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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谢尔曼·杨

[官方发布] 【全文完结】幻想终结之日~E.O.F~1.10正式连载版(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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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4-24 10:54:2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三章 In the name of disillusionment(Ⅴ)

“你知道吗,很多人看着星空的话,就会不知不觉地流泪呢。”
“或许是因为,星星出来的时候,大多数生命都已经悄然安眠了吧?”
“大概吧……不过,星空总是在那儿的,只要你还愿意抬起你的头,你总是能看到那些不遗余力地释放出自身光芒的存在——而这种光芒,实在是美的不可思议。”
“希望我这种看惯星空的人,也能够有一天理解你口中那不可思议的美。”

“我看到了啊……真的是……美的会让人流泪呢……”
指缝间传来清凉的触感,那是星光下墨绿色的草丛上的露水,蕾米莉亚·斯卡雷特闭上眼睛,清澈的泪水顺着眼角从少女的鬓角滑落。
平躺在羽绒一样的草地上的少女,不知不觉握紧了拳头,但是她的掌心除了绒草和露水外,却什么都没有。
同样的,没有她试图抓住的温暖。
因为,那温暖的掌心的主人,已经不在她的身边了。
“果然,我已经死了吗……呐……咲夜?”
少有的,站在她身后的女仆,并没有回答自己主人的询问,咲夜只是悄无声息地半跪下来,然后将手中的茶盘放在平坦的绒草上,然后端起依然冒着热气的红茶壶,宝石红色的液体灌入其中一个红茶杯的时候,她才终于回答了蕾米莉亚的提问。
“我只知道,这里不是幻想乡,大小姐。”
蕾米莉亚沉默着,而咲夜的情绪也平静的不可思议,将茶壶放好的女仆向后退去,雕塑一般地伫立着。
“好熟悉的星空,好熟悉的茶香呢……可惜……”
“可惜,却没有熟悉的人在身边是么?”
十六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蕾米莉亚依然选择沉默——或者是默许来回应一切,她再次睁开眼睛,泪水散去的眼角有些干涩。
苦笑宛如藤蔓一样爬上她哀伤的面庞,错过的东西……终究是错过了……么?
“那么……其他死去的人……”
这样想着的吸血鬼少女用纤细的手臂撑起自己的身体,她似乎是想要询问些什么,但是蕴含着些许自暴自弃的话语,却只说出了一半。
因为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咲夜刚才放在她身旁的茶盘上,鲜红色的眸子里映出的是精美的欧式雕花茶壶,和两个小小的茶杯。
“两个……茶杯?咲夜,这是……”
“当然,是用来招待客人的哦。”
“客人?客……人……么?”
蕾米看着茶杯,淡淡的酸楚从她的心头蔓延开来,不知不觉地将拳头握紧,却又被无奈撑开了手掌的少女,只能端起茶杯,心痛地叹息着。
“她不会来了……不会了……”
摇着头,仿佛是要将那份思念和羁绊彻底从脑海中抹去。却又像是在强迫自己放弃什么。
温热的红茶贴在嘴边,熟悉的味道却让她的眼泪几乎再次夺眶而出。
“这样好么?”
十六夜咲夜双手交叉在身前,和吸血鬼少女那明显无法掩饰的情绪相比,她的眸子就像是深沉而平静的大海,仿佛每一句台词,每一个动作都是事先排练过无数遍的一般。
咲夜的提问并没有立即得到回应,直到蕾米将水平面几乎完全没有变化的茶杯放下的时候,女仆长再次重复了一下自己的问题。
“不去履行约定,这样好么?”
再然后,蕾米莉亚握着茶杯的手,就凝固在了半空中。

“咲夜……你……”
从咲夜的角度看不到蕾米莉亚的表情,但是女仆长的脸上,却没有任何来由地泛起了一丝笑容。
“大小姐,您真的觉得,不去履行约定是可以的么?”
“……咲夜,这里,并不是死后的世界是么?”
蕾米莉亚的声音突然平静了下来,这并不是一个出人意料的结论,又或者,对于能够制造出那个巨大而完整的世界的幕后家伙来说,制造这里,也完全不需要花费任何功夫吧。
“如果您一定要一个答案的话,那么是的,大小姐。”
大概是将蕾米的思考理解成了等候,数秒钟后,咲夜这样回答着。
“如果不是这杯红茶,我大概会以为你也是假的吧。”
咲夜用微笑回答了蕾米有点无奈的调侃,蕾米微微张开嘴,但是却又紧紧闭上。
然后就是短暂的沉默。
“为什么呢?我还有什么未完成的事情么?来到这个不是死后的世界。”
蕾米试图给这场谈话一个不太平凡的开头,又或者想像完美的从者一样沉静着做出问候,但最终,她依然遵从了自己的好奇心。
更何况,她的感觉告诉她,咲夜正在试图暗示她什么。
“对吧……我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我……”
蕾米的话并不是被咲夜打断的,而是她自己的声音突然哽咽了,虽然没有泪,但是却清晰地传入了女仆长的耳中
“真的,已经没有任何遗憾了吗……大小姐?”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蕾米突然提高了声音,颤抖的语气中却带着极力掩饰的哭腔。
“我只是想说,您已经和灵梦约定好了不是么?
或许我们有太多不去履行约定的理由——无愧而正当;但是我宁愿相信没有人愿意失约,或者至少我愿意相信,您是认真的,您愿意用您所有的可能去履行这个约定,没错吧,大小姐。”
“……约定……”
蕾米莉亚握紧了拳头,泪眼迷蒙的吸血鬼呢喃着那个简单的词汇。
“如果……大小姐,如果再给您一次机会,您会用自己的一切,去履行那个承诺么?”
“可惜……我已经没有第二次机会了……我已经失败了……我已经没有……”
蕾米莉亚抱膝坐起,双手几乎将自己的大腿捏得青紫,她将头埋在双腿之间,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她逃避自己那并不存在的罪责一样。
“不,每个人,都该有第二次机会。”
咲夜抬起头,仰望着天空,虚假的无限空间内,突然吹过一丝淡淡的风,将女仆长银白色的辫子托起。
“这句话……是您告诉我的不是么?”
空旷无声的世界中,咲夜的声音清晰而响亮,简单的句子宛若一把利剑刺入蕾米小小的身躯,几不可闻地啜泣在那一瞬间悄然无踪,她猛然抬起头,而映入眼帘的,却只有因为泪水而模糊的星空。
咲夜平静地走到蕾米的面前,然后单膝下跪,纤长的手指轻轻地攀上吸血鬼少女因为用力而发白的手臂,平静,但却有让人无法拒绝的力量。
“约定这种东西,做不到的话,就没有任何存在过的痕迹了不是么?去证明你们的约定吧,大小姐,您曾经给我第二次机会,这是我们的约定,为了实现这个约定,我不会在乎任何事情……”
“哪怕用生命换取,我也在所不惜,只因为,我和您约定过。”
“每个人都该有第二次机会。”
“每个人……都该有第二次机会……”
蕾米默念着这句不算熟悉,但是确实出自自己之口的话语,她缓缓地抬起头,却因为泪水而看不清女仆的面庞,她胡乱地抬手抹去泪水,那张许久不见,却真实存在的面庞,正安静而淡然地注视着自己。
而后,吸血鬼的少女就纵身扑进了女仆长的怀中。
“谢谢,咲夜……谢谢……”
“我们约好的,您的意志,就是我的命运。”
闭着眼睛轻声说完最后一句的女仆长,眼角终于也被苦涩的液体浸湿了。
因为,她已经感觉不到怀中温暖的触感。
她知道,这一次,恐怕就是真正的再见了。

“我们的约定,也完成了呢……作为你生命的报偿,这一切,也该结束了。”
一个声音从虚空中响起,咲夜睁开眼,却没有去寻找,她缓缓站起身,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那片无尽的星空。
“足够了,用这个报酬换取我最完美的魔术和我的生命,我很满意。”
女仆长笑着,幸福而满足,在她目光的尽头,这个固化了时间也固化了空间的世界,终于完成了使命,开始一点点化作淡绿色的数据流,然后分崩离析,最终变为绿色的光点,落入一片漆黑的虚空之中。
“那你为什么而哭泣呢?魔术师。”
虚空的声音再次响起,咲夜却没有马上回答,她的身体仿若风化的沙雕一样,一点一点地四散成翠绿色的光点,她低下头,看着正在飞快风化的掌心那张银白色的塔罗牌。
“因为这夜空……实在是太美了。”
没有人知道,带着幸福的泪水和满足的笑容归于沉寂的少女最后的话,有没有被人听到。

一片黑暗,这是蕾米莉亚意识所及之处唯一的存在。
没有任何感知的少女仿佛沉入了深不见底的海沟最深处一般,时间和空间都完全静止,除了恒星的光芒都无法刺破的黑暗,空无一物。
“咲夜……”
无法发出声音的少女,却没有丝毫的恐惧,她在意识的深处轻轻念叨着那独自守候在凝固空间的少女的名字。
“咲夜……”
黑暗的空间仿佛颤动了一下,吸血鬼的意识仿佛刺入黑色幕布的利刃一样,艰难但努力地撕扯着漆黑的世界。
“没有谁能阻止我……”
束缚着吸血鬼少女意识的空间已经开始龟裂,从一个点,到一条线,再到一条条不规则的纹路彼此偶然的相连,最终,少女确信自己看到了透过裂纹射入的光芒。
“没有谁能阻止我履行约定!!从来没有!!”
靠墙而坐的少女猛然睁开了眼睛,随之而来的就是仿佛雷鸣一样的心跳之声,虚弱感和痛感从胸口蔓延到了全身的任何一个角落,但是,少女的表情却僵硬而缓慢地,变成了微笑的模样。
满是由鲜血和尘土搅拌而成的泥水的指尖死死地扣在地上,她清晰地感觉到,分明已经破裂的心脏,却像是一台过热而无法停下的机器一样咚咚作响;灵力的光芒从胸口慑人的伤痕中散发而出,而本已在血管中凝固的血液重新被赋予了前进的动力,奔腾着冲向破败身躯的每个角落;没有人知道缺氧这么久的大脑为什么还能够重新发出指令,但是尚未坏死的神经顺着自己的本能开始将命令分发到每一个肌肉群上;肺部吐出一口沉积已久的气体,带动着其他器官全部恢复了运行,蕾米莉亚清晰地感到这具身体就宛如一艘破败生锈的战舰,但是……
足够了!!
她右手发力,带动身体整个倒下来,以往一个普通的站立动作此时却是无比的艰难,但是对于她来说,已经没有任何事情可以称之为“理由”。
她拒绝前进的理由!
趴在地上的少女,甚至顾不上吐去嘴里混杂着唾液和泥土的血沫,她用手支撑起自己的身体,被鲜血染成通红的视野却依然敏锐,如受伤的孤狼一般,又像是决死的战士,蕾米努力地将有点麻木的腿弯曲,用膝盖作为身体的第三个支撑点。
被咬破的牙龈渗出的鲜血给早已被染得鲜红的牙齿重新刷上一层亮丽的红色,她的腿猛然抬起,然后被红色皮靴包裹着的右脚平直地落在了地上,没有任何犹豫的,少女用尽力气让残破的双手撑起同样残破的身躯,膝盖离开地面,在另一条腿肌肉艰难地收缩下,重新被抬高,然后站起。
一个趔趄,但是没有倒下去,她扶着墙,但是很快却推开了坚实的依靠。
她努力地向前行走着,每一步都摇晃着,仿佛风中的灌木一般柔弱,但是,同样是每一步,脚印都深深地陷入因为爆炸而有些松软的泥土中,仿佛延绵不断的根系,让她千疮百孔的身躯屹立在大地上。
她的脚步越来越快,尽管依然趔趄着,但是却已经接近了行走的极限,速度和平衡不协调所划出的轨迹,却有着无法掩盖的力量。
她跑起来了,右脚蹬地,左脚跨越,攥着拳头的手臂仿佛是要死死地夹住摇晃的身体。
没有人知道,她每跑一步所要付出的代价;没有人知道,她每一次离地所要承受的痛楚。没有人知道,一个个简单而机械重复的动作却仿佛巨大的铁锤,狠狠地击打着她摇摇欲坠的身躯,甚至是残破不堪的灵魂!
但是同样不会有人知道,代价也好,痛楚也好,身体也好灵魂也好……
“我不会再失信了,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绝不!!”
蕾米血红的眸子几乎无法辨别颜色。但是不需要了,因为她看到了不远处,宛若烟花一样四散的灵力粒子。
“圣经记载,在远在人类出现以前的太古时代,就居住在地上的巨人们,在不列颠岛南部建立起了一个名为白色王国的国家,名为……阿鲁比昂。”
“和幻想乡很像不是么?也许阿鲁比昂,现在也被某个结界包围着,存在于某处吧。”
谢谢,八云蓝。
蕾米的嘴角爬上一丝微笑,她的视线有些模糊,但是已经不需要辨别方向了——四散的灵力的中心,烟花漩涡的根源。
从灵力的烟雾中冲出的蕾米莉亚清楚地聆听着自己的心跳,那一刻,一切仿佛都慢了下来,她清楚地看到倒在地上的雏和河城,她们终于等到了自己,同样的,她也看到了那个等了自己太久的少女。
那个瞬间,灵梦已经完全将身体转了过来;清晰无比,那是她从灵梦的脸上读到的表情。惊讶,却又兴奋,那完全出自心底最深处的,绝对无法作假的表情转瞬即逝,然后,甚至来不及将手放下的巫女的脸上,悄然爬上了幸福和安详。
仿佛是被传染一样,吸血鬼少女的嘴角也再次扬起,她的手臂旋转着刺入巫女的身体——这一次,没有任何阻碍,蕾米莉亚甚至觉得,剥去了灵力的外壳,这个胸膛比人类的都要单薄太多太多。
“我来接你了,星空下的茶会,说好的哦。”
而后,红黑色的灵力就如同火炮一样,从吸血鬼少女的指尖猛然迸发而出。
连带着纷飞的血肉,一起。

被云雾遮罩的天空缓缓露出一道缝隙,初夏温暖的阳光急不可耐地挥洒下来,将依然站立着的两个少女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博丽灵梦低下头,在她的视线里,蕾米那正在失去生命光泽的瞳孔里,依然可以察觉到淡淡的笑意。
“真是的……你知不知道,你一直这么执着的话,我会很困扰的。”
轻笑一声,无奈地摇摇头的灵梦神色如常地握住了蕾米的手臂,倒在一边的雏挣扎着想要坐起,但是却被河城荷取拉住了。
然后,在两人目光中,灵梦缓慢而平静地将贯穿了自己胸膛的手臂拉出,将失去了支点的吸血鬼小小的身躯揽在自己怀里,然后,巫女弯腰抱起对方尚未僵硬的身体,迈开步子缓缓地向前走去。
雏转过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只看到了河城放在嘴唇上的指尖,河童少女有点艰难地站起来,拉着对方的胳膊,摇晃着架起比自己高一头的少女,小心地让自己不发出脚步声。
但是灵梦却依然向前走着,似乎远远地跟随着她的人并不存在一样,抱着爱人的少女的脚步沉稳而坚定。
尽管,她的胸口已经不再有鲜血流出。
“从一开始呢……你这家伙就死缠烂打。”
“真不知道,红雾异变那时候我欠了你什么……”
“半夜不能睡觉,还要陪你看星星,很累的啊。”
“就算没有人参拜,我也要早起打扫卫生啊……”
灵梦低声呢喃着,淡淡的傲娇和一点点幸福,仿佛怀中的女孩只是沉沉睡去。
她缓缓地跪下,然后将蕾米的身体靠在墙上——就像之前所做的那样。
完成了这个动作的灵梦似乎是想要站起,但是却毫无征兆地倒在了地上。
“看来……已经到极限了啊……”
无奈地摇摇头,仿佛嘴角流出的鲜血只是平凡日常中的汗水一样。
灵梦用手支撑着倒在地上的身体,艰难地爬到蕾米的身边,用最后一丝力气翻身而坐的前任巫女最后看了一眼不知什么时候闭上双眼的吸血鬼,然后同样闭上了眼睛。
“在幻想乡的时候……我说,我们上次这样一起坐着,是三年前了吧……”
“你还记得吗?那次你可是睡了我一肩膀的口水哦。”
“还有上上次……上上上次……”
“不过你的每次约定……我都没有失约过哦。”
“每次都是一样的吧,约好了的事情。”
“你一定会做到的,是啊。”
“就算天上已经没有星星……”
“就算……”
灵梦闭着眼睛坐在蕾米的旁边,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仿佛是那依然因为失去了引导而盘旋在阿鲁比昂区域上空的猩红色灵力。
因为闭合了眼睑,而什么都无法看到的少女,却突然看到了那一片漆黑之中,仿佛有些什么东西在闪动,就好像在黑色幕布上燃烧而闪耀的星辰一样,渺小,却无比清晰。
蕾米莉亚……蕾米莉亚·斯卡雷特……
“好喜欢你……”
“也好喜欢,这星空……”
灵梦的动作停止了。
闭着眼睛的少女,不知道是不是下意识地将自己的手,和吸血鬼少女的手握在了一起。
也许是这个小小的动作,让吸血鬼少女的身体微微地发生了变化——蕾米原本直立着的头,缓缓地向着灵梦的肩膀的方向滑落,最终,靠在了已经死去的巫女肩上。
而在深爱着彼此的少女紧握着的双手的前方,一把折断的匕首,和一根依然残留着淡淡神枪灵力光芒的三角钢筋,毫不做作地交叉在一起。

