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东方】东方杂文体
东方无梦碑【序章】
温涵业下了火车,此时已经是冬天了,身上厚厚的衣服也抵御不了上海有点潮湿的寒冷。他打了个哆嗦。
“那,陆,回见。”温挥了挥手。
“好,回见。”陆说。
等到陆渐渐走远,温才说:“哎,讲故事的时候明明那么多话……”
“好,那么就先去我的店里休息一下吧。”温自言自语。
雇了一个人力车夫,没多久就回到了家里,还没来得及感慨,温就洗了洗澡,带着疲惫深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
温看着外面的夕阳,愣了一会,还以为自己时间倒退了,回过神来,才发现,原来自己是太疲惫,睡了一整天。
他苦笑着对自己说:“看来还是绷的太紧了,我的精神太疲惫了,一放松下来就彻底垮掉了。”
“不过好在没有被盯上,不然可就惨喽~哈啊~”他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好,不愧是休整了一天一夜,现在的状态极佳。”
“那么接下来,就是去跟王先生汇报任务了。还是亲自过去一趟好一点。”
温别上一把袖珍枪,穿上厚厚的大衣,带上手套,最后拿上一顶帽子。
“好,出发。”
……
温涵业:“……如此这般……这般那般……然后这样那样……那样这样……
“不过所幸最后没有动用,此后又呆了几天,我们就接到了返回的命令。以上就是任务的简述。”
王志拍了拍他的肩膀:“嗯,好,大致都对得上,我知道了,辛苦了。”
温涵业:“那么公事谈完了,来谈谈私事吧;老王,我托付给你的那一封遗书,既然我还没有死,那么就还给我吧。这么多天保管,谢谢你了。”
王志,愣了一下,看着温,小小的房间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王吃惊地瞪了瞪温,
温疑惑地瞪了瞪王。
——“额……我的信……”
王志:“等等,那个原来是要我保管而不是直接交到那个地方的是吗?”
温:“……我的妈呀。”
那个信里面可是详细地对红茶馆众人和盘托出了自己的身份。
温匆忙的说:“那我先走了,不好意思。”
王:“诶,等下等下,这件事是兄弟我办拙了,真是不好意思;这里还有一个秘密文件,好像是总部的。指名只有你可以看,我都没有权限查看。”王志,急急忙忙的找起来。
“喏,在这里,拿去吧。”王志把文件递给温。
……
寒冷,但依旧繁华的大马路。
温涵业衣服里夹带着文件,连东西都没回家放就匆匆来到了红茶馆,此时他站在门前,心情复杂,他在纠结到底要不要进去;
进去,可以给朋友一个惊喜,这也意味着她们会陷入自己带来的危险——她们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不进去,规避了风险,但是又要回到之前孤单的局面,自己就是个天煞孤星——好不容易有个朋友,不是叛徒就是探子。
“啊,到底要不要进去啊?好纠结……”
正当温在附近徘徊的时候,红茶馆的门打开了,刚刚想掷硬币的温只来得及抬头看门里出来的红美铃。
四目相对。
两个人同时:“啊。”
温慌张地解释道:“我不是你认识的人,我只是碰巧路过的普通人。”
红美铃:“哇!温先生,你还活着!”说着就飞身上前抱住了温的腰。靠近温的脸说:“你还活着!那封遗书是怎么回事?我很担心你死了耶!还有,那个里面说你是……”
听着美铃要说出来自己的身份,温连忙捂住了美铃的嘴巴,四下环顾,见没人注意,松了口气。
接着严肃地对美铃说:“美铃,听好了,这件事绝对不能再有更多人知道了,有什么事情,我们进你们家店里讲。”
美铃被捂住的嘴发出呜呜的声音,接着点了点头。
二人走进店里。
依旧冷清的红茶馆,店员只有咲夜。
咲夜看见美铃进来,有点惊讶,还有点不高兴:“美铃你又偷懒了。”
美铃把手放在脑后,尴尬地说:“不是偷懒,是遇见了一个人。”
这时,温涵业走进来,摘下帽子:“好久不见,咲夜小姐。”
咲夜震惊的望着温涵业一脸懵,几秒钟后才说:“你还活着?”
温涵业:“咳咳,那只是个误会,我的上司搞错了我的意思。”
咲夜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是误会而已吗?那太好了;
“不过真是不好意思,随便就说了那种话,这一杯茶就当做我请你了,还是红茶不加糖?”
温笑了一下:“这种事还记得?真是细心的咲夜小姐,那么免费的红茶我就不客气了。”
咲夜狡猾地笑了笑:“这当然是有要求的,还请说一说你在西安的旅程。呵呵。”
温笑了:“你还是一样有趣,小姐,那么我就好好讲一讲。”
美铃:“快开始快开始先生!”
温:“美铃你还是那么心急。”
咲夜正好端着茶走了过来:“咚咚摪!客人,您的红茶。”
“敬称……还是饶了我吧。我这个老家伙可受不起。”
温抿了一口茶,然后就缓缓开口。
两个小女孩……额,好像其中一个不是,但起码在心态上都是。
扯远了,二人被温涵业的声音吸引,入神地听着温的故事……
“以上,就是所有的故事了,呵呵,两位小朋友,谢谢你们听我故事,嘿嘿。”温露齿一笑。
因为要礼貌,温喝完了红茶。
咲夜从故事中抽出神来:“啊……温先生,再来一杯吗?”
“不,不用了。我就先告辞了。”温戴上了帽子。
“那么,还请慢走。”
美铃:“诶……诶!故事已经讲完了吗?!”
温和咲夜互相对视了一下,然后默契地笑了一下。
美铃:“诶~要走了吗?”
“是的,我还要去做工作。”他像是想起什么。
“对了,咲夜小姐,那封遗书想必你是看过了,如果还有其他人看过,千万千万,不可以说出去,绝对不可以让其他任何人知道。”
美铃咲夜见此,互相看了一眼,严肃地说:“好的,我们一定会守好这个秘密。”
“这样就好,你们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我相信你们。”
咲夜美铃愣了一下,感动地说:“感谢信任。”
咲夜站在门口含蓄地举起一只手告别,美铃大大咧咧地把手举起来挥舞。
温涵业也回以挥手:“不用送了。”
过了一会儿,温靠在红茶馆红色典雅的外墙,在小巷里打开文件。
“那么,接下来,我看看这上面写了什么。”
温涵业同志:
你已经被选中,成为了一名调查员。
……
“……”信的内容不多,看完之后,温涵业陷入了沉默,他一向小心掩盖自己的经历,可是这张纸,那个写下这封信的人,几乎是一一写了他的人生大事,这张纸上写的内容让他感到害怕——究竟是什么人,才能如此清楚的写出?
他认为这是一场梦,特别是后面,关于魂灵,圣人,怪物什么的……
“最后,如果你想要成为一名灵能调查员,就服下红色药丸,反之,则服下蓝色药丸。
切记!一旦服下红色药丸,就不可以以灵能者的身份参加普通人的战争;
这是这个世界的规矩。
如果,你做好了决定,就前往大马路666号。见到一位银色头发的人,念出:天王盖地虎。暗号的下一句是:宝塔镇河妖。
其实,你早就做好了决定。”
……大马路号数不多,哪里有666号。温涵业默默地吐槽。
但是他想了一下,还是吃下红色药丸。——如果是真的,那就无妨;假的,那么这个清楚我底细的隐患必须消除。
他心想:接下来就是寻找666号了,首先,先看看红茶馆是几号吧。啊,以前都没注意呢,呵呵,嗯~原来是666号啊……
等等!为什么是666号!这不就是那个信里的奇怪的地方吗!
呵呵,冷静,说不定是传送门啥的什么奇怪的东西。温在心里开着玩笑,鼓起勇气打开了门。
门后是正在打扫的咲夜小姐:“诶,涵业先生,有什么东西忘记拿了吗?”
温想着:啊,天呐。
之后用玩笑的借口糊弄吧。
鼓起了勇气:“咳咳……天王盖地虎。”
咲夜条件反射地说:“宝塔镇河妖。——啊嘞?”
咲夜:“难不成你就是那个新手调查员?”
温尴尬地说:“信里,信里是这么说的。”
咲夜像是恍然大悟:“哈哈,我就说嘛,灵魂没有特点的人怎么可能发现这个地方。这倒是预料之外,情理之中。”
咲夜潇洒地甩了一下头发:“哼哼,看来需要重新自我介绍一下。
“我就是十六夜咲夜,深红调查组的资深组员,能力是——”
咲夜拖了一个长音。
下一个瞬间,她已经端了一杯热腾腾的红茶来到了温涵业。
“——【时间停止】!”
涵业拿起茶杯,冷静地喝了一口:“嗯,好茶,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居然没被吓到,没意思。”咲夜小声地说。
“嗯?什么?”
“没事没事,那我就先去叫大小姐了。”
“大小姐?是蕾米莉亚?”
“真聪明。”
“呵呵,哪里哪里。”
过了一会儿,美铃从楼梯下来了。
“东西忘拿了吗?”
涵业:“天王盖地虎。”
美铃:“唔。
“唔?”
“唔!”
原来你就是那个新人!那我们以后可以一直在一起玩了。太好了!”
涵业点了点她的鼻子:“没有对暗号就贸然确认身份,这是很危险的哦,美铃小朋友。”
美铃:“哎呀,我才不是小朋友啦。”
涵业捏了捏她的脸:“关注点是这个吗!”
美铃:“我知道我知道了,所以别捏了。”
涵业连忙放开手:“额,不好意思,刚刚见到了咲夜小姐瞬移了,有点激动。”
美铃:“没事没事,我反而更喜欢你这个不加掩饰的样子。”
“诶,之前很客套吗?”
“不如说假的要命啦。”美铃调侃地说。
“也许是美铃你太大大咧咧了。”
……
这个时候,楼梯上传来脚步声。正在和涵业玩“谁先笑谁就输”的美铃忽然正经起来了。
“涵业,大小姐来了。”
“嗯。”
在沉默之后的一两秒,一个穿着洋装的蓝色头发的西洋人走下来了。
是蕾米莉亚·斯雷卡特。
涵业决定先打个招呼:“你好,我就是那个新人调查员。我叫温涵业。”
但是蕾米莉亚死死地盯着他,慢慢地打量着。
最后,得出了结论:“喂,咲夜,这个人,是不是和那个红茶馆的常客是孪生兄弟?”
咲夜低垂眼眸:“不,不是的,大小姐,他就是本人,而且您的‘小声话’实在是太大声了,人家应该听到了。”
“额……是这样吗?”
“您指什么?”
“你说我太大声了。”
“是的。”
“但是他为什么要重新做自我介绍?”
“可能是太紧张了。”
喂,你们这样若无旁人地讲话真的好吗?温涵业在心里想。
“咳咳。”蕾米莉亚好像也注意到这样不太好,咳了一下“我就是,猩红调查组的组长,蕾米莉亚。能力是【操纵命运】。”
说完,行了屈膝礼:优雅地提了一下裙子。
咲夜:“咳咳!”
然后俯下身子:“不是深红调查组吗?”
“诶?算了,没差啦。就叫猩红调查组吧。”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五次了。”美铃在后面悄悄说。
“那么,既然都是熟人了,就不废话了。”说着,蕾米莉亚坐到了一张桌子前面,把椅子都拉开“嗯,咲夜,美铃,还有温先生,坐吧。”
啊,小小的大小姐,好可爱。
“你会习惯的,加油!”回头就看见美铃给自己比了个大拇指。
等等,这三个人,都很不正常啊!混蛋,被骗了!这是上了贼船。不,贼船都没这么黑。
……
蕾米莉亚:“所谓的梦魇,就是一种由人类的潜意识诞生的怪物,只有达到一定的量或者一定的质,梦魇才会出现,比如说成千人对枪支的恐惧就会诞生【枪·梦魇】,对刀的恐惧,就是【刀·梦魇】比如说,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达到极点的情感,就会诞生【奇迹·梦魇】,嘛,后面那种情况,几乎不可能啦,因为是奇迹嘛。这样讲,你可以理解吧。”
“嗯嗯,你继续。”温涵业做着笔记,头也不抬。
“唔呼呼,这么认真,不愧是个好组员;所谓的调查员,就是用来对抗梦魇的人,但是调查员很脆弱,所以我们可以【等价交换】。”
“嗯,这是什么意思?”
“以一个【代价】,换取一个能力。本来这个用以交换的代价,是灵能者自己的死门,但是既然你是组员我就告诉你我的代价吧,反正我的代价也并非是死门。
“我,以身体停止发育,交换了【操纵命运】。而且我是吸血鬼,根本死不了。”
“这……确实没有弱点。很棒的交易。”温涵业说道。
“对吧对吧,我是不是很厉害?”
“是的是的;那么【圣人】又是什么?”
“就是在生命中,留下【奇迹】的人,他们都是难以出现的,而且很强,每一个都很强哦。”
“【奇迹】?什么叫【奇迹】?”
“哎,我要是知道,也不至于现在还不是圣人啊。”
蕾米莉亚突然眼睛发光:“诶诶,你要不要考虑成为灵能者,你的灵魂……额,怎么说,【质量】很大。是有很大希望成为圣人的。
“哎,不过【能力】和【代价】都是随机的,运气不好就完全没可能了啦……”说到这里,这个小小的家主又有点底气不足。
“可以,我接受。”
“诶?”
“你们都是灵能者吧。假如我不是,在战斗里我会拖后腿,我还没有打算当拖油瓶。战斗是很严肃的,会死人。”
蕾米莉亚也严肃道:“没错。在梦境里死了,就完了。所以你要慎重考虑,现在还有返回的机会。”
“难道现实里死去的风险对我来说就小了吗?在做出决定的那一刻,我就不想放弃了。”
“好,我们不会干涉你的决定。准备一下,马上就开始仪式。”后半句是对咲夜和美铃说的。
咲夜美铃:“是!”
“不用了,我来了。”突然出现的紫色衣服的少女说。
“姆Q,你来的正好。”
“我叫帕秋莉。”
“好的姆Q没问题姆Q。”
“……待会再找你算账。”
“略略略。”
帕秋莉不在理会蕾米莉亚:“先生,准备好了吗?”
涵业点点头。
“等一下进去就凭直觉选,选最喜欢的那一个。”
涵业点了点头。
“那,帕秋莉大人,我要上了。”
“嗯,麻烦你了,小恶魔。”
然后,感觉脖子后面被刺了一针,失去了意识。
再度醒来,他看见了无数色彩斑斓的玻璃球。
牢记那一位魔法师的教诲,他闭上眼睛,慢慢摸索,最后选定了一个……
然后,就回到了现实。
“哦?还挺快的,没有细细挑选?
这也好。
所以你的能力和代价是什么?
当然不说也可以。”
“额……怎么……”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观察。”
帕秋莉:“你就在心里慢慢呼唤,自然会感受到。”
温涵业沉默了一会。
“……能力是【肢体爆炸】,代价是【嗜睡】。”
帕秋莉:“……困吗?”
“诶,你这么一说还真…有…”话还没说完,他就倒下去了。
Chapter1·【NO DREAM CITY|无梦城】
这一天,由于刚刚开启灵能的调查员是梦魇的美味,所以温涵业留宿在红茶馆。
……
第二天,刚刚醒来就发现自己睡在完全陌生的地方,看装饰风格是西洋风。
在床头发现了四瓶用心型玻璃瓶装起来的红色药水以及一张字条。
他的身体由于刚刚觉醒了灵能,还很虚弱。他勉强撑起身子,读起字条。
……
上面大概是说,四瓶红色药水是【万灵药】,经过帕秋莉——当然,上面写的是姆Q——的强化,可以支持数万人的完美复活。还说不能喝太多,会爆体而亡。就算他现在十分需要营养,也只能喝0.01毫升,后面还跟了个俏皮的Q版蕾米莉亚吐舌头。
……这我喝个毛线啊。为什么会给我数万人量的【万灵药】啊!
我看看,“配方:何首乌,二锅头,贤者之石,绍兴白酒,曼陀罗花……”
这不就是药酒吗?
“别担心,骗你的,四瓶里有一瓶颜色非常浅,那个正好适合你的状况。”后面写到。
“你现在的身体很虚弱,在你恢复正常之前,先都住在这里吧;在你恢复了之后,我们会带你去找【梦魇】锻炼的,这段时间就好好休息吧。”
落款,蕾米莉亚。
拔开瓶塞,把红色的药水一饮而尽,正在想着“蕾米莉亚还真是淘气”,他眼皮一沉,又睡过去了。
对于红茶馆的众人,他是完全放心的,除了对组织的信任,最重要的判断依据,还是他本人看人的本领——他对于一个人的本质在第一眼就有着准确的判断。这是阅人多矣以及才能。
……
十三天之后。
“好!”涵业瞬间举起枪,对准了【梦魇】。
连发!
【梦魇】的躯干瞬间被打烂,但是他的手里,还拿着一把【斧头】!
奋力一掷!
这一下会把这个人的梦境破坏掉,【斧头·梦魇】就可以逃生去其他梦境了!好计谋!
但是温涵业飞身上前,触摸斧头,然后,手掌脱落!
温立刻错过【梦魇】,飞速远离,而只听见一声巨响,【斧头·梦魇】的本体死去了。
未来不久,新的【斧头·梦魇】依旧会出现……
温拿出一瓶稀释过无数次的【万灵药】,喝下去,手瞬间回来了。
“啪啪啪”四周的屋顶上响起掌声。
“Congraduation!Congraduation!!”是猩红调查组的同伴。不,又改名字了,现在已经是血红调查组了。
蕾米莉亚张开蝙蝠翅膀飞悬在半空中,和涵业平视威严地说道:“现在你已经有和我们一起调查的实力了,你已经和芙兰、美铃和咲夜一样强了。——不过还是比不过我。”
芙兰,就是大小姐的妹妹。
“那么接下来就自己一个人多多练习吧。”
……
三十三天过去了。
一个晚上,在梦境。
【钟表·梦魇】被涵业一拳打飞,飞出了五十三米。
“哇嘎——!”【钟表·梦魇】吐出鲜血,惨叫一声。
满身是伤的温自言自语:“有了自我意识,唔,不会错的,这个【梦魇】,确实是拥有【自我意识】!这下可不能放任不管了。”
这时,【梦魇】得逞一样地大笑道:“哈哈哈,这个【地方】,你不觉得眼熟吗?这就是我的逃跑路线哒!”
【梦魇】落在地上,翻滚了三圈半才停下来。然后艰难地向下水道爬去——这是梦境的出口。
【梦魇】打开井盖,就看见了涵业坚定地目光——
“这里已经满员了!”
——但是!
“【THE WORLD】!时间啊,停止吧!”
【钟表·梦魇】发动了【时间停止】!
这个世界,从无数个方向传来钟的轰鸣。
“闷——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早就料到了你会在出口堵截我,我特意留下了长达五秒钟的【时间】!调查员,去死!”
但是原本应该【停止】的人却是说道:“原来如此,只要精神接触就不会【停止】,和咲夜小姐的能力是同一回事……”
【梦魇】奇怪地说:“不,不可能!你为什么还能说话!
“——难不成!和我是同类型的【能力】!”
温涵业举起了手——没有手掌。
【梦魇】:“喂,等等,很奇怪啊,喂!这种事情很奇怪啊!你的右手呢!你的右手呢?!喂!回答我混蛋!”
“你,败北了。”
然后,抓住【钟表·梦魇】上半身的手掌立马炸裂。
梦境消散。
温涵业回到现实,在笔记上记录:
“【炸弹】的品质似乎是随着情绪的变化而变化的,精神高昂则威力大,低迷则弱。
“但是最低迷的时候威力也十分可观。
‘现实中的物品是带不进去的,二十多次的尝试都失败了。
“但是可以尝试用【灵能】想象出来。
“第二十个 【钟表·梦魇】
“能力是【时间停止】代价似乎是【鲁莽冲动】”
……
温在这里停下笔。
这个时候,咲夜闪现了一下,坐在他的对面。
咲夜:“你还真是拼命……这下是第二十个了。不过这样一来,你当初说要尽快赶上我们可就实现了……”
涵业:“这么一说,看来大小姐那个时候的话是开玩笑吧?”
