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然死 发表于 2016-8-30 22:28:00

《谎言域连续》

本帖最后由 天然死 于 2016-9-2 00:35 编辑

喜闻乐见的落选文

天然死 发表于 2016-8-30 22:29:10

本帖最后由 天然死 于 2016-8-31 22:29 编辑

快乐只是错觉,欢笑只是泡影,
愉悦只是空虚,幸福只是残景,
承诺只是敷衍,甜言只是谎语。



1
人是会说谎的。
若是以这样的语句作为小说的开头,或许会显得有些故作深沉,又或许会显得十分艰深晦涩,或许能够吸引到某些看客的目光,又或许会失去某些读者的兴趣。可是,无论如何,人是会说谎的。人是时常会说谎的。
当然,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情——大概任谁都明白的,人、或者狭义的说人类、妖怪、妖兽、神明之类的,即是除了鬼以外的,不管是受到某种更高等存在祝福也好亦或是所谓自然的奇迹也好、就结果上来说具有了智慧的生灵、都是时常会说谎的,又或许甚至是不说谎就无法生存下去的。所以,这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可是,人却是会对自己说谎的。非常奇怪。
举个例子来说。
我,稗田阿弥,现在正随意的坐在稗田家庭院前的走廊上,为了等待文小姐的到来而消磨时间似的欣赏着面前池中的莲花。
啊,对了,稗田家的庭院中是有一池莲花的。
不,这样的说法或许会让人误会那池中莲花的数量,说是一池莲花,终究也不过只是池中的水面上随便的飘着几片零星的莲叶,叶上各托着一朵孤零的花朵——仅此而已。或许是先几代的御阿礼命人种在此处,又或许只是展现生灵风采似的自然的生长,确切的原因究竟如何,我已不记得了。不过,无论其实如何,那大概都不是能称之为景致的数量罢了。
想着,我又担心起那「几」的说法或许不够准确,便又用手指着一朵一朵的数了过去,或许七朵、或许八朵、又或许九朵,总之不到十的数量,称之为「几」应该是毫无问题的。想罢,又放下手,欣赏起莲花来。


时值小暑。若要按照书房中墙上所挂文小姐所赠的名为日历的物件所记载的奇特历法来说,今天是7月17日。无论如何,正是莲花开的最盛的时节,所以我才能以欣赏莲花作为消磨时间的手段。
可是,如果,
假如,事实上,今天并非是小暑的7月17日,而实际是大寒的1月20日又如何呢。如果我只是在对自己说着谎话,即是说在欺骗着自己,面对着明明毫无生机的死水池却认为那其中盛开着不到十朵的莲花的话,又如何呢。
仅此而已。
所以,人是会对自己说谎的。
可是,如果人连只在面对自己时都会口出谎言,那么,先不论什么「绝对的真实」这样似乎只具有哲学意义的词汇,
究竟什么才是真实呢?
这样想着,
我边小声说着「文小姐好慢啊」这样抱怨似的句子,边随意的晃动起并未着地而是悬在空中的两只脚来。


取材,实地取材。
这是借用文小姐的说法。就我个人来说,更加倾向于称其为调查就是了。
无论怎么称呼,这都是作为名为《幻想乡缘起》的书籍的作者与修缮者的每代御阿礼之子所必须尽责进行的例行活动。
若不是亲眼所见,又何以记下真实?
总之,就是一个类似于在幻想乡中巡游并记下所见的行为,不过我觉得,这大概只不过是不知第几代御阿礼之子所想出的,离开人之里四处游玩的借口罢了。当然,那也并没什么不好的,就算说我也是乐在其中也无法反驳、不想反驳。只是,若要是以一名人类的身份去做这件事,如果是博丽的巫女倒还好说,对于我来说,大概是绝对不可能的做到的——身为御阿礼之子,被路边野猫所败的自信到还是有的。
所以便拜托身为鸦天狗的射命丸文小姐一同前往。
所以就像之前提到的那样,我现在正边欣赏着池中的莲花,边等待着文小姐的到来。
对了,莲花,
又提到莲花。
虽说稗田家庭院池中所种之莲花大概难以能被称之为景,但若是想要赏莲,幻想乡中确实有着绝好的去处。
这样想着时,便适时似的有羽毛在面前飘落下。
「让您久等了,阿弥小姐。」
随着漆黑色的羽毛一同,轻轻点落在地面上。
帽子与木履的颜色均是红色,
天狗特色的着装是夏季款式,
并未收起羽翼,文小姐问道,
「今天想要去哪里呢?」
「雾之湖。」
我回答,
「去看看湖里的莲花。」


