本帖最后由 隱德來希 于 2012-9-8 00:48 编辑
前言:
1. 豪族過去話系列,可以的話我想把靈廟組的過去話寫個108式,使用不同的人設不同的一設取捨以及考據程度去寫各種各樣的豪族三人過去話故事。
2. 雖然這樣說,但事實上這篇也是古都過去話的第二部,當然不看第一部直接看這部也沒問題,因為這系列分部的定義是:
第一部=只用SLM人設TXT作為基礎資料進行創作;
第二部=只用SLM人設TXT+歷史考據取捨作為基礎資料進行創作;
第三部=使用SLM人設TXT+考據+求聞口授設定作為基礎資料進行創作。
因此,此篇是不會用到求聞口授上的設定。
3. 本文寫於本年二月份,是為了我一位重要的朋友而寫的,而同樣為了對我倆對於這CP的喜愛和致意,我寫作這篇作品唯一所追求的目標是「寫出獨一無二的古都、寫出只有古都才能演釋的故事」然後我把這點寫在前言是為了讓我每次填坑時都記得這件事(原來是這麼容易忘記的麼
4. 我的理想是月更,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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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靈少女在房間的一角現身──她感知到自己的主人要醒來了,一天的開始,她要做各種準備功夫。
她以自身亡靈特有的輕盈姿態緩緩飄近床邊,晨光一點點照進房內,穿過了她那半透明的下身,剎那產生出一種幻覺般的痛感──
『唔……』
靜靜待在床邊的她不發一語,直到躺在床上的人發出將要夢醒的囈語,她才湊過身子,帶點拘謹看著對方的臉龐,看著她張開眼簾,看著那雙暗灰色的眸子在矇矓中抓著自己的輪廓…
「物部殿,您醒來了…?」
亡靈少女的語調很輕柔,因為她不想打破早晨的寧靜。
然而那把嗓音獨有的聲線,卻無心之下為早晨添上一陣寒意。
『屠自古…』
那個人聽到少女的聲音後,淺淺地笑起來,喚著她的名字。
屠自古旁觀著物部從被子拉出手擦了擦眼,笑容仍掛在臉上,似乎也覺得這是一個美好早晨。
等到感慨完了,物部從床上坐起身子,伸了個懶腰看出窗外──鳥獸初啼的聲音,淡白卻澄明的天空,和風吹拂過的林木,從枝葉上滑落的露水…所有的一切都讓她感到無比的幸福──
被稱為物部的女性是屠自古的主人。
之所以說是主人,那是因為物部與屠自古之間存在著一種近似使役授受的關係。
屠自古是受制於屍解仙物部的亡靈,亡靈與屍解仙不一樣,死後因為某種原因而持續存在於世上,在肉體不受到傷害的情況下,在人前活動的亡靈即使被攻擊亦無法傷到她一絲一亳。
然而在肉體被供養好、生前的心願達成前,他們只能永遠逗留在世上無法成佛。
只不過由於過去一些原因,當她再次在人前張開眼時,她失去了生前的記憶包括自己的名字和過去──
──蘇我屠自古,妳的名字。某人託我交付於妳的名字。
──至於妳生前是叫做什麼,那個已經不重要了。
明明失去了甦醒前的一切記憶,卻感覺到自己是從漫長的黑暗中甦醒過來的屠自古,第一眼所見的便是身穿白色狩衣,像現在一樣披著一頭銀灰色長髮的物部。
物部把屠自古的遺體藏起來,在大殿的某個地方持續保存著,不知用的是什麼方法,也不知道是什麼地方──物部沒詢問過屠自古的意見,就像所有決定以及生前的事都與她無關,僅是事後輕描淡寫地一語帶過。
──我姓物部,很久之前跟蘇我是死敵呢…不過那種事,現在怎樣都好吧。
她的慨嘆中帶著輕蔑,甚至沒交代自己的名字。
──如今這世上使用物部和蘇我為姓氏的,只餘下妳和我,就當是一種緣分,收下這名字吧。
從此,物部成為了她的主人,名義上脅持了她肉身的使役者。
屠自古不介意,她沒有地方可以去。
物部平日是個沉穩溫和的人,至少在屠自古眼中是這樣子。
遇到感興趣或是傳道相關的事卻會興致勃勃地高談闊論,甚至有種一腦熱什麼都栽頭下去的感覺,但事實上背後卻有著人前看不出來的細膩心思。
對屠自古來說,物部賦予她名字,讓她結識過去自己認識的人,同時亦給予指令,讓無目的徘徊在世上的她工作──這樣的物部在各種意義上,早已是她唯一的主人了。