咲夜:“当然了;我虽然只是个人类,但是芙兰和美铃都是活了几百年的妖怪啊,你只是个新手耶。”
涵业:“啥?你说什么?妖怪?”
“……大小姐没在信里和你说吗?”
“没有。”
咲夜捂着额头:“真是的……美铃,芙兰二小姐,大小姐还有你只见过几面的帕秋莉大人和小恶魔都是长生种。只有我和你,是短命的人类。”
“这个话题好沉重。”
“是啊。”
二人都没有说话,继续沉默下去。
温看着窗外,想道:短命和长生……迟早会天人永隔。
还是换个话题吧。
“咲夜小姐,你的【代价】是什么?”
“【献祭生命】。”
献祭生命?那不就是说咲夜小姐一直在透支寿命吗?
“你……已经没多少年可活了吗?”涵业悲哀地看着她。
“哎,不是的啦。你想的太恐怖了。”咲夜连连摆手。
“【生命】是按时间算的,献祭其他人的也可以。”
温涵业心想:那不就是说在这么多次的任务里,咲夜献祭了很多生命,那这不就是说,她杀了很多人吗?
“你杀了多少人?咲夜小姐,这是一个严肃的问题,请你认真回答。”温涵业改变了态度,坐直身子,严肃地说。
“我献祭的是大小姐的生命。”
“?”
“额……只要是生命都是可以的嘛……大小姐依旧有着血肉,自然也是可以的啦……”咲夜解释。
“原来如此,这个规则还真是……额,死板。”温涵业一时间找不到形容词。
还是再换个话题吧。
“我们这些灵能者和【梦魇】是什么关系?”
咲夜小姐沉默了一下:“其实……长生种,神话怪物以及我们这些【灵能者】,也是【梦魇】,因为我们是由自我意识维持的【梦魇】,所以依然保持着自我。从本质上看,梦魇也好,灵能者也好,其实都是同一种东西。因此,在情感的极限到来时,会有一个节点出现。”
咲夜小姐认真地盯着涵业。
“——互相转化的机会,以及,传说中,成为【圣人】的机会。”
“这可真是……”
“难以接受,对吧。”
“是的。”
……
铃铛的声音响起——“铛啷啷”
“大小姐在叫我,我先告辞了。”
说完,咲夜小姐就瞬间消失了。
“成为【圣人】的机会啊……”温涵业喃喃自语。
……
过了不久。
“蕾米莉亚,任务真的有这么紧急吗?”
“是的,那一个灵能灾害已经开始扭曲现实了。已经快到极限了。”蕾米莉亚小小的脸上是严肃神色。
“我的实力……”温的话还没说完。
“实力已经够了。”蕾米莉亚打断了他。
“那可是南美洲!就算乘飞机,也赶不上。更别提我们哪有飞机啊。”
“诶,真的吗?芙兰,你带着温先生,我们马上出发。咲夜,美铃抱住我的腰。”
咲夜美铃异口同声地说:“还要用那个方法啊……”虽说不情愿,还是老老实实抱上去了。
“OK~姐姐大人~”芙兰二小姐说着,一把抓住了温。
还是先静观其变吧。
温涵业闭上了嘴。
蕾米莉亚张开了一个繁杂华丽的法阵:
“目标——【无梦城·马孔多】!”
然后,温涵业感到巨大的力量牵扯身体,瞬间失去了意识。
……
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太平洋上空了。
下面是反射着月光的茫茫大洋,头顶是二十三米的的蝙蝠翅膀。
芙兰笑着说:“诶~大叔你醒啦,刚刚真是不好意思,把你弄晕过去了。”
蕾米莉亚的声音从五十米外的地方隐隐约约传来:“所以都叫你不要加速太快了嘛……”
“诶~什么~我听不见哦~”
传来蕾米莉亚气急败坏的声音。
“嘛。算了,不理姐姐了;快到了哦,大叔。”
“嗯。”
“我要加速了。”
“嗯。嗯!”
又是一阵巨力撕扯,但是却还醒着。
“唔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温涵业的脸已经变形了。
远处,海岸线浮现。
“要降落喽!”话音刚落,芙兰把温涵业扔出去。
温涵业,再度加速!
看着不断逼近的岩石,温涵业心里想:有保护措施吧!一定有的吧!
轰隆一声,温涵业砸在岩石上。
事实证明,并没有什么保护魔法。
温涵业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温涵业酱。
芙兰看着在岩石里的肉酱,陷入了沉思……
“哦,对啦。万灵药!”芙兰高兴的从肉酱里拿出了三个完好无损的瓶子。
“只能滴一点点。”帕秋莉的声音响起。
“OKOK~”
红色的液体滴落,血肉瞬间聚合,就连衣服都回来了!
温涵业睁开了眼,大汗淋漓。
“哈啊…哈啊…我刚刚是不是死了?”
芙兰:“摔成酱了哦~啊,万灵药还你。”
……
蕾米莉亚听说了,骂了芙兰一顿。
“哎,下次绝对不允许了,绝对绝对!”
“呜~姐姐大人,我知道错了~”
“下不为例哦!”
……
蕾米莉亚手上浮现出繁杂的花纹:“到了。”
一个静悄悄的村落,坐落在前方。
……
“这里只是扭曲了现实的倒影,不是真的——不过再不久恐怕就要成真了。”帕秋莉的声音又响起了。
蕾米莉亚:“美铃,你照应一下涵业。我们先在倒影里调查。”
美铃:“是。……先生,你没事吧?”
“还好,不过就是摔死了一次。应该还好。”
……
在入口处,有一张木牌。
“致旅行者:
这里是马孔多,我作为镇长,在此向你提出警告,这个镇子上出现了奇怪的病,得病的人会失眠,并且逐渐失去记忆,我也不知道最后我们会变成什么样子,这是我在尚且还清醒的时候写下的告示。如果你不得不进来或者执意进来,我只能告诉你,不要随便搭话,不要进房子,不要碰这里的居民,
“不要吃这里的任何东西!
镇长 何塞·阿尔卡迪奥·布恩迪亚”
旁边还有一些小小的木牌,上面写着许多常识类的东西。但是有一个木牌很醒目:
“这是铃铛,表示你是正常人,摇动铃铛,居民会自觉远离你。”
下面是几个黄铜铃铛。
一行人都在仔细看着告示。
蕾米莉亚伸手碰了碰铃铛的木柄,穿过去了。
“果然,是倒影。”
温涵业:“那么,真的在哪里呢?”
蕾米莉亚指了指天。
温涵业向上看:“唔……”
天上赫然是迷雾笼罩的另一个倒过来的,一模一样的小镇!
蕾米莉亚向远处一指:“喏,那个地方,小镇的钟楼是唯一和梦境里的钟楼相连的地方,我们想进入梦境就只有去那里了。”
“钟楼塔顶已经融合了,我们要加快速度。”咲夜说。
美铃:“咲夜说的对,我能感觉到,这个地方的【气】正在加速。我们大概还有十二个小时。”
蕾米莉亚:“分头行动,咲夜,美铃还有涵业,你们一组,去城东;我和芙兰去城西。”
帕秋莉:“远程支援就交给我吧。”此时,她身在红茶馆。
……
几张字条:
“牛奶,可从牛的身上获得,早餐时饮用,可以与咖啡混合。”
“玻璃瓶,可以装水,牛奶,咖啡等液体,容易打破。打破后碎片要及时收拾。”
“铁锅,用来烹饪食物,将火点燃,向外凸的一面接触火,凹的一面放入食物。”
“火柴,……”
“斧头,……”
“绳子,……”
……
美铃:“还真是奇怪,这里的每一样物品都被贴上了字条,墙上被贴满了字条。难道他们不知道这些东西怎么用吗?”
咲夜:“这应该就是木板上说的【失眠】,就连物品的名称和用途都忘了。”
涵业:“真是可怕。这里的人呢?没有搏斗的痕迹,但是一个人都没有,我仔细看了一下,就连地上也只有进来的脚印。”
美铃:“应该是去【梦境】了。”
咲夜:“不过证据不是很充分,继续寻找一下吧。”
……
涵业:“美铃咲夜,过来看看这个。”
涵业指着一个偶像。
美铃:“用泥土做的,相当丑陋,连人形都没有……”
咲夜:“这个东西,感觉很眼熟。”
涵业:“是的,几乎每家每户都有,有的是石头,有的是木头,还有是像这样,泥土的。”
美铃:“这能说明什么?大家都信奉一个宗教?”
咲夜:“看来是了,大规模的偶像出现可以说明这一点。”
涵业:“这是一个重要线索。”
咲夜看了看时间:“过去一个半小时了,差不多该返回会合了。”
……
小镇门口。
蕾米莉亚:“写着物品用途的字条,偶像,消失的居民……和我们差不多。”
芙兰:“我们发现了一个这——么大的城堡,里面还有好多好多奇怪的衣服,还有像锯子一样的刀呢~”
蕾米莉亚:“不止如此,我们还发现了一个炼金术士的炼金室,里面没有人,只有金属,药物,实验装置……书架上有邪教书籍。姆Q,这个邪神你认出来了吗?”
沉默了一下,帕秋莉:“大图书馆里没有记载。”
咲夜:“看来这次跟【未知邪神】脱不了干系了。涵业,这下风险大大提高了,你还要跟着吗?”
涵业沉默着。
咲夜满意地点点头:“很好。”
沉默的美铃突然开口:“时间不多了,【地脉】的流动在加快!”
远处,镇子中心的钟楼轰鸣!
一行人互相对视了一下,一起全速奔向高塔。
美铃:唔,竟然跟得上……涵业先生,看来已经不是新人了。
Chapter2【LES TROIS MOUSQUETAIRES|三个火枪手】
小镇中心,钟楼广场。
有一块巨大的石碑。
上面写道:“神是存在的!”
一行人没有留意,匆匆跑过。
……
在钟楼最高处。
帕秋莉:“蕾米莉亚,摇动大钟,这是进入【梦境】的方法。”
蕾米莉亚:“会被注意吗?”
“会,但是这是唯一的办法,尽量加快速度吧。”
“好。”说完,蕾米莉亚轻轻摇动绳子。
大钟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音。
“咚——咚——咚——!”
经过暂时的恍惚,温涵业发现自己来到了小镇门口。
但是,感觉有点不太一样……
美铃:“感觉不太对吗?”
他点头。
美铃:“当然了,这是一个半实体化的【梦境】,你的身体也进来,当然和往常不一样。小心别死了,这回肉体死了,就是真死了。”
蕾米莉亚:“你们看见了吗,前面好像有人?”
咲夜:“看见了,而且不止一个。”
闻言,涵业和美铃也转过头看。
涵业:“额,他们是不是有点奇怪……太瘦了,这是几天没吃饭了?”
美铃:“走路姿势也不对劲,像是刚刚学会走路的婴儿。”
蕾米:“拿上铃铛,看看对这些人有没有驱逐的效果。咲夜,你去试一下,不对就马上逃跑。”
咲夜:“是。”
下一刻,她就出现在街道中央,摇动铃铛。四周的瘦弱人影像是被推开了,向反方向走。
咲夜:“看来有效果,大小姐。”
但是,却吸引来了不妙的东西。
在迷雾笼罩的街道中,四个隐隐约约的身影出现,有高有矮,有胖有瘦。
蕾米:“帕琪。”
帕秋莉:“正在观察,线索太少了,我需要一段时间。”
四个人走出,身上穿的是略显破烂的法兰西皇家卫队长袍,手上拿着锈迹斑斑的铁剑,头上戴着插着羽毛的帽子。
帕秋莉:“找到了——根据大图书馆的记载,这是【书·梦魇】的【三个火枪手】。失去了理智,是人形的野兽而已。”
蕾米:“不过是【小梦魇】。咲夜,干掉他们。”
“是。”
下一瞬间,数百把飞刀出现。
但是敏捷的火枪手一一挡下,火星飞溅!好本领!
等等!快看!
咲夜不仅没有乘胜追击,反而拉开了距离!
“呵呵,【神枪!——】”巨大的法阵在蕾米的手中向四周扩散。
“【冈格尼尔!】”【冈格尼尔】瞬间飞到了【三个火枪手】面前!
紫色的雷电瞬间笼罩了街心。
在狂暴的能量洪流下,还有什么能剩下?应该是连渣都不剩了吧!
诶?那是什么?
我的耶稣啊!快看!
雷电中,四个伙伴互相支持,压住【神枪】!身上的衣服已经被电焦,皮肤上出现了许多血痕,地面已经出现崩裂!
但是四个人的浑浊的目光却逐渐清明起来。
四个人模模糊糊地开口:
“伙伴……”
非人的浑浊瞳孔突然取回了神智。
“达…达达尼昂!是你吗!
”“阿托斯?!喂,波尔多斯,你在吗!”
“阿拉密斯,你在我身后对吧!”
“你们都在的吧!”
“阿拉密斯,你和你的少妇结婚了没有?”
“当然!倒是你。达达尼昂,你到底当上大将了吗?”
“他当然当上了;阿托斯,退休的贵族生活怎么样?”
“还不错,波尔多斯你钓上有钱老婆了吗?”
“还没呢,哪有那么容易!”
四个人一起发力,改变了刚刚杂乱的气息,力量汇成一股。
神枪的势头减小,之后逐渐被压下。
紫色的闪电炸开来,乱窜的电流波及了整条街区。
四位伙伴拄着长剑,吃力地支持着身子。紫色的电流在他们身上游走。
四位伙伴忍着疼痛开口说:
“没想到……在这么久之后……竟然以这种方式……重新相见!”
阿拉密斯:“我们一起去好好喝一杯吧!”
波尔多斯:“哈哈!阿托斯可是有不少好酒!”
达达尼昂:“早就眼馋很久了!”
阿托斯:“不要大意,把眼前的敌人解决了,你们爱喝多少喝多少!”
四个已经被电得狼狈不堪的朋友,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踩着缓慢稳重的步子展开一字的队形。
蕾米:“真当我们是摆设吗……帕秋莉!”
“【空间错觉】!”
而阿托斯则出现在了另一处地方。
“诶,阿托斯呢?”
“阿托斯!阿托斯!!”
……
在【无梦城】的另一边。
咲夜利用【时间停止】瞬间杀掉了茫然的阿托斯。
“真是容易。”
……
在没了阿托斯之后,其余三个伙伴战斗的意志大跌。
三人且战且退。
这时,一个身影出现在了三人的面前,倒在地上。
达达尼昂:“唔…阿托斯!”剑脱手,他跪倒在地——他疏忽了一瞬间,被枪械打穿了脑袋。
阿拉密斯也分神了一瞬间,这一瞬间让他直接被美铃一拳轰碎成渣。
波尔多斯失去了两个伙伴,悲伤的情绪让他无心战斗,被芙兰破坏掉了。
灰暗的大街上,四位朋友凄凉地死去了。他们没能再度欢庆。
温涵业看着死去的四人:“哎……”
蕾米微微动容:“真是一群可怜的家伙,被人拿来当枪使了还不知道。”
美铃抹着眼泪:“有点感动……”
咲夜毫不留情地说:“但你还是一拳轰碎了他。”
涵业面无表情:“我们能给予对手的,唯有死亡。”
蕾米停止了交流:“继续走,先去那个【城堡】看一下。”
Chapter3【JÄGER MACHINE NO.11|猎人机十一型】
机器的电子脑似乎意识到了这件事,他接连说了“到处都没有德国人”三百四十一次。
——题记
小镇不大,但是浓雾弥漫,城堡不可以被看见。
帕秋莉的远程引导派上用场:
“前面左拐。”
“这里右拐。”
“这个十字路口直直走过去。”
……
没过多久,勉强可以在浓雾中看见城堡了。
帕秋莉:“就是这里。”
一行人在诡异的沉默中默默前进。
蕾米冷不丁地说:“……是不是太安静了。”
涵业低声:“有埋伏。”
美铃咲夜芙兰瞬间摆起战斗姿势。
从四面的浓雾之中走出来二十六个全身穿着黑色皮大衣,全身裸露的地方都有黑色布条缠绕。就连脸都是只有一条供观察的缝隙,他们全都沉默着,腰上佩戴着手铐和绳索,手上拿着锯刀。
其中一个有点微胖,穿着稍微华丽一点的黑衣人走出来,断断续续,没有起伏地对调查员们说:
“我们,是本地的,警察。我是,警长。
“这个小镇,遭遇了,一场,可怕的,浩劫。
“怪病,在村镇,蔓延;
“不过,不要,害怕,只要,不从,嘴巴进入,就,不会有事。
“我们,打扮成,这样,也是为了,避免接触,传染。
“各位,旅行者,镇长,的话,不可以,相信。
“这个小镇,已经,不安全了。
“请尽快,逃离,告诉,外界的人,永远不要过来!
“接下来,放弃抵抗,警员们,会带领,你们,走出,小镇。”
在警长的话结束之后。所有的黑衣人同时开始向一行人走来。
“不要害怕,我们会帮助你。”
“不要害怕,我们会帮助你。”
“不要害怕,我们会帮助你。”
……
所有的警员都在重复同一句话。
美铃咽了咽口水:“呜哇,这还真有点吓人……”
涵业看着走过来的机械一样的人:“已经失去自我了吗?”
蕾米大声叫:“帕琪,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梦魇?!”
帕秋莉声音有点惊讶:“他们,好像都是【灵能者】。”
蕾米道:“真的吗?他们不是【梦魇】吗?”
“不,我观测了很多遍,应该没错……”
蕾米破罐子破摔:“这个梦境,真是越来越奇怪了!算了,先杀了再说!【神枪·冈格尼尔】!”
一把紫色的长枪出现在蕾米手中,她对着警长一扔,把警长钉死了。
警长的伤是致命的,【神枪】击中的地方是心脏。
但是警长还是在重复着刚刚的话。
“【神剑·烈焰瓦莱丁】!”火焰长剑出现,毫无章法地横扫,把两个躲避不及的警员砍成了两半。
上半身就算被砍断了,只剩下一半,内脏流了一地,也只是毫无恐惧,更不要说起伏,依旧在重复:“不要害怕……”
剩下的警员没有看过来,似乎这两个警员根本不是自己的同伴。
“看招,【天龙地龙脚】!”美铃踹过去,一下子就把一个警员变成了警员酱。
旁边的警员在缓缓行动。
“【THE WORLD】!”数十把飞刀在战场上突然出现。
击中了十一个警员。每一把都精准击中眼窝,心脏,大脑这些要害部位。
但是只要不是击中嘴巴,不,就算击中嘴巴,这些家伙也会不断地念叨那句话:“不要害怕……”或者发出喉咙里的呜咽。
温涵业被行动缓慢三个警员围着,他使出了一个扫堂腿,三个反应缓慢的警员躲避不及,跌倒在地,哪怕是这样,他们还是在不停地说:“不要害怕,我们会帮助你。”
温涵业快速点射,解决了敌人。
“真有点瘆人。”
剩下七个警员都没费太大功夫。只是近身格斗,用了点拳脚功夫就轻松干掉了。
涵业低头弯腰,俯下身检查刚刚被打倒的警员。
他用小刀切开了黑色布条,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一旁的蕾米皱了皱眉头:“好臭。腐烂的味道。”
涵业没有理会她,不,是思考得入迷了而忘记了外界。直到蕾米碰了碰他:“怎么了,不过是一具腐烂的尸体而已。”
涵业缓慢地摇了摇头:“不不不,我的大小姐,这些尸体上有很大的异常啊……
你看那一具尸体,刚刚他的身体被二小姐砍成两段的时候,流的可是鲜红的血……”
他指了指远处那个尸体,然后又看看脚底下的这一具,
“这一具,已经腐烂了,两者的死亡时间,隔了很久。
再看看我刚刚打倒的,里面完全就是风干了的木乃伊。”
咲夜做出了回答:“那么,这个梦境里应该是有能够制造这些警员的东西。”
帕秋莉:“要进去摧毁他们的复活据点,转生魔法对灵魂的伤害,这些猎人已经只剩下一些灵魂碎片,这些都是无比强烈的执念,不解决这个隐患,风险很大,他们会追到这个梦境的任何地方。”
蕾米:“好吧,我知道了。不过,所谓的执念是什么?”
