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ld 发表于 2021-12-12 00:13:47



我看他拿了一盆热油,浇在了一堆火灰上。
我知道他在干嘛,他在制皂。
我藏好尾巴,扣好兜帽,往他的桌上丢了两枚铜板。
他说制好的皂在里面,叫我自己去拿。
我拿着皂,把自己放空,放干净,放在浴盆里。
水很温暖。
我拿着皂,洗净我的每一个边角。
洗出来一大盆灰水,上面还浮着沫。
然而这却洗不掉我心中的妖怪。
梦游巴瓦鲁图书馆被捉
某不愿透露姓名的金发小女孩
天狗谈云舟,摩的护守信难求。
魔女语洋馆,绕过门卫或可睹。
洋馆遮天向天横,天天被炸废墟成。
雾湖四万八千顷,因此水位降三分。
我欲因之寻书阅,一夜飞度钟楼月。
钟楼映我影,送我至地下。
芙兰禁闭室尚在,冈格尼尔门前倚。
脚踏棕毛帚,身负大麻袋。
道中躲十六,道末避姆Q。
千回万转路不动口,高架古书忽已暝。
烛擎火照亮书简,几大本兮沉甸甸。
风哭哭兮奇诡,焰摇摇兮欲灭。
列缺霹雳,书架崩摧。
贤者之石,訇然中天。
弹幕森森无边际,日月照耀五行开。
披睡衣兮戴睡帽,馆中人兮纷纷喊捉贼。
门栓骤落怀表响,白刀子兮列如麻。
忽魂悸以魄动,恍惊起而长嗟。
唯见死之清溪,听死神之渔歌。
世间“借书”多如此,古来“老鼠”流口水,别君去兮不复还。
且放扫帚重森间,行前挂号永远亭。
安能摧眉折腰认盗窃,使我不得开心颜!


学业繁忙,许久没逛喵玉殿了,诸君见谅。


Wold 发表于 2022-4-30 20:35:53

# 妖怪的火车站

听说大天狗们为了发展天狗村落之旅游业,请了河童的工程师铺一段铁路到人间之里,又要出自修一个小火车站。太好了!阿求早就想看看火车是什么样的了!
火车站呢,要修在人间之里往东北两里远的地方。阿求去时,土蜘蛛一族的黑谷山女正在工棚里同几个河童和天狗讨论,对着桌上的图纸一边比划一边讲。她是搞建筑的能手,弄土木这一块少不了她。
山女看见了阿求,轻轻点了一下头:
“阿求小姐。”
“我来看看火车是什么样的。”
“哦,火车啊。但火车站还没有修好。”
“一个月前就动工了吧,在哪儿呢?”
“还没修呢?”
“诶,这是为什么?要修得很大吗?”
“我们出去说。”
山女同工棚里的人打了声招呼,领着阿求出去了。她带着阿求走到一片堆满建筑材料的空地上,指着这片空地对阿求说:
“火车站本来要修在这里的,您看着地上,我们打了标记,两米宽,八米长——其实也就是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小棚子,立一个车牌,也便是‘火车站’了。这本来是一天就搞定的事情,可是拖了一个月还没开工。”
“这是为什么呢?”
“大天狗们说这火车站修得太小,太小气。他们的计划是修一个幻想乡最大最漂亮的火车站在这里。”
“哦,那怎么说?”
“天狗村落的那边已经修了一个火车站了。于是有天狗就反对。他们说火车的终点在他们天狗村落,所以他们那边的火车站要修得更大气些,显得那边发达,也显得他们阔气。”
“那为什么不把两边的火车站修成是一样的呢?”
“是有人这样说了没错,大天狗们也觉得可以,所以他们把河童那边的工程师叫来,要该方案。就是刚才你看到的那几个。”
“那你们刚才是在该方案?”
“不是。事实上,这个方案根本改不了。”
“诶,为什么?”
“原先的方案里,火车站定作两米宽,八米长,是因为‘八’象征着八位大天狗,‘二’代表着天和地——天狗可以自由翱翔于天空,亦可以用火车征服大地。于是又天狗提了意见,要改了以后的方案也有这个寓意。”
“有点瞎扯了吧。”
“可不是吗?但是,大天狗们已经决定新方案修起来的火车站要和天狗村落的火车站一样了。于是天狗和天狗吵,天狗和大天狗吵,大天狗和大天狗吵,反正是一顿好吵。”
“所以说还在吵是吗?”
“那倒没有,因为,呃,‘塌了’。”
“什么塌了?”
“天狗村落里的那个火车站。上个星期不是下大雨吗?那个火车站修的位置不好,造了泥石流,塌了。”
“那么又怎么样了?”
“天狗们决定说不吵了,重新拿一套方案出来,把两边的火车站修成一样的,又弄出一样的什么什么寓意出来。”
“哦?那要修成什么样呢?”
“还不知道。那些鸦天狗说要做成一个鸟窝的模样,但白狼天狗马上就反对——他们主张要做成狗窝的模样。两边还没达成共识。”
“呃……那总可以先修个临时的用着先吧。有的话总比没有强。”
“是这个道理,可是……”
“可是?”
山女把手一摊,说道:
“也不知道怎么修,铁路还没铺呢。”