结束了。
这场鲜血和悲鸣的盛宴,直到这时,才允许雏意识到它的结束。
抱着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悲伤而嚎啕大哭的爱人,目光中映出的是搀扶着同样重伤的半兽的兔耳少女。
两人在稍远一点的地方停下,就这样看着温柔地抱着河童的厄神。
火机的光芒闪过,月兔士兵——或许是前任的——将手中因为战斗而弄得有些弯曲的烟卷放在身旁的断墙上,转过身,冲着坐在墙角的半兽,露出一个艰难的笑容,然后缓慢地转动脖子,疲惫的目光扫过已经不成样子的战场。
废墟,弹坑,并肩而坐的恋人和相拥而泣的少女,星星闪亮的烟头和淡淡蒸腾起的烟雾。
这就是阿鲁比昂最后的记忆。
同样,这是名为幻想的执念,最后的记忆。
~幻灭篇~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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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4-25 12:37:5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四章 Landmark

联合市,面积1439平方千米,滨海港口城市,温带大陆性气候,人口七百万,有一百四十多年的历史。
在超过一个世纪的发展中,联合市最早是一座贸易港口城市,但是由于这边大陆东海岸有许多的天然良港,在发现缺少必要的工业资源以后,联合市的地位已经远远不如一百年前。
七年前,联合市突然被政府规划为新型科技工业城市,老牌军事工业公司皮尔兹科技率先进驻,紧随其后的是以海军商品而爆炸式发展的新型财团远洋重工。两个激烈竞争的公司不约而同地带来了大量的工作机会以及移民,以至于联合市在短短五年的时间内膨胀似地发展成为了东海岸的新型商业,工业和科技中心。
而这座城市最令人瞩目的建筑,就是坐落在沃尔莱特河畔,眺望着大海的“巴别塔”。
“巴别塔”,官方名称为“联合市新型科学与尖端技术贸易中心”,而之所以被称之为巴别塔,另一个原因则是,这栋一共有一百七十七层的建筑不但极大地刷新了人类建筑高度的极限,更是集中采用了一系列跨时代的新兴科技,以至于这栋建筑高度1129.35米的大厦,只花了一年时间就被成功修建起来。
巴别塔分为东西两栋,标高完全相同,而且中间有廊桥连接。仿佛是人类用来挑战上帝权威的标志一样,“巴别塔”,成为了它更加为人所知的名字。
而此时此刻,巴别塔东塔顶层的南侧私人办公室巨大的景观落地窗,却突然自内而外彻底破碎,一个棕色的身影,从接近一千一百米的高度,纵身而下。

永江衣玖感受着失重产生的血液倒流带来的眩晕感,在大地的引力撕扯下艰难地翻了一个身,白色镶嵌着红边的龙鱼的羽衣划破天空,在空中自动将头部旋转成钻头的羽衣锋利地刺破了建筑的外壁,卡死在了楼层间的钢结构大梁上,钟摆一样的少女随即被牵引着重重砸在了高强度的外壁上。
“游戏才刚刚开始呢……这么急着走吗?”
而没等撞得七晕八素的衣玖回过神来,黑色衣袍的少女也纵身从顶层一跃而出,圣白莲冷冷一笑,完全不在乎上千米的高度,仿佛只是从自家二楼阳台跳下一般轻松,看着逼近的敌人,龙宫使只能咬牙将羽衣一甩,灵动的武器飞快地缠在了衣玖的腰上,保持着不让她掉下去。
看到衣玖没有继续向下落的意思,圣白莲反手为抓,扣在了巴别塔的外壁上,高强度复合材料的外壁被划出一道深深的缝隙,一点一点地减缓了白莲下落的速度。
“有意思,你要这样跟我打吗?”
右脚一踩,在外壁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孔洞,白莲的身体就这样和广阔的大地平行着,同样和衣玖的身体平行着,相对而立。
“这里的高度是,一千零一十二米,即使是我们,从这个高度摔下去,也是必死无疑的,我很佩服你的勇气,但是我怎么看,这种行为都有点愚蠢啊。”
“是吗?那我更期待了,看看谁才是愚蠢的一方呢?”
衣玖有些勉强地笑笑,看着对面的少女,她突然感到了一种莫名的烦躁。
事实上,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比任何时候都要接近黑幕的真相。
准确的说,当刚刚看到这个少女的时候,她就该想到,这个人背后的角色,和爱丽丝背后的那个角色相加……
但是当看到对方的塔罗牌的时候,衣玖突然丧失了以往的沉静——不仅仅是因为发现黑幕,也不是因为白莲的袭击或者对方强横的力量,只是一种……
“那就去死吧!”
来不及细想,白莲眼中凶光一闪右脚一跺就直接冲了下来,衣玖侧向发力,钟摆一样地侧身闪过。
但是白莲却嘴角轻轻一弯,然后在和衣玖擦身而过的瞬间,右手向下一插,竟然硬生生扛住了巨大的冲击力和重力的束缚,在瞬间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向着钟摆一样荡开的衣玖的方向,双脚齐出!
衣玖只能在最后调整了羽衣的方向,让自己迎面对上白莲,双腿撞在双臂之上,钟摆一样的龙宫使的羽衣终于承受不住这种拉扯,将整个建筑的外壁扯下来一块,带着龙宫使飞快地落下。
抬手再次将羽衣插入建筑中,停止下落的瞬间,羽衣带来的巨大撕扯力让衣玖咳出一口鲜血,但是下一秒,白莲的拳头再次夹杂着重力加速度砸向了自己!
再次一闪,有了心理准备的衣玖双脚发力,模仿对方踩破建筑的外壁,但是却在一瞬间失去了平衡。
“还没有意识到,选择这里作为战场是你最大的失策么?”
衣玖艰难地在和地面平行的地方保持住平衡,而当她看向对方的时候,黑衣的修士则是仅用一只脚插在建筑里,以一个彻底违反物理规则的姿势,平稳地站在自己的对面。
“难道……你的能力是重力……”
“啧啧,想太多了,龙宫使。”
白莲冷冷一笑,然后伸出左手,微微侧身,将左手的食指插进了巴别塔的外壁当中,脚尖轻点,整个人就靠一只手臂……准确地说是一根手指的支撑,就这样悬空着,和地面垂直但是却完全不受引力的影响出现在了衣玖的面前!
“这只不过是肉体的极限罢了。”
“是用灵力强化你的身体吗?灵梦那样?”
衣玖咬咬牙,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哈哈哈哈……灵梦?不好意思,我想告诉你一个失望的消息,灵梦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我一个人就可以干掉她,当然,花的时间可能会长一点。”
“你……到底……”
“苦行僧的等身长头,可以从山脚走到山顶;芭蕾舞者仅用脚尖点地,却比一般人更加轻灵;你们都可以用指头来做倒立俯卧撑,我不过是将你们都能做到的事情做到极限罢了。”
“我不依赖灵力,和你们不同,灵力对我来说只是工具而不是生命的一部分,我用他们强化我的肌肉,骨骼,但是却不会让你们感觉到灵力的存在,即使是对上灵梦,她的豁免对我也毫无意义,因为在灵力法则之中,我的灵力并没有和她碰撞。”
“此时此刻也是一样,我的手指便是我的双脚,和重力无关,这不过是……钢铁般的身体而已!”
话音刚落,白莲插在建筑中的手腕一翻,双腿就直接砸向了衣玖!
完全不合理的发力过程,双腿撞在衣玖的双臂上却依然传来挡在前面的左手骨折的声音,而几乎是被踢飞的同时,衣玖右手一甩,固定在外墙上的羽衣一收,整个人就径直朝着巴别塔的底部坠落而去!
龙宫使少女紧咬着牙关,她没有其他选择,而这是和白莲迅速拉开距离的唯一办法,在这个完全不利于自己的战场上,自己没有任何胜算,唯一的选择,就是放手一搏……
死中求活!
有些意外的是,白莲并没有追过来,而是一只脚插在建筑中,就这样看着自己坠落下去。
七百多米的高度一闪而过,龙鱼的羽衣终于再次卷住了一栋巨大的塔吊,但是巨大的冲击力甚至让塔吊被生生拉弯,龙鱼的羽衣在衣玖的印象中生平第一次发出了刺耳的布料紧绷声,而缠绕在身上的羽衣甚至在瞬间挤压碎了衣玖的灵力盾,深蓝色的灵力爆开,龙宫使喷出一口血箭,重重地摔落在了地上。
肋骨骨折,胯骨骨裂,左手手腕粉碎性骨折,小臂断裂,外加上大片大片的软组织挫伤差点让衣玖昏了过去,两眼一黑,龙宫使的意识甚至产生了幻觉。
“开什么玩笑……死在这里?!”
和当时被灵梦追杀何等相似,已经没有力气苦笑的少女勉强从地上爬起来,大口大口吐出因为被肋骨碎片刺穿而从内脏中喷出的鲜血,然后,摇摇晃晃地扶着墙壁,向着前方艰难地迈开了脚步。
二十分钟后,黑色衣袍的少女停下脚步,半蹲在地,指尖抚过已经差不多干涸的鲜血,嘴角轻轻一扬。
“为什么让她跑掉?”
在白莲的身后,另一名黑衣的少女双手揣在兜里,侧身冷冷地看着她。
这名白色短发的少女扎着白色的头巾,高高的领子在微风中轻轻地摇摆着,虽然身材略显矮小,但是气势却丝毫不落于白莲下风。
“肉体的毁灭,并不是终极的目的,这是那位大人的要求,我自然也会从精神上摧垮这位可爱的龙宫使。”
白莲站起身,轻轻地拍了拍双手,侧过头,迎上飞扬跋扈的立领后若隐若现的利剑一般的目光,微微躬身。
“……那和我无关,我会按照她要求的去做的,我不管你,你也别来插手我。”
白色短发的少女冷漠地转过身,落入白莲眼中的是一个细长的黑色布袋,白莲若有所思地轻轻一笑,目送着对方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
而她同样知道,那个黑色的布袋之中,是一长一短两把日本刀。

“衣玖!”
洁白的房间内,蓝色长发的少女猛然地睁开眼睛,但是随即却感到了一阵毫无理由的眩晕。
是因为……噩梦吗?只是噩梦吗……
抓着床单,比那名居天子只是感到一阵阵的胸闷,她扭过头,床头上的生理记录仪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变化。
但是一种莫名其妙的烦躁还是从她的胸口满满渗透开。
抬起手,捂住脸,少女深深地呼吸了三次,然后猛然发力,在胸口的剧痛中坐了起来,扯掉胳膊上的输液管,跳下了床。
天子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只能感觉到自己的胸口仿佛被什么坚硬的东西灌满一样窒息的难受,蓝发少女扯过桌上的绯想之剑,然后拿起桌上的电话听筒,熟练地按下四个数字。
“给我接NSPA-PW-3整备班。”
“是我,比那名居天子,‘要石’能够着装了吗?”
“轻装甲就轻装甲,十五分钟内我如果不能见到盔甲,我就拆了这栋楼!”
甩手将电话扣下,三下五除二脱下病号服,天子的手轻轻地抚过被斜着砍伤的前胸,咬了咬牙,取下衣服架上的灵力驾驶服——这种能够优先增强使用者灵力传输速度的东西不是什么新玩意儿,灵乌路空身上的就是。
但是对于重伤在身的天子来说,紧身设计就为了压迫伤口。
“不疼,这个不疼,真的不疼。”
一边咬牙切齿地吸着冷气一边用语言麻醉自己的少女拉上紧身衣的拉链,剧痛让她轻微地颤抖了一下,紧接着,土黄色的灵力淡淡地绕开,大幅度地减轻了疼痛。
“千万不要有事啊,衣玖。”
推开大门,冒冒失失跌跌撞撞的少女,却没有注意到自己连衣玖在哪里都不知道。

“怎么样?还能走吗?”
“我没事……”
键山雏轻轻地咬牙,解除了人偶化的少女在铃仙的搀扶下坐在弹药箱上,河城荷取在鲜血喷涌出的瞬间就将灵力溶液的喷雾喷在伤口上。
而另一边,独自坐在一旁的慧音低着头,只是默默地撕开衣服给自己腹部的伤口进行处理。
雏轻轻地皱了皱眉头,然后拿起河城荷取放在一旁的医疗包,甩手扔给了铃仙。
会意的铃仙点点头,然后拿着医疗包走到了慧音的面前。
“我来帮你吧。”
“不……其实已经差不多了。”
慧音错愕地抬起头,有点慌乱地想要阻止铃仙,但是月兔却只是轻轻一笑,然后就俯下身取出止血绷带开始在慧音的腰上缠绕。
“谢谢……”
“不用掩饰了,我知道你很难过。”
绕到慧音的背后,将止血带固定好,铃仙坐下身,和慧音面朝相反的方向,抬起她的手臂,开始包扎。
“她到最后都没出现……我知道你很伤心。”
“我以为你会替你家的公主说些什么。”
慧音凄然地一笑,然后不再看铃仙的视线,将目光落在下午三四点钟的天边。
“咳咳……”
似乎是找不到台词,又或者是只能用咳嗽来掩饰自己的尴尬,月兔完成了包扎,恶趣味地将绷带扎成一个蝴蝶结的样子,而后,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开口发问。
“我记得,满月时候,你的角上,好像有一个蝴蝶结,那是妹红给你扎上去的吧。”
“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慧音依然抬着头,只是让手自然地搭在铃仙的手上。
“何况……这个世界,没有满月呢。”
铃仙没有说话,拇指划过火机,香烟一点点被烧灼着,烟雾缓缓地缭绕开来。
似乎,慧音,已经做出了决定呢。
这样想着,铃仙却也不知道怎么再开口,只能站起身,安慰地拍拍半兽的肩膀,换来一个沉重而礼貌的笑容。
“铃仙,出状况了。”
紧接着,坐在不远处的雏就挣扎着站起身,在河城荷取的搀扶下向这边走来。
“就在刚才,追随者联络我,说天子在十分钟前穿着轻型装备,离开了基地。”
“喂喂,她的状况,远足一次都会失血过多而挂掉吧。”
嘴里的烟差点掉在地上,铃仙瞬间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眉头拧成一团的月兔,接下来就听到了雏的判断。
“虽然没有什么根据,但是我觉得,一定是衣玖出事了。”
“但是按照事先的约定,她会在必要的时候向我们求援的啊!”
铃仙顿时感觉头大如斗,烦躁地挠着自己的头发的月兔看着雏,却被下一句话彻底震惊。
“如果不是对方设置了什么专门用来阻止她求援的手段,那就一定是……”
“衣玖遇到了可怕的敌人,以至于我们去了也是白白送死。”
“别开玩笑了!”
铃仙抬手一挥,然后转过身,四下寻找了一下,从旁边的箱子里翻出一个画着难看的简笔画兔子的金属箱——这是河城荷取为铃仙准备的在对付灵梦时候的备用弹药,除过箱子上完全没有艺术细胞的涂鸦,里面的弹药装备都是按照铃仙的需求定制的。
“我现在就去救她,上传给我她可能出现的位置,我自己去找交通工具。”
“我们一起。”
雏上前两步,但是却一个趔趄,差点栽倒。
“别闹了,你们现在的状况,去了也是拖我的后退,何况如果敌人太强横……如果只是救人出来的话,我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铃仙转过身,一边倒退一边冲雏甩甩手,而后,盯着河城开口。
“你负责和你的机械兵团在这里留守,我不确定这是不是调虎离山,所以不要大意。”
“嗯!”
河城荷取重重地点头,而后,铃仙就转过身,飞奔着消失在了断墙的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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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4-28 12:02:1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五章 Swordmen