她接受了物部,讓她隨意使喚自己做事。
物部彷彿在她的身上動了手腳,她能感知物部的存在及動靜。
當物部的意識開始清醒時,她原本平靜的意識也有種微弱的電流通過身體預示。
她們分開行動期間,要是物部遇上什麼事,屠自古也會亦感知到有所不妥。
不一樣的因由,電流流動的方向、感覺、強度亦有所不同,每經歷一次那感覺彷彿刻印在她身首上,再也忘不了…
她相信物部也有近似的方法得知自己的存在。
於是每天像這樣,站在床邊,等著她起來,給仙界高殿的住人準備早膳,隨後依物部的指示工作到晚上,用膳有時在一起,有時卻分開,然後站在房間的一角,伴隨著物部入眠、意識遠去,屠自古的精神亦回到止水般平靜,退去了身影,似是成了附隱在房間角落,守護著主人的幽靈。
沒有物部,她會徬徨,如同浮在大海中央的小舟,失去方向和指標。
對於一個沒有過去和記憶,並且被告知自己已經死了的『人』來說,自由太過可怕了。
屠自古有時覺得自己像極一根羽毛,一下子會被吹到各種錯誤的地方──不,她認為自己變成這種存在就是種錯誤了,比起美其名為自由的空虛,她更想要的是束縛和枷鎖。
──無須要問我妳的過去,那對妳來說只會是種枷鎖。
──可以的話,我也想要像妳一樣,以前的事都忘光光多好啊…
物部始終肆無忌憚,展露著她的輕蔑和慨嘆,站在優越的上位嘲諷她的自尋煩惱。
然而她浮誇的演技這次卻被生性敏銳的屠自古察覺出來──是的,物部表現在她面前的輕蔑和傲慢不過是一種過份溫柔的掩飾罷。
自此物部再沒提及過自己跟她生前的事,每次有意無意提到她都沉默冷淡下來,彷彿暗示屠自古說了不該說的說話。
──她一定是生氣吧。
物部越是不表示,屠自古越是猜想越是自責,後來,不在她面前提過去的事幾乎成了兩人之間的共識。
然而除此之外的物部,作為主人,屠自古對她沒任何怨言。
大概是不曉得什麼時候開始,她早已被物部那種以獨特方式表達出來溫柔,以及易於受傷的纖細吸引過去吧?
深深呼吸一下清晨的空氣,物部轉頭看著從自己醒來前就一直觀察著自己的屠自古。
這時她卻害羞似的別過物部的視線,低著頭。
物部卻溫和地笑了笑,伸手撫了撫屠自古的頭頂,指間撩弄著些許若綠的髮絲。
『今天是個好天氣呢,陪我一起到外面去好麼?』
由於她察覺到自己觸碰對方時,屠自古的身體顫了一下,於是物部把語氣放得更柔,怕是驚動到她一樣。
只是物部的笑容此時卻添上了一層帶點複雜的陰影。
「嗯…榮幸之極。那麼我先去準備一下…」
語畢,屠自古逃走般急著離開物部身邊,飄到房門外的廊上後,輕聲關上門──說是很急,那也是物部的主觀感覺,畢竟屠自古移動時是不會發出任何聲音,包括腳步聲,她甚至無法聽到屠自古踏出這房間後漸漸遠去的聲音──所有東西都不留痕跡,存在感極為薄弱,彷彿從未有人踏入過房間一樣,剛才的一切只是物部自己的自說自話。
※
屠自古前去炊房準備早上約五人份的膳食。
這所大殿中除了她和物部還有另外三個住民,一位是這所高殿的主人豐聰耳神子,另外兩位是邪仙霍青娥以及她所使役的僵屍手下宮古芳香。
這時間的她們大概也已經醒來,梳洗過後前往道場修業誦讀經文百遍,進行每天仙人必須的修行。
屠自古為她們砌好淡茶與濃茶,等到她們回來後可以在膳食中飲用消除疲勞。
「早上好啊,蘇我。」
食膳剛準備要端過出來時,穿著紫袍的神子卻來打了個招乎,看樣子還沒準備好進行膳食的樣子。
「早上好,豐聰耳殿…」
屠自古把膳食放到一旁急著行禮,卻被神子制止了。
她瞬間有些疑惑,但很快就反應到自己剛剛又做錯事了。
「還是這副樣子呢,真讓人有些不習慣啊。」
神子和藹地笑了,絲亳沒責怪之意,為了不為難屠自古,神子很快切入正題。
「能把我跟青娥的膳食拿到道場那邊麼?最近有些怠惰了,想好好惡補一下呢。」
屠自古微笑著點頭,她感受到神子溫柔的善意和率直,跟那個人的複雜、那點點矯情不一樣,神子對所有人一視同仁地給予的溫柔總讓看似陰沉的她變得開朗。
「這就麻煩妳了,我要先去書室拿些書再回那邊。」
神子說到一半又想起了什麼。
「對了,今天物部要繼續去那邊傳道麼?」