Wold 发表于 2022-6-16 17:16:57

雪中舞
祭典的神乐声在冰天雪地里奏响。
没有仪仗,亦没有香客。
只有重复的神铃声,引导着风雪。
不久,雪中莫名地响了管弦,调子一阵又一阵,雪夜中却是盛世的图景。
兴许是海市蜃楼吧。
是冰雪的司仪,走向了这丝竹。
雪的巫女,尽情地,在这“无人”的雪夜里,重复着雪中的舞。

当冰雪散尽,雾雨家贴了布告。
早有一具薄棺被埋在土里。
而灵梦还在回忆着雪中的梦。

虚空中闪烁着诡秘的紫光,过去的时空中,又走出第一万零一个魔理沙。

===后记===
这是过去的手稿了。
未来的几天会把一些过去的读来还不错的手稿稍作修改,然后电子化。
请期待。

Wold 发表于 2022-6-17 23:03:17

夕中戏我初看那戏,是在村里。
三尺的高台上面,咿咿呀呀地唱。台后边的竹管和铙儿一齐地响,有节律地响,自小往大了响,咚咚叮叮地响。然后戏台上的人一跃,脸一正,戏台下便响起了掌声和叫好声。
台上的角色和台边的乐师排开,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身后的狸猫尾巴高高地翘起。他们满脸的严肃,但眼睛里是快乐的火花——迸出慑人的光来。
再之后,宴会还在继续,但无非是面灵气的妖怪来跳几步,夜雀的妖怪一展歌喉,听来听去都是老几样。坐在台下的我仍怀念刚才那段戏。席上的餐点已经吃饱了,但过早离场不太好。
终于等到散宴的时候,我去台后找那班狸猫。
“唉,这不是S君吗?”
“那群狸猫先生呢?唱《十八相送》和《定军山》那些。”
“打后门儿走了,怹们回山里去了,好像是开酒会什么的。”
“噢……现在是几点?”
“六点半吧,上山儿——不太好。明天怹们该来的。

Wold 发表于 2022-6-19 00:27:27

本帖最后由 Wold 于 2022-6-19 00:33 编辑

啼鸦“射命丸文。”台上的天狗报到文的名字了。
文愣了愣,慌忙地找起了选票。那声音又一次响起的时候,文起身了,将一张皱巴巴的选票纸拉平,塞进了票箱。
票纸上写着“鞍马谐报”,这是文最喜欢的报纸。
街上秋风正盛,有丝丝凉意。枫叶满地打转打转,再打转,没有停息地打转。
文裹着秋衣,叼着支棒棒糖,心里索然无味。
报纸的比赛已经过了几天了,心里头仍是不安宁。这次自己的《文文日报》大概是一票都没有了。
往年只有一票,是自己投的。
文咬碎了棒棒糖,把小棍儿丢进了街头的铁皮垃圾箱里,又摸了一支烟出来,摇进了棋馆。
“老板,起一盘,等人。”
烟叼在嘴里,并未点着。
迎面走来走去的,说说笑笑。
然而老实坐着的文,她什么也没有。
文同椛下了七八盘棋,两人都有些累了。椛叫了一杯茶来,又问文要不要也吃一杯,文说“不渴”,枯坐着,无聊地把玩着棋子。
“今年你投了什么报纸?”文问。
“大概……是《鞍马谐报》吧,和往年一样。”
“下午就出榜单了呢。”
“去看看么?”
“当然是去的。”饭毕,文约上椛,挤着人群去看报纸比赛的榜单。
“哦哦,《鞍马谐报》又是第一。”椛惊叫起来。
这时的文盯着最后一张榜单看。
“……不在这行,不在这行……咦?”
椛注意到文惊异的表情,摸了摸脸:
“嘻,被发现了。”
文突然抱住了椛。
榜单上的那一行写着:
“《文文日报》:1票”