永江衣玖靠在一台自动贩卖机上,从胸口的口袋摸出金属的烟盒,单手弹开烟盒,艰难地抖出一根烟,叼在嘴上。
烟蒂的包装纸和嘴唇接触的一瞬间,鲜红的液体就浸透了几乎整个烟蒂,费力地从左边风衣口袋掏出打火机的衣玖淡然地用右手点燃香烟,然后吸出一口带有鲜血味道的缭绕烟雾,蔓延开的雾气在黄昏的阳光中飘荡着。
烟雾缓缓散去,露出的是那个一身黑衣的少女,缓缓迈着脚步,仿佛从容地在花园中散步的少女,渐变色的头发在夕阳下闪烁着别致的光泽。
“怎么,不逃了吗?”
“逃不掉就没有意义,与其这样拖下去,不如在我尚有一战之力的时候和你干一架,如何?”
衣玖轻轻一笑,额头上流下来的鲜血被面庞的动作改变了轨迹。
“呵呵……真是出人意料的冷静呢,不愧是龙神身边的人,不过,为了已经注定的结局而挣扎,可不是多么理智的事情呢”
停下脚步,和龙宫使大约保持着十米距离的白莲抬手掸了掸袖子上的灰尘,而后整理了一下衣领。
“你不想杀我,至少暂时不想。”
“哈哈哈……有趣。”
白莲掩嘴而笑,然后转过头,避开衣玖目光的同时,也似乎转换了话题。
“你研究过审讯学么?”
衣玖眉头轻轻一挑,白莲却仿佛没有看到一样,望着天边,伸出右手轻轻整理了一下头发,脸上笑意盎然。
“多少年来,我一直跟在那位大人身边处理你们这些不按照规则进行游戏的家伙,很多时候自然也会有从目标手里撬到情报的必要,所以也算有点心得吧。”
“你想表达什么?我知道事情恐怕未必比你多。”
衣玖无奈地摇摇头,香烟还有三分之一的时候,因为鲜血的关系而熄灭了。
“你手里当然没有什么我需要知道的,但是,你知道吗,从审讯的角度上来看,肉体的痛苦有广泛的适用性,但并非唯一的手段,经过很多次的尝试,我终于发现,真正的最好办法是彻底的‘摧垮’一个人。”
衣玖低着头,手轻轻一抖,她意识到白莲所谓的“多次尝试”的背后伴随着怎样残酷的事实。
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所以,这就很简单了,从一个人精神上最强大的地方去打垮她,要比在肉体上折磨更加容易达成目标,也会发酵出更甜美的绝望……不是么?”
白莲重新将目光锁定在了衣玖的身上,平淡的笑容在龙宫使的眼里被注入了些许的扭曲。
“你这家伙……”
衣玖咬咬牙,依然叼着嘴里熄灭了的香烟,然后将愤怒压下,自身难保的她现在需要的不是毫无意义的正义感,而是如何击败对方,或者……活下来。
“你并不是那种正义感泛滥的家伙,我能看出来。”
仿佛没有看到对方的眼神一样,白莲继续自顾自地陈述着,她站在夕阳中,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直到衣玖的脚下。
“但是我不知道你是否和我有同样的信念。”
“我可不这样认为呢,最起码,我对充当黑幕的鹰犬没有任何的兴趣。”
衣玖冷冷一笑,白莲却轻轻地摇了摇头,做出了反驳。
“关于那位大人,也就是你所说的黑幕,我必须要提醒你一下,在对事情的前因后果没有一个正确的调查之前,就这样断然地将一个人划到自己的对立面,似乎不是你的作风吧。”
“我调查的结果就是被你打成这样,你给我一个理由。”
“哈哈哈……有趣,也罢,至少在这个问题上,的确是我不对,但是,你的命现在在我的手里,所以对错,根本就没有意义对吗?”
衣玖眉头轻轻一皱,她似乎感觉到白莲想要陈述的根本没有那么简单,于是忍住了打断对方的欲望,让对方继续说下去。
“灵梦,大概已经死了吧,此时此刻,在你们名为自卫的攻击下,你们有没有想过,万一她是正确的呢?又或者,当你们被灵梦杀掉的时候,灵梦又是否想过,你们可能是正确的呢。
其实我的观点很简单,正义本身就只是一个幌子,在这里的每个人,都只能做出伤害或者被害的选择,你在这里,拼尽全力打到了我,那么是否就真的履行了自己的正义了呢?”
白莲的声音并不大,但是肢体语言却弥漫开浓重的狂信意味,一旦谈到那个名字,白莲的眸子里就难以抑制地释放出一种可怕的狂热。
“不好意思,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别拿那套只有高中少年才会为之疯狂的低等说辞来引诱我,就算从传教的角度而言,你也不是一个合格的传教士呢。”
衣玖让自己摆脱对方狂热的视线,她的声音有点虚弱,但是却依然带着不服输的笑容。
“我可不在乎为了身边的人而与谁为敌,真要杀出一条血路我也不会犹豫的。”
“哦?可是据我所知,你也是下了很大决心才会想要杀掉灵梦的,那么你在犹豫什么呢?”
“我只是在考虑代价而已,”衣玖摘下帽子,戏谑地一笑,“可不要告诉雏。”
“你们的事情和我无关,对我来说……只是履行那位大人的意志而已,想要杀掉你,任何时候都可以,但是在那之前,我想玩个游戏……也算是满足你的愿望,和你拼死一搏。”
“如果我不和你打呢?”
衣玖吐掉烟蒂,冷冷一笑。
“那比那名居天子可就危险了。”
白莲轻轻一笑,然后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是她从衣玖的脸上看到了轻微的慌乱。
“似乎,她已经和我的同伴交上火了,如果你能打败我,我就考虑让她也撤回来,来吧,每一分钟的拖延,结果都是天子更危险,呐?”
微笑着的白莲向后一错步,右手后背,左手前伸,而后挑衅式地勾了勾手。
看来……没办法了。
狠狠地咬咬牙,衣玖右手一翻,一根银色的针管出现在她的手中,少女毫不犹豫地将含有高纯度蛋白合成类固醇和灵力溶液的胶状物体注射进了自己的动脉。
再然后,一缕缕电流从她的周身绕过,龙鱼的羽衣飞快地旋转固定在了她的右臂。

“刷——”
银色的光芒一闪而过,向着一旁鱼跃侧滚翻勉强躲开凌厉的一刀的天子甚至来不及站起来,黑色衣服的白发少女的刀芒就宛若疾扑而来的捷豹,重重地砸在天子七色流转的剑身上,
天子挑开对方的刀刃,飞快地向后退去,脚下停稳的瞬间,土黄色的灵力一闪,天子抬手将旁边的一辆燃烧着的汽车抄起,砸向了对方!
似乎是这个巨大的动作让本就熊熊燃烧的火焰灌进了汽车的油箱,轿车在半空中的时候发生了爆炸,金属的交通工具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破片炸弹,飞舞的金属碎片甚至让天子都不得不抬手遮挡。
但是没等爆炸的火球彻底消失,一扇汽车门就从火焰中穿出,银光画出一个十字,车门分崩离析的下一秒,绯想之剑就再次撞上了对方的长刀。
“果然,这是你们的陷阱吗?针对衣玖的?”
天子冷冷一笑,鞋跟下的柏油马路寸寸碎裂,尽管身受重伤,但是天人少女却依然精准而强横地将对方的冲击力转移到脚下。
“只是她自己碰到了不该碰的东西而已。”
“笑话,别告诉我你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
抬手一架,大地反馈回来的力量让她震飞对方的刀刃,目睹着黑衣的少女一个空翻重新落地,天子咬了咬牙,还是轻轻地扶了扶没有头盔的额头,而后故作无奈地给了对方一个张扬的笑容。
“幽幽子家的狗没拴好,跑来这里乱咬人,怎么办啊。”
“你——想要……激怒我吗?”
双手将长刀抬在身侧,脸藏在高高的黑色衣领中的少女隐藏起自己的表情,但是眸子中却已经放出了阴冷的光芒。
“不,只是很单纯地感到遗憾,曾经的老对手变成了一条疯狗,有点痛心而已……你爷爷看到,也会感到痛心的,不是么?”
“魂魄妖梦?”
“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提刀在身侧再次扑上!天子毫不畏惧地将长剑双手正握拖在身体右侧,反手一撩迎上了寒冰的刀芒!
七色流转的绯想之剑闪出一条金色的光影,和银色的刀锋猛烈地相撞,仿佛爆炸一样的灵力释放将两人身边的混凝土地面整个撕裂。
终于,在大地的帮助下,妖梦不得不连退卸力,这个硬碰硬的回合,没有任何悬念的天子占了上风,但是,从口中喷涌而出的鲜血飞落在绯想之剑上,却昭示着淡淡的不详。
“怎么,莫不是黑幕家的狗想要跟我公平竞争,等我伤好了再战?”
天子剑尖点地,勉强保持住平衡,抬手擦了擦飞溅到胸口的血,飞舞的刘海下,只露出一只眼睛。
“我知道你有伤。”
妖梦的指尖轻轻地划过寒光闪闪的楼观刀锋,嘴角轻轻一挑,在黑色的衣领下若隐若现。
“所以我才要在现在干掉你。”
“果然连武士道都扔了变成了疯狗……真是替你爷爷感到悲哀。”
天子冷冷一笑,重新举起长剑,“也罢,我要是真的被狗怜悯那就太可悲了。”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也谈不上对得起你父亲吧。”
“废话,我本来就是不良天人,要证书么?”
“呵呵……”
妖梦闭上眼睛,但是却又在下一瞬间笑出了声,手腕一翻,银色的光芒回旋而过,而后消失在了空气中,分腿而立的少女将右手轻轻搭在刀柄上,冷冷地看着天子。
“贫嘴我肯定不是你的对手,不过总是被你叫疯狗我也会感到困扰的,不如我们再来对一剑,你要是能够伤到我,我就让你去救衣玖,说到做到,如何?”
“我刚才已经接了你一剑了不是么?似乎被弹出去的人不是我。”
天子重新横剑在胸前,双脚轻微发力踩进已经破碎的沥青地面中,深深吸了一口气,少见地收敛起了笑容!
“呵呵……”
妖梦矮小的身体微微一俯,然后身后突然发生了爆炸,灵力的光波仿佛电磁弹射器一样,瞬间将黑衣少女的速度加速到了几乎让身影模糊!
留给天子的时间,只有短短一息不到的时间,但是当金色的光芒放射出来时,面对的却是银色的刀雨!
如果从字面意思来讲,这确实是“利用拔刀”来攻击敌人,但是,和拔刀术讲求一击必杀的特征完全不符,妖梦因为高速挥舞而消失不见的右臂证明,出刀的攻击根本就是一个幌子,真正的杀招是快速的连续突刺!
而事实上,甚至,当两人的距离接近到了一剑之远的时候,妖梦握着刀鞘的左手轻轻一横,甚至连出刀都是用拇指弹出而非拔出,为的就是为右手的突刺蓄势!
“再见了,天人!”
右手向后一收,拳面朝上握着刀柄末端的妖梦手腕一旋,最后一击就这样带着螺旋的银色光芒,将天子砸飞了出去!
“不错……竟然在最后关头用绯想之剑护住了心脏。”
甩出一个刀花,站立在原地的妖梦将楼观剑收入剑鞘,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迈开脚步,走向天子的方向。
越过被砸烂的汽车,绕开地面上的大坑和沟壑,妖梦终于走到了躺在地上的天子的面前,虽然不良天人少女在最后一瞬间保住了心脏没有被直接洞穿,但是胸口彻底撕裂恶化的旧伤外加四肢和腹部被密集穿刺造成的伤口让她甚至已经无法站立,在妖梦的注视下努力了几次但一无所获的天子抬起头,目光落在妖梦的面庞上。
“真是……漂亮的剑法呢……”
咳出一口鲜血,胸甲已经碎裂甚至成凹入身体内的形状的天子挽起一抹无奈的笑容,露出被鲜血浸染的牙齿。
“我已经没有什么执念了,我的剑,就是我的剑,仅此而已。”
“这就是……你存在的意义吗……也罢……”
天子依然紧紧地握着绯想之剑,即使她几乎没办法再次抬起手臂。
“伤口破裂……大量内出血和开放性伤口,内脏受损,外加逆灵子让你没办法顺利地在伤口上使用灵力……虽然就这样放着不管你也一定活不下去,但我还是给你应有的尊严吧。”
寒光再次闪过,楼观刀尖顶在天子的脖子上的妖梦,眸子里没有任何神采,仿佛即将要死的人不是面前这个笑着的少女,而是她自己一样。
“妖梦……帮我个忙……”
天子扫了一眼抵着自己脖子的剑尖,而后用目光锁住对方的眸子。
“如果……我死了……衣玖还活着……帮我告诉她……别再……做傻事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可以的话……帮我……救她一次……”
妖梦盯着对方缓缓翕动的嘴唇,突然心里感到一阵毫无征兆的烦躁,她死死地握着楼观的刀柄,沉稳,有力,但却有一丝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苍白。
“拜托了……我记得……我很少……拜托人的吧……”
满脸鲜血的天子给了黑色的前任庭师一个凄然而灿烂的微笑,然后闭上了眼睛。
“遗言……完毕。”
看着蔓延着的血色的安然面庞,妖梦咬咬牙,然后下意识地右手一收,不知怎么的,本来轻轻刺入就可以完成的动作,妖梦似乎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做好最大的蓄势,才能刺出这一剑一样。
刀身翻转,在夕阳之下,依然冷酷而冰凉。
而后,妖梦的身体突然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当天子感觉到异常睁开眼睛的时候,却没有看到银色的剑锋,相反,魂魄妖梦已经收刀入鞘,侧身而立,夕阳的晚风抚动她的黑色立领,让天子看不到她的表情。
再然后,一根银色的针管就落在了天子的手边。
“这……”
“灵力药剂一类的东西,不过,额外的效果是可以中和逆灵子,你的伤很快就不再是问题了。”
“你不是要杀了我么?”
“我改变主意了,随便你爱做什么做什么吧,我等着下一次和你公平的一战。”
妖梦迈开脚步,皮鞋的鞋跟踩着天子的鲜血留下一串脚印,背影渐渐消失的少女,只留下一句话,回响在空气中。
“还有,再侮辱白玉楼,爷爷或者幽幽子大人,我一定会把你切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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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4-28 12:02:3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六章 On the land

“再来,我很想知道你的极限到底是什么。”
圣白莲一个侧身,甩手砍中衣玖刺过来的长枪,高压电流轰击在白莲的灵力盾上,但是渐变色的少女却毫发无伤。
单手扣住衣玖的脖子,将龙宫使重重地按在地上,然后高高提起砸在一边的铁丝网上,巨大的冲击让钢丝在瞬间断裂,而不等衣玖的身体倒下,白莲则是毫不留情地补上一记回旋踢,龙宫使的身体宛若破烂的沙袋一样飞了出去。
“但是我对沙包的忍耐也是有极限的,如果你没有更精彩一点的表现的话。”
“可惜你不会杀我不是吗?在我得到天子死掉的消息前?”
从墙上的凹陷中摔落,衣玖跪在地上,用手撑着地艰难地呼吸着,但是依然倔强的抬起头,盯着不远处的少女。
“呵呵……不错,看来就算是如此的重伤,你的判断力依然没有下降。”
圣白莲轻轻地拍了拍手,看不出是在赞扬衣玖还是仅仅为了拍掉从衣玖身上沾上的血迹和灰尘。
“不过……即使知道了这一点,你好像也并不急躁?一般人的话,早就拼死一搏然后死在我手上了。”
白莲双手合十,冲着衣玖的方向做了个合掌之礼,但是她沉静的表情只持续了一瞬间,紧接着,黑衣的僧人就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带着兴奋的笑容走向了衣玖。
“她死了我不过丢掉一份工作而已。”
倾斜了一下身子,一屁股坐在地上的衣玖艰难地呼吸着,然后从胸口掏出烟盒,用颤抖的手抽出一根烟,但是却没有点上。
“你也很清楚的吧,我是龙神的人,天人怎么样对我来说有影响,但并不致命不是吗?”
“有意思……这算是逞强吗?你敢不敢当着她的面说这些话呢?人心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有些时候伤害是为了保护,而有些时候,保护却只会造成伤害。”
抬手抚过耳旁的头发,圣白莲站在衣玖的面前,但是却没有继续出手的意思。
“呐,白莲,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那个人要做这一切?”
衣玖的气息稍微均匀了一些,粘在几近干涸的嘴唇上的烟并没有因为开口而掉下来,她就这样放松地坐在地上,仿佛聊天一样向白莲发问。
“那个人?”白莲明显地愣了一下,但是马上脸色一黑,“你知道那位大人的身份了吗?”
“是你告诉我的。”
衣玖勾起嘴角,也没有什么卖关子的意思,直截了当地说出了理由。
“如果说有什么执念,这不像你,圣白莲,虽然你并不是无欲无求,但是对你来说,我真的看不出你还有其他为黑幕服务的理由。”
“龙宫使都这么喜欢毫无根据的判断么。”
猜不透在想什么,白莲的脸色突然不再阴沉,再次露出了深邃微笑的白莲开口,但是却不知道是在隐晦地回答衣玖,还是干脆转换了话题。
“你相信性恶论吗?”
“你肯定相信。”
衣玖摊手。
“这不是我是否相信的问题,而是不论你的本性如何,在世界中,你总会是恶的,你总会伤害到别人,这和你的主观意愿无关,这是这个世界最本质的,最内在的法则。”
“所以你想说,那个人做着一切,都是有无比正当的理由了?”
“那个理由……其实你也猜到大部分了吧,我聪明的龙宫使。”
衣玖眉头一皱,沉默地从地上缓缓爬起,似乎是在考虑该如何作出回答。
“……所以,你想证明她其实是无辜的么?”
“当然不是。”
白莲摇摇头,再一次,她收敛起笑容,双手合十轻声呢喃了一句衣玖无法听到的句子,而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侧身望向巴别塔的方向。
“她是罪人,她的所作所为犯下的都是严重的罪行……这是事实,我无法为之辩驳。”
“但是,这大概就是世界最本质的意义——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如果不能忍受被伤害,那就只有去伤害别人一途而已。”
“幻想乡,也不例外。”
长长地叹息之后,黑衣的修士闭上眼睛,嘴唇翕动着,不知道是在默念经文,还是在陈述一些不希望别人听到的话语。
“如果你想说,我们被伤害是不够强的话,我同意。”
清脆的火石摩擦声响起,打断了白莲的低语,依然是用右手将火机艰难地装回外套左侧的口袋,衣玖一口气将手中的烟卷吸掉一半,而后侧过头,瞥向白莲。
“但是,谁又能是绝对的强者?谁又能够保证自己在任何时候都不受到伤害?”
平移目光,衣玖注视着夕阳快要尽没的方向,那栋城市的地标,人类与上帝抗争之地为名的建筑,被最后的余晖剪影成了纯黑。
“她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开心么?如果是,你是否能够经常看到她的笑容?你能回答我的这个问题么?还是说……”
衣玖再次转过头,盯着白莲的眼睛,抬手重新让羽衣进入战斗状态,一字一顿地开口。
“她其实,也并没有真正感到复仇的快乐呢?”
“……呵呵……”
望着抬手摆出战斗架势的衣玖,白莲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重新露出诡异的冷笑,然后猛然抬腿,一脚将一旁堆砌起来的青砖踹向了衣玖!
“你似乎很不清楚你现在的立场呢……快要死掉的龙宫使。”
生涩地用羽衣挡飞飞来的石头,衣玖的眉头突然抽动了一下,深蓝色的灵力光芒重新流转起来。
“……看来,被我说中了。”
“但是至少,那位大人不用再受到伤害了,虽然很抱歉,但是……龙宫使……”
“请你去死吧!”
单脚蹬地,白莲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一拳砸向衣玖,龙宫使勉力咬牙,一甩肩膀,龙鱼的羽衣柔软地缠住了白莲的手臂!
“不要小瞧我啊,你这个混蛋!”
咬牙拉扯着死死缠住对方手臂的羽衣,衣玖向后一跃,扯着白莲的身体向后一拉。
“果然……还隐藏了底牌吗?”
白莲一样笑着,双脚发力,却不是试图抗衡衣玖的拉扯,相反的,脚下爆出灵力光芒的白莲反手扣住羽衣,利用着衣玖的拉扯,再次用左手轰向对方。
但衣玖却没有闪避!
用已经快要废掉的左手接下这一击,但是在被击中的瞬间,衣玖已经脚尖点地,轻轻地腾空而起!
“想用距离卸掉冲击力?真是愚蠢的……”
保持着出拳姿势的白莲冷冽的目光锁定在衣玖的身上,即使她的右臂依然被龙鱼的羽衣缠住,但是这一瞬间,她却似乎瞥到了衣玖嘴角的笑容。
“……怎么?”
皱着眉头,白莲清晰地看到衣玖的身体被高高轰起,她手腕上的羽衣不断地被拉长,但是却没有松开的迹象。
没等她仔细想清楚,衣玖就撞在了不远处墙壁边的一个金属箱子上,坚固的金属瞬间破碎,锋利的破片直接洞穿了衣玖的胸口!
“这不是我计算中的落点,你……想自杀吗?”
白莲扫了一眼缠在右手上的羽衣,依然完全锁住自己右臂的布料的坚韧似乎在她的意料之外,带着疑惑的目光重新望向胸口被一大块金属板洞穿的衣玖,向她走去。
“药效快过了……好疼啊……”
躺在金属的废墟里,衣玖望着天空,甚至没有去看白莲的意思。
“你想自杀吗?这不像你的风格。”
白莲的声音有点嘶哑。
“说起来……其实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着急吗?”
咳出一口鲜血,衣玖艰难地勾起嘴角,望着目光在羽衣和自己之间穿梭的白莲。
“因为……长女大人……是绝对不会输给你们这些家伙的”
“这不可能。”
白莲轻轻摇头,沉默了数秒下意识的再次思考了自己的布局。
“她就是一个废人,不可能赢得了妖梦。”
“如果……我把我和天子,换成你对那位大人……你能够理解了吗?”
白莲下意识地抬起头,却发现衣玖的手动了。
不是攻击,此时此刻已经真正意义上陷入濒死状态,气若游丝的衣玖,绝对不可能做出任何反击……
真的……不能吗?
白莲突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个问题,而衣玖将手伸向背后的时候,她突然明白了对方和自己说话的目的,让自己分神的目的!
鲜血,从衣玖的胸口流出,划过那块洞穿了她的胸膛的金属,在鲜血之下,赫然清晰地标注着一行醒目的文字。
高压,危险。
再然后,恐怖的电流就穿过龙鱼的羽衣,击中了白莲的身体!!

