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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2-9 18:0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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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節】
我忘記自己是怎麼離開博麗神社的了。
「我要走了。」
那人這麼說著,帶著落寞。
「反正剩下的時間也不多了,到外界去,或許...能找到恢復實力的方法也說不定。」
「所以...選出新的巫女吧,很抱歉。」
聽著她充滿歉意的話,能感受到一股難言的痛。
不,應該道歉的是我。
失魂落魄地走下台階,如同行尸走肉。
大結界已經修補完成,異變也沒有捲土重來的跡象,帶來的餘悸卻還未散去。
天依然清澈,雲仍舊游哉。
遠林青蒼,碧波萬頃。
畫一般的美景看不出任何的差異。
不久前收割生命的狂宴,恍如一場噩夢。
只有不知從何處飄來的淡淡腥風,以及從幽幽子那裡得知亡靈異常增多的消息,暗示著這一切的真實。
人亡、屋毀、家破。
雖然人里偶爾也會有人迷路、墜崖,或成為妖怪的腹中餐。
只是如此大規模的死傷,聞所未聞。
統計罹難遺體的結果是:近五分之一的人失去了生命,但逝者卻是遠遠不止這個數量。
因為有更多的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尸。
下場就是列入失蹤名單,並隨著時間永遠埋藏在歷史的角落。
能找得到「人」都已是不幸中的萬幸。
大部分的人家都在籌辦喪事,沒有人有心情上街,商店早早歇業。
十里皆縞素,滿街盡哀慟。
大白天的人間之里,一片冷冷清清。
其他地方的災情也沒有比人里好到哪去。
不過因為人里的人口密度過大,加之大部分是沒有力量的普通人類,故而顯得最為慘不忍睹。
只是,我不明白,如果是它們的話,為什麼需要做到這種地步?
從道旁,投來了幾縷不太友好的視線。
是居於人里的妖怪跟一些還有力氣的人正在忙著收拾所剩無幾的房屋殘骸。
早該習慣的,不過與以往的敬畏不同,瞳孔深處反射出的
——是極度的不信任。
不難理解,畢竟異變過去到現在,人心惶惶。
造成了如此大的傷亡,我卻連異變的來源都沒有實質掌握。
何其諷刺。
被質疑也就再理所當然不過了。
雖然跟千百年來受過的非議相比,確實是微不足道。
到底是沒能被他們接納啊,不管是人還是妖。
自古以來,人們對於未知的事物總是會本能地產生恐懼及疏離感,我就是所謂的「異端」。
「異端」歸「異端」,我終究是人里的保護者,也是幻想鄉的支柱。
而現在,位於幻想鄉頂點的賢者在第一時間被重傷,事後還遲遲找不出元兇。
任誰都會起些別樣心思的吧。
這情緒暫且被劫後餘生的心悸與恐懼壓過,不知何時會再度發酵。
正如前面所說,我有一些線索,但還不足夠。
對於兇手的來歷、動機、目的,能有大概的輪廓,更為深入的身份、真名、實力等,就遠遠不能確認。
我曾一度懷疑是外界動的手腳,但鑒於外界連幻想鄉的存在都無法發覺,就更遑論是跨過結界造成實質上的破壞了。
至於月人?那群自大的傢伙還沒有閒心來管他們口中的「穢土」吧。
何況月球的首席智囊而今也在幻想鄉,我實在想不到還有誰的作品能在瞬間使我重傷。
若真有那種兵器,「月面戰爭」時不會有人能活著回來。
排除了這兩個最有可能的選項,就只剩下一個可能性。
有足夠的動機,能抓準一切破綻的算計,也有著能發動大滅絕的能力。
如果真的是它們,我又該怎麼跟眾人解釋呢?
實在是束手無策,只能像個無頭蒼蠅一樣亂晃。
相較於找出元兇,眼下,還有另一件更令我憂心的事。
突兀地停下腳步。
一名和服少女擋去了前路,默然望來。
無言對視,我洞見清澈若水的眼中映出的稚嫩、堅定、奇特的情感。
這眼神不是普通人該有的。
就像是那人一樣。
似曾相識的情景,怎能忘記。
跟先代那傢伙第一次領著她來見我的情形,一模一樣。
不錯,是個好苗子。
「她的安排嗎?」我問。
「恩。」
「什麼時候的事?」
「去年年初,我就答應了。」
原來如此,都被她算好了麼。
「那...她什麼時候走?」
「如果沒有記錯...是今晚,和霧雨大人一起。」
......恩,路上有個人照應也好。
「明天一早到神社去,我會教你...關於這個地方的一切。」
我閉上了眼,不再多言。
「是的,紫大人......還請多多指教。」
少女目送著我的背影遠去。
......
