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风中的翔 于 2015-3-25 19:10 编辑
第七章 别让邪恶进入你的心灵
“一轮?”一声问喊惊住了正蹑手蹑脚踏进命莲寺的云居一轮。
她迅速转过身去,看到寅丸星站在主殿的附近。她似乎是刚从哪里过来,恰好碰上了这一幕。
一轮先是呆了一秒,而后忽然转过身,往门外逃去。
见此情景,寅丸星连忙追了过去,强行拉住一轮。后者不情愿地转过脸来,脸上浮现出一种奇怪的表情,一开始像是羞愧,又迅速被愤怒占据。
“为什么要任由他们走?,”一轮抢先说话了,“他们那群家伙做了这种事,你还能看下去?你究竟有没有为圣着想啊?啊?告诉我,你会帮助我的对吧?对吧?为了圣,为了大家的命莲寺,我们真的……”
“一轮,”寅丸星打断了她的话,“你不应该这样的,这根本不像你。经中道:‘心有三火,一为嫉,二为怒,三为偏。’听我说,我们需要冷静下来,好好核对一下整件事的真实性,然后才能作出判断。”
“真假真假的!我们都是妖怪了还听个什么真假!”一轮忽然歇斯底里起来,“我受够了!圣一直这样萎靡不振的,我们苦苦等待了一千年的目标根本没希望——做不到!现在又是那个混蛋神子来趁火打劫!你怎么还能忍得下去,怎么能!”
“一轮!”寅丸星加大了手中的力道,以保证她不会失去控制,“听我说,圣也不希望你这样的。我们都明白你的苦心,但是经中道:‘心中有空,溟可渡也;心中有火,不可渡也。’你不能这样下去了,我们——”
“什么经中经中的!那个破玩意能有什么用?要是那破经能有什么用,圣还会被封印到魔界里去?我们还会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底去?你明白吗?——哦,你当然不明白,你这一千年一直是毗沙门天的化身,受着人类和妖怪的景仰,吃的好喝的好——连自己是妖怪都忘记了!”
“一轮!”寅丸星的脸色涨得通红。
她因激动而加大了手中的力道,然而这却更加刺激了云居一轮。一轮用力甩开了寅丸星的手,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冲进了寺中,很快就消失在了一个拐角。
寅丸星喊了几声,但是没有回应。她呆呆地站着,然后重重地叹了口气,心情沉重。
她回身准备关上大门——却发现门外站着一个男人。
看到寅丸星的眼神,森近佐之助连忙招手表示自己不是故意来偷听的。他只是正要来此,恰好撞上这一幕。
寅丸星看了他几秒,然后勉强地走上前去:“此并无事——施主,来此有什么事吗?”
佐之助的回答倒是简明:“我想跟刚才那位小姐谈谈。”
“‘小姐’?”寅丸星有点疑惑。
“哦,就是那位女性。”佐之助意识到自己在外界的一些习惯并不适合这里,连忙解释。
“她么……请问施主有何事与她相商?她……恐会——”
“恐怕会很激动?”佐之助说,“这一点我早已清楚了。”
“哦?”寅丸星又疑惑了。
“昨天晚上,我路经此地,恰巧听到了从寺内传出的一声大喊。就在刚才我认出了她的声音,那句话就是她喊出来的,你猜她说了什么?——‘想都别想!或者,干脆我杀了她!’”
寅丸星在原地愣了好几秒,嘴巴因惊诧而几乎合不上来。末了,她呐呐地说:“她……这么说了?”
佐之助点头。
“怎么会,这样说的话她,或许真的……”寅丸星梦呓似地自言自语,然后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太失礼了,“抱歉,施主,这恐怕……”
“恐怕会很糟糕,”佐之助沉重地点点头,“我在报纸上看到新闻了,想来那位女性那时就是因为这件事而跟某个人争吵,而那个人最有可能是——圣白莲住持。”
“圣……”寅丸星紧张地磨着牙,浑身因冒汗而湿透,“这可真是……”
“而我,就是为了解决这件事而来。”佐之助正了正身。
寅丸星略带惊讶地看了过去,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仔细地看他。穿着奇特但一丝不苟,眼神严肃,话语铿锵有力,明明散发着一股年轻人般的骄傲,却有着中年人一样沉稳的气质。不知何时他看起来无比可靠,充满了能够把一切事情完美解决的自信。
“……好吧,”沉默了几秒,寅丸星点点头,“如果施主可以帮助一轮的话。”
“我会去做的——但是,最终还是要看她自己。”
森近佐之助相当确定云居一轮不会安静地呆在自己的房间里,肯定还在寺里的某个地方走动。他找到了她,那时她正在后院里四处游荡,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东西。发现佐之助时,她立刻警觉地转过身来。
“是云居一轮小姐吗?”佐之助和善地问道,“能否跟您聊一会?。”
虽然有点不情愿,但似乎是碍于寺里的礼节,一轮有点勉强地跟佐之助在后院的一处石桌旁坐了下来。
“我觉得——是星她让你过来的,”一轮匆忙地抢先说话,“她不想跟我说话。”
“你很聪明,小姐,”佐之助笑着点点头,“不过有几点说错了。我不是被委托而来的,我来此纯属自愿;而且寅丸星师傅也并非是不想来,而是不知怎么跟你说。”
“哦。”
一轮开始仔细地观察他。
“那么你想跟我说什么?”她忽然问道。
佐之助却反问:“小姐,你昨天晚上是否跟圣白莲住持有过一场对话呢?”
一轮皱起眉,问:“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跟圣……很好。”
佐之助笑了笑,而后说:“昨天晚上我路经此地,听到了一句大喊——‘想都别想!或者,干脆我杀了她!’小姐,恐怕我不得不承认,那句话的主人的嗓音跟您的很类似。”
“……你都听到了?”
“只此一句,”佐之助摇头,“不过,这也已经足够了。”
一轮沉默了一会,忽然抬起头来:“那又如何?只是我一气之下说出的气话而已,这又怎么样?”
佐之助清了清嗓子,慢慢地说:“小姐,您的话中所指的那个应该被‘干脆就杀掉的人’,正是丰聪耳神子。”
她看起来很惊讶。
“你——为什么?……”
“小姐,我对你们的事有过一些了解。你们都是在一千多年前就已存在的妖怪,追随着圣白莲住持的步伐,希望达到让整个世界的人妖都和睦相处的目标,这也是你们的终极理想。然而,事情不是那么顺利的,甚至非常不妙——”
“是的,非常不妙,”少女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奇怪的表情,“我记得……”
“发生了很多事情,在那一千年前。”佐之助说。
“是的,发生了很多事……”
她的话语中隐含着一种绝望的痛苦,艰涩无声。
“小姐,我以一个朋友的立场劝告你,忘记那些过去吧!”
