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月狂病患者 于 2013-9-9 23:49 编辑
九
期盼着成为刀。
成为一柄能将那个人的忧愁全都斩断的刀。
因为觉得,那么做的话——————那个人一定会露出笑颜来的。
“魂魄二刀流,魂魄 妖梦。——————推参”
宣告着,奔了出去。
右手握着斩妖之刀,楼观剑。左手握着断迷之刀,白楼剑。手持两柄刀疾驰向山上的妖梦所斩的,既不是人,也不是妖。
斩断蝶,
斩断花,
斩断死。
魂魄 妖梦将望月之下,做出飞舞飘落的蝶与花瓣之形的死,一一斩断。两柄刀将那,仅是触碰到自己身上便会夺取生命的死之具现,强力而猛烈地,不存一丝迷茫地一一斩断。什么都无法停止她前进的脚步。
通过眼前的是,一道光。
除那之外,什么也看不见。身前也好身后也好,身侧也好头顶也好,就连脚边也被樱花瓣逐渐埋尽,自己如今究竟是在何处,妖梦也无法掌握。土地之上,枝叶之上,樱花的花瓣之上,妖梦追逐着那道光疾驰着。光避开空中飞舞的蝶与花瓣,柔软地弯曲着,朝向哪里好不迷茫地飞射而去。
引导妖梦的是,宝塔的光芒。
——————光会指引你的吧,寅丸 星这么说道。
连已完全被樱花吞没的,西行寺 幽幽子所在何处都不知道,仅是那样飞身出去,简直就是在自杀啊——————伴随着忠告,寅丸 星给予了提议,以宝塔的光芒为诱导。如果是获得过毗沙门天加护的光芒的话,即使是照射在死亡之中,也不会轻易消失的。
理所当然,妖梦询问道。
为何会知晓幽幽子大人的所在呢。
寅丸 星颇为害羞似的笑着,
——————我是不知道。不过,我还有着一名值得信赖的部下在呢。
那么说着,握住了手持探宝棒的娜兹琳的手。
计划非常的简单。由拥有探查能力的娜兹琳,探明西行寺 幽幽子的所在之处。宝塔的光芒将会一直诱导至那里,魂魄 妖梦则是随光疾驰。只有三人共同合作才能完成的西行寺 幽幽子的拯救作战。
为什么啊,妖梦这么重复问道。
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呢。明明你们就算是逃走了,也不会有人责怪的。
寅丸 星也好,娜兹琳也好,并没有再笑。
她看着宇佐见 莲子,随后又看向妖梦,看向樱花瓣——————凝望着应当是存在于那一边的幽幽子——————不带一丝笑容地答道。
——————想拯救。我也,已经,不想再放弃了啊。
因此,妖梦在疾驰着。
已然不是自己一人的问题了。为了在死之舞曲中,相信自己并给予协助的寅丸 星和娜兹琳也好,为了带头激发的宇佐见 莲子也好,以及最为重要的是,为了如今独自一人留在樱花之中的西行寺 幽幽子,绝不能停下。
奔跑,
斩断,
将两百由旬,化作一闪。
“——————!!”
然而,樱与蝶无止境地诞生并坠入死亡。妖梦的心愿,甚至连呐喊的声音也都被埋尽,一群又一群地蜂拥而至。
将之,全部,斩断。
幽鬼剑饿鬼剑饿王剑。满开的樱之森下,妖梦的身体比起意志还要迅捷地行动着。被祖父烙印于身体之中的剑术,为了实现她的心愿而威猛地挥动着。狱界剑狱炎剑狱神剑。樱之花瓣被分割,幽玄之蝶被斩断,残骸飘落堆积在脚边。畜趣剑修罗剑。斩也斩不尽,斩也斩不完,樱与蝶一点儿一点儿地,逐渐接近着妖梦。人界剑人世剑人神剑。无论再怎么跑,再怎么跑,所能看见的仅是樱花的花瓣,真的在接近幽幽子吗,就连自己是否在奔跑着都弄不清楚。天上剑天界剑天神剑。即便如此,斩切也好,奔跑也好,妖梦都未曾停下。
樱花,飞舞,散落。
幽蝶,飞舞,散落。
妖梦奔跑在,幽玄之中。
在那缓缓飞舞飘落的樱花瓣中,甚至感到时间迟迟停滞不前,会不会将永远不停地奔跑在这樱之森中,无法抵达幽幽子的身边呢。
一念无量动。
散落飞舞。
飞舞散落。
混杂着生与死的樱之世界。
充满了死的,美丽世界。
——————啊啊。
妖梦,想到。
斩断樱花,
斩断幽蝶,
与死共舞的同时,魂魄 妖梦想到。
——————幽幽子大人,一直是生活在这样的世界之中吗。
什么没有斩不断的事物啊。这样一柄钝刀,不是什么都斩不断吗。再怎么斩,也斩不尽。无法斩开死亡。世界原来是充满了这般多的死。仅是一直不曾知晓而已。
然而,西行寺 幽幽子却是知晓的。
知晓世界充满了死。
知晓死总是伴在身旁。
因此,才总是笑着啊。像是放弃了一切似的,以淡淡的微笑,谛观着一切。因为人必定是会死去的,因为不那么想就无法活下去。
实在是,太过接近死了。
一直活在,樱花之中。
——————可是,应当不只是那样的啊。
斩切的同时,望向插在腰间的鞘。捆在鞘上的是,连自己都感到不相称般可爱的花朵。
现在依然能够清晰忆起。
忆起了失去祖父,失去了作为幽幽子的同伴时的事。比以前变得更加无依无靠的幽幽子,仅是移开视线,一副随时都会消失在樱花之中的模样。
代替祖父,必须守护好,曾是这么想的。
可是,越是修行,便越是清楚与祖父之间的实力差。即便如此,也依然试图追赶上,不顾自己的身体,鲁莽修行时,幽幽子所赠予的。
花。
也许仅是一时的冲动吧。也许仅是因为艰苦练剑而无比憔悴的妖梦让人心痛到目不忍睹吧,也许仅因为是魂魄 妖忌的遗孤吧。
即便如此幽幽子,依然是为妖梦着想,给予了微笑。
并非是达观世界后的微笑——————给予了温柔,人性的笑容。
在那时,便立下了誓言。
并非是作为祖父的代理。
而仅是作为,名为魂魄 妖梦的一名人类。
想要守护住那份微笑,立下了这样一个心愿,这样一个誓言。
——————尽管那时收到的花早已枯萎。但那时萌芽的心,此时此刻,依然存在于我的心中。
于是现在,妖梦在挥舞着剑。心中想着以一双仿佛随时都会哭泣而出的眼瞳,仰望着诱人致死的樱花的幽幽子。想着曾祈愿着樱花,仅是作为樱花存在于世的她。想着被祖父托付了的刀所蕴含的分量。回想着决定守护她的那日所立下的誓言。
成为一柄为了那个而存在的刀吧,这么决定了啊。
“我,期盼着,能成为您的刀,幽幽子大人。。。。。。!”
迷茫,被斩断了。
在斩切之前,她出现了。在已然不再仅仅只是树干,看起来就好似覆盖世界般巨大的西行妖的背面,西行寺 幽幽子浮现了出来。透过漂浮着的她的身体,薄红色的樱花清晰可见。
——————不。
西行寺 幽幽子的身体,早就被身后的西行妖紧紧缠住了。被根与枝紧紧缠绕,半分与西行妖一体化了的幽幽子的肉体一动不动。在那之前,浮现在空中的幽幽子的身影,只不过是将死具现化的一具灵体而已。
并未认出妖梦,露着绝望与苦恼的表情,不断生出死之蝶的那副身姿,除了恶灵以外,再非其他。
绝望,与谛观。
存在于西行寺 幽幽子之中的,诱死之力。
作为樱花的存在。
被西行法师所期盼,被迫看着人们的死,最终发生了变质的存在。
“但是。。。。。。就像樱花仅是为了绽放而诞生的那样。那应当,并非是您的全部啊”
将刀,指向了前方。
白楼剑与楼观剑。尽管气息急促,全身在疲劳下开始变得沉重,仿佛随时都会崩倒似的,可是——————唯有心,并没有屈服。
只要心没有屈服,身体就能行动。
挥动着剑的,仅仅,是意志啊。
架起的剑尖纹丝不动。是将立于眼前的那个认知为敌人了么,随意飘舞着的蝶群一齐瞄准妖梦飞翔而来。花瓣与幽蝶在舞动着。
妖梦,并未看向直迫而来的死。
她所凝望着的,只有一个。
她想守护的事物。
她的愿望。
仅是凝望着西行寺 幽幽子,妖梦叫道。
“给我归还花下去吧——————春之亡灵!”
斩了下去。
将蝶,
将死,
将樱花,妖梦斩了下去。已然无法奔跑。没有灌注双足的力量,逼迫而来的死的数量过多,使得一步也无法前进。仅是踏出一步,便不得不斩开那由多(注:那由多为古印度数词,数量极大的单位)只蝶,随着一步步的前进,死逐渐地增加着厚度。
亡灵,在笑着。
诱惑死亡的春之亡灵,露出微笑在空中舞动着。随着右腕的摇动,幽蝶飞舞,随着左腕的摇动,花朵飘散。播撒着死的同时,春之亡灵诱惑着妖梦。
你也死去吧,这么诱惑着。
在春之下死去,成为樱花的一部分吧,这么诱惑着。
西行寺 幽幽子,从未期望过这种事。
西行妖,从未期望过这种事。
樱花,仅仅只是期盼着绽放。
因此,妖梦不会选择死。站定也好,折返也好,都无法做到。宝塔的光芒早已溃散,即便是变得孤身一人,也不会放弃。因为她的死,即是背叛了她所爱之人的愿望啊。
楼观剑,将樱斩断,
白楼剑,将蝶斩断。
在一群接着一群,蜂拥而至的死之中,妖梦仅是坚定地想着一件事。
——————斩。
如果说不是鬼便无法斩断的话,那么我就成为鬼吧。
如果说人能将梦转变为现的话,那么我就是人吧。
作为人鬼。
然后,给我斩开啊,妖梦这么祈愿着。
将樱花。将束缚着她的一切。雨也好,空气也好,时间也好,生也好,死也好,轮回的命运也好,将所有的一切。
仅是,斩开。
为此而存在的,刀。
“——————未来永劫斩!!”
斩了下去。
白楼剑随之一闪,将樱花瓣,与蝶,以及亡灵斩断了——————同时,妖梦注意到了,自己的身体崩倒了,这么一件事。微笑的亡灵宛若彩霞般消失,樱花的花瓣,在吹卷而起的风中翩翩起舞,然后也仅是这样。
西行寺 幽幽子的身体,依旧被西行妖紧紧地缠着。
而魂魄 妖梦的身体,则逐渐坠入死亡。
比起意志,身体率先屈服了。生命活动已经停止了近半的身体,连一根小指都无法动弹,缓缓地倒向了飞舞散落的樱花瓣中。挥斩而出的楼观剑脱离手中,逐渐淹没在了樱之海中。像是要将斩开的花瓣与蝶掩埋似的,新的花瓣又舞落了下来。
坠入死亡。
——————那又,怎么样。
半分死去的同时——————魂魄 妖梦的意志并没死去。
她,没有放弃。
西行寺 幽幽子,就在眼前。在她的面前,绝不能展现出不中用的样子来。放弃是绝不可能的。
身体,陷入死亡。
可是,心与魂是不会死去的。
那样的话——————要做的,仅是斩而已啊。
——————以此身,以此魂,成为西行寺的刀。
纤细的手,紧紧地握住了白楼剑。
妖梦看见了。看见了在视界的一端,缓缓崩倒向樱之海的自己的肉体。以从身体割离开,仅是一个魂魄的眼瞳看见了——————失力崩倒的身体。
幽明求闻持聪明之法。
将肉体与魂魄分割,魂魄家的血脉才能习得的奥义。
并非是自己有意识的。并非是由祖父魂魄 妖忌所教授的。仅是,流淌在她之中的血在这么呐喊着——————即便是肉体死去,也绝不会连魂都死去。
心愿是不会腐朽的啊。
——————因此,仅是以一柄刀将之斩断。
舍弃了肉体的妖梦手握白楼剑自由地奔跑了起来。踩在空中飘落而来的樱花瓣上,以不足一枚指甲大小的花瓣为立足点加速,疾驰过空中。
瞄准被樱占据了的,西行寺 幽幽子。
死亡也好,樱花也好,甚至连时间,也无法阻止,
挥剑之心,不存一丝迷茫。
魂魄 妖梦,斩断了,一切。
十
然后——————西行寺 幽幽子看见了。看见了蝶,看见了花,看见了樱,看见了占据自己的西行妖被斩断了。看见了自己的身体重获了自由。看见了斩断一切,失去意识缓缓倒下的妖梦的魂魄。
无法,视而不见。
幽幽子抱住了,缓缓倒向樱花之中的妖梦。半分死去,并未完全死亡。如果就这样什么事也没有的话,妖梦恐怕会作为半人半灵而活着吧。——————正如魂魄这一姓名。亦或者,从一开始便拥有着那一素质吧。
半人半灵的庭师。
那也不错呢,幽幽子这么想着,微微地笑了。并非溢满放弃的笑容。而是曾几何时,对着年幼的妖梦露出的笑容,极为自然地从心中溢了出来。
思念,传达到了。
正因如此。
“让我们来结束一切吧,西行妖。为了樱花,能作为樱花存在”
就那样微笑着,幽幽子转过身。矗立于眼前的是,仍旧盛开着的西行妖。即便是被妖梦斩开,也不曾枯朽,像是要补充从伤口流淌的赤红树液似的,吸取着生命盛开得更加夸张了。
如若就这样放任不管的话,包括妖梦在内,无论是谁的生命都会被夺去吧。
盛开争艳的樱花。
诱惑死亡的樱花。
可是,幽幽子是知晓的。在与樱花同一化后,比起以前更为清晰坚定的,她理解了。
樱花仅仅只是想要绽放而已啊。
如果那份愿望,如今是无法实现的话。
“一起期盼吧。西行妖。期盼一个,樱花能作为樱花存在的世界。做着终有一日将会绽放的梦,一起睡去吧”
一直,都怀着一个疑问。
真的这样就好了么。
幽幽子轻轻地握住,被握在妖梦手中的白楼剑。迷茫全都被斩断了。
仅是被妖梦从樱花之中斩离开,这副身体其实早已死去了。
即便什么都不做,也仅是死去而已,亦没法像妖梦那样作为半人半灵活着。同时——————即使是还活着,所选择的道路也不会改变。
发生改变的是,理由。
既不是绝望而死,
也不是放弃而死,
亦不是为了完成父亲的愿望而死去。
为了西行寺 幽幽子,能作为西行寺 幽幽子。
为了樱花,能作为樱花。
期盼着妖梦能够仅是因为美丽,而抬头仰望向樱花。
伴随着挥刀的同时——————幽幽子,释放了能力。
对着自己,和樱花。
释放了诱惑死亡的能力。
富士见之女,在西行妖满开之时,将分开幽明之境。
樱花,绽放了。
一朵赤红的血之花,绽放了开来。
那是,绽放于最后的花朵。原本曾是那般夸张满开的樱花,一齐缓缓的散落了。并非仅是散落。薄红色的花瓣,全都染上了宛若服丧般的黑色。
由赤,转黑。
盛开争艳,缓缓散落。散落后没有再生出新的花瓣来,飞舞飘落的花瓣一片一片地全都染上了黑色。在另一侧的是,宛若花瓣般漆黑的夜空,与一直照耀着那些的满月。
樱花,
樱花,
樱花,散落。
在飞舞散落的樱花,
与逐渐朦胧的意识之中,
幽幽子在最后想到。
微笑着,想到。
啊啊——————真是何等的美丽,幽雅绽放的,墨染之——————
十一
全都结束了。
覆盖了夜下的一切的樱花瓣,一片不剩地散去了。仅有枝头失去花朵,宛若一株枯木般的西行妖的残骸,是唯一被残留下来的事物。
并未死去。
做着终有一日将会绽放的梦,沉睡的妖樱。从东方的天空徐徐升起的朝阳,照耀着那副身姿。
就连夜晚,也要结束了。
凝望着这片朝阳的人是相当之少。不用说,亡骸是不会爬起来的。勉强活下来了的寅丸 星和娜兹琳,在阳光的照耀中缓缓地离去了。她们所能做的,已经一件也没有了。
太阳,平等地照耀着一切。
在腐朽的西行妖之下,半人半灵的从者,流着泪。流淌的泪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落在长眠于樱花树下的少女的亡骸上。少女不会醒来,而妖梦的泪亦是无法抑制。即便如此,她迟早是会振作起来的吧。
会将亡骸埋入地,永远地守护此地吧——————与将所有的记忆全部封印在樱花之下的亡灵公主一起。
同时做着终将绽放的梦。
不过那是,以后的事了。如今仅是不断地哭泣着。一直守望着妖梦的宇佐见 莲子,猛地抬起了头。
徐徐上升的太阳的对面,逐渐离去的夜空。
在那里,有着一名少女。坐在被分割开的空间上,少女凝望着枯萎的西行妖,与长眠于树下的富士见之女。既没法哭泣亦没法微笑,以一副丧失了表情的面庞,目不转睛地,凝望着。
那副面庞,宇佐见 莲子是,认识的。
对着,与从她的现之世界消失了的少女一模一样的——————但总觉得氛围上又有所不同的少女,莲子唤出了那个名字。
“——————梅丽?”
——————然后,宇佐见 莲子,从梦中醒来了。
幕间
——————然后,我从梦中醒来了。
“。。。。。。梦?真的。。。。。。?”
但是对于那件事我却是没法确信。尽管醒来后传来的陈旧草味,与木制的天花板,以及从敞开的隔扇另一侧悄悄传来的朝雾的气息,带着让人无法置疑的现实感包围着我,可是——————在另一侧亦是同样的啊。
梦之世界也是,非常的现实啊。
让人无法置疑的现实感。我作为我自己误入那里,与奇妙的少女们邂逅,见证了她们的始末根由。时而以自己的眼瞳。时而,又是以连我自身也能够俯瞰的旁观者的视点。
宛若做梦般的,看见了现。
樱花飞舞的梦。
樱花散落的现。
对于她们而言的,现实的世界。
然后,最为重要的是。
“那个是。。。。。。梅丽?”
在从被褥中坐起身之前,我思考着。在即将从梦中醒来的时候,我确实看见了。看见了浮在空中,远远望着樱花,与梅丽极为相似的少女。有着一双充满凄寂,像是放弃了什么似的眼瞳,不可思议的少女。
可是。
正因为确实看见了,才使我更加的烦恼了。虽然极为相似,但那却并不是梅丽。并非是衣服与表情上的问题。明明完全相同,却又全然不同——————那份违和感紧紧纠缠着我,挥之不去。
明明是梅丽,却又不是梅丽。
正因为是一直与梅丽在一起的我,这份违和感才会宛若一根刺般地紧急卡在喉咙中,无法拔出。
究竟,她是什么人呢。
为何,会出现在那里呢。
她与消失了的梅丽,又有着什么样的关系呢。
现在,还。
全都不清楚。
“即便如此,也并非是,不曾出现过”
坐起身,我拾起了枕边的那个。无需确认,那个就在那里啊,我半分是这么确信的。梦之证。在梦中邂逅的少女意志的具现之形。
《人鬼〈未来永劫斩〉》一枚这么写着的卡。
将画着剑闪图样的卡,轻轻地握住。
这便是,第二枚了。
两场梦,与两张卡。就像玛艾里贝利・哈恩巡游梦之世界,将梦的碎片带了回来一样——————我也,巡游于梦中,收集着梦的碎片。
在那之前,有着什么在等待着我吗。
还是说。。。。。。在那之前,有谁,在等待着我吗。
“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么。放弃也好,停滞也好,我都不会选择的”
站起身,走出了屋外。还在吧,虽然心中这么想着,但她果然是依旧坐在与昨日分毫不差的位置。坐在塞钱箱上,晃着双脚。
用黑色的帽子遮掩着面庞的雾雨 魔理沙,像是在等待着谁似的,凝望着鸟居的另一侧。
猛然间,变得好奇了起来。
“。。。。。。在等待着谁吗?”
魔理沙,并未转过身。
就那样望着远方,她答道。
“谁都好吧”
“没有否定,在等待这件事呢”
“。。。。。。。。。。。。”
“又,做了场梦哟。做了一场樱之梦。做了一场诱惑死亡的樱花的梦”
听闻我的话语,魔理沙紧紧地抿着口,帽子深深地遮掩住她的双瞳。试图以宽松的帽檐隐藏起,可能会浮现于面庞之上的表情。唯有那不愉快地扭曲着,干涩的笑容,无法完全隐藏的露了出来。
无言的肯定。
魔理沙是,知道的。
知道樱花。知道祈愿着樱花绽放逝去了的少女。知道守护樱花的半人半灵的从者。然后,她们究竟怎样了呢,从魔理沙的反应中,我半分地确信了。正因为她是知道的,才会将双眼移向别处。
因此,这并非是询问,而仅是一个确认。
“她们也,已经,不在了呢?”
魔理沙,没有回答。
那即是,最为雄辩的回答。就像最强的吸血鬼引起异变毁灭了一样——————诱惑死亡的樱花和亡灵也是,又引起什么异变毁灭了啊。
亦或者。
并非是毁灭,而是被消灭了吗。
无论是哪一种,我所做的梦,是确实存在过的现实。
而那,早已成为了过去。
那些事,魔理沙是绝不会说出口的。移开双眼,想以自嘲般的微笑,和深深戴在头上的帽子将之覆盖隐藏住。就像是那么做的话,一切便会变成从未发生过,这么相信着似的。
可是。
那样的她——————好似放弃了一切的她,为何会还在这里呢。
为何不愿放弃地,等待着谁呢。
“。。。。。。我一定还会,做梦哟。然后会一点点的,接近你闭口不提的核心”
“仅是在看着。反正,什么也做不到——————什么也不会被改变。然后,你也会放弃的啊”
完全没想到,她会回应我。
就那样远望向彼方,魔理沙这么说道。尽管那句话语充满了放弃,可是。。。。。。即便是那样,却还特地说出了口,也许是触及了她的心弦吧。正因为无法诉说的极为重要的什么被触碰了,魔理沙才无法再保持沉默地说出了口啊。
那么,我所能说的仅有那一句话啊。
“我,不会放弃的哟”
“。。。。。。。。。。。。”
我也答道。将对我而言最为重要的,绝不能想让的,唯一的心愿说出了口。
永不放弃的,化作了话语。
“会改变的。不——————梦,是会转变为现的哟”
然后,又做了一场梦。
做了一场,不会欠损的,月之梦。
现梦第三章
夜与生
期盼的乐土就在那里
《在天空寻求乐土》
1
一颗子弹擦面而过。
“呷呜!?”
之所以能够在发出那颇为愚蠢的声音的同时,瞬间伏倒,全是拜最近的经验所赐。虽说是在梦中,可若是连续数次遇上了危险的话,就算再怎么讨厌也是会学到的——————无论是何时,无论是何处,都不会是安全的哟。
可是,这个。
“。。。。。。这个,也太过火了吧?”
就那样倒伏在地的我所嘟囔出口的话语,即刻便被震耳欲聋的枪声掩盖。嗙,这么在头脑中破裂开来的声音是单发式的,总觉得是声颇为愚蠢的声音,然而从面颊之上流下的血的触感却告知着我,这是现实啊。
轻触面颊的手上,微微粘着的血之赤红是真实的啊。虽说被划开的仅是薄薄的一层皮,但确实是传来了一阵痛感。
既是梦境,又是现实。
我误入进了,梦境中的,枪战之中。
“最初是伦敦,之后是日本,这回又是何时的哪儿哟!”
虽然烦闷难忍地叫出了声来,但却是毫不担心声音会被什么人听到。因为从刚才开始一直连续不断的枪声远要比我的声音吵闹多了。不仅是枪声,大声地叫嚷声,和莫名其妙的响声,以及破坏声在连续不断地鸣响着。
与吸血鬼和剑士战斗的声音明显不同。
这是——————战争的声音啊。
“不过话说回来,还真是有够古老呐。。。。。。”
在物资变得极为贵重的现在,战争的形式也发生了改变。像这样好景气地“嗙嗙”交互射击枪弹的战斗,就我所知,已是完全不存在于地球之上了。
生命是贵重品,而战争则是奢侈品啊。
因此,这也并非是我所知晓的现实,而是一个不同的现,不知何处的梦吧。周围是一片日本的,平安风调的景色。也许与前一场梦在时代上比较接近吧。。。。。。只不过与樱之森的深山相比,这边要更加的发达。与曾在古籍资料上见过的,平安京极为相似。
只是,平安京并未种植像这般成排林立的桃树。
在旧日本式的屋宅与屋宅之间整齐相连的宽敞土道上的是,成排被满树果实压弯了腰的桃树。让人不由得想到,如若没有那枪声的话,定会是一个极为平稳的世界。
在不知何处,枪声又响了起来,空气随之一阵颤动。
“在这样的骚动中,确实是不可能会有什么人呢”
低着头,好似在地上爬行般躲到一旁屋宅的围墙后。除我之外,再无其它人的身影。并没有什么人在狙击着我,看来刚才掠过的仅是一颗流弹。
不过,那样也有着那样的恐怖。
不抬起头的话,相信应当是没什么事了。既没有武器也没有防具的我所能做到的,也仅有收集情报了。
那么想着,仰起了脸。
可是——————
“。。。。。。。。。。。。哎?”
天空,相当的奇怪。
仰望的天空,是一片夜空。漆黑,无云的天空。明明是这样——————却又为何会这般的明亮呢。并没有路灯的照明,城市之中却保持着明亮。星星明明在天空之中闪耀着,却好似白昼般明亮。实际上,闪耀的群星告知着我,此时正值白昼——————只不过日期是,一九六九年这么一个相当遥远的过去。
然而,却没有了。
应当会告知我场所的月亮,无论我再怎么在空中搜寻,也没能看见。
那样一来,我终于理解了,这里究竟是何处。
不,就算不是我,无论是谁都能明白的吧。
只要看到了那颗取代月亮浮于空中的,闪耀蓝色光辉的星球的话。
“那是——————地球?”
那么说,这里是。。。。。。月球!?
在抵达理论上的事实的瞬间,我无法按耐住上涌的感情,叫了出来。
“——————太棒了!!”
翻译成古代日本语就是,呀哈——————!差不多是这样吧。伴随着上涌的兴奋,我不假思索地摆出了胜利的姿势来。如果不是四处乱飞的枪弹的话,肯定会原地蹦起高呼三声万岁吧。至于为何在月面会有房屋,而我又怎么能够呼吸的呢,这些疑问早就一个不剩的全被吹飞至宇宙的彼方了。
因为,月亮。
尽管现在前往月面的载人旅行已是成为了可能,但是旅行费用却还远非庶民所能够触及的。就连前往环月轨道的游览,对于学生来说也过于高额了。即便如此,对于生活在地上的人类而言,月亮依旧充满了浪漫。
虽然曾说过终有一日要与梅丽一起去。。。。。。可是完全没想到竟是以这种形式来到这里。
“如果梅丽也在的话就好了。。。。。。不,这样也不错,以后可以吹嘘一番呢?”
咕的,我握紧了拳头。精神有些异常,一定是因为重力仅有地球的六分之一啊。我的心,如今正以地球的六倍飞翔着。月球万岁。地球万岁。荣光之月。啊啊,地球真是无比的湛蓝啊。
嗙,的一声鸣响。
“。。。。。。。。。。。。要开心,还得过后呢”
在拽回理性的枪声中,我缩起身子。浮于空中的是仅以大拇指便足以遮掩般大小的地球,虽然很想一直这样望着。但现实却是无奈的。
因为,正在进行着战争。
可是——————究竟是谁和谁在战斗着呢?
我再度,仰望向了天空。
群星告知着我,如今正是一九六九年。这个年代记得应当是,在地球前苏联与美国发生了战争。冷战,在被这么称呼的时代,人类还依赖着地球上丰富的资源,不断扩大着泥沼般的战争。至少,记忆中并没有发生过什么月面战争,而当时前往宇宙的科学力又——————
——————不对。
前言撤回。一九六九年,这么一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呢,我回想了起来。这一年,对于地球和月亮来说,是具有特别意义的一年啊。将那份意义,我说出了口。
“阿波罗11号。人类首次,登上了月面——————”
伟大的一步。
我说出口的话语,被爆炸所淹没。同时,冲击。身后的房屋,在着弹下被炸飞了,这么理解了是因为,我自己也轱辘轱辘地被吹飞了。由于重力过小的缘故,甚至连飞在空中的感受都没有。
在颠倒的视界中,我看见了。
看见了平安风调的城外,一直延伸向彼方,满是环形山的,没有任何生命的荒芜月面。
看见了以那里为战场,枪弹之中相互交错的身影。
她们,并非是人类。
“。。。。。。兔子!?”
长着兔耳的少女们,架着刺刀,相互交错飞动着。从枪口飞出的弹丸是闪着光辉的球体,看来并非是像外观那样的怀旧品吧。
她们,从月之都,朝向荒野进军着。
朝向着陆在了荒野中央的阿波罗11号。
为了迎击,从那周围涌来的敌人。
敌人。
与月兔交战的,也并非是人类。仅是看起来像是人类,却又有着奇异样貌的事物们。长着长角的事物。长着蜘蛛之足的事物。仅长着一只眼的事物。扭曲而可怕的,被人忌讳的姿态。
地上的妖怪,出现在了那里。
“兔子和妖怪,在月面进行着战争——————”
甚至连现在还飞在空中这一现状都被忘却,我呆住了。开膛手杰克和西行法师还算知道,但这样的历史我是从未听说过。我所知晓的历史是,阿波罗11号仅仅只是到达了无人的月亮。
还是说,仅是我不曾知晓,现实中,也曾发生过这样的战争呢——————?
一面苦恼地思索着,同时轱辘轱辘地翻滚在空中。虽说重力只有地球的六分之一,但这是不是有些危险了呢,让我开始产生这样的想法的是,运动能逐渐转变成了落下能。
话是这么说,不过我却是完全的束手无策。
我连在空中飞行,都做不到啊。
。。。。。。不过,普通的人类都是做不到的呢——————
虽然最近认知开始有些偏离了,但我所能做到的仅是看啊。没有办法,我看见了。看见了漆黑的天空。看见了战争中的事物们。然后,看见了自己将要坠落的地方。
落下之处,是一名少女的背部。
“啊,”
危险,想这么说出口的,真的。
然而,比起那个来,仅是我的坠落要快上了那么一点儿。
察觉到了坠落下来的我的少女,勉强试图避开地扭转身子,却仍然未能避开的被击中了。啪————嗯,相当完美的命中。
由于她成了垫子,我是毫无损伤,不过,对她而言,这一下恐怕是不轻吧。
也许已经死了吧。
下身穿着古旧的裙裤,上身则是件白衬衫的她,成了我的垫子,一动也不动地倒在地上。黑色的长发充满怨恨地散乱在地上。
站起身,俯视着她,我说道。
“。。。。。。要恨的话,就去恨月球的重力吧”
“那个完全没有关系吧!?”
一副好似被压烂的青蛙般的模样,被压扁在地的她,以我的话语为导火索,猛地飞身跃起。真不愧是月球的重力,飞跃起身的反应也是六倍啊,奇妙的对于这种事情感到了钦佩,
“啊,还活着啊”
在睁圆双眼的我的面前着地的她,猛地,一把抓住了我的前襟,
“你——————”
做什么啊,也许她是想这么说的吧。
打断了那句话语的,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
切,的一声。
话语,转变成了一声咋舌。她将抓在手中的我的身体拉到在地面,同时挥动了左手。插进裙裤中的手握住的是,龙飞凤舞般画着赤红文字的术符。
在倾斜的视界之中,我看见。
术符,飞翔。
那之前的是,架着刺刀的,兔士兵。
枪声。
兔士兵已相当精湛的技术,将飞袭而来的符击落了——————那便是她的临终。被枪弹击落的符,瞬间缩身,随后猛地膨胀了开来。
爆发。
轰鸣与冲击以及热量,红莲之炎吞没了兔子。火炎会继续燃烧下去吗,正这么想着,火炎却是很快便消失了,被加热了的空气另一侧,兔士兵的身影已然不再。唯有一股焦味,在昭示着刚才眼前所发生的事情并非是梦。
放出了术符的少女,单膝站立,没有一丝放松地警戒着四周。看样子,后续的话语,是不会从那张紧紧闭起的口中说出了。
因此,我将她的话语,接续了下去。
“究竟,发生了什么啊?”
原本警戒着周围的视线,停在了我的身上。
既非赤色亦非黄色,更不是蓝色,一双黑色的眼瞳。
她瞪视了我足足三秒后,
“。。。。。。你,不是月之民吗?”
“很不巧的是生自地球长自地球哟。仅是误入了这里而已。顺带一提,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说起来,你看起来也像是名人类呢?”
听闻我的话语,她烦恼了起来。是骗人还是真实呢,在思索着我的话语的态度。
由此,我确信了。
会烦恼,这说明她是个好人啊。
因为在这种极限状况下,对我弃而不顾应当也是并无不妥的。询问的空闲应当是没有的。说起来,与自己毫无关系,就这样视而不见应当也是可以的——————明明是没有必要特意拽倒我,从兔士兵的枪弹下保护我的。
焦虑烦恼的她,是人类中的,好人啊。
因此,
——————枪声。
我和她同时看向发出了响声的方向,随后相互望向了对方。这回的枪声,相当的遥远。并非仅是一声,两声,三声,枪声不断地继续着。战火如今依然在不断地扩大着。如果漫不经心地留在这里的话,对之前那道火炎起疑的其他兔士兵定会奔来吧。
再这样呆在这里,并非上策。
那是,我们共通的认识。
就在我这样望着下,她,抓住了我的手。
“不能再留在这里了——————走咯”
去哪儿?既可以这么问出口,也可以甩开她的手。然而,我的选择是,“哎哎”的点了点头,反握住了她的手。
正因为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不如去相信她。感受着握着的手传来的温暖,我决定下了今后的行动方针。与什么人牵着手,还真是久违了呐。
因为,曾经牵着手,奔跑在夜晚之中的友人,现在依然不见踪影。
2
少女,自称藤原 妹红。
“我是,人类啊”
一边奔跑在月之都,她这么说道。虽然追赶在她的身后,进入了都内深处,可是四周却是相当的安静。什么人也没有看见。尽管人的气息确实是存在的,但谁也没有出现在月表。
相当的安静。
看来荒野的战火,并未波及至此。枪声也好,怒喝也好,全都听不见,城市静静地陷入了沉睡。由于悬挂于空中的是地球,毫无夜晚的实感。
在寂静之中,不断发展至今的,月之都。
看起来就好似,战争什么的,根本从未发生一般。
“发动战争的是,地上的妖怪。似乎是出于对荣华至极的月人的嫉妒而攻了过来,不过——————我是不同的。只是搭了趟便车而已”
“不同?”
“复仇”
这么一口断言的她的语气,带着决不允许抱有疑问般坚定的意志。以从未想过放弃的眼瞳,她望向面前,怒目瞪视向都内的深处。
存在吗。
视线之前,她的仇敌真的存在吗。
。。。。。。也许那是件不能询问的事吧。那件事对于她而言,是等同于赌上了一切的行为啊。复仇是愚蠢的啊,并不打算说出这类常识性的话来。
是的,停下点了点头,是的啊,她点了点头,
“父亲,不比等的仇——————”
噗,的一声。
对于这个突然间传入耳中的了不得的名字,不由自主地一口喷了出来。她带着一脸的莫名其妙望向我。那是当然的啊,在谈论复仇的事时被一口喷出来的话,无论是谁都会露出那副表情来吧。
虽然是明白那点,但还是不得不说出口。
“你说的不比等是,藤原 不比等?车迟皇子的?”
对着停下脚步出声询问的我,“不过是庶出呐”她轻轻地点了点头。从某种角度上来说,那也是个重大的事实,可是,是早就整理好了心绪吗,她却是一副毫不沉重的语气。
不过,对我而言,却并没有那么简单了。
藤原 不比等。
尽管如今已是被人们逐渐淡忘,但他确实是在日本史上极为有名的人物啊。作为振兴了藤原家的第一人,成为了在竹取物语中出场的五名贵族的原型的伟人。
他的女儿,也就是说。
虽然实在是不想询问,但还是战战兢兢地问出了口。
“冒昧问一下。。。。。。。你是哪年出生的?”
“真是个喜欢问些奇怪问题的女人呐。我是——————”她淡然地,做出了回答。
说出了距离现在这一瞬,距离一九六九年足有千年之前的时期。
“。。。。。。哇喔”
一阵眩晕。
这回真的是头晕了。视界一瞬之间染上了漆黑之色。没事吧,妹红担心地跑近,我则回应了一声,没事没事。
不过完全并非没事。
头脑之中溢满了困惑与惊愕。如果不是我的双眼出问题的话,这里应当是一九六九年的月面才对啊。是阿波罗11号抵达月球的值得纪念的一年。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误入了那里。
但是,她却是不同。
她并非是凭借科学飞出地球这一时代的人类。而是仰望着月亮咏颂和歌的时代的人类啊。甚至比起之前遇到的西行之女,时代上还要更加久远的人类。
而那样的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呢。
这里并不是一九六九年吗。还是说,她对于这个时代,这个地方,也是个异邦人呢。
啊——————不,等一下。不对,重要的并非那里。
重要的是,她与我能够交谈这一点啊。
虽然伦敦的少女,与西行的少女也是这样的,但古老时代的她居然能够与我对话交谈。即便同样是日本,但语言上应当是有着很大差别的啊。
不仅是那样。
她,将自己的出生年份,是以西历作答的。
在她的时代,西历什么的应当是还尚未被使用的啊。
因此,这是一场被再构成的梦啊。与其说是我误入了那个时代中,倒不如说是,包含我整理了统一性的梦,这样要更为接近些。
真是便利的梦之世界。
但是,她却是不同。
她,与作为异邦人的我不同,是带着目的活在这个世界中的。在与她有着关系的什么人物存在于月之都这一时点,我与她的立场就有了一个巨大的差异。
是越过了时间来到此处的呢。
还是无视时间活至此时的呢。
“抱歉呐,停了下来。只因为是识得的名字而有些惊讶了——————可以的话,能详细地说给我听吗”
“。。。。。。是相当无趣的故事哟?”