幻想鄉有著隔絕內外的大結界,理論上這裡是完全封閉的空間,普通人無法進出。
不過凡事都有例外,不時還是有人誤闖其中,穿過不可視的漏洞跨越結界,這也就是為何結界需要維護的原因。
有些人命喪妖怪之口;少數抵達人間之里的選擇留下,開始新生活;而剩餘的則是被消除記憶後送回外界。
而今日,結界的管理者要送走的,是自己。
隨著靈夢失去了靈力,開啟結界的能力自然也不復存在,既如此,只能由我代勞。
披星戴月,三人疾行,在無盡林海上空掀起陣陣氣浪,呼嘯著向著既定的節點而去。
有林間的小妖抬頭仰望,卻完全捕捉不到疾速移動中的三個黑影。
此時,夜幕深沉,月華如水。
靈夢坐在掃帚上,緊緊抱住前方駕駛著的魔理沙,雖然有魔理沙的魔盾抵掉了撲面而來的疾風,還是生怕會不小心飛出去似的。
第一次還不適應吧,以凡人之身體會超高速飛行之類的。
「魔理沙,現在回頭,由我來接手還來得及哦。」
在一片震耳欲聾的氣旋聲中無法正常交談,為了能讓魔理沙聽見,也為了不讓靈夢聽見,我用妖力隔空傳音道。
「不,靈夢現在沒有任何力量,一個人去外界生活太過危險,說什麼給你接手...你這隙間妖怪還有工作的吧,還是由我跟著比較安心。」
恩,說的在理。
「再著我也跟愛麗絲她們告別過了,行李也都在這,現在再回頭怎麼好意思呢~~」
「...來破釜沉舟這一套麼,其實對於你要求跟著離開這一點我有點驚訝呢,明明身上的傷也還沒好完全。」
「哈,這點傷對我來說完全不算什麼,更重要的是...沒有了靈夢的神社,可就一點也不有趣了啊。」
「......如今還問這種問題可能很冒昧,那就是你之前願意留在這裡的緣故?」
沒有回應,就在我覺得詫異的時候,她這樣回答了我:
「最初或許只是因為賭氣,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呢?我也不清楚了......總是抑制不住地往神社跑,一直以為只是孤獨想找個人陪陪而已,等回過神來,已經離不開了。」
「哦...?無敵的魔法使也有感到孤獨的時候嗎?」
「哼,誰像你這道妖,活了這麼久朋友都沒幾個,要換做我早就悶死了......」
嬉笑變得有些苦澀起來。
朋友嗎?
受傷的話一次就夠了吧。
為了那永遠都不會愈合的傷痕。
至今都還在隱隱作痛。
「回歸正題吧,答案呢?」
「以前我指不定會遲疑一下...但現在——我是為了靈夢而留在這裡的。」
「她要走,我必定會跟著一起,這樣才像是霧雨魔理沙。」
語境澄澈,不帶一絲猶豫,像是抵上了一生的堅定一般,聞者動容。
是嗎?我倒也不討厭這股傻子般的決意呢。
如此,我心中的另一塊大石也總算能跟著落地了。
「...有這樣的覺悟不錯,邊境也快到了,現在提估計也不嫌晚吧,雖然時間不長,但是有你們幫著教訓那些不安分的傢伙,我也輕鬆多了,為此,致上誠摯的謝意。」
稍稍笑著點頭致意,言談間,順著地平線的方向,鎮守一方樂土的博麗大結界邊境,已隱約可見。
「這就是賢者大人的離別感言嗎?要不要這麼見外啊......退治那些半吊子的傢伙本來就沒有什麼吧,我也玩得很開心就是了~~」
「出去之後有什麼打算呢?」
「還能有什麼打算,靈夢的考慮也有道理,現在外界的科技日新月異,就算一時之間沒轍,指不定哪天就能找到再次恢復實力的方法吧?到那個時候,說不定我們還會再回來的。」
魔理沙的口中聽不出任何的傷感,一如往常地樂觀啊,不過年輕人就該這樣不是嗎?