一轮看起来吃了一惊:“你是什么意思?”
“忘记那些黑暗的过去吧,无论是那高不可攀的理想,还是暗无天日的地底封印,过去已经是过去了,再也无法更改。请面向未来吧!”
“不可能!”一轮高声道,“你这句话说给丰聪耳神子那个家伙最好不过了。”
“我现在说的不是她,而是你——你受到了挫折,并且想了办法去克服,但是——你现在的行为再继续下去,只会伤害到你自己和其他人。”
“你错了,”一轮摇头,“我有自信,我能成功。”
“而这就是最糟糕的地方,小姐。”
一轮迅速地瞟了佐之助一眼,说:“你很聪明,你以为谁也比不过你……”
“停手吧,小姐,”佐之助没有理会话中的恶意,继续温和地说,“你很有潜力,也有智慧,千年以后的世界是个崭新的世界了,你还有许多可以去做的事情。”
“你什么都不明白!对我来说,圣和命莲寺就是我的一切。”
“信仰并不等于一切,小姐。”
一轮摇摇头,说:“你知道什么?整件事你都知道么?也许你知道——不,你不会知道的——那是从千年之前就开始的,没有其他人……”
“我知道的也许并不比你多,但是小姐,我知道一件事。就是拘泥于过去,绝对不会是正确的选择。”
“不,你什么都不知道,不然我就不会做到现在了……千年以前圣是那么的充满志气,充满希望,她在当时提出的人妖和睦,直到现在都是超前的思想,还有谁能比圣更具有智慧和行动力?明明是退治妖怪的僧侣,但却不遗余力地拯救着被不断厌弃和遗忘的我们这些妖怪,多好的圣,多好的圣……却被那些可恶的人类给封印在魔界里,明明他们都是人类,却这样互相残杀,圣能提出那样高尚的理想就已经是善待他们了,可他们——”
“小姐,据我所知,”佐之助温和地打断道,“如果白莲住持仍是人类的话,是不太可能过了一千年也没死去的。”
一轮揪了揪自己的发鬓。
“那只是圣为了完成理想所做的一些……准备,完成这个目标是需要很长时间的,圣和我们都清楚,人类短暂的寿命根本不够——圣为了这个而自愿成为了妖怪,多么高尚——”
“是的,我知道她不再会惧怕死亡了。”
她立刻听出了佐之助的话外音,于是刻意加重语气道:“圣所做的一切绝对没有掺入私心,我可以保证,我相信她,大家也相信她。但是——这一千年消磨了她的意志,她完全不再是过去的样子了,但是我仍然相信,她还是原来那个圣,只是有什么小人在背后威胁着她,比如丰——”
“于是,她就心甘情愿地被人——勒索了?”
一轮咬咬牙,说:“不。不是这样的,你想说圣是原本就没有心力……但不是的,无论经过了多久,圣还会是那个圣,我们都看得出来,她不会变,变的只有世界,变得那么险恶,逼得她不得不能隐忍下来……”
“小姐,你真的认为,一个人一千年一直待在某个地方,没有其他人来交谈,她的心志不会改变?”
“我知道,她有理想,永远都有。”
“即使现在这个样子也是?”
一轮的脸颊被逼得通红,她扭过脸,低下头,压低声音说:“是的,我知道她现在有点灰心丧气,但那也是那个混蛋神子在暗中动的刀子。如果她没有把圣的弟弟作为要挟,圣才不会变得这么萎靡不振。我和大家都清楚的,她一直都是那个充满动力的人,没人可以阻挡她,即使是被那些可恶愚蠢的人类给封印到魔界,她也绝对不会倒下。我了解她。可是,如果是命莲——她的亲弟弟……不,那太残忍了,圣……丰聪耳神子,我恨她,是她让圣变成这样的,她……罪该万死,我必须解决掉她——把她所有可能影响到圣的一切都清除掉——一切,一切,一切……一切!”
她的声音越来越响,最后几近狂叫,振聋发聩。
佐之助按住她的肩膀,说:“请安静。”
一轮看了他一会,然后用着几乎是戏谑般的语气问:“你想怎样?”
“小姐,我想说的是,别让邪恶进入你的内心。”
一轮的眼神中出现了困惑。
“我——请求你,小姐,不要让邪恶进入你的内心。因为,如果你这样做了,邪恶会进入——侵蚀你,占据你。如果邪恶占据了你的内心,那么,你之后就算是赶,也赶不走它了。”
“我——不——”一轮瞪着他,眼神中迟疑和愤怒游移不定,然后她忽然坚决地大喊,“你阻止不了我!”
“是的,我阻止不了你。”佐之助的声音里带着悲哀。
“就算我杀了她,你也阻止不了我!”
“是的,如果你真的准备好付出代价的话。”佐之助严肃地盯着她。
“我不怕死。我活着就是为了圣!如果说我的死可以让圣回到原来的样子的话——我永远不会犹豫!”