“比起枪声来,远要棒多了哟”
说着,我牵起她的手,再度跑了起来。这种时候是先手必胜呐。她像是被拉动般跑了起来,跑到了我的前面。
然后,说道。
“。。。。。。如果知晓父亲的话,那么就长话短说了。身为孩子的我,想洗清父亲的耻辱啊”
也许是,不想被他人看到此时这么说着的表情吧。
因此,我没有再加快脚下的步伐,就保持着那样的速度,追在她的身后。
“耻辱是指。。。。。。蓬莱玉枝的那个?由于带去假货被揭穿,而将工匠们全都血祭了。。。。。。原本以为那只是个童话故事呐”
“骗人的东西吗。那个女人,确实曾那么说过啊”
口中断言的话语无比坚定,面庞就那样凝望着远处。
复仇,这么说的时候也好。
比起说到父亲的事时,在谈及她口中的那个女人时,语气上远要强烈,也许是我的错觉吧。
“是个让人对其存在深感怀疑的女人。难以想象会是这个世界的事物,是从幻想中。。。。。。从月亮上到来的,这样的传闻表面上谁也不曾相信,但是在内心深处,每个人都认为,那是理所当然的。而那个,是真的。那个女人,并非是人类”
那个女人。
顺着她的话语,那是谁呢,完全是不用思考的。竹取物语的女主角。将难题强加于五名贵族后冷眼旁观的,从竹子之中诞生出来的少女。
细竹的辉夜姬。
而妹红将她,称为“那个女人”。
两人之间,是发生过什么吗。
在父女感情之上的,更为深层的什么。
带着一份特别的感情,妹红说道。
“从月亮到来的那个女人,嘲笑着地上,让父亲背负耻辱,就那样蔑视着一切回归了月亮。因此我,才在那个可疑的妖怪的劝诱下,颔首来到了月亮上呐。因为仅是那样,我便能替父亲报复那个女人——————”
“——————稍微等一下”
可是。
我,却是打断了她的话语。因为在听闻的话语中,感到了一股违和感。
在进一步考虑那违和的理由之前,我问出了口。
“辉夜姬,不是留在了地上吗?”
“别说这种傻话了。在满月之夜,月之使者前来相迎时,那个女人,那个将地上的一切视为污秽的女人,毫不踌躇地离去了”
“哎,可是——————那个,不是。。。。。。咦?”
问到一半,我率先混乱了。
妹红停下脚步,转过头,颇为莫名其妙地看向我。怎么啦,带着若干担心地这么问道,然而我却是一句也答不上来。
因为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这么问出口啊——————竹取物语是古代日本的一个故事。来自月亮的辉夜姬,在地上生活了一段时日,又回归至月亮。那样的一个故事,与妹红所说的历史并无分歧之处。
然而,不对啊。
在我的心中不知为何——————浮现出了完全不同的幻来。
浮现出了将从月亮前来的使者们全部杀死,选择了流浪于地上的辉夜姬的身影。
奇怪。
真是太奇怪了。那样的历史应当是不存在的啊。明明是那样,但我却有着,“那是存在过的”,这一实感。
对于不存在的事物,感到了实感。
奇妙的既知感。伦敦也好,樱花之下也好,都曾猛然间浮现出来的那个,一点儿一点儿地膨胀了开来。什么地方不对劲。明明是与我所知晓的事物有着什么不同之处,说起来,就连为什么会知晓那种事都不清楚。
即便如此,我还是将那宛若幻一般的感受,说了出来。
不对,这么说了出来。
辉夜姬的故事也好。
最为重要的是——————立于眼前的这名少女的事也好。
就那样莫名其妙地,我,回过神来,已然将那份违和感化作话语,说出了口。
“你的头发,为什么是黑色的?”
“真抱歉呐。不是那种美丽的黑色”
“不是说那个——————不是变白了么。由于饮下了不死之药的缘故”
就连为何会想到那种事,也不清楚。
不死之药,什么的。
那种事,明明她是一句也未曾提到过。
然而却——————
“你是,什么人啊”
妹红的反应,骤然随之一变。
原本一直集中向都内深处的意识,在那一瞬间,第一次全部朝向了我。强烈的感情。甚至是混杂着一股杀意的焦躁,从那双眼瞳中直刺向我。无法反抗那股感情的奔流,回过神来,我已被她的手按在了墙壁之上。
灌注进紧抓前襟的手中的力量,与先前有着数段的差别。
由于力量实在过强,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毫不在意我的苦痛,凑近紧紧盯着我的眼瞳,她说道。
“为什么,会知道不死之药的事。为什么,知道,我,曾想饮下那个的事?难道说,”
说着,她,睁圆了双眼。
就像是一边说着的同时,注意到了什么似的。
妹红惊愕地,松开我,退了开来。被释放了的我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一面拭着嘴角,我抬起了头,妹红以一副发现了什么恐怖之物般的眼神看着我。
我,反望向那双眼瞳。
曾想饮下,刚才她是这么说的。
那么——————她,并没有,饮下不死之药?
仅是一介人类的她,望着同样仅是一介人类的我。
动摇的眼瞳。
好似在看着恐怖,
看着罪孽一般,她,以颤抖的声音说道。
“难道说——————你也在吗,那时,在那里,”
看见了吗。
这么说出的,她的话语。
嗙,的,
被一声枪响,遮掩住了。
“。。。。。。。。。。。。!!”
几乎是同一时间——————我和妹红转向了枪声处,看见了一名立于建筑物的阴影下的,兔士兵的身影。
大意了。
认为到这里的话是不会被卷入战祸中而安下了心。没想到,这里居然还会有伏兵。意识完全从月面战争中脱离开了。可以确定,兔士兵的初弹,会贯穿我或妹红其中一个,如果再什么也不做的愣在那里的话,明显次弹必将收拾剩下的一个。
因此,我们同时动了,并对于同时动了一事产生了疑问叫了出来。
“——————射偏了!?”
我也好,妹红也好,都是连一丝伤痕都没有。兔士兵所放出的弹丸,朝着完全不同的方向疾飞而去。
仔细一看的话,兔士兵所架着的枪不停地颤抖着,那样就算是能击中的目标,也是无法命中的吧。
不仅如此。
被猛然转过身的我们一惊,她浑身一阵竦缩,连架着的刺刀也一个没拿稳,掉下了地上。
“啊。。。。。。!”
兔士兵慌忙蹲下,想要将枪捡起,可是不停颤抖的手甚至连将枪抓住都做不到。虽然一身制服与其他的兔士兵们完全相同,但那双修长的耳朵却是软弱无力地弯曲着。
士兵,被这么称呼实在太过可怜般的,她充满了胆怯。
不过,也许那样反而更好吧。
因为如果她敢放出第二发的话,就会被握于妹红右手的术符彻底烧焦了吧。
妹红就那样紧紧握着术符,谨慎地靠近胆小的兔子身边,伸出左手抓住了她的衣襟,强行将她拽了起来。
咿。
一丝胆怯的声音,从兔士兵少女的口中漏了出来。赤红的眼瞳,好似随时都会哭泣出来似的。妹红冷冷的一瞥,“守城的卫兵。。。。。。感觉并不是那样呐。那么会出现在这里就是说,是从前线逃来的吗”
耳朵以切丝般的势头抖动着,兔子不停地点着头。也许是以为不点头的话就会被杀死吧。
不过,嘛。
被那样抓住衣襟,确实是相当的难受。说实话,我已是不想再被那样抓着了。
盯着那恳求着别杀自己的赤瞳,“很好”妹红点了点头。并没有就此放开手,而是将额头凑了上去,从更为接近的距离,宛若低声私语般的,妹红说道。
“安心吧,不会杀你的啦。只是请你带个路而已。在的吧?那个女人——————蓬莱山 辉夜,在这个月亮之上”
兔子,微微的,僵直了。
缓缓地,兔子点了下头。并非是在胆怯,被威胁下的肯定,而是让人能够感受到其意志的首肯。不仅是妹红,对于这只兔子,名为辉夜的少女恐怕也是个特别的存在吧。对于那个反应,“很好”,妹红再度这么说出后,笑了起来。
凄惨的笑容。
那副笑容所指向的对手,仅有一人。
细竹的辉夜姬。
对于妹红而言的仇敌。
被流放至地上,归还到了月亮的,永恒的少女——————
“。。。。。。喂,稍微等一下。妹红,有件事我还想问一下”
什么哟,妹红就那样抓着兔子的前襟应道。明明松开那只手也是可以的,尽管是这么想的,但比起这个来,此时还有件不得不说出口的事。
因为她的话,稍微有些不能置若罔闻呐。
我,问道。
“希望她来带路是,什么意思,直到刚才都只是随意的跑跑吗?”
“那是当然的啊。月之都什么的,我也是第一次来呀”
妹红理所当然般的回答道。
。。。。。。哦哦,神明大人。
顿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甚至让我想对从未相信过的神明大人祈祷了。“神明大人就在我们的头上”如果这是真实的话,那么神明大人一定也存在于月亮之上吧。
如果在的话,希望能给予妹红惩罚。
“那么为什么你还要那样坦荡地奔跑哟!?总之我们都迷路了是吧?”
不得不叫出声来。相信着她紧跟其后的我又算是什么呢。不对,她并没有要我相信自己,也许是我没有出声询问的错吧。
妹红不知为何颇为害羞似的笑了,
“适当的朝大人物所在的方向前进的话,迟早是会找到的吧——————是这么想的”
“真不敢相信。。。。。。那不就是毫无计划吗。。。。。。”
简直就像是在看着我一般。
。。。。。。嗯?
刚才,似乎是自己把自己当做笨蛋了。
嘛,一定是错觉呢,我无视了这份思考。“像这样找到了,所以可以了吧”妹红这么说着晃动起了右手。就那样被抓在右手的兔子的身体随之不停地摇动着,最后翻起了白眼来,差不多再不停下可就要危险了吧。
变成了这样一个奇妙的三人组。
总而言之。
我们就这样,毫无计划地,踏入了事态的确信之中。
当发觉那究竟是由谁一手策划的事时,已是一切皆已终结。
本帖最后由 月狂病患者 于 2013-3-3 17:40 编辑
三
在人类的战争中,部队的损失率超过三成就被称为全灭。因为作战行动变得难以继续施行了。
从那层意思上来看,于一九六九年的月球上所发生的战争,也许并不能被称作战争吧。
因为无论是哪一方的阵营,都未曾在意过损失之类的。
“脆弱,太脆弱了!这样的完全开心不起来哟!”
怪力乱神。
与那一名号相称的狂乱之样。得意洋洋地高扬起额上伸出的长角笑着的少女,星熊 勇仪,虽然与宇佐见 莲子并无关系,但却是曾与伊吹之鬼结交的真真正正的鬼。喜好战斗与酒,对人类们失去信心,寻求着一个可以让鬼乱闹的地方。
就像伊吹 萃香前往了伦敦一般。
她,来到了月亮之上。
为了战斗。
因此,对于她而言,战斗便是她的全部——————在那之前,甚至连敌友之分都是不存在的。
将立于自己面前的事物打倒。
将那一单纯至极的理念实行的结果,便是在她所过之处,不分敌我地倒了一地的尸骸。在鬼之力前,防具是不具意义的,就连精制的弹丸也无法贯穿她的肌肤。托于手上的七合杯,就连一滴都未曾洒出。
话虽如此。
如今,在这个月之战场上的事物,多多少少,都是这个样子的,所以对于勇仪的所为并不能给予责难。
“被网黏住的事物全都是我的食物哟”
土蜘蛛露出妖艳的微笑,
“啊啊太可恨了。居住于月亮之上俯视一切的事物们实在是太让人妒忌了。开心大笑的妖怪实在是太让人嫉妒了”
朝向四周冒着嫉妒的火花的是桥姬。
无论是谁,都是在地上被避忌的存在。不仅是在人类之中,就连在妖怪间也被排斥,最终失去了居所,发展成像这样攻上了月面来的,污秽的妖怪们。她们头脑之中根本就不存在“损失”这一概念——————而作为对手的兔士兵,也是同样的。
“——————,”
兔士兵,开枪。
兔士兵,举枪。
兔士兵,被妖怪斩切杀死。
新的兔士兵,又从后面涌了出来。
兔士兵,开枪——————这样一个循环。
穿着抹杀了自我的统一制服的她们,无疑都是真正的士兵啊。听从命令,毫不退后地朝向妖怪们发起冲锋,射击,被杀,然后越过那具尸骸,新的兔士兵出现,这样一个循环。
不惧死亡——————好似不知死亡为何物般毫无防备地袭来的她们,仅是数量众多,但那规则的动作,对于地上的狰狞妖怪而言却并非强敌。
正因如此,仅是成为喜欢欺弄弱小的妖怪的靶子,对于并非那样的勇仪这类,则是连与之战斗的价值都没有的对手。
“真是无趣呢。。。。。。也许不该接受那个妖怪的劝诱,而该去追赶伊吹那家伙吗?”
环视月之战场,勇仪无聊地轻声嗫嚅道。
以她所见,兔士兵与妖怪们的战力差是压倒性的,这样下去的话,不过多久,战祸便会抵达月之都吧。
如果是喜欢蹂躏的妖怪的话,还算好吧,但对于期盼争斗的勇仪来说,这样的发展是相当的无趣乏味。
“那个可疑的妖怪——————现在,究竟上哪儿去了呢?”
眯起双眼凝望向远方,然而却并没发现目标的身影。期间兔士兵们依然不曾间断地向她袭来,但是,她的身体,却与思考毫无关系地行动,继续战斗着。
可疑的妖怪。
正如每个人都给予可疑这一评价般,嘴角始终浮现着可疑的笑容,来历不明的妖怪。
星熊 勇仪,是鬼。
土蜘蛛是土蜘蛛,桥姬是桥姬,而天狗则是天狗。但却弄不清楚那个妖怪究竟是“何种”妖怪。割开空间般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她,虽然确实有着相当的力量,却完全弄不清是何来历。
即使殴上前去,也是白费劲。
毫不配合想大打一场的勇仪,露出一脸笑容,妖怪劝诱道。
——————不想达成诞生于世的意义吗?
“。。。。。。人类的船,将地上与月亮连接在一起。通过那条通道,攻入月亮。到这里都和那个妖怪所言相符,不过”
咕的,仰天饮尽杯中酒,勇仪望向远处。与月之都相反的方向,一个奇妙的物体坐镇于荒野的中央。
被称作船的事物。
为了渡过三十八万千米的,无氧之海的船。由人类制作出来的宇宙飞船。
阿波罗11号。
由满是污秽的船在月之结界上打开一个洞,从那里进入月球的里侧——————尽管对于可疑的妖怪的说明,勇仪是完全没能理解,但是能战斗便足矣,于是就那样接受了邀请。
然而到头来,却是这样一副状况。
“如果这就是诞生于世的意义的话,还真是寂寞呢”
一面将兔士兵殴飞,勇仪这么嘟囔道。干脆反叛过来大闹一场吧。
在脑海中浮现出这样一个危险的想法的瞬间。
杯中的酒,晃动了。
“。。。。。。。。。。。。”
勇仪的表情,随之一变。
察觉到的仅有勇仪一人。其他妖怪们都并未发觉,继续着从容不迫的战争。唯有勇仪,将力量游走于全身,以一副紧张的样子做出了全方位的警戒。说是本能有些太过简单了,为了战斗而诞生于世的鬼这种生物的存在意义,向她拉响了警报。
存在。
存在敌人。
能被称为敌人的事物是存在的。
快逃吧,本能这么诉说着。是敌不过那家伙的哟。比起鬼来,更为远古的时代,比起鬼更让人们恐惧崇拜的事物,就在那里。然后比起本能更为深层之处,构成星熊 勇仪的全部,兴奋地叫道。
——————战斗吧。
“。。。。。。有趣!!”
叫喊着——————星熊 勇仪挥动了拳头。那之前什么都没有。看起来只觉得像是在空挥,没有目标的一击。
在同一时间。
随着她的拳头猛刺而出——————横扫整个战场的冲击波被释放了出来。
。。。。。。在人类的战争中,三成损失被称作全灭。然后,当损失超过五成的话,则被称为毁灭。
毁灭了。
地上的妖怪也好,月球的兔子也好,都没有任何区别。从月之都放出的冲击波水平地飞过,平等地分割开了立于那里的所有事物们。运气好的事物,立刻注意到的事物,像勇仪这样以攻击相对粉碎了冲击波的事物——————除那以外的五成,全都平等的死去了。
月之荒野中,溢满了死亡。
溢满了,污秽。
“。。。。。。原本以为只要不教以污秽的话,便能培养出不惧死亡的士兵来,但是还是不行呢”
然后——————对于带来了毁灭一事,没有任何感慨,少女这么说道。
右手握着一柄刀。
宛若祓除污秽般一挥手中的刀,少女朝向倒伏于地面的尸体们,以及注视着突然间带来了这一惨状之人的妖怪们瞥了一眼。
“果然如同姐姐大人所说的那样,如果不是在知晓恐惧的同时面对污秽的士兵的话,是无法获得胜利的吗。但那样一来,又会导致士气低下。。。。。。”
“你就是,首领么?”
应声的是,勇仪。
刀地最佳距离。没有一丝胆怯地踏入刀尖的攻击范围中,勇仪俯视着对手。毫不隐藏浮现于嘴角的笑容。少女毫无兴趣地仰望向,身高足有两头之差的勇仪。
刀尖,并没有动。以比刀更为冰冷的声音,少女说道。
“不。仅仅只是个现场负责人而已”
“来,负责任的?”
“哎哎。都污秽到这种程度了,也只有由我亲自出场了啊”
“想怎样?”
面对好似挑衅般的勇仪,少女答道。
刀尖,微动,
以一成不变的语气,少女说出了口。
“杀尽”
酒杯,被斩开了。
七合杯在空中被分隔开——————之时,星熊 勇仪的身姿已然从那里消失了。以与那巨体毫不相称的速度滑向地面,躲过了少女那没有任何前置动作一挥而下的刀。并非退后,将身子倒向前方,一口气踏入了拳头的攻击范围。右肩的肌肉猛的隆起,勇仪紧紧握起头,
击了出去。
鬼那破天碎地的拳头向少女直击而去。踏出的脚深深的踩入地面,空气随之迸裂的同时,少女——————
少女,连一丝微动都没有。
“神话时代,英雄所应当讨伐的威胁通常都是龙,从未有过鬼的位置”
“。。。。。。。。。。。。!”
连刀都未使用。少女,仅以空着的左手,挡下了勇仪的拳头。完全的承受住冲击,连一步都未向后退开,少女一脸平静地凝视着勇仪。
星熊 勇仪,是看到了吧。
拳头被挡下的那一瞬,在少女的背后看见了,被称为“力量”之神的幻影。
“区区众神没落后才终于诞生出来的鬼。又怎会对我构成威胁?”
在少女这么宣告的同时,勇仪仍然不断地加大力量,试图进一步施压,然而少女却是纹丝不动。在聚集于荒野的地上的妖怪,与月球的兔士兵们地注视中,少女缓缓地,高举起右手。
直指天际的刀,反射着众星之光。
“我的名为依姬。绵月 依姬。是月之贤者的弟子,也是神降的看守。满是污秽的地上的事物们哟,在天的面前,匍匐于地上吧”
“真不凑巧——————将天粉碎,是鬼的命运呢。大江山的四天王,力之鬼,星熊 勇仪。一回就够了,早就想弑神了呢”
“。。。。。。不愿服从于朝廷一众的末裔么。真是污秽呢”
“厌恶污秽,却又是问答无用地全部杀光么。在净土杀生难道不是禁忌事项吗?”
在作出回应之前,依姬架起了刀。
同时,看见了。
看见了在架起刀地依姬身后,隐约浮现的男神的身影。
神降。
一面使割草,唤云,斩下了龙首的英雄神附于己身,依姬的刀瞄准勇仪。如果被那个贯穿的话,不管是鬼还是其他的什么,都会平等地被斩杀。
那也不错呐,勇仪这么想着。
因为与这样的对手交战,正是鬼的宿命,因为被这样的对手消灭,正是鬼的荣耀。
所以,满足了啊。
即便是最糟的情况,也不会失败。
对于胜负毫无兴趣。作为鬼活着,战斗,死去。寻求着那样一件理所当然之事——————正因为就连那个都已变得无比困难——————来到月亮具有了价值。在心中感谢着那个可疑的妖怪的同时,勇仪架起拳头,
“这里还仅是表之月。只要不将污秽带入里之月,月之都的话,就没有问题!”
伴随着一声大吼,依姬挥下了手中的刀。
污秽,被播撒在了表之月。
*
表之月。
对着地球,月亮总是以同一面持续相向,而月亮的背侧从地球是看不见的——————尽管有这么一个有名的逸闻,但那却并非如字面上所言的意思。并非物理上的,而是在概念上,月亮也是存在着表与里。
毫无生命存在,尽是一片荒芜至极的荒野的,表之月。居住于地球的人们所能望见的,阿波罗11号登陆的正是这个表之月。既没有月兔,也没有月人的一片荒野。
而里侧,则全然不同。
被结界隔开,作为概念上存在的里侧,是一个幻想的世界。舍弃满是污秽的地上,移居至月亮的神话时代之民的世界。她们不会腐朽,不会衰老,带领着月兔们,活在时间停止了的永恒的世界。
不。
活着,这么形容,也许并不正确吧。
她们,并非活着。
她们,并非死去。
正因为即无生亦无死,才是一个没有污秽的世界啊。虽然里之月的大半都为海洋所覆盖,但是——————那却与地上不同,仅是一片没有任何生命诞生的水塘啊。
表之月也好,里之月也好,都没有生命存在,这一点是共通的。月亮本是一个决不会发生改变,溢满了须臾与永恒的蓬莱之国。
而那样一个月亮,如今却发生了变化。
从地上被带进了污秽。
在地上被避忌的妖怪们播撒着污秽,迷途误入的少女为了追寻真相而奔走着。表与里,阴与阳,没有变化的月亮,被眼花缭乱的少女们搅乱了。
可是又有谁知晓。
那仅仅只是,一个诱饵而已。
“——————表与里,在那缝隙之间,存在着境界”
可疑,每个人都是这么评价她的。
弄不清究竟在考虑些什么,无法理解为何会诞生于世,一个不像妖怪的妖怪。总是露出一丝浅笑,宛若在嘲笑着世界般的模样,大多数事物都对她抱有深深的避忌感。并非那样的事物,则可怜着她,或者是自行与她拉开距离。
无论是哪一种都毫无关系。
因为对她而言,应当完成的,仅有那么一样。
仅是那么一场的梦。
“如果存在境界的话,想要越过便很容易——————因为越不过的境界是不存在的”
她,出现了。
紫色的少女。操控境界的妖怪,八雲 紫,突然出现在了月之都的最深处。将从表之月开始进攻的妖怪们当做诱饵,乘着空隙潜入了进来。
潜入了月之都的,宝物殿。
琳琅满目被排列在昏暗的宝物殿中的,全都是些神话中颇具名气的事物。武器的话,有斩龙之刃,酒的话,有不尽之酒,桃子的话,则可以祓除一切污秽。这一类的物品,全都被成排地摆放在殿中。
然而,她就连一眼都未曾瞥过。
从出现在宝物殿时开始,八雲 紫的视线就固定在了一点上。一个供奉于神龛之上,被牢牢封住了的古旧的壶。站在不惜来到月亮寻求的那个之前,八雲 紫微微眯起了眼。笑容随之浓郁了起来,八雲 紫伸手掩住了自己的笑容。
实在是不能不笑出来。
因为那正是——————即便是月人拥有,却又无法创出的宝物啊。
月之公主生下,
月之贤者创出的,
获得永恒的药。
使竹取的辉夜姬被流放至地上的重罪之证。
蓬莱之药,就在那里。
“尽管有些不如意,不过还是就交由我吧——————将这个丧失了生与死的境界的药”
八雲 紫将手,伸向了被封印的壶。事到如今依然是完全不再掩饰自己的笑容了。在战乱的背后,月人们谁也没有察觉到,朝禁忌之药伸出了手的八雲 紫。
至于为何。
“虽然不会阻止你,但也并不推荐使用哟”
因为仅有身为贤者的她——————知晓而已。
八雲 紫的手,停了下来。
从背后传来的语气不带一丝责难之意。姑且提醒一声吧,传达来的唯有这样一股毫无干劲的感觉,不情不愿的声音。
对于无可救药之事,做出了怎么样都好般放弃了的声音。
八雲 紫,并未转过身。
正面的墙壁,一面圆镜之上,映着微笑的八雲 紫自己,以及好似靠在身后墙壁上般站立着的少女的身影。穿着一身像是由赤与青,两种颜色各分一半重组似的,奇妙的衣服的银发少女。头顶戴着的帽子,则刻着身为医生证明的十字之印。
她,并未在看着八雲 紫的后背。
她所凝望的,仅是那被供奉于墙壁之上的,蓬莱之药。
八雲 紫,毫不惊讶地,将凝望着蓬莱之药的她的名字说出了口。
“——————八意 永琳”
“知道呢,我的名字”
并未转过身来。
像是无视立于身后的永琳似的,紫停下的指尖动了起来,
朝向前方。
被修长手套包裹的手指,触碰在了被封印的壶上。一面抚摸着壶的表面,八雲 紫宛若歌唱般的说道。
“月之贤者。八意思兼神。被辉夜姬诓骗制作出了蓬莱之药,大罪人的从者。可是,真正的罪人是哪一边呢?”
谁知道呢,永琳耸了耸肩。对于紫那挑衅的态度毫无反应,仅仅只是凝视着蓬莱之药。
八雲 紫,将蓬莱之药取在了手中。
简简单单的,没有任何抵抗的,蓬莱之药便到了她的手中。紫以双手抱着,人头般大小的壶,终于转过了身来
第一次与八意 永琳,视线相交。
永琳所望着的,不再是蓬莱之药,而是抱着蓬莱之药的八雲 紫。反望着她的眼瞳,八雲 紫笑了。
“不阻止我呢。我会怎么用这个,你的话,不会是不知道的吧?”
隐约,感到颇为喜悦似的。
宛若面对共犯者般的,笑容。
可是,回应来的却并非笑容,而是一声叹息。永琳深深地叹了口气,以深感疲惫的眼神望向紫,无意间吐露般地轻声嗫嚅道。
“即使是知道,也是有无可奈何之事的”
“。。。。。。。。。。。。”
“我是智慧之神。永远不会存在我自身的动机。就像打开岩洞的并不是我那样”
那——————究竟。
是朝向何人说出的话语呢。
是对着自己说出的话语吗。
还是对着八雲 紫说出的话语呢。
谁也不知道。八意 永琳也好,八雲 紫也好,都没有将各自的想法透露出来。去除主语,并不以传达给对方为前提的对话,毫不透露地逐渐消失于空气之中。
表之月的战场也好,里之月的阴谋也好,都与这里毫无关系。
这里,属于外侧。
一切的外侧的,对话。
“。。。。。。神隐的主犯。你的动机又存在于何处呢?”
“你不是知道吗?不仅是那个。就像知晓从开天辟地时开始的一切那样,直到终末的,一切”
而那也——————仅是一段微乎其微的时间。
面对八雲 紫的笑容,八意 永琳闭上了双眼。一副已是不想再看的态度。
我会当做没看见的,赶快走吧,同时,她这般无言的宣告道。
略微的,八雲 紫,颇为孤寂地颦起了眉头。
随后,以左手指尖划向了空间。
悄然的。
被指尖划过的空间本身打开了一个洞。
境界之洞,
结界的隙间,
被分隔开的世界。
那一侧的是,一片黑暗,一个焦急地等待着吞噬一切的间隙啊。
跨越境界的妖怪。
神隐的主犯。
隙间妖怪。
被冠以众多称号,公然宣称永远深爱着幻想,无比可疑的妖怪——————八雲 紫,纵身跃进了自己打开的隙间之中。八意 永琳直到最后都没有睁开眼睑,对着她,代替离别的招呼,紫说出了口。
说出了对于她而言的真实,
说出了对于她而言的现。
“即便是无可救药了——————也无法,停下来哟”
4
。。。。。。于是,我知晓了像这样于表于里不停进行着的事态,是从梦中醒来后的事了——————那时的我,正为了不被落下而拼命追赶着。
并非比喻,而是实际物理上的。
“喂,你们,请稍微照顾下别人哟!”
听闻我的抗议,就那样紧紧抓住胆小的兔子的衣襟,全力奔走的妹红,略微地放慢了步伐。
“像那样慢腾腾的,如果被发现了怎么办啊”
“什么如果被发现了。。。。。。根本就什么人也没遇到不是吗。而且,那只兔子的话,是清楚附近有没有人的,对吧?”
被赶在最前面的兔子,不停地点着头。究竟是胆小到何种程度呢,眼瞳之中传来的是连面对我们都感到胆怯的视线。
与那相对的,脚下却是极为快速。势若脱兔,正如这么一个比喻所言,仿佛如若妹红放开紧抓衣襟的手的话,她便会那样一溜烟逃走似的。
那还真是困扰了呢。
此时已是来到了月之都的腹地。尽管景观上并没有多大的变化,但屋宅之间的间隔逐渐扩大,桃树逐渐增多,没有分毫人的气息。酿造出了,这一带是,一般人禁止进入的氛围。与其说是中心部,倒不如说是外围,比起荒野更加偏僻的边境吧。
宛若就连接近,都被避忌着似的。
如果被撇在这种地方的话,立刻就会迷路。
“都说不用那样胆怯啦。道路,是这边对吧?”
“啊,是的。。。。。。从地球回来的辉夜大人,为了祓除污秽,就被囚禁在岩洞之中——————”
胆小的兔子,将视线移向了妹红。妹红“呋”的一声,呼了口气。
“如果敢骗我的话,就烤兔子呐”
“咿”
“我不认为,这只兔子有胆量在你的面前说谎哟。。。。。。”
不过作为一名士兵来说,那还真是相当的不正常呢,我这般补充着叹息道。在来到这里的路途中就已明白了,这只兔子的胆小程度已是坚定难易了呐。
并非仅是因为惧怕死亡才从战场中逃出来的,而是连逃跑都变得恐惧起来,就那样半途而废地停滞在了那里。
惧怕我,惧怕妹红,不仅对于不听话便会惹怒我们感到恐惧,甚至连听从我们所言之事的现在也依然感到恐惧。
胆小。
生也好,死也好,无论是哪一边都感到恐惧——————那样的一只兔子。
“没有办法的。月兔,是为了月人大人而存在的事物。。。。。。”
对于胆怯,含泪欲泣的同时,没有办法,漏出了这样一句放弃的话语的胆小兔,我不禁变得想说些什么了。
不过,
“那种事怎样都无所谓。辉夜,在哪儿啊”
比起张口欲言些什么的我,妹红那混杂着咋舌的话语要来得更为快速。胆小的兔子再度发出“咿”的一声,浑身随之一阵颤抖,然后,
“确实是这边的。决不允许接近,绵月大人曾下过这样一道命令。只是。。。。。。不管怎么说,我也仅是一只普通的兔士兵,对于这种地方并不熟识。。。。。。”
“具体在哪儿不知道,吗”
说着,妹红停下了脚步。
就那样紧紧抓着胆小的兔子,转了一圈,环视向四周,诚然,无法找出目标所在的建筑。
无论是哪一间屋宅,在我看来都好似一模一样的。如果是生活在遥远过去的她的话,也许能够找出其间区别来吧,可是。。。。。。
当我怀着淡淡的期待看向妹红时,她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
“真麻烦呐。全都烧掉吧”
“实际上你是个一事无成之人吧”
“曾被父亲大人说过,我的出生是个错误呐”
“。。。。。。。。。。。。”
那,该怎么说呢,该说是与我所说的意思大为不同吗。。。。。。不是并不应当随口说出的,极为沉重的话语吗。
想起了。藤原 妹红,这么一个名字的含义。
并非是藤原 不比等正统的孩子,从未被承认过的情人的孩子。不会平等比较,对于有着这样一个了不得的名字的他而言,情人的孩子也许仅是一个污点吧。
赤红的,女孩。
在被赐予那样一个颇为可爱的名字的同时——————她,恐怕是从未被爱过吧。
被亲生的父亲。
相对于陷入思考的我,妹红本人却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视线来回扫视着四面的屋宅。那副眼神无比的凌厉,如果放任不管的话,似乎真的就会去放火一般。
不知不觉地,询问出了口。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相当的焦躁呢”
“因为曾被逃过一次呐。不赶紧的话,总觉得又会让她逃走”
颇为意外的,她并没有无视,而是对我的提问做出了回答。随后,呋的,像是要将身体之中的氧气榨干似的,呼了一口气。与其说是变得冷静了,倒不如说,看起来像是想要冷静下来。
。。。。。。果然,是有些相似吧。
尽管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但由于实在是过于相似的缘故,让我这么意识到了。
她,与我是那么的相似。
并非是指身形,而是在追寻着什么的这一存在状态。
想要冷静,却又无法冷静,焦躁到从一旁都能轻易明白的她的存在——————怎么看,都像是在看着我自身一般啊。
因为我,也并不冷静。
仅是试图强行装出了那副样子来。
并非不再考虑。
并非不再考虑梅丽的事。
那孩子,万一 ——————
“。。。。。。父亲的因缘,虽然曾这样说过。但在我看来,你似乎是有着属于自身的执着哟”
这是一个相当卑鄙的行为。我很清楚,这仅是为了从自身的不安中移开视线,将话题转向他人而已。之所以即便如此也不得不说出口是因为,不那样做的话,似乎就会原地止步啊。
因为,如果原地止步的话,
如果放弃的话,
就一定无法,再度跑动起来吧。
不知是否是注意到我的那番矛盾,“什么也没有哟”妹红以冷然的腔调摇了摇头。
可是,是明白的。
明白,我也好,她也好,应当都不可能是什么事也没有的。
正因如此——————因此才在追寻着。
陷入了一片不愉快的沉默。双方都察觉到了,如果说出什么来的话,便会刺穿自己,无法率先开头。
倒不如此刻遇上袭击,身体还可以行动起来,然而战祸却并未波及此处,四周一片宛若死亡般的寂静。
即无生亦无死的都城。
在那之中。
“——————啊,”
做出了反应的,既不是我,也不是妹红。
胆小的兔子,竖起了耳朵。
望向远处,将手贴在耳边,她嗫嚅道。
“——————在唱着歌”
“。。。。。。歌?”
我和妹红同时反映道。虽然如果能赶走那让人不愉快的空气的话,无论是什么都好,但是,歌,却是从未想象到过。相对于不明发生何事颦起眉头的我,胆小的兔子就那样凝望向一点,
“公主大人在,”
那已是足够了。不待胆小的兔子说完,妹红就那样抱着她的脖颈跑了出去。等下,就连那么呼喊的空闲都没有,我也慌慌张张地紧追在她的身后。
就那样被妹红抱着,胆小的兔子的眼瞳紧紧捉住一点不放,而妹红则直奔向那道视线之前的屋宅。虽然我也试着将意识集中于耳朵,但除了妹红的足音以外什么也听不见。
歌。
在唱着歌?
什么人在——————公主在。
辉夜姬在。
“。。。。。。这里吗!”
奔至屋宅前,妹红一脚踹开了大门。看起来是相当古老的门扉,但实际上,却是无需触碰便会打开的自动门——————似乎是那样的一扇门,在那一脚下,被相当精彩地破坏了。啊————啊————,毫不在意这么叹息的我,妹红纵身跃入了屋中。
一间相当奇妙的屋子。
从外观上无法想象。。。。。。或者说物理上来看,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让人不由得想这么说出口的走廊,笔直的,一直延伸向前。
永远的。
并非比喻,这条走廊看不见对边。走廊的两侧是连续不断的隔扇,而那则是一直延续到地平线的彼方啊。是欺骗敌人用的画呢,还是立体影响呢,一片让人不禁这么怀疑的光景。
永远延续下去的长廊。
面对那片让人踌躇是否踏入的光景,然而,妹红却是毫不犹豫的冲了进去。望着那眨眼间便不断缩小的背影,心中感到一阵不安,我的道路亦是只有前进了。
然后,听到了。
听到了歌声。
————鬼先生,到这来。
开心戏弄般,开朗的歌声。没有任何伴奏,女孩一边笑着一边这么唱道。声音从永远延续下去的长廊之前传了过来,而依靠着那个,妹红迅猛地向前突进着。
什么人在,歌唱着。
什么人在,呼唤着。
呼唤着我们。
呼唤着妹红。
——————到拍手的这儿来。
与歌词不同,并没有拍手声。唯有纤细的歌声传了过来。在秘封俱乐部的活动,收集童谣时调查过的其中一首,确实是这个歌词。
“捉鬼。。。。。。”
并非是由鬼追赶,而是为了唤来鬼的歌谣。将遮住双眼变得什么也看不见了的鬼,到这儿来,以拍手声相诱,被用于青楼的歌谣。
在呼唤着鬼。
呼唤着被月亮遮掩,变得什么都看不见,迷失于夜晚之中的鬼。
到这儿来,少女唱道。
——————鬼先生,到这来。
声音充满了诱惑。
妖艳的诱惑。
随即一阵恶寒席卷全身。艳丽的声音透着一丝愉悦之感,正因如此,才感到恐怖。追逐着这道歌声真的好吗。追逐,最终抓住的话,会不会变为什么不可挽回之事呢。真正被抓住了的,究竟又是哪一边呢。
毒药永远都是蜜一般的甜。
不过——————大概。
她一定是,早已被那声音所俘获了吧。
从很久以前。
“这里吗。。。。。。!”