Wold 发表于 2022-6-19 00:57:13

啖酒小酒盏里的酒清亮清亮,在小盏里慢慢地摇。
这时候,影狼拿着酒瓶经过了,衣摆抽到了赤蛮奇手里的酒盏。
赤蛮奇呢,迅速且自然地把食指和无名指上挑,把掂着的酒盏勾了回来,酒水没洒出来。
影狼没有道歉,觉得因为这样一点小事说“对不起”,很打扰赤蛮奇的兴致。赤蛮奇也这样想,只顺势往竹席上一趟,手指灵巧地把玩着酒盏。
只是,若鹭姬突然从河里跳出来……
“咚”
人仰鱼翻。
影狼赶忙过来搀扶,一遍扶一遍道歉,把若鹭姬抱回河里去了,又把手里的酒赔给赤蛮奇。
赤蛮奇坐正挠了挠头,把清亮清亮的酒从酒瓶子里倒出来,并不喝,只放在酒盏里摇晃摇晃……
她已经喝到最好的酒了。

Wold 发表于 2022-8-7 05:45:05

木石时代

今年的收成很好,村里打算办一场大的祭典之类来庆祝。
祭典要有戏才好,所以要大大地办一场戏。戏请山里的狸猫来演,一齣戏是三两影子,一晚上要演十处,便是三十两。这三十两是村里出。
然后还要有戏台子。戏台子交由土蜘蛛的妖怪承包,村里人也搭把手,大概是三两下功夫就能弄好。至于这里花多少钱,那就不是很清楚了。
总之呢,戏台子搭好,戏班子请好,全村的老少都搬了凳子拿了扇子来看,就是这样的一回事。这边是所谓的社戏。
这社戏这天晚上,大家吃了晚饭,很早地就过来了。黑压压的人头攒动,一双双眼珠子盯牢了小小的戏台。
戏还没开始,所以说话的声音有点多。有几个姑子在聊今早的菜钱,还聊他们在河童那里做工的男人今日是如何如何如何;老妈子们这时候说起自己孝顺的子侄,学几句隔壁村里的古董,还又分享起几句佛经和几句很妙的敬佛的韵文——她们是不认字的,记了又忘,忘了又记,但在念佛这一块尤为顽强。
村口那儿做糖人的师傅早把摊子摆在大槐树下面,他现在给孩子们做糖人,等下就站在自己的摊子上看。他的眼睛好,远看和近看是一样的。还有个打铁的师傅,两个识字的书生也会往大槐树这边窜,唠上两句。
这时会有几个脚翘起来的老爷们带着他们的女眷坐着抬轿过来,然后撑开帘子,探出个憨憨圆圆的脑袋来,再把他们肥肥滚滚的身子挪下来,指挥长工中的那个头头从轿子里拿出他们翘脚的小椅子出来,然后挤到前边儿第一排的中间坐下来。老爷的账房大概也会跟来,跟在轿子后边儿,然后往大槐树那边去唠嗑。
这戏唠到人稍微有点想看了,想看到有点躁,但又不是特别躁的时候,便开始了。
一声锣响罢了,大伙儿讲话的声音就砸在了地上——一下就停住。然后便是一个很洪亮的声音念了几句客套话,再是乒乒乓乓一阵乱打。
然后从台的两侧依次地走上来拿枪的、拿剑的、拿弓的、拿片儿刀的、背上插旗的、身上挂了五色丝帛的、帽子高高的、脸上擦粉的,动作是翻筋斗、打剑花、叠罗汉、铁板桥、后空翻、跺脚、晃头、变脸。每有一个东西稀奇的,台下就稀里哗啦一片掌声,然后就是一阵哒哒的木鱼声和锣鼓响——大概是一声鼓,带着两声短的木鱼,再是一声鼓和一声木鱼,最后是鼓、木鱼、锣的齐响。
三尺的高台上面,咿咿呀呀地唱。台后边的竹管和铙儿一齐地响,有节律地响,自小往大了响,咚咚叮叮地响。然后戏台上的人一跃,脸一正,戏台下便响起了掌声和叫好声。
台上的角色和台边的乐师排开,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身后的狸猫尾巴高高地翘起。他们满脸的严肃,但眼睛里是快乐的火花——迸出慑人的光来。
然后是几声锣鼓零落,众人散了,意犹未尽。皆都讨论着台上角儿的好好坏坏,以及他们演得好好坏坏。这样的讨论要到他们回家了,一个人了,或者一家子人了,才会结束。
打铁的看了多年的戏,对这最是熟悉,他先是发表了他“那个拿剑的是好的,拿弓射那拿剑的那个是坏的”的“高见”,然后开始征询做糖人的的意见。做糖人的老汉是个典型的老实人——看着就比较木讷的那种,听了打铁的的话,就点头,然后唔唔嗯嗯地应了几声,打铁的笑起来,然后很自信地去和那两个书生聊了。结果两个书生故意用那些晦涩的典故沟通,以微微的不屑在这场暗中的较量中占了上风。打铁的有点察觉,觉得有点不舒服,可又说不出哪儿不舒服,于是只好干巴巴地又同做糖人的老汉讲,老汉依旧是唔唔地应。这样的对话,一直持续到老汉和打铁的走到村尾的小岔路口那儿的时候。
打铁的回到自己家里,把木门闩上,躺床上了。他肚子里还是那两个书生的穷酸模样,那种指指点点的戳人样子。他觉得他兴许得去读点书,可转念一想,他只是个铁匠,读什么书呢?只是也不知道书生为什么要读书。
打铁的转过身去,拉过他的棉衣来,打了个哈欠。
在这村尾的地方,住着的人家少。凉凉的夜风从木板墙里漏进来,倒是有一点那种“村落萧条夜气生,侧身东望一伤情”的意味出来了。打铁的有点体会,但他说不出来。
打铁的听见打更的敲了他的锣,远远地传来嘶哑的吆喝声。
不多时,急促的敲门声唤醒了将要入睡的铁匠。
铁匠把门一开,门外有一群后生,高举着火把。火光逼人。
村长,一个拄着拐杖的羊胡子老头儿,戴着一顶藏青的小帽子,一米四五身材,枯瘦的手好似老树的根。他背着手从那一帮后生里挤出来,鹰似的小眼睛直勾勾看着铁匠。
“我的两个儿子,听说是和你一道过来的。你有看见他们哪里去了吗?”
村长的两个儿子?
是的,是的,那两个尖酸的书生正是村长的儿子。
铁匠回想了一下,指着小山坡下面说:
“我们走到那下面,然后他们往右拐了。”
“他们往右拐,做什么?”
“不知道啊。”
村长拿他那小眼睛,又扫了铁匠几眼,说了声“打扰”,带着这帮后生又浩浩荡荡去了。铁匠看着他们去,打个哈欠,又回里屋去睡。
那两个书生是个什么情况,又不关他的事儿。