2
我将笔记本递还到阿弥小姐的手中,这样说道,
「今天确实是1月20日吧。」
「说的也是。」
她这样回答道。


若要问在这深冬之中,幻想乡里何处最为寒冷的话,大概一定会得到「是雾之湖」这样的回答吧——先不论一年四季都会在湖边进行活动的笨蛋冰之妖精,到了冬天,更是会成为冬之妖怪的活动范围。
「真是冷啊…」
我,射命丸文,将两手捧到面前,向其中呼出一口热气,然而就好像要被冻伤的事态并没有得到任何好转,背后渗出的汗液似乎已经冻结,本身就有些冗余厚重的冬服让我觉得更加的不舒服——即使是轻若无骨的阿弥小姐,无论如何,载着人从人之里一口气飞到雾之湖,难免还是有些累的。
我弯下腰,随意的盘腿坐在地上,理所当然的有冰凉刺骨的感觉传来。
顺着一条直线向前方看去,阿弥小姐已经走到了湖边的位置,再次打开手中的笔记本,边环顾着四周的景物边记录着什么。说起来,虽说稗田宅内的阿弥小姐总是用着纸卷与毛笔,一到野外,还是笔记本与钢笔更方便些啊。另外,作为生日礼物的钢笔似乎很被中意的样子。
这样想着时,阿弥小姐又向着湖畔更深的地方走去了。
虽说听河童们说,在冬天之中、水里反而要暖上许多,不过还是希望阿弥小姐不要一不小心落进河里就是了。


很快,阿弥小姐便走进到雾气之中,目视不到了。
「说起来,莲花…夏天…吗…」
我感到无聊起来,自言自语道。
当我同往常一样降落在稗田家庭院中时,阿弥小姐却没有同往常一样待在书房内,而是正坐在庭院前的走廊中,手捧着笔记本写些着什么。
至于内容,刚才向阿弥小姐借来、阅读之后,就是像之前提到的那样,是篇让人无法理解的文字——或许是小说还是别的什么——那段奇怪的自我独白似的文字暂且不论,为什么要将冬天写成夏天却还要特意提及实际的情况就已经是非常让人费解的了。
顺便一提,在我向阿弥小姐询问今天的目的地之后,真的得到了「想要去雾之湖赏莲」这样的回答。
当然,理所当然的,在这深冬之中,无论是稗田家的水池还是雾之湖,
都不可能有开有莲花。


「是什么暗号之类的吗。」
边搓动双手来取暖,这样想到。
对于很少外出行动,甚至连书房的门都少有踏出的阿弥小姐来说,兴趣自然也都是偏向于纸面上的、文静的活动,猜谜也是其中之一——用各式各样各种风格的自创谜题来为难我,大概也算是阿弥小姐为数不多的兴趣之一吧。
所以,那大概也会是什么东西的隐喻吗?
我这样想到、思考到,
然后——
「不懂。」
随即摇了摇头,
「想不明白。」
再次摇了摇头。
解谜失败。
不过,如果按照这样的势头进行下去的话,阿弥小姐说不定还会说想要去太阳花田看向日葵,
这样妄自猜测道。
「饶了我吧…」
即使是在冬天也好,实在是不想和那位总是笑眯眯的大妖怪扯上哪怕任何一丁点关系。