「啊,那就好......一路順風,還有,照顧好靈夢。」
「你也要好好地指引巫女小姐啊...別老欺負別人,靈夢就請放心交給我吧~~」
處於高速飛行的緣故,穿過林海的時間並不長,我們三人降落在節點前。
靈夢從掃帚上顫顫巍巍地下來,對於高速飛行還無法習慣。
明月寂然,流星颯沓。
該是離別的時刻了。
心中微嘆。
「我現在要展開結界,過程中會有些亂流,不小心被掃中可是會受傷的,魔理沙你護著點。」
魔理沙聞言,展開了高純度的魔力盾。
靈夢一言不發,只是靜靜在一旁看著。
確認無礙後,我彎腰半跪,一隻手按在了不可視的節點上。
歷代巫女的特殊「天賦」還未交予新任巫女,目前是交由我來保管,不然就是我,也沒辦法在短時間內找到關鍵點。
默念咒文,能量從掌中紛紛匯集至一點,流入大地,分竄到結界的各個角落。
不多時,身前的空間扭曲,引來狂風大作,打開了一扇不算寬的小門。
門內白光四溢,看不真切是通到哪裡。
但我們都能感覺到,那迎面而來的,清晰到不能再清晰的外界氣息。
跨出去,也就真正離開了這裡。
上一次來到這是什麼時候呢?
我還記得,是為了給那傢伙送行的。
未曾想到,她的繼任者也作出了同樣的選擇,所以我才會站在這裡。
命運這東西,真是捉摸不透。
「送到這裡就行了,接下來是我們該去面對的問題了,你和靈夢也還有話沒說吧?我就先過去了。」
像是怕自己反悔,魔理沙拿起行李,一馬當先,身影眨眼便被光門吞沒。
只留下我跟靈夢,一陣莫名的尷尬。
「要走了呢。」
「是啊。」
「你剛剛跟魔理沙...是不是講了些什麼?」
「沒什麼,硬要說的話,就像是臨別贈言之類的吧。」
「是嗎......」
「好歹也相處了幾年,你就沒有別的話要講嗎?」
「謝謝...然後,再見。」
「......恩,再見。」
意外簡短的告別。
她動了,向著出口而去,與我擦身而過。
然而就在踏進光門的前一刻,靈夢停了下來。
「怎麼,反悔了?」
背對著我,那人忽然自顧自地說著。
「...知道嗎,我並不是想當才成為巫女的。」
「我一直都沒說過吧,這裡的一草一木、一人一妖、一山一水,於我而言,都是那麼的和諧,美好得令人陶醉。」
「那一成不變卻溫暖的日常,總是給我添麻煩卻陪伴著我的大家。」
「想守護這塊樂土,胸中的悸動是這麼告訴我的,不是什麼特別的理由,僅僅是如此而已。」
「我不會後悔曾經做過的一切,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也會選擇再次成為這裡的巫女吧。」
以背相對,看不到她的表情,那憧憬卻是溢於言表。
跟那個傢伙一模一樣,果然,我做出了正確的決定。
無愧為樂園的巫女。
「然而,再美好的夢境,也會有結束的一天吧。」
「誰知道呢?沒有什麼東西會是永恆的吧,我也是,你也是,這個世界也是。」
「...也對,是我唐突了。」
總算是想通了吧?那可不是你們這年紀的人該去擔心的東西。
「喂!靈夢你們還沒好嗎?」
等得不耐煩了啊,魔理沙的催促聲從門的另一端傳來。
「魔理沙真是...到那邊之後得讓她改改這猴急的個性。」
「呵呵,跟你完全是兩個極端......不過你也不得不走了,我看這門也不太穩定了,塌了的話短時間內可是出不去了哦。」
「哎呀,還真是,紫,就請你照顧好大家了。」
靈夢回頭,我見到她露出了發自內心的微笑。
跟還是巫女時一樣,笑靨如花。
我也欣慰地笑了。
「明白了,祝你們倆在那邊也能過得幸福吧。」
衷心地這麼希望著。
「幸福嗎...如果拿香油錢來求我的話,說不定我也會分一點給你吧......」
那人調笑著,消失在了門的另一端。
我一個人站在原地,聽著迴蕩在林間的聲音漸趨薄弱。
此言成絕響。
取而代之的是清脆的破碎聲。
光門終於支撐不住,瞬間碎成了大小不一的光片,徹底斷了與外界的聯繫。
碎片慢慢地融入了大地,回歸到大結界之中。
這是第二次。
巫女和魔法使在不久前,結伴離開了幻想鄉。
抬頭仰望夜空。
叢雲蔽月,長夜還遲遲沒有結束。
TBC.
【第四節】
新任巫女的即位出乎意料地順利。
不就是換了個管事的人罷了?