「是的,我將與她同行。」
說此話時的屠自古,那淡淡的期待以及細微的擔憂都被對方察覺出來了。
「嘛,這也是好事。」
神子笑了笑,似曾相識的情境讓她想起過去的瑣事,居然笑得更高興。
正當屠自古一面疑惑,神子又用那種意味深長的語氣開口──
「『那麼妳可要幫我好好在一旁看著,別讓她闖禍喔』──這樣,啊啊這句感覺很久沒說過了,真讓人懷念呢。」
「咦…?」
過了幾秒屠自古才反應過來,神子似乎說了什麼不得了的事。
神子僅是拍了拍她的肩,滿意地跟屠自古擦身而過離去。
神子是這所高殿的主人,物部的上司。
起初屠自古知道時僅是有種自然而來的緊張,就像見自己主人的主子,感覺有種可怕的疏遠感,除此之外再沒任何感想,包括對神子的名字、過去跟她的關係以及記憶等,她全都丟失了。
直到神子告訴屠自古,過去物部和她是同樣侍奉扶助著神子的同僚關係,屠自古才敢於主動跟她說話,即使她明知道自己沒可能把物部單純地看成跟自己平起平坐的同僚。
在高殿內眾多人之中,神子是唯一一個不時會有意無意提起舊事的人,跟物部不一樣,她認為緬懷過去沒什麼不好。
話語間總是帶著些曖昧,彷彿有意說完後讓屠自古去胡思亂想一番去猜測過去的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跟高殿中的人關係又如何。
縱使沒人捉摸到她的真正想法似的,但總是不自覺想要跟她親近、吐露自己的心聲。
神子的心胸是能容納無數生命的海洋,能夠容納世人的悲傷、寂寞、欲望,懺悔和告白。
但屠自古把任性忍下來,那是不可以的──因為她不是一個自由的人,她害怕自由。
蘇我屠自古,是物部的東西。
儘管她想要知道過去的事,但只要物部不希望,就算神子樂意她也不會開口主動詢問。
然而她絕對不會錯過神子無心有意的每一句話,尤其是提到自己和物部的過去──這是作為亡靈的她,小小的欲望。
──那麼物部的欲望,是什麼呢?
把早飯送到無人的道場再折返到平日用膳的地方後,她看發現物部已經閉目靜坐於餐桌前,等待早膳的開始。
屠自古一下子覺得自己怠慢了,急忙從炊房端出飯菜。
物部看在眼裡,不發一語,目無表情似在表達她的不快──只是,屠自古自以為她的不快是因為自己剛才的怠慢。
她又變得自責了,一旦自責她又覺得她跟物部的距離被拉遠了。
屠自古亦不作聲,她學著物部,把情緒收斂在原本足夠冰冷的面容下,低頭用膳。
這段期間是盡是讓人難以忍受的沉默。
哪怕是一眼,她也不敢看向物部。
『那麼自責的話,不如別跟我一起出門好了?』
打破沉默的這句話,是在屠自古有些戰戰競競地用完膳後,溜去高殿外在馬車的附近準備出門的行裝時,從自己身後傳來的。
屠自古嚇得顫了一下,停下手上的工作,什麼都沒回答。
隨後便是一陣莫名的失望和後悔。
『不然屠自古整天都不跟我說話,我可煩惱喔。』
聽到跟她想像中不太一樣的話語,屠自古轉個身來帶點疑問地看向了她的主人,只見對方一臉從容,剛才膳上那副不快的表情像是屠自古的幻覺一樣。
「呃…我並沒有……」
實際上,屠自古不知該說什麼好,也不知該從哪裡解釋,只是直覺告訴她,這時需要說什麼,好讓物部別誤會。然而別誤會什麼呢?屠自古卻答不出來。
『知道我剛才不快的地方是什麼嗎?』
「…抱歉,我不知道。」
『當然是因為,屠自古居然這麼看我…我像那種因為上膳被怠慢就會生氣的小家子麼。』
「…您一早知道我的想法?也知道我在自責?」
『我可是妳的主人喔。』
屠自古沉默轉過身來,繼續準備著行裝。
她不知道為什麼會對此有些忿忿不平的感覺,或者這就叫做生氣吧。
很奇怪呢,她明明應該沒資格生物部的氣才是的,生氣這種事,只能對把對方跟自己置身在同一層次的人才會有的情緒吧。
『妳不問我為什麼要這麼做麼?』
屠自古能感覺到物部對她的惡作劇還沒完,但終究是順了她的意。
「嗯…那麼您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物部聽到後,如願已償地露出了燦爛無比的笑容。
『因為欺負屠自古真是超有趣嘛。』