藤原 妹红,停下了脚步。并非是从永远延续下去的长廊深处,而是途中,歌声从隔扇的另一侧传了出来。如果不是歌声的话,定会无法注意到,就那样走过吧。
歌声在呼唤着。
到这儿来,这么笑着。
对于我来说,是无法停下的。
因为被呼唤的并不是我——————而是她啊。
因此,她做出了回应。
藤原 妹红,一脚踹开隔扇,叫道。
叫出了歌唱之人的名字。
妹红将永恒的少女的名字,唤了出来。
“——————蓬莱山 辉夜!!”
夜,出现了。
“——————,”
我倒吸一口凉气,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
眼前。在隔扇的另一侧,地板并没有延伸下去。以隔扇为门槛的另一侧是,什么也没有啊。
有的仅是,一片夜。
无限延续的真空的宇宙。没有光的黑暗。没有质量的世界。永远的,永远的,无边无际延伸而去的宇宙之夜,在一门之隔的另一侧展现了开来。
夜晚无比深邃,仿佛踏出一步的话,便会坠入奈落之中一般。太阳也好,月亮也好,就连星星也没有,唯有夜出现在那里。
在那没有黎明的夜晚之中。
“真是少见的客人来了呢”
少女,在笑着。
颇为温柔的微笑——————然而,与她的身姿却实在是太不相称了。什么回应的话语也好,就连回以一个微笑也无法做到,除了仰望着微笑的少女,我什么也做不到。
微笑着的少女,并没有双手与双脚。
虽然仔细观察一下的话,能够明白那并不是被切断了,而是越往末端便越发的纤细,就那样自然消失了,可是。。。。。。就算是这样,也无法冲淡那份异常。
因为并非仅是那样,在房间的中央,空无一物的空间中心,少女被吊在了空中。
并不是用绳子或是锁链。那逐渐消融于空间之中的手足,看起来就好似被钉在了十字架上的圣人一般。
无法理解的存在状态。
相对于讶然失语,仅能抬头仰望的我们,她,仅是转动着眼瞳看向自己的手足,
“啊啊,这个?很有趣吧。运用我的能力,禁锢住我什么的。想出这个方法的是,永琳吧”
“有趣。。。。。。”
“不是那样吗?她们又没法杀死我呀。因为我是永恒的存在”
与轻声微笑着的辉夜相对,妹红毫不掩饰自己那无比厌恶,憎恨至极的表情,发泄般的说道。
“——————你,真是一点儿都没变呐”
“因为不会改变,才是永恒的哟”
说着,辉夜还以一个微笑。
还以一个与那被囚禁的身姿,以及从妹红那儿传来的感情极不相称的,平稳的——————连一丝阴霾都不存在的,颇为幸福的笑容。
我,什么也说不出口。
不。
说起来,蓬莱山 辉夜根本就没在看着我。我也好,胆小的兔子也好,都并没有被她的眼瞳所捕捉。那双漆黑的眼瞳所凝望的,仅是妹红一人。
仅仅只是望着,孕育着激昂感情的藤原 妹红。
然后就那样笑着,她说道。
“好久不见,该是这么说吗。这一类的感觉,我并不大清楚。时间什么的,于我而言并无意义。已然流逝的过去,仅等同于一个须臾”
永恒。
须臾。
话语上,我是知晓的。
作为概念,我是知晓的。
可是,实际上应当是不可能存在的事物。在这个所有的一切都在逐渐走向消逝的世界之中,最大的幻想。
永不消逝,一直存在的事物。
如今,出现在我们眼前的事物,正是那个啊——————无需说明,我这么理解了。既不是那被束缚住的手足,也不是妹红的感情,而是那浮现于蓬莱山 辉夜面庞之上的微笑,使我这么理解了。
为什么。
为什么,她能,这般平稳地笑着呢。
世界之中,莫不是连一件让人悲伤的事都没有么——————让人不由得想去相信,这种毫无道理可言的幻想一般,蓬莱山 辉夜的笑容无比的平稳。
终有一日是会死去的人类,我想是不会露出,那样一副笑容来的。即使身形属于人,但却让人感到那完全是一个不同的存在。
。。。。。。可是。
与此同时,在我的心中,传来了一声低语。
。。。。。。真的吗?
人,真的,无法露出像辉夜那样的笑容来吗。
说不定——————
“为什么,要做出那种事来?”
毫不理睬陷入思考的我,妹红向前,踏出了一步。一脚踏在空无一物的虚空之中,宛若浮于空中般的站立着。
即便如此,依然无法接近隔着永恒距离的辉夜。距离完全没有变化,唯有妹红的背影,从伫立不动的我的面前逐渐远去了。
无论再怎么走,也无法接近,仅是不断地离远。
永恒,与并非永恒的事物的,差,就存在于那里。
“那种事是指?”
“别给我开玩笑!不是玩弄父亲,嘲笑地上,最后又抛弃一切逃回了月亮吗!?”
涨红脸,以激动的声音,妹红吼道。原本在异样的光景前陷入了硬直的感情,依靠着名为父仇的事实又再度喷涌了出来。
即便如此,辉夜的笑容依然没有任何变化,就那样微微地摇了摇头,
“并不是那样哟。我仅是,想知道而已。因为身为永恒的我不会改变,所以才想了解逐渐改变的事物们。即无生亦无死的我i,想了解拥有着生与死的事物们啊”
“真是任性妄为!如果没有你的话,我就。。。。。。!”
“就会怎么了呢?”
“——————”
妹红,闭上了口。
是什么触碰到了她的心弦了吗,我是不清楚。仅是妹红与辉夜才知晓的什么。辉夜的话语确实触碰到了,潜藏于为父报仇这一理由深处,既无法充耳不闻,也无法视而不见的,妹红的创伤。
恐怕,那才是妹红真正的心愿。
那究竟是什么呢,我无法追查——————而辉夜也,不再进一步地触碰,将视线移了开来。
凝望着在自身周围无限扩展开的,永恒的虚空,
“可是,什么也没有改变。果然,我是无法改变。不仅如此,世界,命运,全都不会改变。也许从一开始,就全都被决定好了,无论再怎么挣扎,也没有用吧”
编织出了这段话语来的辉夜的脸上,已然没有了笑容。浮现在那里的是,充满了人性的——————断念之色。
所有的一切都已是无可救药了,这般放弃的话语。
那句话语,对于我而言,是那么的耳熟。看清命运的吸血鬼,知晓世界构成的雾雨 魔理沙,都以与她相仿的眼瞳,说出了相似的话语。
她们究竟是,知道了些什么呢。
然后——————又放弃了什么呢。
蓬莱山 辉夜,就那样以断念之声——————然而,却又从眼瞳深处露出那之外的什么,说道。
凝望着,藤原 妹红。
宛若期盼一般,宛若祈愿一般,说出了口。
“即便如此,我——————”
听闻那句话语,妹红抬起头,而我张开口,
——————咚,的一声。
抢在话语说出之前,冲击,撼动了地面。
“。。。。。。。。。。。。怎么了,刚才”
还以为是不是地震了呢。但这里并不是地球,我立刻做出了否定,紧接着,在月球似乎也会发生地震的呐,又改变了想法,可是始终是得不出答案。并不是相当剧烈的摇晃。然而,也并不是错觉。就像是从远方的何处,撼动地面的余波传了过来似的。
不稳地摇晃着。
妹红伏低身子,双手握住符警戒着四周。胆小的兔子望了望妹红,又比较似的看了眼隔扇,然后躲在了我的身后。。。。。。看来是逃跑要来的更为可怕。
唯有被吊在空中的辉夜,露出了一成不变的笑容。
晃动很快便平息,回归到了寂静之中。尽管如此,那股不稳的气息却是没有消失。不仅是这样,相当明显有着什么危险的预兆逐渐膨胀了开来。
宛若肉眼所看不见的波一般。
空气发生了质变。
有什么在发生着。
赶紧逃吧,在脑海中响起一声低语。
如果不想被卷进去的话,就赶紧逃吧。
我将本能的低语,无视了。从很久以前就已经被卷入了啊。事到如今已是不可能逃开,也不认为会去逃跑。
就那样一片寂静之中,一秒过去,两秒过去,
三秒,四秒,五秒缓缓流逝,
过了六秒,
在第七秒时,我正想吸上一口气。
那个瞬间——————辉夜的背后,内部的墙壁被贯穿,ICBM攻入了房间之中。
“。。。。。。。。。。。。哈?”
一声颇为愚蠢的声音,从谁的口中漏了出来。我眨了眨眼,即便如此,眼前的光景依旧不曾变化。破坏墙壁飞了进来的是,一个尖端被涂成红色,细长的筒状物体。
ICBM。
正式的名称为洲际弹道导弹。正如其名,具有隔着大洋的大陆间射程的弹道导弹,在二十世纪中期广泛运用的战争用兵器。虽然在我的时代是属于时代错误的古董品,但在发射阿波罗11号的时代,应当是最新锐的兵器。之所以这样,也是因为这一时代的导弹和宇宙飞船,内部虽有着填着火药与装着人类的区别,但基本上是属于同一类事物。火箭的历史即是战争的历史。因为在人类走出了宇宙的背景中,是有着战争的存在啊——————至此一秒。
看来,人类在临死前思考会变得极为迅捷。明明曾在教科书上学过的内容,整个儿在脑中再生了一遍,却连一秒都不用。不仅如此,那枚射入进来的ICBM上被漆上了一副可爱的绘画也好,妹红展开了术符也好,就连辉夜露出了微笑,都被我收在了眼底。尽管如此,身体却是相当的迟缓,无法动弹,时间的流逝则是无比的缓慢。
ICBM。
就像火箭中装满了人那样,导弹中填满了火药。最糟的情况下,会填满更为可怕的东西——————不过,无论是填满了什么,在这种距离下爆炸的话,都绝不会没事。
——————啊,完了。
在既不是魔法,也不是妖怪,而是一枚导弹的这一露骨至极的现实面前,我所抱着的感情也仅是这样而已。唯有那枚并不彻底现实的兵器,做出了极为现实的死的觉悟。
虽然并没有放弃。
人在死亡来临时也只有死了呢——————这么想着的瞬间,ICBM出色的完成了自己的职责。
爆炸了。
一场让人发笑般精彩的爆炸。热量与冲击抢在声音之前横扫一切。一排排的屋宅,隔扇,榻榻米,地面,全被卷入了由爆炸所诞生出的惊涛骇浪般的破坏之中。
在那之中,我们看见了。
看见了破坏——————没能抵达我们便消失了。
“。。。。。。在衰减。。。。。。?”
爆炸本身是发生着的。
在热与冲击之中,我们对面一侧的事物全都平等地被摧毁了。而唯有朝向这一侧的破坏,永远也无法抵达,最终变小逐渐地消失了。
那宛若仅有一丝的距离,却成为了永恒一般。
“无论再怎么接近,也无法抵达——————真是可悲的矛盾呢”
在连爆炸声也无法抵达的寂静之中,唯有她那声轻轻飘出的话语,清晰地传入耳中。
我们一齐看了过去。看向了就那样被钉在了空间之中,一脸微笑地望着我们的蓬莱山 辉夜。
是她保护了我们啊。
以永远与须臾的力量。
然而。
“那份力量,似乎是真的呢”
声音,从空中传了过来。
仰望的视线之前。
背对着浮于远方的地球,像是越过爆炸似的——————出现了一个好似越过了永恒般的事物。在地面映出一个影子般巨大的什么,在爆炸后变得没什么也没有了的地方着陆了。冲击再度撼动地面,烟尘四下飞舞,勉勉强强望见的身影是,
披着一件赤红斗篷的女性,与她所乘着的巨大的,
“。。。。。。阿波罗11号!?”
语尾之所以变成了疑问句,是因为连我也无法断定那就是阿波罗11号啊。
确实形状上与阿波罗11号登月飞船颇为相似,但是。。。。。。以前翻阅资料时所看到的,应当不是这样一个,像高脚蟹怪物般的多脚兵器啊。至少,应当是既没有遍布全身的枪口,也没有炮塔,更不会有伸展的机械臂。
这与其说是登月火箭,倒不如说是一台月面战争用的SF兵器啊。
不——————那样说可以吗?
因为她们正是从地球来到月面发动了战争。。。。。。等等,不对,来发动战争的是妖怪们,应当不是这样一个了不得的家伙啊。
那么这究竟是什么哟,好似对于我这个疑问做出了回应一般,在阿波罗11号上抱着双臂的女性,挺胸高声叫道。
“正是如此——————这正是科学的结晶,阿波罗11号<改>哟!”
“<改>!?”
“诚然!”
那个命名算是什么啊,尽管很想这么吐槽,但昂首挺胸的女性一副无比自傲的模样,无论说什么,也不会在意。果然这个奇怪的东西是阿波罗11号,最初的震动是它起飞的缘故么,连这么询问的力气都丧失了,在对于她的唐突登场睁圆了双眼的我们面前,女性笑了。
一阵高笑。
而且还是三段式的笑法。她竭尽全力地笑着,
“重生了的阿波罗的力量,人类的智慧与才智,你们就亲身体会——————”
“快阻止那家伙!!”
发出了制止的声音的,并不是我们中的任何一人。
阿波罗11号地另一侧,从荒野的边际飞来的女性,手持一柄刀,以一副焦急的模样,拼命地喊道。
然而,已是迟了。
支配了那里的是,阿波罗11号和身披赤红斗篷的女性。伴随着她的一声响指,阿波罗11号再度动了起来。无视质量般踮起数支脚立了起来,用机械臂弹开了从空中挥下的刀,以和螃蟹一模一样的动作奔跑了起来。
既不是我,也不是妹红,更不是胆小的兔子。
以八只脚,包围住了,被钉在空中的蓬莱山 辉夜。
“——————那家伙的目的是,辉夜大人啊!”
在刀被弹开了的女性身后,仿佛浮现着什么的幻影。试图阻止阿波罗11号。赤红的女性却是毫不在意。机械臂横殴向女性,反射板将从刀身发出的曳光弹反弹回去,就那样飞向远方地平线的流弹,在着弹的同时喷出了火。
而我的话,则是仰望着宛若张开大口般变形了的阿波罗11号,“如果攻击无法抵达的话,那也只有那样了呢”做出了这么一番不合时宜的理解。
与预想相同的事发生了。
阿波罗11号,以打开了巨大舱口的船体——————将永恒,将蓬莱山 辉夜一口吞了进去。
月面,晃动了。
五
——————那部机械,在仰望着天空。
时间稍微回溯。当妹红一行与辉夜相遇时,那部机械正在荒野的正中央。即便是既无法言语也无法动弹,仅拥有一个上不足8比特的头脑,但机械确实在仰望着天空。从相隔三十八万千米的真空,看见了那颗作为生下了自己的故乡的蓝色星球。云层流动,海浪飘荡,无比美丽的星球。曾经是那般广阔无垠的世界,从月面仰望去的话,却仅是一颗仿佛以单手便能轻轻握住般细小的星星。
尽管,来到了这般遥远之地。
尽管,被带至了这般遥远之地。
无论是哪一种想法,都是正确的,机械感到了一股达成感。因为经过数次的试行错误,流淌了无数鲜血,即便如此,机械还是达成了诞生于世的理由。人类最初的,载人登月。每个人都在做着梦,可是机械终于将那只不过是一场梦物语的事,完成了啊。
在那份喜悦感之前,对于如今发生在月面的战争,毫不感到介意。对于并非是原本预订的表之月,而是被诱导至结界的境界线,着陆在了里之月,好似“夺阵游戏”中的插旗子一般被利用了也毫不在意。以作为科学的存在的他为基点,虽然作为表之月象征的荒野在逐渐地侵食着里之月的海洋,但在他看来,表也好,里也罢,都是月亮,在枪击和咒术以及鲜血横飞的正中央,机械,仅是在仰望着天空。
仰望着悬浮于空中的故乡,地球。
玻璃窗的另一侧,鬼与月人的决斗在继续着。从能力上,可以呼唤神明附于己身的月人是压倒性的有利,但为战而生的鬼,却也并没有相当大的不利。
不知何时,战场已是变成以两名少女为中心了。就连援护都无法轻易做到,好似为了不被卷入其中一般,划出了一个圈来,在那不即不离的距离下战斗着。如若哪一方战败的话,必定会对战局产生巨大的影响吧。
如果机械再稍微聪明点儿的话,就一定会产生这样的疑问来吧。
为什么她们都不仰望天空呢。
明明比起战斗来,远要美丽呐。
“。。。。。。即便是来到了这种地点,我们也无法改变啊”
将心中所感说出了口的,并不是机械。
机械之中。将身子紧紧靠在驾驶座上,双脚跷在控制台上的金发少女,一面望着窗外,一面这么嗫嚅道。尽管肚脐从翻卷的海兵服的下摆处漏了出来,但她却是并未在意,伸出手指弹了弹帽檐,
“虽然在不断的重复之中,被带至了这种地方,但是呢——————我们一定,无论在什么地方,都只会是这样的我们,会保持着这样的我们,前往任何地方啊”
“你在装什么酷啊”
咚的一声。
被一脚踢中后背,金发的少女跌下了座位。按着头站起身来,发现一直捣鼓着上部舱口的身披红色斗篷的少女,正好似呆然般的俯视着自己。
“好痛。。。。。。教授,请让我再稍微装一下酷哟”
“已经足够了吧”
“可是教授,这里是月亮哟?是月面哟?是寂静之海哟?”
“但是也没有神曲(但丁)”
在抗议声中,被称作教授的少女叹了口气,解除了舱口的锁定。接下来,只要轻轻按下去,就能前往舱外。此外,一面将一长排的切换式开关逐个推至ON,
“好了,去做好准备,千百合。已经找到了那个的所在之处吧?那样的话,我们也要行动了哟”
“Aye,aye,sir。——————休斯顿,这里是寂静之海。老鹰已经着陆了呐”
金发的少女,千百合在驾驶座上坐好,将手伸向了控制台上格外显眼的按钮。被玻璃罩包裹的那个,在那骸骨标志上画着一个红叉。
“。。。。。。教授,可以说句实话吗”
“什么”
“这个感觉实在是有点儿。。。。。。”
“够了,快点!”
切——————,教授的脚尖同时轻踢在了发出一声咋舌的千百合的头上。好的好的知道了,千百合这么答着,表情骤然随之一变。
嘴角,扭出了一个笑容。
仿佛在此之上,再没有能与之相比的开心事般地舔了舔嘴唇,眼前的机械与千百合面对着面。与科学,以及机械共同携手之人所特有的,炽热的眼瞳。而与千百合一起的教授亦是有着一双相同的眼瞳。
那是当然的啊。因为她们都是,科学家啊。
既不是妖怪,亦不是月人——————人类的,科学家。
“状况,cool至hot。System all green。一切正常——————”
视线扫过计量器一类的同时,千百合高高举起右手,
“——————阿波罗11号〈改〉,起飞!”
一拳砸碎玻璃罩下的,开关,
爆炸了。
发生了一场撼动整个月球地面般巨大的爆炸。下部燃料槽喷射而出,借着反动力,阿波罗11号挣脱重力,飞上了高空。战场上的所有事物,全都仰望向了那伴随着爆炸声一同行动起来的阿波罗11号。
然后,看见了。
看见了背对着地球飞在空中的阿波罗11号,变形成了一部多脚兵器。接着,看见了,从那船体伸出来的无数枪口,指向了散乱于荒野的事物们。
对于她们而言最大的不幸,是那个实在是太过异形了,没能判断出那竟会是枪口。
一部分聪明者伴随着恶寒飞开了,但那之外的大多数事物却是没能把握究竟发生了什么,
“多重目标,锁定。发射——————发射!”
被从枪口射出的光线贯穿了。
无法以超越光速的速度行动。从阿波罗11号放出的光线宛若雨一般倾注而下,除了事先避开了的事物以外,无一例外地全都被贯穿了。
无一例外的。
兔士兵也好,妖怪也好,无一例外的被光线袭击了。
对于仅将眼前的对手当做敌人的事物们而言,自头顶倾注而下的光线是完全无法想象的威胁。运气好没有成为目标的妖怪们慌忙拉开距离,可是不知逃跑的兔士兵却是转向阿波罗11号,结果仅是使阿波罗11号能够连续安打而已。
作为结果,哪一边阵营的被害最多呢,已是一目了然的了。
“。。。。。。你们这些混蛋,居然还藏了伏兵。。。。。。”
面对突如其来的惨状,依姬怒目瞪视向星熊 勇仪。因为以她的角度来看,是由阿波罗11号做出一条通道,地上的妖怪乘机从被打开了一个洞的结界中侵入进来的。
可是。
“我们是完全不知道哟,那种东西”
被瞪着党的勇仪,一脸认真地摇了摇头。看着她那副样子,依姬颦起了眉头。因为如果是其他什么人的话暂且不论,鬼这么一个种族应当是不会说谎的啊。
那样的话又是为何,依姬思索着,
“正是如此!将完成了这一伟业的我们,与妖怪混为一谈,可是让人相当的困扰呢!”
做出了回答的,不是别人,正是阿波罗11号。
不。
并不是从阿波罗11号之中。而是打开上部舱口,好似骑乘在阿波罗11号上般站立着的少女的声音。赤红的斗篷无风自动,少女——————“教授”。
“我们是——————人类,是科学家!”
吸引战场中的视线,猛地摆出一个胜利的姿势来。
吧啪咔啪,的,立于战场中的每个人仿佛都听见了,这好似效果音的鸣响。或者说,那真的在播放着吧。
阿波罗11号地内部,玻璃窗的另一侧,一名身着制服的少女正不停地操弄着控制台。她的声音,也从外部扬声器传了出来。
“我是助手千百合哟。上面干劲十足的是我家的教授冈崎 梦美”
“——————人类!?区区人类,搞出了这个来吗!”
叫出声来的是,星熊 勇仪。
一面夹杂着一丝喜色高声大吼,她用力挥起一只手指了出去。
指向了月面的惨状。
面对在一齐开火下被消灭了的妖怪与兔士兵们地身姿,以及瞪着将之轻易完成了的阿波罗11号高声叫喊的勇仪,
“正因为是,人类!”
教授也,回叫道。
既不是妖怪,
也不是神明大人,
正因为是人类,才能以科学的力量战斗啊——————教授的声音这么宣告道。
人类。
事已至此,已是谁都无法理解的了。
发生在月亮上的战争,曾是单纯的对峙结构。
从地上攻来的妖怪,
与生活在月亮上的月人。
生存于幻想中的两个种族,以月面为舞台展开了一场战争。在那里,加了进来。
第三者——————既不是妖怪,也不是月人,而是人类。
以并非幻想的科学之力——————她们,加进了战争之中。
“无论是何人,作为敌人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
认识到那一点的同时,抢在任何人之前动了起来的是依姬。剧烈地挥起刀,瞪着新加入了战争中来的人类,教授与阿波罗11号,
“——————祇園大人,请将神意赐予我!”
伴随着祈祷的话语,依姬,将手中的刀刺入了地面。
神明之力,降在了她的身上。
浮现于依姬背后的神明所赐予的力量是,以剑相围之力。数根巨大的刀,像是要将阿波罗11号包围捕捉住似的,从地面伸了出来。捕捉邪恶,想要强行逃离的话,便会被刀刃贯穿分割的剑林的束缚。那个却被,
“你说,神在哪儿!?”
阿波罗11号的数支脚,挡了下来。
破碎的金属声是,旋转的阿波罗11号的数支脚,将神剑一个不剩地折断的声音。经过千锤百炼的神之刀,每一柄都无比脆弱的被粉碎了。碎裂的刀身飞舞在空中,然而,数支脚上却是没有一丝伤痕。
阿波罗11号没有被捕捉住,依旧坦然地浮在空中。
“神明之力。。。。。。没有用!?”
“为何会认为有用呢!”
在依姬看来是一副相当难以置信的光景。神降,是将神明请下附于己身,借以施展神明之力的绝对能力。
就算是在月之都,也仅有她一人才能使用的技能。
即便是月之都中存在着这一技能无法施用的对手,但完全未曾想到,会被从地上到来的事物,从正面打碎。
惊愕下,产生了破绽。
“来到了宇宙,仰望头顶,蓝色的星球就在那里——————而神的身影却是哪儿也没有!”
阿波罗11号以数支脚踏着地面,轰鸣的同时,朝着呆然伫立的依姬直迫而去。虽然立刻拔刀架起,但那架起的刀,却是被机械臂打飞了。
即便是被刀本身触碰到了——————机械也,并没有被切开。
机械臂并未被那柄就连鬼的酒杯也轻易斩断了的刀切开,朝着浮在空中的依姬放出了光线。在没有任何退路的空中,依姬将刀身代替镜子将之反弹,
手中,感到了强烈沉重的反作用力。
刀,仅是挡下了一击,便开始嘎吱作响。
仅是这样,依姬便已明白了。为何攻击会不奏效呢。为何,阿波罗11号地攻击会发出这样的响声呢。
“。。。。。。将神否定的无效化吗!”
“神明什么的!以那早已被忘却了的遗物还想遮住睿智之光?在我的眼中,那只不过是一柄刀而已!”
兔士兵们将高傲的阿波罗11号沐浴在了弹幕的海洋之中。
然而,伴随着一阵金属音,全都被表面弹开了。
已经是毋庸置疑的了。
阿波罗11号——————教授是,否定了幻想啊。
一切皆可由科学之光拆换,她这么说道。
神,如果没有信仰的话便无法存在。
失去了信仰的神,连奇迹也无法引起,仅能就那样默默地消失。那并不仅是神。妖怪与鬼,甚至连妖精,成为幻想的事物是由人的心愿而被创造了出来的。
想象着幻——————幻想。
幻想,与人类是无法割离的。正因如此,鬼才会来到这样的月亮之上,前来贯彻自己的存在意义。只要诞生了下来,便不会是从未存在过。由人所孕育生出的事物,即便是与人断绝了缘分,即便是变得与人毫无关系——————即便是这样,也不得不活下去啊。
因此,“那种东西是幻想啊”,无论教授再怎么否定,月人也好,鬼也好,都不会变成从未存在过,就此消失。
可是,也就仅此而已啊。
灌注了神明之力的刀,在教授看来,仅仅只是一柄普通的刀啊。
灌注了神明之力的弹丸,在教授看来也仅仅只是普通的弹丸啊。
那是一种剧毒。就像生老病死的污秽对于月人而言是一种毒那样,不存在幻想的科学之力,对于幻想之物而言,亦是一种毒。攻击仅是作为物理现象而不起作用,自我弱小的事物在存在被否定下,恐怕会无法忍受地当场气绝吧。
科学的力量。
人类的力量。
教授充分地发挥了,这跨越过三十八万千米真空的力量。
“人类来到了月亮!并非由神指引,而是以自己的双脚站在了月面之上——————就算在你看来是很小的一步,但对于人类来说,那是相当大的一步!”
“别得意,区区污秽之民!”
在空中调整好姿势,在着地的同时,依姬猛地蹬向地面。架起的刀尖,直斩阿波罗11号地关节处。依姬并没有弱到仅是神力无效便放弃的程度。方法要多少就有多少。就算神明之力无法直接奏效,但如果是间接攻击的话,应当是可行的。并没有无论是什么攻击都不会奏效般顽强呐。
从正面战斗的话,可以战胜。
依姬的目测是正确的——————虽然如此,阿波罗11号却是做出了依姬未曾预料到的行为来。
逃跑了。
“然后如今——————再获得永恒,将会踏出更大的一步!”
转过身,背对着战场,推进器喷射而出的阿波罗11号飞翔了起来。背对着荒野,朝向都城飞去。对于这一抛下所有人逃走的行为,谁都没能反应过来,“究竟是来做什么的啊,那个”勇仪呆呆地这么自语道。
“。。。。。。永恒!?”
唯有依姬,注意到了。尽管鬼皱着眉头,但事到如今,已是没有任何空闲去理会她们,依姬追在后面飞了过去。一瞬的困惑便致命的迟上了一步,双方的距离是显而易见的。
即便如此,也不能不追。
因为她,注意到了啊。
注意到了教授来到月亮之上的,真正的目的。
然后——————如今,那个被完成了啊。
6
那个,看起来就像是蛇在捕食一般。
大大地张开了鄂的蛇,将比自己还要巨大的猎物一口整个吞下——————甚至让人联想到那样的一番光景,阿波罗11号做出了超出常识的动作。总而言之,它在我们的眼前,一面将体积膨胀至数倍以上的同时,连同整个房间,将蓬莱山 辉夜一口吞了进去。
越是接近辉夜便越会在永恒之力的作用下被疏远,她曾这么说明过。确实以那个道理的话,阿波罗11号是无法触碰到辉夜的,不过。。。。。。如果周围的空间整个被捕获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
阿波罗11号的非常识感,是从一开始就被准备好了的。
也就是说,乘于阿波罗11号上的教授,从一开始就以蓬莱山 辉夜——————以永恒之力为目标,前来的啊。
“没赶上吗。。。。。。!”
在我们的面前落下的少女发出了一声咋舌。望着变形的阿波罗11号,究竟能否斩下那个呢,开始了迂阔的烦恼。
她瞪了阿波罗11号许久后,猛然,注意到立于一旁的我们的存在,
“。。。。。。你们是什么人?”
啊,现在才问。
尽管我是这么想的,不过,有一个孩子,发出了过剩的反应。
胆小的兔子。
她,咿的一声,胆怯的迅速躲藏在了我的身后。抓着我的手臂,偷偷地窥视着状况,但是那对直飞而出的耳朵却是完全没有藏住。
那副言行也好,兔子的反应也好,都昭示着,这名少女是月亮上的大人物啊。。。。。。虽然做出了这样的推测,不过,在那之前,有一句话很想对从刚才一直躲藏在我身后的胆小的兔子说。
大致上,我们是入侵者,是敌人呐。
可是,如果此刻那么说的话,似乎是会被眼前这名看起来颇为耿直的少女斩杀,于是我尽可能地做出一副认真的表情说道。
“是路人哟”
“路人!?”
“路过这里,请称我为秘封俱乐部。宇佐见 莲子也可以哟”
以极为厌恶的面庞望着我们的月人少女。尽管是很清楚此刻并不是那样的状况,但看着她那异常认真的样子,不由得想稍微地开个玩笑了。
肩膀别那样用力会更好些哟,想这么戏谑一番。
当然,那是,我的多管闲事吧。她就那样一脸的厌恶,“绵月 依姬”这么简短地说道。接着,想是想询问我们些什么似的张开了口,
“怎么样都好吧”
像是要打断依姬的话语一般,妹妹红发泄似的说道。
那样的态度,我想还是请务必收敛些。。。。。。不过妹红的肩膀,亦是太过用力了。
她,甚至连我们都没有瞥上一眼。
她仅仅只是在,瞪视着阿波罗11号。
不——————正确说的话。
是在瞪着被阿波罗11号吞没了的,蓬莱山 辉夜,吗。
“言归正传——————究竟是什么啊,那个”
听闻妹红的话语,依姬的表情顿时变得更加的阴云密布了。
在我们仰望向上空的视线之前,阿波罗11号已是变形并固定在了原先的三倍大。
目测约有三层楼地建筑物那么高。问题并不在于那巨大的体积,而是其携带普通宇宙飞船所没有的炮台和机械臂以及钻头臂。
无论再怎么考虑,也难以想象那会有什么正经的用途。
“来自地球的阿波罗11号。。。。。。人类的船呐。似乎是专程为了夺取辉夜大人而来的”
“你说夺取——————”
瞥了一眼妹红。仅是从那句话上来看的话,那是与妹红相同的动机啊。然而,依姬却并未留意到我的视线,就那样瞪着阿波罗11号,
“对于地上的事物而言,无论是什么时代,蓬莱都是其渴求的东西呐。可是——————暂且不论像浦岛那样无意间误入进来的人,居然能以自己的力量前来。。。。。。还真是难以置信”
“浦岛是指,浦岛太郎?咳哎,没想到所谓的龙宫城原来就是月亮啊”
“哎哎。那时让他进行了大约三百年的冷冻睡眠——————所以说,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啊!?”
啊啊,话绕了一圈,又回来了。
如果实话实说的话,绝对会变得非常麻烦的,我这么烦恼着,而在我的烦恼结束之前,妹红先动了。
先前踏出一步。
朝着阿波罗11号踏出了一步,她说道。
“来自地上的人类哟。来找蓬莱山 辉夜有些事的”
刀,一闪而动。
电光石火的一刀。依姬的手腕动的瞬间,刀尖已是刺在了妹红的喉边。只要稍微地割上一下,便会切裂喉咙般的接近——————然而,在双眼确认那一点的同时,妹红却是一动也没有动。
术符就那样,紧紧握在两只手中。
并没有将之释放出去,妹红以冰冷的双瞳,反望向了依姬。而依姬亦是并未抽动刀,
“——————那个的同伴吗”
“别将我与那个混为一谈。非但是夺取,我根本就不需要听从于任何人”
“那样的话,为何要以污秽之身来到月亮之上?”
“正因为是污秽的哟”
“那里!不准无视我们,自顾自地高涨起来!”
朝着一触即发,火花四散的妹红与依姬,泼上了凉水的是被称为“那个”的教授。从阿波罗11号上指着两人,她鼓着脸颊说道。
“那么好吧。如果你们是那样一副态度的话,就让你们亲眼见识一下吧,我们究竟是完成了怎样一个伟业。。。。。。。千百合!开始试验运行哟!”
“哎,教授,可以吗?输出功率还尚不安定哟!”
“是试验运行!”
哐的一声,教授一脚踹在上部舱口,“Aye,aye,sir——————”伴随着这样一声回应,阿波罗11号动了起来。原本修长伸出的数支脚折叠了起来,好似跪下一般,结结实实的坐在了地面上。不仅如此,被装在船体各处的灯不断地闪烁着赤与青的光。
极为明显的,是想要做些什么。
“试验运行。。。。。。来到月亮并不是目的吗!?”
“如果仅是那样一个目的的话,不就没有将永恒收进内部的必要了吗?正因为存在着只有获得永无止境的能源才能成为可能的事,我们才会来到这里”
对于教授滔滔不绝的雄辩,我在心中理解了。
确实,如果这是我所知晓的宇宙飞船,阿波罗11号的话,是没有必要配备像这样愉快的变形装置的。除那以外还有着什么,才会是这么一部,阿波罗11号<改>吧。
可是,究竟是打算做什么呢。
利用永恒的能力,永无止境的能源。
将辉夜作为动力源抓进舱内的教授,究竟是想——————?
“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把她还给我!那个是,那个女人是,我的啊!”
在我和她的思考之前,先行动了起来。
推开被刺在喉边的刀,妹红跳了起来。将一直紧紧攥在手中的符,挥放了出去。被投放出去的符转眼间燃起了火炎,火炎无止境地膨胀开,化作炎弹袭向了教授。
曾将兔士兵烧得连灰都不剩的,妹红的火炎符。
即便是面对直迫而来的业火,教授的笑容依旧未曾断绝。她将斗篷猛地一掀,从怀中取了出来。取出了让人难以想象是一直藏在斗篷中般巨大的——————十字架。
“会让你,轻轻松松便能明白的!”
中央刻着魔法阵的十字架。
教授以单手挥舞起了,那看起来甚至有些像墓标般巨大的那个。挡住了十字架的直击的热弹就此雾散,取而代之的,她持于手中的十字架发出了赤红的光辉。
简直就像是,吸收了热一般。
看着那副光景,我叫了出来。
“那种东西究竟是藏在斗篷的哪里啊!?”
“科学是没有不可能的!看吧——————热将成为能量!”
在我的吐槽声中,她将十字架投了出去。被加热得通红的十字架,在焚烧着空气的同时笔直行进着。正想向前跳去的妹红停下了脚步,仿佛要挡住她的去路似的,十字架刺入地面,
膨胀,并爆炸了。
“。。。。。。。。。。。。!”
巨大的十字架,变化为无数的光弹。将能量转换成威力,宛如霰弹一般,十字架播撒出了无数的光弹。并非点而是面。面对将视界淹没的弹幕,妹红瞬间将手中的符朝向前方施展了开来。
火炎,将光吞没了。
“无论大小皆为必杀的武器!”
那些全都是掩人耳目的,质量弹被射了出来。
为了能在无重力空间移动而已压缩空气射了出来的,拳头般大小的月之石。贯穿光与炎,以音速射出的弹丸,在无法避开的时机下,向妹红直击而去。
能够避开,只不过是因为运气极好而已。
应当是近似于直觉吧。在弹丸射出之前,妹红本能地翻过了身——————即便如此,也是薄皮一层的差距。质量弹掠过扭转了身子的妹红的皮肤,
“——————啊,?”