“那如果你的死会让白莲住持变得更加颓靡不堪呢?”佐之助语气坚决。
“我——”一轮愣了一瞬间,然后又大声说道,“不会的,如果是那样,我绝对不会任由我自己死去,即使是拼上性命——”
“小姐,记住这句话:‘死亡永远只能导致死亡,不分好坏。’”佐之助起身,“我想我已经说完我能说的一切了,再见,小姐。”
一轮也站了起来,她看了佐之助一会后,忽然用类似恳求的声音说:“你明白吗?我——你说的那些,我做不到。”
“不,你能够做到,绝对能够。每个人都有着选择的机会,我见过很多人选择了错误的道路……但你还有机会,小姐,一旦你错过它了,它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选择的机会……”一轮茫然地重复着。她眨眨眼睛,看着佐之助在视线中逐渐走远。
第八章 摩拳擦掌 两日后,下午,命莲寺。 当霍青娥轻轻推开寺院大门时,她注意到附近几无一人。完全看不到有来参拜上香的客人,在寺内游走的妖怪僧也是寥寥无几,唯一能够看到的几个脸色要么沉如死水,要么激昂若怒,无一例外的是它们都呈现出了疲倦之象,充满了对未来的迷茫和绝望。 霍青娥心想,那个提议还没实施呢,副作用这么快就显现出来了。没有参拜客,寺里的僧侣毫无生气,一片萧条之景。如果合并真的完成了那结果肯定会更坏……这也能解释那个家伙为什么要特意找她了。 她隔着衣服摸了摸口袋里的那封信——她来此的原因,以及一组常备的道符——一直带在身上的,觉得安心了一点,便走入了命莲寺。 刚刚拐过正殿旁,她就发现了村纱水蜜。 她正站在偏殿的附近,焦急地踏着步不知在等待什么。注意到霍青娥的时候她显然是吃了一惊——但没有太过惊讶,霍青娥是这么觉得的——眼中闪过几瞬可疑的余光,她好像是不知所措了一会——但是很快就被正常的戒备态度掩盖掉了。 “你来这里干什么?”村纱水蜜做出敌对的姿态。 “云居一轮请我来的。”霍青娥淡淡地回答。 “哦,是这样……”她刚低下的声音又突然扬起,“不行!谁能证明?你可是丰聪耳神子那一边的!” “我不站在任何一边,”她冷冷地回答,“不然的话,你的那个激动的朋友云居一轮也不会来请我了。” “云居一轮……”村纱喃喃自语,然后忽然点头,“好吧,你去见她吧。” “不胜荣幸。”她慢慢从村纱旁走过。 霍青娥走过了,但她又突然回过头来,快得连正在偷偷观察她的村纱都没来得及回头。村纱红了脸,匆忙转过头跑开了。 霍青娥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现在她的脑子里想得可不是云居一轮找她的事情了,她想的是村纱水蜜那一直握紧的拳头和发白的关节……她昨天就有的那种紧张感还没消除,奇怪的紧张……二岩猯藏说是对合并的事情感到害怕,但是——霍青娥察觉到——这并不是能够完美解释的理由。 她在原地出神地想了好一会儿,突然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醒。 “呦,你这家伙来了?”二岩猯藏慢悠悠地从后院方向走了出来,嘴里还叼着那个烟斗,“真是稀客,老朽还以为你会因为避嫌不再来了呢。” “毕竟是有‘贵客’的邀请啊。”霍青娥对这个老气横秋的妖怪狸颇有一些好感,微笑着走了过去。 “老朽猜猜,你刚才说的那两字语气可不怎么对,”二岩猯藏悠闲地靠在墙上,抽着自己的老烟枪,“不是真正地位很高的家伙,但是又是对你来说很特殊的人物,在这寺庙里只有一个——” “云居一轮。”霍青娥代她说完了。 “这么说那小妮子真找你帮忙了?”二岩猯藏笑笑,“老朽也是随口一言,没想到她还真做了——不过最让老朽惊奇的是你这家伙还真来了。” “是你给她出的主意?” “总得给闲的没事的你这家伙找点事做。” “那还真是谢谢了,”霍青娥笑道,“正好有个名正言顺的机会来看看整个事件。” “对啊,说不定之后那些鸦天狗们还会缠着我们采访来采访去的,像一群蚊子一样。” “也是个试试新符卡对据称幻想乡最速的效果的好机会。” “看来你这家伙有不少事做,”二岩猯藏撇撇嘴角,“不过有个问题老朽相当好奇——你去帮助云居一轮的原因是什么?” “我?我没这个意思,只是暂时在这里呆一会——” “只看事不干活?” “一语中的。” “原来如此,”二岩猯藏拿起烟斗笑了笑,“老朽还以为你会去帮帮她们干点小杂活什么的——不过一看你这家伙就不是这种人。” “你说的杂活——” “命莲寺里的油不见了,”二岩猯藏说,“厨房里的和仓库里的全都不见了,弄得今天的僧人们都没吃好饭。你看见在附近走的那些家伙吗?面黄肌瘦的。它们今天的早饭和刚才吃过的午饭全清淡的很呢。” “是这样——不过僧人的伙食难道不是一直很清淡的么?” “它们毕竟都是妖怪,”二岩猯藏挑挑眉,“你知道的,虽然名义上是守寺里的规矩,但出了寺——哎呀,今天又要有几个外出的人类没命喽。” 霍青娥因为她的幽默笑了起来:“希望你不会饿起来就把我给吃了。” “哪里敢,”二岩猯藏抬起下巴,“你不知道么?今天上午丰聪耳神子和她两个随从又到命莲寺里来了——这次那小妮子没来闹。” “哦?”霍青娥皱起眉头。 “现在她们就在后院的房间里,”二岩猯藏指指后方,“看上去是没什么动静——不过附近不知藏着多少妖怪,老朽说过它们被逼急了会不顾一切,即使完全没有胜算。” “太愚蠢了。”霍青娥批评道。 “的确是徒劳的,”二岩猯藏说,“不过老朽还真佩服那神子的勇气,这么快就来了,不怕——” 二岩猯藏的话被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打断。寅丸星从主殿的方向急急赶了过来,看到霍青娥的时候他显然是吃了一惊,但她立刻恢复常态对二岩猯藏说:“二岩猯藏,圣让你去市场帮忙购置油品,现在就去。” “嗯?”二岩猯藏皱起眉,“老朽又不是在你们这地方吃饭的……” “只是让你帮忙,我、村纱还有一轮都会去。拜托了。” “你们的这位住持还挺会使唤人的。”霍青娥笑着插了句嘴。 寅丸星的眼角立刻拉紧,带着愤怒的余锋瞥向霍青娥,后者只是淡淡地眯起眼,完全不为所动的样子。 二岩猯藏在原地想了一会,然后点头道:“行,老朽去就去。” “非常感谢。” 