“竟然……混蛋!!”
几十千伏的高压电瞬间通过羽衣灌入白莲的身体,白莲本就不算强韧的灵力盾瞬间破碎,紧接着,她灵力强化的身体就受到了直击。
蜷缩着身体,白莲死死地咬着牙,艰难地抬起头,高压电流正在一点一点地侵入她的神经和气管组织,并且产生着高温来进一步破坏她的身体。
但即使是如此,白莲却依然没有倒下!
她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将目光锁定在了衣玖缠住自己的羽衣上,艰难地扭动胳膊,用左手扯住缠在右手的羽衣上,白莲脸上的愤恨和痛苦变成了残忍的笑容。
“你似乎很依赖,这条龙神大人的礼物呢。”
白莲的灵力光芒猛然炸开,和其他人不同,那并不是完全的光芒,因为白莲身边的泥土都被这个简单的动作吹飞。
不是爆炸引起的空气压缩,而是……最单纯的光压!
再然后,白莲的拇指一扣,她的手指竟然在龙鱼的羽衣上撕出了一个小洞!
准确的说,这个洞并不是白莲一手造成的,而是在从巴别塔坠落,被当成安全绳的时候产生的细小伤口,事实上,这种伤口一般在战斗之后都会很快愈合……
但是这次,这个细小的伤口却如同大堤上的第一道裂缝一样,带来了毁灭性的后果!
白莲冷笑着,冲着倒在地上的龙宫使摇了摇头,然后,全力一扯。
“再见了,龙宫使!”
电流的火花,在那一瞬间停止。

白莲站在地上,弓着腰,大口地喘着粗气。
甩手将断裂的羽衣丢在地上,不等身上的伤口恢复,白莲就迈开脚步冲着衣玖的方向走去。
躺在变电箱的废墟中的龙宫使的手无力地垂下,断裂的羽衣仿佛失去了生命一般,软软地垂落在少女的身体边。
刺穿她胸口的金属上的血液已经在通电的瞬间就被高温蒸发,甚至,黑色的金属已经被高温融化一样和伤口凝结在了一起。
“你竟然还活着……用高压电的热量烧灼封住了伤口的血管么……你到底还在期待什么,事到如今了,你还在挣扎什么?!”
白莲死死地攥着拳头,摇晃着走到了龙宫使的身边,高压电让她的神经暂时有轻微的受损,但是足够电死地球上任何生物的高压持续通电,只是让这个少女的步伐轻微地混乱了一点点。
衣玖没有说话,已经几乎无法聚焦的瞳孔里,露出的却依然是嘲弄的微笑。
龙宫使笑着,只做了一个动作。
她抬起手——用极其微弱的动作,抬起了仅仅三公分左右——然后圈起三指,伸出大拇指和食指,对着白莲的方向,做了一个挑衅的动作。
“呵呵呵……哈哈哈哈……很好……真是甜美的顽强呢……那我就送你上路好了!”
白莲怒极反笑,然后伸出手,缓缓地握紧拳头。
但是在她动手前的最后一瞬间,她的动作突然停住了。
她下意识地转过身,看到的,却是远在十多米外的另一个身影。
少女的蓝色长发在已经快要黑暗下来的天空中顽强地飘动着,和满身鲜血一样的眸子里,流露出的是任何人都未曾见到过的杀意。
“你敢动她一下试试。”
然后,白莲就下意识地退了一步,用双手挡在了前方!
然而,有着几乎和衣玖一样残破的身躯的少女左手只是扣着剑柄,没有任何攻过来的打算,甚至连动一下的意思都没有。
但就是这样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让白莲做出了最大的防御!

圣白莲和比那名居天子就这样相隔着十多米的距离,安静地站着,事实上这时间并不长——最多三五秒,但是对白莲来说,却宛若三五年一样漫长。
天子的身体已经严重受伤,盔甲也七零八落,但是面对着这样的一个对手,白莲却只能站在原地,甚至都不敢动一下,更不要说反击了!
这是……什么样的眼神啊……
白莲下意识地咬了咬牙,这种眼神她并不陌生,无数次,当她作为“处刑者”来扫清这些软弱的少女的时候,也会有那些幸存的人用这样的目光盯着她,但是,那仅仅是愤怒,绝望,困惑,痛苦,却从来没有这种……
这种仿佛已经看着一个死人一般的冷酷而轻蔑的眼神。
妖梦……她的伤……怎么会……”
白莲已经完全无法感觉到“贝尔卡”造成的逆灵子的气息,她强忍住再次后退的冲动,摆出一个起手的架势,但是这个姿势却不能给她任何的安全感!
“圣白莲,在你死之前,我最后告诉你一件事。”
天子的目光漂移了一下,白莲知道那是看向了衣玖的方向,但是下一秒,蓝发盔甲少女的目光就重新带着蔑视和杀意望了过来。
“那边那个龙宫使,不论生命还是灵魂……哪怕每一滴血,都是我的……谁想要擅自取走,就只有——”
“死!!”
大地突然猛烈地颤抖起来,紧接着,白莲面前的混凝土就翻滚了起来,大约二十平方米的地面宛若有了生命一样向上翻起,高高地向着白莲砸来。
而甚至没等她完成招架的动作,混凝土墙就爆裂开来,一个被血染红的身影撞破这堵人造的高墙,冲着白莲直冲而下。
而她的剑,依然在剑鞘中!
会死。
这是当天子的拇指如同拔刀术一样弹出金黄色的长剑的时候,当她的瞳孔中映照出对方的眸子的时候,白莲的唯一想法。
“刷——”

“当啷——”
“够了,天子,再这样下去,衣玖就救不回来了。”
白莲依然保持着双手格挡在前的姿势,咬紧牙关绷紧全身的少女,却没有迎来想象中的攻击。
死亡的气息消散的瞬间,白莲只听到了一声金属落地的声音。
她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个蓝白色的机械少女的身影挡在自己的身前,那块少女总是背在背上的大盾,此时此刻,已经被一刀两断,鸢尾花的纹章被斜着切开,整齐而残酷。
贝瑟芬尼抬起手,捂住自己被剖开的腹部,电火花划过,做了匆忙修补的机器少女盯着依然保持着挥剑完毕姿势的少女。
“她……她根本就没有意识!”
白莲几乎是下意识地喊出了声,目光越过略为低矮的贝瑟芬尼的肩膀,她注意到对方的瞳孔中,甚至没有生命的光彩。
但是,最让她感到惊讶,甚至是感到了一丝恐惧的,则是那面被一刀两断的纹章盾!
她是少数知道这面盾的真相的人——
贝瑟芬尼的盾……拥有的是领域的力量,和“贝尔卡”一样,是那位大人的造物!
所谓的“不可破坏”不是科学上的坚固,而是从世界法则上来讲的“不可破坏”。
但就是这样的一面盾,竟然被天子直接劈成两半!
这意味着,天子在那个瞬间,意识已经凌驾于这个世界之上!
但是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此时的白莲因为惊讶,甚至已经忘记了这把剑最初的目标是自己,在她因为震惊愣在原地的时候,贝瑟芬尼已经走上前去,她的机械手飞快地变成了一根针头轻轻地刺入了天子的脖子,但是下一秒,贝瑟的手腕就被瞳孔都无法聚焦的天子死死抓住,钢铁扭曲的声音仅仅持续了一秒,贝瑟芬尼的手,竟被强行捏到变形!
但是接下来天子就松开了手,而后她的眸子里就恢复了生命的神采。
“是你……”
天子干涸的嘴唇轻微地翕动了一下,她知道,是面前这个不知敌我的机械少女救了自己。
贝瑟芬尼没有回答,只是卸掉破碎了一半的盾牌,巨大的骑士纹章盾在落地的瞬间,化作了一道绿色的数据流,消失在了空气中。
机械的少女丢出一只针管给天子,然后转过身,走到了白莲的身边。
“用衣玖的命,换她的命吧,衣玖最多只能再活三十秒……这次是你们赢了,所以请允许我带走圣白莲。”
天子没有说话,但是白莲只能感觉到一阵风从身边擦过,再然后,天子就站在了衣玖的身边。
她不可能这么快。
背后湿透的白莲甚至来不及回头,但是贝瑟芬尼却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白莲知道,这是那位大人的意思。
“滚,下次变成两半的,就不是那面盾了。”
地面上的混凝土再次翻转起来,仿佛轻柔的手腕将衣玖从倒塌的变电箱上剥离了下来,乳白色的液体注入心跳已经微弱到听不到的龙宫使的体内之后,盔甲不成样子的少女轻轻地抱起对方,迈开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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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4-28 12:02:4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七章  Behind The Mask

一周后。
床头的电子钟跳到了第三年的2月2日,比那名居天子躺在床上,盯着头顶上的天花板,那是她已经看腻了的风景,而过去的一个月就像梦境一样充满了虚无和不真实感,意识和记忆的片段中,自己仿佛只是一个旁观者,目睹着自己爆发出自己都无法控制的力量。
不过自己其实当时也已经是必死的结局了,如果真的说贝瑟芬尼不出现的话,自己唯一的下场大概就是把白莲一刀两断,然后和衣玖死在一起吧。
即使是在贝瑟芬尼的帮助下,她依然只是抱着衣玖走出了一百米就失去了意识,如果不是铃仙及时赶到,估计天界来的两个人就会以和灵梦蕾米惊人相似的姿势死去了。
但是她却一点都不害怕。
下意识地,天子的脑海中闪过了另一个如同刀刃一样锋利的身影,她清晰地记得对方的眼神,那是一种,让她没来由地感到同情的目光。
你到底是在寻找什么呢,还是说……你已经放弃一切了吗?
她闭上眼睛,想要笑一笑,但是却感觉到有点艰难。
是啊,或许在这个世界中,连简单地想要追求一个痛快的死法,都是奢侈的事情呢。
重新睁开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从床上坐起的少女随手拿过放在床头的绯想之剑,剑鞘明显是新换的,材料比以前又要更加轻便坚固。
是啊,如果自己只是一把剑,那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这可不像你啊,天子。
重新展露了笑容的少女脱掉病号服,走到窗前,抬手拉开了窗帘。
窗外,一片阳光灿烂。

“啊,你已经起来了。”
电子门被从外面打开的时候,天子正一脚踩在凳子上在给自己的长靴系鞋带,洗干净熨烫整齐的非战斗服装一看就出自雏的手笔,还散发着雏喜欢的铃兰香味。
“不是说好了今天出院吗?何况天气不错呢。”
指了指窗外洒进来的阳光,天子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铃仙抬起手甩了甩,似乎对窗外的阳光一点都不感冒,不过随后就做出了解释。
“根据人类的说法,每年的2月2日是传统的土拨鼠日,土拨鼠会在今天爬出来看看能否看到自己的影子,如果能看到,就回洞里接着睡大觉去,因为春天还要再等6个星期才能到来,如果土拨鼠看不到自己的影子,就说明春天就要到了。所以说今天是晴天的话,可能我们还要经历一个漫长的附加冬季呢。”
“雏告诉你的吧。”
“哪儿敢啊,我自己买报看的。”
“那真难得。”
铃仙无奈地拿着报纸扇风的郁闷表情让天子感到了小小的满足,铃仙不敢见雏的理由自她自然是知道的——这个兔子因为没能及时赶到差点导致自己和衣玖死掉的事情让雏的脸差不多黑了一个星期,这很好的证明了一个平时总是性格很好的人一旦生气起来所产生的威压是多么恐怖。
不过总算是好结局吧,这是天子听到后的反应。
“说起来,衣玖怎么样了。”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听那个?”
天子一边拿起衣帽架上面的圆边帽,一边走出们,铃仙侧身让开而后用钥匙卡帮天子锁上电子门,跟在了对方的后面。
“坏消息。”
“我以为你会先问好消息呢。”
将刚看完的报纸抬手放在长椅上算是转做了公共读物,铃仙对于自己的卖关子被天子轻松化解感到了轻微的郁闷,不过她随即叹了一口气。
“好消息是可以确定身体没事,体内的灵力流动也完全正常。”
“所以坏消息就是找不到原因了?”
铃仙点点头,算是认可了天子的猜测,而真正的坏消息,则是之前的坏猜测变成了坏事实。
衣玖没有办法使用灵力了。
和完全没有灵力不同,灵力依然被积存在体内,并且活跃地帮助着龙宫使修复着身体,而在恢复性训练中,衣玖借助于灵力强化而达成的反应和速度依然是她全盛时期的水平,但是灵力电和羽衣控制,却彻底消失不见,连感知都受到了很严重的影响。
“说起来,你知道怎么修补龙鱼的羽衣吗,天子?”
第三个人的声音鬼魅一般的响起,而后铃仙就嗖的一下躲到了天子的后面,等完成了这一切,有些迟钝的天人少女才转过头,看到了键山雏红色的身影。
副队长冷冷地瞥了一眼铃仙,然后挂上了带着一点忧虑的笑容看向了天子。
“不知道,那可是龙神的东西,别说是摧毁,我从没见过羽衣哪怕有不可逆的破损出现。不过这里不是幻想乡,说不定也有属于羽衣本身的法则。”
“此外,根据我对衣玖的了解,与其说是因为失去了灵力而无法使用羽衣,倒不如说,羽衣本身是衣玖灵力体系的一部分。”
“那看来……这件事说到头还是怪我。”
雏低下头,深深地叹了口气。
“怎么说?”
天子眉头一挑,雏犹豫了一下,但是依然毫不回避地做出了解释。
“她用的那根兴奋剂,里面有从你伤口上提取的逆灵子做催化剂,甚至都没有在灵力体上做过实验,我应该阻止她的……”
“哎呀哎呀,你又来了,要不是你那根针,现在你们就抱着我的墓碑哭去吧。自责也要有个限度,好歹考虑考虑既成事实的好坏啊。”
突然,旁边的电子门刷的一下打开了,蓝色短发的少女一边整理着自己的围巾——或者说是龙鱼的羽衣,一边走出门,而后一道火光闪过,站在禁止吸烟告示旁边的永江衣玖深深地吸了一口手中的卷烟,然后摊了摊手。
“你怎么在这儿?”
铃仙抬起头,望了望门上的分区通讯室的牌子,但是随即被转转杀人的眼光逼得灰溜溜地躲到了天子的背后。
“有些只有队长才需要做的事情”衣玖吐出一口烟雾,轻描淡写地将话语圆了过去,而后看向了雏,“你也是,不要再怪她了,反正有个好结果不是吗?”
“唉……”
雏的回应只是一声长叹,衣玖低下头,却注意到天子始终盯着自己的领口。
那是已经失去生命的龙鱼的羽衣的位置。
“没事啦,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衣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上前摸了摸天子的脑袋,然后一把将对方搂在了怀里。
铃仙欣慰地轻轻一笑,从她的角度只能想象天子的表情,而另一边,雏同样略显安慰地舒了口气,但是,此时此刻的厄神却无法让自己高兴起来。
因为衣玖几分钟前发给自己的信息,只有一行,但是却让人无法安心。
影子代理人,终于要继续开始行动了。