「饶了什么?」
「!」
不知什么时候,总之是我沉浸在温暖双手同时解开谜题的时间里,阿弥小姐似乎已经完成了对雾之湖的调查,回到了我的身边。
向远处看出,还能看见笨蛋冰之妖精与冬之妖怪在向着这里的方向挥手,大概是在与阿弥小姐道别吧。说起来,阿弥小姐还去和笨蛋妖精与妖怪聊天了吗。
「不,没什么。」
这样回答道。
虽然没有任何的资料或者证据佐证,但我觉得、「没什么」大概会是这个世界上被使用频率最高的短语。
「这样啊。」
似乎没有想要追问的意思,阿弥小姐轻轻弯腰、伸手理了理裙子,转过身、抱膝坐在了我的身边,
「茶,没有喝吗?」
问道。
「茶?」
我不解。
「嗯,茶。」
阿弥小姐点了点头。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在我所坐着的地面附近,放着一样被精致的布匹所包裹着的物品。
从阿弥小姐的话分析来说,那大概是阿弥小姐特意准备的热茶,在离开时就特意留在这里想要让我饮用吧。
只不过现在应该已经成为了凉茶,即使特意用布匹包裹着借以保温也一样。
「抱歉,没有注意到。」
「不,是我忘记告诉文小姐了。」
我将它拿起,打开布匹后捧在手中,是一只小巧的水壶。
稍微尝了尝其中的内容物,
冰凉的。
「大概已经成了凉茶吧。」
阿弥小姐看着我,微微苦笑道,
「如果是夏天的话就刚好了呢。」
夏天。
对了,夏天。
「为什么要特意写成是夏天呢?」
这样没头没脑的问题。
我问道,将剩下的茶水也灌入口中,
冰凉的,
如果真的是夏天就好了。
「是啊。」
好像早就知道我会这么问似的,
阿弥小姐将实现从我的身上移开,望向雾之湖。
笨蛋冰之妖精与冬之妖怪都已不见了踪影,不知是离开了原处,还是只是被淹没在了雾之湖中散发而出的雾气里。
不,不仅如此,就连雾之湖本身、此刻也已经看不见了。
「要是再晚一点就完不成调查了。」
阿弥小姐这样说道。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只有雾之湖湖面荡漾的水声从弥漫的雾气中传来。
「夏天不好吗?」
这样问道。
「不,没什么不好的。」
我将水壶放下,再次用布匹包好,
「我很喜欢夏天。」
「我也是。」
阿弥小姐点了点头,
然后莫名的说道,
「可是人是会说谎的。」
「…我知道。」
「文小姐觉得是为了什么呢?」
「嗯…大概是——」
再次将水壶放回到原本的位置,
「——为了向世界粉饰自己的残酷。」
没有进行任何思考的,也无关他人感受,无关正确与否的,随意的回答。
「也许吧。」
阿弥小姐不置可否,继续说道,
「可是人也是会对自己说谎的。」
「我知道。」
「文小姐觉得是为什么呢?」
「为了…」
我开始思考,阿弥小姐想要听到的回答,
可是放回到原本位置的水壶已经只是个空壳了,
「为了向自己粉饰——」
「——是为了许下愿望哦。」
打断了我的回答,阿弥小姐站起身。
我本以为她还要继续说些什么,
却只是弯下腰,捡起了被放在地上的水壶,空的水壶,
「接下来——」
然后这样说道,
「——去太阳花田看看向日葵吧。」


3
我将笔记本递还到文小姐的手中,这样说道,
「我才不会说这样的话。」
「说的也是。」
她这样回答道。


虽说文小姐在那篇不知道该称之为小说还是什么的文字之中声称自己无论如何也不想到太阳花田来,但事实上,就我的观察来看,文小姐与太阳花田之主人的关系并不是那么的差。
「冰镇的花酿真是美味。」
我,稗田阿弥,走在由黄金色向日葵所围成的田间走廊之归途中,因为受到了太阳花田之主的款待而这样感叹道。
「总觉得里面会被下了毒的感觉。」
得到了这样的回应。
从我提出要到太阳花田来开始,文小姐就一直说着这样的话,到底是经历过什么样的事情呢?下次再问出来吧。
有机会的话。
这样想着时,有凉风穿过向日葵的墙壁,流过脸颊。