Wold 发表于 2022-9-25 00:18:11

黄瓜宴
Sect.1

某年月日,我到A君“出差”的那个镇子来。的士的的哥见我是个生人,就在车站边上一块老城区多绕了两圈。我倒不是很在意,权当是看风景了。
A君是我的老友,三十年的老交情,是天狗那里某大学的民俗学教授,性格比较怪,他这几月都在这个镇子忙他的“实验”。人都说,交情是酒,越老越见宝。我也确实是这样觉得的。这不?我昨天接到A君的电话,今天就坐火车横跨了大半个幻想乡过来了。
我拎包进了酒店,在房间里打电话告诉A君我到了。A君惊讶于我的到来,说他在忙,晚上六点请我吃饭。我于是有了两个多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我打算好好看看这个镇子的风景,就当是旅游也是不错的。
这个镇子大概和玄武之泽有点渊源,至于是什么渊源,我也不清楚。但我走在刚才的那片老城区里,看见街头唠嗑扣脚的本地人里有许多是河童,街边的小摊里的美食多是黄瓜的小吃。这倒是不错的——我挺喜欢吃黄瓜,河童也挺喜欢吃黄瓜,我同河童很聊得来。
五点的时候,A君打电话给我报了一个地址,说在那儿请我吃饭,六点准时。我于是早早地打了车去。那是一间两层楼的小饭店,给人一种“旧式”的感觉,但是并不残破。我倒的时候,A君就在那里等我了。
“好久不见好久不见。”A君乐呵呵摇着我的手,同我客套了几句,拉我往楼上的包间走。
他拉我进了包间,我一眼就看见了一桌的黄瓜。
蒸黄瓜、炒黄瓜、煎黄瓜、炸黄瓜……
黄瓜鱼、黄瓜汤、黄瓜饭、黄瓜刺身……
凉拌黄瓜、孜然黄瓜、奶油黄瓜、黑糖黄瓜……
一桌都是黄瓜!
我愕然,抬眼问道:“A君啊,几天不见,你怎么这么喜欢黄瓜了?”
“这不入乡随俗吗——这黄瓜宴是这里特色,你又是喜欢吃黄瓜的人,试试看?”
“不错。”
我俩入了座,直径两米的大圆桌上就我们俩人,再没有其他人。一个在东一个在西未免看着太空,所以我俩还把凳子搬到了一块儿。这顿饭我吃得很好,很享受。我的确是个喜欢吃黄瓜的人,并且这里的厨子手艺的确不错。
吃完这顿,时间已经是八点半。我拿牙签剔牙的时候,和A君这样说:
“你打电话叫我过来,还有什么事情么?”
“电话?我没给你打电话啊。”
A君想了一想,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抿起嘴。
“咱们……先回去睡觉。”他是这样说的。
A君送我回了酒店。
他走的时候说他很感谢我上次帮他做的“那个实验”(鬼记得是哪个哦),这次要好好请我玩两天。
上次,上次是哪次?半年以前?一年以前?
记不得了。
Sect.2