“很明显,差不多也到了蓬莱山辉夜向那位大人摊牌的时候了。”
午后慵懒的阳光下,贝瑟芬尼将叉子从嘴里取出,放在被她吃了一小口的起司蛋糕旁边,机械的少女微笑着,看着有着在太阳下闪烁着光芒的银白色的面具的少女,然后拿起桌上的纸巾擦了擦冰冷的嘴唇。
“真是少见,你会在这样的日子里约我出来,说吧,除了这块蛋糕你其他的目的?”
“哎呀呀,我就不能约你出来吃一块蛋糕?这家的起司蛋糕不错的。”
爱丽丝转过头,微微皱着眉头看向重新拿起叉子的机器少女,银色的餐具切入黄色的起司蛋糕中,爱丽丝翕动了一下嘴唇,但是却没有出声。
“消化系统保养起来很麻烦,我还是习惯无线充电,不过这种悠闲对我来说是很难得的呢,尤其是在影子代理人小姐又不安分了的现在。”
“辉夜……她难道是想……?”
爱丽丝单手撑着脑袋,皱了皱眉头,拿起桌上的咖啡勺,轻轻地敲了敲面前一口未喝已经冷掉的咖啡的杯柄。
“自然是要和那位大人正面交锋了。”
贝瑟芬尼微笑着,因为品尝蛋糕的缘故而声音有点不清,非常少见的,机械的少女灿烂而自然的笑容和太阳的光芒交相辉映。
“她还是有胜算的,如果拿到那张塔罗牌的话。”
爱丽丝眼神一冷,和坐在面前微笑着的少女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放下咖啡勺,用手撑住右半边没有面具的脸庞,若有所思。
“所以我是来特地通知大人你的,对你来说,也差不多是时候了哦。”
同样的,贝瑟芬尼放下了手中的叉子,只吃了一半的起司蛋糕静静地躺在盘子里,优雅地擦了擦嘴,机械的少女仿佛又变成了那个知性而冷若冰霜的存在,
“你真的想……那样做吗?那位大人真的……会允许吗?”
爱丽丝的左手放在腿上,指尖轻轻地敲击着裙子上的鸢尾花纹。
“没有什么允许不允许的。”
贝瑟芬尼的眼中闪烁出一些斑斓的光芒,机器少女如同女仆一般双手交叠放在腿上,目光却转向了在不远处河边护栏上栖息的海鸥。
“我觉得,那位大人已经厌烦了这样毫无意义的轮回游戏了,差不多,也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可是了断的结果,我们目前还不知道啊……”
“那个不重要,大人。我是说,结果不重要。”
轻轻地摇了摇头,贝瑟芬尼抬起手梳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然后伸出手,爱丽丝敏锐地感觉到一丝声波的流动,而后,一只海鸥就如同被催眠了一样,落在了贝瑟芬尼冰冷的手掌上。
“重要的是,你为什么就认为,那位大人就真的反对这一切呢?”
“你……”
爱丽丝被贝瑟芬尼的话弄得一愣,她睁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坐在对面的少女,在腿上敲击的左手,下意识地僵在了半空中。
“有的人永远无法被忘记,有的人永远是替代品,一直以来,你都太入戏了,我们说到底只是棋子,那位大人既然从来都没有认真对待过这个世界,你又何必那么认真……对吧,姐姐?”
最后一个称呼仿佛一阵突如其来的寒风,让爱丽丝猛烈地打了一个冷颤,她的右手几乎是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这个动作甚至带动了她袖口下的袖剑齿轮转动了半圈!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个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姐姐,如果你还在为某件事情而犹豫的话,那么现在,就是时候了。”
贝瑟芬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站起身,冲着金发的面具少女鞠了一个躬。
“那么,就多谢姐姐招待啦。”
转过身,贝瑟芬尼的嘴角挂上了一抹得意的微笑,但是这笑容很快就渗透进了些许的残酷的意味。
但是,陷入沉思的爱丽丝,已经无法注意到对方神态的变化了。

“爱丽丝竟然会迟到。”
时针仅仅刚划过第三个刻度,冬日的城市就已经开始夕阳西下,靠着摩托车的少女将喝空的易拉罐丢进一旁的垃圾桶里,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出神地望着过早西斜的太阳。
灵梦……已经死了啊。
轻轻地叹了口气,魔理沙从兜里掏出一张红色的纸片——那是一张符卡,也是灵梦唯一的遗物。
她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个曾经的挚友,只是她意识到,当接到灵梦的死讯的时候,她并没有想象中的痛苦,不知道是因为太多人死去,还是因为灵梦手上沾上了太多的鲜血,又或是灵梦最终是和心爱的人一起踏上归途……她对灵梦的死,感到的只有一种喘不过气的压抑,而不是预料之中的悲伤。
魔理沙第一次开始认真地考虑,自己,还有身为黑幕的爱丽丝的立场。
黑白的魔法使摇摇头,露出一丝苦笑,真是不想承认啊,但是却又不得不承认,一直以来都在逃避的自己,真的……或许应该做点什么了。
哪怕黑幕明显在偏袒这自己,哪怕能够清晰地感觉到爱丽丝的刻意保护,但是……
抬手遮住因为渐渐下沉而有点刺眼的阳光,一周的平静没有给魔理沙带来少许的放松,相反,一直挣扎在是否和恋人摊牌的魔理沙,却越发地烦躁。
因为,可能到来的失去吧。
伸出手,握住自己胸口的那枚国际象棋的棋子,就在魔理沙紧闭双眼的时候,突然一个陌生的声音叫住了她。
“是雾雨魔理沙小姐么?”
抬起头,映入魔理沙眼帘的是一个有着干净金色短发的男子,而对方的衣服,也是魔理沙完全不陌生的军装。
“你是……”
“纳奎斯·诺威,陆军上校,”男子大方地敬了一个军礼,然后和魔理沙虚握了一下手,对自己的身份做出了补充。
“我是爱丽丝大人的人。”
“爱丽丝……?”
魔理沙皱了皱眉头,然后四下张望了一下,迟到的人偶使依然没有出现。
“是这样的,爱丽丝大人已经先行一步到了基地,我是奉命来接你的,你可以和她联络一下。”
说着,纳奎斯递过一个通讯器,虽然在通讯器另一头的爱丽丝没有详细说出理由,魔理沙却也可以轻松确认爱丽丝的真伪。
跨上摩托车,最后看了一眼手中的符纸,魔理沙拧动油门,电动摩托如同午夜的幽灵,追上了不远处刚刚发动起来的军用吉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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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4-29 11:09:5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八章 Morpheus

“一切顺利么?”
四季站在半圆形舞台的中间,将琴弓从小提琴上取下,然后扫视了一圈空无一人的咖啡厅,没有去看推门而入的少女。
2月2日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凌晨四点的城市,已经归于了寂静,即便是最繁华的商业街持续着不夜城的传统,但是这种传统永远不会被传到这种城市角落的小咖啡馆里。
更何况,这小小的咖啡馆,已经成为无主之物很久很久了。
很久很久以前,四季映姬就喜欢在那安眠于月光下的城市角落中,轻轻地演奏着悠扬的旋律,一边徜徉在披着轻柔的银白色光毯的街道上。
再然后,她就不知不觉发现了这家老旧的咖啡馆。
门上的锁已经生锈,以至于少女没有使用灵力就将它轻松地推开,而至于为什么这间尘封的小店会完整地存在了这么久,四季没有心思,也不愿意去了解。
挂在天花板角落里的蜘蛛网和已经腐朽得如同威化饼干一样的木质桌椅并没有妨碍四季演奏的兴致,有些时候,曾经的黑白裁判长也会很想知道,是不是在许多年前,也有人像自己一样沉醉于这种十多公分高的舞台上演奏的快感。
不过那个时候,舞台下面的听众,一定不会只有一个。
“还好吧,但是也许太过顺利了也说不定。”
四季映姬放下小提琴,她小心地将小提琴箱扣好,事实上,小町不会知道,面前这个燕尾服的少女整整一个晚上都没有能完整地演奏出一首曲子。
四季映姬轻轻地将琴箱放在一边的石台上,然后走到半圆形舞台的尽头,轻柔地揭开一块黑色的绸布。
“您把它修好了?”
轻轻打开油漆都已经斑驳的钢琴,四季映季没有回答小町的提问,只是轻轻挪动了一下凳子,然后摘掉黑色的皮手套,将双手放在黑白相间的键盘上。
再然后,轻快而悠扬的钢琴声就如同光芒一样盈满了小小的咖啡厅。
这架钢琴是四季亲手修好的,但是她却很少有机会能演奏它,甚至,除了她身边的这位少女,没有人知道她并不算纤长的双手还能够演奏如此动人的旋律。
和小提琴的那以至于有些悲怆的悠扬相比,四季指尖跳跃着的黑白键盘组成的音符要轻快很多,甚至,在那一瞬间,她似乎看到总是面无表情或者略显沉思的四季映姬脸上流露出了淡淡的……
幸福?
但是接下来,小町就突然意识到了一些不同。
因为四季正在演奏的这首歌,她是那样的陌生,却又那样的熟悉!
小町下意识地向后迈出了一步,因为她突然想起了,这首歌的出处!
这不是任何一首属于这个世界的旋律,没错,这首歌的故乡,和这个漆黑房间中的两个少女的故乡,是同一个地方!
“还记得这首歌么?小町。”
曲子并不长,但是短短的三四分钟,却让小町的心中翻起了滔天巨浪。
她不敢去揣测四季弹奏这首歌的目的,而她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强压住心中的翻腾。
“当然……四季大人,但是,这首歌没有名字不是么?”
小町并不是很确信四季映姬没有别的意味,但是她也的确知道这首歌的出处。
因为这首歌的主人,是那个在她眼里几乎可以用微不足道来形容的夜雀妖怪:米斯蒂娅·萝蕾拉。
“是啊,没有名字呢……”
四季吸了一口气,然后轻轻开口。
“怀念过去的日子吗,小町?”
“您想听真话,还是假话呢,大人。”
“呵呵……”
四季知道,小町的回答,事实上已经给出了答案。
“呐,小町,有些时候我会想,那种真正的公平,是否只是南柯一梦,是否只有在这个世界中,做着我们现在不愿做而又不得不做的事情,才是生命真正的意义呢。”
小町没有回答,她知道映姬所说的,正是开花异变的时候,那只敢于向阎魔挑战的夜雀妖怪的所作所为。
四季再次轻轻按动了琴键,而后音符就像涓涓溪流一样流淌出来,还是同一首曲子,但是却舒缓了许多许多,虽然不再像之前那么轻快,但是却有着另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但是,这种生命,我第一次,是如此讨厌啊。”

“我们,果然还是要回到自己该回的地方去呢。”
当四季映姬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小町轻轻将一个小小的信封放在了钢琴上,轻轻地推向了娇小的上司面前。
“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一直认为人类的目光是如此狭隘,他们永远看不到自己所拥有的,你知道吗,我看到,那宛如浓墨的罪恶,那比夜空还要漆黑的东西的时候,我总是会不自觉地产生一种轻视,人类就是这种愚蠢而不懂得珍惜的种族,总是嘴上说着如何如何崇高,却从不认真考虑自己的所作所为对别人来说是一种怎样的伤害……”
“但是我没有想到的是,原来我也会有这样的一天,我也会凭吊自认为无趣的生活,我也会……为了那所谓崇高的理想,将自己的灵魂,染成如同这燕尾服一样的漆黑呢。”
四季映姬在钢琴上按动了几个键,却并没有再次将这些音符组成曲子,她伸出手,认真地套上手套,然后轻轻拿起放在钢琴上的信封,凝视了数秒后,小小的阎魔却突然毫无征兆地放声大笑起来。
四季映姬用被漆黑色手套包裹着的手指遮住了自己的面庞,没有人看到她近乎疯狂的笑容后面,究竟有没有眼泪。
但是站在对面的小町的眼泪,也在这一刻,再也无法忍住。

“终于,也到了属于我自己的选择的时候了,终于,我也该去做只有我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情了……对吧?”
疯狂的笑声停了下来,四季映姬伸出手,小心地拆开那个信封,里面只有一个小小的纸片,而上面,只有一行分明是手写,却怎么看都像是打印的数字。
“也罢,既然是黑色,那么就做一个称职的黑色吧,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样。”
“四季大人,需要我……”
“不,这件事情让我自己来吧,好歹……”
四季映姬没有说下去,只是默默地记住了那串只有0和1组成的数字,然后,从不抽烟的燕尾服少女掏出一个打火机,将那张小小的纸片点燃,松开手指,窄小的纸条迅速燃烧殆尽,化为了尘封房间中的最后一丝飞灰。
转过身,四季映姬小心地将钢琴盖好,然后提起琴箱走出了房间。
“如果我们还有命回来的话,小町,我们来合奏吧。”
一边向前迈步的少女,一边头也不回地做出了前所未有的邀请。
“您的意志,就是我的命运,四季大人。”
站在她身后的高挑少女轻轻低头,笑着做出了属于自己的应答。
而当两人消失了很久以后,那个在数小时前,将信封交给小町的少女来到了破旧的酒吧门前,犹豫着站立了数秒,却最终没有推门进去。
迎着月光离开的第三个少女,领口上的英文花体绣文,依然清晰。

“所以,真是有趣的故事呢。”
广阔的鸢尾花田安静地在静止的时空当中随风摇曳,蓝紫色的花瓣在灿烂的阳光下轻柔而安定地散发出缕缕清香,宛若极乐净土一般的空中花园里,黑幕的少女勾起了嘴角,难得的,露出的是安然而甜美的笑容,仿佛正在听自己的孩子给自己讲述有趣的冒险一般。
圣白莲有些拘谨地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坐在对面的少女的笑容,然后轻轻地叹了口气。
“没什么好自责的,永江衣玖……还是第一次有人能够说出这种话呢。”
“不过是一厢情愿的异想天开罢了,她和之前的那些家伙也没什么区别,单纯,天真却又冷漠。”
对面的少女没有说话,只是站起身,缓缓地走到木制的平台边,不远处,那口水晶的棺材依然保持安静地沉睡于无尽的的鸢尾花从之中。
“其实,这一次,差不多,也该结束了吧。”
“大人!”
黑幕的话让白莲一下子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剧烈的动作甚至带翻了面前的茶几,红宝石色的茶水泼洒在木制地板上,顺着缝隙流入平台下的泥土之中。
“呵呵……你还是这么冒冒失失呢。”
“对不起!我……但是大人……”
黑幕的少女轻轻一抬手,阻止了白莲继续说下去,她轻轻地抬起手,倒在地上的桌子和茶杯瞬间化作了一道数据流,甚至连滴落在地上的液体都不例外。
“这次,已经是第七次了吧,而你,是从第三次开始跟随我的对吧?”
“是,大人,我是第三次的‘正义’,而且第五次也是。”
“那你还真和这张牌有缘呢。“
白莲对面的少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伸出手,闪烁在她的掌心的,赫然是七色的光芒!
“正义……就算是正义,也差不多足够了,我累了,就让幻想在这里彻底终结吧。”
“您是说……!”
白莲睁大了眼睛,张开嘴却无法继续说下去,几乎只是一瞬间,对方身上释放出来的威压就让白莲的冷汗浸透了后背!
那是,在这个世界中绝对的力量所带来的,绝对的恐怖!
“不用太过紧张,你还是你,她们还是她们,我差不多也该和八云紫那个家伙做个了断了,也罢,这一天我等待的太久了。”
“可是……我认为还远远不够……”
甩手将掌心的七色灵力收起,强悍的灵力波动就如同它的到来一样,转瞬间就消失无踪,肩膀轻轻一松的白莲下意识地喘了几口气,而后抬起头,看着已经转过来半个身体的黑幕女子。
“白莲,忘记了吗?”
黑幕抬起手,不知什么时候,她的掌心突然出现了一个鲜红的苹果,而后,她转过头,看着谦卑地躬身而立的白莲,轻轻一笑。
“能够真正毁灭幻想乡的,从来不是我,也不是这个可笑的世界,而是……”
“那些家伙自己啊。”
黑幕的笑容就这样从温柔的温度一丝一丝地变得寒冷,最终,扭曲成了一种诡异的表情,在最后离开前的瞬间,白莲甚至感觉整个空中花园的温度,都仿佛降低了几度。

“别躲着了,你还真喜欢偷偷摸摸地跑到这里来呢。”
数分钟后,当白莲的身影消失在空中花园的时候,黑幕的少女轻轻拍了拍手,一套新的桌椅出现的同时,另一个少女也从另一边的平台阴影处走了出来。
“大人。”
贝瑟芬尼干净利落地单膝跪地,但是黑幕却显得有点不耐烦地甩了甩手,然后露出了一丝苦笑。
“行了,你做的所有事情我都知道,如果不是我也已经厌倦了这场游戏,我早就把你抹杀了。”
跪在地上的贝瑟芬尼没有起来,也没有说话,沉默持续了大约十分钟,黑幕的少女抬手一挥,一道绿色的数据流从她的手中飞出,在空中不断地变大,最后,变成一面鸢尾花的纹章盾,插在了贝瑟芬尼面前的地板上。
“我已经把人偶兵团的权限移交给了你,我不在,巴别塔的防务就交给你了。”
“那……爱丽丝大人呢?”
“她还有属于她的任务……不要多问了,我自有我的安排。”
摇了摇头,没有再多说什么,黑幕迈开脚步,直到和跪在地上的贝瑟芬尼擦肩而过,才停下脚步,缓缓补充了一句话。
“不要碰触你所无法控制的东西,暂时还不行,你想要的,我终究会给你,我的孩子。”
再然后,黑幕的身影轻微地波动了一下,走出了属于自己的空间。
而贝瑟芬尼依然跪在地上,直到数分钟后,她才默不作声地站起,拔出面前的纹章盾装入背后的插槽,锁扣的清脆声音响起的瞬间,少女无机的眸子中,闪过了一丝异样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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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4-30 23:17:4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九章 Judas’Denarius