寅丸星带着二岩猯藏走远,中途还回过几次头望向霍青娥。霍青娥只是笑了笑,心想:来了我这么一位不速之客,居然只是瞪了几眼,连问都不问,真是一个相当“戒备”的家伙,除非云居一轮把那封信的事告诉了她——不太可能。 另外,去市场买油……要四个人? 霍青娥心里盘算着去跟丰聪耳神子见个面,不过才刚刚走入后院,她就碰到了苏我屠自古。 当时她刚走出门,似乎是要去什么地方。看到霍青娥的时候她微微一愣,有点疑惑地走了过来。 “霍夫人。” “哦,屠自古。”霍青娥有点冷淡地打了下招呼。 “你怎么在这?” “某人有个请求,”霍青娥似乎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立刻转移了话题,“对了,你那个要过来的亲戚怎么样了?” “还好,只是太子那里还有点麻烦……” 接着两人就慢慢聊了起来,霍青娥在谈话中刻意回避跟自己来此的原因有关的问题,而且一直仔细地观察着屠自古的状态。她还是那个样——冷漠,精神不振,脸无生气,说话时回答倒是爽快,但几乎不主动开口,一副漠然自闭的样子——一千年后再次见到她时她就一直这样了,跟千年以前几乎是两个人,这让霍青娥开始还颇有些疑虑——不过,毕竟也是在地底待了一千年的家伙,霍青娥也慢慢有点习惯了。 但有点不同寻常的是,霍青娥这次在她身上看到了淡淡的紧张——肩膀绷得很奇怪,就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事情的发生,既紧张又好奇。这到底是怎么了呢…… 正在霍青娥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接着跟屠自古谈话时,后院里的房间忽然有了响动。 霍青娥望过去,后院里并排有四间房屋,最右边的一间稍微大点而且显得有点破烂。发出响动的是左数第二间(顺便一说,屠自古是从左数第一间出来的)。屠自古丝毫没有怠慢,立刻中止了谈话赶向那间房屋。她进入之了后过了一会儿,霍青娥忽然听到一声低低的惊叫——声音太小分辨不出主人来,又过了一会儿,屠自古出来了,脸色不太好。 “太子说让我们三个离开命莲寺,过几个时辰再回来。”屠自古眉头皱紧,看起来很不理解的样子。 “‘我们’三个?”霍青娥有点疑惑。 “对,太子已经知道你来了,让你也离开。” “敢问为何?” “我不知道。”屠自古说完,走向了左数第三间房屋。 敲了一会门后,物部布都从房间里出来了,仍然是那副紧张的样子——不过在看到霍青娥的时候眼前亮了一下。她同样对丰聪耳神子的这个决定感到疑惑,但不敢违令,只好跟着屠自古和霍青娥离开命莲寺。 方才圣白莲用一个买油的理由把寺里的四个主要人物遣走了,现在丰聪耳神子又不由分说把自己的两个随从和她也赶走了,这不由得让霍青娥疑虑重重,这里面显然有古怪。
第九章 烈火腾飞的下午 人间之里市集。 云居一轮、村纱水蜜和二岩猯藏显然对自己的差事完全没有兴趣,一轮一路上低着头似乎有什么心事,村纱显得有点急躁,二岩猯藏抽着自己的烟,同样也在想什么事情。只有寅丸星一直在忙着购买油的事情,只是商贩们一看到她们表情就很奇怪——弄得寅丸星着实有点狼狈。 好不容易决定好一笔交易了,寅丸星正在兜里摸索,忽然愣了一下。她返过头,严肃地问道:“有谁带钱了吗?” “老朽兜里就几包烟袋。”二岩猯藏回答。 “……没有。”云居一轮回答。 “哎?我吗?哦……我没有。”村纱水蜜像是被这一问吓了一跳的样子,有点不知所措。 寅丸星叹了口气,村里的小贩们可不允许赊账,她说道:“得回去一趟,谁……” “老朽去吧,”二岩猯藏一边说一边埋怨似地吐出一口烟,“烟包带少了——老朽可不舒服。” 寅丸星很爽快地同意了。望着二岩猯藏逐渐远去,寅丸星瞟了一眼村纱——她仍然是一副焦躁的样子,说不清楚的焦躁。 霍青娥一行三人的气氛同样很怪异,屠自古一如往常沉着脸,肩膀依然紧绷着,布都的情绪相当不稳定,有时候挺正常,有时候却因为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情而激动起来,幸亏有霍青娥的安抚才没闹出什么乱子来。她们路上还碰到了正回命莲寺的二岩猯藏,屠自古和布都都很警觉,霍青娥则是有点勉强地打了招呼。 过了一会,霍青娥突然想要离开,她时不时地皱起眉,停下脚步。 “抱歉,我必须得先走一步了。” 屠自古看了看她:“不舒服?” “是的,”她点头,“头有点昏——回去小睡一下就好了。” “但太子……” “我不会打扰她的,你们继续走吧,不用管我。记住看好布都了。” 她回过身,快步朝命莲寺的方向走去。屠自古迟疑地望了一会,而后被布都的又一次神经质的大叫惊醒,连忙赶过去抚平布都的情绪。霍青娥便被她暂时忘在脑后。 二岩猯藏很快就回到市集来了,令其他人大吃一惊的是,圣白莲居然也在她的一旁。 “圣——这是?”三个人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圣白莲皱起眉,问道:“我——你们不是有什么急事吗?” 二岩猯藏解释道:“哎呀,其实就是我们没带钱,所以我就请你来了。” “为什么还要圣来出资?”寅丸星抑住怒气说道。 “别这么说,老朽也没什么义务给你们捐点钱吧,再说这种事当然得一寺之主来负担了,老朽那点小钱买点烟都不够呢……” 寅丸星正想反驳几句,回头却发现圣白莲已经把钱塞到村纱的手里往回走了,急匆匆地连个招呼都没打,好像是有什么要紧事似的。 到底是要做什么呢? 过了没多久,云居一轮忽然表示要回去了,原因说是“有点担心圣”,寅丸星看买油的事情也差不多要做完了,就同意了。 很快,油也买够了。三人抬着几桶密封好的油回到命莲寺,虽然二岩猯藏很不情愿,但她们还是分别把油桶抬到了厨房和仓库里,解决几周的饭菜应该是够了。 那是在下午四点二十多的时候,寅丸星安置好了最后一桶,她走出门外,伸着有点酸痛的腰,思量着未来的一些事情。 突然,她看到一个身影走出了主殿——这个时候没有参拜客的话主殿里是没人的。她有点疑惑,走上前去,刚想问询一下,那人一头十分有特“色”的长发立刻就抓住了她的眼球——圣? 