我吃了三天黄瓜宴以后,终于吃不消了。
"我说,A君啊,这天天吃黄瓜也不行啊。我就是再喜欢吃黄瓜,也有个度是不是?你看,我都吃了三天的黄瓜。今个儿能不能吃点别的?"
“也不是不行吧……但最好是吃黄瓜。”
他有事儿瞒着我。
“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
“没有。”
“真的没有?”
“没有,说了没有就是没有的!”
“拿你说什么‘最好是吃黄瓜’,你绝对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罢。莫非我不吃黄瓜还能出什么事情不成?”
A君看我一眼,忽然苦涩地一笑,低头念叨:“不可说不可说。”
“A君!”我已经是冲他瞪眼睛了。
“今天还是吃黄瓜。这里有习俗的,新来的游客要吃七天的黄瓜,不能吃别的东西。吃完这七天我才能带你去玩。”
他用一种半避讳半劝告的眼神看了我一眼。
好吧,今天还是吃黄瓜。
吃完饭,我出门遛弯。
喝了点酒,身上热热的,出了汗。晚风吹着,很舒服,就是有点冷。
我沿着街走,低着头,哼着小调,晃晃悠悠,像个酒鬼。
走,走,走。
似乎是有一个声音,富有魔力,逼我去走。
那就走罢,什么都不顾地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抬头一看。
我好像刚从那家饭店走出来。
大概是今天真的喝太多了罢。
Sect.3
吃黄瓜,第五天吃黄瓜。
我现在看见黄瓜就想吐。
我发现了,这座小镇里所有的食物都是黄瓜味的,或者是黄瓜做的。
A君说,我再吃两天黄瓜就可以回去了。仿佛他请我来是要我坐牢一样。
我这几天吃了太多黄瓜,都吃蹿稀了。
晚上又和A君见了一面,向他倒了点苦水。我表达了我要离开的意愿,然而他的语气却很平静。
对话快结束的时候,A君忽然很严肃地劝我一定要等到第七天再走:
“你答应我,你一定要第七天才走。火车票我会帮你买好,你一定要答应我。”
我听他的严肃语气,倒吸了一口凉气,犹豫了会儿,重重应下。
A君不会骗我。
“好。”
Sect.4

第六天早上,我看着服务员端到我房里的黄瓜吐司和黄瓜奶,眉头狂跳。
“您好。”
“有什么事,先生?”
“麻烦给我弄点……呃,正常点的早饭。黄瓜我吃腻了。”
这位服务员先生颇为诧异地看了我一眼。
“可是,先生,这是您自己要求的啊。”
“我没有这样要求过!”
“请别拿我打趣好吗,先生!”
服务员放下那份早饭就关门走了。
我皱起眉头,反思他这话。
我什么时候说要黄瓜的早餐了?
古怪……相当的古怪。
我猛地站起来,在房间里踱了几圈,然后拿起桌上的座机电话,拨通了A君的号码。
“嘟——嘟——嘟——”
盲音,但是和平常打电话时候的盲音有点区别。这样的盲音比平时打电话的盲音快了许多,就像是电话打完以后的那种。
我不信邪,挂了电话再打一次,还是这样的“嘟——嘟——嘟——”。
我又打了个电话回家,电话很快就接通了,话筒里传出我家里女仆的声音。
“喂。”
“是老爷吗?老爷,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
我把电话挂了。
只有A君的电话这样奇怪。
稍晚时候,我的房门响了。我去开门,门口站着A君。
他的头发很乱,像个鸡窝,眼睛里全是血丝——这和他平时可真是大相径庭。
“我有事要跟你说。”他见面就是这样说的。
有什么事不能电话里说啊……非要跑过来。他状态看着就很不好,还要跑过来。
“那——A君,有什么事吗?”
“我帮你买了明天的火车票。”他塞给我一张涂鸦。
一张涂鸦?火车票?
他好像没有看到我疑惑的模样,自顾自接着说:
“你要安全地离开。明天上午八点,你拿着这张纸到我们这两天吃饭的饭店去。你问服务员‘厨房在哪里’,服务员会带你去我们吃饭的包厢。你到地方把这张纸交给服务员就好了。记住了吗?你要安全地离开,安全!”
“嗯……对了A君,我刚刚试着打了打你的电话,没打通。你给我的电话号码还有用的罢。”
A君的脸色忽然变得煞白,后退了两步,又警戒地向后看看。
他摸出便条本,狂乱地画了几下,好像在记录行程。他把便条一撕,塞给了我。
他压低帽子,颤抖着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转身走掉。我看着他走到楼梯口。
“别打那个电话!别吃不是黄瓜的东西!出去以后找巫女来救我!”
便条上就是这样写着的。
我拿着便条走回房间,思索了一下。
我现在有两个选择。
Sect.5