身着燕尾服的少女将双筒望远镜从眼前挪开,她那被黑色皮手套包裹的纤长手指宛若铁钳一样夹着人造的光学器械,缓缓垂下。
冬天不知道还要多久才会过去,但是天空已经和春天一样明亮湛蓝,云雾不知所从的现在,在这位于城市出海口的河心岛上,阳光能够毫无阻碍地散落在密布的楼宇和街道之间。
而那栋仿佛石中剑一般矗立在河心岛中心的双子大厦,自然也毫无差别地享受着初夏的阳光的恩惠了。少女轻轻地抿抿嘴,却一直都没有将目光从那高耸入云的双子塔上挪开,高达1129.35米的两栋大厦太过醒目,以至于有点突兀。
四季映姬对这组高耸入云的双子大厦并不陌生,甚至,此时此刻,她眼前的这幅画面,她都无比熟悉。
那是她来到这个世界时,映入眼帘的画面。
和所有人都不一样,她进入世界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足足比周围建筑高出一倍还多的双子高塔。
四季的处境并不好,虽然很快就遇到了小町,但是严重的心理疾病让她第一年的生活举步维艰。
这并不是一个好笑的玩笑,当她意识到挣扎在自己心中的,是一种毫无根据的自责的时候,她遇到了一个和自己外貌完全一样的人。
“虽然没想到会是你,不过……这大概就是命运吧,主教女士。”
对方的声音和自己没有区别,那种仿佛自己话语回音一样的声音回荡在她的耳边,就仿佛是路西法的呢喃一样——尽管在不久之前,她根本不知道路西法这个词的意思。
没有人知道,她是不同的。
她和任何人都不同——甚至灵梦,她是第一个见到“黑幕”的,准确地说,是黑幕来找她的。
虽然没有威逼也没有利诱,但是当时的四季映姬没有任何拒绝对方提议的可能——因为在看到对方的一瞬间,四季突然感到了一阵轻松,自责虽然还存在,但是却不再那么令人痛苦。
一切,仿佛都是自己为了补偿对方一样。
再然后……
楼顶的狂风吹动着她笔挺的燕尾服,迎面而来的空气流动让她清晰地感觉到了装在上衣贴身口袋中的那枚坚硬的棋子。
“主教”。
按照这个世界的历史来说的话,主教和国王应该是一个阶级的存在——至少在有些国家是这样,事实上,她亲眼见到过四枚棋子:灵梦身上的城堡,小町身上的骑士,自己身上的主教以及……
在那个夜晚,那个和自己相貌一样的少女,手握着的那枚“皇后”。
自那以后,每当看到这枚棋子,她的脑海中都会冒出一个问题。
——国王在哪里?
如果这是一盘棋的话,那么这枚最重要的棋子,为什么不在黑幕的手上?如果不在黑幕手上,那么又可能在谁手上?
四季猜不透,但是一共二十二张塔罗牌,就算是用排除法,也已经可以把范围缩到一个很小的程度了。
她觉得自己就快接近事实的真相了,但是,在那之前,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那是真正的摊牌。

双子塔一共有一百七十七层。
这栋建筑的历史并不久远,按照一楼大厅内部的观光指南来说的话,以前在相同的位置似乎有两栋类似的建筑,但是之前的建筑毁于一次地震,在那之后,这栋比原来更高的双子塔仅用了一年就拔地而起,不但承担了原有建筑的使命,更是成为了城市的标志。
高速电梯液晶面板上的数字不断地跳动着,一阵因为电梯急停而产生的超重让四季感到了略微的不适,不过这种不适只持续了一瞬间,她再次抬起头的时候,淡蓝色的数字停在“107”上。
她皱了皱眉头,显然,就在几个小时前,这里的电梯权限进入了高级的安保模式——一般情况下,即使是衣玖也可以轻松地利用一些黑客手段让电梯到达顶层,一周前的那次袭击就是最好的证明。
但是四季知道,这并不代表松懈,如果没有国际象棋的棋子的话,这栋建筑永远无法和空中花园联系起来。
“您好,四季大人,您要上去么。”
“怎么是……”
电梯门刷地打开,四季映姬却突然愣住了,因为站在门口的,赫然是爱丽丝的上海人偶!
爱丽丝的人偶兵团,理论上是由8台人类少女大小的机器人组成的,一到七号分别是爱丽丝在幻想乡的人偶名:上海,蓬莱,法兰西,露西亚,荷兰,奥尔良以及京都。这些人偶虽然可以进行一些简单的会话交流,但是都不具备完整智力。
而第八台,也就是零号人偶,则是唯一拥有完整的,甚至超越常人的智力的……
贝瑟芬尼。
“您要上去么?”
就在四季感到惊讶的时候,对面的上海人偶依然保持着笑容,然后重复了一遍。
“是的。”
意料之外的,没有过多的纠缠,人偶机器人就让开了道路。换乘了另一部电梯,四季顺利到达了顶端的廊桥大门前。
停住脚步,深呼吸来平抑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事实上,只有四季映姬自己才知道自己准备做的事情是什么。
但是,她已经做出了决定。
单手插进裤兜,按动了手机上的一个发信按钮,一条短信化作无线电波飘向了目标,而收信人,是她唯一信赖的人。
“如果我回不来,记住,蓬莱山辉夜不值得信任,去找永江衣玖,越快越好。”
发送完毕的提示音响起,四季映姬掏出手机扔在地上一脚将它踩碎,然后“主教”的棋子在虚无的空气中旋转了一百八十度,却是和上次完全相反的方向。
完全相反的拧动方向,带来了完全相反的效果,四季映姬并没有跌入空中花园,相反的,在她面前的空间仿佛被小小的棋子撕裂出一个长方形缺口,一组通往下方的黑色阶梯一点一点地出现在了四季的面前。
没有任何犹豫,紧攥着棋子的四季迈开脚步,沿着楼梯向下走去。
并没有像前往空中花园那样产生清晰的失重感觉,燕尾服少女小心而快速地推开楼梯尽头的那扇门。
漆黑一片的房间在四季第一步踏入的时候突然明亮起来,强烈的光线变化让小心的燕尾服少女下意识地伸出手遮挡着眼睛,她全身紧绷着,等待着随时可能出现的陷阱或者其他防御装置的攻击。
出乎意料的,没有任何的陷阱,或者其他的防御措施。
大概是,能够到这里来的人,根本不需要被防备吧,四季用这样一个不是很有力的理由试图说服自己,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没有多想就走进了空旷的房间内。
事实上,和预想中完全不同的是,这个房间丝毫没有空中花园的华丽,惨白色的墙壁包裹着的大约十多个平方米的房间内,各种各样的东西随意地散落着——少掉七根的旧水彩笔,挂在墙上生满了铁锈的骑枪,还有胡乱堆放在角落里的书籍和随意盖在上面的粉红色丝带,仿佛这只是某个小康家庭用来堆放杂物的储物间一样。
四季知道自己没有太多的时间,环视一周确定暂时安全后,她径直走向房间深处一张巨大的金属桌子上放置着的银灰色保险箱。
轻轻地抹去外置键盘上的灰尘,她被黑色皮手套包裹的修长手指触动着键盘,轻快而有力,仿佛那不是金属的输入键盘,而是一架钢琴一样。
“密码确认,正在验证中。”
一切都远比想象中的顺利,顺利到就像是个陷阱,但是已经没办法回头的四季,索性也就不去多想,繁杂的密码验证足足花费了三分钟,这对于四季来说仿佛比三年还要漫长的时间的终点,只是面前的保险箱中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
然后,厚重的保险箱门缓缓打开,一个精巧的银质防水烟盒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和情报相符,没有任何犹豫地,四季一把抓过精美的烟盒,甚至连保险箱的门也来不及关上就转身离开了这个房间。
虽然没有理由,但是四季却下意识地感觉到,时间不太够了。
没有去考虑更多,目标物品已经到手,她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以最快的速度在保证物品安全的情况下从这里离开。
必要的时候……可以牺牲任何东西。
长长的楼梯飞快地消失在自己身后,但是当少女冲出被棋子和规则割裂开的空间的时候,一个绝对算不上陌生的声音,让她的心坠入了谷底。

“知道吗,看到你出现在这里,我真的很遗憾。”
声音从背后传来,提着小提琴的燕尾服少女缓慢地转过身,一个除了瞳色和自己外貌完全一样的燕尾服少女,正双手插在兜中,向自己投来满眼遗憾的目光。
提着小提琴的少女抬起头,仔细地打量着镜子一般的少女,四季并不感到惊讶,她知道对面这个名为‘黑幕’的少女,能够加载任何一个少女的任何一张塔罗牌的能力。
而她现在所使用的,正是影子代理人——蓬莱山辉夜所属牌面:‘月亮’的技能。
灵力伪装,而伪装的对象,就是四季映姬自己。
没有人见过黑幕的真身,黑幕可以变化成任何人的样子——不知是能力所限,还是本身的刻意区别,黑幕的瞳色,从来不发生变化。
“看来,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呢。”
四季摊手苦笑,此时此刻的她,却感到意外的平静,少有的固执往往意味着一旦决定了就不会再回头,此时的阎王,正是如此。
但是,下一秒钟,当答案揭晓的时候,四季映姬却足足失神了有五秒钟!
“四季大人,我觉得,您还是交出手中的东西比较好。”
熟悉的声音传来,将酒红色的头发扎成双马尾的少女,扛着那散发着紫色光芒的镰刀,从黑幕的身后走出。

“其实你不应该感到惊讶,对么,因为我们之间从来都谈不上信任。”
四季映姬的表情没有任何波动,她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一手提着古朴的小提琴箱,一手插在兜里。
她盯着对面的少女,那仿佛镜中倒影一样的存在缓缓地伸出手,四季从对方的动作中感觉不到一丝杀气,甚至没有对方在“空中花园”中特有的那种灵力威压。
“对那张篡改过的……对这东西如此看重,这是辉夜的主意吧。”
黑幕摇摇头,她的嘴角轻轻地颤抖着,看着沉默不语的四季映姬,不知是因为愤怒,急切还是……仅仅是感到兴奋。
“果然……辉夜的猜测是对的,这样东西……会让你感到恐惧啊。”
四季毫不避让地盯着仿佛镜子中的自己一样的少女,然后冷笑一声,侧过身体,将套着黑色皮手套的手从燕尾服的裤兜里取出来,掌心朝上。
“你觉得,在你玩弄了这么多人的命运后,我会把这份足以动摇整个异变的东西交还到你手上么?”
“动摇异变?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黑幕的少女弓起身子,抱住腹部疯狂地大笑起来,四季映姬看着和自己完全相同的少女的夸张动作,咬了咬牙。
“四季……四季映姬·亚玛萨那度,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已经没有什么能够拯救你们的幻想了啊!”
“不要再给我提起那个名字!”
四季凌厉的语气夹杂着犹如刀锋一样的灵力刺入了黑幕的身体之中,但是对面的少女却只是擦了擦笑出的眼泪,无奈地摇了摇头,仿佛看着愚蠢的孩子的长辈一般。
“游戏到此为止了,黑幕,今天我要做的事情已经很清楚了。”
四季映姬将手放在胸口。轻轻地感受着那个防水烟盒传来的坚硬质感,重新抬起头,少女凌厉的表情宛若在春风中融化的冰刃一样,安详而平和。
“不论出于什么理由,我确实曾经帮过你,你也曾经帮过我,所以我不欠你什么。”
虽然说话的对象是黑幕的女子,但是四季依然想要从目光尽头扛着镰刀的少女脸上找到什么,但是她失望了,无奈地苦笑了一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的阎王,重新挺直了腰杆,紧握着手中的防水烟盒,那姿势,和在是非曲直厅时的少女,竟然出奇的神似。
“黑幕……不管你是谁,我能感觉到……那些你无法伪装的悲哀和痛苦,那是无法挽回的,横跨三途川的绝望。但是这不是我违背黑白的理由,所有的选择,我都记得,我会承担起一切的。”
“那就得罪了!”
话音未落,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了四季的面前,即使全神戒备下的前任阎王,也被对方极快的速度弄得彻底无法反应,在巨大的镰刀斜劈下来的时候,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将那个陪伴她许久的小提琴箱横在身前!
刷啦——
清脆的切割声响起,伴随着紫色的逆灵子光芒,漆黑的琴箱被一刀两断!
和破碎的乐器盒一起落地的,还有少女的鲜血。
“让人来不及反应的速度,果然是直接缩短距离,果然……你是认真的啊。”
飞退出数米的四季横在胸前的左手已经隐约露出了惨白色的骨头茬,幸亏有了那个琴箱的阻挡,才没有在第一回合被断去一臂的少女困难地挪动了一下手指,被亚音速挥击产生的激波扯烂的衣服破口边,那个银白色烟盒完好无损。
“果然……不愧是四季大人呢,冒着断掉一臂的风险也要保护好那样东西……”
小野冢小町低着头,巨大的“贝尔卡”刀刃插入钢筋混凝土地板,金属琴箱散落在它的周围,仿佛是墓碑边的鲜花一般。
“我没有要求你这么做,不过,随便你吧。”
似乎是对小町的出手有点惊讶,但是最终还是轻轻甩了甩手的黑幕少女摇摇头,而后,她的身体从脚尖开始被奇异的光芒所包裹,最后,四季清晰地看到,她的瞳孔,变成了明亮的银色。
小野冢小町低着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声音很小但是很清晰,她伸出手,握着刀刃插入地板的镰刀的手指因为过于用力而变得惨白,毫不费力地将镰刀从地板中抽出的少女习惯性地轮出一个刀花,将银白色的刀柄扛在肩膀上,她的目光从酒红色的刘海缝隙中射出,复杂而坚韧。
空气在紫色灵力光芒的冲击下四散开来,形成了风,将四季映姬肩上的两根飘带激荡起来,她的右手死死地握着胸口,那枚险些掉出来的金属烟盒的位置上。
“抱歉,四季大人,抱着您的原则去死吧。”
“既然你是认真的,那我也就没什么好留情的了。”
在小町冲出的瞬间,四季映姬缓缓抬起了受伤的左手——灵力的光芒,已经在她的指尖激荡着。
身为“审判”牌面的持有者,牌面和自身力量融合的产物,是即使在22张牌面中也绝对属于一流的战斗技能。
“裁决”
只要施放就一定会击中,无视任何防御,直接击碎对方灵力回路的法则类战斗技能!
事实上,辉夜的双腿,就是废在这个强力的技能之下!
之间对准向着自己冲来的小町,四季映姬下意识地咬紧了牙关,黑色的灵力散发出波纹状的光芒。
但是,直到最后一瞬间,积蓄在指尖的灵力都没有被释放出去,无奈的笑容瞬间闪过四季的嘴角,而后,娇小的阎王突然一个小小的后跳,把自己的身体贴在了巨大的聚碳酸酯落地玻璃上!
而就在同时,被转到右手的灵力在量子物理时间级别的瞬间在玻璃上制造了一道巨大的裂纹,四季竟然是想要从距离地面一千多米的高度直接跳下!
但是终究还是来不及了,用于制造航天飞机玻璃结构的高强度聚碳酸酯不可能在小町的镰刀将四季砍成两半之前被彻底弄破。
只是,在这个瞬间,四季突然注意到,小町那一直挂着少有严肃的表情的脸上,再次换上了那坏坏的笑容。
而后,控制距离的技能再次发动,但是这次不是拉近,而是推远!
小町的技能是无法违背物理定理的,在四季的身体已经贴在玻璃上的前提下,手中的贝尔卡不自觉地向后退出了数公分。
镰刀的去势未尽,但是却已经绝对不可能砍到四季,而刀柄地面平行的瞬间,小町死死攥着镰刀的右手猛然向前一送,纯白色的长柄武器没有利刃的一端狠狠地砸在了四季的胸口!
啪嚓——
已经被四季灵力腐蚀得摇摇欲坠的玻璃轰然破裂,她的瞳孔在瞬间收缩,凝固的时间中,飞溅的玻璃碎片和灵力的光芒,以及小町那带着一点抱歉和凄然的笑容。
“原则这种东西,是因为坚定地相信着什么的存在吧。”
“那么,您的原则就是我的原则。”
“因为,我永远都坚定地相信着您的一切。”
然后,高空带来的缺氧和血液因为失重产生的逆流仿佛魔法一样在瞬间刺激着她的每一个神经末梢,仅仅一秒稍多,那巨大的空中廊桥就已经变成了百米外的一个小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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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5-1 10:56:4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十章 Under the Crime