她站在原地,正在发愣的时候,一阵不同寻常的噼啪脆响和紧接着不太正常的高温惊醒了她的沉思。她转过身来,呆住了。 黑烟滚滚而出,猛烈的大火在主殿的四周盘绕、吞噬,只是眨眼之间,大火就几乎包围了整座主殿的外围,整座主殿仿佛火龙附身,咆哮欲崩! 村纱几乎是在寅丸星意识到事情的同时立刻赶来救火的,一轮、霍青娥、二岩猯藏及寺中的其他妖怪僧也陆续赶来参与紧张的灭火。但是一开始她们就遇到了障碍——主殿四周似乎是被设下了一个类似结界的东西,人和妖怪都不能穿过这个结界进入主殿,最后心急如焚的寅丸星用宝塔射穿了这个结界才破掉这个障碍。后来布都和屠自古也先后各自回到了命莲寺,布都像是要疯掉的样子四处乱跑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屠自古则是去了一趟后院后比谁都要焦急迅速地进行灭火工作。主殿虽然看起来不是很光鲜,但采用的材质非常耐火,且蕴含灵力,经过大家一顿紧张的灭火工作后,大火终于被扑灭了,主殿也没有出现例如崩塌的严重后果——但还是出现了相当严重的毁坏,一片狼藉。那是在五时左右。 当滚滚的浓烟逐渐褪去之后,所有人都急不可耐而又小心翼翼地进入主殿察看情况。在寺中人还想对主殿的损坏不停抱怨悲叹的下一刻,几乎所有人,都被主殿内部——或者说是佛像前面——的情况给震住了,那里还奇迹般地立着一把椅子,上面躺着一个——一具——不成人样的焦尸。 伴随着几声尖叫,慢吞吞地,大家不由自主地围上前来,有几个人还在瑟瑟发抖。有人开始对这具焦尸的身份发表自己的看法,意见不一,但大多数人是闭口不言。二岩猯藏一脸严肃地盯着这具焦尸,突然伸出手,完全不顾残存的高温地移动了这具焦尸——从它腰下发现了一个东西,一个金黄色,即使是经过烈火焚烧也未曾受到过一丝损害的东西——一把精致的宝剑。 那是丰聪耳神子的佩剑。 二岩猯藏缓缓地抬起头,严肃但又好奇地打量着其他人的表情。这对命莲寺来说是一场灾难的结束,也是另一场灾难的开始……
第十章 森近佐之助接下案件 温热的茶壶在空中悬停片刻,接着是滚烫的开水缓缓淌下,杯内的热水停留片晌,然后倒走,然后是两撮适当的茶叶,被轻轻放入壶的滤网之中,停顿少焉,壶身略微倾斜,散发着热气与香气的茶水便流入了杯中。 “来自无缘冢的茶叶,很香。”八云紫八云蓝挑起其中一只茶杯,向对面的客人微笑着。 森近佐之助满意地眯起眼睛,捧起茶杯,细细地抿了一口,接着神情微变。他放下茶杯,叹道:“流溢着死亡的气息,真是茶香之极致。” 是这只狐狸位妖怪贤者主动来找他的,在这隐匿于丛林之中的迷途之家。 没人知道八云紫八云蓝是怎么知道他的存在的(或许她的主人能知道幻想乡里的一切事情)。唯一可以知道的,就是很难看出她对森近佐之助有没有表现出什么兴趣,从始至终她的态度都比较平淡,非常客套化,让人完全捉摸不透。佐之助倒是表现地非常热情——不是那种殷勤,而是他平素就有的,完全不同于幻想乡风气的,古怪的热情。 “佐之助先生是刚来到幻想乡吧?”八云紫八云蓝问道。她轻轻地撩了下发髻,搭配着华美精致服饰的微微摇动,有一种迷人的美感。 “才有十几天,”佐之助笑着回答,“还没找到一个好地方住下——现在这时代,一房难求啊。” “现在您是在永远亭暂住?” “没错,”佐之助说,“那里卫生条件倒是好,不过到处都是药水味——还有我说不清楚的毒药味。” 八云紫八云蓝有点公式化地为这个小笑话微笑了一下,接着问道:“那么佐之助先生是在找一个去处住下吧?” “是。”这次佐之助回答得倒是简洁。 “不跟您的弟弟一起住?” “那地方——跟个宿舍都不如,我那傻弟弟就是不喜欢打扫,弄得那商店像座闹鬼的旧宅似的,”佐之助说,“而且,那里只有一张小床。你要知道,我没那种心思,但是呢,现在外界盛行一种基佬之风,我也得避避嫌不是么?” “来到了这里您还在意外界的说法么?” “怎么说——我怎么也是十岁时就离开了幻想乡的,在外界呆了六十多年吧。现在突然回来了,对于外界的风俗——总是会更加在意一点。” “您真坦诚,”八云蓝点头道,“对于您的过去。” “瞒着也没意义吧,”佐之助往后靠了靠,“你那主子想查遍我的家谱也不是什么难事,更别说我的一点琐事了。” “嗯……”八云紫八云蓝又品了一口茶,然后忽然问道,“幻想乡,您喜欢这个地方吗?” “哦!怎么能不喜欢?干净的天空,清新的空气,没有烦人的噪音,没有网络的口水——还有一群漂亮的女孩子!”佐之助笑了起来。 这次八云紫八云蓝像是真的笑了,她说:“总有一天你能在这里好好地游览一番的。不过,您就没有感到过危险?” “这个地方当然危险了,尤其是晚上。不过我还是喜欢——我对所有事情都感兴趣。” “没错,”八云紫八云蓝说,“这就是对待生活的最好态度。” 停顿了一会,她忽然问:“佐之助先生以前是警探?” “是的,怎么?” “你是否觉得——就算你抛掉了工作,它也会自己找上门来?” “哦,”佐之助颇有深意地笑了笑,“这是当然的。” “哦?” “比如说——我想好好地休息一下,突然,尸体就那么出现了!” “以前发生过,对吧?” “对,实际上上一次发生的时间发生离现在还不远——”佐之助故意停了下来。 八云紫八云蓝盯着他看了一会,接着微笑道:“这倒是,比如说——半个小时前就又出现了一具——是焦尸。” “焦尸?”佐之助皱眉。 “是啊,就在人间之里旁边的命莲寺。一个叫丰聪耳神子的尸解仙带着她的两个人去了命莲寺,结果就在起火的主殿里发现了她的尸体。” “你说,命莲寺——还有丰聪耳神子?” “是的。” “你能肯定死者是她?” “错不了——那把经过专门烧制的宝剑幸存了下来,丰聪耳神子的两个下属辨认过尸体,还有永远亭的那个铃仙——你应该认得——也确认了身份。” “是这样。”佐之助若有所思地抬起头,“可惜……” “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不,没有。”这样说着,他的语气却有些悲凉。 “一切看上去都像一场意外,今天本来就是一个炎热干燥的天气,这是一场完全有可能出现的意外。但是——”八云紫八云蓝拖长了音。 