理所当然的结果,击中了位于射线上,妹红背后的少女。
击中了连名字都不知晓的,胆小的兔士兵。
“哎,。。。。。。”
所有的一切都变得缓慢了起来。不可思议的,听不见任何声音。寂静之中,丧失了现实感的世界迟缓地转动着。质量弹从我的身旁通过,命中兔士兵也好,在冲击下月之石粉碎,破碎四散的碎片从兔士兵的背后飞出,失力的身体倒向地面也好,所有的一切都变得缓慢了起来。我动弹不得。既不能像妹红那样进行闪避,也不能像依姬那样转为反击,仅仅只能看着逐渐倒下的兔士兵。
一点儿一点儿地。
洒落的血液,无比的赤红。
兔士兵,没能再爬起来。
而妹红,则一脸痛苦与惊愕地看着她。
在另一侧。
教授的赤红斗篷飘荡在空中,
从阿波罗11号<改>的全身溢出光来,
打破寂静,宣言传入了耳中。
“Dean drive(反动装置)超过驱动。System all yellow。宇宙飞船改——————可能性空间移动船,Take off”
世界,晃动了。
既不是地面,也不是空间。而是世界本身,晃动了。
仅能那么形容的现象发生了。与贫血时发生的头晕颇为相似,世界的存在本身从根底动摇了。身体中的东西,好似被内外颠倒了一般的极其不舒服地晃动。就连站立也做不到,我在原地跪倒了下来。
原以为,是否是因为亲眼目睹了,尽管很短暂,但却是共同行动了的兔士兵,活生生死去的模样呢。
那是我弄错了——————没能立刻发觉。
不对啊,明明答案已然映于眼中。
“。。。。。。果然,理论是正确的!”
教授高声叫道。赤红的斗篷在爆炸的冲击波中剧烈的晃动着。阿波罗11号的船体停止发光,光弹与火炎的残渣在依姬挥动的刀下被完全清除。站在我身旁的兔士兵,“为什么”,发出了一声轻叹,接着“已经受够了”,她以夹杂着泪水的声音嗫嚅道。
在她那赤红眼瞳所望之处,倒着一名少女。
“——————骗人”
直到注意到违和感花了些许时间,是因为那个,实在是太过自然的存在于那儿呐。
妹红,在那里。
藤原 妹红,倒伏在地面之上。
虽然仰天倒下的她的脸上是仰望着天空的,但是,那双眼瞳哪儿也没在看着。好似要将双手双脚全部投出般倒下,再也没有爬起身。我看着。看着从她的腹部流淌而出的血液,浸红了她自身,染红了这片没有海的荒芜至极的地面。
简直,就像是被质量弹击中了似的。
妹红,倒在了地上。
被质量弹击倒的明明应当是兔士兵的。
“——————为什么!?”
我叫道——————可是,在任何人回答之前,我的大脑敲响了答案。要问为何的话,那是因为我在大学专攻的就是那个啊。超统一物理学。弦理论。关于时间与场所的理论。幻想四次方程式。再加上,我回想起了世界动摇之前,操控阿波罗11号地少女所宣告的话语。
可能性空间移动船。
那,即是——————
“难道说,是想渡往平行的其他宇宙吗!?追寻着可能性!”
“正是如此!”
教授,笑了。
高昂地——————自傲地——————真真正正感到高兴地笑着,她说道。
“刚才仅是试验运行,尽管与其说移动,实际上仅是局部的位相摇动的程度,但。。。。。。果然,即便学会不予认同,我还是正确的!”
让人何等的震惊。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因为我理解了,教授来到月面的目的。
平行的宇宙。
时间和空间并非唯一,这样的说法是最近物理学的流行——————探寻能将那全部说明的理论,就是超统一物理学——————宇宙是复数存在的,已是被证实了。可是那个,与“尽管在这个广阔的宇宙中还可能有着其他的生命体吧,但与我们相遇的概率却是等同于零”这样的说法相似,都仅仅只是桌上的一纸空论。
明明本应是那样的。
但如今在眼前所发生的事,无疑是那个的实证啊。
妹红避开,兔士兵被击中了。
可是,那里也存在着,妹红没有闪避而中弹,兔士兵得救了的可能性。进一步说的话,质量弹发生爆炸的可能性,与并非兔士兵,而是命中我的可能性亦是存在的。可能性是无限存在的——————不过,可能性无论如何也仅仅只是可能性而已。对于只能把握一个时间,一个空间的我们来说,那是等同于不存在的。
教授,将之推翻了。
可能性空间移动船。
移动至曾是可能的,可能性的世界的船。
渡往平行宇宙(Parallel World)的船。
“。。。。。。那种事,不是神明才能做到的嘛!”
“不。是人类的力量”
教授,摇了摇头。
那是错误的,这么否定着,她说道。
说出了由她自身证实了的理论。
“时间移动(Time travel)也好,平行世界移动(Time shifted)也好,仅有理论是已被建立了起来。那只是因为一直不存在着能使那成为可能的无限的能源而已——————现在,科学从永恒中,得到了那个!”
“将辉夜大人。。。。。。称为动力源吗!”
依姬,跳了起来。
在她看来,那是一句难以接受的话语吧。拥有着永远与须臾这样一种了不得的力量的少女,对于教授而言却仅仅只是一个便利的能源,这样一种说法。。。。。。在那之前,是否真的理解了教授所言之事都让人怀疑。
教授在说什么呢,如今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呢,真正意义上理解了的,大概,在此地也只有我一人了。
因此,问出了口。
“——————为什么?”
与先前相同,然而含义却是完全不同的话语。为什么不是兔士兵而是妹红倒下了呢,并非那个,而是,为何会去想尝试可能性空间移动船什么的呢。我将那个称为一切开端的疑问,问出了口。
阿波罗11号在行动着。
以反射板挡住从刀迸射出的光线,紧接着刺出的机械臂被依姬用刀挡开。火花迸散,挤过机械臂,依姬冲入了前方,但却是没能阻止做不了精细回转的阿波罗11号,
教授投掷出的十字架,阻止了依姬前进的脚步。
膨胀开的十字架再次播撒出光弹,依姬无奈地被逼退了。我终于明白,她不呆在阿波罗11号地内部,而立于外部就是为了那个吗,
“从未感到奇怪过吗”
接在弹幕之后,话语传了过来。
教授一面朝依姬释放弹幕,同时,对着我放出了话语。物质与声音。时间与空间。有形的事物与无形的话语。生与死。生命与心愿。
“。。。。。。什么?”
“是,世界”
她,断言道。
对着我——————对着世界,教授放出了话语。
“这个世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个世界是被闭锁着的”
充满了确信的话语。
并非是不曾怀疑,而是带着疑问,经过无数次的确认,最终如最初所想的那般抵达了的回答的话语。当证实了理论的成功时所流露出的并非喜悦之色,而是以甚至带着一丝无可奈何般苦涩的声音,她说道。
“有着什么。有着将世界闭锁的什么。有着什么人在巧妙地操弄着这个闭锁的世界。那个人,把世界当做庭院式的盆景,在试验着什么。在探寻着什么。永不放弃,无数次地返工(Continue)”
“简直,就像是神明大人呢”
“就是神本身哟。同时也是一个并不完美的神。因为那家伙,并没有满足这个世界”
“因为世界是。。。。。。不完美的”
是超统一物理学呢,她这么点了点头。能将一切仅以一句话说明的理论。存在于世界中某处的理论。如果那个无法解释清楚的话,那么是因为我们并不完美,曾在课堂上学到过。
这简直就像是大学的课堂一般呢,我不禁有些想笑出声来了。
虽然对方也是被称作教授,但最主要的是,我们之间的对话,与在大学的课堂并无不同。桌上的一纸空论。追求着可能存在于这个世界中的事物的理论。
教授所言之事,我全都理解了。
虽然似乎是有些偏执狂,但那样的理论确实是存在的。尽管近半是属于宗教的领域,但在物理学上亦是筑起理论被说明了。这个世界是一个模拟试验的可能性。创造出了我们来的神明大人存在的可能性。是与我们进行模拟试验,创造出假想空间几近相同的概率的,可能性啊。
不过,真心追寻探求那个的研究者是少之又少。
因为——————穷追到底的话,纵使知晓了那个,也仅是到达了一个无可奈何的,等同于放弃的结论啊。
然而。
现在,在我的面前,就站着一个不曾放弃的人类。
“我在进行研究时,注意到了那一存在。在主张以科学无法说明的魔法是存在的,而被学会开除了后,既不是科学,亦不是魔法的真相是存在的。。。。。。不,说不定就连那个,也仅是有意让我注意到的吧。。。。。。为了确认世界的可能性”
“你,不曾放弃呢”
“哎哎。神并非空想而是实际存在的——————如果说这个世界是被创造出来的话。。。。。。从逻辑上考虑,这个世界是存在着‘外’的。就像即使从梦中醒来,也还有着一个现实的世界。那样的话——————”
她,看着我。
目不转睛地凝望着我的眼瞳之中没有一丝狂气之色。她是认真的,带着理性与逻辑,将无论是谁都一笑了之,好似夸大妄想般的——————但却又是颇为耳熟的意志,化作了话语。
“就像从梦中醒来回归于现一样——————我,想前往世界之外”
从梦,到现。
就像梦是能转变为现一样。
以世界之外为目标。
她,乘上了船啊。
“。。。。。。为了那个的永恒!为了那个的可能性空间移动船!为了能前往被闭锁的世界的,命运的外部!”
我,一句话也没能说出口。
因为那——————也是我的话语啊。
秘封俱乐部的活动。不知放弃地,追寻着。将梦转变为现。并非仅是因为同样研究物理,她的话语,也是我的话语。
我是知道的。
知道,这个世界仅是一场梦。
知道这仅是一个已然流逝了的过去。
我正沉睡在腐朽的神社做着梦——————即使,那边是梦,而哪边又是现呢,是因人而异的。
这个世界是,
于她们而言的现,
于我而言的梦。
我这一存在,实际证实了她的理论。
梦。
幻想。
“否定了神,结果又那么说吗!”
“我也好,你也好,你所请降的神也好,都只不过是外界的神所看着的幻想的产物而已!”
教授挡住了,依姬的怒吼。刀与十字架相互交错。在这期间,阿波罗11号依旧在不停地计算着。进行着渡往可能性世界的计算。构筑着飞行世界之外的计算公式。
“那样的话——————连那个神明也是梦啊,就由我来证明给你看吧!以科学之名!”
教授翻转十字架。由科学被构筑了出来的光弹。将意志灌注于有限的质量和有限的能量中,直迫向依姬。为了什么?为了她的愿望。为了前往世界之外。追寻着可能性。
可能性。
我在看着。看着身旁,倒在地面之上的妹红。
她的倒下,也仅仅只是其中一个可能性而已。跪在血洼中,用双手按住伤口的兔士兵没有倒下,也仅仅只是其中一个可能性而已。阿波罗11号也好,教授也好,依姬也好,都没有看见那些丧失了的可能性。
我在,看着。
倒下的是,我啊。
战斗的是,我啊。
她们是,我自己啊。
无论哪一种,都是我的可能性啊。被枪弹击中力尽倒下也好,为了追寻甚至使什么人牺牲也好,无论是哪一种,都曾是可能的吧——————不,不对,是即使在现在这一瞬间也存在着的,我的可能性啊。
世界的一切,在无言之中向我问道。
对着追寻梅丽,不惜来到了梦的边境的我,对着不愿放弃的我,世界发出了提问。
——————真的,那样就可以了吗?
我在,看着。
看着躺倒在地的妹红,和一脸拼命之样的兔士兵。看着挥舞着刀地依姬,和哈哈大笑的教授。看着将她带至月亮的,阿波罗11号。然后,
“这个拳头,也是幻想吗?”
看见了将之轰飞的,星熊 勇仪的身影。
倾注了全身的体重,轰出的一击。背对着地球飞舞落下的勇仪,就那样将落下的速度转变为威力击了出来。从正上方被轰飞了的阿波罗11号地数支脚被压在地面上,反作用的弹了起来,从都城跳向了荒野的方向,
在荒芜的月面,诞生出了一个小小的环形山。
冲击,略微迟了一会儿,袭了过来。
“呜,啊。。。。。。!!”
我与飞扬的沙尘一同,浮上了空中。六分之一的重力。妹红的身体亦无力地浮起,而赶在再次落地之前,兔士兵将她紧紧地抱住了。
瞬间退出了冲击圈的依姬,看着从天而降的闯入者叫道。
“鬼——————为何!?”
“终于追上了。居然撇下我去享乐么。。。。。。。差不多该加我一个了呐!”
在着地的同时,勇仪又跳了起来。并非飞舞于空中的阿波罗11号,而是朝向立于其上的,教授的跟前。面对朝着自己直迫而来的鬼,教授立刻投放出十字架,
“不管是梦还是现实,亦或是什么神——————都无所谓哟。我所相信的,仅是现在存在于此的我。那就是力量啊。那就是流淌的鲜血啊。那就是生命的对话啊”
伴随着话语,鬼将拳头笔直地刺出。
冲破最短距离的,最大的一击。
既没有回避也米有防御,笔直突进的勇仪的,笔直挥出的拳头,毫不费力便将闪耀着赤红光辉的十字架粉碎了。虽然被碎裂四散的光弹击中了,但勇仪却依旧是笑容不减地冲进弹丸之雨中。
那点程度是阻止不了鬼的。
她的行动就像是在那么宣告着一般。
笔直的前进——————
“你所相信的事物,和我相信的事物。究竟哪一边更强呢,不来一较高下吗!”
“——————有趣!”
教授也,没有避开,挡下了那个。
并非是投放,而是宛若长枪般刺出的十字架,从正面挡住了鬼的拳头。尽管无法忍耐住双方交汇的力量,十字架碎裂了,但以破碎的十字架为掩护,教授用新取出的十字架,横扫向了勇仪的身体。
无法在空中站立,勇仪的身体被击离了阿波罗11号,
“抵抗力还是不够完美吗。。。。。。!”
“——————那样的话天手力男神哟,请展现力量吧!”
依姬抓住了,那个破绽。
并非直接斩下,而是击碎了地面。将一块远比阿波罗11号还要巨大的岩石当做弹丸击了出来。
打开了天之岩户,将力量之神请降来的间接性攻击。
飞将而下的巨岩,并非神意,而仅仅只是一个具有质量的威胁。因此,教授以十字架将向阿波罗11号直击而来的岩石粉碎了。细小的碎片降在了阿波罗11号上,在机体的表面划出了一道道的细微伤痕。
“。。。。。。即便是神意无法直接奏效,但是果然转化成物理现象的话,似乎就能有效呐”
“你也要参进来吗?”
咚的,落在依姬的一旁,勇仪说道。依姬以一副无比厌恶的表情,看着立于身旁的鬼,
“污秽的鬼,与你的决战就在收拾了那个之后呐”
“没意见哟。只要开心的话,怎么着都好啊”
两人站在一起,望向了教授。
望着即使是站在鬼与月人面前——————笑容也未曾消散的,人类的科学家。
“千百合,系统复原!进行前往可能性空间的移动准备!时间由我来争取”
“总爱乱使唤人。。。。。。!”
“如果对手不是人的话,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吧!”
千百合回应以一声咋舌,阿波罗11号将数支脚好似鞭子般挥舞的同时旋转起来,转向了天空。朝向不会被屋宅和桃树妨碍的荒野飞翔而去。依姬与勇仪亦一蹬地面,紧追其后,唯有不能飞行的我们,被留在了毁坏的屋宅的遗迹处。
已是,不会再回首了。
我们已然不在她们的眼中了啊。对于她们来说,如今正在进行的事才是现在,被撇下的我们仅仅只是一个过去。
鬼也好,月人也好,科学家也好,都在争夺着未来。
争夺着永恒的力量。争夺着可能性的力量。
看着已被撇下了的过去的,仅有并非这个世界的住民的我和。。。。。。完全没能履行士兵职责的,胆小的兔子而已。
什么都做不到,甚至连逃跑都做不到,她坐倒在妹红的身旁,无声地哭泣着。从赤瞳流出的泪水,是无色透明的液体。
在一旁。
“稍微,来晚了吗”
她,出现了。
并不是,来了。而是出现了呐。一直未曾将视线移向他处。反应过来时,便已然出现在了那里,似乎是仅能这么说。并非从什么地方,而是宛若从空间本身脱离了出来一般,她极其自然地站立着。
看见了那副面容的瞬间,反射性的叫出了她的名字。
“梅丽!?”
被唤出名字的她,转向我,微微的笑了。
——————不对。
看见了那副笑容的瞬间,我,将自身的印象否定了。与梅丽极为相似的容姿——————但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氛围。明明是几乎完全相同,却又全然不同的矛盾的印象,化作强烈的违和感折磨着我。
梅丽,是不会露出这样的笑容的。
露出这般妖艳的微笑的梅丽,我是从未见过。
然后。。。。。。仅有一次,看到过那副笑容。
并非在现实,而是在梦境之中。
如果说那个,并不是我的错觉的话。
“曾在樱花之下,见过,对吧”
“在樱花之下所看见的,不是梦么”
听闻一脸微笑的她的话语,果然,我这般领会了。在即将从樱之梦醒来前所看见的,与梅丽极为相像的谁,看来既不是错觉也不是误会。
不仅是那样。
她的话语表示着,那场梦并不仅仅只是一场梦,而是确实存在过的现实啊。
不同于在梦中邂逅又分别的少女们——————仿佛是知晓着什么,明显极为妖异可疑的少女。
应当询问之事,多如繁星。
为何会与梅丽如此相像呢。知道梅丽在哪儿吗。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呢。这场梦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从细微琐碎之事到极为重要之事,若是有时间的话,是非常想尽情询问一番的。
时间。
可是,无论在何时,时间总是不够的啊。
对于并非永恒的我们而言。
“对不起呢。现在可没有慢慢聊天的空闲哟”
抢在想要询问出口的我之前,她将右手的食指轻轻的贴在唇上。接着,将左手抱着的事物,倾在了我的眼前。
“因为把这个带来了”
“那个是。。。。。。”
知道的。
我是知道那个的。
尽管无法理解为何会知晓,但我是知道那个的。毫无道理的既知感。
并非知识,而是在更为深层的部分,我做出了理解。就好像曾对藤原 妹红抱有过的违和感那样。
面对与梅丽极为相似的什么人,迄今为止从未有过的强烈感受。
我将幻之感受,编织成了话语。
“获得永恒的。。。。。。蓬莱之,药”
微笑,浓郁了起来。
那即是,回答啊。用蓬莱山 辉夜的永恒之力被创造了出来的,带来永恒的蓬莱之药。被流放至地上的原因。传说中,被献予天皇后,应当是被供奉于不死之山的药。正被她抱在手中。
与梅丽相似的什么人,随手揭开了壶的盖子。
“你,要尝一尝吗?”
我望向了,注满壶中的银色液体。
面对突然出现的选项,我倒吸了一口气。那问题,对于本应轻松无比的选择,实在是太过沉重了。
获得永恒,什么的。
如果传说是真的,那么饮下了那壶液体的事物将成为不会毁灭,不老不死的,永恒的存在。当时的皇帝是能将每个人都不断追求的永恒,掌握在手的。不,如果是真的话,什么的,是骗人的啊。
我是知道的。
知道那是真货。
知道获得了永恒的事物所迎来的苦恼。
知道那应当曾是由藤原 妹红获得的可能性。
“怎么样都好哟。因为原来应当是由藤原 妹红饮下的这个,曾被一度退回来过。虽然是为了她带来的,不过看起来似乎是听不到回答了呢”
说着,她望向了妹红。脸色已从青转变成了青黑色,自主地呼吸也断绝,看起来仅像是一具还有着些许温度的尸体,生命之炎无论是何时熄灭都毫不奇怪。
将视线移向坐倒在一旁的,凝望着逐渐消逝的生命的胆小兔,她继续说道。
“或者说,由你来饮下?胆小的月兔小姐。如果是既惧怕活着,又惧怕死亡的你的话,不是会很想要么——————蓬莱之药”
赤红之瞳,动了。
兔子那为泪水浸湿的赤红眼瞳,看向了与梅丽相似的什么人。
仿佛现在才,注意到她。
她得眼瞳。哭肿了的眼瞳一片赤红,好似发狂了般的赤红,寄宿于满是生命之色的眼瞳中的感情是,恐怖二字。
从一开始,她就一直在恐惧着。
胆小的兔子,对于活着也好,死亡也好,就连逃离都感到恐惧。正因如此,面对能够抛开生与死的药,她这么说出了口。
“永恒,很可怕”
说出了并非永恒之人的话语。
“。。。。。。是啊。永恒很可怕。永远继续下去,要何等疯狂之人才会去饮下啊”
笑容,改变了。
看着那总觉得好似自嘲般的笑容,感到了一股违和感。
如果是嘲笑身为永恒的蓬莱山 辉夜的话,还可以理解。
可是,现在,她所嘲笑的是——————她自己啊。
为什么?
难道她也是,永恒的存在吗。
还是说。
是注意到了我那充满疑问的视线吗,她将视线从兔子身上移向了我,说道。
“藤原 妹红也是,如果不从后面推一把的话,是不会饮下药的”
“。。。。。。那是,别的可能性?”
果然啊。
疑问,变成了确信。
她是,知晓些什么的。
知晓我应当是不知道,但却又知道的什么——————她是明白的。与梅丽极为相似的什么人淡然地,将藤原 妹红吞下了药的可能性世界说出了口。
她就是,钥匙。
能够解开,揭露这个世界的秘密的,钥匙。
没有,询问的时间。
她从一开始,就没有给于我。以微笑敷衍了我的话语,与梅丽相似的她,倾下解开了封盖的壶。
“会怨恨吧。会憎恨吧。对于给予了药的我。即使是那样也没关系吧——————因为,那也是,其中一个可能性啊”
银色的液滴,淌落在了一动也不动的妹红身上。
七
做着一场让人怀念的梦。
明白了那是一场梦,是因为年幼时的自己出现在了眼前。立于屋宅的庭院之中,凝望向屋内的那双眼瞳之中,并没有映出自己的身影。
她在望着什么呢,妹红是知道的。
因为那不是别人,正是自身的过去啊。
“。。。。。。真是不死心呐。放弃吧”
尽管很清楚那是徒劳的,但话语却是没能抵达年幼的自己耳中。她,没有察觉立于身旁的妹红,视线纹丝不动。望眼欲穿地等待着,即将从屋宅内出来的男人。宛若男孩的样子。简短的黑发。连木屐也没有,为泥土染脏了得短小手足。发育不良,纤弱瘦小的身体。
简直就像是幽灵一样啊,妹红想到。
不被任何人察觉,凝望着过去的自身。
以及,不被任何人察觉期盼等待着的过去的自己。
“走马灯呐。。。。。。不对,是做梦般啊”
轻轻叹了口气,但就连那个也无法抵达少女的耳边。
放弃吧,真想这么告诉她。
如果被谁发现的话可是会不得了的哟。知道你潜入的是哪儿吗,这里可是藤原家当主的屋宅哟。不是你这种身份可以随便进入的地点啊。而且——————即使是再在这里等待,也不会变得幸福起来的。
“。。。。。。。。。。。。”
虽然这么想着,却又未曾说出口,并不是因为这是一场梦。
而是因为,她自己很清楚。就算那时有谁这般告诫自己,也绝不会率直地点头离去。
因此,一言不发的。
仅是,看着。
看着过去的梦境。
看着连名字也没有的少女的身姿。
“。。。。。。。。。。。。”
没有招呼的话语。
连该怎么称呼自己都不清楚。她还并不是妹红,甚至连藤原都不是。
情人的孩子。
继承藤原 不比等之血的同时,在不被任何人期望中诞生于世的孩子。在家系图上仅被记作一个女字的少女,从诞生下来开始,就不被任何人需要。如果没被生下来就好了,甚至被这么宣告过。
为何生了下来。
为何活了下来,这么想到。
如果说没有必要的话,在诞生之时杀死的话不就好了啊。明明那样做的话,就不会被给予这般的苦恼了。
没有杀死自己,是因为嫌恶血吗。
还是因为,就连那么做的价值都没有呢。
她是,弄不明白。
因此,才想要确认一下啊。
亲自与自己的父亲见上一面,
“。。。。。。真是愚蠢呐,我”
如今想起来,还真是有够乱来呐。不管怎么见不到面,设法潜入还真是胆大包天啊。如果被守卫遇上的话,十有八九会被当做可疑之人当场斩杀吧,但对于当时的她来说,父亲的事便是她的全部了。甚至觉得,只要能够相见的话,其他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确实是见到了啊。
那时的感受,妹红至今仍然无法忘却。
而现在,那个将成为过去的自己的感受。
“——————啊,”
少女,漏出了混杂着叹息的声音。视线之前,看见了一名正从屋宅中走出的男子的身影。仅曾从远处见过一次,但亲生父亲是绝不会认错的。
是藤原 不比等。
看着父亲,少女的拳头猛地被握紧了。显而易见的紧张着。抿着嘴,仰起脸,她在等待着父亲注意到自己。
真不想看呐,妹红想到。
不想看接下来等待着的事。可是,就算闭上眼睑,一切都已是被深深地烙在心中。接下来的,将会是在梦中无数次折磨这名年幼少女的光景。
从屋内走出的不比等,注意到立于庭院一角的少女,
视线相交了。
仅此而已。
不比等将视线从少女身上移开,并未停下脚步,也并没有加快速度,淡然地走过长廊,消失在了另一侧的深处,足音逐渐远去,再怎么等待也不曾回来。一副就连落于院中树木上的鸟儿,也会稍微注目一下般,毫无兴趣的态度。
“——————”
年幼的自己,丧失了话语。
明白了吧,妹红在心中这么嘟囔道。
父亲确实曾注意到自己,对此妹红可以说有着绝对的自信。在视线相交的瞬间,不比等应当是注意到了,站在那里的是自己的女儿。而证据便是,没有被警卫飞奔过来当做可疑的孩童抓住。
在明白那是女儿之后,父亲将自己当做“怎么样都无所谓地事物”舍弃了。
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了。
自己是没人要的孩子啊。即便是察觉到的同时,也绝不想去承认的事实,简简单单的被展示在了她的面前。
曾有过一个美好的想象。
只要与父亲相见的话,就一定会以温柔的声音招呼自己。一直不来探望是出于名誉与立场的问题,在心底,还是爱着继承了自己血脉的孩子的啊。
如果是被憎恶的话还算好。如果是当做可疑的孩童,被当场斩杀了的话,也还算是一种救赎。
既没有被爱着,也没有被憎恶。
无论存在与否,都无所谓的。
没有名字的少女。
“。。。。。。呜,。。。。。。”
少女的肩,颤抖了。
哭泣吧,妹红想到。内心无比的想对紧咬双唇,握起两拳,睁大双眼强忍着不去哭泣的少女,那么劝说出口。
那并不是什么值得稀奇的事啊。
这个世上,不被希望诞生的孩子比山还要多。从未被爱过的孩子也好,从未被憎恶过的孩子也好,没有父母的孩子也好,遍布了整个世界。尽管将藤原当做自己的全部的那时没能理解,但如今却是明白了。
你并不是最为不幸的啊。
那种事,无论在哪儿都是相当常见的啊。
所以,哭泣吧你并没有承担那份烦恼的必要。悲伤也好,后悔也好,连同泪水一起舍弃吧。那样的话就能变得轻松些。被藤原家抚养,什么也不用去考虑,仅是在既没有爱也没有憎恨的人生中活下去就好了。生与死皆是一片暧昧,仅是任凭自己随波逐流在流逝而去的时间之中就好了。
带着那份回忆一直活到生命的尽头。
赤红的女孩,既不会自称以这样一个好似自虐般的名字。
也不会前往月亮。
可是,并没有那么做。
妹红很清楚,无论再重来过多少次,也不存在她会做出那种选择的可能性。并没有什么理由。名为藤原 妹红的少女,就是那样的人类的,仅此而已。
无比的悔恨。
无比的悲伤。
即便如此——————将之舍弃,年幼的妹红也从未考虑过啊。眼泪什么的才不会去流淌,将感情积蓄在自己的心中,视线纹丝不动。她就那样瞪视着,直到最后都未曾回过一次头来的父亲消失的方向。
那双眼瞳。
“真是美丽的眼瞳呢”
蓬莱山 辉夜,称赞道。
以感叹的声音。
“。。。。。。。。。。。。!?”
惊愕中,妹红好似飞速后退般的转过了身。
因为记忆之中,从未听到过这样的一句话呐。
面前,辉夜正立于,年幼少女的对面一侧。少女并未察觉站在自己两侧之人,一直地瞪视着长廊的深处。她并没有发觉。这样的过去是不可能发生的。
因此,这是,现在啊。
“为,为,为什么,”
面对完全无法预料的事态,混乱了的思考就这样被撇下。妹红就连一个完整的疑问也说不出口,而坦然立于梦境之中的辉夜,就那样凝望着年幼少女的眼瞳,唉,的叹息了一声后说道。
“如果月亮上也存在,有着这样一双眼瞳之人的话。。。。。。我一定,就不会感到无趣了吧”
“——————为什么会在这儿啊!?”
终于,疑问聚成了形。
听闻投向自己的疑问,辉夜抬起了头。将视线从年幼的过去,移向了如今的妹红,她微微的笑了。
与在月之都,被钉在空中时一模一样的笑容。
真正的蓬莱山 辉夜,出现在了那里。
她就那样笑着,微微的倾下头,
“也许是混线了吧。一定是,你被灌下了蓬莱之药呢”
“。。。。。。。。。。。。”
惊讶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如果辉夜说得是真的话,梦境之外,什么人让陷入死亡的自己吞下了蓬莱之药啊。获得永恒的,不死之药。曾一度得手,却又并没有饮下的药啊。
因为不那么做的话,自己便已经死去了吧。
是谁,又是为了什么,心中这么想到。完全无法理解那么做的动机。因为那可是谁都想据为己有的永恒之药,由获得者自己饮用不就好了吗。
——————为什么,要给我这种人饮用呢。
妹红陷入了沉默,辉夜则张开唇端,
“知道吗?人类,在无意识的深层是紧紧相连的。就像沿着狭小的水脉前进的话,必会抵达巨大的水源一样。曾有人这么主张哟。如果真的某处是联系在一起的话,那么对于我来说,距离便是毫无关系的事物”
将那完全算不上说明的话语一口气说了出来。
真是个浪漫主义者呐,妹红这么想到。
在某处是紧紧相连着的。
那,简直就像是。
——————我们并不是独自一人,这般希望的孩子一样啊。
猛然间浮现出来的想法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妹红就这样将之闷在了心中。
朝着再度陷入了沉默的妹红,辉夜向前踏出了一步。年幼的少女瞬间消失,站在自己的眼前,轻轻的伸出手。
伸向了妹红的腹部。
被触碰的地方,尽管隔着衣服,但依然感到了一股温热。一面以食指抚弄着下腹部,辉夜张开了口。
“为什么,没有避开呢?”
“。。。。。。不知道”
“骗人。明明就是知道的”
辉夜窃笑着。对于那句断定的话语,无法回以否定。
被看透了。
辉夜那双比夜晚还要深邃漆黑的眼瞳,牢牢地抓住妹红。看着映于眼瞳之中的自己的面庞,妹红回忆了起来。忆起了射出弹丸的阿波罗11号地巨体。忆起了逐渐崩到的身体的沉重感。忆起了明明失血的身体逐渐冰冷,但伤口却是那般的炽热。忆起了倒在地面的触感。
忆起了惊愕得睁大双眼的,胆小的兔士兵的面庞。
忆起了原本应当已然死去了的,少女的赤瞳。
“为什么庇护了那只兔子?明明将其他的士兵都杀死了”
妹红无法否定,辉夜的话语。
那个瞬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呢,实际上,妹红也没能理解。阿波罗11号放出的弹丸,反射性地闪避,流弹随之贯穿了站在身后的胆小的兔子。
本应是那样的。
看着缓缓倒下的胆小的兔子的身体,妹红确实曾想过——————都是自己的错。是自己害死了本应不会来到此处的胆小的兔子,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明明本应是那样的。
那个瞬间,世界晃动了。
那时所发生的事,妹红无法很好的转换成话语。可能性怎么了,虽然教授和宇佐见 莲子曾经说过,但妹红却是没能理解。
清楚的只是,自己没有避开,而胆小的兔子并没有死去,仅此而已。
仅是那样,便已是足够了啊。
“。。。。。。我想,杀死,与将其卷入是不一样的。由我杀死,与因我而死,是两码事”
是因为对方是辉夜吗,还是因为这异常的状况呢,妹红率直地做出了回答。
虽然胆小的兔子确实是一名士兵,是敌人,可是——————那是不同的,妹红想到。尽管完全没有自信对怎么不同做出说明,仅能以拙劣的话语进行描述,但是在妹红的心中却是存在着相当明了的差别的。
因此,并不后悔。
如果没去庇护的话就好了,从未这么想过。
“不可思议呢”
辉夜,露出了微笑。
对着并未移开的视线,说出了心中所想的妹红,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辉夜说道。
“你们真是非常的不可思议。杀戮着的同时,又喊着不杀。宣称死是具有意义的同时,却又惧怕着死。明明抵达了死亡,却又想活下去。追求着不死的同时,却又将即将到手的那个放弃了。满是矛盾”
将手,放开了。
触碰在下腹部的指尖离了开来,天空陷入了一片混乱。辉夜转过身,袖兜剧烈地晃动,覆盖住了妹红的视界。
当袖兜再度通过,显现出来的视界,随之一变。
父亲的屋宅也好,凝望着长廊深处的少女的身影也好,都不在那里。梦中,新出现的是,险峻的山道。常人难以通过的山中,在辉夜和妹红的凝望下,出现了一名男子。周围,是一片被斩杀了的尸体。在升起的尸臭与四散的血海中,男子独自一人伫立着。
他的背影,妹红是知晓的。
他紧紧抱在怀中的东西,妹红是知晓的。
因为那亦是——————她的记忆。
一面看着过去的梦,辉夜张开了口。
“没有饮下蓬莱之药,也是出于同样的理由?不愿杀了他,夺取药么?”
这亦是,不想再度看见的过去啊。细竹的辉夜姬回归月亮后,当时的皇帝决定将被留了下来的蓬莱之药,供奉于山。就像是不让任何人获得一般,投入了火山口。
妹红也不认为,那会是错误的作法。
只不过,皇帝有些太小看人的执着了吧。受命登上了山的一行人,受到了以不死之药为目的之人的袭击。使者们不断地拼命抵抗,守护住了蓬莱之药,但是活下来的男子仅是一人。
岩笠。
妹红是,知晓他的。
因为她——————也在那里。
呆然站起的男子,即便如此也要为了完成勒令,步履蹒跚地迈开步子。一名少女悄悄地,追在那蹒跚的脚步之后。在藤原家偷听到,隐藏在暗中,为了夺取蓬莱之药而埋伏等待着的年幼的藤原 妹红。一名即便厮杀在眼前开始,也没有飞奔而出,一直屏住呼吸的普通少女。
生命宛若霞彩般,消散着。
生命在,消逝着。
即便如此,男子依然想要完成勒令。来到了火山口,想将蓬莱之药投进山中。
妹红依然记得,那副毫无防备的背影,
以及在那个瞬间,猛然出现在脑内的想法。
辉夜,将那个想法,说出了口。
“将他推落的话,明明只要那么做蓬莱之药便会成为你的东西”
“。。。。。。是啊”
妹红,微微颔首。
要说从未想过,那是骗人的。只要杀了他的话,便能获得蓬莱之药。那么多的死者中,即使是再添上一个也不会有任何人发觉。而且说起来,原本就是为了夺取蓬莱之药才来的啊。
明明应当是那样的。
在最后的最后——————妹红,犹豫了。
陷入了,短暂的烦恼之中。
然而,时间并没有等待她。永恒的时间什么的,是不存在于这片土地之上的。
在妹红烦恼的期间,男子完成了勒令。
将蓬莱之药,投入了,火山口。
已然没有时间去阻止。那个机会已是通往了过去的彼方。被投下的药,轱辘轱辘转动着,银色的液体一面洒落着,消失在了火海之中。
接着,升起了一道烟。
不死之烟,直升天际。
轻烟升向天际,直至月亮。妹红和辉夜,一起仰望向了天空。梦中,天空浮着一轮满月。没有一丝欠损的,盈满的月亮。
明明终有一日,人是会抵达那里的。
从地上望见的月亮——————是那么的渺小。
与月亮上望见的地球同样的,渺小。
“——————不对”
就这样仰望着月亮,妹红张开了口。
听闻那么断言的辉夜,不解的歪了歪头,
“那样的话,又是为什么?”