帕秋莉:“不清楚。”
……
走近一看,这是一个酷似城堡的警察局。
一行人轻松解决了留守的猎人警卫,捣毁了用来复活的装置。
“大厅里都是悬浮着人体的玻璃器皿,额,真恶心。”
“慢慢破坏吧。”
“这个要醒了,美铃打他!”
“大小姐你自己为什么不上啊!”
“滑滑的,粘粘的,太恶心了啊!”
大厅里顿时充满了混乱,当然,一行人经过战斗,也确实是放松了一点。
美铃走近观察了这些培养皿,沉默了一下,然后说:“这地方好像有人在维护诶。咲夜你看这里的营养液都有浊有清。”
正在投掷飞刀的咲夜:“看来这个城市还在运行呢。”
站在操纵台的涵业耸耸肩:“或许只是警员们残存的本能罢了。”
蕾米此时闲了下来,和芙兰一起在警局四处走动,在一个柜台前,她停住脚步。
“这里的【命运的引力】很强大,让我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蕾米翻开一本书,细细看了一下:“诶!快过来看看这个。
——这个城市已经存在四百六十四年了!”
其他四个人,抽签留下咲夜警戒四周,然后就都聚过来看了。
涵业艰难地辨认上面由于时间已经难以辨认的拉丁文:“警……局…记录?”
蕾米高兴地说:“是的,看来我们可以了解这个小镇到底发生什么了!”
涵业佩服地说:“大小姐真厉害!”
蕾米挺起了贫瘠的胸:“那是当然!”
……
随后,四人开始翻阅,一开始,都是一些刑侦案件,直到,两百一十四年前,警局日志的内容发生变化:
公元1732年,一月一日
【刑侦记录】……
镇长家出现了失眠者,太好了!这样大家就可以做更多的事情了!
……
三月十四日
【刑侦记录】……
镇里的大家开始患上失眠症,大家的镇子越来越漂亮了!也不知道警长为什么不让我们感染,警长大人似乎很害怕。
……
四月二日
【刑侦记录】……
大家开始失去一些无关紧要的记忆,但大家认为,这都是值得的,毕竟,我们的城市越来越繁荣了!
镇长把一个牌子挂在了小镇大门口,同时严禁我们和外来人交谈,更不行给食物。一听见铃铛,就要躲开。
镇长似乎有点焦虑。
可是失眠是神灵大人的恩赐,我们还是让一些外来人【失眠】了。
警长大人越来越心不在焉了,他和几个警员是少数没有失眠的人。
……
五月十五日
【刑侦记录】……
我(停顿了很长,有浓重的墨水斑点)好像忘记了一些事情……
到底是什么呢?
反正一切都是值得的!神明大人是这么说的。
……
公元1733年,二月八日
(扭曲到难以辨认的字迹)
我,我是书记官,我是警局的书记官。
我叫(巨大的墨迹斑点)我叫什么?
外来者,如果你在警局看见了我写的东西,
就意味着警长他们也忘记了一切,成为了没有自我的怪物,
现在,赶紧逃走吧,假如你没有吃这里的食物和水的话,
如果你吃了,哪怕是进了嘴,我建议你自我了断,避免给你珍视的人带来灾难。
绝对,绝对不可以相信神!
警长已经成了怪物的话,就送他一路吧;如果你只是偶然看见这个日志,那么试着寻找警长,理智的警长是可信的。
镇长正在赎罪,他还要很久才会失忆。
假如你们过来的时候可以的话,在警局大厅从正对着双头鹰警徽,从左前方的顶角开始,三排十九列,那里有一个地下室,里面也许有可以挽救的药水,【鸟医生】正在抓紧时间,也许你们到的时候已经做出来了;
我不确定到底有没有,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看不到药水做出来了。
我会麻烦警长杀死我,我还不想变成什么都忘记的怪物。
绝对,绝对不可以相信神!
我们的小镇,就是相信神的下场!
这是我最后的记录了。
如果你还想知道更多事情,就去警长办公室,那里有一本记载所有的日记,直到警长失忆之前,它都会记录。
日记封存在保险柜,密码是3331。
啊,头好疼,我好像要(缭乱的笔迹)
……
前言不搭后语,混乱的日志在这里截然而止。
最后是隔了好几行的工整字迹:
“我是警长,我的办公室在二楼左手第五间。
“鸟医生的研究资料可以帮助你们理解现状。”
……
温涵业看着同伴:“他们说【神明】……”
蕾米面色凝重:“虽然可能只是伪装成神的【梦魇】,但还是小心为妙。”
美铃:“等等,你们看,这里的日期截止在两百多年前,为什么这个小镇依旧存在?镇民为什么依旧存活?那个【梦魇】没有达成目标吗?”
蕾米想了一下:“有可能,不过,也许那个【梦魇】遭遇了反抗;也有可能是沉睡太久,就算对于我,睡两百年也不过只是一个长觉,对【神明】不过只是走个神而已;也有可能是【梦魇】早就身死,他留下的仪式还在运行……可能性太多了,证据不是很充分,继续调查吧。”
温涵业:“接下来去哪里?”
蕾米立即回答:“因为解救人类是第一要务,先去鸟医生那里吧。”
美铃扫视了一下大堂的地板:“地板砖是不是风化太厉害了?那个三排十九列在哪?”
蕾米满头黑线:“真是麻烦,地板砖完全看不出来哪是哪了。看来镇民们完全没想到这个灾难会持续两百多年,一个一个找吧。”
咲夜踩了踩脚下的地板,有中空的声音传来。
“在这里。”
“哇哦,咲夜你好棒,不愧是我的女仆。”蕾米飞扑过去。
“嘛~这也只是我的职责罢了。”咲夜很平静。
……
chapter4【THE SONG OF LOLAND|罗兰之歌】
打开活板门,眼前是一个布满灰尘,通往地下的木头楼梯。
涵业身先士卒,毕竟其他组员都是女孩子。
虽然从动不动就几百岁的年龄上说有点……
手提灯的光芒照亮了一点点的区域,就在这个大约五米的距离,门,出现了。
进去是一件很大的地下室,停放着许多尸体,不,枯骨才对。
正前方是一具端坐在书架前,身披黑袍,脸戴乌鸦面具的骨头架子。
看来【鸟医生】已经等他们等了很久很久了……
久到他失去生命。
温涵业走进去,靠近【鸟医生】,看见他的手上拿着一个密封的铁匣子。只需要旋开盖子就可以打开。
温涵业把铁匣子打开了。
里面是一封信和十管红色的药剂。
然后还有一个蓝色的正多面体。
“涵业,把信封打开,看看里面写了什么。”蕾米好奇地说。
涵业小心翼翼地撕开了有点脆的牛皮封袋,抽出了信纸:
“我是【鸟医生】,你看到我的时候,我已经死了吧。
“我是受以前的朋友,【警长】罗兰的委托,来到马耳他治疗疾病的医生。
“他们认为我可以解决,但是到最后我也没有成功。我已经知道真相,但我不敢告诉罗兰,我怕他绝望。
“他在这个小镇奉献了一生,我劝他逃跑的时候,他没有走。
“哎,不走就不走吧,我他妈干嘛留下了,送死吗?
额,扯远了。不过要死了,就听我废话几句吧。
“呵呵,我真是有幽默感。
“外来者,听好了,【神明】,在吮吸这个地方。
“我刚来就发现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牛逼?我也觉得我很牛逼。
“这里是【神明】的梦境,一举一动都是在他的观察下,在梦境彻底封闭之后,我还是告诉了罗兰真相。
“他没有暴怒,只是恍惚了一下,然后问我,说:‘那刚刚闯进来的旅行者呢?’我说:‘没有和神明有太深的联系,及时逃出去就可以了。’
“他立刻就组织起了一支队伍,要去送出误入的旅行者,并告诉外界,永永远远别进来。
“我跟他吵了一架;
“我都记不清这是我们认识之后第几次吵架了,他总是这么固执,总是为了别人牺牲自己,这个混蛋!
“我说:‘罗兰!你这个混蛋!你知不知道,这个避开神明的城堡是我花了多大代价才建立的!你知不知道,离开这个建筑,你们就会被那个混蛋神注意到。会死啊!要死就死去吧!别他妈拉上我!’他说:‘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但是我们已经决定了,不能让这个【诅咒】扩散。你的地下室不是很【完备】吗?我们以后就装作不知道,你可以一直活到救援来。永别了。’我哭着说:‘好,你个混蛋!自己的生命是拿来这么浪费的?!罗兰,我就当做不认识你!从此以后,绝交!’
“说起来,那好像是我们第五十三次绝交了耶。有点怀念。
“不过后来,我还是给他们弄了一个复活的装置,哎,不想看到他死。
“【失忆】不是细菌感染引起的疾病,是【神明】的诅咒。
“我无能为力,抱歉;但是,有另一个思路!
“假如我们重创了【神明】,不就可以逃出去了?
“我他妈真是个天才!
“后来我就致力于人体力量极限的研究,最后,得到了半成品。
“就是【红色药剂】,这是个只要有充足养分,可以快速无限成长到极限的半奇迹药物!
“不过长出来的那个大肉块不是人就是了……
“呵呵,得益于那一次安装复活装置,我也被【神明】注意到了。不过他只能对我施加微弱的诅咒。
“我本来想鱼死网破,借这个药剂拼死一搏。
“但是罗兰已经变成了只有执念的怪物……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神明的影响,并非是没有的,只是特化了一个方面……
“我【遗忘】的,是时间感。
“我已经垂垂老矣了。我的身体,我的灵魂,已经没有什么能做了。身为一个神秘学家,我能感觉到我的灵魂正在慢慢死去。
“我只有一件事想了结,那就是杀掉那个【神】!
“那个家伙杀了真正的罗兰!
“外来者,想逃就快逃,不过逃的时候,请把我的东西放进去铁箱子,等待下一个外来者。
“但是,外来者,如果你想杀掉神,完成我的遗愿,就拿走这些药剂吧!那个蓝色晶体,是一切的罪魁祸首送来的。
“他说,这是开启【神灵禁区】的钥匙,是打败【神明】唯一的希望。
“我的身体,只能到这里了。
“我问心无愧,因为我做到了最后。就像一个高洁的医生做的那样。
“拜托了!外来者!罗兰,那个家伙对我很重要!求你了!杀掉【神】!
“最后,我希望你可以把我的遗骨和罗兰的遗物埋在一起。
公元1783年,【鸟医生】奥利维耶”
……
读完了信,地下室陷入了沉默。
温涵业语气沉重:“唔,这真是个沉重的故事。”
蕾米想转变话题:“你们注意到了吗?【神灵禁区】。还有那个指代不明的罪魁祸首。”
咲夜:“这个罪魁祸首我倒是有点想法。你们还记得那个书记员的日志吗?上面写镇长的家里是【失忆】的发源地,这个罪魁祸首,八成就是他了。”
美铃:“【神灵禁区】呢?你们觉得是什么?”
蕾米顿了一下:“额……只许进不许出?”
咲夜语句清晰地回到:“要有钥匙。”
涵业摇了摇头:“光在这里瞎猜是没用的,快点去警长的办公室吧。那里会有真相的。”
……
警长办公室。
简朴的办公室里一个人都没有,但是从积满了灰尘的书架的整齐程度,可以看出主人十分严谨。
涵业拨弄着一个保险箱:“嗯,我看看嗷……3331——”然后,随着他的动作,保险箱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好,打开了。都两百多年了,这东西还能用啊……”咔哒一声,保险柜打开了。
里面是一本牛皮日记本和一颗红色的多面体。
“喏,涵业,翻开看看。”
涵业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本子,念起来:
“公元1732年,七月三日
何塞那个家伙不知道在搞什么东西,之前说要证明上帝存在,现在又在干什么?
……
七月十日
何塞在信奉一个【神】,不知哪里来的【神】。
……
七月二十日
何塞终于出来了,之前那个【神】不知道去哪里了,我问了他好几次,他都没告诉我。
……
九月二十六日
何塞私下里骄傲地和我说,他和【神明】大人做了一笔交易,他以镇长的身份,出卖了所有居民的梦境,换取了可以不眠不休工作的祝福。
呵呵,随他去吧,只要不影响到我的工作,他怎么发疯都和我无关。
……
十二月三十一日
难以想象……真的有人可以不睡觉一直保持充沛的精力干活。
只是,不睡觉,这真的是神明的恩赐吗?
我拒绝了何塞把我转变成【失眠者】的请求。
……
公元1733年,一月一日
呵呵,这下全镇人都知道了。
暂时不要插手吧。
我还是有点不安。感觉很不对劲。
何塞对我冷嘲热讽的。
……
三月十三日
何塞急急忙忙跑进我的办公室,他要我去他家,看他慌张的神情,不像是开玩笑。
来到了他家,我看见了地狱般的图景:
他的妻儿——也就是最早成为【失眠者】的人,骨瘦如柴,脸颊凹陷,腹部肿胀,正在目光呆滞地吃泥土,吃墙灰。
我一把抓住何塞的衣领,大声质问他这是怎么回事,他却说是一种只从口腔传播了的细菌,要我帮忙。
他跪下来了,低声下气地恳求我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他知道我有一位认识的医生,求我把这位厉害的医生请过来。
当晚回去,我就给【鸟医生】写了一封长信,详细地讲了目前的状况,那个家伙虽然很冷漠,但是确实是一位真正的,黄金般的医生,不管是品格上,还是技术上。
我对【神】的怀疑,越来越深了。
……
三月十五日
何塞召开镇民大会,宣布供奉神像可以获得更深的祝福。
这个家伙已经没救了,他居然还相信那个【神】的话,坚定不移地说‘这样的话,【神】就会驱除细菌。’
这个家伙,已经在自欺欺人了。
……
四月一日
何塞在镇子前立了一块木板。还放了很多铃铛。他叫镇民不要去看,这是神的旨意。
上面写的东西让我意识到了真相。
大家对【神】,深信不疑,自然没有人看。
何塞还叫大家不要接触外地人,没有说为什么。这个家伙,总算开始意识到了吗?
……
……
七月二十八日
几乎所有【失眠者】都出现了【失忆】,他们已经记不清自己的记忆,普通东西的用途,甚至是家人的名字。
何塞叫镇民用纸条写上物品的用途贴在墙上,再把一些常识的东西贴在镇中央。
比如“神是存在的。”
傻逼。
……
七月二十九日
【鸟医生】……奥利维耶他,似乎在对我隐瞒什么?
他在担心我?
……
八月十三日
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何塞的控制了,一夜之间,所有的【失眠者】都变成了游荡的骨瘦如柴的人,他们已经不是人类了。
他们连进食都不会,在渐渐死去……
……
九月一日
何塞来找我了。
他痛哭,和我说他错了,我是正确的,他很后悔。他给了我一个红色的多面体,说:‘这是打开【中央教条区】的钥匙,这是拯救所有人的希望,我们太弱小了,根本反抗不了……我只能强行让他沉睡……’
他又语无伦次地说了一些话,前言不搭后语,我看他已经疯了。
最后,他认真地看着我,和我说:‘一定,一定要保管好,你才是希望!’
我不得不认真对待这个晶体。
……
九月三日
【鸟医生】和我说了,这里是邪神的梦,我们走不了了,我们只是邪神的口粮,迟早会变成街上游荡的【失眠者】。
我恍惚了一下,转而想起了外界——假如外界被感染了,这个世界不就会和我的小镇一样死去?!
我询问这位神秘学家有没有让旅行者离开的办法。
‘只要让他们马上离开就行。’
我找了二十五人和我一样没有罹患【失眠】的人,他们也都是怀疑【神明】的人。我告诉他们真相,询问他们愿不愿意和我一起拯救世界。
他们失落了一下,马上就都同意了。
在出发的时候,我和【鸟医生】发生了争执。
他总是这样,担心别人,却总是不说。
我们出发了。
……
九月十五日
我们离开了【鸟医生】费尽心思用来躲避【神】的建筑。
我们很快被传染了。
【失眠】比想象来得严重,我已经忘记了不少东西……
……
九月三十日
【鸟医生】给我们制造了复活的装置。
他留下字条,说这个装置可以运转四百年,这是极限了。
我很感激他。
……
公元1734年,三月十四日
我死了,毫无征兆的。
不少同伴之前陆陆续续地死去,这下轮到我了。不过我们还是复活了,多亏了奥利维耶。
我又忘了不少东西。难怪复活的人的眼神总是空虚的。
希望在我完全【失忆】前,可以救尽可能多的人。
……
五月四日
我到底为什么要让外来者离开?伤脑筋,还是继续做下去吧。
……
六月二十五日
我是罗兰
我的任务是引导旅行者离开
镇长不可信
小镇有怪病
病是从嘴巴进入的
我的最重要的朋友是奥利维耶
……
…………
我是谁?
我的任务是引导旅行者离开
镇长不可信
小镇有怪病
病是从嘴巴进入的
我的最重要的朋友是奥利维耶
……
……
……
我的最重要的朋友是奥利维耶
我的最重要的朋友是奥利维耶
我的最重要的朋友是奥利维耶
……
奥利维耶,朋友
……
奥利维耶
……
……
……
日记到这里就完结了。
涵业:“这可真是……感人的友谊。”
蕾米若有所思:“看来这下可以确定确实是【邪神】了。”
咲夜:“尽职尽责到最后,就像机器人一样……”
美铃:“诶,【中央教条区】?这是和那个【神灵禁区】是一样的地方吧。”
涵业:“这个小镇的秘密已经逐渐暴露在我们眼前了。”
chapter5【MAGIA|奇迹】
帕秋莉:“下一个目标是中心高塔。”
蕾米:“好。——美铃,还有多长时间?”
美铃:“五个小时。地脉又加快了,可能五个小时都没有了。”
蕾米咬了咬牙:“时间有点紧张,帕琪,想点办法。”
“【疾风缠绕】。好了。”
身体轻盈了几分的众人对视了一下,飞快地拿起了保险柜里的所有东西,突破了窗户,跃上屋顶,向着在迷蒙雾气之中的高塔前进。
……
小镇中心广场。
蕾米一脚踢碎了写着“神是存在的”的石碑。
“哼,装神弄鬼的家伙。”
帕琪:“下次别这样了,万一引起未知的异变就糟糕了。”
蕾米:“唔……”
温:“话说,这个钟楼是不是变高了?”
闻言,众人抬起脑袋,仰视起高塔。
原本只有三十米的高塔,现在已经隐藏在深深的迷雾里,已经看不见塔尖了。而光是能看见的部分,就已经有百米高。
美铃面色一变:“坏了,我感知不到气脉了!”
而高塔还在继续增加高度。
帕琪的语气也罕见的有点着急:“梦境的融合进度已经被事件的迷雾遮住了。我现在也不知道还有多久完成融合了。”
失去了两个观测方式,队伍中的气氛为之一沉。
帕琪:“塔内的结构也被禁止感测了,我们现在对这里……”
突然帕琪的映像抖动了几下,接着突然熄灭了。
蕾米面色一沉:“就连通信也切断了……”
美铃:“看来这次最终的敌人很棘手啊。”
咲夜潇洒地撩了一下银发:“何必担心,做下去就是了,我们的实力足够。”
温:“抓紧时间吧,梦境一直在融合,看样子已经没多久了。”
温:“这次还是我来……”
美铃:“不,这次我来吧,太危险了,事态已经超出了预期,先生,待在我身后更安全。”
温看向蕾米:“……”
蕾米摇了摇头:“我的【命运观测】也出现了扰动,前途安全与否,我不确定。”
决定好了队伍,一行人打开了高塔大门,沉默地进入了高塔。
深藏在迷雾中的大钟敲响了。
大门轰然关闭,底部大厅中,数不尽的蜡烛一个个点燃,一直绵延到百米以外。
蜡烛营造的幽暗通道的尽头,是一个古朴的石质基座,上面放着一颗散发着白色光辉的多面体。
正当一行人迟疑时,一个魂灵一般的虚影在他们面前几米处浮现。
“你们好,外来者,初次见面。我是【镇长】,何塞。”
一行人谨慎地散开。
蕾米观察了一下,说:“灵体?”