手腕上的手表依然忠实地转动着,而每一秒,都仿佛一个世纪一样漫长,甚至,在她从地藏成为判官长达数千年的生命中,从未有任何一个世纪如此漫长。
小町的话语还回响在耳边,眼睛有点湿润,但是也许是因为失重的关系,黑衣少女没有流泪,她的右手依然紧握着左胸。
还好,这东西还在。
即使是灵力体,也绝不可能在这种坠落中活下来,即使下面是水面,四季也只有被巨大的冲击压成肉饼这一种可能。
但是她并不担心,按照辉夜的说法,那个其貌不扬的烟盒有令人匪夷所思的保护能力。
她突然很想知道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辉夜曾经说过,如果能够把这东西带回去,她会当着所有人的面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做出一个解释。
自己怕是看不到了吧。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四季映姬没有想到,但是占据她心头的,却是几乎从未出现过的不甘。
模糊的视线中,她清晰地感觉到了那份遗憾,还有那份没能弥补的……
愧疚?
再然后,当手表的指针跳动了17次的时候,一股温暖的感觉突然包裹住了急速下落的少女,边缘被金色光芒包围的乳白色的灵力仿佛一张巨大的网,飞快地减慢了四季坠落的速度。
她下意识地在粘稠的灵力中回过头,不远处的房顶上,身着蓝白色圣职装的少女正不断地抽取自身的灵力维系着令人惊叹的灵力盾。
“如果这次再白跑一趟救不到人我就戒甜食啊啊啊啊!!!!!”
绝对不算陌生的吼声从下方的空气中传来,四季在空中翻过身,那被盔甲包裹着的少女正用手中明亮的长剑架住头顶上方的灵力盾,而她略显单薄的身体,已经被头顶上的灵力盾牌压得几乎整个埋进了地里!
而更远一点的地方,以少女身体为中心足足方圆百米的区域的混凝土地面,全部裂开,仿佛地震一样的破坏让各种地下管线犹如刺穿血肉的骨茬一样狰狞可怖。
四季只觉得喉头一甜,一股鲜血喷出,但是完全是同时,她的身躯已经靠在了布满裂纹但依然坚实的地面上。
“总算活着,我终于不用和心爱的哈根达斯说拜拜了!你还好吧?”
比那名居天子单手一撑,由自己踩出的深坑中翻出,两步冲到四季面前,一把将她拽起来,然后单手架在肩膀上。
“你再狠一点就不好了,是辉夜让你们来的么?”
“能让我出击的从来都只有笨蛋衣玖,你最好记清楚这一点,小町呢?”
天子从大腿的裙甲上掏出一根针剂刺入了四季的胳膊上,纯灵力溶液让内脏因为冲击而受伤的四季好受了很多。
“小町她……这是辉夜要的东西,你们带着它快走!”
四季狠狠一咬牙,鲜血从她的嘴角渗出,天子皱着眉头看着她,却没有动身。
“怎么样?”
上白泽慧音一边胡乱地用蓝色的祭祀服手套擦去脸上的汗水,一边飞快地冲过来。
四季皱着眉头刚想要说什么,但是却被一声巨大的爆炸打断,众人抬头望去,一千多米之外的廊桥墙壁突然被炸开,巨大的金属板和水泥混凝土,冲着少女们所在的位置跌落下来。
“大的交给我!”
天子毫不犹疑地将肩膀上的四季一把推到慧音的怀里,然后炮弹一般急速冲出,一脚踩在一旁的一栋建筑上,沿着高耸的外壁飞奔起来。
“好久没运动了,躺在床上都快生锈了!”
给坚固的建筑外墙留下一道深深地龟裂轨迹后,璀璨的绯想之剑出鞘,重甲少女发力一蹬,以近乎让牛顿崩溃的高度迎向了最大的一块金属板,金色的光芒闪过,坚硬的合金顿时四分五裂。
踩在因为高温切割而带有余温的残骸上,天子再次借力向上一跃,但是当下一块混凝土块被切开的时候,七色的光芒突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脱离了大地的少女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套在高分子装甲中的双手挡在胸前,七色的魔炮仿佛决堤的洪水,将她重重地砸回地面。
两三十米的高度并不致命,但是天子的身体依然将本就千疮百孔的地面生生砸出一个大坑,自来水管线爆裂出来的高压水柱喷出数米高,然后又下雨一般地坠落下来,周围几辆被波及的私家车的报警器,也哀鸣一样地接连响起。

“呸呸——”
吐出混杂着血沫的尘土,天子从坑里爬出来,虽然经过了一周的修养身体机能已经回到了全盛的状态,但是正面吃下一记魔炮也超过了她“无伤”的底线。她双臂的盔甲外部装甲已经被魔炮的高温熔化,好在内部的凝胶层忠实地履行了吸收能量的作用。
“是魔理沙么?”
用灵力盾挡开最后一块碎片,面色苍白的慧音抬起头,看向魔炮的来源——廊桥上被炸开的那道缺口。
“不……不是,这是黑幕的能力,她能够通过加载任何一个人的塔罗牌来获得对方的能力!”
“开……什么……玩笑……”
四季的话语让天子不服输的表情瞬间崩溃,甚至连慧音都露出了有点惊慌的表情。
“那是……彩色的灵力?!”
天子将CCAS的放大功能开启,那个和自己身边少女有着一样外貌的黑幕的掌心,类似彩虹,但又更像极光的东西。
“不……那是光谱……那个人的灵力颜色……是光的谱系……”
四季的声音依然冰冷,冷得几乎要把人冻僵。
“让我看看……‘月亮’派出了哪些家伙。”
远隔一千四百米!甚至是天子都必须动用CCAS的放大功能才能看清对方的面容的情况下,对方的声音竟然可以直接在自己的大脑内响起!
“这是‘隐者’的能力,心灵共鸣,该死的……”
“看起来你的命很大呢,‘审判’,不过你不会再走运一次了。”
没有怒意,黑幕的话语甚至没有任何的负面感情,更多的,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和怜悯,她重新抬起手,紧接着,一道比原先粗大得多的七色魔炮划破天空。
四季和天子都已经有伤在身,更何况即使是魔理沙本人现在在场,也会对这道魔炮的威力皱起眉头。
但是,异变突生!
只见慧音一个箭步冲到众人面前,乳白色的灵力粘稠得如同浓雾一样飞快地四散开来,正面迎上了对方的魔炮。
天子和四季被惊讶到甚至说不出话来,慧音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但是毋庸质疑的是,能够与弹道导弹杀伤力相媲美的魔炮竟然被乳白色的盾牌彻底挡下来,甚至折射开来。
那种感觉就仿佛是来势汹汹的海浪一头撞在坚固的大坝上一样被四散粉碎,一时间,七色的光芒在天空中翻滚和飞舞着,但是却唯独动摇不了乳白色的大堤!
“……我差点忘了你呢……‘意志’的绝对防御者,‘教皇’……”
魔炮的最后光芒消失在天际的尽头,黑幕的声音低声传来,灵力消耗过度的慧音单膝跪地,没有回应对方。
“快走,否则只会平添牺牲者,按照计划进行,雏。”
适时地,衣玖的声音从天子盔甲胸口内藏的扩音器中传了出来,不远的另一栋建筑的顶端,端着狙击枪的少女将目光死死的锁在黑幕的身上,仿佛能从对方和四季映姬一样的外表上看出什么别的东西来。
“又是一次……我们还是来迟了吗!”
键山雏放下望远镜,一拳将天台的护栏砸弯,但是,厄神没有任何犹豫,一个空翻从七八层的楼上跳下,钻进一旁的一辆装甲汽车内踩下了油门。
几乎是同时,在巴别塔的顶端,一道紫色的光芒已经划破了彩色的光芒,迫使黑幕必须用另一道紫色的光芒来格挡。
“还愣着干什么!没看到小町动手了吗!!天子!带他们走!”
衣玖紧紧地握着狙击枪的握把,她知道在这个距离就算她开火也无法给小町任何的帮助,微微感到不甘和愤怒的龙宫使只能大吼着发出命令。
“走!我们任何一个留下来都是白白增加牺牲者而已。”
终于,数秒的沉默后,四季映姬一拳砸在地面上,然后转过身,拍了拍天子的肩膀。
“可是……”
“没有可是!!”
混杂着痛苦和不甘的四季的最后一句话已经完全是咆哮,她一把扯过还试图说些什么的慧音的手臂,几乎是半拖着对方向远处的楼宇飞奔而去。天子横剑在身前,最后观察了十多秒,而后也选择了跟上。

“这‘贝尔卡’,是我给你的。”
黑幕少女望着已经消失在楼群背后的众人,手中的镰刀死死地格挡住小町手中完全一样的武器。
“用恶魔的力量来消灭恶魔。似乎这才是我的牌面的真谛呢。”
冷笑着的死神猛然一收,退出数米的距离,扛着镰刀看着有着银色瞳孔的“四季映姬”。
“哈哈哈……恶魔在神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
黑幕少女手中的镰刀飞快地折叠起来消失不见,但是下一秒钟,八道一模一样的紫色光芒,彻底遮蔽了窗外的阳光。
“‘贝尔卡’这种东西,我要多少有多少。”
八把长柄镰刀出现在了黑幕少女的手中——少女将长长的镰刀仿佛玩具一样夹在指缝中间,仿佛只是用筷子一般轻松写意。
“啊拉……貌似……玩脱了……”
小町瞪大了眼睛,苦笑了一下,感到自己的后背有冷汗滑落。

“你也差不多到极限了吧。”
黑幕的少女将手中被斩断的六把镰刀的刀柄随手甩出,象牙白色的光滑圆柱体在满是疮痍的地板上滚动着,然后一不小心从毫无遮拦的断裂边缘滚落,从千米的高空坠落。
小町半跪在地上,单手用同样已经断了一半的镰刀支撑住自己的身体,鲜血从她右边的肩膀处喷洒而出,将白皙的脖颈和面庞染成比头发更深更残酷的颜色。
“不过……是普通人的极限罢了……”
小町笑了,但是有点艰难和勉强,她摇晃着站起来,却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对面那有着银白色瞳孔,依然保持着四季映姬外形的少女的目光。
“这是天子教你的。”
黑幕的少女丝毫不感觉惊讶,她将双手插在燕尾服的口袋里,然后侧过头,从先前被炸出的大洞望向天空的尽头。
“你走吧。”
小町被鲜血染红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的惊讶,但是黑幕的少女却没有回头看她,一尘不染的燕尾服下摆被微风轻轻撩开。
“反正,迟早你们的幻想都会崩溃,这不是预言,而是正在发生的事实,不止一次的实验已经证明了一切,我早就拿到了想要的答案。”
“开什么玩笑!!”
小町愤怒的声音伴随着贝尔卡那依然慑人的紫色光芒斜斩而下,却只砍到了黑幕的淡淡虚影。
“玩镰刀我可能不如你,摆渡人,但是我有太多方法可以让你退出这次试验,不要逼我,就算一切都是虚假的,死亡也是真实的。”
黑幕似乎并没有因为小町的暴起攻击而感到愤怒,她转过头,赶苍蝇一样地摆了摆手,然后转过身,给小町留下一个背影,和一句不轻不重的嘲笑。
“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吧,亡灵的重量。”
“给我站住啊!!”
镰刀的光芒再次闪过,黑幕少女只是一个潇洒地原地后空翻闪避而过,小町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她有点艰难地转过身,喘着粗气撑开手臂堵住了离开廊桥的路!
“你说……不止一次……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我们在这个虚假的世界里已经轮回了无数次了吗?!”
“准确的说,是七次,这个实验已经重复了六次,老实说,我都已经厌烦了。”
黑幕的少女轻轻摇了摇头,仿佛她口中的一切和生命与鲜血无关,而仅仅是一副没能完成好的艺术品一样。
“为什么……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应该也是幻想乡的一份子吧!有什么弹幕规则无法完成的事情的话……就算……”
“住口!你知道什么?!”
黑幕的表情突然冷了下来,当弹幕规则四个字被从小町的口中说出的时候,后者清晰地感觉到,整个空间的温度突然下降了好几度,紧接着的,彩色的光芒开始在她的周身汇集。
“幻想乡……那个幻想破灭的地方,那个只有冷漠和伤痛的地方,那种地方的存在有什么意义?!哈哈……也难怪,毕竟都是妖怪,或者别的什么,历经万年,见惯生死,所以冷漠得不成样子,所以麻木得不成样子,和平啊,多好的和平啊,多好的弹幕规则啊!所有的血性和责任都被岁月和和平抹去了,剩下的只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样的幻想乡……真是完美啊!对于规则的制定者来说,太完美了!太完美了!!”
“不是的!幻想乡不是你说的那个样子的!虽然……”
小町的头部传来一阵剧痛,她知道这是对方不自觉地放出的灵力对自己产生的精神冲击,但是奇怪的是,这种疼痛并不是冲击直接带来的,相反,在这种冲击下,自己的记忆出现了一些混乱……
似乎是想起了很久以前忘却的事情一般!
“有没有想起来什么?我亲爱的摆渡人?”
“我……我……怎么……这难道……”
小町突然跪倒在地,潮水一般的记忆倾泻在她的脑海中,然后一点点地汇聚起来,水银一样缓慢但无法阻止地将那个令人痛苦的事实展现在少女的眼前。
“都想起来了的话,就好自为之吧,或许还会有第八次实验,或许就到此为止,对我来说完全无所谓……总之珍惜这份内疚和负罪感吧,你会发现你曾经做过对他人来说多么残酷的选择,所有人都一样。”
黑幕的少女声音冰冷,但是小町的眼泪却不自然地滑落。黑色燕尾服的少女迈开脚步,走过长长的甬道,每一步在半封闭空间中带来的回音都仿佛是滔天的巨浪,冲击着她千疮百孔身躯下摇摇欲坠的信念。
“从那一刻起,我就和她一样不再属于幻想乡了,永远。”
擦身而过的瞬间,黑幕的少女留下这样一句话,发誓一般,又像是对那段悲惨过去的宣言。
但是,当她的手碰触到那金属的门把手的时候,她却突然停下了。
“不是的……”
“不是的!!!”
小町的声音从身后传入她的耳朵,满脸血污的少女突然跳起来死死地扯住黑幕的领子,然后近乎咆哮着开口。
“没有规则的话,不要说是幻想乡,什么东西都不会存在啊!我们做错什么了?你告诉我我们做错什么了!!”
小町摇晃着后退一步,然后单手扶住黑幕的肩膀,近乎哭喊地质问着。
“你们……什么都没有做错。”
黑幕的回答出人意料,她整理了一下被小町弄乱的领子,缓缓舒了一口气,露出了一个讥笑的表情。
“你觉得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吗?你们能够把我的世界撕成碎片,我就不能还以颜色?那么我亲爱的死神,你能不能告诉我这种惊人的傲慢来自何方呢?”
“不……不该是这样……”
小町双手抱头,疯狂地踉跄着后退几步,然后透过模糊的泪水,看着对面的少女。
“如果你只是想要报复,报复那件事情的话……可是为什么要卷入那么多无辜的人?!你为什么要把那些跟这件事情完全没有关系的人……”
小町的话语被硬生生打断,因为她的身体已经飞了出去,黑幕的少女保持着一脚踢出的姿势,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了那种淡然,取而代之的,是已经彻底扭曲的愤怒。
“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
“你说没有关系?!!!!!!”
黑幕少女用手扶着脸,声音中流露出的似乎是痛苦,又似乎是愤怒,或者似乎是悲哀。
小町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在她的视野中,黑幕的少女已经改变了外貌,除了那银白色的眸子,呈现在她面前的,已经是黑幕本来的面容!
黑幕的身体背后,出现了六片白色透明的翅膀,极其巨大几乎撑满了整个空间的羽翼棱角分明,冰锥一般反射着光芒,而她的脸上,则依然是诡异的扭曲。
“躲避在幻想之下的你们,对一切事情都漠不关心,武断地做出冷酷的判断,这到底是身为妖怪神明的自信,还是因为仅仅是握着足够强悍的力量。”
从黑幕口中传来的声音是一种诡异的波动,她的手平伸着,灵力的光谱撕开空间,漂浮在空中的是一张张塔罗牌,伴随着口中的话语,背后的翅膀一点一点地加深,直到最后纯白的翅膀已经完全变成了象征死亡的黑紫色!
“灵梦已经死了,八云紫则是下一个,但是对我来说,死亡并不是目的,痛苦才是,对于那些伤害过我的存在,我只能报以更强的力量,我无法从肉体上抹消她们,但是……”
黑幕的手再次从亚空间中扯出,她轻轻地将手里的二十二张塔罗牌全部搓开,而那个瞬间,她深紫色的翅膀上,复杂的血色纹路迸现出来。
“从今天起,对你们来说,幻想,永远不复存在了。”

“是啊,对你这个背叛者来说,却是早就不存在了。”
小町的声音幽幽地传来,黑幕的少女停下脚步,却没有回过头,背对着的死神缓缓地站起身,轻微地摇晃了一下,却没有倒下。
“我知道对你来说……那些失去的东西意味着什么……但是从一开始就背叛了幻想的你,没有资格谈论这些。”
她缓缓站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被贝尔卡撕裂的伤口已经流不出鲜血,嘴唇苍白得惊人的少女,眼睛里不再有泪,取而代之的是利刃一般的目光。
“我不管你的幻想是怎样,我也不在乎其他人的幻想如何……但是……我之所以在这儿,就是为了捍卫我的幻想!”
黑幕突然笑了,小町的回答仿佛是站立在巴别塔顶端宣言的人类一样,她甩手将塔罗牌合起,然后握在掌心,从被撕裂的空间中取出了一样象牙白色的东西,丢到了小町的脚边。
“如果你这么想提前再一次品尝死亡的话。”
或许是因为失血过多呼吸困难,小町的嘴唇颤抖了一下,但是她毫不犹豫地捡起了那小小的圆柱体,和以往任何时候一样,熟练地打开“贝尔卡”,同样和以往任何时候一样,紫色的刀刃光芒,清晰而明亮。
已经没有再开口的必要,小町几乎是在瞬间发力,不带任何的表情,舞出镰刀。
然后,一道金黄色的光芒划破空气,迎上了前任死神。
最后,洁白崭新的镰刀,从中间断裂,连带着小町的身体一起。
“我用的是绯想之剑,虽然不完全一样,你权当上次天子没有留手吧。”
黑幕将金黄色的长剑放入被光谱撕裂的亚空间,转过身,她银白色的眸子边,有血红色的液体渗出。
几乎被一刀两断的小町缓缓地倒在地上,不知什么时候,那只和她如影随形的口琴重新出现在了她的手中,但是少女却再没有力气,吹出任何一个音符。
再然后,她的身体,就和这小小的乐器一起,化作了一道灵力的光芒。
“游戏……才刚刚开始呢。”
而走到走廊破裂的墙壁边向下望去的黑幕少女,此时此刻已经完全看不到其他人的影子。
但是,没有人看到,此时此刻,黑幕少女脸上,完全和失望无关的笑容。

“小町的生命信号……消失了。”
正在远离城市中心的装甲车之上,四季映姬双目无神地靠在椅背上,她被死神的那把贝尔卡砍伤的左手,依然一点一点地渗出鲜血,滴落在那从来都一尘不染的黑色燕尾服之上。
而在她的左手掌心,银色的防水烟盒,却已经轻微地发生了变形。
“混蛋!”
天子一拳砸在防弹装甲的车壁上,这一拳甚至让右侧的车轮都飘了起来,在给能够抵御火箭弹直击的装甲板上留下一个拳印后,蓝发的少女转过身,目光落在无神地盯着天花板的四季身上,然后又缓缓移动到她手中的烟盒上。
“到底是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天子,你冷静一点。”
衣玖站起身,一把拉住冲向四季的天子,然而坐在对面的四季,却依然只是盯着天花板,甚至完全无视了愤怒的天子。
“混蛋……混蛋……混蛋!!为什么一次又一次,为什么一定要有人毫无意义的牺牲……”
“毫无意义……吗?”
呆滞地坐着的四季突然低声开口,她缓缓地闭上眼睛,然后低下头,用金属的烟盒撑住脑袋,将自己的表情,藏在绿色的刘海之下。
“或许吧……这是她的选择而已。”
“你混蛋!!”
天子紧握的拳头和四季的额头撞击前的最后一瞬间,被铃仙的手腕死死地扣住了,而后,装甲车不知道碾到了什么,微微震动了一下,伴随着这一下摆动得,则是一滴透明的液体从四季的面庞上滴落,在车厢地板上摔得粉碎。
又是一阵颠簸,透过飞扬起的刘海,四季依然睁着眼睛,面无表情地盯着地面,但是剧烈颤抖着的身体,却让她眼中蔓延开来的液体,沾湿了脚下的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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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5-1 13:12:51 | 显示全部楼层
六片棱角分明羽翼……咦咦咦这难道是⑨?!