「人」這種生物在妖怪眼中跟蚍蜉沒什麼區別。
驚鴻一瞥,朝生夕死。
何況已經見過了一次巫女交替,早就不是什麼新鮮事了。
抱著這樣的想法,妖怪們回到山中繼續收拾殘局。
在人間之里,大多數的人都還沒能從親友喪生的悲痛中走出來。
如同對著大湖投下一粒碎石,靈夢和魔理沙的離去僅僅激起人們的幾分感念,再沒了下文。
對於他們來說,重建家園和安葬死者才是當務之急,別的都是其次。
不管是誰走了,日子終究還是要過下去的。
傷者默默舔舐傷口,孤者兀自茫然而度。
然後——數月晃眼即過。
人間之里的重建工作完成得差不多了,房舍恢復到從前的模樣。
漫山的妖尸沒了蹤影,不知是被大地吸收還是成了其餘大妖的養料。
某只鴉天狗出勤的次數也減少了,八成是意識到報紙的銷量還是一樣慘淡了吧。
河童們也開始有時間擺弄一些古怪的黑科技。
冥冥之中,幻想鄉好似有著自我修復的奇特能力。
一切如舊,而我不以為然。
撇開訓練新任巫女不提,這期間我四處奔走。
翻閱古籍、實地勘測、咨詢目擊者,排除大量雜項,心中原有的輪廓更顯明晰。
何況到目前為止,我有的也只是推測,還遠遠沒有證據能證明是誰。
有的話,他們也不會在意吧。
是為了報復我和藍調停各國關係這件事嗎?
合理,這也能解釋為何上面那位直到現在都沒有反應。
想必是對這件事持默許態度。
特別對我們下重手,也是為了順便讓這裡陷入無主的窘境當中。
他們對於這塊存在於陰陽夾縫中的淨土一直抱有嚴重的敵意。
可他們似乎沒料到,巫女的異常強悍以及我並未死去這件事。
算是贏了一局?
不,我不這麼認為。
如果對手真的是「他們」,活下來確實已經足以自傲。
不過,有後手的吧,他們的算計是環環相扣的,那無數次慘烈的戰事便是最好的佐證。
即使是現在,他們的佈局依舊在人間發酵。
我不認為他們會放過這地方,因為那群人完全沒有「心」這種東西。
算計精確地像是機器,毫無感情可言。
感歎尚存,我從隙間中走出,出現在自家門前。
甫一落地,便覺渾身不對勁。
山間清幽,鳥喧蟲鳴。
和諧中有著說不出的古怪。
是什麼呢——也未免太安靜了。
靜得讓我感受不到任何熟悉的氣息。
「不會吧...」
伴隨著愈發強烈的不安,我緩緩地拉開了紙門。
瞳孔收縮。
無聲無息,陽傘自手中滑落
落在地上響起的回音在屋中格外清晰。
什麼都聽不進去了。
······
最傑出的醫匠背對著我,孜孜不倦地做著她自己的例行實驗。
「你在那晚就知道了對吧?尤其是當靈夢送到永遠亭的時候。」
我的聲音有些發顫。
永琳不發一語,甚至沒有看我一眼。
「你不回答我就當你默認了......八意永琳,這是你身為一個醫者該做的嗎?」
語調轉冷,我強忍著怒火一字一句地逼問著。
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她側過半邊身子,斜眼看著我。
「告訴了你,你覺得你能救得了她們倆嗎?」
淡然若水,卻毫不掩飾其中的質疑。
簡直就像是預先猜到了我的問題而做出的應答一樣。
「不管如何......總會有辦法的。」
我無法接受這樣的回答。
「辦法有是有,不過本源被侵蝕可不是一般的病症,最直接也最有效的——就是殺掉施術者。」
「想必你也猜到了元兇的身份,那你覺得......有誰能辦得到嗎?哪怕是你。」
那仿佛看破了一切的眼眸直視著我,不退不避。
「如果告訴你實情的話,想必你會直接這樣解決吧——哪怕結果註定是失敗。」
「自然,我沒辦嚥下這口氣。」
永琳似乎並不意外,只是稍稍提高了音量。
「亂後的幻想鄉需要修整,可是她已經走了,新任巫女還未能獨挑大樑,我又怎麼可能放任現在幻想鄉唯一的支柱去送死?」
「除了是個醫者,首先,我也是這裡的住民。」
一番義正言辭,句句在理,我無可反駁。
我是她們倆的領頭人,也是這裡唯一的賢者。
但這遠遠不夠。
面對龐大的力量差距,如果試著去殺「他們」——
我會死。
他們甚至連痕跡都懶得抹去。
「那為什麼本源被毀的是她們,我卻活著?」
再次意識到這一點,我攢緊了拳頭,感到的卻依然是深深的無力。
「這次的襲擊是無差別的,可你的本源與這星球接壤,動了它的話,影響到的是整個天地,對他們的上司可就不好交代了。」
「既然動不了你的內在,也毀滅不了你的外在...只有你自己跑去送死,否則他們也對你沒轍。」