何塞苦涩地说:“对,我是。”
“没时间了,我们长话短说吧。
你们拿到了【中央教条区】和【神灵禁区】的钥匙了吧?”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何塞愁苦的脸上轻微笑了笑。
“太棒了。我已经等了两百多年了。
我就是引发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我无能,愚蠢,被神灵欺骗了。
最后,我终于醒悟。
但是看着失去理智的家人,疯狂的镇民,我明白了,此事已经无可挽回了。
我被仇恨攥住了心灵。
我献祭了我的一切,终于短暂驾驭了不属于我的力量。
打造出了神明的囚笼。
但是时间有限,他还是会苏醒。
破开神明沉睡之所,需要三把钥匙。
【中央教条】
【最终教条】
【神灵禁区】
最后的钥匙就在那里了,我只有一个要求,
我要和你们一起进去,给那个杂种带去大礼。”
何塞的表情从最初的懊悔,到愤怒,再到最后彻底疯狂。
何塞已经死了,这不过只是不愿死去的偏执。
不管多么有理智的灵魂碎片,在两百多年的漫长等待中,理智的一面也早已崩坏了。
蕾米叹了口气。
“好吧,不过控制好自己。”
闻言,何塞立刻收敛了感情,又摆上愁苦的面色。
“在石台的后面,有一个铁房子,拉开操作箱,把三个钥匙嵌进去,拉下拉杆,铁房子就会上升了,最高层会联通神明沉睡之所,到那时,就是最后了。”
一行人沉默着快速前进,蜡烛伴随着他们的前进熄灭。
最后,他们踏进了“电梯”,拉开盒子,每放进去一颗多面体,来自并不存在的塔顶的钟声就会敲响。
像是不知道给哪一方敲响的丧钟一共响了三次,像是在询问究竟谁会死去,又像是在预示着什么……
蕾米突然转过头来,有点忧伤地注视着一众人。
咲夜触碰操作杆的手停下来了:“怎么了,大小姐?”
“……不,没什么。”
只不过是刚刚命运预示着,今天我们所有人不能一起回去,我不知道是谁,我只是想……乘着最后的机会,看看那位即将死去的人。
到底会是谁?是我吗?还是别人?
“好了,咲夜,拉下去吧。”
“……是。”
电梯缓缓上升,渐渐地,铁栏杆外的景象也开始变化。
先是塔内本身的石砖结构,但是越来越扭曲。
接下来墙壁忽然消失,外边变成了一望无际的宁静血海。操作台中,红色的多面体解开,化作一条条锁链,继续拉着电梯攀升。
上升了数百米的高度,眼前的景象忽然变化成一片无垠的虚无,只有黑白双色的还带着余炎的灰烬在无尽的空间中徘徊,还有隐隐约约的,奇怪的,令人疯狂的呓语。白色的多面体一分为多,冲进了每个人的眉心,呓语瞬间减弱。
接着眼前的景象又忽然变成砖墙,然后,抵达了钟塔不存在的最高处。
静止的大钟忽然发出轰鸣,以钟楼为中心,又有数座钟塔拔地而起,接着,拦腰而断,像是失去了来自地面的牵引力,就这么或直或斜地漂浮在空中。地面上的建筑也有不少连根飞起,悬浮在空中。
小镇的外围,猩红色的天空中,一道道齿轮,或大或小,次第展开,伴随着空空空的声音,咔哒一声地就位了。然后开始沉重地旋转起来,大地的尽头突然垂下几条粗壮的绳子,渗入地下,然后好像抓住了什么。齿轮反向转动,将一个浑身苍白,戴着破碎王冠的骷髅从地底拉起。
何塞喃喃自语:“最后的最后……”
忽然,何塞的身体爆发出一道道白光,他嘟嘟喃喃地小声地念叨着,最后愤怒地喊道:“神!”
然后化作了一道流光冲向了骷髅。
美铃:“喂!等……”
蕾米抬手制止了她:“他没多久可活了,让他去吧。”
这道白色的流星在一瞬就跨过了数千米,逼近了骷髅。
但是,骷髅更快。
巨大的手掌像是瞬移一样,移动到何塞前面,将他轻轻拍落。
苍白的破碎光环在骷髅头上浮现。
空灵的声音响起:“何塞。”
“你背叛了我。”
“念在你为我献上了一座城市,为我杀掉入境者。不死。”
“执迷不悟,死。”
“杀你马勒戈壁!给爷死!”何塞爬起,怒吼道。
“啊啊啊!我的镇民,我的妻儿,你利用我!!”
“我只是没说出全部。”
“你利用我想让他们过上更好的生活!”
“何塞。不要得寸进尺,回答已是神恩浩荡。”
“闭嘴!你个伪神!”
“……看来你是一心寻死了。”
“哈哈哈,来啊!”
“我会慢慢折磨死你这只虫子。”
……
咲夜担心地说:“大小姐,我们不去支援真的没问题吗?”
蕾米摇了摇头:“不行,何塞终究只是个镇长,不会战斗,没有适应自己的力量,这些多年积攒下来的情感能量说不定会误伤我们;再来,骷髅头被封印多年,状态不佳,何塞也许可以打赢,骷髅头刚刚那极快的一掌只是爆发,何塞若是打赢了,就在死前了结了执念,若是死了,也消耗了骷髅头的神力。”
忽然,骷髅望向了钟楼,气势陡然一增,白色光环的数量增多,瞳孔里燃烧起苍白的火焰,黑色的细丝钻地而起,编制出一张黑袍。
钟塔众人忽然感觉到了一种仿佛身处海底的窒息般的压力,每个人都身体一震。
其中温更是吐出了血。
【神灵禁区】起动。
温的双腿不住地颤抖,忽然,一道蓝色的光芒从电梯飞出,缓解了压力,是钥匙。
何塞:“这!不可能!我封印了你才对!”
骷髅捞手,抓住何塞。平举起到眼前。
骷髅头空灵的声音仿佛带上了戏谑的意味:
“何塞。”
“谢谢你,你让我成功消化掉了小镇上所有的居民。”
“这两百年来,辛苦你了。”
何塞颤抖地说:“你……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顺着你那微不足道的封印之力,成功压制了所有镇民的人格,成功晋升了神格。”
“何塞,要不是你,我早就爆体而亡了。多亏了你,我才活下来了。”
“……啊”
“不过,我也真是对不住你,我实在是忍不住,忍不住把你,罗兰,还有奥利维耶那个家伙耍的团团转。”
“伪神!”
“这两百年,没有你们,我一定会无聊死。”
“啊啊啊啊!伪神!!”
“我作为神灵,怎么会被一个凡人封印呢,愚蠢。”
“伪神!!”
骷髅的声音突然冷下来了:“不过,我讨厌伪神这个名字。”
“伪神!!”
何塞已经疯了。
骷髅手一捏,苍白的灵魂炸开,骷髅陶醉地吸了一口。
“啊……如此美妙的绝望。”
“接下来,轮到你们了,外来者。”
“【神枪!】”“【华彩!】”“【THE!】”“【神剑!】”
话还没说完,一道道透明的壁障凭空出现,打断了技能。
“唔!”“哇!”“咳!”“噗!”
“呵呵,天真,你们以为我积攒了百年的神力只有刚刚对付何塞那只虫子的水平?”
“刚刚的样子只是为了让你们放松警惕。”
“现在,我活捉了你们。”
“领受神明的怒火吧。你们会被折磨到世界的尽头。”
蕾米的手掌涌现紫色的雷霆,转瞬即逝。“可恶!【神枪】!唔!”
“没用的,这是完全禁魔的高浓度神灵禁区。”
温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周围没有那个禁区。
温:“喂。”
骷髅连头都没回:“你太弱了。”
温低着头,好像在思索什么。
美铃:“喂,快走!跑啊!太强了!”
咲夜:“事已至此,十分抱歉。”
蕾米奄奄一息:“哈哈,你是一个有意思的人类,永别了,快跑吧。”
骷髅:“怎么,不跑吗?我放你一条生路。太弱了,没意义。”
美铃绝望地呐喊:“跑啊!”
咲夜盯着温:“快走吧。”
一只眼瞎了了蕾米平静地说:“我命令你,跑。”
温抬起头来,目含柔情:“好啊。那么,永别了,各位。”
温跑起来。
只不过,向着神明!
美铃扑在屏障上,不顾雷霆的鞭打:“不!”
咲夜闭上了眼睛。
蕾米再次试图凝结雷枪,失败。
骷髅回过头来:“怎么,想拼个你死我活?”
温停在骷髅的面前,语气平静:“不。”
骷髅的眼眸中,焰火闪烁。
“我一定会死。”
“哼?”
温迅速地把鸟医生的半奇迹药物和三瓶万灵药一起拿出,灌入口中!
骷髅轻笑:“奥利维耶的秘药?……垃圾,竟然指望它翻盘?”
温发出了痛苦的低吼,他的灵魂和肉体都在急剧膨胀,放大,无限放大!黄色的皮肤寸寸开裂,血红的血肉,手臂,眼睛每一秒都在疯狂的分裂!灵魂似乎被拉扯成好几块的痛苦让温差点晕眩过去,但他硬生生抗住的疯狂的灵魂潮汐!
转眼间,温就增长到五十米高度,而且还在继续增加!
“唔啊啊啊!”温发出了痛苦的嘶吼。
骷髅惊疑不定:“不,奥利维耶的雕虫小技绝非如此……杀了你!”
可就在骷髅下决心的一瞬间内,温已经成长到百米以上,骷髅一击无效。
骷髅下定了决心:“额啊啊!”
他咬了上去!十分轻易就咬下来一块数十吨的肉块,温发出了痛苦的哀鸣。
他心中狂喜:不过只是个空架子!
但是下一刻!
温的伤口处,血肉之柱萌发,转瞬之间连接上断开的部分,同时,断开的部分上长出手,扳开了骷髅的上下颚。
骷髅:“额啊啊啊啊!”
温的一半躯体钻入黑袍内,外部,在指数倍地增长体型,但是,黑袍内反而在缩小,新肉在生长的同时密度增加!
骷髅此时已经被包成了一个血肉之茧。
他心里愤怒地想:可恶,不过只是毫无神力的凡人!只要给我一年,我就可以尽数吃掉你的所有肉!到时就是你所有同伴的死期!
但是,他没想到两点:一是肉根本不止这些,万灵药的威能十分巨大;二是温的异能——血肉爆炸。
在高浓度神灵禁区里的红魔馆众人呆呆地看着,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永别了,各位。”
上千吨的血肉,在情绪达到极点下引爆!
骷髅惊恐地感知周围恐怖的能量:“不!!!!”
一轮太阳,在南美洲的黑夜中,冉冉升起!
这是长夜中带来浩荡希望的奇迹!这是一群人拯救另一群人,只属于人类的奇迹!这是以身化烈阳,救赎数万人的奇迹!
所有被骷髅所吞噬的灵魂在无穷的折磨中得到了解脱。
无尽的烈阳中,愤怒绝望的骷髅悲鸣是早已该长眠者们的镇魂曲!
……
警长的办公室,和煦的阳光照进来了,洒在办公桌上。
高高瘦瘦的警长无奈地看着眼前大发脾气的胖子医生。
胖子叹了口气:“哎,所以说,你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和我走吗?”
瘦子喝了口红茶:“……我愿意啊。”
胖子疑惑道:“那你刚刚……?”
瘦子无奈地:“我关于前几天的事情完全记不起来了。”
胖子勃然大怒:“好哇!罗兰!你又……!等等,我也记不起来了。”
瘦子释然:“反正,我这次走就是了,奥利维耶,我正好有两张去乞力马扎罗的船票,一起吗?”
胖子双手抱胸:“哈哈哈,你这次不得不跟我走了,罗兰!”
瘦子站起身来:“不过我有一件一直很好奇的事情……你面具和绷带下面,到底长什么样子?”
胖子愣了一下,慌忙阻挡:“喂,罗兰!不可以!”
但是罗兰已经解下面具。
“你原来是个女人啊。漂亮。”
绷带层层掉落,露出了一个矮小俏丽的女孩。
“啊啊啊,真是的,罗兰!这是我的秘术!”
失去了变装秘术,奥利维耶的声音恢复成了一个普通的女孩子。
罗兰随和地说道:“这有什么嘛?都认识二十多年了。”
奥利维耶恼怒道:“啊啊啊,当然有关系了!吃我头槌!”
罗兰抱起了冲过来的女孩:“反正还是像以前一样相处吧。嗯?”
女孩说:“哪有这么轻松啊!”
罗兰温柔地说:“走一步看一步嘛。走吧,去乞力马扎罗吧。”
女孩也似乎领悟了什么:“……好啊,罗兰。”
他们携手,走向光里。
……
一个温柔的女声:“何塞,何塞,你怎么了,怎么不待在你的炼金工坊里。”
何塞:“这个啊……”
他说着,拿出一条铁链,给工坊上了锁。
“以后……以后我就不进去了。以后,我还是陪陪你们吧,这些年我没有当好一个配偶,没有当一个好父亲。”
女声有点激动:“真、真的么?何塞?我、我要你发誓。”
何塞温柔地笑了笑:“我发誓。——我现在才知道,原来家人才是最重要的。”
女声哭了出来。
“放心吧,放心吧,我何塞再也不会做什么傻事了。”
何塞抱着妻子,逐渐被光淹没。
……
数不胜数的救赎,此刻,在曾经是噩梦的地方降临,上百道此起彼伏的光柱,有如泰坦的殿堂的巨柱,贯通天地,拱卫着地上的人造太阳。
数十分钟后,最后通往天堂的通路也渐渐断绝,地上的太阳,最后摇曳了几下,化做了最纯洁的生命,注入了这片大地……被救治了的红魔馆众人从太阳消失的地方搀扶着走出来。
她们面色复杂,劫后余生的喜悦和失却同伴的悲痛交织,让她们步履瞒珊。
走了还没有几百步。美铃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去,面对太阳消失的地方长跪不起,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不断下落:
“先生……”
蕾米长叹了一口气:“唉……”
咲夜无言地轻拍美铃的背。
最后,当真正的太阳升起前,他们回到了上海。
chapter final【marry Christmas|圣诞快乐】
又是一年冬季,大马路已经下起了雪。
红茶馆里没有生柴火,原本这件事是咲夜负责的,但是咲夜最近也总是走神,大小姐似乎也有心事,随便训斥了几次就算了。于是美铃只好哆哆嗦嗦地给壁炉上火。
总算点着了,美铃巡视了一下,发现门还开着,叹了一口气,起身去关门。手刚刚碰上冰冷的黄铜把手,美铃突然想起来,一年之前,好像也是冬天,温回来了。
睹景思人,美铃总是想起一年前的那一场刻骨铭心的冒险,以及死去的友人。看得出来,美铃在最近总是有点不开心,大小姐,二小姐,咲夜也都怀着心事。
美铃心不在焉地做着圣诞扫除,做着做着就坐在椅子上发呆,想着一年前的圣诞,想着一年前快活的情形,想着那位像是长辈一样的友人。
“哎……物是人非啊。”美铃轻叹。
接着又拿起了扫把,认认真真地做起了扫除。
叮铃铃~门口的迎客铃响了。
若是几个月以前,美铃还会希望地抬头,然后失望地落下。
而现在,她已不抱有希望了。
美铃头也不抬:“不好意思,今天是圣诞节,恕不招待。还请回吧。”
但是那人并没有走。
美铃抬起头来:“我不是说了……”
话说到一半,突然噎住了。
因为眼前的这个男人摘下了帽子,说:“好久不见,美铃小姐。”
美铃磕磕巴巴地说:“你……你怎么回来了?”
男人无奈地摇了摇头:“说来话长了……不如先给我上一杯茶?外边冻得厉害。”
美铃如梦初醒:“呀,好的,先生。请坐吧。”
男人高兴地说:“那就从命了。”
然后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哦,对了,美铃,圣诞快乐。”
美铃愣了一下,展开了笑颜:“圣诞快乐!”
【东方无梦碑·完】 东方小说体
Chapter1·【Undetermined|未确定】
乘坐着哐哧哐哧的火车,窗户内的景象从青水变成了戈壁,跨过数百华里,温涵业是作为一名游客,陆则是作为申报馆的外派记者;
温涵业在单间里悄悄问:“喂,老陆,你的任务是啥?”
他头也不抬。低着头看报纸:“反渗透。你呢?”
“我也不知道,我的那命令上就几个字。搞得神神秘秘的……保密级别这么高,你说我是不是要发达了?”
“哈哈哈,你真这么想?”
“有点开玩笑的意思。”
“那就是有点这么想。”
“差不离的。”
“温,你可要小心。”
“哦?这话却是怎么解释?”
“接到这种秘密命令的人我没见过几个能活着回来。”
“你是说我会被自己人干掉?”
“是也不是,任务太危险也是可能的。”
“……”
“希望你可以活着回来啊,温。”
“好吧,我会小心的。”
这简单的几句话之后,陆的身上就表现出“看书的时候别废话”的样子。沉默,笼罩了单间。
在沉默之中,连绵的戈壁从火车外奔走而过,太阳渐渐沉向大地,血色般的光照进了窗户。很快,夜晚降临。
在经过八个小时的行进,在清晨,我们到达了西安,这里是东北军的驻地,是国共互相渗透对峙的前线,也是目前的各个方面的焦点地区。从西安北站下车,几乎没费什么功夫我就找到了我的接线员,从接线员那儿,我获得了下一步的指令:明早在城南会合,前往情报部门的临时办事处。这个办事处设置在深深的峡谷里,出城之后要再走几十华里的路。陆则是去设在城里的报馆分部。
温涵业在笔记本里记下:虽说报馆比不上总部气派,那也比我好多了,妈的,好羡慕。
陆和温涵业一同出车站,不久就到了报馆,他向温涵业嘲讽地笑了笑,比了个“V”,真是缺德。
在城南找到了接线员,找了一辆驴车,前往办事处。路上那个老伯不急不慢的,慢悠悠地抽着鞭子,嘴里吧嗒吧嗒抽旱烟。看着驴车走得如此之慢,温涵业心里着急:怎么的,就不能快一点吗?他悄悄地向同伴抱怨,说这个同志真是太散漫了。谁知那老伯却听到了,还没等同伴开口,他就呵呵一笑,说道:“这位同志,你别着急,这大热天的,我就算着急,驴也急不得,再快点就累死这畜生,那就到不了喽。你急,我是这么个速度,你不急,我也是这么个速度,同志你还不如放宽心,慢慢来。”老伯都这么说了,温涵业也只好索性不吭声,随他慢慢走。
这一天没有到达目的地,晚上在旅店入住,有臭虫,后半宿没睡。
次日,天气还是依旧很热,清晨温涵业一行人趁早凉起身去,谢过了店家,继续上路。路上遇到了一条小溪,怎么也过不去,只好把驴车拆了,一件件运过对岸,再重新装上。累杀人了。接下来无聊到睡过去了。
下午夕阳时分,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联络员向温涵业说:“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叫同志。”温涵业在门外呆立着,这时,一名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走过来跟他打了个招呼:“你好啊!”