“。。。。。。不准笑哟”
“不会笑哟”
低下了头来。
风景,再次发生了变化。深山,伫立于火山口地男子的身影哪儿也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昏暗的夜之都。妹红站在了与藤原家的屋宅相似,但又有所不同的,其他屋宅的庭院之中。
无需抬头仰望,在地上,也有着一轮月亮。
宛若永不欠损的满月般的少女。
立于眼前的蓬莱山 辉夜和——————她的背后,伫立于屋内,过去的蓬莱山 辉夜,就在那里。
被流放至地上时的辉夜。
记忆之中的样貌,与如今相比,没有任何不同。
从为了获知父亲曾执着追求过,最终被拂袖而去了的女人的事,而潜入了屋宅时开始,即使是经过了如此之久的时间,她都未曾改变,就那样保持着永恒。
。。。。。。总觉得,我全都是潜入呐。
妹红自嘲地笑着。就连前往月亮的这次,也仅是悄悄潜入搭了趟妖怪们地便车而已。从未堂堂正正过。
并非活在太阳之下。
也许是仅能活在,月亮出没的夜晚之中吧。
就那样凝望着流落于地上的月亮,妹红张开了口。
“我。。。。。。想以这样一个我,再一次与你相见啊”
将自己那没有任何欺瞒的真心话,说出了口。
是啊。
开始仅是那样啊,妹红想到。
无比的美丽。
伫立在夜下的蓬莱山 辉夜无比的美丽。对于不把自己当一回事的父亲,为之着迷所抱有的妒忌心,在一眼看见了她的瞬间,便不知消失在了何处。不是别人,而是妹红自身,被吸引住了。
被在夜晚之中仅是独自一人,伫立凝望着这片大地的她的身影。
被她的存在。
她是独自一人。让人感到哀伤般的独自一人。被温柔的老夫妇拾回,被贵族求婚,被皇帝一见钟情——————那种事完全不具意义般的,她是那么的孤独啊。仅是从旁看去便能明白那一点。她是一个不同的存在啊,谁都没有一眼看出。
永恒的存在。
永恒的孤独。
明明是那样,但她却是接受了那个。她将那若是人身绝对会发狂的永恒与须臾,接受,并承受住了。
当然这些,全都不是妹红基于理论上理解了的。
仅是感觉到了。
没有任何理由,仅仅只是——————美丽。
憧憬,恋慕般的,被蓬莱山 辉夜吸引住了。
正因如此,才在蓬莱之药前迷茫了啊。吞下这个的话,也许会成为与辉夜相同的事物吧。可是,那样真的好吗。吞下那个的话,那时的恋慕,是不是便会消失了呢。
妹红期盼着,就那样以原本的自己,再一次,这次一定要与辉夜——————以及自己的真心,面对面啊。
然而。
“真是笨蛋呢”
辉夜以一句话,将妹红苦恼的话语割舍了。什,妹红顿时为之绝句,但辉夜却是宛若孩童般的大声笑了起来,甚至还伸手拭着浮于眼角的泪水。
无比的羞耻。
远超羞耻的后悔。自己的烦恼,最终来到了月亮之上的理由被笑,绝不可能不会感到后悔。妹红的脸上染满了赤红,接下来再说什么的话就揍上一拳,这般紧紧地握起了拳头。
面对考虑着危险的事的妹红,以一副若无其事的态度,辉夜将话语继续了下去。
“无论是否获得了永恒,你就是,你哟”
“——————,”
在那个,过于自然的宣告声中,妹红丧失了话语。
辉夜说道。
无论是成为永恒,还是没有成为,藤原 妹红仅是藤原 妹红。
仅是一名人类啊,辉夜说道。
“蓬莱之药什么的,一定,仅仅只是,那种程度的东西哟。无论哪种,都是一样的。我们一定。。。。。。仅是在缓缓地漫步着,活在同一时间中”
“。。。。。。那样的话,为什么又要选择被流放呢。蓬莱之药什么的,不去制作的话,不就能在月亮上过着没有任何不自由的生活了吗?”
“正因如此,哟”
“。。。。。。。。。。。。?”
“因为我始终保持着这样,不会改变。所以才想要知晓,会改变的事物。想要了解并非永恒的事物”
说着,辉夜迈出脚步。去哪儿,这么问着,妹红立即追在辉夜的身后,走在了她的身旁。配合着缓缓迈步的辉夜,展现在身后的景色亦随之改变。古老的日本庭院。从屋宅清晰可见的庭院景色,逐渐地,移转变化。
雪花,飘降。
樱花,飞舞。
从冬夜,变成了春夜。
景色改变。季节移转。樱花散落了的枝头绿叶繁茂,不久叶逐渐变黄飘散,雪又降了下来。从春到夏,从夏到秋,从秋到冬,然后又到了春。辉夜和妹红,并肩漫步在不断循环的四季之夜中。
唯有太阳不曾升起,
她们凝望着,这片漫长永久的夜景,凝望着缓缓变换的四季。
妹红,什么也没有说。
她,仅是在看着走在身旁的辉夜。而蓬莱山 辉夜,则是以一双温柔的眼瞳,好似那是世上最让人怜爱的事物一般,望着缓缓变换的四季,望着在地上无论哪儿都是存在的寻常的景色。
映于黑瞳中的世界丰富,而鲜艳。
好似恋慕一般,辉夜说道。
“被流放至地上,我为在月亮未曾见过的事物触碰了。然后,注意到了。那个便是,并不仅是地上”
景色,逐渐移转。
不仅是四季。树木发育成长,最终腐朽。不仅是树木。就连由人所建造的建筑物,也在迈步的同时进化着,最终腐朽。
所有的一切,都是诞生,成长,并逐渐的腐朽。
唯有辉夜,与妹红,一成不变地看着。
看着不断流转的世界。
一遍又一遍循环的四季。进化与衰退。生与死。邂逅与离别。所有的一切都不会永远保持原样不变。被加速转动的光景是,她们迄今为止看见过的,同时亦是接下来将会看见的世界的存在啊。
一切,都在逐渐消逝。
“。。。。。。。。。。。。”
辉夜远眺的视线之前,地面上已然是什么也没有了。无边无际,荒芜至极的荒野与——————好似要将荒野覆盖住似的,在地平线处,溢满了水。
海。
碧蓝色,在夜晚中呈现出黑色的,海。波浪翻腾的海水,此时正在她们的脚边蔓延了开来。摇曳的水面,映着浮于夜空的群星的光辉。
闪烁在遥远过去的,星光。
“来到地球,发现了让我惊讶的事。海洋中溢满了生命,溢满了污秽,是那么的美丽。因为在月之海,是没有生命的”
“。。。。。。矛盾了哟”
“我觉得,那个矛盾,才是美丽之处哟”
编织出话语的辉夜的身体,为不断增加着水量的大海吞没了。立于身侧的妹红亦是同样。眨眼间,她们已是漫步在了水中。光所无法抵达的海中,是一片平稳而无音的寂静世界。
暗蓝色。
是因为仅是意识的世界吗,还是说,是因为获得了永恒呢,并未感到难受。脚下一空,妹红与辉夜,缓缓地坠往了海底。
光,已然,无法抵达。
“诞生于海。。。。。。归还于海。一切,都将弃我们而去。。。。。。可是,几经轮回,又会改变形态,前来造访”
昏暗的海中,既是黑暗,亦是夜晚。
在什么也没有的,黑暗之中。
在就连太阳也腐朽了的夜晚之中。
唯有她们两人,浮于那里。
月亮也好,太阳也好,哪儿也没有。她们被光所无法抵达的,无限的漆黑包裹住了。在那之中,人的身体,实在是太过渺小了。
妹红猛地想到。
想伸出手去。
想触碰。她就在那里啊,想这么确认一番。
宇宙实在是太过广阔,太过黑暗,没有温度的世界无比的寂寞——————因为仿佛会就那样独自一人,消逝而去一般。
就像是迷途的孩童般的感觉。
没能将手伸出,既是因为少许的倔强——————亦是因为辉夜毫不间断地将话语编织了下去啊。
“星之海中,也是溢满了生命的吧。仅是还未曾相遇而已”
一面宛若坚信着在遥远的,夜晚的另一侧,有着谁在那里般地凝望着远方,辉夜说道。
妹红亦,望着相同的方向。
没有光的边际。
在那里,什么也看不见。
“。。。。。。你的话,终有一日是会遇上的吧。因为有着永恒的生命啊”
随便——————但是,却又并非谎言的话语。
因为所谓的永恒,就是那么一回事。
就是缓缓地漫步前行。
被快步疾行,逐渐离去的事物们撇下——————但是,在不断地轮回循环中,终有一日必将再会。由于时间是无限的,只要存在着那么一点儿可能性的话,那便是终将会到来的未来啊。
就像是围绕着地球一圈圈转着的月亮一样。
永恒,就存在于并非永恒的事物的一旁。
听闻诉说着这样一番感受的话语,辉夜转过了身来。嘴角微微上翘,眯起双眼,她对妹红说道。
“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打算——————”
怎么打算都已是无所谓了吧。
打断了妹红的话语,辉夜继续说了下来。
宛若诱惑似的,一面笑着,同时问出了口。
“如果是在药固定于魂之前的话,以我的力量,还是可以将其分开的”
“——————怎么打算都无所谓哟”
听闻那个,妹红毫不迟疑地做出了回答。
对于那个实在是过于迅速的回答,仿佛有些不知道所措似的,辉夜掩住了嘴。对此,在感到一丝优越感的同时,妹红亦是笑了起来。
如果是在笑着的话就好了呐,她这么想到。
一面祈愿着,自己能像浮于眼前的永恒的少女那样,平稳温和地笑着,同时,妹红说道。
“无论哪边都是一样的,这么说的,是你吧?可是。。。。。。正因如此,我才觉得哟”
“。。。。。。觉得什么?”
“即便如此,独自一人还是会寂寞吧”
笑了起来。
尽管起初那是以意志的力量露出的笑容,但是——————在辉夜表现出惊讶,随后又露出微笑之前,转变成了自然的笑容。
妹红在温和而平稳地笑着。
辉夜亦在,微笑着。
笑容,被光照亮了。
妹红与辉夜,在两人的永恒之间,诞生出了光。
照亮永夜的,强烈光芒。
黎明之白。
白光,照亮,并逐渐涂满了一切。妹红很清楚,那是意识的觉醒,思维的突然上浮。应当确实是曾存在过的,紧密相连着,这么一股实感逐渐远去,蓬莱山 辉夜的笑容也好,身姿也好,全都为光芒吞没了。
明明所有的一切,都缓缓的消失在这片白色之中。
但却并不觉得,自己是独自一人啊。
——————因为我们一定是,在某处紧紧相连着。
目标是,月面的战场。
她们的存在,她们的现啊。
那便足够了,妹红想到,宛若回应着心中所想一般,意识剧烈地晃动了起来。
妹红,从永恒的夜晚,醒来了。
因为没有黎明的夜是不存在的,
因为不会醒来的梦是,不存在的。
*
最初感受到的是,呼吸困难。
喘不过气来——————感到一种溺于海中的错觉,伴在呛得厉害的苦楚感中,妹红的意识觉醒了。身体宛若痉挛般的跳起,想要吸上一口气,但却是没能做到,而是带着疼痛感剧烈地咳了起来。
从口中吐落的是,赤黑色的血块。
——————我要死了吗。
接二连三地咳嗽着,同时看着从口中吐落的血液,妹红反射性的那么想到——————随后,粘着血的嘴角,浮现出了笑容。
死也好,其他什么也好都不是。
是死去,又活过来了啊。
“。。。。。。。。。。。哈,”
将凝结在喉咙的血液全部吐出,妹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将之缓缓呼出。虽然污满了血的腹部上,衣服已是破烂不堪,但如果不是还留有疼痛之感的话,那就是连一丝受伤的痕迹都未曾残留下来。唯有污满全身的血液,是那并非梦境的证据。
并非梦境。
远处,在荒野不停战斗着的阿波罗11号和鬼,以及月人也好。
近处,正凝望着苏醒过来的妹红的莲子与可疑的妖怪也好。
眼前,在能够清晰感受到呼吸般接近下,露出一副随时都会哭泣出来的表情的胆小兔也好,全部都并非是梦。
跪坐在逐渐凝固的血海中,衣服被污脏了也毫不在意,胆小的兔子紧紧地抱住了妹红。发觉妹红醒了过来,泪水大粒大粒地从圆润的赤瞳中流落了下来,
“我,我,我——————我,”
庇护了我。
是想那么说吧。
但是动摇的胆小的兔子,没能完好地将话语编织出来,在她说完之前,妹红的手动了。
伸出布满血污的手掌,抚摸在了胆小的兔子的头上。
胆小的兔子的眼瞳,顿时睁得更大了。一面看着映于赤瞳,染上了赤红的自己的身影,妹红张开了口。
“别在意。那仅是我的任意妄为而已,并不是你的错”
并不是,担忧胆小的兔子的话语。
想止住她的泪水——————也不是想着这种值得赞扬的事。即便是真的庇护了,拖着她到处跑的也是自己,因此,那时身体做出了那样的行动来,并不是为了胆小的兔子。
是因为,自己必须那样去做。
妹红将那份想法,化作了话语。
“生也好,死也好,都是只属于我的东西啊”
说着站起身,迈开脚步。胆小的兔子,以被泪水润湿的眼瞳,追逐着妹红的动作。立于迈着坚定牢靠的步伐的妹红之前的是,可疑的妖怪。
指引了地上的妖怪,指引了妹红,来到月亮的妖怪。
宛若知晓一切般微笑着的妖怪,转动着手中的伞,就那样妖艳地微笑着问道。
“成为了永恒的感觉怎样?”
“那种事,怎么样都无所谓”
冷冷的,答道。
并不是在逞强,而是发自心底的真心话。
“给我闪开哟。既不会憎恶也不会怨恨你。亦不会对你言谢。当然,更不会喜欢你——————你这家伙,怎么样都无所谓”
妹红就连脚步都未停下。尽管明白了,可疑的妖怪在图谋着什么,为了那个而将蓬莱之药给了自己,但是就算明白了那个,也没有任何话想和她说。
可疑的妖怪的微笑,微微的僵硬了。
即便是看见了那个,妹红也没有停下脚步——————从她的身旁,走了过去。
没有回首。
目标所指,仅是那么一个啊。
背对着她,就那样凝望着阿波罗11号——————凝望着被抓入其中的永恒的少女,妹红说道。
“我要找的是,那个家伙啊。只有那个家伙啊”
可疑的妖怪,没有回答。
她默默地,将伞,转了一圈。浮现于笑容之上的僵硬感随之消失,唯有那来历不明的微笑留在了那里。那样的话我就不再插手了,请随意吧,一副宣告自己回归至旁观般的态度。
她一言不发,
“。。。。。。为什么,还要去呢。。。。。。?”
取而代之询问出口的是,胆小的兔子。
呆立在血洼之中,朝着背对自己的妹红,将疑问的话语问出了口。明明已是感受过了死亡。明明已是真正死过了。明明应当是恐惧的。为什么你要站起身,不去逃跑,而是选择面对呢,一直不断逃避,不断恐惧着的胆小的兔子,投出了疑问。
妹红想到。
并非是不可怕。
不可能会不恐惧的啊。如果说即便如此,也不会逃避地前进而去的话,那,仅仅只是因为一个理由,
“——————无论逃到哪儿,也是绝对逃不开自己的啊”
所以,她选择了前进。
胆小的兔子的疑问也好,可疑的妖怪的微笑也好,宇佐见 莲子的视线也好,宛若要从其中完全地挣脱开一般,藤原 妹红奔跑了起来。全力地踏在没有生命的月之荒野。地球六分之一的重力。身体轻盈,力量强健,心中好似燃着了般的火热。
没有一丝迷茫。
就那样为意志所驱使,妹红,毫不踌躇地飞向了弹幕飞舞交错的战场。宛若惊涛骇浪般的鬼与月人以及科学的产物。飞向了混杂着刀与神力,鬼的拳头与科学的威光,已是谁也无法参入其中的乱战的正中央。
“来了吗——————人类!”
最先叫喊出口的是,鬼,星熊 勇仪。确信着不管是何时,人类都将站起身前来的话语。脸上露出喜悦之色的同时,从正面击向了阿波罗11号那旋转挥舞的机械臂。
相对的,发出了一声悲鸣的是在阿波罗11号内部的千百合。
“尝尝这小而必杀的武器。。。。。。还能站起来吗!?”
在她看来,那是一副宛若噩梦般的光景。因为本以为用必杀的武器打倒了的对手,毫发无伤地再次来到了自己的面前。只能考虑是瞄准实在太过随便了,对于她来说,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
因此,并不是就在附近的鬼与月人——————而是朝着飞奔而来的妹红,千百合将瞄准镜对准了正前方。阿波罗11号的身体一阵蠢动,闪着微光的炮身伸了出来。口径比起之前击倒了妹红时的还要大上数倍,
“——————大而必杀的武器哟!”
在按下被设置在控制台上的标着骷髅图案的按钮的同时,炮身,喷出了火。
超越音速的质量弹。比妹红全身还要巨大的弹丸,完全无视月亮的圆度,没有一丝减速地笔直飞了出来。从被射出到直击连一秒都不到,在着弹后才传出声音来般的速度。
着弹,与,
冲击。
两样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以摩擦将空气本身引燃的同时飞来的质量弹,在击中妹红的身体的同时,发生了大爆炸。伴随着足以吞噬一切声音般强烈的爆炸,卷起了一道直升天际的红莲之炎。
冲击,击散血肉。
震动,晃动大脑。
火炎,夺取氧气。
曾被叫做藤原 妹红的事物,碎裂四散了。
在生物绝不可能生存的破坏之中。
她,笑了。
她的灵魂,露出了笑容。
生命无法存在的环境。
夺取生命的破坏。
那种程度,已是。
就连死去也无法实现了啊——————她笑了。
即无生亦无死,
仅仅只是存在着啊,——————
“——————!!”
妹红,叫喊出了口。
将不成声音的声音,将不成话语的话语,她的灵魂叫喊出了口。不成声音,但却是撼动空间,传达给了每一个人的,悲痛的产声。
火炎,卷起了一个漩涡。
无秩序燃烧蔓延的火炎,卷起漩涡的同时,逐渐朝向一点收缩起来。在那里被塑造出来的是,一具人的身姿。骨头,肌肉,流淌于全身的血,遵从着灵魂的意志,被构筑了起来。既不会衰老,也不会腐朽的,不老不死的肉体。颠覆世界之理的存在。甚至连衣服也没有被火焚毁,焕然一新的出现在身上。
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原本的样子。
唯有头发,不同了。
唯有那头茂密的黑发——————变成了没有任何颜色,近似于银的白色。
永远飘散的,白发。
唯有那个,昭示着她的存在发生了改变。
“饮下去了吗——————将蓬莱之药!放弃做人了吗!”
看着即便是被质量弹击中也并没毁灭,从火炎之中再度诞生出来的妹红的身姿,绵月 依姬叫道。她是理解了。理解了如今眼前所发生的事。
并非是未曾死去。
而是死去,又不会就此腐朽地再度复生了啊。
不灭的再生。
饮下蓬莱之药,成为了永恒的存在啊,依姬理解,并叫出了口。
可是,妹红。
“不是。我是,人类啊”
摇着头,跳了起来。
无论是否成为永恒,我都是人类啊——————眼瞳之中灌注进意志,藤原 妹红跳了起来。她没有任何的改变。仅仅只是成为了永恒而已,藤原 妹红,依然还是藤原 妹红,不曾改变。
赤红的眼瞳,仅是凝望着阿波罗11号。
包裹于身的火炎猛地压缩,宛若羽翼般从背部向背后伸展开来。不死鸟的振翅。鸟儿宣告着天明,朝向漆黑的天空,跳了起来。
看着那个。
“——————有趣!!”
教授,笑了。
在阿波罗11号之上,以双手挥舞着巨大十字架的教授,看着飞跳而来的妹红的身影笑了。打心底感到开心似的,总觉得甚至还带着一丝共鸣的笑容。
“无论怎样也不会舍弃为人吗!舍弃的话,是会变得轻松的——————!”
“你,想变得轻松吗?”
“怎么会!”
教授笑着,而妹红,亦在笑着。
是明白的。
神明大人是什么也不会做的啊。人,仅是作为人,必须以自己的意志前进啊。生也好,死也好,恐惧也好,停止也好,全部都必须由自己来决定。正因如此——————最后的句号,必须以自己的手,来将之画上。
“还给我呐!和那个家伙的因缘,是属于我的东西啊!”
妹红两手紧握符,
“有趣。。。。。。但是,我也有不能相让的理由!”
教授架起十字架,
“你的对手在这边啊!”
从左右两边跳来了的依姬和勇仪,同时袭向了教授,尽管凭借投掷出去的十字架,教授挡住了攻击,但面对两者的同时攻击,就算是教授也只能疲于防守。刀与拳一刻不停地袭来,就连从阿波罗11号之上离开也做不到。
妹红,并未看向教授。
因为,她的对手并不是教授。在着地的同时,好似滑过地面般的向前跳去,笔直地,缩短着与阿波罗11号之间的距离。
不好,教授想到。
如果说藤原 妹红获得了永恒的力量的话——————现在作为动力源使用着的蓬莱山 辉夜便很有可能会被夺去。那样一来便无法实现,移动至可能性世界的梦想了。
迷茫,转瞬即逝。
因为她并不是争斗者,而是科学家。
不顾自己,教授将握于双手的十字架引爆了。结果,自己的双手亦被击中流淌出鲜血,但凭借在极近距离下炸裂的光弹,勇仪和依姬的身体都被甩出了阿波罗11号。
叫喊了出口。
“千百合,最大火力!!从这片空域脱离!”
“Aye,aye,sir!多重目标锁定,发射——————发射!”
对此,千百合做出了回应。
作为科学家的子弟,毫不迟疑地贯彻了教授的意志。没有一句疑问地操作着控制台,将从动力源汲取到的能量全部转至外部。以最大的火力排除敌人,然后再从月面脱离。虽然已是拥有了能够移动至可能性空间的能量,但是至少还是先进行下试验比较好,做出了那样的判断。
船体,晃动了。
好似发抖般的,阿波罗11号晃动着,将全身所有的炮口全面展开。存在于可视范围内所有的热源,光源,生命反应,以及其他的东西,都被全方位感应屏幕锁定住了。从船体内部热光线,光弹,质量弹,不分种类的弹幕毫无准备动作的一齐被释放了出来。
光,迸散了开来。
瞬间膨胀了开来的光,将月面照得比白昼还要亮。并非点而是面。名副其实的弹幕,将世界淹没的光之洪水。有的是笔直的,有的划过道道弧线,还有的则在天空中扭动的同时,瞄准着少女们。
而那全部,都射偏了。
“——————千百合!?”
“啊啊啊啊啊啊!”
千百合发出一声染满悲鸣的声音。她所瞄准发射出的弹幕,全部都射偏了,不是射入地面,就是直飞向了天际。根本无需进行闪避,甚至连掠过都没有。没能阻止任何人的脚步,徒劳的攻击。让教授产生了那是千百合自己将瞄准偏移了的错觉。
可是,千百合明白了。
明白了为何攻击会射偏。担任阿波罗11号的实质上的操纵,加入了月面战争的科学家的子弟,无需任何人告知便已是理解了。明白了并不是自己的攻击射偏了,而是被弄偏了这样一件单纯的事实。
不是别人,正是被一只兔子。
“教授,是干扰啊!传感器被弄得发狂了!”
千百合的瞪视之前。
一双赤红的眼瞳,在月球的地平线上,闪耀着。
光摇晃了起来。本应是拥有笔直前行于最短距离这一性质的光,在千百合的眼中,则变成了蜿蜒扭曲发狂了般的曲线。扰乱光的波,包裹住了阿波罗11号地感应屏幕范围内的一切。
然后,在光最为扭曲的中心,是一双赤瞳。
赤瞳绚烂地闪耀着,释放出使波长发狂的力量——————胆小的兔士兵的身影。
胆小的兔子,将自己出于恐惧而从未使用的能力,如今解放了开来。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曾救助过自己的少女——————不,就连那个,对于她来说,也可以算作是为了自己吧。
为了不从可怕的事物前逃避,胆小的兔子,第一次以自己的意志将力量解放了开来。
“谢了呐,兔子。。。。。。!”
剧烈燃烧的拳头,直击在了阿波罗11号地船体上。
没有任何闪避的机会。
妹红的拳头穿过了直迫而来的弹幕,就那样带着太阳般的热光,轰飞了阿波罗11号地外壳。出现在眼前的是,光所无法抵达的夜晚。
包裹着蓬莱山 辉夜,距离成为永恒,光所无法抵达的夜晚。没有黎明的永远的黑暗。一度被囚禁的话,便会在自身的能力下,无法逃脱的,永久的牢狱。内涵永远与须臾这一矛盾的,可能性世界移动船。
蓬莱山 辉夜正浮在那中心,那片夜中,凝望着被撬开的外界,她露出了微笑。恐怕是谁也救不了,被囚禁于永恒之中的她的吧。
如果不是同样也拥有着永恒的事物的话。
“——————永夜也,到此为止了啊”
将手,伸了出去。
永远,成为了须臾。
贯穿暗夜,妹红雪白的手臂伸了出去。辉夜,就那样微笑着,轻轻地点了点头,她亦伸出了手。指尖,相互寻求着越过永恒的黑暗,
夜晚中,两只手,重合在了一起。
她们,将对方的手,紧紧地握住了。
接上了——————在那么想的瞬间,妹红将辉夜从阿波罗11号之内拉了出来。辉夜没有任何抵抗。就那样在妹红的牵引下,紧紧地握着手,辉夜被妹红抱住了。
光,紧跟在背后追了上来。
是从阿波罗11号内部发出的光。并非光弹。孕育着在那之上的光度的光,是纯粹的能量的倾吐。以蓬莱山 辉夜为动力源一直循环的阿波罗11号地能量,在辉夜被强行剥离,失去去处而发生了暴走。坚固的外壳,以及武装,宛若融化于光中一般逐渐崩溃。
能够支撑渡往其他世界的力量失去了去处的结果——————阿波罗11号,即将崩坏了。
“教授。。。。。。”
对着不安地嗫嚅道地千百合,教授点了点头。
结束了,教授明白了。
没有任何悲伤。
确实试验是以失败告终了。没能移动至可能性世界。即便如此,她的心中也没有丝毫的绝望。从失败中能够获得许多东西,甚至这么想到。因为可能性世界的存在也好,前往是可能的也好,就连世界之外是存在的,也都成了自明之理。
不会放弃。
尽管如此,还是理解了,在这里已是结束了啊。因此,她看向了。看向了阻止了自己试验的事物们。看向了永恒的少女们,与居住于月亮的事物们,以及从地球来访的事物们,还有从可能性世界之外到来的少女的身姿。眼中的一切,都被逐渐增强的阿波罗11号地光芒涂满了。
然后,教授在最后看见的是。
紫色的少女的,妖艳的笑容。
“即便如此,我也不会放——————!!”
她的呐喊,没能听到最后。时间的流动,对于一切皆是平等,甚至可以说是毫无慈悲的流逝而去。就算在混乱之中,那也是不会改变的。
过剩的能量,伴随在光芒中爆炸了。
阿波罗11号,被吞没进了光芒之中。
以科学之力抵达月亮。以世界的边境为目标的教授与阿波罗11号——————连去处都没定下,就那样在力量的推动下,消失在了可能性世界的另一侧。
不留一丝痕迹。
宛若从一开始就不曾存在过一般。
她们,已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任何地方了。
然后。
“——————公主大人!!”
叫喊出口的,是谁呢。
就连能仰起脸,发出声音,都应当是一个奇迹。因为她们所存在的空间本身发生了扭曲,摇晃,膨胀——————最后破裂了开来。
时间与空间的复原性。
承受阿波罗11号地消失,发生了扭曲的时空试图还原下的反作用。作为那一结果,扭曲了的空间本身破裂了开来。
那是谁也无法反抗的冲击。
直至都城的一端——————甚至从地球仿佛都能观测得到般巨大的破裂。一瞬之间能够摆出架势防御,亦或是伏倒在地的事物仅是极少一部分,没能那么做的事物都陷入了被冲出月面的窘境之中。
同时,距离动摇的空间最为接近的是。
藤原 妹红,与蓬莱山 辉夜两个人。
“——————啊,”
即便是对于她们两人来说,也是完全的无可奈何。无法反抗世界的动摇本身。如果不是被阿波罗11号捕获至刚才的话,或许还能够进行抵抗吧。或许。或许。或许——————
即使这么说,也是没有任何办法的事啊。
因为对于并不具备渡往可能性世界的技术的事物们来说,“如果”只不过是一句梦话而已。
她们的身体被从正下方推动,什么人在呼唤着名字,然后——————
辉夜,看见了。
看见了立于月球地面之上的事物们。
接着——————笑了。
温柔的,微笑了起来。
宛若接受了一切似的。
明明所有的一切都应当是发生在一瞬之间的事,但在场的事物们,全都看见了那个笑容。确实是看见了啊,那双唇微微张动,低于出的话语。
在一瞬之中,辉夜嗫嚅道。
——————没关系哟。让我们,再会吧。
那便是——————月亮之上的事物们所看见的,最后的笑容了。
一瞬结束。连同那浮现于面庞之上的笑容,辉夜的身体被刮飞至天际。妹红直到最后都未曾松开手。就那样紧紧地牵着手,两名少女宛若一个永恒般的,被弹飞了出去。
弹飞出了月亮。
以远超第一宇宙速度的速度,两名少女被冲走了。向着什么也没有的星之海。向着隔了三十八万千米真空的,不净之地。
朝向地球,星星流淌而去。
“。。。。。。公主大人”
又有什么人,在低语着。以与先前不同的声音。以明白了,一切已是无可奈何般,全都离去了的声音。
月球的大地,逐渐重归寂静之中。
空间的晃动逐渐变为平缓的波,随后连那个也终于平息了下来。剩下的是,一个生之气息稀薄,没有任何声音的世界。空中的弹光也完全断绝,回归到了一片没有变化的,漆黑天空。
每一个人,都仰望向了天空。
仰望着那颗不会闪烁的星星。
仰望着每时每刻都在改变着姿态的苍蓝的星球。
仰望着逐渐坠向那里的,两名少女的轨迹。
“。。。。。。走了呢,公主大人”
平稳的声音,回响在寂静之中。
在场的所有人,自然地望向了声音的主人。望向了好似取代离去之人般出现了的,与依姬容貌极为相似的少女——————绵月 丰姬,与伫立在她身旁的月之贤者,八意 永琳。
依姬瞪大双眼,
“姐姐大人,迄今为止都在——————”
“别摆出那副恐怖的表情嘛。是听从八意大人的吩咐,进行了善后哟。。。。。。妖怪,已经全部都送返了地上哟。所以——————你看”
说着,拥有连接月亮与地球的力量的少女,伸出了手指。指向月面的荒野。原本溢满了来自地球的妖怪们地那儿,已是空无一物了。曾堂堂正正坐于正中央的阿波罗11号,如今也已消失。在科学的存在下,荒野的侵食也停了下来,原先掺杂混合变得暧昧不堪的境界,也随着结界的再构筑一同被逐渐修复了。
来自地球的事物已是哪儿也没有,
月亮,变回了自己原本的姿态。
换言之——————即是从荒芜至极的荒野,来到了溢满了水的海洋。
里之月。
从地球无法望见,没有任何生命居住的,寂静之海。冰冷的液体,已是浸在了她们的脚边。
“被撇下了吗,这是”
一面看着没有一丝摇曳的睡眠,勇仪伸出手指搔了搔脸颊。看起来并无挑起斗争的感觉,一副茫然若失的态度。
是明白了吧。
明白被称为月面战争的那个,如今,已经结束了啊。
——————但是。
看着被留在此地的事物——————看着月之姐妹与贤者,地上的鬼,胆小的兔子,然后凝望向可疑的妖怪,宇佐见 莲子想到。
——————如果这是战争的话,究竟又该算是谁胜谁负呢。
也许是谁都没有获胜,同时谁都没有战败,仅仅只是迎来了结束而已吧。看着并肩站着的每个人的表情,莲子不由得这么想到。
结束,并逐渐离去。
宛若所有的一切都是那样一般。
“可以的话,虽然是顺道,不过要我送你回去吗”
这么说出了口的,并非可疑的妖怪,而是月之贤者,永琳。
勇仪歪了歪头,
“那还真是多谢呐。但是,你不是月亮的住民吗?”
“是的!”
囔出了声来的是,依姬。好似要打断勇仪的话语般叫着,跑向了八意 永琳的面前。
曾是挥舞刀剑的手,如今好似想压抑住自身的感情一般,僵硬地握紧了衣服的下摆。
“八意大人,难道连您也选择前往地上吗!?”
“因为那孩子,唯有这次是选择了前进。那样的话,我唯有遵从而已。没法否定,那孩子的选择哟”
咕的,依姬无话可说了。
她也是,明白的。
最后的瞬间。蓬莱山 辉夜,并未留在月亮之上,而是选择了自己前往地上。毫不抗拒推动自己的力量,也没有松开紧紧相握的手,她们对着月亮宣告出离别,前往向了地上啊。
既不是流放,也不是事故。
是以自己的意志——————辉夜笑着这么宣告道。
那样的话,那是无论怎样也无法颠覆的吧。
将那件事言外宣告给众人,接着,永琳也露出了微笑,
“而且——————即便仅是在一旁看着,也不会感到无趣吧”
看着一面微笑这么说着的永琳,勇仪也呆然似的笑了起来。
依姬还想再说些什么,最终,还是一言不发地闭上了口。
就那样微笑着,永琳将视线移动。
移向了胆小的兔子。
被那道视线锁定了的胆小的兔子,让人感到可怜般地缩成了一团。并非未曾听说过被称作月之贤者的她的兔子。在原本就连见面都是不可能实现之人的凝视下,兔子的耳朵弯曲搭了下来。
凝望着胆小的兔子的,那双深感恐惧的眼瞳。
对着她,永琳问道。
“你有,什么打算?”
并非逼问,而是询问道。
询问胆小的兔子的意志。
“哎——————”
听闻从未预想过的话语,胆小的兔子抬起头来。永琳微笑着,就那样微笑着重复问道。
“留在月之都?或者是,与我一起前往地上?不过,不管在哪边,都是有可怕的东西的。曾与她们牵扯上关系的你,是有选择的权力的啊”
“——————”
一直以来都无法做出什么选择,仅能一味逃避的胆小的兔子,睁大双眼凝望着永琳,陷入了绝句。
永琳并没有催促她回答。
默默地微笑着,将一切,都交予了月兔。
因为就算仅仅只是被卷入的——————但她也是,曾在事件核心的事物啊。
因为是被永恒触碰了的事物啊。
所以,永琳询问道。
生也好,
死也好,
就连恐惧也——————由自己来决定。
“——————我,”
胆小的兔子,望向了月亮。
望向了月之姐妹。
望向了她诞生成长的月之都。
望向了没有生命的海洋。
接着,仰望向了天空。
她仰望向了,在没有任何颜色的,漆黑天空另一侧的,
溢满了生与死的苍蓝星球。
赤瞳之中,映着苍蓝色的星球。
从她那仰望天际的眼瞳之中,溢出了泪水。既不是赤红,亦不是苍蓝,一滴透明的泪,落向了没有生命的海洋。
答案,已然在她的心中了。
兔子,兔子,在看着什么——————
“——————如果无论哪边都很可怕的话,那就决定了”
胆小的兔子,俯下脸。
那双眼瞳之中,已然没有了泪。
虽然还有些胆怯——————但带着在那之上的意志,她说道。
“想再次,与那些人们,相见。那些跨越了恐惧的人们。因为,那样的话。。。。。。终有一日,我也会,变得不再恐惧吧”
是吗。
永琳微微颔首。感到浮现于那副面庞之上的笑容,似乎是变得更加温柔了,也许是莲子的错觉吧。
胆小的兔子,并没有被任何人命令,以自身的意志,与自身的脚步,站在了永琳的身旁。随着那一步迈出的同时,浅浅的水面摇曳起了道道波纹。
向她伸出手,永琳问道。
“你的名字是?”
握住伸向了自己的手,胆小的兔子答道。
“——————Reisen。那是,我的名字”
温柔地握住她的手,永琳点了点头。
“好名字。不过,那是在月亮上的名字。就赐予选择了前往地上的你,一个新的名字吧——————铃仙・優曇華院・因幡,这个”
兔子,笑了。
那是莲子,第一次看到的笑容。
如果有着那样一副笑容的话,不管是在地上,还是在其他什么地方,都能够活下去,让人这么感到的笑容。
看着露出在月亮上从未展现过的笑容的铃仙,绵月 依姬浮现出了复杂的表情。但是,像是要将之全部斩断似的闭上眼睑,当眼睑再次睁开时,存在于眼瞳之中的是作为月亮的代表者地坚定意志。
既没有叹息也没有哀伤,以一副毅然的态度,依姬轻轻地低下头。
“再见了,八意大人。愿我们终有一日,还会,在永夜的尽头相会吧”
再见了,永琳这么答道。
那便是,离别的招呼。丰姬高高举起手,仅是以那样一个动作,离别便结束了。凭借连接地上与月亮的能力,八意 永琳,与星熊 勇仪,以及铃仙的身影宛若梦一般的消失了。
不留一丝痕迹。
唯有这份记忆,被留在了心中。
然后,见证了一切。
出现在了被留在最后的,宇佐见 莲子面前的是——————与她的好友极为相似的妖怪的,浮现着微笑的脸庞。
她温柔地,说道。
“好了——————梦也结束了。也是你,该回去的时间了哟”
——————然后,宇佐见 莲子,从梦中醒来了。
现梦尾声
现世为梦
奈~莲子,接下来会做什么样的梦呢?
《幻想梦十夜》
1
醒来,与坐起身是在同一时间。
完全没有睡眼惺忪般慢吞吞地行动。说起来,在梦中时,我的意识便已经觉醒了啊。仅仅只是从梦到现,将世界进行切换,而就连期间的连续性都未曾被切断。
怎么可能会停下。
让我看见了那些东西——————“好的,是这样吗,真是场奇怪的梦呢”就这样退却,我的性格可并非那么简单啊。
在月面发生了战争的梦。
活在永恒之中的少女的梦。
对于她们来说的现实。
在那个梦之世界——————我确实是曾遇见了啊。
遇见了一名与玛艾里贝利・哈恩一模一样的少女。
“如果以为我会一直这样做着梦的话,可就大错的错了哟!”