佐之助意味深长地接了下去:“但是仍然有谋杀的可能性?” “对,我想佐之助先生你是不会错过最近的报纸的。我想,现在无论是谁听到了这个消息,都会认为——” “是她们干的,这样?”佐之助挑挑眉,完全没有意外的样子。 “不过,却还是有一点小小的疑问。”八云紫八云蓝稍稍把背靠后。 “什么?” “在这个案件中有一些小小的疑问,比如:丰聪耳神子原本应该是在后院的房间里待着的,但是她却被烧死在了主殿里;还有,命莲寺的人在灭火时发现主殿被加上了一层封印,事情之后有人找到了那个封印的源头——一张道符。” 佐之助饶有兴味地往椅背靠了靠。 “谁的?”他提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关于这件事,”八云蓝用她狡黠的眼神望着他,“听说过一个叫霍青娥的仙人吗?修道的。” “在那本《东方求闻口授》里看到过。” “活了上千年的道士,”八云蓝总结道,“而且总喜欢打探别人的虚实。可以说,仅仅在看人这件事上,她很有经验。” “但这不代表有这个能力,”佐之助笑笑,“经验是个导向标,但也很容易把人引入自以为是的歧途。” “也许吧,”八云蓝说,“可能佐之助先生你并不看好她的经验,但是在这个案件中,她是看到了许多事实的——而且,她能很明确地回答关于那张道符的主人的问题。” “那么,答案就是——” “正是她的道符。” 佐之助嘘了一声,然后微眯着眼,嘴角微微撇起。 “她有什么说法吗?” “她说这张符被盗了。” “什么时候?” “就是案发的这一天——今天——她来到命莲寺之后。” “她是怎么发现的?” “她说她在房间里休息的时候,把随身的符咒都放在了房间里,因为起火而从床上起来时,那张道符就已经不见了。” 沉默了一会,佐之助说:“非常标准的答案。”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个回答非常简单,几乎没有参杂任何模糊不清的东西。” “那么你认为……” “这只有等我跟她谈过话后才能下定论。” “那么也就是说,”八云蓝忽然起身,眼神里闪烁着奇妙的光彩,“你对这个案件有兴趣了?” “为什么不呢?人对自己的职业总是会抱有一种不可救药的兴趣。”佐之助从容地回应。 “那么你要清楚,”八云蓝缓缓坐下身,语气中突然多了一股肃穆之气,“这可是牵扯到宗教的案件,宗教狂会做出什么来是你预料不到的——她们就是一群精神病人,你知道其中的危险性吗?” “当然。” “其次,涉案的圣白莲和丰聪耳神子虽然在幻想乡中还算‘新来的’,但她们也已经有了举足轻重的地位,如果你失败了,或者说把事情弄得更糟……” “我有能力,我清楚这点。” 这种不够谦逊的语气让八云蓝有点不适地皱了皱眉,她停顿了一会,接着说道:“如果你真的有自信……” “没有比这更确定的事情了。”佐之助笑着说。 “那么就可以按照紫大人的指示,把这个案件交给你了。”八云蓝抬起头,对上佐之助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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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命莲寺过往 “那么,原职业警探现业余侦探的佐之助先生——我想现在叫你佐之助应该没问题了吧,现在你要做什么?搜查现场?找脚印?查指纹?还是挨个无聊地询问证人?”迷途之家里,八云蓝饶有兴趣地看着佐之助。 “自然是最后一项,还有,询问证人一点都不无聊。它是解决案件的最快途径。” “哦?” “让所有人都说出实话,那么案件就清晰了。” “用严刑逼供?”八云蓝挑挑眉。 “不,不,”佐之助故意清了清嗓子,然后说:“要知道,总的来说,人总是倾向于说实话的,编谎话带来的压力要更大,人可能因为某个理由撒一次谎,或者两次三次,但不可能永远撒下去——除非他自己心里已经把这谎言当成了事实。还有,一个人——尤其是女人,总是会有一种急迫地想要向他人吐露心事的冲动,一旦她被逼急了,她的心中就会升起一股勇气,凭着一时冲动,把憋在心里的事一股脑倾吐给别人——当然,她们事后总会因此后悔不已——以此来获得一时的畅快感。所以啊,我刚刚不是说很喜欢这个地方么——有这么多女孩子,破起案来就很简单了。” “是么?”八云蓝挑挑眉,“我想,你还不太清楚这幻想乡里的很多人,她们都是活了……” “生理年龄和心理年龄永远扯不上太大的关系,”佐之助摆摆手,“一个几千岁的老太婆,有时候还不如个十七岁的少年。” “我明白了,那么,你现在就是要去询问证人了?” “不急,得先把一些基础打好,”佐之助停一停,“虽然从很多书里了解了一些她们的事情,但是我还没有一个比较系统的认识,如果你能帮上忙的话……” “紫大人告知我了,让我尽全力来帮助你解决案件。” “那可真是极好的。”佐之助笑笑。 八云蓝在原地想了一会,很快,她抬起头,开口了。那话语如同窗外的云烟,慢慢漂游,穿越了千年的时空…… 在千年以前,有一对姐弟僧侣,弟弟叫圣命莲,姐姐是圣白莲。 命莲是一位具有传奇色彩的僧人,他能让看上去轻飘飘的飞钵,瞬间搬走贪婪老人的粮仓,还能远隔千里之外,治愈天皇的疾病。命莲的飞仓里积蓄着他的法力,白莲只需待在里面,就能自然而然地得到力量。两位姐弟就这样受着世人的景仰,在世上除妖济贫,无忧无虑。 但是,命莲最终先于白莲死去了。在这之后,白莲就渐渐变了,她开始去寻求其他的力量——非神佛的。她的确找到了——妖术,就这样她获得了不老不死的能力——也就是变成了妖怪种族中的魔法使,她也因此对妖怪产生了怜悯之心(虽然有一个说法是,如果妖怪被消灭了妖术也就失效了)。白莲开始在暗地里帮助妖怪,一面被人类委托去消灭妖怪,一面去帮助拯救妖怪(两面通吃,很厉害不是么?)她就这样在妖怪中聚集了不少人气。 但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人们渐渐地对她产生了一些疑虑,并最终证实了这种疑虑。就这样,人类们合起力来,一齐把他们认为的这“带着人脸的恶魔”封印在了魔界的法界之中。