說時遲那時快,物部身邊那馬車乘載著堆得像山高的行囊──整理它們的繩子偶然地一下子鬆下來,劈哩啪啦所有的貨物同時掉落在物部身上把她重重壓在下方。
「壞蛋!您自己一個人去吧──」
像是氣得有些抖聲線,又帶點孩子被欺負得不甘地想哭的鬆軟──翠綠色的亡靈少女拋下這句話,來不及等物部喊句等一等,便頭到不回地淚飄回大殿。
這小騷動的巨響很快就在原本寧靜的仙界大殿就引來不少好事之徒圍觀──說是不少,但原本待在高殿內的也就只有三個人罷。
『真是個可愛的傢伙…可愛得來又這麼暴力。』
被沉甸的行囊壓在底下的物部卻不急不緩,甚至拋開平日的拘謹,感慨地笑出來。
「緬懷完過去沒有?還是想再被多壓一會,等到肋骨碎得七七八八才瞧瞧我們誰有空把妳拖回出來?」
來看熱鬧的青衣住人從高殿一旁的壁中走出來,柔聲調侃她那性格古怪的小徒弟。
『要是平日沒事的話還可以,但等會要真的要出門傳道呢,所以幫幫我可以嗎?青娥殿。』
青娥故意拋了下白眼瞧了下物部現在的蠢樣,又讓芳香把行囊整理回到馬車上去。
「妳那被虐癖好還真過了千年還保留下呢,好玩麼。」
『噓,別誹謗我的人格啊。我可不是被什麼人虐待也覺得高興的,當然對像是青娥殿的話也是可以的。』
──還不是一樣啊,這個死被虐狂。
她對物部的賣口乖沒一絲感想,也懶得吐槽物部的玩笑。
「好吧,那孩子看怕是不來了。妳要是非去不可的,我讓芳香跟妳去好了。」
『不用喔,我只會讓她一個跟我去而已。』
青娥知道儘管物部怎樣輕描淡寫,也無法褪減這句話所要表達的堅決和重要性。
「唉,我真不知該說妳是溫柔過頭,還是單純是個白痴。」
『那麼,理解成是個「溫柔的白痴」不就好了。』
「妳?有夠不要臉呢。」
『哈哈哈哈──』
※
另一邊廂,溜回到大殿的屠自古很自然地被些什麼,牽引回到物部的房間去。
也對的,怎樣說除了這裡自己也沒地方可以去吧?
如此胡思亂想之際,房門被某個人打開,被沒踏入一步,僅站在門外看進空無一人似的房內的某人,悠悠說了句無厘頭的感想。
「哎,風水是設擺得很好沒錯,但看多少次還是像個凶房。晚上經過肯定得打個顫,說不定還會看到幽靈呢。」
那個人手執王笏掩著自己的嘴竊笑。
「我說得對吧?蘇我。」
「豐聰耳殿…」
屠自古飄到大殿的主人面前,那副想極力壓下某種難以抒發的委屈的模樣,引得神子有些想發笑。
神子豎起護罩下被蓋掩的耳朵,靜了下來,又把持不了玩樂心情,開口試探。
「真少有呢,過去的蘇我肯定一見到本皇子,就不忿地向我投訴過分的某人吧。」
「…至少在這時候,請您別再提及我的過去吧。無論過去是什麼,那對我來說亦不過是某個陌生人的事,更別說因為這種『過去』存在過,就可以成為她用來捉弄我的理由…」
彷彿把抑壓下來的都傾訴出來。
在那次後,她又突然意識到自己說太多,也抱怨了物部。
她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卑鄙,就像向上司的上司抱怨自己的上司一樣不光彩,因而含蓄地補上了一句『抱歉』。
神子卻對此很滿意,她的滿意是出於她察覺到屠自古的率直──她的話語跟她的心聲吻合,沒絲毫虛假做作。
但她也不能怪責物部,畢竟她知道物部開那種玩笑也有她的理由,那是她的脆弱。
兩個脆弱的人碰撞在一起,總有一方會受傷,甚至兩人亦會支離破碎。
當然一個玩笑並不至於到達這種後果,但以神子觀察物部和屠自古如今的相處方式哪天走到這步她亦是不意外。
作為她們的主子,神子所能做到的也許只是盡可能減少一方的悲傷罷。
──但這是妳的選擇啊,物部。
明知道懷著不同的心思,神子仍無意點出。
「原諒物部吧,就像物部原諒妳──這個妳,不管是指過去,還是現在的妳。」
「嗯…我明白了。」
她似懂非懂,然而還是作為教晦或是命令聽下來。
神子明白她的想法,她不會放在心上。
因為她不像物部的多愁善感,會因為屠自古把自己多情的話語下意識當成絕情的命令來執行而感到難受。
神子說,只要結果是一樣,就可以了。
屠自古跟在神子的身後,被領到剛才自己一溜煙跑開的地方,遠看馬車附近彷彿剛才什麼事都沒發生過,重甸的行囊又完好束疊在馬車上,回到就緒出發的狀態。
──她都一個人整頓好麼?