再怎么说也是有一个忍耐的界限的啊。
不断堆压积累的违和感。
对于未知的梦的既知感,与超出那些既知感的龃龉。
那些本应不知道的事,我是知晓的。
而那,又有着梦中的变故与龃龉。
总觉得很是奇怪。
所有的一切都很奇怪。
“。。。。。。魔理沙!”
一面叫唤着应当是在神社之中的少女的名字,我站起身,急急忙忙地换好衣服奔出了房间。当然并没有忘记一把拾起落在了枕边的陌生的卡。
梦的痕迹。
第三枚卡。
——————永夜返。
我将画着月亮图案的那个,随手塞进裙子的口袋中。
“魔理沙,在的吧!”
重复喊着那个名字,我飞奔出古老陈旧的和室。在猛地被拉开了的隔扇之外,一片夕阳的赤红展现在了眼前。
腐朽的神社,
荒芜至极的庭院,
仿佛随时都会倒塌的鸟居,
毫无人烟,被所有人忘却,逐渐腐朽的神社。
魔理沙,就在那里。
与初遇时完全相同的地方。坐在神社的塞钱箱上,呆呆的,眺望着鸟居的方向。那张被夕阳染得通红的侧脸,就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人似的,弥漫着一股难以上前搭话的气氛。
如果是初遇时的话,恐怕会感到无话应对,就那样缄默不语吧。
但,如今却是不同。
跨越过数场梦,我这边也找到了绝不能退缩的理由。连那种,与梅丽极为相似的什么人都出场了,又怎么能默默地置之不问呢。
而能够抵达那里的道路,只有她了啊。
唯有她,是知道些什么的。
“——————雾雨 魔理沙!!”
对着连呼三声,即使是那样也未曾回首的魔理沙,我采取了强行之策。
一把扯下了戴在她头上的黑色三角帽。
“什,”
对于我的强行惊讶的同时,魔理沙转过了身来。黑暗的满足感。失去了帽檐遮掩的眼瞳,清楚的映出了我的脸庞。
反望着那双眼瞳,我说道。
“被别人喊了的话,至少请回应一下哟”
“。。。。。。。。。。。。”
“不要再用帽子遮住脸,看着我说话啊”
切,停下伸向了头顶的手,魔理沙发出了一声咋舌。以一直以来的习惯,是想将帽子拉低,隐藏起表情来吧。
她已是形成了习惯的癖性。
想抑制住自己,将一切都隐藏于帽子之下的,她的癖性。
明明在那望向我的金色眼瞳之中,看不出有泛着那般消极的意志。
一直,都在想着。
从最初与她相遇的瞬间开始,对于她所抱有的疑问。对于轻松询问,实在有些踏入过头的话语。我,将那个曾一度错失了询问机会的疑问,宛若弹幕般地释放了出来。
因为揭露秘密,碰撞是必不可少的。
为了从她的口中将真相引出来。
我,问出了口。
“为什么——————要那样的,放弃呢?”
命中了。
依然做好了觉悟。我的话语,应当会触碰到她的心中最为重要的什么吧。明明已是做好了觉悟——————我张开的口却是没能闭上。勉勉强强地,没有将视线移开。
我所放出的话语,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料,更深地直击在了她的内部。
她的心。
“。。。。。。你又明白什么?”
她,笑了起来。
完全不清楚,究竟是该哭泣好呢,还是该愤怒好呢,瘦小的身体所无法应对的感情扭曲散落,唇端扭曲着翘了起来。一副左右不对称的,仿佛随时都会崩坏般,抽搐着的笑容。
笑着,魔理沙站起身。
我,既没法移开视线,也没法后退。
被那双嘲笑的金色眼瞳,吞没了。
“真好呐,什么都不知道的家伙。因为能随自己高兴地放言啊。想必是很舒畅吧,因为只要闭着眼睛,笔直前进就可以了”
魔理沙,在嘲笑着。
嘲笑着什么?
还用问吗。在嘲笑着一切。
嘲笑着什么也不知道的我。
嘲笑着知晓的同时却又没有任何行动的自己。
嘲笑着世界。
溢满讽刺的笑着,魔理沙一把抓住了我的衣襟。难受,连这么感到的空闲都没有,她猛地将我的身体拉近。金色的发梢在视界中摇晃,她得额头,伴随在轻微的冲击中,撞上了我的额头。
眼瞳仿佛会被吸进去般的接近。
笑着的瞳仁深处——————燃起了激情的火炎。
拼命地抑制住,连自己的身体都要被燃着般的激情,她张开了口。
“好吧,我就告诉你呐。对于什么都不知道的你,就由我来教授吧。教授闭着双眼的你,打算奔跑前进,但却仅仅只是在不断坠落而已”
“。。。。。。怎么,一回事哟”
注意到了。注意到了我的声音在颤抖着。注意到了映于她的眼瞳中的我,亦是燃着激情之炎。无需询问,其实我是注意到了的。她想要说出什么来呢。因为那是我从一开始便注意到了的事啊。
注意到,又不想去承认的事。
因为如果承认的话,就真的不可挽回了。
因为我们的日常,现,会宛若梦一般就此消失啊。正因为很清楚那一点,魔理沙才笑着,
“你曾说过呐。曾说过梦是能够转变成现的。在探寻幻想(梦)的世界。但是,如何——————”
魔理沙——————嘲笑着我的矛盾,将真相说出了口。
“——————断定,你们自身也,并非是一场幻想(梦)啊?”
话语声中,我亦,被击中了。
“幻想乡是梦的世界啊。是什么人所梦见的梦之世界。迷失者们所残存的乐园。呐啊,秘封俱乐部的宇佐见 莲子小姐?”
魔理沙就那样笑着,继续着话语。那种事不用说也是知道的。了如指掌。幻想乡是梦的世界,是被常识忘却,成为了梦的世界啊。
有着试图将梦挽留住的什么人。
有着持续做梦,陷入长眠的什么人。
梅丽在做梦时曾误入那一侧,所以她认为梦与现是相同的事物。全都是表里的世界啊。
而我,却感到梦与现是完完全全不同的事物。是分开的世界啊。正因是不同的事物——————才一直为了从现渡往梦活动着。为了能前往并非主观上,而是作为一个真实存在的,梦之世界。
然而,在那里,存在着一个被隐藏起来了得秘密。
一件在作为秘封俱乐部活动时不具任何意义的事。只要有梅丽伴在身旁的话,根本就没有去思考的必要的,我的欺瞒。
魔理沙笑着,将我曾视而不见的秘密揭露了出来。
简直,就像是秘封俱乐部的一员似的。
揭露,秘密。
“可别说什么从未注意到过呐。你仅仅只是没有去多加考虑而已啊。如果说梦与现是不同的事物,是确实存在的话——————那么你们的现实,也仅是什么人所做的一场梦罢了呐”
她的声音中,充满了黑暗的喜悦。
将真相摆在,什么也不知道之人面前,这样一种暴力。名为话语的子弹,有时远比物理性攻击能更加给予对手伤害。因为没有伤及肉与骨,而是直接刺入了心中。
可是。
对于吐出话语的她自己——————也是被子弹,刺中了。
伤害我的同时,魔理沙也在,伤害着自己。
不需多想。
我的世界是一场梦啊,因为她这么发泄道的同时,亦是在说自己诞生成长的世界仅仅只是一场梦啊。
一直,都视而不见。
隐藏在帽子之下,紧闭起双眼。
被我揭开了得那个,没完没了地,洒落了出来。
那样的话,便更加不能塞住耳朵了。
不管那是自己,多么不想听到的事。
就算是伴随着痛苦,我亦是听了下去。
将那直刺我心底的话语,听了下去。
“你的友人真的存在过吗?家住哪儿。年龄呢。家人呢。是在何时,何地遇见的?不——————说起来,你是从哪儿来的什么人呢,能说得出来吗?”
“——————”
“能说得出来吗,并非从一开始就未曾存在过。说不出来吧。你所说的,你们所说的,现实的世界什么的,是哪儿也不存在的啊。并没有渡过什么梦与现的境界。你们仅仅只是,渡过了梦与梦的境界而已啊。世界之中,仅是梦呐。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了啊”
无法,回答。
并不是被魔理沙的剑幕吞没了。我只是纯粹的,失去了话语。没能找到应当回应的话语。
——————被命运赶上了。
那样一句话语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思考已然停止,灵魂谛观地叹了口气。并非表面而是位于深层的我耸了耸肩,混杂着叹息地笑着——————终于注意到了呀。明明装作并未注意到的话会更轻松些。明明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追寻着梅丽,仅是那样不停地奔来跑去的话,一切便能在没有任何苦恼下迎来终结。尽管失去了最为重要的事物,但取而代之的是,自己会毫发无伤地迎来结束啊。
——————闭嘴。
话语,没能化作声音。
秘封俱乐部是曾存在过的。
确实是曾存在过的。应当是那样的啊。与玛艾里贝利・哈恩两人,作为实践派超自然现象社团奔走于各地。但是,是何时组成的?还有其他的成员吗?是哪所大学的社团?说起来——————我们,是大学生吗?玛艾里贝利・哈恩——————我——————我们——————究竟是什么人啊?
另一侧也是梦。
这一侧亦是梦。
仅是一场梦,宛若阴阳玉般被分割开来而已。
那样的话——————世界,真的,曾存在过吗。
没有人能给予我答案。
全都无法被解答。映于魔理沙眼瞳之中的我的脸,染上了青色。紧握着黑色帽子的手不顾疼痛地加大力量,就连被她抓起的颈边的疼痛都没能注意到。
既没有哭泣,亦没有愤怒,嘲笑着的魔理沙,淡淡地嗫嚅出口。宛若秘封俱乐部般地揭开了秘密。
将她放弃的根源。
化作话语,放了出来。
“一切皆是,梦啊。然后,那场梦——————正要醒来”
我。
我——————
“——————!!”
没能,忍耐得住。
没能忍耐得住魔理沙的笑容,那金色的眼瞳,映于眼瞳之中的我的表情,明知那是相当严重的背叛的同时,我用尽全力挣脱了她的手。
抓住衣襟的手,简简单单便被甩开了。
魔理沙的笑容,变了。然而,未能看见那个,我转过身跑了出去。尽管心脏好似要胀破般的“砰砰”跳动着,呼吸上气不接下气地紊乱着,但双脚却是一刻也不停。不顾危险地奔下险峻的山道,陡峭的石阶。
并不是,逃跑。
是为了确认。为了确认,我的世界,我的现,是确实存在过的啊。为了确认,与梅丽一同度过的每一天,并不只是一场幻啊。
我,奔跑着。
没有再回望向神社,奔下山,跑向山脚。我纵身跳进,森林口处的无人车站,好似要撞破恰好停在站中的列车,那正要关闭的门扉似的,滚了进去。正如字面上的意思,我在地板上滚过,身体撞在对面一侧的门扉上,猛的停了下来。
丢脸,连这么想的空闲都没有。
实际上,也没有觉得丢脸的必要。在仅有一节车厢的列车中并无其他乘客的身影,电车缓缓地启动,映于窗上的光景逐渐向身后流去。
一时之间,我精神恍惚地眺望着逐渐流去的景色。窗外正值傍晚,既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连现在是何时,行驶在哪儿也不清楚,唯有电车的震动规则地摇晃着身体。
“。。。。。。哈,啊,啊,啊。。。。。。”
呼出了,一口气。
连站起身的力气都没有。就那样背靠在电车的门扉,坐倒在地板上喘着气。身体到处都感到阵阵疼痛,我终于发觉了,自己就这样一直紧握着雾雨 魔理沙的黑色帽子。
与她的相遇,她所说出的真相,都并非是梦啊。帽子在沉默无言之中这么主张着。
别移开视线呐,这么对我宣告着。
“我很明白哟,那种事。。。。。。”
低吟的话语,是对着何人说出口的呢。那种事,连我自己都不清楚。
这里除了我以外,再无他人了。
只是,话语成为了力量。至少,给予了我,站起身来的力量。东京还很远。京都,则是更加的遥远。至少坐在椅子上吧——————在那么想着站起身的瞬间,列车缓缓地停下,门扉在眼前打开了。
打开的门扉另一侧的是,在夕阳下染满赤红的山,与远远可见的神社的鸟居,和无人的车站,以及,
“。。。。。。什?”
立于门扉前地,雾雨 魔理沙的身影。
“——————,”
话语,完全的丧失了。
无意识中,朝背后退开了。然而,却是没能再继续后退。在我背后的只有冰冷坚固的列车的门扉,魔理沙踏出一步,踏进了列车之中。
门在她的身后,闭上了。
列车缓缓地启动。车窗的另一侧,景色逐渐向身后流去。电车之中除了我和魔理沙两人以外,再无他人。魔理沙一言不发,以一双总觉得充满了怜悯似的眼瞳看着我。叹息与悲伤的激情已是销声匿迹——————她在,同情着我。
这里,仅有我们两个人。
发觉了——————从最初就应当发觉的事。习惯了科学高度发展的京都的我,甚至直到这个瞬间都没感到违和感。
没能发觉在这样一个古老陈旧,即将废弃的单辆列车中,驾驶员也好,谁也没有的奇怪感。明明应当是没有安装自动驾驶装置的,但无人的列车淡淡的继续行驶着。一圈又一圈地,一圈又一圈地,永无止境地,一个劲儿地不停转动着。
这里仅有,我和魔理沙两个人。
“明白了吧?世界,已经。。。。。。仅剩下这里了呐”
充满了怜悯的魔理沙的声音,从右边来到了左边。我是动弹不得。魔理沙走近了我的身旁,一把夺去了我紧握在手的黑色帽子,再次深深地遮挡住了她的双眼。
在嘴角的是,一抹扭曲的笑容。
列车缓缓地行驶,列车缓缓地停下,缓缓地打开门扉。在那另一侧的是,被夕阳染上赤红的山,与无人的车站。登上山的话,便会抵达那座似乎随时都会崩塌的神社吧。列车仅是绕着同一地点一圈又一圈地转动着,永无止境地这样行驶下去,我这么确信到。
魔理沙曾说过。
世界,仅剩下这里了。
世界,全都是梦啊。
然后,那场梦正在逐渐转醒啊。
所有的一切,都正在逐渐的毁灭啊——————
“。。。。。。可是,如果是那样的话”
不可思议的,嘴张了开来。
魔理沙微微颦起眉。也许我的反应,在她的预料之外吧。我的双脚让人意外的,可靠地动起,走过魔理沙的身旁,走向了列车之外。
身后的门扉没有关闭,列车也没有再次启动。魔理沙追在我身后,轻蹴地板,跳在了无人的站台上。
连自己都感到意外。
也许是内心的某处,做出了觉悟吧。从梅丽消失不见了的那时开始,在意识的深层,便这么预想过了吧。
已经无法回头了啊。
尽管受到了冲击——————尽管心中无比的疼痛——————我,还是接受了那个。既没有不顾一切地叫喊,也没有哭泣叫嚷着逃避现实。
即便世界仅是一场梦,都正在逐渐的毁灭。
那也是,对于我而言的现啊——————如此自然地那么理解接受了,一定,是因为一直都与总是说出比这个更加乱七八糟的事来的拍档在一起的缘故吧。
因为和那孩子在一起的话,无论是发生什么都不奇怪。
然后——————我的愿望,并不是希望世界的毁灭停下什么的。那种事,毫无关系。
因为我的愿望是,与梅丽,与我最为重要的拍档,玛艾里贝利・哈恩再会。
正因那份心愿清楚的存在于心中,我才能接受世界的存在状态。。。。。。并在那之上,提出了疑问啊。
一个理所当然的疑问。
“如果说这个世界,是一场梦的话。。。。。。那么,究竟是谁在梦着这个世界呢?”
问出这个应当是没人能解答的疑问。天知道,在身后缄默不语的魔理沙这般言外主张道。那种毫无道理的事,已是人类的认知范畴外了啊。
可是。
唯有一件事,还有着一件无比在意的事。亦或者,那才是,所有谜团的根源吧。
曾在梦中邂逅的少女。
幻想的世界也好,我们的现实。。。。。。虽然那也是一场梦。。。。。。世界也好,都曾出现过的她。在梦中之梦相遇的,妖艳的她。
在宛若阴阳玉般被分割开来的两个梦之世界中,宛若阴中之阳一般。。。。。。亦或是阳中之阴一般。。。。。。跨越梦与现的境界般存在的她们。
玛艾里贝利・哈恩,和,
与她极为相像,但又不同的什么人。
既无理由。
亦非本能。
而是在比那更为深邃,遥远的底层,我这么确信着。确信着,消失的梅丽,与这个世界的谜是紧密相连的。确信着,亦是与那个可疑的妖怪紧密相连着的。
因此,询问了出口。
“雾雨 魔理沙。你,知道吗?”
“。。。。。。梦什么,天知道哟”
“不是哟。我是问,知道一个妖艳,可疑,绝对是在策划着什么的妖怪。撑一把紫色的伞。。。。。。大概,是与境界,或者结界有些什么关系”
“——————是八雲 紫啊”
话语之中,泛着迄今为止最为危险的声音。
与诉说真相时那自虐一般的声音不同,是极为厌恶,打心底感到憎恶的声音。听闻魔理沙那可以说是,连那个名字都是极为避忌,不想说出口的话语,我不假思索地转过身,
但却是,没能做到。
“有缘之人,呼唤了吾名么”
回应的,并不是我。
她站立在了视界一端,背对着坐落着神社的山。在梦中邂逅,好似知晓一切般微笑着,与玛艾里贝利・哈恩极为相似——————但又有着决定性不同的少女。
八雲 紫,出现在了那里。
唐突——————实在是太过唐突,她就那样出现在了那里。与曾经一样。没有任何预兆,宛若从空间中诞生了出来一般,发觉时她已是在那里了。
与那颇为相似的感觉,我是知道的。
好似梅丽穿过结界,从世界本身中消失时一样。
超越空间,境界,世界的存在。
“太多嘴了哟,雾雨 魔理沙。你老老实实地,在神社呆着就好了”
身后,魔理沙的呼吸骤然改变了。不用转身,也从气息中感到她在紧张着。果然两人是认识的吗,虽然这么理解了,但如今却并不是这么感悟的时间。
想要询问的事,比山还多啊。
为了质问,我朝着八雲 紫的方向踏出脚步,
“——————,”
脚,停住了。
抢在我向前走去之前,就那样无言地,魔理沙动了。将扫帚当做刀一般斜向架起,站到了我的面前。
就像是想保护我一般。
与八雲 紫,对峙着。
是的——————那确确实实是在对峙。魔理沙的后背,清楚地宣告着,八雲 紫是敌对之人啊。当做一个危险物,在警戒着。同时,那个警戒是毫无作用的啊,有着这样一个自觉。
是危险到这种程度的对手啊。
想要询问的事,如山一般多。究竟是在发生着什么呢。这里是哪里呢。如果这个世界是场梦的话,为何又在更醒。你是什么人。梅丽去了何处呢。
这些疑问,全都被魔理沙的后背遮挡住了。
在我询问之前,八雲 紫,将视线从魔理沙移向我说道。
“你也是哟,宇佐见 莲子”
“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这算是个死板的提问么”
仅是被以话语和微笑相向,后背便不由得淌出了冷汗。我很清楚。很清楚那是个了不得的对手,与自己等人是完全不同的存在。
即便如此,也绝不可能退缩。
看着挺起胸,怒目瞪视着回答道的我,八雲 紫那妖艳的微笑没有一丝变化。像是教导孩子似的,她温柔地将话语继续了下去。
“请老老实实回去吧,将一切当做一场梦”
“归所什么的,不是哪儿都没有吗!”
“那么期盼的话,是能回到你的梦中的。一切皆是梦。逐渐消逝的梦。梦见的世界在一个紧闭的盒子之中。绝不能被打开的潘多拉之盒中,哟”
她究竟是想说什么呢,我明白了。
忘却吧,八雲 紫是在这么说着啊。
将一切忘却。当做从未发生过。深信着什么也没有失去,回到自己的日常中就好了,她是在这么说着啊。因为,就算那是一场梦,但只要那么期盼的话,是能成为现的。
梦与现是相同的。
是一样的啊,八雲 紫说道。
那还真是,让我不禁忆起那孩子来的说法呢。。。。。。正因如此,我更加不可能点头认可了。
笔直地回望着八雲 紫的眼瞳,我说出了口。
将我的思念,
将我的心愿,说出了口。
“就算是那样,那里——————也没有梅丽了啊”
“。。。。。。是的”
她,点了点头。
仅在一瞬,妖艳的笑容从她的脸上消失了。隐约浮现出来的是一副,喜爱参半的,无比复杂的表情。就像仅仅只是一名普通的少女一般,她确实心怀感情,深深的苦恼着。
那副表情,与梅丽是那么的想象。
眼瞳之中,皆染着放弃之色。
果然,她们是——————
“话说完了的话,接下来就轮到我了呐”
打断我的思考,魔理沙张开了口。
同时,向前迈出了两步。双膝缓缓曲起,微微放下扫帚尖端,一边朝前摆好架势。究竟是怎样一种构造呢,扫帚本身散发出了一抹微光。
空气,在她的四周,晃动了起来。
与曾在梦中相遇的少女们一样。在八雲 紫给予回应后,她的身体便会如同箭矢般跳起,扫帚便会释放出弹幕来吧。
就像梦中,在幻想的世界的少女们曾那么做的一样。
明明是不可能会不明白那一点的,但是笑容又回到了八雲 紫的面庞之上。
朝着微笑着的八雲 紫,魔理沙杀气四溢地放出了话语。
放出了使她断念的弹幕。
“——————回答我,八雲 紫。为什么,幻想乡灭亡了?”
笑容,浓郁了起来。
不同于曾朝向我的,不同于梅丽的,妖艳的微笑。掩盖住所有感情,人类应当是不可能露出的笑容,浮现在了八雲 紫的面庞之上。对于魔理沙的话语,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一副好似要隐藏在哪儿的表情。
听闻那句意味深长的话语,我的思考陷入了一片空白。
然而,我却是完全没有去思考那句话语包含之意的空闲。
因为魔理沙原本就是无比激烈的杀气,此刻已是,膨胀到一触即发的地步了啊。
无论八雲 紫说出什么来——————亦或是什么也不说,仅是那样——————魔理沙肯定会释放弹幕,并跳起身来。她的眼瞳之中只有八雲 紫,恐怕就连会把我卷进去也从未意识到过吧。
每个人都很清楚,一旦开始的话,便会是不死不休。
于我而言,已是无法阻止,
八雲 紫是不会去阻止,
魔理沙则是,更不可能停下了。
无论是谁,都无法被阻止。
因此——————摧毁了那股高度紧绷着的紧张的,不是我们三人中的任何一人。
“理由什么的——————哪儿也没有哟”
好似读出了全员的心声一般,绝妙的时机。瞄准魔理沙正想行动的瞬间,那名少女出现了。
既不是割裂空间。
也不是,从天而降。
而是从地底,飞了出来啊。
“所以那孩子,才在哭泣着呐。即便是闭上眼瞳,也能清晰听到般”
“哎,——————”
发出了这声愚蠢的声音的是,我自己。
那时已是,挖开脚边的地面,出现在了我身旁的少女,在现身的同时抓住我,拽着我又跳进了洞穴。
谁也无法被阻止。
魔理沙的杀气始终直指八雲 紫,完全没有注意过我。八雲 紫,从一开始就未曾想去阻止——————而她则从一开始,就仅是以我为目标。
一切都已经迟了。
当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时,我已经被她抱住,拉进了深不见底的地底深处。她从地下深层,挖出一道极长的洞穴,出现在地上——————捉住我,跳落进了洞穴。
并非降下,而是落下。
在细长的纵向洞穴中落下的同时,凝望向那眨眼间便已逐渐远去的光,我不慌不忙的想到。曾有过像这样坠落,并误入进梦之世界的不可思议的故事呐。
那个故事的终末,少女是怎么样来着的——————
“就像是,落入兔穴一样呐”
0
八雲 紫,直到最后都未曾动过。
不可能会没注意到——————魔理沙想。就她所知,八雲 紫是幻想乡中最为强力,最为来历不明,然后也是最为可疑的大妖怪。
深爱着幻想乡,毫不顾忌这么公开宣称的少女。
从另一种角度来看,甚至曾听说过,她是与幻想乡的诞生有着莫大关联的传闻。尽管自己是并不相信,但就算那是真的也并不奇怪,让自己这么想的事物也确确实实曾存在过。
不过说起来——————魔理沙扭曲起嘴角想到。
那个幻想乡也,已经不存在了呐。
“哎呀”
望着宇佐见 莲子被掠走的痕迹——————在地面上突然间裂开的洞,八雲 紫微微地倾首了。真是困扰了呢,好似很想那么说,但其实却又并无困扰般骗人的举止。
“。。。。。。还真是有够从容呐。那家伙不是你的什么熟人吗?”
并没有什么确信。而是因为从宇佐见 莲子的措辞中——————以及八雲 紫的态度,感到了与面对其他有相无相时是完全不同的。
生活在幻想乡的之外的少女,
与生活于幻想乡的,境界的妖怪。
究竟是有着什么样的关系呢,虽然完全无法想象,但是她们之间是存在着特别的什么的,依靠着那样一种直觉,猜测道。但八雲 紫却是简单地微微颔首,
“是啊,真是麻烦了。奈,魔理沙,能去帮助那孩子,宇佐见 莲子一把吗”
“我去!?”
叫了起来。
完全未曾想过居然会回以这样的话语。唰的,挥起手中的扫帚,以柄指着她,
“你直接去就好了吧!大妖怪,神隐的主犯,潜藏于境界的妖怪,八雲 紫!你的话,那种事——————”
“我是没法潜入地底的哟。因为,可能会将那孩子弄醒”
“。。。。。。那孩子。。。。。。?”
是谁啊,这么说着回想了起来。
从地底出现的少女——————古明地 恋,也曾说过类似的话。
地底的住民。即便是在满是逐渐消逝之物的幻想乡中也是被避忌,被封印在了地下深处的事物们。居住在那更深的底层的馆,地灵殿的,最为被排斥忌讳的少女们。
拥有读心之瞳的姐姐,古明地 觉,
和自己闭上了眼瞳的妹妹,古明地 恋。
司掌无意识的恋,为何会在地上现身,掠走宇佐见 莲子——————与八雲 紫同样,说出“那孩子”这样的话来呢,完全弄不明白。
然后在提出疑问之前,八雲 紫以充满深意的视线望向魔理沙,微笑着说了出来。
“而且——————原本,你的愿望不就是那个吗?能够解决异变。能够拯救世界”
“。。。。。。拯救世界什么的,从来就没有想过呐。我,只是——————”
“只是?”
“。。。。。。。。。。。。”
伸向帽子的手,停了下来。
那是将视线从自己不想看见的事物前移开,抑制隐藏起自己的心的行为啊,因为被这么指出了啊。把手伸向了帽子的瞬间,忆起了宇佐见 莲子那直率的眼瞳。
失去了去处的手,就那样彷徨在空中,朝向那只手,八雲 紫投出了什么。反射性地抓住后,发现那是一颗黑白的阴阳玉。
“带上那个去吧。在地底无论何时都能与我联系——————应该会有什么帮助吧”
看来在她的心中,魔理沙将要前去已是彻底决定好了。就连反抗的气力都全部丧失,魔理沙将直指而出的扫帚转了一圈,跨了上去。所朝向的是,连接着地底的洞穴。
——————为了解决异变。
就那样凝望着那副背影,八雲 紫微笑着说道。
“和你第一次相遇,也是在这座神社呢”
“早忘了,那种久远的事”
说着,魔理沙猛蹬地面——————流星,再次流动。
那是闪耀在逐渐消逝的世界中的,最后的星星。
(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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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project fanbook 《现梦》
上卷/梦
发行:いよかん。 四面楚歌
发行者:ほた。/人比良
发行日:2011/8/13
印刷:パワープリント様
协力:ななつめ様、moki様
原作:上海アリス幻楽団様
下卷/现 继续
现梦
下卷/现
然
后
幻
想
乡
毁
灭
了
。
在梦中相逢吧。
《不在在不在不存在》
零
在幻想乡煞有介事的传闻中,有着这样一件事。
——————在流星划过天际的夜晚,是绝对不能外出的。
拖着长长的尾巴飞过天际的扫帚星是凶兆的象征。在星星飞过的夜晚外出的事物,无论是妖怪还是人类,都会毫无区别地遭受袭击。在那之前,抵抗也好,逃跑也好,都是不可能的,仅能就那样迎来毁灭。
有人云,那是司掌群星运行的大妖怪在例行公事。
有人云,那是从宇宙中前来侵略这颗星球的事物。
有人云,流星是一名少女的恶作剧,从一开始就没有人会被袭击。
起初,谁都仅是将之当做一介传闻,或是一个梦物语。在村镇中仅是被当做一件醉酒睡迷糊时看错了的笑话。在妖怪之山则认为没有任何事物能够威胁到自己的势力,对此毫不放在眼里。
以星星流淌的程度,又能怎么样呢。
无论是谁,都那么笑道。
最初。
因为在发生笼罩住幻想乡的红雾异变时,看见了星星流向身为元凶的红魔馆的人,是少之又少啊。由于天空为赤红之雾笼罩,人类也好,妖怪也好,都无法外出,仰望天空更是不可能了。只有极少数的一部分,看见了流星。
看见了朝向红魔馆,撕裂赤色雾雨的扫帚星。
看见了散发出黄金光辉的魔法使的少女。
因此——————很少有事物会将,那之后吸血鬼被击倒消灭,威胁幻想乡的异变终结,与之直接联系在一起考虑。那是什么的预兆,这么宣称之人的话语,成为传闻,仅是一传十,十传百,不断地夸大其词而已,但从未有人真正相信过。
一名魔法使的少女,将吸血鬼打倒消灭了,实在是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肯定是那只吸血鬼搞错了什么。最强的称号仅是一个传闻,仅是一只逐渐走向毁灭的妖怪而已。大半事物都是那么认为的,这并不能责怪她们。
因为她,从未自报过姓名。
因为她——————“只要幻想乡和平的话,异变能够解决的话,那就足够了啊”,是那么坚信着的。
因此。
“带来了呐。这么一点儿的春”
解决异变的少女的存在,被所有人得知是从樱之异变开始的。
樱花未能如期绽放的异变。明明冬季已经结束了,但春天却是并未来访的,歪曲了幻想乡的存在状态的异变。受到世界环境影响的妖精变得极不安定,村镇甚至开始出现无法越冬之人。
无法将之放任不管。
“哎呀,由你来做妖梦的后继吗?”
引起了异变的是,亡灵的公主。收集起幻想乡中的春的,白玉楼之主。由于收集了大量的春,使得白玉楼的樱花无比夸张地绽放了开来。
并非仅是普通的樱花。
诱人死亡的,为人所恐惧的妖樱。
西行妖,绽放出了花朵。
“怎么会。我可不想在这种偏僻之地度过一生呐”
“那么是,代用品?你所打倒了的妖梦的?如果你将春带来的话,西行妖定会迎来满开”
背对着巨大的西行妖,亡灵的公主露出了笑容。轻轻飘落的樱花瓣,是仅以那样便能诱人致死的魔性之花啊。
即便是在那之前,少女也未曾退缩过。
刚与为了守护亡灵公主而拼尽全力的庭师,魂魄二刀流的剑士死斗的身体几近满身疮痍,想要找出一块没受伤的地方都难。少女的雪白肌肤,被从伤口滴下的鲜血染成了赤红。
比起薄红的樱花,远要赤红的生命之证。
即使浑身流淌着鲜血,少女也没有一丝退缩,就那样跨着扫帚举起了八卦炉。
月亮与星星的魔法。
将一切转化成光释放出来,她的王牌。
“冥界的音速实在太慢。我是不会将这些春,放在像这样音速缓慢之处的呐”
没有任何交涉的余地。
只要西行妖迎来满开的话,幻想乡中便会溢满死亡。在樱花之下,人也好,妖也罢,想必都会平等地丧失生命吧。
那种事,是绝不能允许的。
因此,少女再度,
与异变之主对峙。
为了解决异变。
“把这些让人烦躁的春还回来呐,死人大小姐!”
“你带来的那微薄的春,我就收下了哟,黑魔!”
然后——————异变结束了。
并非解决,而是结束了。
“。。。。。。。。。。。。”
在仰望向失去收集来的春,而逐渐枯萎消散的西行妖的少女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达成感。
又是这样,少女想道。
异变应当是结束了啊。西行妖枯朽消散,引起异变的亡灵公主毁灭了。
被收集于此的春归至幻想乡,如今各地应当是在拂起阵阵暖风的同时,花朵开始绽放了吧。无论是谁,应当都在为异变结束感到喜悦,都在充分地享受着这场迟到的春吧。
明明应当是那样的,但心中,却是吹起了一阵冷风。
在那无法被填满的心之虚空中,吹起了风。
自己是做了一件正确的事。让一场异变结束了啊——————明明应当是那样的,却是没有分毫的满足感。只觉得,就像是引起异变,使幻想乡陷入了危机的亡灵一方的胜利似的。
因为在魔炮之光中逐渐消逝的亡灵的脸上,浮现出了满足的微笑啊。
终于能够轻松了,就像是在这么诉说一般。
——————我,仅仅,只是为命运所操控舞动着而已啊。
少女想起了,最初的异变。那时引起了异变的吸血鬼,看起来也并不像是个恶人。能够看见命运的她,仅是抱着想变得幸福起来的心愿,然而悲哀的是,她无比清楚那是无法实现的。仅是一个期盼等待着能将自己消灭的事物的,悲哀至极的幻想。
又是这样。
反倒是引起异变,应当被消灭了的她们,露出满足的微笑。
将异变终结了的魔法使的少女,则是没有一丝笑容地,被独自留了下来。
紧紧握着黑色的三角帽,少女在虚空之中独自低语道。
“。。。。。。为什么,要引起异变来啊。。。。。。”
“死去之时想死在樱花树下,也许是这样吧”
未曾想过会有人给予回答。
抓着魔炮之热尚未冷却的八卦炉,少女惊愕地转过身。在逐渐飘散的西行妖的枝头,坐着一名陌生且妖异的少女。
撑着伞,露出可疑的笑容地,紫色的妖怪。
仅是一眼便明白了。
那是与迄今为止所遇到过得事物们,完全不同的存在啊。
“什么人,你是。。。。。。那家伙的同伙吗?”
即便如此,也无法退缩。
作为守护幻想乡,解决异变的事物,少女将八卦炉对准了她。
尽管被必杀的武器对着,紫色的妖怪的笑容也未曾有过丝毫的变化,就这样无视少女的质问,将话语继续了下去。
“她,是想弄清,为了封印西行妖,而长眠于樱花之下的亡骸的正体。为了那个,樱花的满开是必须的。为了那个,才收集起了幻想乡中的春”
“。。。。。。真是个任性随便的家伙呐”
“是啊。可是——————她真的是忘记了吗。或许,在心底还是记着的吧”
什么,看着以视线这么询问的少女,
紫色的妖怪,微笑着答道。
“长眠于樱花之下的亡骸,就是她自己,这件事”
“——————”
从不知道,还有着那样一件隐情。
本以为这仅是一场拥有强大力量的亡灵,一时兴起而引发的异变。
明明应当不是那样的。其实她,是怀着绝不能退让的心愿这件事,曾与她对峙过得少女明明应当是比起任何人都要清楚的。
如果不是那样的话,那名半人半灵的剑士,应当是不会拼上性命战斗到最后一刻的啊。亡灵的公主,应当会适合而止的啊。
之所以没有那么做,是因为有着心愿啊。
绝不能相让的心愿啊。
如果是那样的话,使异变结束也就是说——————在那之上,少女不敢再去多想。少女甚至将自己的视线,从不去多想的理由上移开。
因为如果直视那个的话,恐怕会就此无法再站起身来了。
“在遥远的过去,她为了封印住诱人致死的樱花,献上了自己的生命。失去生前的记忆,成为亡灵,同时,她亦为樱花所束缚了。因此。。。。。。终于,能够真正地归还于樱花之下了啊,也许可以这么说吧”
怜悯似的,紫色的妖怪俯视着沉默的少女说道。那双眼瞳,让人感到仿佛她是知晓一切似的。
亡灵的公主的动机也好,
魔法使的少女的动机也好,
甚至连这个世界的存在亦是,所有的一切。
好似在知晓一切的同时,却又无动于衷一般。
“——————你是,什么啊”
不假思索地,问出了口。
并不是,什么人。
而是,什么。
望着重复质问出口的少女,紫色的妖怪的笑容浓郁了起来,同时离开了西行妖。枝枯朽坠落,撑开了伞的妖怪,优雅地舞落,站在了少女的面前。
紫色的眼瞳,深深地凝视着,金色的眼瞳,说道。
“我是解决异变之人的伙伴哟。奈~ ——————居住在神社的魔法使小姐?”
“。。。。。。。。。。。。!”
少女看见了,映在那双眼瞳之中的自己的身姿。
看见了宛若群星般闪耀着的金发。看见了戴着黑色三角帽与一身黑与白的魔法使的身姿。看见了握在手中的扫帚与八卦炉。她直视着,为了解决异变,而飞翔在幻想乡的天空之中的自己的身姿。
为何会知道,没能这么问出口。
与恶灵一起居住在腐朽至极的神社,学习着魔法,想要成为解决异变之人也好——————那个理由也好,就连她曾梦见的那场梦,这个妖怪是否也是知晓的呢。
对于少女的疑问,紫色的妖怪露出妖艳的微笑,
“我来助你一臂之力。只要你还在守护着幻想乡。无论表里,让我来帮你一把吧”
“。。。。。。为什么?”