首先是那句“别打那个电话”。
“那个电话”说的是什么?说的是电话号码,还是我房间里的那台电话?
A君仓皇着走掉的样子让我不禁怀疑他受了什么胁迫,后面那句“别吃不是黄瓜的东西”肯定也是在暗示着什么。
所以我说,我现在有两个选择:打个电话,或者不打电话。
如果要打电话,综合我这几日的古怪感受,我最好是打个电话到博丽神社的事务所去,把这里的事情抱成是异变。博丽神社的博丽巫女是相当可靠的人物,如果A君受到什么胁迫,博丽的巫女小姐定然是能拯救A君的,也可以让我远离这该死的黄瓜。
如果是不打电话……
不打电话……
我闭上眼想了一想。
我决定还是不打电话。
Sect.6
同样的时间,同样的饭店,同样的包间。
坐在我对面的那个家伙,我很确定不是A君。
那只是一个有着和A君一样外表的家伙。
他说话冷冰冰的,行为举止机械僵硬,简直不像个人。他的话带着一种距离感,还带着一种蔑视的意思。这绝对不是我熟识的那个A君。
那为什么他长的和A君一样呢?
这家伙脸上动都不动一下的,像是块石头——一块石头,一块没有感情的石头,一个没有感情的人,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这只是一个有着和A君一样外表的家伙。
我终于确定了,A君应该出了什么事情。
桌上的菜只有一碟,一碟酸菜扣肉。那一抹暗红实在是太扎眼睛了。服务员刚才进来过吗?没有。这盘菜是离奇出现的。
“我,请你,吃,梅菜扣肉。”
桌对面的“A君”机械化地说。说完了还咧嘴笑。
僵硬的笑容和死气沉沉的眼睛显得十分怪异。
“别吃不是黄瓜的东西!”——早上A君留下的字条。
我有些慌张。
“不了,谢谢。我身体不太舒服,还是先回酒店了。”
我站起身,迫不及待地走出包间。
走出包间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
A君看着我,脸上还保持的那瘆人的微笑。
Sect.7
我的床上,多了一张字条。
字迹是很标准的打印体,看样子就知道是打字机打出来的。酒店的楼下就有一台打字机。但是这张字条的字是红的,而那种打字机明明没有红色的色带。
字条上写着:“不要把那张纸给服务员!”
大概说的就是A君白天给我的那张涂鸦。
我皱起了眉头,拿了烟斗到窗前抽了盏烟。烟草能让我的头脑清醒一会儿。
是谁把这张字条放在我床上的?
他想做什么?
到底能不能把那张涂鸦给服务员?
这张字条就像个“警告”。
烟云缭绕。
我站起身,摸向了电话,正要拨号,手却又收了回来。
明天就结束了。
莫要平添风波。
Sect.8

服务员领我上了包间,对我说:“先生,这里就是厨房”。
她为我打开了门。我环顾了一下,包间里空空荡荡,只有我这几天吃饭的桌子。
窗明几净的。
“先生,麻烦把‘火车票’给我好吗?”
“好的。”
我从衣服的兜里摸出来一张纸,给了服务员。
服务员转身便走。
忽然间天旋地转,房门却似乎离我越来越远,然后重重关上。
我眼前一黑,将要昏迷。
然而我是欣喜的。
我终于重获了自由。
Sect.9
A君的电话还是打不通,不过这次就不是那样短促的盲音了。
电话的那一头说:“……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我一个电话打到博丽神社的事务所去,叫来了博丽的巫女小姐。
“你是说,你的朋友A君消失了?在这个‘黄瓜小镇’上?”
这位巫女小姐不是很相信我的话的样子,说话的样子有些漫不经心。
怎么说呢,巫女小姐就像是一个飘在天上的人,对的,飘在天上。她说话都是飘飘然的,一点感情都不带,但又不是冷冰冰——只是觉得没什么人情味可言。她本来就是一个飘在天上的人,感觉上,和事实上——她是一路飞过来的。
这里离博丽神社的东山好像还是有点远的罢。
“是真的,”我无奈道,“你看,这是他留给我的便条,上面是他的字迹。我最后一次看见他就是在这个小镇。”
“别打那个电话!”这是我手里这半张纸的内容。
我觉得A君和巫女小姐也有非同一般的交情,我真是怀疑我今天用“异变”这个理由把她请到这儿来是不是场奇迹。
“嗯……那大概是个结界……总之,现在你是安全的,A君大概是被困在那个结界里了。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吃了以后就去调查。”
“您说了算。”
巫女小姐走入了街边的一间饭店,我跟着走了进去。
饭店是两层的小楼,有些破旧了。
“请问你们这里有什么特色菜?”巫女小姐如是说。
“黄瓜宴,还有梅菜扣肉。”
“好的。”
Sect.10