从此,圣白莲开始了长达千年的封印生活。直到最近,她才重见天日,但精神已经大不如前了。 寅丸星原本只是山上的一只虎妖。不过,千年以前,在圣白莲担忧毗沙门天的寺庙的信仰时,她想到了用毗沙门天的弟子来帮助收集信仰的方法。由于某种——原因,圣白莲没有选择一个人类来介绍给毗沙门天作弟子,而是幸运的寅丸星被选上。寅丸星的确很优秀,几乎没犯什么错,没有人怀疑她的身份。 圣白莲被封印后,寅丸星没有慌张,而是继续作为毗沙门天的化身来处理事务。暴露身份就相当于宣判死刑了。就这样,她作为圣白莲手下唯一一个没有在那场封印中遭殃的弟子,幸存了下来,并且一千年来一直受着人类和妖怪的景仰。直到最近,她才在重新回来的同伴们的召唤下回到了圣白莲的身边。 很久以前,有一个少女在水难事件中丧命,因为执念而变成了念缚灵。她没有去冥界转生,而是在那个海域接二连三地将其他的船的乘船人带入水中陪伴她。人们把她称之为村纱,进而命名为村纱水蜜。 没过多久,圣白莲接受了人们的委托,乘坐着一艘载满人的船来消灭她。出乎她的意料,只是一击,船就沉了——仿佛对方完全没有防备似的。正在她意兴阑珊的时候,圣白莲忽然出现,用法力制造了一艘光之船——是村纱以前坐过的那艘船的形貌,在回忆的冲击下,村纱水蜜被感动继而被收伏了。之后圣白莲回到人们那里告诉念缚灵已经被消灭了,村纱从此以后减少了发动水难的次数,人们也就相信了。(顺带一说,那艘船里的其他人是作为‘在白莲僧侣与念缚灵战斗中不幸牺牲的人’这样上报的。) 圣白莲被封印的那场战斗中,她全力抵抗但无力回天,最终与其他妖怪一起被封印在了地底。她与那艘船在间歇泉异变后重返地面,开始了解放圣白莲的行动并最终成功。 云居一轮没什么好说的。她原本也是个僧侣,但不知什么原因变成了入道,与见越云山作为见越入道组合被纳入了圣白莲麾下——大概是被圣白莲的那个人妖和睦的空想所感化的。在圣白莲被封印的那场战斗中也被封印在了地底,之后与村纱水蜜及其他妖怪一起随着间歇泉异变而重返天日。协助着同伴们完成了解放圣白莲的行动。 佐之助沉思了好一会儿。 “这就是我暂时能说的全部了,”八云蓝喝了口茶,然后说,“如果有什么疑问,尽管说。” “……只有一个,”佐之助若有所思,“在那件……圣白莲收伏村纱水蜜的事情之前,是否——已经有人对圣白莲产生了疑虑?” “哦?”八云蓝像是感觉有点莫名其妙,不过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她思索了很短的一会儿,然后回答,“是的,当时已经有人开始揭发她的法术中有参杂妖术的事情了,对此人们议论纷纷,不过还没到彻底怀疑她帮助妖怪这种程度上。” “是这样啊……” “不过,你一提我就想起来了,很有趣,”八云蓝撇嘴一笑,“就是在村纱水蜜这件事之后,当地人对圣白莲的怀疑变得更深了,同时开始了对她的调查——最终促发了那次封印她的战斗,我想是有人知道了真相。你倒是提到了一个关键的时间点。” “哦!那么这就彻底明白了——”佐之助满意地点点头。 “明白什么?” 佐之助摆摆手,说:“没什么,只是一些心理问题。” “而心理问题总是能解决超出百分之九十九的问题。”八云蓝眯起眼。 “说的没错,你这样想?” “紫大人这样说过。” “哦,”佐之助表现出饶有兴味的样子,“我有种预感,在这个案件里,每个人的心理都会是解决案件的重点,没错,每个人的……”
第十二章 对霍青娥的询问 当霍青娥走进房间里的时候,她敏锐而又狡黠地扫了佐之助一眼。她注意到了那微圆的脸型,整齐的胡须,外界绅士般讲究的穿着和可疑的白发。一丝好奇从她眼中掠过。 她坐下时,目光与佐之助对上了。 “霍夫人您是个很精明的人,”佐之助笑道,“但是拜托,下次别再用这么犀利的目光扫视我了,说不定会把我可怜的小刘海给刺断了。” 霍青娥微微一笑,说:“多年育成的陋习,还请勿怪。” 忽然她目光一闪,说道:“森近佐之助阁下,对吧?” “正是,霍青娥夫人。” “看起来你知道了很多关于我的事情。” “不算太多,至少——在这个案件你扮演了什么角色,我就暂时不太清楚。” “八云家把我叫到这里就是这个原因?”霍青娥微微皱眉。 “当然。” “这可有点——无事生非了,”霍青娥忽然撇起嘴,“佐之助阁下,我明白,你可能是个专家,自然会怀疑有什么阴谋在里面——对于任何事情。” “我当然会这样做,只要我发现了疑点。” “自然。不过,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往往是非常简单的——总有人还以为有什么藏在这里面,事实上整件事情非常简单,只是人心把它弄复杂了——我见过不少。” “我也这样想,”佐之助赞同道,“案件的真相有时候非常简单,但是狡猾的凶手故布迷阵,让人误入歧途,被骗的人还以为找到了真相而沾沾自喜,事实上真相就在某一时刻跟他擦肩而过。” “我想我们说的不是一件事。” “那么您到底想说什么呢?霍夫人。” “我——”霍青娥忽然向前倾了倾身子,“想说的是一个事实,佐之助阁下。” “愿洗耳恭听。” “母庸置疑,丰聪耳神子的死——有益于其他人。她的死给命莲寺卸下了一副重担,缓解了幻想乡里的宗教争斗乱象,更有甚者,她的两个随从——也免去了被压迫之苦,我可以肯定,丰聪耳神子平日一定是压在物部布都和苏我屠自古头上的,即使神子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刻入她内心深处的那些统治国家的记忆在暗中指挥着她,我敢说,关于物部布都的精神问题,丰聪耳神子也有一份子在里面。现在,命莲寺可以恢复原状,幻想乡的宗教斗争可以缓解,物部布都和苏我屠自古可以获得自由。依我看,她的死,对大家来说有益无害。” “于是——你就同意了这场谋杀?”佐之助出其不意地问道。 “什么?我——”霍青娥愣了几秒钟,然后立刻反感地回过身,“谋杀?阁下怎么会这样想?这只是一场意外。” “你刚刚用了一个‘我’字,夫人,”佐之助反而凑过身来,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通常情况下接下来会是什么呢?