「话说回来——」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对着同样停了下来的文小姐说道,
「——文小姐写了一篇相当奇怪的文字呢。」
从我在雾之湖畔调查冰之妖精的生态的时候开始,文小姐就坐在远处边喝着从稗田家带来的凉茶、边在平时一直随身携带用来记录新闻素材的笔记本里写着什么,直到刚才为止也一样。本以为最多是「御阿礼之子幻想乡大巡游」这种程度的东西,没想到居然是篇小说似的文字。
「诶——很奇怪吗?」
从天狗式夏装的上衣口袋中取出笔记本、翻动起来,文小姐一脸困扰的表情说道,
「我还准备登在明天的《文文。新闻》上呢。」
「不行!!!」
我大叫起来。
失态了。咳咳。
「开玩笑的、玩笑而已。」
文小姐笑了起来,两手做出安抚的动作——诶?
我移开视线。
「请问怎么了吗?」
「不、总觉得,向日葵的高度比起《缘起》里记载的要高上一些。」
「大概是因为这几年幻想乡的温度都在升高的关系吧。」
文小姐点了点头,
「居然连这种事情都能注意到,该说真不愧是御阿礼之子吗?」
「我说啊,文小姐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将视线从向日葵上移开,看向文小姐,
用尽量严肃的语气说道,
「声明一下,御阿礼之子可不是为了欣赏莲花才到雾之湖去的,也不是为了看向日葵才来太阳花田的,更不是为了玩才出来的。」
「是是、我知道、我知道,那只是小说的内容而已嘛。」
总觉得,那副笑脸特别的让人生气。
「而且,文小姐似乎还把我写成了只是看到庭院里的莲花就会想到什么『谎言』、『真实』之类问题的奇怪家伙了吧。」
「诶?原来不是吗?」
「不是!话说文小姐还是真的这样觉得的啊!」
「It’s a joke.」
「文——小——姐——!」
我握紧了拳。
「抱歉抱歉。」
文小姐双手合十的道歉。
还说我总是以为难自己为乐,事实上绝对是文小姐以调笑我为乐的次数比较多。
这样想着时,风已停了。


「……」
不知为何,或许是理所当然的,有些累了。
我稍稍叹了口气,没有接着再说些什么,又将视线从文小姐身上移回到向日葵丛中。
「生气了?」
似乎是带有着些许愧疚与焦急声音从视线的死角处传来。
没有回答,我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然后就再也没有人说话。


7月17日,今天确实是7月17日,即是小暑,亦即是盛夏。
只不过从稗田家出发之时,尚是7月17日的上午时分,
现在已是7月17日之逢魔时刻。
虽说向日葵并非什么时令花卉,但若取「向阳」之意来说,大概会是在夏季开的最盛吧。不过,即使如此,夕阳已开始下落的现在,花儿们也不像是晌午时那样盛开了。
毫无疑问的,幻想乡中向日葵花开的最好最美的自是太阳花田,然而即使是那被称为幻想乡之最的黄金色的向日葵,现在也被落日时刻的天地染成了不知该如何形容的污浊颜色。时常有文学作品中谈到所谓「黎明前的黑暗」,但我想,此刻应该也不遑多让才对,不,是更暗一筹才是。
若要污浊,不如虚无。
不,或许……




「文小姐。」
我说道。
「我在的。」
她应道。
「你看这向日葵花,并不漂亮吧。」
我说道。
「不,我觉得很漂亮啊。」
她并未应答。
「向日葵在冬天是存活不了的。」
我说道。
「夏天的向日葵开的真好啊。」
只是永不交织的平行线罢了。
「…」
我握了握拳,便不想再说话了。
残阳落下了,很快污浊色彩的向日葵就将隐在黑暗之中,再也看不见了。那样就好。
「可是晚上,又会有月亮吧?」
诡辩罢了,我不想回答。
「阿弥小姐明明是连在深冬之中都能看见莲花盛开之绝景的人。」
可惜那并不是「稗田阿弥」,只不过是文小姐笔下的「阿弥小姐」罢了。
「如果不想看的话,闭上眼睛不就好了。」
那只不过是在欺骗自己——
「所以说,人是会说谎的吧。所以说,人是会对自己说谎的吧。」
……
「不,如果按照这篇小说的主题的话,应该说是『粉饰』才对吗?
「嘛,无论如何都一样就是了。
「如果不经历死寂的深冬,就不能见证欣荣的盛夏。
「如果不经历污浊的黄昏,就不能见到纯洁的月亮。」
「无法忍耐深冬与黄昏又怎么样?」
我问道,握紧了手。
「那个时候,就对自己说个小小的谎好了——不,不是撒谎,是粉饰,是为了向自己粉饰世界的残酷——不,不是粉饰,是为了成就下一次美好而许下的愿望。」
这样回答,然后走进我的视线之中,接着说道,
「事实上,人是会忍耐的,也是会对自己说谎的。对于人来说,被粉饰的污浊总比纯粹的无望要好的多的多。所以请不要像作者撰写小说时那样擅自决定书里角色的愿望。」
这样说着,拉起了我的手,
「小说里的『阿弥小姐』是个需要用到钢笔与笔记本来记录所见之物的人,但是过目不忘的阿弥小姐并不需要。」
笔记本还可以用来写写小说。
但是如果不准备写什么小说的话,钢笔就没有什么必要了吧。