正當她這麼猜想,就看到青娥撓了撓青藍的捲髮,拍了下羽衣上的灰塵,從馬車前面繞到神子和自己的面前。
「喔喔,不愧是青娥,做事乾脆利落。」
「謝過豐聰耳大人的誇獎了,但可別說得像我剛善後完殺人現場那樣行麼?」
青娥即使是調侃卻仍是落落大方的優雅,她看了神子身後的屠自古一眼,始終泛著笑意。
屠自古避過青娥的視線,四處張望尋找物部的身影。
「我會讓芳香當個馬夫載妳們到人里去,那孩子她已經在後轎等妳喔。」
青娥按著笑意,有意無意提高聲線,指了指後方的木轎子,又作勢要哭起來。
「物部殿可是指明要妳跟她去呢,還嫌棄我家芳香…」
「那個、物部殿並不是這個意思,請青娥殿…」
屠自古聽到後馬上想要上面為物部的行為道歉,卻不曉得那只是多此一舉。
「好啦好啦,青娥是開玩笑啦。」
神子不急不緩打著圓場,隨後瞧了眼轎子內的動靜,沒老氣地笑著嘆息,又壓下聲線給將要跟自己擦身而過的青娥拋下一句──倒是妳突然人這麼好真不習慣呢。
「呵呵,不好麼?這下大殿就我們兩人,可以專心修行喔。」
肩頭擦過的剎那,青娥用手指扣著了神子垂下來的手,彷彿要向她暗示一些有的沒的。
「真是的…雖然說間中這麼少女的青娥也很可愛啦。」
「誰少女了。虧您是個自稱擅長觀言察色的聖人,還想站在這當電燈炮到幾時?」
說罷,未等屠自古開口插話詢問,青娥便看似識趣,拉著神子說要回道場去繼續修行。
屠自古呆在原地,直到她們走遠了,才覺得心裡缺了什麼。
『屠自古?』
聲音從上方的轎子傳來,屠自古抬頭便看到那個人拉開簾子彎下身,向她伸出手來。
『上來吧,我們要出發囉。』
物部的笑容揭露了,她一點都不介意剛才的事。
那不過是她們相處的日常一環而已,自己需要的不是認真,而是習慣──屠自古如此思考。
她被主人的笑容感染了,屠自古握起物部的手,來到對兩個人來說有些狹窄的木轎內。
馬車穿過了一個隙縫一樣的地方,來到一個小林的幽道顛簸行駛著。
『還生氣嗎?』
屠自古搖了搖頭。
「已經沒有了。」
從屠自古臉上微微的笑容,物部能察覺出她沒說謊──不,即使她說謊,也是瞞不過自己才是的,為什麼自己會這樣說呢。
物部撫摸了屠自古的頭,像早晨一樣。
屠自古一下子覺得,那個她所熟識,總讓她在意的那個深沉、她所不能理解的物部又回來了。
『對不起…』
──…?
她疑惑地看向物部,發現她正在透過轎子側邊的布簾注視外面的景色。
物部的走馬看花之下,卻是另一種心思。
她的反省和掙扎,從起床時屠自古的身影映入她眼裡的那剎那起便沒停止過。
就如當下,屠自古貼近自己,那與她的生前無異的溫度,即使避開不看她一眼,過去的思緒也把物部當成宣泄情感的堆填地,把她拼命想要丟掉拋棄的回憶和感情,傾瀉到她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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