温点了点头:“你好。”
“你是来做情报工作的吗?那我们可就是一家人了。”
温想了想,说道:“是的,那就承蒙关照了。”
热情的男人搂着温:“别拘束,讲话还文邹邹,我们以后就是兄弟啦。还要互相帮忙啊。”
温对这男人不知如何招架,对方的热情实在有点太过了。温心想,看来要转移话题。温摸了摸头,说:“其实我是外地来的,对本地的情况不了解,说不定帮不上什么忙啊。”
男人笑了笑,宽容地笑笑:“没事没事,我们小组有三人都是外地来的,算上你。”说完,他向远处吆喝:“巴尔图——小凤——!过来呀,新人来了!”然后就出现了一个一米九的汉子,和一个不足一米六的女人。汉子阳光又开朗,开朗到什么地步?一见面就给了温一个拥抱,抱得温喘不过气,温急促地咳咳叫。巴尔图急忙放下温说:“不,不好意思啊,俺好像抱疼你了。”“唔咳咳,没……没事,同志你,挺热情的哈……”
一开始的那个男人咳了两声,说:“那么,互相认识一下,我叫吴葱葱,吴是口天吴,葱是茂盛的葱。本人是小组副组长,今年三十五岁,有个相依为命的妹妹。革命前是个教授。革命后在南京一带做地下党。就是这样,嗯,巴尔图,换你了。”
高大的蒙古人灿烂一笑:“俺叫巴尔图,是个蒙古人,名字在蒙古语里是英雄的意思。今年二十八,是普通队员。虽然俺的过去很悲惨,不过我的朋友说过:‘蒙古勇士北风造。’俺,巴尔图,虽然历经挫折,但一定会成为一名堂堂正正的勇士!嘿嘿,就是这样。小凤,换你啦。”
害羞的女人说道:“我叫张凤,西安人,以前……以前在青楼干活,今年二十六,是普通队员,就……就是这样啦!”
我在笔记本上一一记下他们的介绍后,抬起头说道:“温涵业,今年四十六,广东人,以前在国民党里干过,后来到共产党,以前在广东做工作,最近调到上海,没什么长处,只是资历老而已。顺便一提,我们的工作是什么内容?做到哪里了?”
吴刚刚开口:“内容是……”还没说完,其余三人就啪地一声立正,敬了个礼。温涵业也急忙转过身来,马上做了个礼。
转过头来,同志笑了笑,说:“都是同志,别拘谨,放下吧。”我们同时啪地放下了手。温笑了一下,说:“好久不见,自从革命失败之后就再也没见了吧。真是想你。”同志接下我的话:“是啊——不过已经没时间叙旧了,等这件事结束了,我们再好好喝一杯。既然你已经见到了你的组员,那我们就跳过这个环节吧,你这个组长有什么事就问你的组员去吧。”冠生调侃了我之后,顿了顿,又认真地说:“抱歉,一上来就把你推到风口浪尖,不过我在情报方面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了,一定要做好工作,活着回来。”
我们上路了,诀别了各位同志。我们注目告别,直到所有的景色变得陌生。温涵业主动挑起话题,说:“那么任务我已经清楚了,目标就是构筑一个安全可靠的安全网络,为可能到来的会谈做准备是吗?”见大家点了点头,他合上了小本子,叹了一口气,说:“说实话,我对各位很不放心,今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各位,没有深入了解的小组,工作是做不好的!那么,各位要开始作深入的自我介绍。从你开始,老吴。”
……
温涵业在黑漆漆中继续赶着骡车,其他三人都睡过去了。
……
到了西安城,赶到安全屋整理妥当行李完毕,已经是下午。进入了工作状态后,四人都立刻把所有无关的事抛之脑后,包括昨晚的事他们开会讨论了一下大纲,在经过一个半小时的讨论之后,得到了四人都认可的方案,此时已经是傍晚六点半。四人出去简单吃了顿饭。在吃完饭后两个小时的时间里,顺便大致了解各个机关在城内的地址。九点出头,在公共澡堂洗了个澡就打道回府。早早睡去,为明天个工作做准备。
这就是性格各异却相互投机的安全小组开始任务的第一天。
……
第二天,清晨。
一家外表老旧的中医馆,一个男人走进来了。男人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有人,他敲了敲木柜“主人家!”
布鞋踩在地上的声音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来了!”
一个面相有如枯木的老头从后堂走出:“客人真是早。客人是来买药还是买土膏?土膏要阿拉伯还是印度的?”
男人咳了咳,听见这个,老头的目光敏锐了几分,男人说:“我要阿拉伯的八两,锡兰的一两,分十包,给我用虎头油纸又轻又重的包起来。”
老人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把一个药盒放在了男人手上,意味深长地说“我看过你的病了,是感冒,每晚水服此药。毕竟是西药。记得,记得看里面的说明。”
“谢谢,这里是一枚银元。”
一家旧书店,吴葱葱,他正在从一个青年店员那里接过一本书。
一家茶馆,小凤在桌子底下不动声色地摸出了什么东西,一边的茶博士见此收回了目光。
巴尔图在茶房里,和各路职业,三教九流一同打得火热。
……
晚上,四位地下党,围坐在一个破旧的桌子四周。
“看来能联系的是都联系上了呀……”温说。
“这人手可有点少啊。接下来人只会越来越少。”吴皱了皱眉头。
“哎,老吴说的是啊……”小凤语气有点低落。
“不管怎么说,先做起来吧。”巴尔图说。
“老巴说得对,进行我们的工作吧……小凤就负责茶馆那一条线,确保退路。老巴要好好盯着警察的动向。老吴继续和外地联络。……我总觉得有点不妙啊。”温说。
“怎么了?”吴说。
“我啊,最近总觉得不太安稳。”温说。
“温,没错。虽然明面上还没调动特务机关,但是那些情报也隐隐约约指出了什么事情发生了。”吴说。
“这么说,特务们已经扑过来了?!”小凤惊恐地说。
“不,这也只是猜测,况且到底去哪里也是未知。扑向谁还不清楚。”
……
第三十五天,安全网络遭到破坏,三个下线人员下落不明。
当这个消息在吴葱葱的核实下确认之后。
温涵业沉着脸:“我们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小凤低着头:“我们该怎么做?”
沉默,长久的沉默。
吴葱葱替大家说了出来:“舍弃非计划的联络人员,把外围的一部分闭合的安全网络暴露出去。就像壁虎一样断掉尾巴。”
沉默,良久的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温涵业打破了沉默:“我们在开会的同时,特务在搜查,每一秒都意味着风险,不能再拖了。我没有权力让这么多人去不明不白得死去。这样吧,我们尽快通知同志们撤退,让愿意留下断后的留下迷惑敌人。同意的举手。”
巴尔图,张凤举起了手,说:“我同意。”
吴葱葱:“我反对,我认为要保持计划的隐秘,要么不能通知同志,要么让他们全部撤;要么看着他们全部死,要么就让他们全部活。”
温涵业:“你说的很对。但是我相信,自愿留下来的同志有高尚的精神,不会出卖我们。”
温涵业:“那么就这么决定了,少数服从多数,所有人立刻去进行通知。散会。”
吴葱葱:“但是——”
温涵业:“没什么但是,我才是组长。好了,就这样,散会。”
说完,温在三道不同的目光的交织下,走出来了。
温拐过一个角落,走到了尽头的房间,打开房门,在黑暗中摸出蜡烛,又拿火柴划拉了好几下,点着了蜡烛。
接着,在这个封闭的地下室自己的房间里喝起了酒。
他的眼睛在昏暗的房间里,被蜡烛飘忽的火焰照的一样飘忽不定,似乎在想什么……
温涵业知道,刚刚自己在演戏,应该有一个人也在演戏——这个事败露,很大可能是四人中间出现叛徒,他必须悄悄地,隐秘地调查,不打草惊蛇,捉住这个叛徒。
你到底是谁?你藏在哪里?你说出去了多少?你为什么要背叛?
温涵业默默地想着,走出大门去,随手在大街小巷留下一些像是涂鸦的字符,这是撤退的暗号。
……
晚上,走在靠近贫民窟的街道,他贴着墙边走,像是在躲避什么人,但街道上静静的,只有他的脚步声在回响。
——等等!不对,远处传来了引擎的声音,是车!到底是谁在开车?
车的声音逐渐清晰,几辆黑色的轿车在街道两头停下来了,完全堵住了街道,十五个拿着枪的人走下车,无声地举起了手里的枪,对着他。只见温涵业一个闪身,一转眼就钻进了巷子,几十发带着恐怖动能的子弹瞬间将他刚刚站立的地方打碎。好险!
贫民窟,这里是城市的下水道,工人,妓女,小官员等底层角色在这里居住,汽车无法通过的巷子是绝佳的掩护,难以摸清道路的巷子更是甩开特务的绝佳场所。
只是,为什么温涵业要以身犯险,吸引特务?要知道他们的枪是打开了保险的,随时可以击发,刚刚在电光火石中,他在鬼门关徘徊了一下,他这么做是因为他疯了吗?过高的精神压力把他逼疯了吗?
当然不是!
温涵业心里想到:哼,果然有叛徒,能找到我,在我正好远离市中心的时候抓捕我,这可不是这帮废物能干到的。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背叛?——一想到这个问题他就有点伤心。
现在可不是伤心的时候!小心!特务从转角的地方出现了,已经举起了枪!小心了!
温涵业加快速度,左手抓住枪口,右手抓住特务两手之间的位置,猛地往怀里拉,同时踹击特务膝盖,夺过了枪。——这是新中国成立之后,在部队中训练的基础夺枪术。
特务在这个过程中牵动扳机,向着没有人的前方打出了一串子弹,没有一发打中。当然,枪响吸引附近的特务朝这里涌过来。
温涵业夺过枪后心中默默想:汤姆逊冲锋枪,片状准星,口径11.4毫米,枪口速度282米每秒,有效射程200米,连发射速是十二发每秒,这个型号弹鼓容量是一百发,刚刚的开火时间是两秒左右,那么还有八十发可以响。在分析枪械的同时,温把快慢拨板拨慢,对准了特务,打烂了他的脑壳。摆弄了一下尸体。消失在黑暗的小巷中。
几秒钟后,特务赶到,看见了被打烂脸的同僚,一个特务上去搜索,刚刚移开尸体,温留下的从特务身上取下,拔掉拉环的手榴弹瞬间爆炸。这一切就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倒霉的检查者,他的身体被炸成了好几块,温热的血液飞溅到站在前面的特务脸上。不少特务面露惊慌。
但是,为首的那个面无表情:“不要慌张,布置陷阱需要一定时间,他就在附近。”
“老大,现在支援车队是不是该过来了,怎么……”话音未落,远处忽然响起极大的爆炸声!“老大,这,这是……!那个方向,不是本部吗?!”
为首的特务看到了冲天而起的火焰,由面无表情转变成面色铁青:“妈的……
喂!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先把任务完成再说!动起来动起来!”
他心里想到:妈的,增援是指望不上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经过了二十分钟的死亡躲猫猫,原本的十五人只剩下六人,其他五人都跟丢了,始终跟在温后面一点点地方的只有刚刚那个为首的特务。
他们的追逐战逐渐远离了原本的地方。——也就是说,大多数的特务都被甩掉了,为首的那个时不时开枪示警,但是弹药有限,开枪的频率在减少,最后消失了,特务们逐渐失去了方向,成为了无头苍蝇四处乱撞。
最后在一个窄窄的巷子里,两个男人在追逐战中打完了汤姆逊中的所有弹药,两人默契地同时扔掉了枪,由一整块铁无缝铸造的汤姆逊掉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声音。
为首的特务摆出了格斗的姿势。摆明了要手底下见真章,——说实话,他很佩服眼前的这个男人,凭一把枪,只有单发就干掉了那些接受过专业训练的饭桶。
他自认为做不到,对这个男人的枪术十分忌惮,现在他没了枪,就好像野兽失去了獠牙,何等的天赐良机!他是精英人员,美国留学的经历让他骄傲自负,他认为他名冠特种军事学院的格斗术收拾眼前这个半老男人绰绰有余。他已经知道他就是地下党在这个城市的最高级人员,只要生擒他,捣毁在这个省会的地下组织简直就是手到擒来,那么西北地区的赤匪自然就不成气候。
自己就可以平步青云!上校?不,也许少将也是可能的!想到这里他不由得露出了笑容,仿佛那些东西已经到手了。
这一切妄想都在电光火石间完成。特务勾了勾手指,这是极其轻蔑的挑战。
温涵业不慌不忙地做了个拱手礼,就像传统的武术家一样。
哼,愚蠢,中国糟粕的礼仪会使你落败的,接招!然后落败吧!特务想着,然后踏出了一步。
温手速极快地抽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勃朗宁袖珍枪。
瞬间击发,连开四枪。击中了特务的四肢,特务瞬间从前冲转向向后倒。
特务,再起不能。
温涵业:“你什么时候产生了我要和你比武的错觉?都什么年代了。”
温涵业上前一步,把枪对着特务:“这是一把勃朗宁,用的是0.25英寸的弹药,动能和其他的手枪没办法比,是一款设计出来专门用来防身的军官枪,根本打不死人,女人才用这玩意。——不过,这意味着假如抢救及时,你还可以取回自己的四肢,不用当个残疾人。假如你诚实回答我的问题,你就有这个机会,怎么样,你是军官吧?你也不想在这个地方毁掉自己的人生吧?袖珍型的容弹量是六发,我还有两发子弹,假如你不回答我的问题,我就用这两发子弹把你的一边肺叶彻底打烂掉。”
特务的崩溃的心理先是变成失去四肢的恐惧,在控制之下又转变成愤怒:“你放屁,我作为党国的军人绝不投降!做你的梦去吧,赤匪!呸!”他吐了一口唾沫。
温涵业就算被口水吐了一脸也不闹,冷静地擦了擦脸,缓和了口气:
“兄弟,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我也不想伤你,我以前也是北伐的大头兵,军人何苦为难军人,你只要告诉我是谁告诉你我在这里的就可以了,我会把你送去医院,你可以借口伤势过重,你可是挂了彩,差点送了命,哪里好追究你?你飞到南京,飞到重庆,这破地方跟你就没半毛钱关系了;你就体谅体谅兄弟吧,都是出来混口饭吃,不容易啊,有人要害我,我得找出来啊。兄弟,你就告诉我吧。”
特务:“这……”满心的愤怒,转变为犹豫。
确实,他说的不无道理,只要我这么做了,就和我没关系了。而且到时候还要把我送到医院……
呵呵,蠢货,我会第一时间叫警卫部队拿下你的,远走高飞?开什么玩笑?我是要拿你的人头当少将的!这里就对他说谎!
特务刚刚想开口,转念一想:等等,特种学校的老师讲过,真相是最好的谎言。再说他马上就要死了,死人是没什么好提防的,这里还是说真话吧!
特务:“你真的会把我送到医院吗?”
温:“以我的人头担保。”
特务:“你过来点……那个人就是……”
特务小声地讲了出来,由于太过于小声了,所以笔者根本没有听清楚。
温:“噢~”
电光火石之间,他快速抽出了枪,一枪打爆了这个特务的脑袋。
“呵呵,猎物可不能相信猎人的话啊。”
Chapter2·【FINAL PROTECTIVE FIRE|-最终防护射击-】
温涵业看着眼前错综复杂的巷子:“……我在哪?我该怎么出去?”
他挠了挠头然后指向右边:“嗯,刚刚我是拐的左边……啊,那就是现在的右边。”
温涵业又转过去指着左边:“……可是我不是从右边过来的吗,那就应该走左边……”
温涵业不断转身:“额,右边?左边?……这不是完全迷路了吗!”
……
暂且抛下迷路的组长,其他几人到底怎么样了呢?让我们把时间倒退几个小时。看看其他几个人吧。
小凤在通知同志们。
吴葱葱也在通知。
巴尔图在购买泥头车……他在干什么?
让我们把时间再退回几天,退回到一次会议正在进行
……
“那么,我们需要在紧急情况下可以牵制敌人,给敌人造成一些麻烦,给我们争取一些时间的计划,大家有什么想法吗?”
“安炸药?”
“不行,难以潜入,就算潜入了,怎么躲过例行检查,以及在哪里安装也是问题。”
“那么挟持军官呢?”
“风险太高了。而且在假如找不到高级军官就糟了。”
“那把一车装满烈性炸药的泥头车撞进去然后引爆呢?这样既可以造成恐慌,还可以堵塞道路;至于可行性,我之前在偶然之下得知了敌人的机关旁边正好有用来停靠车辆的卡车站,这个方案是有一定可行性的。”
“详细说说。”
巴尔图把自己的预案讲出来。
组长眼睛一亮:“不错,是个好方案;烈性炸药我们自己就有,那么购买泥头车就交给你了,巴尔图。”
……
原来是计划的一部分。排除了巴尔图的嫌疑,整件事情也变得更加扑朔迷离;到底叛徒是谁?难不成是鬼魂吗?
巴尔图在不停地讲价,在快磨破嘴皮子之后,巴尔图终于买到了一辆二手的泥头车,他交付了款项,坐上泥头车,扬长而去——直到远离了车厂,他的脸上才浮现出一丝残酷的笑容。
巴尔图装载好了所有炸药,安装完电火击发和拉绳击发,做了复杂的伪装之后,已经五点了。巴尔图古铜色的肌肤淌满了汗水。
“呼,完成了,天色还早,就把这辆车开过去,然后就收工。嗯,其他三个人还没回来,算了,先做好自己的事情。”巴尔图依旧是“先做了再说”的态度。
巴尔图开着车,来到了停车场,经过一系列检查,他停下了车,直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十分顺利。
但是,就算是再严谨的计划,也有可能因为一些可惜的原因而失败,比如背山背叛了信任他的革命党,让惠州起义的部队来到厦门之后不得不束手就擒,比如奥斯维辛的犹太人在起义前夕,因为干活出了失误被惩罚,误以为计划被发现,导致四个焚尸厂的起义被各个击破,就此失败;命运,这是一个让人又爱又恨的词语,它是偶然的,是喜欢捉弄人的——但是这回,玩笑开大了;巴尔图的计划正好赶上了特务们秘密戒严城市,准备一举破坏地下党的那一天,这是彻彻底底的不幸。
被迫留在车上的巴尔图眉头越皱越深,他已经发觉事情失去控制——他完全不明白为什么特务倾巢而出,甚至在大门内的广场上,除了清一色的黑色轿车,还有几辆装甲车。
是谁暴露了吗?不,不对,假如是突然暴露的话,早就出动了,这是一次冲着我们来的围剿,能知道据点而且不打草惊蛇……妈的,有叛徒。
但是此时的巴尔图已经没有时间想这些事情了,他发现特务在戒严街道,搜查的范围很广,他就在这个范围里!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巴尔图此时在心里默默地问自己,催促着大脑运行。大脑疯狂地消耗能量,快速地进行风暴般的思考……
在紧急情况下运作的大脑马上为他编排出两套方案,该选哪一个?
不,这里的车很多,也许会漏掉我这辆破旧的车,先静观其变,实在不能判断就由硬币做决定吧。
在他纠结的时候,已经有几辆黑色轿车开出去了。与此同时,戒严搜查的特务已经在几百米远的地方了。
我要干什么,我要眼睁睁看着我的同志被特务抓走吗?
……不对!我是一个理智的情报人员!为了情报的安全,牺牲是必要的!
……可我难道要什么也不做?!
……我到底该怎么样?
——巴尔图陷入心理挣扎中。这耗费了他一定时间。
在他纠结的时间里,准备好了的大部队已经在集结,看来他们马上就要出发了;搜查者也越来越近——
等等!我到底浪费了多少时间!巴尔图!现在不是纠结的时候!必须马上做决定!巴尔图突然惊醒过来。
但是特务已经敲了窗户:“例行检查!不许动!”
巴尔图一眼就看出这是个色厉内荏的家伙,他把手慢慢放在方向盘上,装成一个平民:“别开枪!官长!别开枪!我是良民!”
“那就不要动!你,去检查一下后面。”那个小一点的特务点了点头,跑到车后面去检查。
巴尔图慢慢把手伸到上衣袋里,掏出了一枚银币:“嘿嘿,这是我孝敬您的。”
“怎么,你想贿赂!这么点可……”说话间,巴尔图把银币往上高高一弹——
人的反应是很快的,一个重要的念头,可能在危急关头在零点几秒内生成——
其实所谓抛硬币在两个看起来差不多的选项中选择,不过是为了营造这种紧张氛围,真正重要的决定,会在硬币落下之前就生成。
在这零点几秒中,在抛弃同志和牺牲自己,巴尔图做出了决定。
哎,其实我就是这么想的不是吗?
我为何要迷茫?