点评

嘿嘿 果然又坑到一个  发表于 2013-5-2 23:29
好吧猜错了...没看过前一版的><……从之前的剧情看更像神绮(←估计又猜错T T)  发表于 2013-5-1 19:01
不是。  发表于 2013-5-1 1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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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5-2 23:30:0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十一章 The desert of the real

“我的拼图的最后一块,终于……小町的事情我很抱歉,但是我们长久以来的努力,终于……”
永江衣玖完全不喜欢这张脸。她甚至发誓,永远不再相信这张比面具还要虚假的面庞所流露出的东西。
但是,她却没有办法否认,就结果而言,辉夜从没有骗过她。
她侧过身,从烟盒中抽出一支烟,但是却被一只手背上覆盖着金色花纹的蓝衣少女阻止了,对方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
衣玖有些不自然地将手中的烟塞了回去,她轻轻揉了揉太阳穴。
和任何一个影子代理人的基地一样,这里总是光线不足而且有着让人以为自己是耳鸣一样的风扇轻微转动声——这种封闭,而且缺乏阳光的地方,总让她分外地想念玄云海。
但是她却有着一定要来的理由,和这里的每个人一样。
身旁的慧音阻止了自己吸烟的企图后,重新双手交叉在胸前,静静地站立着,铃仙坐在凳子上擦着手中的手枪;天子靠在墙上,闭着眼睛,少有地露出思考的模样;而雏则只是牵着比她矮的多的河城荷取的手,端庄地坐在角落里;更远一点的地方,四季映姬的身边没有了形影不离的小提琴,仿佛整个人都变得不真实了。
和这群人相对而立的,则是会议的发起者,蓬莱山辉夜,以及站在她背后的藤原妹红。
再加上下落不明,但是明显属于黑幕那边的魔理沙和爱丽丝,除去明显是不该出现的白莲和妖梦……
22个人,已经死亡将近一半了。
没有人知道这场残酷的游戏究竟还要进行多久,也许就是下一秒钟,又或许,这个游戏根本就没有终结。
那是一种所有人都不愿意去想的可能……比起死亡,有太多更痛苦的事情,对于这个观点,在座的有超过一半的人有绝对的发言权。
只是,谁也不想在这种事情上说废话。因为这是一个所有人都不能接受的玩笑。
“我从各个角度来讲,都不想相信你,我只希望,小町的死是值得的。”
沉默持续了大约数分钟,被永江衣玖所打破,她并不喜欢这种高调的行为——对她来说这已经很高调了。
但是,就目前的状况来看,如果还有谁能够对辉夜的行为理智地提出反对意见的话,大概就只有自己了吧。
“我说了,对于这件事,我很抱歉。”
“是啊,你抱歉的是手里的棋子又被吃掉了一个。”
四季冷冷一笑,将手中的金属盒甩手丢给坐在轮椅上的少女,抬手接住金属盒,面对四季绵里藏针的话语,辉夜只能用苦笑代替了接下来的语言。
银色的光芒被注入盒子内,那是辉夜的灵力色彩,月亮一般温柔宁静,但又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冷漠。
“我不想解释什么,我所做的一切,包括小町,四季,蕾米,芙兰……还有你们,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为了这个目的,一切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辉夜将手轻轻地放在金属盒的盖子上,瞬间,银白色的光芒仿佛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从她的指缝中飞射开来,正对着一缕光芒的衣玖不得不下意识地偏了偏头。
光源的出现,让漆黑的房间更加的模糊,但是这种光芒却没有持续太久,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如同打开香槟木塞一样的声音,盒子的盖子被轻轻弹开,里面是一张塔罗牌,散发着紫色的光芒。
衣玖突然感到一阵眩晕,她清晰地看见那张塔罗牌从被打开的防水烟盒中缓缓飘出,被银色光芒包裹着的“隐者”牌面漂浮在空中缓缓旋转,但是很快的,银色的光芒就越来越微弱,取而代之的是一串串墨绿色的二进制代码。
事实上,衣玖注意到卡片的旋转速度越来越快;事实上,墨绿色的代码根本就是在以飞快的速度吞噬着银色的灵力。
就在最后一丝银色的光芒彻底消失在昏暗的房间中的时候,一种新的光芒开始从墨绿色代码诞生的地方散发出来,那是一种紫色——和小町那代表死亡的阴沉昏暗的紫色不同,新生的光芒更明亮,甚至有些许偏向蓝色的感觉。
一串串墨绿色的代码不断地变成亮紫色,而剩余的代码则是不断地向外扩散着,虽然依旧保持着椭圆形的旋转轨迹,但是直径正在不断的变大,那种感觉,就仿佛是数毫米宽的代码条正在不断地被挤压成没有宽度的光线,飞速旋转着的代码条不断的变长,变细,直到无法用肉眼辨识。
“这次又是你啊……‘世界’中最不安的要素,代表着叛逆和质疑的……‘月亮’。”
“蓬莱山辉夜。”
亮紫色的光芒炸开的瞬间,一只纤细的手臂握住了悬浮在空气中再也没有任何色彩的塔罗牌。
身着华丽晚礼服的女子缓慢而优雅地收起塔罗牌,她深邃的目光投向了坐在轮椅上的少女。
八云紫!
塔罗牌中出现的,竟然是据说在两年前就已经身亡的八云紫!
衣玖几乎是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其他人的脸上,也都写满了不同程度的惊讶。
“怎么回事,被搞成这个样子?啊……我差点忘了你应该会享受这种痛苦才对。”
“似乎你被搞得更惨啊。”
在辉夜出声之前,妹红就冷冷出声,对八云紫的冷笑进行了反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辉夜,你早就知道八云紫没有死?”
四季几乎是下意识地向着辉夜出声询问,而一现身就和辉夜冷嘲热讽的八云紫,则是让所有人都是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头。
“好吧……不用这么激动,藤原妹红,你的小情人看来和你相处的不错嘛……啧啧,月兔和白泽还算靠谱,不过不良天人和随从恐怕就没那么靠谱了。”
“呵呵……不靠谱就不靠谱吧。”
衣玖看着八云紫,冷冷一笑,一把拉住想要说什么慧音,然后打了个哈欠,甩甩手就要冲着门口走去。
“天子,铃仙,雏和河城,我们走了,我觉得深夜档的人类电视剧比这无聊的脱口秀好看多了。”
“显然,这个八婆远不如电视精彩。”
“哈。”
天子轻轻挑了挑额前的碎发,然后表示了赞同,而铃仙则是一脚推开凳子,看了看面无表情的辉夜,后者回复了自己的宠物一个苦笑,但是却没有要阻止的意思。键山雏皱着眉头看着八云紫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最后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站起选择了跟上。
“八云紫,我希望你稍微注意一点场合!”
就在衣玖几乎要走到电子门前的时候,四季映姬的声音突然爆发了出来,那不带一丝杂质的愤怒与威严让室内本就略显清凉的温度再次下滑。
“衣玖,不要激动,我们是来解决问题的。”
四季站起身,两步冲到衣玖身后,用宽慰但是不接受任何质疑的语气对衣玖做出了挽留。
不过她看不到面朝大门的衣玖脸上那计谋得逞的笑容而已。
“永江……衣玖……等等……你是?!”
不过她没有注意到的是,当她开口的一瞬间,八云紫脸上的表情就飞快地从戏谑变成了严肃——事实上,这和四季的话语无关。
衣玖回过头,看着眉头紧锁的八云紫,后者略微斟酌了一下言辞,然后发问。
“永江衣玖……你的塔罗,牌面是‘正义’么?”
“有什么问题么?”
衣玖侧过身,本来想继续讥讽紫一句——就像她在幻想乡中常常那样做的——但是气氛的轻微波动让她突然改变了主意,只是不冷不热地回应了八云紫。
“难道不应该是灵梦……不……不……”
“不……灵梦不在这里,一定是已经死了吧……她的牌面是什么?”
“‘塔’,我们差不多有一半的人是死在她手上。”
辉夜似乎从八云紫的表情中猜出了什么,她轻轻地挥手,银白色的空气光屏出现在了八云紫的眼前,灵梦在这个世界中的履历犹如瀑布一样流淌着。
“看起来,似乎灵梦是你安排好的接班人呢。”
衣玖点点头,然后转过身向着八云紫表达出了自己的观点。
“不过遗憾的是,现在的事实就是‘正义’这张牌在我的手上,你有什么意见么。”
指尖夹着塔罗牌的衣玖不论是话语还是动作都有一点点挑衅的成分,不过这并不令人惊讶,天人组和八云紫的矛盾在幻想乡的时候就为众人所知,虽然衣玖和紫的矛盾并没有天子和紫的矛盾那么尖锐,但是两人的关系也绝对不能用友好来形容。
“不……我没有意见……看来这次,是那个家伙赢了……”
八云紫低下头思考了数秒,然后智者的表情被无奈的苦笑打断。
“不要介意,我刚才的话可能有点过分,我道歉,至于塔罗牌……塔罗牌会选择适合自己的人,当然有些时候这种准则并不那么灵验,但是‘正义’这张牌是不会出错的,如果‘正义’挑选了你而不是灵梦,那一定有它的理由……”
“你在陈述一个相当可怕的事实,你确定?”
久不发言的雏终于开口。
“我很确定……好吧,既然‘正义’还在,而且……‘死神’,‘审判’和‘力量’都有足够强大的力量……那么,或许我们还有机会战胜她……还有逃出这个轮回的机会。”
“你说这是个轮回?!”
“她是谁?”
辉夜和慧音的声音同时传来,但八云紫却没有去看着两个人,只是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用冷到不似活人的声音回答了辉夜。
“这个世界的造物主,魔界的创世神,爱丽丝的母亲。”
“神绮。”

“不得不承认,辉夜这个家伙还是蛮有情调的。”
“公主嘛。”
轻轻接过红色风衣少女递过来的烟,衣玖从巨大的落地窗向外看去,别墅周围良好的植被将这栋三层的建筑彻底与世隔绝,而在夜晚,这些植物却仿佛黑色的怪兽,伸展着四肢要吞噬掉什么一样。
辉夜的基地坐落于一栋有私家花园的三层别墅下方,但是别墅本身依然作为掩蔽装置保留着。
只是无论是衣玖还是雏,都已经对辉夜的品味无心评论,包括她们在内的所有人,都已经被一个事实所震撼。
名为真相的事实。
“这个世界是被创造出来的,没有问题,这一点我已经在管理层亲自证实过,这里并不是现世,更不会是幻想乡。
这个世界是一个潜意识被连接起来的世界,如果需要我用通俗的话来讲的话,这个世界,是个梦境。
我知道你们脸上的表情为什么都突然变得这么难看,铃仙,我建议你还是先不要急着把枪指向自己的脑袋。
我想你们或多或少都已经有所猜测,但是,我觉得比起这是一个梦境的事实,更可怕的是,这个梦境重复了整整七次。
我和你们一样,都急于想要知道这个梦境的原因,但是遗憾的是,同样的,我和你们一样,在梦境前的一段时间内的记忆都完全被洗掉了——这么说或许并不准确,准确地说,应该是从进入这个梦境开始,我们就被施加了心理暗示,使得我们忘记了那段时间的事情。
这种心理暗示,也被施加在了我们的能力上,我曾经尝试破解,但是遗憾的是,似乎这种心理暗示必须在我们苏醒后才能解除。
那么我们再来说说这个世界吧,这个世界有太多的谜团,从灵力到莫名其妙出现的塔罗牌,不自然的事情太多,但是却不能改变一个事实,那就是……
这个世界,其实也是真实的。
这并不矛盾,因为真实地制造一个世界,这种力量,在幻想乡并不是完全不存在的。
是的……黑幕就是那个人,魔界之主,神绮。
至于原因……比起原因,更重要的是要想办法离开这个世界吧。因为这个世界并不是简简单单的死亡就能离开的。
这次实验之前的时间,我强行破译了一些权限,得到了一些信息……简单来概括的话,这是一次全幻想乡范围内的异变——当然,四季,天子,我明白你们并不在幻想乡之内,但是显然的,有些什么原因,让你们在异变发生的时候全部来到了幻想乡。
在管理层面中,我发现了一些东西——这个世界是能够自我运行与发展的,而每次轮回开始,神绮会用塔罗牌挑选二十二个人参加这个实验——对应二十二张塔罗牌,参加实验的人将会同样被洗去所有之前轮回的记忆——不过,有些牌面是固定的,比如神绮一定会参加游戏,而我也是。
同样的,理由尚不清楚,但是关键在于当每次试验开始时,我们都会先以不同的组别被投放到这个世界中——而组别彼此,是绝对不会有任何交集的。
这种状况会持续一到两年,然后突然,所有人的世界被打通,再然后……
再然后会发生一些事情,根据前六次的情况看,持有‘月亮’牌面的人一定会成为不稳定因素的首领,而神绮也会选择一些她觉得可靠的人来给其他人施压,但是最重要的……就是‘塔’。
这张牌的持有者可以说是……一切混沌的根源,这样说并不为过,意味着最强的力量的牌面一定会选择内心最为固执的人……或者有最固执理由的人……我真没想到衣玖你会出现,亏我用尽力量才让灵梦成为被选者,只是她没拿到的牌面反而被你拿到了……也是我疏忽了,经过这么多次……灵梦的内心已经有些扭曲了,她具备成为‘塔’的一切特质……
所以,为了打破这个轮回,我在这次实验开始的时候就和持有‘魔术师’的十六夜咲夜做了一个约定,利用她的能力制造我的假死,但是因为我并没有真正死亡,所以我的塔罗牌不会消失,我将这个信息传递给了持有‘月亮’牌面的人,不过我没想到会是你,蓬莱山辉夜。
算了,这些过去的事情都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我们必须想办法离开这个世界,好在我的努力没有白费,我发现了一个可行的办法……虽然很危险,但是有尝试的价值,那就是……”

“突袭巴别塔,冲入空中花园,摧毁神绮用于控制这个世界的设备……你相信八云紫么。”
沉默了一根烟的时间,当衣玖将烟头在钢化玻璃上按灭的时候,她才注意到雏并没有给自己点上烟,红衣的少女只是摸索着手中的烟卷,轻轻开口。
“不,我不相信她,她隐瞒了太多事情,是个比辉夜还要危险的家伙。”
“怎么这么说。”
“理由非常简单,她说自己并不记得异变发生的原因,这似乎并不奇怪,按照她的理由也说得过去,但是事实上,再后来的话语中,她却在极力强调‘原因不重要’,这明显是想掩盖什么。”
“还是和之前一样没有说服力啊,你的判断。”
雏掩面轻笑。
“不过从没错过。”衣玖苦笑一下,摇摇头,“不过我们现在没得选择不是么,必须脱离这个梦境,才有继续下去的可能,我已经受够了在这里像个小白鼠一样被人观察,而且……”
衣玖犹豫了一下,但是却没有继续说下去,那是和白莲交手后就一直萦绕在她心头的事情,但是龙宫使并不知道,她下意识地伸手触摸失去力量的羽衣的动作,已经出卖了自己,雏的眼中闪过一丝轻微的失望,但是立刻恢复了常态。
“下一步我们的动作只能是进攻巴别塔,不过,也没有必要为八云紫卖命就是了,安全为上。”
衣玖转过身,轻轻地拍了拍厄神的肩膀,再然后,就消失在了没有灯光的房间内。
雏站在星空之中,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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