是一模一样的黄瓜宴,还有梅菜扣肉——巫女小姐点的。
老天,我真是不想再吃一点黄瓜了!
我把筷子伸向那盘梅菜扣肉,夹了两片。
和巫女小姐在一起,这总没啥关系了。现在我是安全的。
我已经好久没吃到肉了。黄瓜,我现在看到黄瓜就想吐!
这里的梅菜扣肉真香,味道好啊,甜嘴,油香,很下饭。
咕噜一下就吞下肚了。
味道不错。
但正当我打算再夹一筷子的梅菜扣肉的时候,桌上忽然传来一声笑。
这是个男人的笑声,绝对不是巫女小姐的笑声。
我愕然抬头,桌的对面是A君。
“我,请你,吃,梅菜扣肉。味道,如何?”
这机械的腔调……这诡异的笑容……
我震怖了。
“你,你……你”
我夺门而出,此举吓到了门口的服务员。
“厨房在哪里?厨房在哪里!”
“呃,先生您冷静点……是菜点不过关吗?”
“请带我去厨房,好吗!”
“先生,请冷静……您跟我来……”
服务员小姐领我到了厨房——真正的厨房,里面还有锅铲的声音,菜刀和刀板的碰撞声。这是真正的厨房。
“先生,这儿就是厨房了。”
我愕然。
“这儿不是‘厨房’!”我怪叫道,双手狠狠地扯着自己的头发。
这一刻,一种逃离的破切感席卷了我的内心。我飞快地冲向饭店外面,一路狂奔。我一定要离开这座小镇!离开!
我慌张地跑了许久,然而这街道似乎没有尽头,就像鬼打墙一样。一转头,忽然四周都明亮起来……那个灯,还有这个墙纸,这个装潢,这个,这里……就像是回到了饭店的包间。
我的老天!这可真是……真是!我受够了啊!
我就像是给谁抓住了,丢到了这个囚笼里,跑不脱了。我压根就没离开过这里!
我艰难地转过头去,“A君”坐在我的对面,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一副好皮囊。”他如是说道。

Wold 发表于 2022-10-17 16:55:47

本帖最后由 Wold 于 2022-10-17 16:57 编辑

交通事故
随着出殡的那天过去,神社又恢复了过去的冷清。
天空有一种说不清的辽阔,阔大得可怕,大得压抑而可怕。偶尔有一道云飘过了,遮住了太阳,漫山遍野都是阴郁的一片,然而天空的色彩还很鲜明。这天空看着就不真切。
忙完了葬礼的事情,灵梦的生活也该回到正轨上。只是她上午的时候仍时不时想起去茶室泡一壶花茶,午饭的时候也常是准备两人份。
因为此后爱丽丝几乎每天都来神社,所以在大部分时候,多出来的这份饭食终究是没有浪费。


灵梦自己飞的时候,还是觉得这天空不甚真切。在天上看,这天空就好似一个绳套,狭小得很,要把她勒死。
而在地上看的话,天穹太远了,远得让人丝毫不怀疑上次宴会时候萃香说的那些的酒话——她说她打破过天穹来着,用月亮泡过酒。
灵梦乔装到人间之里买了菜,忽然听闻稗田家的御阿礼之子被马车撞死的事情。
灵梦恍恍惚惚在街上走着,觉得整个世界就只有她一人。


萃香从墙角的阴影里走出来。她在这儿等灵梦多时了。
她看见灵梦的气色不太好,整个人有点憔悴,蔫了吧唧的。真是给某个臭蝙蝠说得明明白白——真准!
她骂骂咧咧上去就是给灵梦一巴掌。
灵梦愣征了一下,然后又挨了一巴掌。
一时间风云大作,一人一鬼在此大打出手。