巴尔图的心里闪过这个念头。
那个特务急忙拿手去接,这个时候,他的枪口离开了巴尔图,巴尔图趁机点火,四百匹马力的狂暴野兽瞬间脱离缰绳,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狂暴的野兽直直冲向特务机关的大门,门口的机枪碉堡在震惊之下竟然没有反应,直到在几十米内才开始开火——已经晚了!这头嗜血的泥头车已经不可阻挡!但是!里面的巴尔图却身中数枪!7.62毫米的子弹!回天乏术!
大门的特务们纷纷向两边逃窜,逃窜不及的就成为了泥头车下的亡魂。泥头车冲向车群,黑色轿车里的人根本来不及出逃,在惨叫声中变成了铁罐头中的肉泥。
但是,动能是有极限的,在冲击了几辆车之后,泥头车,彻底停了下来。
——但是,停下来的位置是人员最密集的地方。
饶是经过训练,但是想要特务们快速从这等震惊中恢复,这本身就很困难,而分散开来就更是异想天开了。
巴尔图由于子弹恐怖的动能摧毁了他的内脏,已经在弥留之际了,他的头低下去,说话的同时,还伴随着内脏碎片。
他气若游丝地说:“这是我,最后,的,掩护,了……收下吧,不知,名的,同志……”
他按下了电钮。
极大的炸药当量将特务机关炸上了天,半个城区的人都听见了如雷的轰鸣。
……
这个时候,温涵业正在和特务进行死亡躲猫猫。
他抬起头来,看见了冲天的火光:那个方向是……特务的老巢!
是谁?在为我打掩护吗?
……感谢你,不知名的同志,你的心意我确实收到了。
温涵业抹了一把眼泪,投入了残酷的巷战中。
Chapter3·【LOST MY LOVER|痛失挚爱】
温走在大街上,他慢慢地走,目的地是刚刚爆炸的方向,他慢慢地走,不急不慢,沉稳有力。
在经过了最初的混乱之后,特务们开始救助伤员,当然,死者多一点,以及打扫爆炸痕迹,这些在一时半会是干不完的,支援的失败,已成定局。
在燃烧的泥头车旁边。
轻伤特务A:“喂,小B,搭把手,把这个驾驶员抬下来。”
轻伤特务B:“可是其他伤员很多,救治不及时会死很多伤员的,我们应该去抢救伤员。”
特务A:“你懂个屁,人员减少,官职就空出来了。我巴不得多死点。再说,这是科长的命令,避免二次爆炸摧毁身份证明,你小子懂吗?”
特务B:“这能有啥剩下?”
特务A:“你哪来这么多废话?”
两人把碳化的遗体搬下车。
特务A:“诶我草,这家伙都成一根碳棍了,衣服都看不出来哪是哪了。”
特务B:“脸都没了……”
在手脚杂乱的地方,自然不会有人发现一个衣服平平无常,面容普通的大叔混入,他就是温涵业。
温涵业在车另一面,听见了他们完整的对话,直接走向他们旁,快速用消音勃朗宁让两个特务脑死亡了,然后背上了遗体。
他认不出这是谁,但他知道,这位是烈士。
他突然有点惊讶,快步走向一辆黑色的车子,把遗体安放在后备箱,坐在了后座,把枪放在膝盖上,默默等待。
过了不久,一个简单包扎过的男人一瘸一拐地走向这里。他拉开车门坐下,正想点火,一只枪顶上了他的后脑,他慢慢地举起双手。
他是吴葱葱。
后面的温:“你,为什么在这里?”
吴:“我只是偶然路过被波及了,作为一个平民……”
他的话还没说完,温就打断,语气复杂地说:“你是叛徒吗?”
“……我其实只是路过。”
“你是吗?”
“温,我一直都相信你。”
“你,是吗?”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在问你是不是!”
“我真的对不起你们……”
温涵业疲惫地说:“你说了多少?”
“……全部。”
“为什么?”
“……我的妹妹,他们拿车撞她,吊着她半条命,说我不这么做,就让我和她一起死掉……我,我贱命。但是我妹妹,不能死啊!求你了!”
吴葱葱突然哽咽了声音:“我是背叛了,但……但是,我……我真的没想到巴尔图会死啊,不……不应该的,这种事不应该啊,我……我看见了巴尔图……在车里,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啊,我真的真的不知道啊,组长,我的妹妹才二十五岁,她书都还没读完啊,她还不能死,组长,组长我求求你,你放我走吧,我真的不会再说了啊,我的妹妹,他真的不能死,组长,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了,我还不想死,我还有妹妹要救,她没了我真的活不了啊,组长,组长你就放了我吧……”
温涵业打断了无穷无尽的求饶:“她在哪个医院?”
“南京……南京国立医院。”
温涵业听完一枪打出,打碎了脑干,吴葱葱身体一软,倒了下去,脸贴在方向盘上。
“你知道吗?吴,我原本是没有怀疑你的,直到看见了你的车在这里,我开始有一点怀疑你,你知道吗?只有一点点,你就算编一个好一点,合理一点的借口,我说不定都会自欺欺人地接受,但是你怎么就直接说出来了呢?你这个叛徒,你怎么就直接说出来了呢?嗯?怎么就说出来了?”
温涵业低声吼:“我之前,他妈,怎么就,相信了,你!”
有一行浑浊的泪流下。
吴还在喃喃自语:“对不起……”
“你的妹妹,我会尽力的,你安心去吧。
“在你没背叛之前,你是一位好同志;现在,你输了,输给了内心的软弱,这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每个人都有软肋,只是你输了,要退场了,我发现了,我来执行,仅此而已。”他顿了顿“安心吧。”
然后,他连开数枪,把已经在弥留之际的吴葱葱的脑子彻底打碎了。
然后他把吴葱葱推到副驾驶,自己坐上驾驶座,点火,经过依旧混乱的机关内,冲过了无人执勤的关卡,扬长而去。
夜空下,一个男人驾驶着车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奔驰,左边,是曾是战友最后背叛的人,后面,是付出了生命掩护了自己的战友,男人默默地开着车。
……
据点内。
张凤正在焦急地等待。
终于,响起了有规律的敲门声。温涵业走了进来。
张凤欣喜地说:“太好了,组长你终于回来了;另外两个人呢?”
温疲倦的说:“巴尔图死了,为了掩护我;吴葱葱死了,他是个叛徒。”
张震惊道:“这……怎么可能?!”
温沉默了一下,说:“是啊,怎么可能呢?……这一行总是这么残酷。”
温举起枪,快速击中了张凤的四肢,让她失去了行动力,一支消音手枪也从张凤的背后掉下来。
温:“然后,就是你,你果然也是叛徒。你的神情,刚刚听见吴也是叛徒的表情出卖了你。你有点高兴?”
张吃痛地说:“组长,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好痛啊……”
温:“我不是一个随便根据表情就下手的人,你的特务同伴愚蠢地出卖了你,当然,他已经死了。”他顿了顿“你知道吗?当我知道叛徒是你而发现吴葱葱也是的时候,我的心里有多难过吗?我已经走了那么多的路,失去了那么多朋友,但是我却再次失去了三位。我真的好难过好难过。”
张:“……妈的,那个废物,果然靠不住。你也是个容易心软的废物,跟我说这么多,迟早……”
不知她说的“那个废物”是吴葱葱还是那个特务。
“看来你确实是。”温说道。
“妈的……”
没等她说出口。温突然开了枪,刚刚那一句,就是张凤的遗言了,已经确认了身份,没必要废话了。
……
西安城外,乱葬岗。
温涵业拿了一把铁锹,挖了三个一模一样的坑,他掘出最后一捧土,坐在土堆上休息,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出了酒喝了一口。
他歇了一会儿,之后,走到后备箱,小心地把巴尔图的遗骨放进第一个土坑。
然后,把吴葱葱放进第二个。
最后,把张凤放进最后一个坑。
他走到第一个坑:“……巴尔图,这回,这条命,是我欠你了。我,我不太会在这种场合说话,你是个烈士,是个高尚的人,我自愧不如。来,多的我也说不出来了,干了这口,老兄送你上路。投个好胎,来生再见。”温涵业自己喝了一口,然后往地上撒了一杯子的酒。
然后是第二个坑:“说实话,我啊,到现在也不敢相信,你会背叛,现在我的心情,还是停留在杀死你那五味杂陈的一瞬间,这下,我想我是一辈子都忘不了了。你是个好同志,但是你背叛之后,我不得不这么做,再见了。来,给老兄我一个面子,来个诀别酒吧。我干了。”然后就像之前一样喝一口,再撒一杯。
最后是第三个:“……我对你没什么好讲的,我逼供了一个高官,他很软弱,只是稍微威胁一下他,就什么都说了,当然,他也死了。我知道了,你只是个一开始就是个特务的假同志。你害死了不少人,念在同事一场,我送你去阎罗王那里受苦吧。之后早早洗去罪孽,去做个好人吧。”
他之后埋上土,在此地里了三块无名碑,然后就无声无息地走了。
温涵业向来是这样,有什么话,要原谅他也好,要痛斥也好,一直,一直都是对着尸体讲的。
Chapter4·【:||——THE END】
温涵业早早地向临时办事处发电报,通知他们上述情况的发生,经过了一天的等待,回复姗姗来迟。
大概意思是办事处已经迁徙到一处隐秘的地点,对于有奸细,他们对此事感到吃惊,对于巴尔图的死,他们表示悼念;而对于他的审查将会在几天后抵达,假使他没有问题,工作将会继续。
呵呵,假使我有问题,我就会下去陪我的组员们了。温涵业在心里恶趣味地补上这么一句。然后把电报纸投入火中烧毁。
接下来就是等待了,最近的几天,托那两个的福,每天都有大量黑皮狗在街上见人就抓,这样,温涵业也只能按兵不动了。所幸,组长级别较高,有一两个安全屋只有他自己知道,在销毁了所有文件之后,他立即来到了这里躲避。
转眼间,三天过去了,来自办事处的专员得出了他确实没问题的结论,然后就作为下任组员归入队伍。
此后,工作有条不紊地开展,虽说有一点插曲,但是最后工作还是优秀地完成了,虽然最后预想中的糟糕事态没有出现,那么自然就轮不到这个网络的出马,在西安事变发生以后,这个秘密网络就被撤销了级别,成为了一般的安全网。
“情报人员也不过只是历史之中容易忽略的一小部分,我们的工作实在是太隐秘了;
“正常的历史里,我们是不会出现,既然不会出现,那么,对大多数人来讲,我们是不存在的,只会如尘埃一样,慢慢被人遗忘。最后就连那些原本记得的人消失了,我们也就真正消失了。
“功绩也好,名字也好,甚至是所做出的的牺牲,最后还是会被遗忘掉。
“到那个时候,在肉体上,精神上,我们就完全死去了。”
“那么你为什么还要做这一行,照你的说法,这是很吃力不讨好的工作啊。”陆明威坐在对面,喝了一口水,好奇地开口。
“额,嗯,这是因为……”
温涵业迟疑了好久,搜肠刮肚也没想出个理由来,他最后耸了耸肩。
“呵呵,我也不知道。”
“那你随便吧,我继续看报纸了;你的故事确实很好听,是个好故事。”陆明威之后拿起了报纸,默默地看。
温涵业沉默了很久:
“你说得对,是个好故事啊。”
然后,两个男人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有火车跨过铁路接线处的哐哧哐哧的声音,以及汽笛偶尔响起呜呜的声音,太阳已经一半沉入大地,黄昏的光将绿色的树照得温暖,也透过玻璃,照在了正在看风景的温涵业脸上。
温涵业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拿出日记本,想了一下,最后落下笔,当然,他写了什么,这是个秘密。
火车开往上海,在半年的外派结束后,故事就要在这列暮光中行驶的列车上,暂时落下帷幕。
【东方小说体·完】 东方日记体
ACT1·【THE FIRST SEE|第一瞥】
一九三五年 九月五日 晴
人在上海,被派来当地下党。太坏了,真的太坏了,会死的很快。
一九三五年 九月六日 多云
昨晚喝酒了,不,是酗酒了,喝到了不省人事,算了,离交接还有几天,还是再喝吧。做人啊,最重要的就是开心,在巨大压力下临危不惧。
拉开窗帘的时候,突然觉得这个可能会葬身于此的城市也挺美的。我应该是醉了。
一九三五年 九月七日 晴
喝酒
一九三五年 九月八日 晴
喝酒
一九三五年 九月九日 大风
再有三天就要交接了吗,看来要好好准备了,不能再喝了。
一九三五年 九月十日 晴
喝酒
一九三五年 九月十一日 雨
去四马路逛了逛,不愧是远东第一都市,红楼很多,有一名穿着绿色旗袍打着红伞的女孩惹人注意。哼,做谍报也好,地下工作也罢,最重要的就是不能惹人注意,这是我做了这么多年革命党,失败再失败后总结出的经验…哈哈,我在跟谁较劲,人家又不是间谍。
一九三五年 九月十二日 阴
交接了,我负责联络,这倒是个好差事。在一家位于四马路的旧书店里,没事就看看报,打理书本,不用负担重大职责,让我松了一口气。
在这里,还能看见那个女孩吗。
一九三五年 九月十三日 晴
今天没有什么大事,哎,清净下来总会回想起当时跟着孙先生,黄先生,宫崎先生下南洋,渡东洋,到处奔波,不断地为一个渺茫的希望奋斗,又希望破灭的日子。他们才是真英雄啊。呵呵,又文雅起来了,我可不想当作家啊。
一九三五年 九月十四日 晴转阴
无事,在这种天气,阴天真让人郁闷,该喝喝酒啊。
一九三五年 九月十五日 晴
无事,在这个晴朗飒爽的秋天,就该配些下酒菜喝酒啊。
一九三五年 九月十六日 雨
无事,雨淅沥沥下个不停,不如一边看书一边喝酒吧。
一九三五年 九月十七日 晴
发了一封电报,似乎不是什么要紧事。这个当侦探的男人……我记得好像叫藤木户健三呢。真是厉害。说起来,这第一次见面他就给我留下了很深刻印象,他的着装,标准的侦探,卡其色大衣,鸭舌帽,斜挎包,衣兜里的旧枪,很普通,只是一个侦探。言语,很有特色,言简意赅,十分准确,但是还不够留下深刻的印象。最重要的是他的眼睛,很坚毅,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他如此模样?
一九三五年 九月十八日 多云
今天是和那个美国人的约定联络时间,那个叫陆明威的记者拿走了《无人生还》,呵呵,真是好品味;
这个意思是,安全。下午在路上遇见了一名乞丐,实在不忍心,给了他一个银元,然后匆匆离开了,那个人却拦住道路索取钱财,真是贪婪,我打了他一顿。
ACT2·【LIFE IN THE CITY|都市众生】
一九三五年 九月十九日 多云
上午,在街边抽烟的时候遇到了一群推销者,非得把香烟塞到我的怀里,明明跟他们说了不要不要,却硬生生塞了进来,我手上也没有零钱,只好拿出一枚银元,他们找给了我几个铜板,我大吃一惊:“这不够找的啊!”他们又塞了几条烟进来,在我还在呆滞的时候扬长而去了。上海真是个危险的地方啊,以前和滔天先生闲聊的时候听他说:“在江户啊,一不留神连马的眼睛也会被夺走!”,在上海何止是马的眼睛,连人的眼睛也要好好看着啊。下午,和王先生在大世界剧院碰头,互相交换了暗号和工作情况,这里的鸡的确多啊。回来后一直看书到半夜。
一九三五年 九月二十日 雨
早上,在黄浦江边散步,在江上,“筑后丸”号从雾中驶向岸边;苦力,人力车夫和报童从浓浓的雾中显出身影,又马上消失在雾中。下午,村松梢月到了,也许此时此刻,他都在被不知哪一方的人监视,想到这里,我更加小心翼翼地同他交换暗号,悄悄地收走了他传过来的纸片,一切都在无声中进行,真是心惊肉跳的经历啊。
发出了村松的情报。
……
一九三五年 九月二十九日 多云
下午在老靶子路散步的时候,看见了一名女子走在路上,一辆车突兀地停了下来,车门打开,里面伸出一只手臂,女子顺势倒了下去,被拉上了车,本以为只是摩登青年的玩闹,我当时一笑置之。晚上在茶馆里却听说那是流氓在拐卖妇女,先是下了迷药,再拉上了车,听说现在也下落不明,想必从此就失踪了,真是可怕啊,在繁华的大街上当众拐卖妇女,事后逍遥法外,上海确实是个危险黑暗的城市啊。
逐渐适应了工作。晚上喝了点酒。
发送了四张电文。
一九三五年 十月一日 晴
不能掉以轻心,间谍放松了,就是个死。我要活下去,活下去。
发送了三张电文,工作繁忙起来了。
一九三五年 十月二日 晴
上午,在品茗轩喝茶,茶是好茶,景是好景,有女人大腿可看,快乐得一下子把身家性命全抛到九霄云外去了,领桌两位先生在闲聊,听他们说,最近上海的娼妓之中流行的打扮是学生装,蘑菇头,配玳瑁眼镜,再搭一条白围巾。呵呵,真是搞不懂潮流。晚上这里想必更热闹,过几天再来吧。下午,在路上碰见了斧头帮给穷人撑腰,这里要快点绕路走过去,就像一个普通市民一样。由于绕了路,回到家已经很晚,只好在外面吃了。
今天没有联络者留下的暗号。
一九三五年 十月三日 晴
上午,在四马路上一家很朴实咖啡馆喝茶看报,顺便解决了午饭,店主是个外国女孩,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金发蓝瞳,戴着红色发卡,身上是蓝色丝绸连衣裙,店内的装饰品是精致的人偶,在这家店唱片机放出的悠扬音乐中,坐着高脚椅,喝着红茶,看窗外的景色,很惬意,下次再来吧。
下午,碰见了陆明威,我们装作不认识,匆匆走了过去,就像人潮中互不相识的人做的那样。
今天发了三张电报。
一九三五年 十月四日 大雨
雨下得很大,没有出门,在书店里看书喝酒,外边也没有行人,整个上海都是静静的……在看书停下的间隙,我好像看见了一个打着红纸伞穿着绿旗袍的人打街对面经过了。应该是之前看到的那个女孩。低头继续看书。
一九三五年 十月五日 晴
王告知了我今日起会开展正式行动,让我依次告知同志,说要侦查国民政府的首脑的出行计划,然后就消失了。这下有的忙了。依次去了巡捕房,申报馆,大东旅社,北四川路。
一九三五年 十月九日 阴
这几日很忙,为了刺探情报真是煞费苦心。晚上去了咖啡馆,这里依旧让人舒适。
……
一九三五年 十月二十日 晴
终于准备好了,中正和汪赴会的车辆配置,警卫配置,所用道路,时刻表等,皆已查清发送,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接下来终于可以偷偷闲,把工作暂时先放松了。
ACT3·【MEET BY CHANCE|偶遇】
一九三五年 十月二十一日 晴
上午,来到了和平饭店,呵呵,真是恢弘,这就是远东第一饭店吗?很早就想来了。在第三层的咖啡馆久违地看了报纸,呵呵,一边喝咖啡一边看报纸真是奢侈。中午,在大马路一家叫做“Shanghai Black Tea House ”的地方解决了午餐。这是不输给那咖啡馆啊。纵使是家好店,人却是不多的,大多数人都对此处视若无睹,真奇怪。顺嘴一提,这里的店员有两位,分别是红发绿色旗袍的女孩和银发女仆小姐,这家安静的小店里既有中国的文化,又有西洋的风味,这样糅合就生出了一种光怪陆离的感觉,呵呵,是我多想了。这里的意大利面好味,红茶也是上品,难以形容的醇香。
原来在四马路偶尔看见的就是那个女孩啊,她叫红美铃,另个则叫咲夜。
一九三五年 十月二十二日 晴
读书,例行通信。
一九三五年 十月二十三日 晴
外出买书,遇见了游荡的美铃小姐,还是装作不认识吧。
一九三五年 十月二十四日 雨
读书喝酒。最近几天过着平静的生活。这是我的身体在下意识地掩盖紧张啊,这种事我很熟悉啊,搞出行计划,这是要暗杀啊。
……
一九三五年 十月二十七日 晴
失败了,混蛋,只是因为车开太快……混蛋!……秀才造反,三年不成。现在还是一个样子啊!