没错,‘我同意’或者‘我不同意’,但夫人,你却突然改口去否认谋杀。夫人,你有自己的想法,但是出于某种原因,你故意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不让它暴露出来——” “这不是一个好笑的笑话,佐之助阁下。”霍青娥的脸阴沉下来。 “的确不好笑,因为它不是一个笑话。夫人,事到如今你还要坚持你那套‘意外’的观点吗?这完全是不可能的。至少这还骗不了我,夫人,我知道主殿起火时有一张道符封印了主殿,致使灭火出现了一点障碍。而那张符咒——正是夫人您的!” 沉默,过了一会儿,他听到: “这或许就是个巧合……” “或许”!听到这个词,佐之助在心里微微地笑了。 “但是还有其他证据可以证明这是一场谋杀,霍夫人!” “什么证据?”霍青娥声音中有种强忍的意味。 “在前几天一个寂静的夜晚,我路过命莲寺时,无意中听到了一句怒喝。知道那是什么嘛?那是云居一轮喊出来的:‘想都别想!或者,干脆我杀了她!’” 说完之后,佐之助迅速地去观察霍青娥的表情。她先是愣了好一会儿,然后出现了——他这样觉得——微微有点喜悦的神色——没错,她的表情中闪过一丝侥幸般的喜悦,然后恢复了常态。 “你听到了云居一轮喊出这句话?” “是的。” 霍青娥直视着佐之助。最后,她静静地开口道: “我想阁下是正确的。” “哦!那你能帮我了吗?” “可以。”她突然变得十分合作了。 佐之助点点头:“那么,我想让夫人您用自己的话跟我讲一下,整个案件从始至终——之前或之后只要是有关联的——全部经过,你能记起来的。” “自然,如果要说开始的,那是在前几日,我在命莲寺旁的茶亭里……” 她简要地把那天在命莲寺门前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并讲述了自己和二岩猯藏对双方的一些看法。 “也就是说,云居一轮在命莲寺门前揭发了丰聪耳神子的阴谋,”佐之助问道,“威胁的事情属实吗?” “我相信她干得出这种事来。” “明白了,那么,丰聪耳神子在之后忽然回去了?” “没错,而且在此之前还大笑了起来——那笑声让人有点不舒服,就像一切都被看穿了似的。” “哦,我记得她的能力就是‘听到人的欲望’,她能看穿别人也是很正常的事。” “也是。” 接下来,霍青娥又说明了她在两天后收到云居一轮请求而来到命莲寺,以及后来发生的一切事情,直到她因为身体不适而回到命莲寺睡下。 中途佐之助请求拿那封云居一轮的信来看一下,但霍青娥表示没带,只说上面是云居一轮请求她帮忙对付神子,他只好唏嘘地作罢。 “我的头有点晕,”霍青娥解释说,“所以我回到命莲寺,随便找了间偏殿的客房睡下,当时我把身上的符咒都放在了房间的桌子上,带着它们睡觉会很不舒服——当时我的符咒都还在。” “确定吗?” “我睡之前确认了一遍,”霍青娥看了他一眼,继续说,“也许你会认为,我当时因为头晕,多数了一张——人就是这样,总在不经意间犯下十分愚蠢的错误,即使在清醒状态下也会这样。我不否认我当时很头晕这一点,但是我要说——我很确定,当时那些符咒全都跟我带出来时一样。” “我并不怀疑这一点,霍夫人。那么,当时是什么时候?” “记不太清了,我应该看了一眼钟——没错,那是在二点三十五的时候,如果我没眼花的话。” 佐之助点点头,示意她继续。 “我被一些吵闹声惊醒,起来时发现有一张符咒不见了,因此出去寻找。当时我看到主殿的门虚掩着,有点好奇就走了进去——” “神子在里面?” 霍青娥停顿了一会才说:“对……嗯,我问她是不是拿了我的符咒,因为只有同样修道的人才应该知道那些是什么东西,有什么用。她说没有,我就离开了。” “没有问她为什么她会在那里面?” “忘了。” “哦,”佐之助意味深长地点点头,“那是在什么时候?” “我想——应该是四点多,因为在那之后,很快火就起来了。” “能更精确一点吗?” “如果硬要说——四点二十吧。” “之后——起火之后,你做了什么呢?” “跟其他人一样,”霍青娥说,“找水来灭火——也许你会说我不像是会帮助其他人的人,但是我要说,我当时的确有点慌乱,毕竟才刚起床不久,头晕还未完全消除。只是觉得火很讨厌,所以就去灭火了。” “在灭火过程中发生了什么吗?” “有,那道封印,我当时就觉得有点熟悉,像是道术——后来在主殿的外面发现了那张我的符咒才确认。但是那不算什么阻碍,一下就被破掉了,其他人也来灭火。不过——” “不过什么?”佐之助机警地抬起头。 “物部布都和苏我屠自古在起火了有一段时间后才出现,而且是单个单个来的,”霍青娥皱起眉,“她们两个本来应该在一起的。” “谁先到?” “物部布都,”霍青娥说,“大概过了五六分钟,苏我屠自古才出现。” “她们有什么解释吗?” “没有,当时所有人都忙着救火了,没有多少人注意到这一点,她们也没主动说出理由来。” “你怎么觉得?” “我?”霍青娥顿了一下,“应该是有什么原因——” 还没等她说完,佐之助就满意地点点头,站起身。似乎是要准备结束了,但他又突然问道: “谢谢您,霍夫人。我这里还有一个问题:在您心中,觉得谁才是凶手呢?” 霍青娥一时间没有作答,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说: “云居一轮,她有充足的动机,而且还写了一封信请求我帮忙‘对付’丰聪耳神子,这已经很明显了。” “很好,谢谢,夫人,你的意见会带给我很大的用处的。”佐之助笑着挥手。霍青娥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房间。 霍青娥的身影彻底消失后,他默默地嘟哝着: “丰聪耳神子的死对他人有益,是吗?没有事先考虑过这一点,是很难现在就想到这么多的……” 然后,他拿出一个事先就准备好的小本子,在上面写下了三行潦草的字。 霍青娥、物部布都和苏我屠自古离开命莲寺 2:20左右 霍青娥回到命莲寺 2:35 霍青娥在主殿跟神子说话 4:20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