后来问起萃香来,萃香也只说当时打上头了,忘了收手。她把灵梦打了个半身不遂加休克,扛到了永远亭去。
永远亭的永琳医生给灵梦打了石膏,给萃香打了消炎药,还给萃香打了一巴掌。
萃香问:“你打我干蛤?不是你叫我打她的吗?”
永琳说:“蠢得都不知道收一下手的吗?”
永琳给铃仙使了个眼色。铃仙就上来把萃香扯走了。
代价是一勺月壤。
萃香摇着葫芦,在灵梦的病房外听了一会儿心电图的声音,觉得没劲儿。
她抿了口酒,看看房间里,又看看自己,忽然想起来某个人,某件事。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喝酒的呢?
她也记不太清了。


灵梦往永远亭这边躺了一个月才回神社。她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她晚饭还没吃,打算上客厅弄点茶点解决解决。
一拉开门,客厅里的灯就亮起来。入眼就是一条写着“恭喜出院”的横幅,然后是针妙丸、阿吽这几位神社的住客在鼓掌。
灵梦感动得不行,当晚胡吃海塞加狂饮地承包了这场小宴会上一半的饭食酒水,吃得宾不欢主欢。吃着吃着,灵梦忽然掉了眼泪下来。
阿吽见了,挑挑眉看看针妙丸。针妙丸于是爬到灵梦身边,说:“你还在想魔理沙的事情啊?做人就要没心没肺一点才好……”
针妙丸还没说下去,灵梦忽然笑起来:
“老娘只是吃撑了噎得慌。”


半夜的时候,灵梦去掂花,忽然就听见房顶上有动静。扛梯子上房一看,是爱丽丝和萃香。
“你们两个,喂!半夜不睡觉跑到我神社来做什么!”
爱丽丝拿酒盏的手顿了顿,想了想,道:“我听说用月亮泡的酒,喝醉了,就能让人忘掉烦恼。”
萃香说:“我手里就是用月亮泡的酒——正宗月壤正宗泡,泡了一个月整。”
然后两人举盏一口闷,仰头就倒下去。看来这酒酒劲大得很。
灵梦心里骂了声“草”,不情不愿地把这两个酒鬼扛下了楼,扛到神社的客房。


萃香做了个梦。梦里什么妖魔鬼怪都出来了。她觉得她回到了三十年前那个混乱的时候。
那个混乱的时候真的乱,什么妖魔鬼怪都有,群魔乱舞。幻想乡乱得不成样子。
但是眼睛里还看得见一点光亮,听得见一点声音。
意识混沌中,萃香缓缓睁开眼,朦胧的眼里把一身红白色衣裙的少女认错了人。
“你还活着啊,‘博丽’。”


爱丽丝依旧是每天都来神社蹭饭,每个星期的星期天都准点到神社的屋顶等萃香,等萃香拿了“月亮泡的酒”来,然后又是一口闷,一杯倒。
灵梦走去把河童的荷取绑了来,把神社的屋顶改了改,做了一个小阳台出来,又往这小阳台上添了雨棚,每个星期的星期天都抱褥子上去,每个星期的星期一都带着两个酒鬼下来。
久而久之,萃香也来蹭饭了,时不时就在星期天以外的什么时候在神社的饭桌上和爱丽丝表演一次一口闷,一杯倒。
爱丽丝的亮丽金发和萃香的粟色头发很容易让人想起某个发色介于两者之间的家伙。
人——是谁来着?


“咱们……干杯!”
爱丽丝和萃香的酒量都进化到喝完第一杯“月亮酒”还能撑十秒钟的地步了。两个人现在在挑战第二杯。这大概是两人的第十次挑战。
这样的挑战终究还是失败了的。爱丽丝直挺挺往后倒,萃香抬起酒盏的手又放下。
还是萃香更胜一筹。
灵梦叹了口气,收拾了饭桌。然后熟稔地把两人拖到客房里去。
灵梦无自觉地回到了厨房,饭桌边的地上是萃香的酒器。
“我听说用月亮的泡酒可以让人忘掉烦恼。”
灵梦犹豫着,拿起酒盏,一饮而尽。
灵梦抹了抹嘴角,觉得脸上有些烧。
门外夜色正好,水盈盈的一轮月有彩云环绕,一院子的月色好似水一般。夜风吹起,正是出去飞一飞的好时候。
灵梦隔了快一年,终于又一次双脚离地。
今天是魔理沙的忌日。

Lolopko 发表于 2022-10-22 22:45:21

月更吗?作者一定要加油更下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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