「他們能算到你可能會活下來,能算到你自行找出真相,能算到你腦子一熱會做出的愚蠢舉動,卻沒算到我不會據實以告......」
永琳說著,嘴角流下一條殷紅的血線。
「連你也......」
「明明都服下蓬萊藥,卻還是栽在那群人的手裡,只能說這就是命吧。」
沒有太多的苦澀,只是再平淡不過地將污血揩去。
「八雲,我能提個請求嗎?」
又有人要走了嗎。
「......說吧。」
「我要帶輝夜她們離開這裡。」
「呵,果然......只是連你都治不好,又能到哪去求醫呢?回到月都去就有用嗎?」
「治不好就算了吧,畢竟我們早就過了可以含笑九泉的年齡了,只是——希望死的時候能葬在故鄉,公主大人一定也是這麼想的。」
「還真是...樸實的願望啊,也是今晚就走嗎?」
「能盡快就盡快吧,悠哉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我明白了。」
「既然知道了實情,還請你好好活著,扛起維護幻想鄉的責任,一走了之的瀟灑可不適合現在的你。」
像是放下了包袱似的,永琳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接著語調一轉。
「更何況,妖夢可沒打算留下後代或繼任者吧...好好思考一下,相信你能得出答案的。」
我闔上眼,千思萬緒。
······
幾行歸雁。
屋前多了兩塊碑。
在碑前單膝半跪,摩挲著碑上粗燥的表面。
碑後埋下的,是曾伴我左右的式神。
只是隨著這些年過去,我不再當她們是式神。
體會胸中傳來的陣陣悸痛。
她們還在的時候,該對她們溫柔一點的。
這就是所謂的喪女之痛吧。
真是越來越像人類了。
「藍,一直以來都為我的隨性而感到頭痛吧,即使是這樣,還是替我處理好各種瑣事,你真是...最好的『式神』呢。」
「原本下個月就要正式繼承『八雲』之名的......橙,就讓我食言一回吧。」
...
無意識的低語呢喃。
八雲家從今天起又只餘下我一人了。
本來就是一個人的我,只是回歸到最開始的狀態罷了。
為何會感到悲傷呢?
——大概是跟千年前一樣。
除了悔恨,什麼也做不了。
那股難以言喻的無力感。
境界之主,又如何?
自嘲似的笑了笑,只是那表情在外人看來,可能比哭還難看吧。
打理好墓地的我,緩緩站起身,盯著兩塊石碑,一動不動。
猶如莊重肅穆的悼念。
「辛苦了,願你們......能享有片刻的安寧。」
「而帶走你們生命的人,總有一天——我會讓他付出同樣的代價,無論他是誰。」
隙間妖怪失去了蹤影。
刻著「八雲藍」及「八雲橙」的石碑凜風而立。
一如八雲家風。
當晚,永琳一行人踏上了歸鄉路。
毋庸置疑地,藤原妹紅和上白澤慧音也在這一行人裡。
想必路途中會非比尋常的熱鬧——
自那之後。
命蓮寺的鐘聲變得愈加頻繁了。
不時有妖怪莫名暴斃。
並非個案。
異常程度不可與同日而語。
山空了。
花田荒了。
森林寂了。
妖怪們的數量在以可見的趨勢銳減。
剛壓下去的恐慌情緒又有了復燃的跡象。
一發不可收拾。
首先湧現的,便是預想之中的逃難潮。
神社的三人結伴去了外界。
竹林的兔子們不見了。
洋館的火箭在結界打開了空隙的短暫瞬間突破了大氣層。
幻想鄉的天枰正在失衡。
連人里的人們都能清楚的明白這件事。
而屋前,碑也漸漸多了起來。
或擠或散,成百上千的石碑傾斜曲直而立。
埋下了音容笑貌,葬掉了悲歡喜怒。
高低錯落,相互交映。
宛如無限之劍交織而成的劍冢。
記錄下的是歷史,刻下的是記憶。
立於墳前,恍惚還能看見她們生前的模樣。
心像是在淌血。
前所未有的無力。
我卻只能以靜默表達那毫無意義的哀悼。
於事無補。
......
在外界,積累了數十年的恩怨,爭奪大陸霸權的戰事到了一觸即發的時候。
國際情勢高度緊張,無時不刻都在進行軍演示威。
某個國際組織隨著制裁軍的大不如前,早就失去了它的約束力。
各國的無人機群鋪天蓋地,幾欲遮蔽了天空。
投下一大片名為「科技」的陰影。
TB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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