手中,
作为生日礼物的、文小姐所赠的、从未被使用过的钢笔落在地上。


4
我将笔记本放回到桌面上,什么也没有说。
也没有收到任何回答,理所因当。


前些日子因为某些事务而拜访了稗田家,庭院中阿弥小姐亲手栽下的莲花早已尽数凋零了。


「今天是几号来着…」
我,射命丸文,用手拨开堆放在桌面上的,大量的原稿、笔记、照片以及报纸的样品,或许是因为过久没有清理导致积压过多的缘故、又或许是因为已经不知几日没有像样的休息过的缘故,明明只是一堆废纸而已,却显得异常的沉重,费了好大力气才总算是清理出一片还算整洁的区域来。
被埋在废纸堆深处的日历显示着今天的日期。
1月20日,不知是白狼天狗那里出了什么问题,总之是许久之后的今天才收到了阿弥小姐寄出的邮件——或者说是遗物还是什么的。内容只是本连我自己也不记得了的、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遗失了的、用来记录素材的笔记本而已。
随便翻了翻,都是些过时了许久的东西,只是最后写着这样一篇大概不能算是不奇怪的小说。因为是用钢笔写的,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写下的,忘记了而已。只是,我的字迹远没有那样的工整秀丽,向前翻翻就知道,尽是些赶忙之中写下的,事后辨认都要花一番功夫的草字。
读到结尾之处才突然想起来,我似乎确实是在生日时向阿弥小姐赠送过一只钢笔。这么看来,这篇小说便是阿弥小姐所写的了。只不过没想到阿弥小姐就连钢笔字也写的这般漂亮,明明就从未见过她用过钢笔来着。
这样想着,便又想看看阿弥小姐的字迹,只是那笔记本似乎已经在刚才清理书桌时被混到那一堆废纸之中,埋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算了。」
我说道,
「忍着好了。」
——无法忍耐深冬与黄昏又怎么样?
——那个时候,就对自己说个小小的谎好了——不,不是说谎,是粉饰,是为了向自己粉饰世界的残酷——不,不是粉饰,是为了成就下一次美好而许下的愿望。




「说的也是。」
阿弥小姐这样回答道。


5
稗田阿弥与射命丸文将笔记本放下,这样说道,
「「接力还是太勉强了吧。」」
「「说的也是。」」
异口同声的回答道。


8月21日,处暑。
度过了盛夏却还未到深冬的日子。
池中莲花尚未完全凋零却也不复盛开的日子。
射命丸文称之为「阿弥小姐的生日」而稗田阿弥坚持说只是「转生的日子」的日子。
同时也是,
一年两度、大天狗报纸「鞍马谐报」所举办、名为「幻想战闻录」之征文截稿的日子。


那两人心血来潮想要尝试下名为「接力小说」的,这样新奇的小说形式,也总算是赶在截稿之日当天勉强完成。但结果就像已经强调了不知几遍的那样,是篇相当奇怪的小说就是了。
「啊…不管怎么看也不是能投稿的样子。」
将笔记本放回到夏装胸前的上衣口袋之中,射命丸文说道。
至于为什么明明已经到了秋天却还依旧穿着着夏装,或许是因为天狗根本没有所谓秋装的装束,又或许是像小说之中所写到的那样、因为幻想乡的温度真的有所上升,亦或许只是因为射命丸文对此根本毫不在意。
毫不在意。
稗田阿弥倒是毫不在意的样子,
「这样啊。」
并没有看向射命丸文,
「不过,或许这才是接力小说的乐趣也说不定。」
这样回答道,
「所以没关系啦。」
就只是一直低头把玩着手中的钢笔——今天、或者说刚才才收到的、作为生日礼物而收到的、精致的钢笔。
「哈…」
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接受这样的说法,射命丸文端起放在一边的凉茶,缀了一口,
「差不多到该喝热茶的日子了。」
这样说道。
「说的也是。」
这样应道。