“因为我,爱着这场美丽而又虚幻的梦——————爱着幻想乡,这个理由不行吗?”
让人无法相信。
明显极为妖异可疑,来历不明的妖怪。
尽管如此,
“。。。。。。给我记着。如果你,引起了足以毁灭幻想乡的异变的话。。。。。。那时,我的魔法将会对准你释放”
事到如今,已然无法退缩回头了。
因为命运的齿轮早已转动起来了。就算是跌倒滚落,也无法回头了。为了守护幻想乡的和平,将吸血鬼消灭,将亡灵的公主消灭,将引起异变的事物们一一打倒至今。
事到如今,停下什么的,已是绝不可能的了。
如果今后又有引起异变的事物出现的话。。。。。。仅是与迄今为止一路打倒的事物们同样,将之阻止而已啊。
——————。。。。。。真的吗?
少女将涌现在胸中的疑问,默默地扼杀了。
并非仅是打倒,
并非仅是将之终结,
是不是,
有着更加其他的什么方法呢——————对于从意识的深层涌现的疑问,少女无法回答。找不出答案。她,光是做好她所能够做到的便已是拼尽全力了。
就算是无法解决,也只能使之终结。
因为,无论对手是谁,如若引起异变的话,唯有与之对峙啊。
望着朝向自己投出带有做出了那番觉悟的话语,转身离去的少女——————紫色的妖怪的笑容,直至最后都未曾变化过。
简直就像是。
知晓少女的结局似的笑容。
“你并没有察觉。梦与现的境界,早已掌控在我的手中。你,早已在结界之内。你的黎明是永远也无法迎来的”
少女没有回答。
充耳不闻地跨上扫帚,将变得空无一人的白玉楼抛在了身后。少女飞在,从天空的彼方飞舞飘散的春,化作樱花降至地上的樱雨之中。
背对着结束了的异变,离去了。
然而,明明看不见身影,但那紫色的妖怪的声音,却是一直回响在耳边,不曾消失。
“幻想乡是接受所有的一切的哟。而那亦是一件无比残酷的事啊”
每一个人,都仰望到了飞在飘舞散落的春中的扫帚星。
。。。。。。然后,异变并未就此结束。永无止尽地持续发生着。伴随着成为了幻想的事物从外流落进的同时,足以动摇幻想乡的异变被引起了。被大结界封闭的幻想乡,并不具有无限的包容力。在被封闭的世界之中,幸福的总量早已被决定好,能量守恒的法则是无法被打破的。
零和游戏(Zero-sum Game)。
就像什么人的愿望,会否定什么人的愿望一样。
就像什么人的幸福,会使什么人丧失幸福一样。
就像什么人为了生存,不得不牺牲什么人一样——————如果新的事物到来的话,定会与古老的心愿对立,引起纷争。
那既不是什么值得哀伤的事,也不是什么痛苦之事,更不是什么可叹之事。
仅仅只是一场生存竞争。
从月亮逃至地上生活的永恒的罪人,
追求着逐渐丧失的信仰的神,
哭泣着呐喊不想死去的妖兽,
仰慕着寻求救赎的僧侣的事物们,
她们所引起的异变,
都被魔法使的少女,终结了。
未能将之解决。因为实现她们的愿望,会使名为幻想乡的世界陷入危机。如果放任不管的话,只会使幻想乡的平衡崩坏。仅会威胁到村镇。在紫色的妖怪的推动下,少女一次又一次地终结着异变。
明明她们,绝不是什么恶人。
她们,每个人都怀着决不能想让的心愿——————正因为那是不能被实现,会与其他的愿望相对立,才不得不阻止。
除了使之终结,少女什么也做不到。
明明每个人都能够共存的道路,或许曾是存在过的。
“。。。。。。我,究竟是在为了什么而战呐?”
即使心怀疑问,也已无法停下了。居住在村镇中的事物们,将少女当做现人神一般对待,甚至有人认为如果没有她的话,村镇便会失去和平。那是理所当然的啊。因为直到少女出现为止,都是以定期将祭品献给妖怪的方式获得和平的。
——————就像少女自身,曾遭遇过的一样。
因此,少女就连接近村镇都无法做到。不想再与舍弃了自己的本家,以及想依赖曾经舍弃了的自己的村镇,扯上关系。于是便居住在了谁也不会接近的,腐朽至极的神社。
因为她察觉到了啊。
察觉到了村镇的人们看向自己的眼神,并非感谢,而是恐惧。
在他们看来是一样的啊。引起异变的强力的妖怪也好——————能够将那妖怪打倒的少女也好。
如果那股能使异变终结的力量转向自己的话可不是闹着玩的。正因为那么恐惧着,才会对少女进行了崇敬的祭祀啊。那是与自己,与仅仅只是一介人类的村民不同的存在啊,这般带着深深的恐惧对待少女。
明明那种事,少女根本就从未期望过。
即便如此,也已然无法停下了。如果不面对异变挺身而出的话,你是背叛了人类吧,心中很清楚会被那么镇压。不,事实上——————同样那么做而被封印了得僧侣的故事,少女亦曾耳闻。
停下也好,回头也好,都已是不可能的了。
因为少女,也心怀着愿望。
少女,曾做了一场梦。
并非这里,而是其他某处的梦。并非现在而是不知何时的梦。在那里人类也好妖怪也好,包括那以外所有的一切,皆是携手共存。无论是谁都不会毁灭,丧失,皆是幸福开心地活着。
然后,在那里,有着一名巫女。
一名解决异变的巫女。
她强大,且自由,在她的身边,总是有着热闹无比的宴会。
仅能在梦中相会的少女。
如果继续解决异变的话,终有一日是能够相遇的啊,这么坚信着——————是能够抵达每个人都能幸福生活的世界的啊,这么坚信着,仅是盲目地坚信着那一点,飞在了空中。
然而。
将所有人的愿望全都终结了的少女的心愿,又怎么可能会实现呢。
少女终结着异变,不断地终结着。面对由威胁幻想乡的事物们所引起的异变,将她们的愿望粉碎了。无法停下。无法回头。即便妖怪们的身影逐渐减少,即便妖精们的身影变得难以寻觅,即便人类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少女也是无法停下。
直到将引起异变的事物,一个不剩地全部消灭为止,都无法停下。
然后,在变得没有任何引起异变的事物存在的那里——————已是什么也没剩下了。
谁,都不在了。
曾想守护的村镇也好,
曾经丰饶的山野也好,
引起异变的妖怪也好,
什么,都没有,剩下。
就连这个迷失者们流落进的世界,也在逐渐地走向消逝。
魔法使的少女,独自站在了,丧失了一切的荒野。曾经身为导师的恶灵,与少数能被称为友人的事物也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啊,即便是想这么询问,但却是没有一个人能回答她的问题。操控境界的紫色的妖怪,再也没有出现在她得面前。
她被独自一人,留了下来。
正如赤红的吸血鬼曾预言的那样。
独自伫立在无边无际的荒野之上,少女仰望向了天空。与以往仰望之时没有任何的变化,一片无边无际的漆黑夜空。
唯有群星,还在那里。
可是——————迟早就连那片群星也是会消失不见的吧。
那么,想到。
独自。
独自一人坐着,魔理沙想到。
——————所有的一切都在逐渐走向消逝啊。
剩下的是,
满身疮痍的身体,
和千疮百孔的心愿,
自己独自一人,紧紧地抱着那个。
——————啊啊,明白了。
世界中是不存在什么救赎的。
生命消亡,
热量冷却,
睡梦觉醒,
所有的一切都在逐渐地消逝啊。
自己是什么也做不到的。
什么也不会被改变。
承认了。那仅仅只是一场梦啊。在梦中所看见的幸福世界什么的,仅仅只是一场幻,是哪儿也不存在的啊。与红白的少女相遇什么的,是永远也不可能实现的啊,这么承认了。
仅仅只是一场幻想。
她的心,屈服了。
承认的瞬间——————发觉了自身的放弃的少女的面颊上,流淌过了一道泪。望见那道泪水的事物也好,拭去滴落的泪珠的事物也好,哪儿都没有啊。
倾听她得叹息的事物,亦是一个都没有。
一个都没有。
她是一人,
孤身一人。
星星已是,无法再飞动了。
然后,坐在那为每个人所遗忘,谁也不会接近的神社的,塞钱箱之前,她选择了等待。
太阳东升,
太阳西落,
月亮升起,
月亮沉降,
一直,望着,这个仅是不断重复,不会改变的世界。最终就连那个也是会消逝的吧,一面呆然地这么预想着。
时间,最终失去了意义。
连这个样子究竟是从何时开始的都被忘却,
甚至觉得,仿佛从一开始,便是这个样子的。
甚至觉得,幻想乡什么的,仅是一场梦——————世界从一开始,便只不过是一片荒野而已,自己就这样一直是独自一人的啊。
那样想的话,远要轻松得多。
比起心怀无法实现的愿望。
若是放弃的话,便会不再痛苦。
若是不再期盼的话,便会不再哀伤。
若是连感到悲伤的心,都忘却的话。
“。。。。。。。。。。。。”
就连包裹住幻想乡的世界也即将消失,与外侧世界的警界线变得暧昧,世界本身在逐渐毁灭着啊,即使注意到了这些,她也没有任何的行动。就算这是一场异变,但就连引起了异变的对手都找不到——————就算是找到了,她已是没有再度站起身来的气力了。
以黑色的帽子,遮住眼瞳。
仅是抱着一颗放弃了的心。
独自一个人,不停地等待着。
然后,少女邂逅了。
——————与追逐梦的,秘封俱乐部的一半碎片。
不会变化的世界,逐渐地改变。
最后的异变,开始了。
然后,星星再度飞在逐渐毁灭的世界之中。拖着一道长尾的扫帚星,已是不再像曾经那般璀璨,仅是带着一抹羸弱的光亮。即便如此,星星依旧划过天际。心怀放弃。在那放弃的底层,隐藏着一个无法放弃的愿望。
星星行动了。
向着地下的边境,
被封印了的深层,
幻想的中心,梦之世界的根源,完全的流落了。
流星名唤,雾雨 魔理沙。
她的目标,直指幻想乡最后的异变。
追寻着那一个心愿。
在那片尽头有着什么在等待着呢,她还尚不知晓。
献辞
献给尚未
相逢的你
现梦
下卷/现
一九页
第四章 期盼过去
五七页
第五章 祈愿未来
一零三页
第六章 思念着你
一五七页
幕间 夜晚的梦才是真实
一八九页
最终章 梦现
现梦第四章
期盼过去
你相信神吗?
《在无人的世界中满是梦》
一
在做着梦。
她很清楚,自己是在做着梦。并非第一次做的梦。从懂事之时开始——————从迎来七岁的那一年开始,反反复复,不断梦见的梦。对于她而言,已是能够自觉那是一场梦般,见惯了的梦。
相当奇妙的一场梦。
奇妙的世界——————人类,与人类以外的事物们生活在一起的乐园。古老的牧歌式的日本。逐渐消逝之物流入的世界。黄金的穗波摇曳荡漾的平原,并未被开采乱伐的丰饶森林,拖下一道长影般巨大的山。就那样保持不变的自然在眼前蔓延开,在那建于一角的神社,她们召开了一场宴会。
她们。
并非人类的她们。鬼。亡灵。月人。妖怪。妖精。神明大人。长着双翼,伸出尖牙,飞翔在空中,从手中放出光芒。仅在童话故事中见过的事物,自由地活在梦中。
话语交错,觥筹交错,弹幕交错,以及欢笑交错。无论是谁,都在开心地笑着。
本应消逝之物,并未消逝,就在那里。
妖怪不会杀尽人类,而人类也不会灭尽妖怪,她们携手共同生活着。
然后,也有着人类。身着红白的巫女服的少女,与做着梦的她自己。两名少女并肩坐在神社的檐廊之上。有着既好似颇为亲密,又好似完全相反一般——————无可替代的关系的,两名少女。
她们,肩并着肩,露着笑容,啜饮着手中的酒。
——————啊啊。
究竟是为什么呢。
明明她是知道的,这仅仅只是一场梦,仅仅只是一场只要醒来便会烟消云散的幻。
但仅是看着那副光景,便无法抑制地,想要哭泣出来——————
二
什么人,在唤着名字。
“。。。。。。理沙。在听吗,雾雨 魔理沙?”
宛如山间回声一般在远处被不断重复的名字。那是自己的名字啊,要这么认识到,需要花上一定的努力和时间。即便朝着远方离去了的意识被拽回了肉体,也没有一丝这是自己的实感。
仿佛在做着梦一般。
没有一丝现实感。
“啊,啊啊——————”
口中胡乱地答着,魔理沙晃了晃头。尽管布满脑内的雾霭变得稀薄了起来,但却是并未就此消失不见。强行地将模糊不清的意识集中了起来。
如果不那么做的话,便会坠落。
落下。
究竟是在飞行呢,还是坠落呢,完全弄不清的,竖直向下的飞行。魔理沙跨在扫帚上,飞在朝向深不见底的地下深层不断延续的纵穴之中。
在背后可见的光——————地上的光已然远去,在前方可见的光,则相反地一点儿一点儿明亮了起来。
是在上升吗,还是在坠落呢。
就这样完全弄不清楚,魔理沙飞向了前方。
“。。。。。。意识飞离自身了吧?注意点,如果完全撒开手的话,可是会变得再也回不来哟”
训诫的声音,从浮在她周围的阴阳玉传了出来。黑与白的,拳头大小的阴阳玉。从八雲 紫手中接过时,曾认为是个碍事的东西,但像这样离远了,声音也能够抵达还真是便利,不由得也想弄一个自己用的了。
虽然仿佛在被别人监视着一般,实在让人没什么好心情。
——————但那也只是种感觉,其实什么也没有吗。
露出了一脸的苦笑。在幻想乡中,最为古老,最为强大,最为可疑的妖怪,八雲 紫。她绝不可能会仅仅只是因为一时的善意而行动。她绝对是有着什么企图,为了那个才在利用着自己——————就像在迄今为止发生过的异变中,所作的那样。
即便是心知此事,但魔理沙却已是没有丝毫反抗的气力了。
既没有前进之力,也没有回头之力。
曾经的愿望,已是哪儿也不存在。
仅是因为那一丝惰性,她才会在这里。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呐。
即使这样自问自答,也无法得出答案。
应当是放弃了一切的啊。
为了守护村镇,为了维持幻想乡的和平,为了解决各种各样的异变而动身前往——————然而,却又无法解决,所能做的仅仅只是将之终结而已。
在使异变,一个,又一个,结束的同时,
残留在幻想乡的事物,也在一个,又一个地减少。
毫无意义的延命工作。仅是一场将结末略微延长的,无意义的战斗。尽管是知晓那一点,但一度开始便无法停下,仅能进行自己所能抵达之处而已。
最终,当异变全都被终结了时,幻想乡中,妖怪也好,妖精也好,人类也好,都已是一个不剩了。魔理沙被独自留在了一望无际的荒野,与腐朽至极的神社。
孤身一人。
因此,区分幻想乡的内与外的境界变得暧昧,世界即将迎来毁灭——————即使是注意到了,也没有再度站起身的气力了啊。
放弃一切,封闭内心,等待着自身的终结——————明明仅是那样就好了的。
明明应当已是放弃了的。
。。。。。。这真是,为什么呐。
那时,像是要守护宇佐见 莲子似的,与八雲 紫对峙。就算是八雲 紫知晓着一切,但那种事已是与自己毫无关系了啊,明明应当是能闭上双眼,塞住耳朵的。
却是没有那么做。
不仅如此——————为了救援明明放任不管就好的宇佐见 莲子。。。。。。为八雲 紫先导,向着幻想乡最后的异变挑战而去。
究竟是为什么呢,连自己也弄不清楚。
不再多想那些想不通的事,就这样毫不明白,魔理沙飞着。为了救援被古明地 恋掠走了的莲子,朝向地底,幻想乡的中心飞速坠去。
“确实,坠落死是没什么兴趣呐”
“所谓的无法回头,并不是指那种意思哟。这里已是在梦境之中。若是放开‘我是我’这样一种意识的话,很容易便会成为梦的一部分”
“。。。。。。怎么一回事哟?”
“客观无意识,你知道吧?”
“天知道”
一声叹息传了过来。
深深的,将人当作白痴的叹息。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了她在阴阳玉的另一侧按着头的模样来。
“虽然我们是各个不同的意识,拥有自我的存在,但是。。。。。。在那深层,在无意识的海洋,所有的事物都是紧密相连的。我们是一个整体,这样一种思考方式哟”
“大家皆是在古井之底,那玩意吧。阿赖耶识什么的也是吧”
“。。。。。。不是知道嘛?”
“一知半解而已啊。然后呢?”
“这里,就是那个哟”
“。。。。。。。。。。。。”
不由自主地,朝左右望了一圈。
深不见底的纵穴。在左右两边延伸开的,与其说是土层,倒不如说是突然展开的漆黑的黑暗。由于光源过于稀少的缘故,如果不是相当程度的靠近的话,只会感到自己正身处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意识底层的,无意识。
——————确实,古明地 恋是司掌无意识的少女。
明明本以为只是在一个普通的洞穴中坠落,完全未曾想到竟会是这样一件了不得的事。魔理沙不由得歪了歪头,就像是能够看见似的,从阴阳玉中传来了八雲 紫的声音。
“地上仅是幻想乡的一部分。成为幻想的事物。。。。。。迷失了得事物。。。。。。欠损了得事物,都会在客观无意识下被收进来。至于为何,那是因为唯有作为客观无意识的那孩子,记得那些事物”
“。。。。。。稍微等一下”
刚才。
她,是不是说出了什么了不得的话呢。
无比重要——————但却又并未言及那事,八雲 紫将话语继续了下去。
“不等哟。出现在所谓地上的表层的事物,只不过是被投影的具象化而已,最终皆会归还至客观无意识之中。因此,在这里无法保持自我的事物,会溶进客观无意识之中”
“唯心论吗?我思故我在。我思故世界在。在那里的物质,真的就存在与那里的疑问——————认为梦与现是同样地,主观者的理论呐,那是”
听闻八雲 紫那番连珠炮似的话语,试图勉强跟上的魔理沙绞尽所知的全部知识,插嘴道。那么论述的概念,为了弄清世界的存在状态的理论,确实曾在魔导书上学到过。
虽然书中所述极为难懂,大半都仅是一知半解,但还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穷根究底的话,世界皆不过是一场梦幻,
实际存在的事物,一个也不存在,
身在其中,人所能做的,除了思考,再无其他。
也许就连那份思考,亦不过是一场幻吧。
想想就连我,也只不过是一场梦吧。
那样一种——————颇具幻想式的思想。
虽然并非全都赞同,但直至今日依然牢记心头,也许是因为名为梦的事物对于魔理沙来说是属于特别的吧。
幻想之乡。
仅在梦境之中才能相遇的,不可思议的少女。
“。。。。。。紫?”
然后,一段漫长的沉默。
本以为会立刻给予回应,但八雲 紫却在阴阳玉的另一侧沉默不语。无论是被肯定还是被否定,必定会被说些什么的,明明做好了这样的觉悟。魔理沙的提问却是没有获得任何回答。
通信中断了,并没有这种感觉。
一片沉默,唯有在考虑着什么的气息,清晰地越过阴阳玉传了过来。就好似自己若无其事说出口的话语,无意之间命中了八雲 紫的心一般。
一片让人极不愉快的沉默蔓延了开来。
魔理沙在沉默之中,继续飞着。原本相当遥远的光,逐渐变强了起来。对于已经习惯了黑暗的眼睛来说,着实有些耀眼,在飞行的同时感到了空气的流动。对于地下深层而言有些过于清爽的空气的味道。
在某处是敞开的证据。
猛然间,想到。
此时自己正飞向深不见底的,幻想乡的底层中心。这件事本身是得到了八雲 紫的保证的。然而,唯有一件事却是尚不清楚。
魔理沙,将那个单纯的疑问说出了口。
“在那里——————究竟有着什么啊。。。。。。?”
八雲 紫并没有给予回答。
她撇开回答,
“在这场梦中,客观无意识之中,只有主观者才能创作出世界。因此,你看——————”
以感不到一丝感情,无机质的声音指示道。指示出在那之前,光芒撒落的世界所等待着的事物。魔理沙用力握紧手中的扫帚,一口气加速,感受到风,光芒溢满视界,在那之前,
是一片天空。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面飞着,一面直落而下。
矛盾了得感觉带来一阵混乱,扫帚的制动发狂了。无法笔直飞行,一面扭曲蛇行的同时,扫帚倾倒,在试图强行转换方向下遭到了风压的侵袭。为了不使自己被甩落而拼命抱住扫帚的同时,魔理沙睁开了双眼。
天空。
在自己降下的深不见底的纵穴之前的是,一片天空。云层漂浮,微风吹拂的青空。即便是转过身去,直至刚才为止的纵穴与大地都已是不见踪影,仅是一片无际的天空,外加一轮太阳浮于空中。
“紫!八雲 紫!这是怎么回事啊!我所潜入的不是地下吗!?”
“不是说了么。由自我所创作出来的。你就当做是漂浮在梦中的,一场微小的梦之世界吧”
“梦。。。。。。”
一面让内心冷静下来,同时减缓飞行速度。虽然吹拂在高空的风相当的强烈,但还不至于无法飞行。宛若乘着风似的漂浮的同时,魔理沙观察起了眼下的光景。
梦之世界。
在遥远的下方的是,大地,与从未见过的城市。和山与自然共存的幻想乡明显不同的世界。房屋完全不能与村镇相比般地紧密排列在一起,如同山一般高地建筑物到处乱立着。去除了个性,大量生产品化了的建筑物。
大地亦是,几乎都看不见土层。在由灰色混凝土所铺装的地面之上,复杂地画着道道白线。带着一种具有规则性的魔术文似的感觉,一直延伸至地平线的尽头。
雾雨 魔理沙从未见过的世界。
直耸天际的人工建筑物群,由人手所创造出来的大地。在幻想乡从未见过的,科学高度发达的城市。
一个魔理沙所不知道的世界,就在那里。
然后,对于这个陌生的世界,心中有了一个猜想。
“——————那家伙啊”
在这场梦的中心的是谁呢,魔理沙立刻便意识到了。就她所知,只会是一个人了。
这是由自我所创作出来的,八雲 紫曾这么说过。
居住于幻想乡的事物,是不会梦见这样的世界的。
如果要说例外的话,那便是追寻丧失了得信仰,从幻想乡之外越过境界流入了的,既是神又是人,既是巫女又是现人神的少女。
引发奇迹的,风祝。
东风谷 早苗。
这肯定是,那家伙曾经居住过的世界的梦——————不过同时,一个疑问浮上了心头。
自称宇佐见 莲子的她曾居住的世界,也是这样的一个世界吗。
科学高度发展的,便利的世界。
只是一个劲儿地追求变得便利,除此以外,皆是逐渐割舍的世界。好似在抛开所有的一切的同时,直冲未来一般——————没有幻想的,梦。
在那之中,她们究竟会梦见什么呢。
“参观一下世界也可以,但是长时间逗留是会受到梦的影响的哟。最糟,会成为梦的一部分”
将魔理沙的思考拉了回来的是,紫那好似责备般地声音。
是的是的,魔理沙点着头,
“我知道哟。。。。。。那么,我该怎么做才好啊”
“不是不明白嘛。——————去寻找前往更下层的道路。不然的话,就是去找创出这个世界的元凶想想办法呢。就像解决异变一样”
“。。。。。。。。。。。。”
“别把目的理解错了。这里只不过是一个中继点而已”
异变。
所谓的解决异变。
那究竟具有怎样一层含义呢,魔理沙在无意识下,没有去想。因为如果去想的话,便会不得不扯出自己不想再度忆起的事来啊。
为了解决异变,而来回飞在幻想乡的天空中的日子——————那连一次异变都没能解决的现实。
魔理沙下意识地将意识,从不堪回首的过去移开了。将双眼从自身移开,相当明显的欺瞒。
那种事,明明曾是绝不可能去做的。
“虽然没什么干劲,但是。。。。。。也只有去了,吗”
扫帚尖端朝下倾倒。该前往哪儿才好呢,已是一目了然了。
在近代化的都市之中,那里明显是大放异彩。在既没有高楼大厦,也没有统一化的屋宅,宛若突然间出现的空白地般万籁俱寂的那里——————满是违和感地,建着一间神社。
直接降下着实太过肆无忌惮了,魔理沙选择落在正对神社的一条大道之上。混凝土的坚硬触感,与无机质的白线,以及,
在空中俯望时,并未注意到的,一副令人毛骨悚然般的光景,出现在了那里。
“什么啊,这是——————”
相当的奇怪。
在正对高楼群的大道之上,除了魔理沙以外,再无任何人的身影。既没有物音,也没有过往的事物,什么都没有,完全腐朽了的都市。
确实有着人一样的事物。面庞也好,身姿也好,全都模糊不清,宛若布景般的人偶,被到处放置着。但那些仅仅只是一种装饰,既不会动,也并非是活着的。
仿佛唯有人,全都毁灭了似的。
都市,沉浸在了一片静默之中。
“没有必要,是这么一回事吧。对于梦见这个世界的谁而言”
“。。。。。。。。。。。。”
一阵恶寒席卷过后背。在构筑起这般绵密的世界的同时,却又不需要居住于那的其他人,这样一种视野狭窄至极的愿望。如果这是所谓的愿望的话,那么做着梦的她究竟——————
不敢去考虑。
就这样不去考虑,魔理沙迈开了脚步,背对着大道,走向古老的神社。赤色的鸟居转眼便出现,在那对面一侧的拜殿之上,装饰着一样特征性的事物。
凝望着即便离远也能清楚看出形状的那个,魔理沙说道。
“好粗的注连绳。。。。。。。并非,幻想乡的神社呐”
“颇具渊源的东西呢。你也是知道的吧?”
对于八雲 紫的话语,魔理沙无言地微微颔首。
相当的眼熟。像这样特征性的神社,只要看过一眼便绝不可能会忘记。无论是再怎么想忘却,也是无法忘记。
从幻想乡之外到来的事物。
因为丧失信仰而侵入的神。
“。。。。。。。。。。。。”
不祥的预感,溢满了心头。
在那一侧会有什么在等待着自己,魔理沙已是基本确信了。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就此折回,甚至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明显极为怪异,除了陷阱以外,什么也不是的神社。不,如果是陷阱那还算好。问题是,如果在那里的什么人,如果梦见这个世界的她,就连这样明显的违和感都并未自觉的话,
如果是从心底,那么祈愿着的话。
那是不是,已经无可挽回了呢——————魔理沙这般感到。
是读出那份感情了吗,八雲 紫挑衅似的说道。
“胆怯了么”
“。。。。。。只是在犹豫是不是该去按下门铃呐”
“似乎并没有那个必要哟——————你看”
听闻八雲 紫的话语,魔理沙抬起头,眯起了双眼。
赤色的鸟居之前。
仿佛在守护着门一般,立着一名红色的少女。一身大陆系的人民服,头上戴着一顶装饰着星星的帽子。抱着双腕,叉腿伫立的身姿绝不可能会看错,
“——————红 美铃!?”
魔理沙,将本应不可能出现的少女的名字,叫出了口。
红 美铃。曾守护着来到了幻想乡的吸血鬼所居住的赤红洋馆,红魔馆的大门的门番。属于大陆系的妖怪,擅长体术使用气的对手。但是,她,早在那场红雾的异变之时——————
“并非,是其真身”
打断魔理沙的思考,紫说道。无比淡然,对于红 美铃出现在那里没有丝毫惊讶的声音。
“由创出梦的事物,仅赋予‘守护地点’这一职责而被抽出,再构筑了出来的吧。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拒绝不请自来的客人,对吧。只能堂堂正正地从正面前进了啊”
没有直接在神社着陆是正确的啊,魔理沙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如果冒失地试图强行突破的话,红 美铃定会为了完成身为门番的职责而毫不留情地袭来啊。那样一来的话,通常的手段便是不管用了。
在那以上,如果可能的话已是不想再战斗了。
迈开双足缓缓走至鸟居之前。即使凑近望去,红 美铃依然就是红 美铃,除此之外,再非其他。就那样抱着双腕,仅以眼瞳看向这边。
不假思索地,问出了口。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啊”
“因为是门番”
简单地回答道。
对于那实在是过于简洁的解答,不得不让人为之沉默。除那以外还会有什么理由啊,这样的一副态度。梦被混淆了,对于八雲 紫的这句话产生了实感。
并非红魔馆的门,而是立于神社之前的红 美铃的身姿,便是给人以那种程度的异样之感。
实在难以忍受再继续看下去,魔理沙向前踏出一步,
“。。。。。。我要过去呐。是来谈一谈的啊”
“请”
失望了。
明明连随时会被袭击的觉悟都已是做好了,美铃却是简简单单地挪开半个身子,让出了一条道。即使踏出的脚跨过了鸟居,也连一根手指都没有动过。
这样反而给人一种恐怖的感觉。
“可以吗?”
“我不认为,现在的你,能够施加危害。不过——————”
伴随着话语,指尖一闪。
就连一直紧抱的双腕何时改变了都不清楚般快速的动作。让人觉得就像是吹起一阵风似的,美铃的手,一把抓住了黑白相间的阴阳玉。
从八雲 紫那儿获得的,通信用的阴阳玉。
瞪着紧握在手的那个,红 美铃说道。
“——————这个不可以。满是怪异可疑的气息”
被轻视了,不由得这么想到。
如果没有发生任何争执而让自己通过的话,确实应当高兴。但是,红 美铃的措辞,让魔理沙只觉得自己被侮辱了。比起实际站在这里的自己,只能够说话的阴阳玉反而觉得极具威胁——————简直就是赤裸裸的侮辱。
然而,却又无法反驳。
仅是施加危害的动机,存在于自己之中吗,如果被这么问及,魔理沙是无法作答的。
曾经绝不会相让的强烈情感什么的,早在放弃了一切之时,便全都撇下了。
——————。。。。。。真的吗?
魔理沙无视了,猛然间涌现了出来的疑问。美铃目不转睛地瞪视着阴阳玉,从黑与白的阴阳玉,漏出了一声混杂着叹息的声音。
“——————好吧。我便是我,仅是在做不得不去做的事而已”
阴阳玉,消失了。
和红 美铃的体术不同,与速度毫无关系地消失了。原本应当是被紧握在手的阴阳玉,越过空间本身消失了。
操控境界,就如同八雲 紫一般。
切,红 美铃随之一声咋舌。可疑的家伙,对于她这么嘟囔出口的话语,魔理沙亦是全面赞同。红 美铃数次张开又握紧变得空荡荡了的手掌,随后望向魔理沙,
“。。。。。。不去了吗?”
“去哟”
动起停了下来的双脚,穿过鸟居。
美铃的身影消失在背后,神社的拜殿逐渐逼近。什么人也没有。参拜客连一人也没有,社务所的方向倒是传来了人的气息。
什么人,在笑着。
颇为耳熟的声音。
“。。。。。。。。。。。。”
手不由自主伸向帽子——————魔理沙以自身的意志力,强行停下了想要拉低帽檐遮挡住眼睛的手。
那是逃避啊,因为回想了起来曾被那么指出过。
来历不明,从幻想乡之外到来的少女。不知放弃地,愚蠢地说着梦是会转变为现实的,宇佐见 莲子。她从正面指责了,魔理沙以帽子遮挡面庞的习惯。她的眼瞳,魔理沙无法忘却。笔直地凝望向自己的眼瞳,至今依旧深深地烙在双瞳之中,无法消散。
不——————映于她眼瞳之中的,也许正是,自己的愿望吧。
没法反驳。因为她所言之事,没有一件是错误的。
——————究竟是从何时开始的呢。
明明在遥远的过去,曾是仰望过天空的。
究竟是从何时开始,将仰望的眼瞳,用帽子遮挡住了呢。
“。。。。。。打扰了呐”
无需考虑——————强行闭锁起无法考虑的意识,魔理沙走向社务所。招呼一声,不待回应地打开门,
丧失了,话语。
出现在那里的,是一片颇为幸福的光景。三名少女,开心地欢笑着。世界中值得悲伤之事,连一件都没有啊,奇迹也好,信仰也好,全都不需要,就算是没有那种东西也能充满幸福地欢笑啊。坐在中心的少女,并未穿着曾经看到过的巫女服,宛若一名随处可见的少女一般,穿着一件水手服。
并非既是神又是人的,现人神。
仅仅只是作为一名少女。
东风谷 早苗,出现在了那里。
并非仅是她一人。坐在她两旁的是,两位神啊。乾之神,八坂 神奈子,与坤之神,洩矢諏訪子。
三名少女围着矮脚桌,亲密地谈笑着。没有一丝不和的碎片,温馨美满的,三人家族。
一阵恐惧席卷全身。
因为魔理沙无比的清楚,那应当是哪儿也不存在的啊——————不仅如此。对于突然造访的魔理沙,三名少女没有一丝反应。连看都没有看上一眼。在她们的世界来访者什么的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啊,唯有三人在相互欢笑着。
仅是,三人的,被封闭了的世界。
就像是母亲游戏一般。
就像是家族游戏一般。
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
既无终末,亦无开始,
在原地不断重复的环——————
“。。。。。。。。。。。。”
在那之前,究竟该说些什么好呢。
丧失话语,魔理沙就那样伫立在隔扇前。八坂 神奈子也好,洩矢 諏訪子也好,都没有注意道魔理沙。
没完没了的,没完没了的,永无止境地继续着拉拉杂杂的对话。一手来一手去的,话语流淌而出,绝不会停留。
然而。
只有一人,只有东风谷 早苗,露出了不同的反应。瞥了一眼一言不发,但又无法就此离去的魔理沙一眼,露出与先前浮现于面庞之上的开心笑容截然不同,一脸厌烦的表情,
“——————还在啊?”
宛若诅咒般的声音。
腰间不由得一软,险些后退出去。
即使此刻很想退开,也无法做到了。以早苗的话语为暗号,神奈子与诹访子都突然定住不动,唯有早苗在望向这边。不断重复的对话已然中断,沉默支配了全场,无论是谁,皆是纹丝不动。
唯有让人厌烦般高鸣着的心跳声,主张着时间并未停止。
时间既不会停下,也不会倒流。
但是为什么,她们。
本应消失了的她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怎么了啊。摆出那样一副,像是看见了幽灵似的表情”
说着,早苗站起身。缓缓地迈着步伐,走向腰间一软,无法站稳的魔理沙的身旁。无法动弹。无法逃离。“快逃啊”明明本能这么拉响了警钟,身体却是陷入了硬直之中,无法自由行动。就连闭上眼睑都做不到,而将视线从一步步逼近的早苗身上移开自然也是不可能的。早苗站定在魔理沙的面前,伸出手。
啪,的一声。
反射性的,魔理沙挥开了伸向自己的手。完全没有一丝从容。早苗那既不是握着凶器,亦看不出有多少力气的纤细手腕,在魔理沙的眼中就像是一支夺命魔手。
看着被打红的手,又对比似的看了看魔理沙苍白的面庞,早苗笑了。
笑着,伸出舌头,舔了一口自己的手。
赤红,
细长,
让人联想到蛇的动作。
“明明就不用那么胆怯的。在这片宛若梦境一般的光景之前,有什么好可怕的?对吧——————神奈子大人,诹访子大人”
就那样笑着,早苗转过身。围坐在矮脚桌的神奈子和诹访子,同时回应似的露出了笑容。生硬,而机械的反应。即便如此,两位神所浮现出的笑容也是不带一丝阴霾的满面笑容,那是魔理沙从未见到过的笑容。
因为当流落进幻想乡时,神奈子也好,诹访子也好,皆是拼命之貌。
像那样欢笑什么的,至今一次也未曾见到过——————然后,因此也终于理解了。理解了东风谷 早苗,是这样看待两位神的啊。
在她的意识之中的,两位神。
这个世上是没有任何可悲之事的啊,一脸这样无忧的笑容。
“——————那是,梦啊”
如果没有说的话就好了。
在说出口后立刻便后悔了。即便心中相当清楚那句话语,对于东风谷 早苗来说会成为一道致命的瑕疵,但嘴却是无法阻止地擅自动了起来。要问为何的话,因为,对于魔理沙来说,那亦是一个瑕疵啊。
被一直移开视线,不去考虑的事物刺中了。
那种事是决不允许的啊,早苗的眼瞳这般诉说着。
“八坂 神奈子也好,洩矢 诹访子也好,应当都已不存在了。因为,。。。。。。”
“哎哎,是的呢”
就那样笑着,早苗再度伸出手。魔理沙试图以自己的意志将之挥开,然而这次却是没能挥开,而是被紧紧地反抓住了。
“。。。。。。!”