一九三五年 十月二十八日 雨
上午在书店里打扫,这个书店虽不是生意兴隆,但也是有常客的。
下午,在晨光通讯社秘密给孙壮士送行,当时的场景有易水寒的模样,真是让人潸然泪下,此情此景让我不由得想起了当时同盟会各位壮士互相道别,寻求出路的样子,如今早已物是人非事事休。
……
一九三五年 十一月一日 晴
孙壮士击中了汪精卫,我真痛恨我不能为你出殡,我只能以文字寄托哀思。
晚上,枪声在隐秘的角落响起,别克汽车的引擎声一次次经过四马路。对于死亡的恐惧一直在提醒我我在死亡边缘游走这个事实。我彻夜未眠,今夜的上海,很不平静。枪声在凌晨平息,地下党和军统的秘密战争迅速地结束了。我松了一口气,劫后余生的喜悦和对同志死亡的悲痛以奇妙的方式共同充斥我的内心。在生死边缘游走的经历让我感受到我的生命依旧存活。
一九三五年 十一月二日 晴
如同往常一样经营书店,在今天,王通知我所有的活动都立即终止,只保留最低限度的通信,持续两个月。看来接下来要有一阵子的空窗期了。
晚上喝到晕阙。
……
一九三五年 十一月十一日 阴
活下来的人要乐观才是,每天都有可能不声不响地死去,尸体腐烂在某个弄堂的下水沟里,无人问津……如此,所以要珍惜活着的日子。
一九三五年 十一月十二日 晴
晒书打扫。藤木户先生光临了。
一九三五年 十一月十三日 晴
读书打扫。
一九三五年 十一月十四日 雨
读书。村松先生光临了。
ACT4【THE FRIENDSHIP|友谊】
一九三五年 十一月十五日 晴
上午,在大马路逛了逛,人流熙熙攘攘,在这样的繁华祥和下有多少暗流涌动?中午,在泰安书局遇见了陆明威同志,他拿走了一本《战地钟声》,依旧好眼光,也许我们口味相契合呢,我则是《永别了,武器》。依旧没有说话。下午在红茶馆待到书阅读完,此时天色已晚,索性在此解决了晚餐,二位店员真是活泼,总是在聊天,说来奇怪,真是一点都不吵。吃过晚饭,向她们微微致意后就在夜色里回到了书店。
一九三五年 十一月十六日 晴
无事,完成了例行通信后在上海红茶馆度过了放松的白天,黄昏时分,我举起茶杯将茶一饮而尽,踏着余晖,乘着晚风,回到了四马路的书店。(第二天补)喝了太多茶,今天晚上比平常晚睡了。
一九三五年 十一月十七日 雨
喝茶,雨中的上海别有一番风味。
一九三五年 十一月十八日 阴
喝茶,见到了红茶馆里一个新人,白睡帽白洋装的小姑娘。这个小家伙应该是店长的孩子吧,一出现就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不一会儿向那个白发的咲夜小姐问道:“这就是那个新客人吗?”真是没礼貌的小鬼,不过童言无忌嘛。另外,今天天阴得不像话,正午十二点却是早上七八点的光景。只好早早得回家了,在路上碰见了村松先生,不知他从哪里回来,或者要去哪里,依旧没打招呼。
一九三五年 十一月十九日 阴
今日去购置了过冬用的衣服,在路上遇见了饭堂伙计和乞丐的争吵,周围的人不管是西洋人东洋人,全没有停下脚步的,唯有中国人饶有兴致地围观这次争吵,全然是一些没有营养的对话,这种闹剧不知一天在上海会上演多少起,有什么好看,有什么好吵的呢?也许什么时候中国人的苦力不看这种争吵,而是努力做实事的话,中国就有救了。但是我又并非苦力,光在这里空发议论,不也没有做实事,没有做调查做研究怎么知道他们的难处呢?这种感慨本身就是没道理的啊。
一九三五年 十一月二十日 晴
上午,在去往红茶馆的路上撞见了一辆汽车撞上了路人,那场面真是血腥,一个好端端的人就这么断了手断了脚,内脏的碎片从嘴中和鲜血一起往下淌,不久就死了。巡警很快赶到,并罚了那个开车的人一块大洋,然后收拾了尸体,这么就算结束了,令人大跌眼镜。也许是见我如此疑惑忍不住卖弄吧,一个穿大衣戴皮帽的人同我说这在上海是常有的事情,“这事啊,八成又是开车在大路上追杀仇家。”“怎么可以这样呢,这样岂不是时刻要注意自己有没有被人盯上吗?这也太奇怪了。”“这能怪谁,还不是交规如此,便只能如此,在马路上一条人命只值一块大洋。仇人们看准了,就是如此的情况了。”此人说活如同在唱歌,真是好听极了。“此外,小哥要不要买我的货,便宜得很,便宜得很。”由于此人给我讲了此中缘由,我也只好买了一个怀表。出门就碰见如此晦气的事,也只好回家了,此后,就不断看书到天色暗下来。
一九三五年 十一月二十一日 阴
喝茶,和红茶馆内的店员聊了几句,她们自称是自意大利而来的贵族,那么贵族为何要在此开一家红茶馆呢,而且也完全没有像是上流阶级的人来此拜访,见咲夜小姐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我只好知趣地闭上了嘴,还是下次再问吧。
一九三五年 十一月二十二日 阴
上午,在人偶小屋,享用了午餐,非常的新鲜,非常的美味。下午,在二马路上看见了一个人力车夫拉车的时候,一不小心把车把手捅进了一位先生的肚子里,那人当场昏了过去,那个人力车夫照例被罚了一块大洋,那个卖西贝货的人讲的真不错,人命在上海不值钱。不一会,又碰见了那个卖西贝货的老兄,我本想装作没看见,但他却凑上前来,也只好打了个招呼。卖假货的家伙缠上来,有一搭没一搭地同我扯淡,无事清闲,我也就同他聊起来。我问他:“老兄你卖西贝货,人人买了都知道你就是卖西贝货的,这下好了,你饭碗没了,到时怎么办?”“呵呵,老弟真是糊涂了,这大上海这么多人,哪怕他人人都上我一次当,我也吃不愁穿不愁啦。”说罢,掏出香烟点燃深吸一口。“要是将来当局抓得严怎么办?”他吸了口烟,无所谓地开口道“到时的事到时再商量嘛,大不了从这黄浦江跳下去,也算干干净净没烦恼啦,哈哈。”不等我反应过来,此人就飘然离去,这家伙真是看得开啊。
一九三五年 十一月二十三日 晴
喝茶,打听到了美铃小姐是山东人,那位蓝发的小孩子是这一任的家主,名叫蕾米莉亚·斯卡雷特,真是让人吃惊,如此年纪就是家主,不过真正操持着这个家的恐怕是勤劳的咲夜小姐吧。
一九三五年 十一月二十四日 晴
喝茶,又看见了一个新人,是家主的妹妹,叫芙兰朵露,金发红瞳,服饰和姐姐别无二致。也是个淘气的孩子。
一九三五年 十一月二十五日 晴
喝茶
……
一九三五年 十一月二十八日 晴
在陆明威那里拿到了申报社秘密宣传中共的《抗日救国宣言》,呵呵,我身处异国所占领的地方,此刻却无所建树,想活下去和想报效国家的心情同时占据了我的内心,国难当头,此刻却想着活下去,我当真是个有愧于国家的人。
一九三五年 十一月二十九日 阴
和陆明威喝茶,陆明威给我讲了他的过去,曾经在西班牙大地的战争经历,战争中那些奇妙的,友善的,懦弱的,勇敢的,壮烈的,还有许许多多难以形容的人和事,每每告一段落,他举起茶杯饮茶,在我的心里就会反复回味那些故事。另外,两位店员就坐在我们桌子边听这个记者讲故事,真是一个会讲故事的人啊。
一九三五年 十一月三十日 晴
喝茶,和昨天一样同陆闲聊,不同的是二位店员时不时地离席,乘着午餐的间隙,我向美铃小姐悄悄地询问了这件事,答复是:“嗯,虽然不能说,但是看在你是老主顾的份上就偷偷告诉你吧。”其实这个店里就我一个常客啊,她顿了顿,“可不许告诉咲夜小姐哦。”得到了我的承诺后,她说:“我们在准备圣诞节哦!”呵呵,圣诞节,略有耳闻,是洋人的圣人诞生的日子,在这天会有很隆重的庆祝活动,在上海恐怕会很热闹吧。“到时候先生一定要来哦!”“好的,那就承蒙盛邀了,呵呵。”
“喂,美铃,快点过来啦。”“哦哦,来了啦。”
……
一九三五年 十二月二日 晴
蒋当选了行政院院长。
一九三五年 十二月三日 雨
看书。最近上海方面完全静默了,例行的联络也停止了。要避避风头,国民政府改组的风头。
……
一九三五年 十二月十日 晴
无事可做,去了红楼,招待我的是一个不过是学生的少女,不忍干龌龊勾当,悄悄塞给她两枚银元,让她自谋出路,然后就趁着上厕所的档口溜了出来,我这个人,真是有着泛滥的良心,明明帮不到人家,却总是给一些小小的帮助,我根本改变不了她悲惨穷苦的命运。
喝酒喝到吐,怎么也喝不醉,那个卖身女孩的面孔一直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
一九三五年 十二月十三日 晴
喝茶,同陆明威聊天。
……
一九三五年 十二月十七日
又去看望了那个少女,果然还是放不下她,偷偷给她一枚银元,我这良心会害死我的,总有一天,我会不会被这个孩子出卖呢?如果她真的这么做了,也只是我自己的因果报应。
ACT5·【THE GOLDEN ASSOCIATION|金石之交】
一九三五年 十二月二十四日 雪
下雪了。中国人讲究礼尚往来,身为中国人,可不能给国家丢了脸啊,按中国习俗去别人家就是一定要有伴手礼的,于是就亡羊补牢地开始寻找礼物了。早上先是翻了翻行李,找出了一把银质小刀,据赠我这把刀的滔天先生所说,这是一把在日本由名匠打造的奇刀,过去我不禁发问:“奇刀?这是什么意思?”滔天先生大笑:“就是一把不是平凡刀的刀嘛,我也说不清楚这刀的奇异,他一直说着要赠与你,将来你再赠与他人吧。”这把刀就赠与咲夜吧。找了几回,又有一个我在香港所买的铃铛,当时就想把此物赠给某位美女,当做定情信物,也好浪漫一回,可惜我已过了那个年龄,呵呵,这个就送给美铃那个姑娘吧。还有那一对姐妹,啊啊,实在不知道怎么办,只好出去找了。
是夜,外面正下雪,点点银辉洒满大地,就像是星星落在地上,我立住,看着这难得一见的风景。回过神来,仔细端详雪花装点的西洋大街,远处的灯火辉煌外滩街,面带笑容的行人,远处的教堂传出了唱诗班的歌声,钟楼的大钟敲响了八点钟,我一个人穿梭在这白雪街道上。这景色有使人安心的氛围,这就是安全感吧,特别是国难当头的此时,是虚幻的安全感,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暗笑自己,我加快了脚步,为了能赶上四大百货还开着的时间。
雪夜,是个好日子。
一九三五年 十二月二十五日 雪
呵呵,真是个好日子,今天是圣诞节,又是阴历的年夜,想必是要守夜的。记挂着和红美铃小姐的约定,踏着昨晚积起的雪,冷风刺骨,我呼了一口气,加快了脚步,一早就来到了红茶馆,陆明威和我在红茶馆门口碰头了,拍了拍身上的雪,我们互相尴尬对望了一眼。“我是美铃小姐邀请的。你是……?”“咲夜小姐。”相对无言地站了一会,我打破了沉默:“先生坐?”“你也请。”
两位店员似乎还在做准备,于是我们两位客人只好先聊聊,我这才知道,原来昨天是平安夜,也是一个热闹的节日,想来也是,昨日的街道上,确实有一种浓郁的节日气氛,我沉醉其中,竟没发现。我把所想告诉了陆,他哈哈笑了一阵,说不知道是节日而享用节日的,我是他见过的第二人。我和陆哈哈笑了一阵。在欢快的氛围里打发时间。
过了一阵,美铃小姐总算出来了,向我们解释道由于昨天晚上的残局还在收拾,咲夜小姐暂时没有空隙,就由她来招待,不过还是来晚了。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先生,是我邀请了你,还让你等着。”“无妨。那我还是惯例的红茶。”我谅解地笑了笑并点了单。“我也是。”陆也和我一样。美铃小姐见获得了谅解高兴得麻花辫都跳了起来,摆出阳光的笑容,“那么还请稍等片刻!”呵呵,真是阳光的女孩,还是说头脑简单呢?是和严谨认真的咲夜相反的类型。
红茶还是一如既往的美味,不过咲夜小姐的手法就是另一种味道了。扯远了,喝了一口茶,我和陆默契地不发一言,在静静的红茶馆里,醇厚的茶香散漫开来,美铃小姐兴致冲冲地打理着圣诞树,两个安静的男人着看着各自喜爱的书。时间在轻松地流逝,大钟大概是敲了很多遍,但我不想去数。终于,咲夜小姐也打理好了,看来要等的就是那两个小孩子家主了,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先把午饭吃了。依旧是和陆一样的意大利面。
在这样的安详天里,就连煞风景的哨兵也躲了起来,在暗处维持治安,真希望这样的太平可以一直持续下去。
午后,楼上传来了一阵铃声,咲夜小姐向我们欠了欠身,表示歉意,就上到了楼上去。过了一会,咲夜小姐下楼解下了窗帘,点燃了壁灯和蜡烛,雪堆反射的明晃晃的日光被火焰微弱的光芒取代,暖黄色的灯光照得我们暖暖的,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好像感受到了一种家庭的暖意。啊,不用说,这一定是那位大小姐孩子气的要求吧,呵呵。
不一会,二位家主就下楼了,精致的打扮让我见识到了贵族的品味,华贵到我无论用怎样的辞藻也无法描绘出的服饰,于是我只好叹为止观地欣赏了,这下不用质疑了,她们确实是贵族。然而确实是有一种生气,像一个活泼的小姑娘而不像贵族,比如说缠着我和陆撒娇着要圣诞礼物这一点,果然只是个小孩子啊,这么想着,我笑着叹了口气,拿出了早就用盒子装好的礼物,一条红丝带,这是给姐姐的;另一件礼物则是一个小巧精致的洋娃娃。陆明威也掏出了礼物,知道伴手礼这件事,真是个名副其实的中国通啊。我顺势拿出了银刀和铃铛,“啊,美铃,圣诞快乐。咲夜,圣诞快乐。二位小姐也圣诞快乐。”她们显然很惊喜,一同说道:“先生,圣诞快乐!”陆也拿出了礼物,送上了节日祝福。令人没想到的是,竟然还有二位不认识的小姐,没有准备礼物,不知其人,这也是没办法的,只好送上祝福了。
席间,主客共同唱圣诞颂,我和美铃的调发不准,被大家笑话了,后来美铃跟我说她已经学了很多次了依旧不会,就这点来看,我们二人真是相像啊;一起吃蛋糕,芙兰拿着叉子叉起整块吃,蕾咪则用刀叉优雅地吃,一个毫无风度,一个和刚刚若判两人,真是有趣的姐妹俩,并不讨厌,反而惹人喜欢。饭后享用美味的甜点,咲夜小姐端盘子的技术简直是艺术,美铃小姐也展示了长柄泡茶的绝活,博得满堂喝彩。就着甜点,陆明威久违地谈到了自己在美国时的场景,往日的朋友,旧时的追忆,他依旧是个讲故事的好手,所有人都被他牢牢抓住了心绪。我表演了扑克魔术,还同她们讲了有关日本和南洋的风土人情,风俗习惯,大家都赞叹于我的旅行经历。那个叫帕秋莉的女孩唱了一首歌,不知怎的,我心里头没顺序地放起走马灯:
北伐年间,八月三十日打到武昌城下,跟士兵一道冲锋,纪是阵亡在宾阳门外,然而我没有死。
由武昌到上海,坐着一支法国船,船到南京城下,碰上孙传芳反攻,两军隔岸炮轰,船停在江心五天,然而我没有死。
在马来西亚,日本人指示马来人囚禁我,关了十天,然而我并没有死……
默默流下了两行清泪,哈哈,这么一个老男人被小姑娘唱哭了,真是害臊,偷偷瞥了大家两眼,发现除了芙兰小姐以外,要么在擦脸,要么在流泪,那我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了。
午夜,这场宴会终于落下了帷幕,主客欢饮最后一杯,畅快淋漓地结束了宴会,陆喝了点酒,微醺地走到门口,我则是烂醉如泥,不得不叫美铃送我回家,这篇日记也是第二日回忆写下的。
大小姐二小姐和咲夜在门口送别三人“那么陆先生,路上请小心,圣诞快乐哦。”“哦哦,好的,圣诞快乐,那边的家伙才更需要小心吧,哈哈,圣诞快乐。哈哈哈,圣诞!芜湖!圣诞!”他确实是醉了,并且有点搞笑。
“美铃你可要好好护送哦。”
“啊啊,放心,保证不会有问题。”
“那么早去早回哦美铃。”这是大小姐说的。
“美铃快回来呦。”二小姐说。
此时我已有些被寒冷的夜风吹得清醒,众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只是依旧动不了,看来也只好劳烦美铃了。
深夜的大街上,没有一个人徘徊,这座城市在这个节日里获得了安宁,褪去了不夜城的标志,雪下得很大,昏暗的路灯照着路面,只有一小片被照亮,光亮不连续地延伸,直到看不见的地方,这条安静的街上只有雪,路灯,星星,和两个人孤独地走着。
说实话,我有点孤独了,我害怕,害怕死在这一方我不愿埋骨的地方。到了我的家,美铃小姐扶起了我:“这就是先生的家了吧?”我点了点头,有点不善言辞。“那么就这样,再见啦,先生。”我望着她的背影,我带着孤独的心情,一句话脱口而出:“等等!”她缓缓地转过身来,疑惑地说:“怎么了,先生?”
我沉默了一下,组织了一下语言,带着点乞求意味地说道:“再等一下,新年的钟声就要敲响了,美铃。”她眉开眼笑,对我说:“那么就一起跨年吧,先生!”我微微点点头,说:“嗯,一起吧。”
在沉默之中等待了五分钟的光景,终于,代表着新的一年到来的钟声敲响了,洪亮的钟声伴随着夜风吹进了上海的街道,无数爆竹伴着破空声冲向天空,在这个城市的上方绽放,所谓新的气象就在此刻席卷了这个世界,这个时候,雪都让人感到温暖。
我偏过头去,美铃此时也偏过头来,同时说道:“新年快乐!”说完都沉默地盯着对方,过了三四秒吧,美铃终于忍不住,噗嗤地笑了出来,见她笑了,我也忍不住笑意,哈哈大笑起来,二人笑得直不起腰来,眼泪也出来了。布满繁星,闪耀的烟花的夜空之下,白色的路灯照着两个大笑的人,雪伴随着二人的笑声起舞,这是两个华人在节日最后的庆典。
哈哈大笑变成低低的笑声,最后成了开心的喘气声,美铃抹了抹眼泪,挪揶道:“哈哈,先生怎么回事啊,突然就笑了。”
“哼哼,还不是你啊,先笑了。”
“哪里有啊。”
“本来就是嘛。”我们对视了一下,却是没力气再笑了。“那么,美铃小姑娘,回家吧。除夕夜还是要和家人一起啊。”她点了点头:“拜拜,先生!”“嗯,路上小心。”她走向刚刚来的方向,身影渐渐消失在雪夜里。
我返回了家中,一夜好梦。
一九三五年 十二月二十六日 雪
初一雪天的清晨,我在我的一隅书店里煮酒。配着下酒菜,温热的酒液入喉,驱走了雪天的寒冷。令人意外的是,紧闭的书店门扉却被敲响了,是谁呢?
我说道:“不好意思,新年恕不营业!还请回吧!”
“啊呀,是我啦,先生。”
美铃小姐来访了。她拍了拍身上的雪,把大衣挂在门后,说:“店里的各位,没有过春节的习俗;今天又是圣诞过后是休假时间,我来和你一同过春节啦。”
美铃笑得既高兴又坦诚,见此我又怎好拒绝呢?况且独身过了这么多年春节,有个伴也是极好的。我们先是寒暄了一下,她问道:“话说先生就没有同居人吗?”我答没有。她露出了一副早就料到了的神情,真是把什么都写在脸上了。
“先生没有家室吗?”
“当然是没有的,东奔西走这么多年,说得不好听就是颠沛流离,谁会嫁给我这么一个颠沛流离的人呢?”
美铃脸上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色:“哎呀,打听这种问题……不好意思啊,先生。”
我端起酒盏喝了一口,摆摆手表示无事。但是美铃依旧很不好意思,在自责呢,这孩子。我在内心暗自笑了笑。
我换了个话题:“美铃你喝过酒吗?”
“这是自然啦,我可以干三碗白的呢!”她脸上的自责一扫而光,露出了骄傲的神色。
我转身拿出一个酒盏:“那么,就来划酒令吧。”
“嘻嘻,先生你可要输惨啦!”
这之后的事我就不记得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美铃还在睡,口水流了一桌。不用说,醒来时自是迷茫的,过了不久我就意识到了:我们把对方都喝晕了。苦笑一番,感叹美铃这小姑娘还挺能喝,连我都倒了。感叹归感叹,人还是要叫的。轻轻地推了她一下,口里小声道:“醒醒,喂,醒醒。美铃,美铃?”还是大睡不停,只好把她抱去我的卧室,让她好好睡一觉。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当时我正就着新年的零碎看着小说。美铃走下楼了,满脸通红道:“真是对不起!占用了先生的卧室!”
“没事没事,我也有错,没想到你那么能喝。照我看,你不是人,是酒缸啊,呵呵,哪有这么能喝的孩子?还是坐下来吃点点心吧?”美铃害羞地坐了下来,一点一点地嗑瓜子,看着的是《桃花扇》,没过多久就忘记了害羞,着迷地看书。
很快,下午过去了。
晚上,我拿出了我亲手包的饺子,下水煮,晚饭吃的就是这个如此“中国”的东西。一边吃饺子一遍聊天南海北的趣闻轶事,这是只有中国人才能在春节体会到的娱乐啊。
吃过晚饭后,我就送着美铃回家了。
一九三六年 一月十日 晴
从正月初一到十五,几乎天天都和美铃一起玩乐,都没时间写日记了。有时还会有咲夜小姐,陆明威,大小姐和二小姐同我们一起,或是逛庙会,或是饮酒吃饭,或是闲聊扯淡。经过这么些天,拉进了不少距离。也生出了许多共同的话题,是成了忘年交的好友。
一九三六年 一月十五日 晴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年关就过去了,上海又恢复到往日的样子。我依旧是看看书,喝喝酒,偶尔去喝茶,同陆聊天。工作也渐渐恢复到正轨,有条不紊地搜集工部局,日本人和中国人的动向,经过了长期的休假,大家都充满了干劲,摩拳擦掌地要做好工作。
一九三六年 一月十九日 阴
听卖假货的老兄说,戴老板专程跑到香港去暗杀陈亚樵,却被陈算计,联合当地警察局在过海关的时候以“携带武器”的罪名拘留了戴老板,偷鸡不成蚀把米啊。陈倒也是位志士,身负暗杀大王的名号,是叛徒蒋介石的眼中钉,肉中刺,关键时候不含糊,是位爱国志士。
一九三六年 五月二十五日 晴
最近的空气甚是清朗,不少抗日团体都陆陆续续来到了上海,说是要成立救国会,我们的工作也忙起来,虽忙,但却是高兴的忙碌。报社,作家,乃至街上随处可见的人都在谈论抗日救亡。这是我们的民族要觉醒了啊!这些事我是从陆那里听来的,陆一边说,一遍拍着我的肩膀,说完话又一遍遍地念叨:“恭喜恭喜,有了民众的支持,以后的工作想必会更容易展开了,哈哈!”我笑着提醒他不要高兴得太早,八字还没一撇呢。他努努嘴:“早晚的事嘛!”
为了庆祝,晚上和陆喝到烂醉。
一九三六年五月三十一日 晴
救国会成立了!市区里那叫一个盛况啊!彩色的气球升上了天空,有人站在上面宣讲的汽车挂着横幅散发着传单开进了每一条街道,庆祝的人们挤满了街道,车子只好慢慢开,但是车上的人却不见不耐烦,行人也高兴地让出了道路,并没有人恼怒发火,在这样的日子里,所有中国人都沉浸在喜悦中,高呼中国万岁。这样子的情形,我是一辈子都忘不了的,也是不敢忘得!这是中国人民族觉醒的象征,是对外国人宣示:中国人醒来了!
在这样子的日子里,我接到了来自上峰的命令。
上司王光临了我的书店,满头大汗,想必是一路人挤人过来的,虽说辛苦,但混乱的人潮却是绝好的掩护。对过暗号,我低声问他有何指示,他拿出了一张纸条,说道:“这是上峰来的密令。”言罢,把一张纸条塞进我的手里。我拿着这张纸条走到里屋,拆开来,来自上峰的命令是:
中共中央情报部五月三十一日电
电令XXX于六月二日前启程前往西安。抵后寻一号售票口接头。勿要延期。
口令:XXXXXXXX
阅后即焚。
我细心记住了上面的每一个字,把它投入火中。王先生拍了拍我的肩,面容严肃地跟我说:“此去西安,陆明威与你同行。十有八九是与东北军有关,东北军是当前老蒋的心腹大患,既要小心当地机关,更要小心南京方面的特务。祝你早日平安归来。”我看着他的眼睛,坚定地点了点头,说道:“你也多加保重。工作方面,我就交给你了。”然后我们握了握手,就分别了。
我打点了一下行李,打理完了行李,要离开这家店时,忽然生出壮士一去不复返的凄凉心境,看着门外游行的队伍,我作为一名在地下工作的情报人员,心里向往却不得不掩饰,这是多么凄凉的处境,时时都有身死的危险。身死,我是不怕的,无儿无女一身轻,死了倒也干脆利落。我怕的是死得毫无价值,死得不明不白,身死之后,名字被人遗忘,再也没人记得。我想了想,决定在此写下我的遗书,托付给王先生。我的家产,就是这间书店,还有一点存款,我没有亲人,也没有情人,唯有几位老友,但也不知身在何处,是生是死,这些赠给他们,说不定半路就会丢失。这些我本是想赠给陆的,但转念一想,他既然与我同去一个地方,那便有失掉性命的风险,这也是不妥的。……我细细的思索,最后决定把这些东西暂时托付给黄先生,只要我一旦身死,这些家产就在搜查风波过了之后赠给美铃小姐吧,她倒是我的知己,要给她留点念想啊。伏案疾书,留下了一封给红茶馆众人的信和托付身死后事的遗书,分别塞在了两家人的门缝下。
下午,我和陆会合,出发去西安了。
【东方日记体·完】
------------------------------------------------------------------------------------------------------------------------------------------------- 哇嗷,好有当代文学的感觉,好厉害。
luckyarches 发表于 2022-12-6 09:25
哇嗷,好有当代文学的感觉,好厉害。
谢谢您的夸奖 各位看到这里就留个言吧,谢谢大家了,我的技术很烂,但是我的心一片真诚。为了让大家看的开心,我是真的用心在写,反反复复修改了好几遍,虽然依旧很烂,但是我确确实实是在认真为这个社群做一些微不足道的贡献。
留个言,让爱发电的作者有一点可怜的慰藉也并不用多少时间和精力。
请各位读者姥爷施舍几句话吧。
我在这里先谢谢大家了。
【东方千禧年】
序章·【before all】
梵蒂冈·圣彼得大教堂
公历一九三七年
一间装饰简单的狭窄的忏悔室里,一个身穿全白色教袍的老人跪倒在地,口中念念有词,微闭的双目中似乎有金色的光圈流转。
……
几分钟后,这个世俗教会权利的顶点走出了忏悔室。他步伐沉稳地走向巨大的木质门扉,他立定在门前,双手向前伸出,瘦弱的躯体发挥出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将大门轰隆隆地推开。门外,是十数位身着红衣的教职人员——枢机主教。教皇像是没有看见他们,回身低头,将门拉上,然后再次转身,向前几步,面对各位主教,沉稳地开口:“何事?”
主教们肃穆地站立着,气氛庄严。这样的沉默维持了片刻,就再次被打破了。
一个贵族样子的主教上前几步,鞠了个躬,说道:“教皇冕下,这个时代再次诞生了一颗星辰。”
……
装饰华丽的房间。
“神灵冕下没有向我讲过会有天使降临……”教皇低头垂目,做沉思的样子。
“我们的【星象仪】也没有预言到这位【圣人】。或许有什么东西遮蔽了【灵能潮汐】。”贵族样子的主教坐在长桌的末端开口。
教皇沉思片刻,抬起头来:“由他去吧……
圣人虽罕见,但这几千年来积累下来也并非只有几个。
在座的各位不也都是神明大人钦定的圣人么?
让【安德鲁】慢慢去找他吧。
此事不急。”教皇摆了摆手。
一个戴着眼镜,头发卷曲的少年开口:“这就是问题所在了……
教皇冕下。您知道吧?
这个【时代】专属的【圣人】在我们此前的观测里,属于他的【星位】一直是残缺的。”说到这里,少年顿了顿。
教皇的眼睛里,金色的星轮再次浮现:“此事,我确实知道——
怎么?
那个星位的位置被最新的圣人影响了?”
“不,”少年摇了摇头“比这更严重。”
“就在刚刚,我们观测到了那个星位被填补了。
那颗象征着这个时代的星位,居然在整个时代还未刻画出完整轮廓的状态下就已经被填补了!”
说到这,这个长桌会议会议室的气氛顿时沉重下来了。
“喂,之前不是只是普通的圣人么?怎么突然变成了【时代】?”
“【观星站】到底在干什么?王室明明已经允许你们格林尼治天文台了。”
“这么重要的情报,为什么到现在才发现,距离第一次观测到神圣能量潮汐已经过去二十三个标准时间了吧?”
“哼,观星站的家伙,每年都要那么多拨款。到头来不还是没发挥作用。”
少年阴沉着脸:“……这确实是我的责任。
但是这次的【圣人】的出现确实不符合以往的规律。
我作为观测总长,在二十四个小时以内就穷尽了所有观测手段给你们了一份报告。
你们这些只会说风凉话的废物,倒是自己去试试观测。
神圣能量可不比灵能那么好观测。”
“……你这混蛋!”“你说什么!”“你知道这二十四个小时足够我做什么吗?!我可以把那个新圣人抓到这里!”
眼见会议室里吵做一团,教皇怒火中烧!
“够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原本混乱的会议室一瞬间安静下来。
“你们以为我没多少年可活着了,就可以目中无人吗?”
一众主教翻身跪地:“不敢!”
教皇面色复杂地微微叹了口气:“算了,由你们去吧。
——等我死了,你们再去内斗夺权。”
一众主教冷汗直下,不敢回答。
教皇:“……起来吧。”
教皇:“我只有一个问题想问。
——观测总长,那一个【时代之星】的颜色是?”
眼镜少年站起身来:“……很遗憾,
是【红色】。”
教皇像是一下泄了气一般,挺直的脊梁骨慢慢塌了下去,靠在椅子上,茫然地喃喃自语:“【红色】……【红色】啊……”
然后像是回过神来苦笑了一下,说:“各位,我们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属于【人】本身的圣人诞生了,
人类自己掌握自己命运的时代已经要开始了。
接下来,
继王权之后,神权也将被收回。
到那时,
【神】就会陨落了吧……”
教皇站起来,慢慢踱步,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弱很弱,像是不存在:
“是啊……一切都确定了……
这又有什么不好呢?
这就是最后了……
我的朋友们……一切都会结束……
就在不久…不久…不久……”
教皇走到门前,再次挺直了脊背,声音再次中气十足,只是好像有点悲伤:
“各位,不要像个丧家犬一样,你们可是神的仆人!”
“这个教廷很快就不是我们的了,抓紧时间享受吧。”
“我退休了,从此,你们就当我死了吧。”
教皇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心里暗暗想着:傻孩子们,难看的挣扎只会令人难堪。但是想挣扎就去吧,抵抗到最后也不失身为仆人的尊严。
教皇这么想着,离开了。
请各位姥爷留留言吧,别逼我跪下来求你们。
chapter1·【ANIMA|梦中情人】
眼前一片白色,白色的光芒,有如精神错乱的洪流,冲刷着早已脆弱的理智。
不久前灵魂撕裂的剧痛渐渐变成令人发狂的钝痛,像是用粗糙的石头轻轻剐蹭大脑的皮层,没有感觉用的神经器官的皮层传来的神经信号,让大脑仿佛抽搐一般,意识流在脑中不断闪过,自毁的冲动越来越明确。
就在永恒的安眠快来到时,疯狂闪动的白色的光芒像是电视机息屏一样十字形褪去,现实的黑色充盈了眼睛所看见的一切,但是却不感到恐怖,反而有一种回到了现实的安心。
令人安心的休息并没有到来。
有一个似乎是十分亲切的但又是陌生的女人的声音在耳朵边响起,还带着轻轻的热风:“该起来了。”
温听到了这句话,心里困惑。
他睁开了眼睛,想好好看看眼前是谁。
睁开眼睛,是一个看上去不过二十七八岁,面容姣好,留着青色长发的女孩,胸部平坦,面色像是冷漠但是眼光却又是柔和的。
映入眼帘的是女人上半身,再结合自己头下柔软的触感,这个女孩是在给自己做枕头啊。脑下略微温和的感觉说明此人在此前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温想到。
这么久都没有下手,看来她想从我这里获取点什么……吗?诶?我这是?温念头急转,想到这里,他突然感受到了一种开心的感情。
……怎么回事?我怎么,突然有点,高兴?温想到。
接下来,他心里突然泛起了一种奇怪的情感,心里暖暖的,热热的,像是因为什么感人的故事而非常很感动,但说是一种没有由来的感动,我想,更确切的,应该说是……动了心。
不知怎么的,出于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结,他感觉跟面前这个人有好多好多心里话想说,有好多心里的辛苦想和她说。就好像是相交了多年的朋友们,又像是在一起生活了多年的伴侣,像是心连着心一样。光是看着这个人的眼睛,他就觉得她好像有无限的温柔和宽容,可以支持自己再继续走下去。他之前几秒还当做潜在威胁的女人,在现在,端详着她姣好的面容,温有了一种冥冥中的预感:这辈子,就是她了。
暧昧的气氛持续了几秒就宣告终结。
“怎么,这辈子就是我了?”女人冷不丁地开口。
“!”听到了别人冷冷地说出自己的心声,温冷汗直下。
温方寸大乱,恐惧和害羞的情绪影响着脑袋里无数个念头转过:现在,现在—杀了她?!…亲上去?!…逃跑?!…打晕她?!……
转瞬间,温觉得有点害羞和想笑。
很显然,这并不是属于他的感觉,确切地说,这些感情是来自这个未知的女人。
这个三无的少女,向旁边斜着眼,没有再直视温,但是脸上却有一丝红晕。
她害羞了。
温感觉有点不太对劲,收起了脑中繁杂的思绪,坐起身来。危襟正坐,目光认真地和少女对视,心里什么也没有想。
少女也很快从害羞的状态中恢复,目光平静地与温对视。
与此同时,那一种害羞的情绪也飞快地从温的心里消退,这完全不属于自己的情绪就像是完全没有存在过一样。
……果然是这样,我能感觉到这个女孩。
温心里刚刚提出了疑问,还没组织好语言,一种模模糊糊的感觉就到来了,这是一种难以描述的感受,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就好像是在某个时候,看见了某一件物品,回忆起来了深深的埋藏在潜意识里的事情,你早就知道,只是刚刚才想起来。
如果用人类的表层意识能理解的话来说,刚刚的意识流就是:
“你是谁?”
“我是你的的【梦中情人】。你的理想,你的追求,你在现实中一直追寻的幻影。”
在迷惑之余,温的潜意识再次做出了提问:
“什么意思?”
“我是你生活中一切美好的倒影,你在生活中憧憬的女性,只是你在现实里徒劳地寻找我的替代品而已。之前我一直存在在你的潜意识里,每次,你沉入梦境,我们就会在那里见面。”
“为什么我记不得你?”
“为了防止你精神分裂,潜意识会冲洗你的记忆,每次醒来你都会忘记我……但是现在,我们还是分裂了。不过,倒是分离的很彻底。”想到这里,面前的少女露出了略微满意的神情。
“你的身体是哪里来的?”
“……不清楚,我只是比你醒来更早一点。而且……我也并非完全是实体,除你以外的所有人类都看不见我。”女孩的心里有点无奈。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永远不会背叛你,永远包容你,信任你,无条件地托付于你。我完全是你理想中完美的恋人,理性而美丽,而且永远爱着你。”想到最后,女孩的冷若冰山的表情流露出了一丝暖意。温感觉到了一种比先前更加激烈的爱意。
女孩更加动容,抓住了温的手:“你是我的梦中情人,我也是你的梦中情人。我永远都离不开你,拜托你,不要在现实中寻找我的替代品,好么?我不想离开你。你也离不开我,对吧?”
温感觉有点无奈。
“这里是哪里?”
“不知道,外面的环境……很陌生。但确实有人类。”
“还是出去吧,这个黑漆漆的地方应该没什么好做的。”
“走吧。”
“对了,你叫什么?”
“叫我ANIMA吧。”
“那就叫阿妮?”
“正合我意。”
二人刚刚起身,就发现了身下的信封。
温:“这是?”
少女:“不清楚,刚刚根本没有注意到。”
温弯下腰去捡起了信封。
用手拉开泥封,一张羊皮纸露出了半张。
……
ANIMA:“……难以置信。”
温:“是啊,我竟然成为了圣人。【在黑夜里的太阳】和【以凡人击败神明】这两个奇迹成就了我,也塑造了你。”
ANIMA:“这么说来,你的精神确实强多了。”
温:“是吗?”
ANIMA:“如果是之前是一杯水,现在就像是无边的海洋。这点,我是潜意识的化身,我最清楚了。——不过,也多亏了你的精神之强。我现在也无法回去你的身体了,不知道这是幸运还是厄运。”说到最后,ANIMA散发出一种失望的情绪。
温连忙岔开话题:“所以说,外面就是五十多年后的世界?”
ANIMA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你在想什么我都知道——我对你也是一样的,所以以后就不必做这种没意义的安慰了。……外面么?信上的【世界意志】说这不也只是一条最有可能的支线,不是么?真正的未来究竟如何,取决于作为【新时代】的我们和教廷的斗争。”
温眯起了眼,ANIMA也面色一变。
二人一起开口:“我……”“你……”“怎么会这么深信这封信?!”
ANIMA的面色阴晴不定:“竟然让理性的一面的我如此草率,看来这封信有点什么古怪。”
“温,怎么办?销毁它吗?”
温沉默了一下:“……把上面的东西记下来,烧了它。”
ANIMA默默地拿出纸笔,在沉默中开始抄写。
令人尴尬的沉默延续了很久。
二人在思想中进行激烈而无声的交流。
温:“……好吧,我相信你。”
ANIMA露出了开心的笑颜:“……嗯。”
温站起身来,理了理衣服:“走吧?”
ANIMA的指尖绽放出火焰,把羊皮纸烧毁——这是温身为圣人的新能力。看见羊皮纸彻底烧毁后,她才站起身来:“走吧。”
二人走出地下室。
请各位姥爷留留言吧,别逼我跪下来求你们。 接下来要安心码字了,请假……
哎,我到底在给谁看啊?
根本没人看啊 都在看呢,文学馆留言比较少而已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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