顿时传来一阵疼痛感。
早苗那紧紧握住手腕的手,带着足以留下五指印迹的力量。无法挣脱。一直被隐藏在那好似能面般的笑容之后的,早苗的激情,通过相互触碰的肌肤传了过来。
哀怨的感情。
原封不动地带着这样的感情,早苗吐出了诅咒的话语。
“——————因为被你杀死了啊”
风吹卷而起。
疼痛伴随着实感传了过来。世界突然之间上下颠倒,身体为吹卷的风翻弄,后背传来猛烈的冲击。坠落了——————一瞬之间会那么想,是因为与从扫帚上坠落时的感觉颇为相似。
然而,却是并不一样。
明白了自己并非躺在地板之上,而是被撞在了天花板上,是因为在视界的一端,看见了立于地板的早苗的身影。她仰望着头上,被钉在了天花板上的魔理沙。
“我并不喜欢,被俯视哟”
将手腕一挥而下。
在室内疯狂吹卷的风立刻停下,魔理沙的身体再度为重力所捕捉。急速地落下。试图徒劳的受身,却是完全来不及地肩膀着地。虽说隔着一层魔力障壁,还是传来一阵麻痹似的痛感,
“没想到居然还敢逍遥自在地露面,简直是连做梦都未曾想到过哟。不对,正因为这是,梦么”
被踏住了。
早苗毫不踌躇地,踏在了倒伏在地的魔理沙的背上。由于体重很轻,所以并不怎么疼痛,但却是被压在地板上爬不起来。俯视着魔理沙,微微窃笑的早苗说道。
“为常识所困是不可以的呢”
挪开脚。
抢在魔理沙站起身之前,早苗一把抓住衣襟。那份力气究竟是从哪儿来的啊,她的力气大到让人产生这样的疑问,早苗一步步把魔理沙拖到隔扇大敞的房间中央。即便是看见了如今正在面前进行着的暴行,神奈子与诹访子的笑容也没有丝毫的改变。
早苗拖着魔理沙,强行将她按坐在了坐垫之上。就那样被一路拖着的魔理沙终于试图起身,但早苗却是按住了她的肩。
无法逃离。
既不是突然施加的暴力,
也不是按在肩头的力量,
更不是什么奇迹之力,
“早苗,那位是客人吗?”
在那凝望着自己的四颗眼瞳之前,就好似被蛇盯住了的青蛙一般动弹不得。
神奈子和诹访子,都凝望着魔理沙。尽管脸上浮现着笑容,但眼瞳却是没有丝毫的意志之光,空洞的水晶体上映着魔理沙的面庞。
因此——————感到那四颗眼瞳,似乎是在责怪着自己,只不过是因为魔理沙自己,“她们应当是在责怪着自己的啊”这么想着而已。
无法将视线移开,自身的罪孽。
在知晓那点的同时,早苗就那样笑着,
“哎哎,神奈子大人。是我的‘好朋友’”
“没想到早苗也会交到朋友呢”
诹访子嘎咯嘎咯地笑着。唯有眼瞳,不带一丝笑意地凝望着魔理沙,
“虽然是个奇怪的孩子,但并不是坏孩子啊。要和睦相处哟”
魔理沙没能回答。
没能和睦相处的魔理沙,没有任何可以回答的话语。因为那是,正因无法和睦共存,才发生了的异变。
——————异变。
数场席卷了幻想乡的异变中的一个。幻想乡之外,在科学高度发达了的都市,神已是无人需要,信仰丧失,变得无法存在了的两位神与一名现人神,流落进幻想乡的异变。
如果仅是那样的话,是什么问题也没有的。
虽然幻想乡从一开始也是有过神社的,但究竟是供奉着什么样的神明呢,却是无人知晓。就连巫女也没有。如果作为新的神的她们,能守护幻想乡——————守护村镇的话,那也不错,魔理沙曾那么想过。
不对,甚至是那么期待过。
对于迄今为止独自一人将数场异变——————吸血鬼所引起的异变,樱之亡灵所引起的异变,月之罪人所引起的异变——————解决了的魔理沙来说,那也算是她的救星。
已经,不用再独自战斗了。
能够一起保护幻想乡的和平。
说不定,真的会变成一个乐园吧。
当得知神和巫女从幻想乡之外流落进来时,魔理沙曾是心怀希望——————那是多么天真的想法啊,魔理沙很快便后悔了。
因为神社,建在了妖怪之山。
从外界到来的神,并非守护人类,而是成为了妖怪们地信仰。得到了强力的神做后盾的妖怪急速增长,原本就已是岌岌可危了的幻想乡的平衡发生了剧烈的崩坏。
因此,只有上了。
就像曾对吸血鬼那么做的一样。
就像曾对樱之亡灵那么做的一样。
就像曾对月之罪人那么做的一样。
为了解决异变,魔理沙向着妖怪之山挑战而去——————使异变,结束了。
并非解决,仅是,使之结束了。
以将异变的元凶排除,这样一种最为单纯而又独一无二的方法。
因此,应当已是不存在了的啊。
因为,八坂 神奈子也好,
洩矢 诹访子也好,
并非他人,而是由魔理沙,亲手排除了啊。
然后——————独自存活了下来的东风谷 早苗,现在,从后面抱住了身为将异变终结的罪魁祸首的魔理沙。两手环绕着纤细的脖颈,好似偎依般地贴在背后,
“哎哎,当然。只不过——————如果魔理沙小姐能好好对我的话呢,是吧?你并没有错。你只是,想守护幻想乡呢”
在耳边这般嗫嚅道。
娇媚的喘息。溢满了甜美杀意的声音。恶意也好,意志也好,连一块碎片都不具有的四颗眼瞳。所有的一切皆是感到无比的不快,但魔理沙却是无法站起身。就连说出话语,也不得不绞尽全身的气力才行。
“。。。。。。什么意思啊”
“什么意思——————只是,要原谅你哟。本来是想杀死你的,但既然神奈子大人和诹访子已经这样回来了,就算了”
“。。。。。。。。。。。。”
“既然被杀死消失了的两位大人回来的话,那么无论何时,都可以高高兴兴地来杀死你哟”
“那是。。。。。。在说,真的么”
“哎哎,当然了”
早苗轻轻地笑着。一副好似以环绕脖颈的手温柔抱着,但是,只要灌注进力气的话,便能轻易绞杀的势态。从笑容背面渗出的是,杀意啊。
即便是清楚那点——————魔理沙的手却是动弹不得。现在赶快将手伸进口袋,展开魔法阵,将她排除啊,本能在这么叫喊着,但她的理性——————或者说是连本能都压制住的恐惧,束缚住了魔理沙的身体。
“话虽如此,能够杀死受到那个八雲 紫关照的你的事物,恐怕是没有一人能做到吧——————事实上,你们真的是将所有的异变全都终结了”
并非谎言,魔理沙这么想到。
那日所看见的,失去两位神,被夺走了一切的东风谷 早苗的身影,就是一具空壳。就连复仇都无法去想,摇摇晃晃地消失在山中,再也没有出现过。
从未想到过,竟会这样再会。
而且,偏偏还是以这种形式。
“那么,找我有什么事?”
就这样抱着魔理沙,早苗笑着说道。该怎么回答呢,魔理沙烦恼着,结果,说出了口的是一个抽象的问题。
“。。。。。。你觉得,现在正发生着什么?”
对于就连魔理沙自身都没能把握——————恐怕,在这个世界之中,只有八雲 紫才可能把握吧——————事态的确信的逼问。逐渐毁灭的世界,与混杂消失的梦。被恋掠走了的宇佐见 莲子,和知晓着什么的同时又闭口不提的八雲 紫。
杂乱的混入无数疑问,化作一句抽象的提问,从魔理沙的口中漏了出来。期盼着,说不定,能够协力一起解决异变。
然而。
“与我无关哟,那种事”
“。。。。。。。。。。。。!”
东风谷 早苗,以一句话,将那一切舍弃了。
面对无所适从的否定,魔理沙顿时为之绝句。神奈子与诹访子就那样笑着一动也不动,唯有早苗,声色没有一丝变化,淡淡地继续着话语。
“怎么样都好哟,世界什么的。有神奈子大人在,有诹访子大人在,仅是那样就足够了。因为除了那以外的我什么都不需要”
“。。。。。。那是,”
痛苦般直率的,悲哀般刹那的,东风谷 早苗的愿望。
魔理沙并不认为,那份心愿是错误的。不,正因为是魔理沙,才能无比清晰的理解早苗的心愿。
想要与最为重要之人在一起。
想要与最为重要之人相见。
——————就像曾在梦中见过的,那孩子一样。
雾雨 魔理沙,确实有着一个,与东风谷 早苗相同的愿望。
正因如此,魔理沙才不得不说出口。
为了存在于自己之中,无比重要的愿望。
“但是,——————那是,不同的吧”
贴在身上的手腕,随之僵硬了起来。
现在开始自己将踏中地雷。吐出与早苗的感情相左的话语。她所未能直视,将视线移开之事。
将东风谷 早苗的欺瞒,将被深藏了起来的心愿揭露——————即使清楚那一点,嘴却已是停不下来了。
不能不说。
因为,如果闭上口,当做没看见般让过去的话,那便是将存在于自己之中唯一的心愿,完全地舍弃啊。
并不是为了东风谷 早苗,
而是为了自己——————就像是诉说给自己听似的,魔理沙张开了口。
“那并不是真的。。。。。。并不是曾期盼的现,你,应当是明白的”
“。。。。。。那样的话,你就还给我呀!”
伴随着叫喊的同时,狂风吹卷而起。
无法控制的暴风诞生在狭小的室内。矮脚桌被刮至天花板撞得粉碎,碎裂的木片随风飞舞。隔扇扭曲着被刮向了外面,神奈子与诹访子的身姿在风中消失。直到消失的瞬间,她们的笑容都未曾变化过,
唯有人类,哭泣似的叫喊道。
“把神奈子大人!把诹访子大人!还给我。。。。。。将她们夺走了的,你!”
奇迹之风。由人手所吹卷起来的暴风,是早苗的感情本身。无法抑制的感情的奔流,化作物理现象,无差别地席卷了一切。离发生源最为接近的魔理沙在风的压力下,动弹不得,唯一能自由行动的只有早苗。将魔理沙的身体拽到,骑在她的身上,好似连喉咙都要被喊破般大声地叫道。
“——————我在这里就好了。我在这里就满足了。即便这是梦,即便并非真实,对我来说的现,已经,在这里就足够了。明明仅是这样就好了——————将我的梦否定的资格,你有吗!?”
泪水,滴落了下来。
并未受到风的影响,从早苗的眼瞳之中溢出的泪,落向了被骑着的魔理沙。感受着那浸湿肌肤的液体所传来的凉意,魔理沙想到。
这份感情是真实的啊。
不想失去,最为重要的事物的愿望。
失去了,最为重要的事物的哀伤。
唯有那个是不折不扣的真货——————正因如此,才会是这般的悲哀啊,魔理沙想到。无论再怎么移开视线,也不可能忘却的悲哀。
明明所有的一切都在逐渐消逝,却又不得不活下去,这样一份无可奈何的悲哀之感存在于那里。
“即便如此也要否定的话——————”
泪止不住地流淌着。握在哭泣叫喊的早苗手中的是,一根御币。是她曾侍奉于神的证明,身为现人神的巫女的象征。将为了拯救人们,祓除污秽而存在的那个——————宛若夺命凶器一般,早苗添向了颈边。
添向了自己的颈边。
将柄端伸向魔理沙,强行让她握住后,早苗说道。
“——————杀了我。就像你,曾对神奈子大人,和诹访子大人,所做过的那样”
泪水,止住了。
浮现于那双微微润湿的眼瞳之中的意志是真实的——————映于眼瞳之中的魔理沙的面庞则恐惧得扭曲了起来。
就像雾雨 魔理沙,触碰了东风谷 早苗的瑕疵一样。
东风谷 早苗亦,触碰到了雾雨 魔理沙的瑕疵。
无法逃避,无法忘却的,瑕疵。
为了使异变结束——————为了守护幻想乡的秩序——————不断地牺牲了其他事物,这样一件无法更改的事实。
过去,是无法改变的。
能够改变的,只有未来啊。
“。。。。。。不要”
正因如此,魔理沙摇了摇头。
确实,将八坂 神奈子和洩矢 诹访子排除,使异变终结了是一件事实啊。即便是那样,也并非出于自己的本愿。仅是除那以外,再无其他道路可走了而已啊。
没有什么,好怨恨的。
然而早苗,却是无法原谅。决不允许魔理沙放手不干,就这样骑在她的身上,
“动手哟”
“不要!”
“我说动手哟!”
脖颈,被摇动了。
施加了神通力与魔力的御币尖端,露出了尽管由纸构成却好似刀尖般的锋利刃口。
肌肤为之割裂,留下了一道淡淡的血痕。
是认真的啊。
只要魔理沙挥动手的话,东风谷 早苗的头便会从身体上被切离吧。
生命,便会就此消逝吧。
东风谷 早苗这般强逼于魔理沙。燃于眼瞳之中的憎恶,好似连自身也要焚烧殆尽般地膨胀了开来。
“为了维持幻想乡,而不断将异变终结的你,是有着将逐渐毁灭的幻想(生者),根绝至最后一人的义务哟。因为你那所谓的宽大,因为你那半途而废的人道,被独自留了下来的我才会这么痛苦哟”
“我也从未想要杀过啊!!我只是,只是想要守护而已啊!!”
“那些人们也,并不想去吧。我们仅仅只是,想要一处能够幸福地活下去的地方而已”
——————无法实现的愿望啊。
在两人的激情相互碰撞的同时,魔理沙的一部分,始终无比冷静地给予了反论。
恶意之类的,谁都未曾有过。
吸血鬼也好,亡灵也好,月之罪人也好。
将世界毁灭吧,怀着这样一种想法而引起了异变的少女,从未出现过。每个人都心怀愿望,祈愿着幸福,抱着最为重要的心愿——————为了绝不能相让的心愿而引起异变,并无法实现地消散了啊。
并非仅是东风谷 早苗。
每一个人——————所有的一切,皆是那样的啊。
魔理沙很想将之说出口。然而想法却是无法编织成话语。还给我,面对这么哀痛地哭泣叫喊着的早苗,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该说些什么才好了。
因为早苗的叫喊,亦是魔理沙的呐喊。
是绝不可能给出答案来的,
“——————那么,就由我来杀哟”
代替话语,要石撞上了神社。
三
八雲 紫,眺望向了天空。
坐在腐朽至极的神社的塞钱箱,雾雨 魔理沙曾坐过之处,漫不经心地仰望着天空。倾斜了的鸟居漆着朱红之色,而比那更为鲜艳的赤红在天空之中蔓延了开来。
晚霞的赤红。
既是生命的颜色,
也是终结的颜色啊。
太阳已然望不见了。唯有那片染上赤红的天空在哭泣呼喊着,此时正值逢魔时刻啊。八雲 紫是知晓的,那也只不过是一段极为短暂的时间,夜晚终将是会到来的。
既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的,完全的夜晚。
然后,太阳将不会再度升起。
这是最后一次能像这样望着晚霞染红的天空了——————正因知晓那点,八雲 紫才会像是恋恋不舍似的,眺望着布满晚霞的天空。
除那以外,什么也没有。
世界已然是,除了神社以外,什么也没有了。溢满了自然的幻想乡的景色也好,科学高度发达了的都市也好,都没有映在她的眼瞳之中。在那里的,仅是一片没有生命的荒野啊。无边无际,广阔无垠,荒野一直延伸至地平线的尽头。唯有腐朽至极的神社孤零零地在那中心。
区分幻想的境界线早已消失。
因为一切,都将逐渐归至梦中。
世界的终末。
从最初便被定好了的命运。作为一个必然的终点。
“——————”
并无悲伤。
在八雲 紫眺望着逐渐毁灭的世界的眼瞳之中,并未流下泪水。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一丝变化。因为悲哀,感叹之心早就割舍了——————而这片景色,也早已见惯了。
无数次的,无数次的,眺望至今。
眺望着世界的终末。
因此,并无悲伤。
如果要说有的话,仅是无尽的空虚而已啊。
在心中突然裂开了的虚空。
能将之掩埋的事物,哪儿也不存在。
“。。。。。。我的职责也结束了呢”
传来了一道声音。
一名少女,从神社的拜殿走了出来。抱在手中的小山似的书籍,除了一本以外全都记载着同样的标题。
幻想乡缘起。
一直记述着幻想乡的存在的少女——————稗田 阿求,站在八雲 紫的身旁,同样凝望向了世界的尽头,与赤红的天空。
八雲 紫,什么也没有说。
阿求窥视着她的侧脸,随后将手中的幻想乡缘起,一册一册地奉纳进塞钱箱之中。在不断重复的生命之中,无法忘却地持续见证了幻想乡的历史。代代稗田所记录下的事物。
将九册幻想乡缘起奉纳完后,阿求凝望着残留在手的最后的一册。
在那之上,并无幻想乡缘起的文字。
捧着被创作于幻想乡诞生之前,最为古老的历史书——————记录了神与世界的存在的书,阿求张开了口。
“祖,从你吩咐稗田 阿礼时开始,我们将世界的存在编纂完成了”
“哎哎,辛苦了”
慰劳的话语中不带一丝感情。
面对那事务性的声音,阿求不知为何颇为高兴似的微笑着,
“可是有一件,不可解之事存在哟。你从一开始,就是知道会变成这样的”
是不是知道呢,并非这样的疑问。
是知道的啊,阿求这么断言道。面庞之上所浮现出的是,隐约透着一丝嗜虐的笑容。由于知晓少许世界的存在状态,但又并非全部知晓的笑容。
笑着,阿求说道。
“然而你却是留下了。将历史。将叹息。时而削减,时而欺瞒,在知晓世界终将消逝一事的同时依旧留下了。不仅如此,还将雾雨 魔理沙送去——————现在,又为了救人而将她送去。你的行动是矛盾的。简直就像是人类一样”
紫,转过了头来。
晚霞的赤红,均匀地照射在八雲 紫身上。有紫之名的少女,唯有现在染上了一片赤色。
赤红的面颊,浮现出笑容。
浮现出妖艳——————谁都称之为可疑的微笑。
在诅咒世间一切的叹息之前,能做的只有微笑啊,知道这点的,只有八雲 紫自己啊。
就那样微笑着,八雲 紫答道。
“我仅是,想要知晓那孩子的叹息而已”
“。。。。。。就当做是那样吧”
阿求闭上眼,将最后留下的一册——————将被记作古事记的书,奉纳进了塞钱箱。
全部的历史皆以归还,
手中空无一物,
完成了职责的稗田 阿求再度仰望向天空。
她亦是,知道的。
知道不会有下一位稗田出现。
知道世界将会在此终结。
但是。
正因如此,才不得不去想啊。
并不知晓那件事实——————但接下来将会知晓的她,将会在那儿想些什么呢。
晚霞之中,阿求率直地将话语说出了口。
“究竟会得出怎样一个答案来呢。那仅是孤身一人,为了守护幻想乡不停战斗的,雾雨家的孩子——————”
八雲 紫,没有回答。
仰望着赤色的天空,什么也没有回答。
谁也,没有回答。
四
有着一种名为要石的石头。
为了抑制住在大地之中乱闹引起地震的鲶鱼与龙而将大地贯穿,极具渊源,相当灵验的石头。据说在地表可见的仅是要石的一小部分,全貌是谁也无法了解般的巨大。
而那个,撞在了神社之上。
被称为石头实在太过愚蠢可笑般巨大的,比屋宅还要大上两倍之多的要石。从空中落了下来的那个,完全地使神社崩坏,刺入了地面。大地在冲击下晃动着,尘土随之四下弥漫。
可以说是愚蠢至极般压倒性的,毫不掩饰的暴力。
即便是造成了那种程度的破坏——————也没有任何人,从街道中聚集过来。
“——————不堪一击,我无人可敌。所谓的现人神,也就是这种程度呢”
唯有独自一人,立于要石之上的少女,挺起平坦的胸笑着。
拥有操控大地的能力,只要能不断击退死神便既不会衰老亦不会死去的天人,比那名居 天子。
她就那样笑着,对着被压得粉碎的神社之下说道。
“如果痛苦的话赶快去死不就好了吗。我可受不了呢”
“。。。。。。还真是符合没有信仰的野蛮人的言行呢!”
伴随着话语的同时,卷起了一道尘土的漩涡。
从地面吹至天际的风将一切刮走。映在尘土被刮开,变得清晰了起来的视界之中的是,不知怎样逃脱了的,立于要石一旁的早苗的身影,以及,
“——————该死的贼人!”
使所有人为之目眩地跳起的,红 美铃的身影。
相当机敏的动作。一脚跃上了巨大的要石,在踏上的同时将紧握的拳头猛刺了出去。从背后被挥出的拳头毫不偏差地捕捉住了天子的头顶。被连岩石都能粉碎的拳头击中,天子的身体随之一个趔趄,
“一点也——————不疼!”
将力量灌注进崩倒了的右膝,天子返以一拳。
并非没有效果,而是在击中之上忍耐住并给予了反击。面对只有以天人那结实的身体才有可能的乱来的反击,红 美铃勉强地做出了反应。
踏上的脚下施加力量,蹴向了要石。
以刚挥完拳不久的姿势是无法闪避的。即便立刻将气集中于丹田试图支撑下来,但天子的拳头连同集中的气将之一同殴飞了。美铃的身体被轰飞至空中,从要石之上跌落,
望见了那副身影的天子曲起了嘴角。
相当高兴的。
“勉勉强强,自己跳起让开了吗。那样才有趣——————看来不会让我感到无聊呢”
声音溢满了无法抑制的喜悦。殴打也好,被殴也好,皆是一样的开心啊,天子这么笑着。混杂了嗜虐与被虐的笑容。
就那样笑着,天子转过头来。
俯视向伫立在地上的东风谷 早苗。
“与她相比,你还真是无可救药呢。真无趣哟,光是在那儿哭个不停”
“紧抓住生不放手的天人之辈还真是有够自以为是呢”
“比起紧抓过去不放的你要好多了啦。啊啊,不过——————什么也做不到的那家伙,才是最为无可救药的吧”
天子冰冷的视线所向之处,是朱红的鸟居。在那里的是,无法站起身来的魔理沙。
全身上下被肉眼看不见的魔力丝线紧紧缠着。
与操控风避开了要石的早苗不同,如果不是魔力的丝线强行拖出来的话,魔理沙此时已是被要石压得粉身碎骨了吧。
魔力的丝线所连接的一头,在千钧一发之际将魔理沙救了出来的少女爱莉丝・玛嘉托洛伊德,一脸怃然地站在魔理沙的身旁,瞪视着天子,
“虽然我也同意这孩子很不争气。不过如果想要寻衅打架的话,可是不会让你轻松如意的哟”
吱吱的,无数纤小的人偶飞舞在她的周围。不仅是魔理沙,魔力的丝线连接着每一具人偶。释放弹幕,挥舞长剑,有时甚至还会自爆的,爱莉丝・玛嘉托洛伊德的魔法人偶。
七色的魔法使,已是完全进入临战状态了。
即便是在那之前,比那名居 天子的笑容依旧没有消失。不仅没有消失,反而颇为开心似的,变得更加浓郁起来,
“集中在一起攻过来哟。那样才不会让我无聊。因为只有那样,才能杀死我呐”
“不用多言——————夺走我们的居所的事物,我绝不原谅!”
风随之舞动,早苗飞了起来。
并非是普通的飞翔。而是将阻挡在去路之上的风切开,流至后方的同时产生出爆发性的加速,只有能操控风的巫女才可做到的突击。猛刺而出的御币直指天子,天子则以拳头挡住,
“——————风啊!”
风势顿时倍增。挡住了突击的天子的身体,在猛烈的风中浮起,被刮飞了。即便为暴风所翻弄着,天子的笑容也是无比的开心,对于那点极不顺眼的早苗进一步地加速。
离开被压毁了的神社,寻求着一处方便战斗的地方,朝着近代化的都市逐渐移去。
天子也好,早苗也好,皆不再回首。
对于被弃置在神社,连站起身都做不到的魔理沙,连一眼都没有瞥去。已经不在眼中了啊,她们以那样一副态度宣告道。
唯有红 美铃,急匆匆地两手合十行了一礼,追着早苗和天子,跑向了城中。
即便是看见了三人那逐渐远去的背影,魔理沙却是既没有追去,也没有站起身。仅能坐倒在那里,凝望着她们逐渐远去的身影。
因为她注意到了啊。
注意到了自己,并无战斗的意志。
在如果能有一个幸福的过去的话,即便那是虚构的,也足够了,这样一份东风谷 早苗的心愿,与如果是无聊的话倒不如死了更好,这般笑着的比那名居 天子的心愿之前,好似可以挺起胸膛直截了当地说出口一般——————魔理沙注意到了,自己并不具有即便是要将她们的愿望从正面否定也决不后退的心愿,并不具有即便是将她们杀死也要阻止的动机。
自身的欺瞒。
既没能将御币按下,也没能将之拉开。
没能,直面,早苗的激情。
——————在我之中什么也没有。明明应当曾是有过的。
愕然了。
曾经自认为是明白了的。明白了自己已是与不顾一切地飞在空中,仅是什么也不去考虑,一个劲儿地相信着只要将异变解决就好的那时不同了。已是无法在像那时一样,直率的活着了。因为知晓了,就算是使异变终结,也是谁都拯救不了。
无论再怎么努力,所有的一切也将逐渐消逝。
无论再怎么挣扎,世界也仅是逐渐终结啊。
因此,才自认为放弃一切,陷入了达观。
未曾想到过,竟会是这般的软弱——————连独自站起身都做不到般的软弱。软弱到连达观与绝望都做不到啊,她体会到了。
面对早苗的质问。
亦或是——————宇佐见 莲子的眼瞳。
——————我是,半途而废啊。矛盾着,满是迷茫,一事无成。
爱莉丝担心似的望着,陷入了呆然与硬直的魔理沙。
“你,没事吧?”
“没事也好,有事也好,都无所谓啦”
回答的,并不是魔理沙。
压毁了神社的要石。坐在一旁,仔细观察着地面的少女——————与爱丽丝一同出现的另一名魔法使,帕秋莉・诺蕾姬站起身说道。从瓦砾中捡起安然无恙的扫帚,以扫帚的尖端敲了敲要石的根部,
“真不愧是要石。并非物理性,而是作为概念贯穿着世界。——————要前往这个的下面哟”
“你们。。。。。。为什么。。。。。。”
原本以为都消失不见了啊。
就像是数量自然减少,最终消失不见了的妖精与妖怪一样——————曾以为不知消失在了何处。应当已是不会再度相逢的少女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呢,怎么想也弄不明白。
“不知不觉,似乎是只能这么说呢。。。。。。虽然大致能够想象得出呐”
说着,“好啦”,爱莉丝伸出手。就那样莫名其妙地握住手,在爱莉丝的支撑下站起了身。魔力的丝线早已收回,变得一动也不动的人偶们被爱莉丝收回了怀中。
帕秋莉走近,站立着的两人身旁,
“在混入梦境的意识之中拉出一条境界线,并加以区分——————反正,是那个可疑的家伙的所为哟。虽然是不清楚究竟有着什么样的企图”
将扫帚,递向了魔理沙。
飞翔在空中的,魔法使的象征。
是否该接下递给自己的扫帚呢,魔理沙烦恼着。扫帚即是魔法使的象征,亦曾是为了解决异变的手段。伸手握住扫帚这件事,亦意味将再度跨着它,飞翔于空中,直面异变而去。
自己究竟能否做到呢,魔理沙并不清楚。
就连现在,也无法面对早苗。
干脆,不接过手的话。
——————如果放弃的话。
阻止了魔理沙的踌躇的是,爱莉丝的话语。
“魔理沙。你的目的,应当不是说服她们哟。更加不是打倒她们”
破碎声,从远处传了过来。
三名魔女在声音中同时转过身。声音,从遥远的高层大楼林立的城市中传了过来。
释放弹幕的声音,大地晃动的声音,一切崩坏的声音。声音断断续续地鸣响着,决不会停下。
在战斗着。
绝不会相让的心愿相互碰撞,少女们,在梦之世界,战斗着。
虽然,也许是无法参入其中吧。
“。。。。。。不得不去,救助宇佐见 莲子呐”
就像是在对着自己说似的,魔理沙张开了口。
接过递向自己的扫帚。帕秋莉微微颔首,吟唱着魔法浮上了空中。爱莉丝,亦紧随其后地浮在了空中。在要石的肋侧突然裂开了一个洞穴,道路一直延续向更为深层的地底,幻想乡的中心。
三名魔法使一言不发地,纵身跃入洞穴之中,向着深邃的梦坠落而去。
在她们离去之后——————战斗的声音,越发的激烈了起来。
五
在梦之世界,天与地发生了冲突。
“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啊!”
叫喊的同时释放而出的风,推动着早苗自己的身体。在接近音速的速度下,高楼的玻璃窗全部破裂,宛若下起小雪一般舞落向地面。从地面瞄准天空被放了出来的石柱无一能够捕捉住早苗,全都撞进高楼粉碎消散。尽管石柱以与其质量极不相称的速度一个接着一个飞来,但是没有一个能够击中早苗。
引发奇迹的巫女,东风谷 早苗是一名风祝。
正如其名,她司掌着风。在风无处不在的天空之中,想以直线型的攻击捕捉住早苗几乎是不可能的。如果是真想打倒她的话,只有以近身战斗,或者展开三百六十度无处可逃的弹幕才行。
虽然对于那点很清楚,但比那名居 天子却是兴高采烈地重复着毫无作用的攻击。
开心到不行,一面这般笑着。
“因为开心啊!你不开心吗?”
“这种样子——————怎么可能会开心啊!”
“我就很开心呢!”
疾驰在地面的天子,仰望着自由飞翔在空中的早苗叫道。虽然并不是不能飞行,但于她而言,驱使身体能力奔跑要来得更为快速。
比那名居 天子疾驰过,既没有人也没有车通过的大道。
在双脚踏过的同时,地面随之隆起,从大地之中生出的石柱化作弹,朝着早苗直飞而去。对于拥有操控大地之力的天子来说,整片地面就是她的武器。
虽然击不中飞在空中的早苗——————可是,她亦无法转而进行有效的攻击。
就算是再怎么击不中,但是如果真被拥有此等质量与速度的物体击中的话,后果可是不堪设想啊。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东风谷 早苗具有压倒性的优势,但实际上,这场战斗是陷入了完全的拮抗。
“为什么不得不做这种事啊!我只是——————想要幸福地活着而已啊!”
率先打破了拮抗的是,早苗。
御币在空中画出一颗星。五画之星。奇迹的图案。被画在了空中的印记使奇迹之力得到增幅。风强烈到将瞄准早苗飞来的石柱全部刮回,天子挥舞拳头击碎瞄准自己返还了回来的石柱。
连那个,对于早苗老说,也只不过是一个准备而已。
“没什么特别之事就够了,普通的日常就足够了!明明只要神奈子大人和诹访子大人在的话就足够了——————像这样,毫无作用,谁也救不了的奇迹之力,根本就不需要!!”
乘着风,光被释放了出来。
奇迹之光。明明尚值白昼,闪耀的星之光辉,化作充满力量的光芒降注在大地之上。飞舞在天空的石柱群被全部击碎,沥青路上被穿出了一个又一个洞。看着那埋尽天空的光之骤雨,天子笑了。
“那种世界,那种无趣的梦,我可受不了啊”
笑着,从腰间拔出了一柄剑。
没有刀刃,闪耀着光辉的剑——————将物体的气质具现的绯想之剑。拔出缭绕着赤色气质的剑,天子将想要贯穿自己的光一剑斩开。
气质随着挥剑的同时膨胀开来,一面尽情地将并没有实体的剑挥舞着,天子叫道。
叫出了她的想法,她的心愿。
“我讨厌无聊啊。会变得连是活着还是死了都不清楚。只有在这样做的时候,才能实际感受到我是活着的啊”
无趣。没有变化的日常。
既不会结束,也不会变化的世界。
而那既是,天子最为讨厌的事物,又是早苗最为期盼的事物啊。怀着极端相反的愿望的两人绝不可能相容,冲突是无法被避免的。
“在活着中逐渐死去,好似温水般的天界。无论是谁都对他人的事没有兴趣,自己独自一人完结的世界——————与那个比起来,逐渐毁灭的现在要好得多啊!”
“那是——————你的任性!”
“是啊!我是,随心所欲地行动啊!你不也是那样吗!”
叫喊着,挥下了绯想之剑。
剑尖,并未触及早苗。
长而巨大的气质之剑,并非空中,而是横扫过大地。将落向地面的光。将从地面耸立而起的,巨大的人工柱——————直升天际的高楼的根部,绯想之剑一刀将之切断了。
大楼,倾倒了。
高耸到模糊不清,人类以天为目标,所创造出来的塔,亦是一座巨大的要石。被齐根斩开了的大楼,无法再支撑自重,伴随着阵阵轰鸣,逐渐的崩倒。
朝向浮在空中的,东风谷 早苗。
“。。。。。。。。。。。。!!”
面对那副过火的光景,反应不由得迟钝了。
在就连奇迹之风也无法推回的庞大质量之前,早苗一瞬之间陷入了硬直。当发觉那是一个致命的破绽时,已然来不及了。映在为了不被崩落的大楼卷入而想操控着风逃离的早苗的视界之中的是,
在倾倒的高楼壁面疾奔而上的,比那名居 天子的身影。
一瞬的硬直已是分出了明暗。天子原本就没想过要以大楼将早苗击败。必要的是,创出一条连接向飞在空中的早苗身边的通道啊。
以近身战解决。
无论再做什么皆已来不及了。虽然生出风,早苗的身体为风所缠绕,但就连那个也早在计算范围之内,天子飞速地奔跑着。对于极不安定的立足点毫不在意,天子一口气奔上数十层的大楼。
朝向浮在空中的早苗,猛地一蹴壁面,跳了起来。
那副身体,
“——————把我忘了还真是让人困扰哟!”
被奔至更为上方的红 美铃一脚踢飞了。
比天子更为迅速地奔上大楼,比天子跳得更为高的红 美铃的,拼尽了全身之力的流星脚。眼看就要斩倒早苗了的天子无法闪避,在空中也无法站稳身子,
坠落了。
从空中轰向地面,全力的一击。光是像这样坠落就已不可能会没事,从高空落向了地面,并撞出了一个天子形状的洞来,全身被埋进了洞中不见踪影。
好似玩笑般的威力。
“。。。。。。啊——————,还以为要死了呢”
然后,比那名居 天子则更像是开玩笑似的。尽管承受了在大地之上撞出一个大洞的一击,却是从容地起身,从洞中爬了出来。虽然确实是受了伤,但看起来并无致命伤。
迟上一拍落在大地之上,摇晃着刚才飞踢而出的脚,美铃说道。
“不愧是天人,真是结实呢。。。。。。”
“即便说只有那么一个长处也并非言过其词呢——————话说回来,你是,门番”
吡的一声,将剑尖刺向美铃。在面对面站立的美铃的气的阻碍下,气质之烟发生了摇晃。在身后倾倒的大楼,撞上大道对面的高楼,从中间折断崩塌了。
由人创出的事物的残骸,从天空降注在地面之上。
凝视着即便是那些碎片撞在身上也毫不畏缩,红魔馆的门番,红 美铃,天子说道。
“估计问上一声。虽然那家伙,并不是你真正应当守护之人,不过—————— 一起打倒也可以吧?”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那是一个相当残酷的发问。
如今伫立于此处的红 美铃,并非真正的本尊。
只不过是在混杂的梦中被映了出来的事物而已啊。这般摆明的发问。
真正的红 美铃,是守护吸血鬼居住的赤红之馆的门番,而此刻立于那里的她,只不过是被东风谷 早苗所再创出的影子而已。
那样一件事实,被摆在面前,
“——————即便只是被赋予了职责的幻影,那又如何。因为完成职责便是我的存在方式”
红 美铃,没有一丝动摇。
露出冷静的笑容,双足微微张开,使自身重心降低。并非由自己攻入,而是身为对闯入者给予反击的门番的架势。
即便此处并无门,
即便自己并非真货,
这就是我的存在方式啊——————美铃以全身,这般主张着。
与人类不同,没有一丝动摇的妖怪的存在方式。
对于早苗而言,那既让她羡慕,亦让她悲哀。并非面对那件事实的美铃,反而是飞在空中的早苗痛苦的扭曲起了面庞。
与那样的她相对照的,天子笑着张开了口。
“正好。我的气质(心愿),就让你尽情感受一番哟!!”
叫喊,挥舞起绯想之剑的同时,天子奔跑了起来。拳与剑冲撞在一起,气四下迸射。在这个科学高度发达的世界的残骸中,幻想之力相互碰撞着。或者说那是,说不定,也许曾是可能的——————也许曾是幻想并未从现实中消失的可能性的存在吧。
俯视着战斗中的两名少女,早苗露出了悲痛的声音。
“。。。。。。为什么”
明明应当是谁都没有错的。
明明只是,期盼着幸福而已。
绝不相让的愿望。是好,还是坏,是正确,还是错误,并不是那样的问题——————明明无论是谁,都以幸福为目标,但祈祷却是哪儿也无法抵达,全部都在逐渐消逝的悲哀。
为什么。
能够给予那声哀叹回答的事物,并不存在。
不过,除了那么一人。
“——————”
在远比浮于上空的东风谷 早苗还要高得多的空中,唯有那颗黑与白的阴阳玉,俯视着她的哀叹。
知晓世界的叹息的少女。
通过阴阳玉,从天之边际,俯视拼命挣扎着的少女们的八雲 紫,就这样在谁也无法知晓下,静静地想到。
——————正因为这样,我才会。
那份想法,哪儿也没有抵达。战斗无法停止。阴阳玉就这样在无人发觉之下,迅速地滑进裂开一道缝的隙间,消失了。
战斗不会结束。
叹息无法抵达。
天子兴高采烈地抽出绯想之剑将梦搅乱,东风谷 早苗所吹卷而起的风将一切刮飞,争斗像是要转向终末似的,逐渐地激烈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