稗田家的庭院中有一池莲花。










完。
结束。
之所以选择在结尾写上「完」,而并非「Fin」、「The End」,或是「Finis」、「Fina」之类的词语,事实上并没有什么值得特别一提的深刻理由。无论是怎样的词语,其表示的也终究不过是「本小说到此结束」这样一个简单到再也不过的意思,只是一个让读者从作者所创造的并不实际存在的世界之中、返回现实的符号,仅此而已罢了。
所以,我之所以选择「完」的理由,也只不过是觉得诸如「Fin」之类的外来语终究与笔墨纸砚显得有些不相协调,仅此而已罢了。
这样想着时,门外传来年长佣人的声音,
「阿求大人,天色晚了,该歇息了。」
我应了后,便再没有声音了。


睡了吧。
我想到,便开始将摊开在书案上的纸卷理齐,将手中的毛笔洗净。
这时我发现,一直被摆在书案之上的,本应该只放有毛笔的笔筒之中,不知为何理所当然似的放有一只钢笔。不,或许正是因为它的存在太过于理所当然,所以才在之前一直为我所忽略。
这里为什么会有一只钢笔?
我想到,
我从不使用钢笔,自然不会命人购来。事实上,我也完全不记得曾有让人购买过钢笔之事——御阿礼之子拥有过目不忘的能力,自然是不会记错的。
过目不忘。
没错,
我能想起昨日停在庭院中樱花树上的鸟儿有几只,
我能想起一星期前所读之书最后一行汉字有几个,
我能想起出生时的房间里天花板上的缝隙有几条,
我能想起一百年前夏天太阳花田的向日葵有几朵,
我的记忆完美无瑕,曾见之事皆能想起,
然而我无论如何也想不起,
这里为什么会有一只钢笔?
我想到,然后便不再去想了。
将写好的小说丢在一旁,将洗净的毛笔挂上笔架。
临走出书房时,像往常一样的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日历,
8月21日,处暑。
稗田家的庭院中没有荷花。








求闻后日

射命丸文将手中的《鞍马谐报》(战闻录特别刊)重新折起,这样说道,
「真是遗憾呢。」
「说的也是。」
稗田阿求这样回答道。

8月31日。
稍稍转过头便能看见的、挂在稗田家书房中的、墙上的日历,这样显示着。
虽然阿弥小姐觉得公历是一种奇特的历法,但是阿求小姐似乎已经习惯了的样子。
又将视线从日历上移回,看向端坐在书案前、大概是依旧在进行着修订工作的阿求,文这样想到。
「但是,对于文小姐来说,是早就在预料之中的事了吧?」
似乎是工作暂时告一段落,阿求停下手中已不剩下许多墨水的毛笔,开始整理起了书案。
「诶,为什么?」
文歪过头,不解道。
「『不管怎么看也不是能投稿的样子』,文小姐这样说过吧?」
「那只是阿求小姐自己在小说里写的、『文小姐说过的话』吧…」
我可没有那么说过,
这样说着,文低下头、继续起对手中报纸的折叠——不,那与其说是折叠,倒不如说是在折纸了,
「原因,难道不是阿求小姐的小说太过晦涩了吗?」
不过,直到现在为止也看不出所折的究竟是什么就是了。
「很晦涩吗?」
「很晦涩啊!」
也许是折纸的工作并不顺利,不知觉得加大了话语的音量,不过随即便又恢复了平静,
「剧中剧的设定读起来很麻烦。」
「是剧中剧中剧中剧中剧。」
「那不是更麻烦了吗…」
无论如何也没法从相对较为柔软的报纸之中得到自己想要的形状,文将已经被揉成一团的报纸随意的丢在了一边(离开的时候会自觉带走),那团报纸在地上又慢慢的伸展开来,
文小声道,
「徒劳啊…」
随即又抬起头,看向阿求。

与文的办公桌完全不同,本就摆放有序的书案整理起来十分的顺利,阿求轻松的就将书案恢复到了仅仅有条的状态——案上空出了一大片的空间。
然后,
阿求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本笔记本,轻轻的在书案上展开,
那是一本空白的笔记本。
然后,
从书案前的笔筒中,取出了一只钢笔。
那是,
文从未见到过其被使用的钢笔、
虽不崭新却也崭新的钢笔、
那人亲手收下的钢笔。

「阿求小姐…?」
「我可不是什么『阿求小姐』——」
「?!!!」
那一瞬间,关于阿求接下来将要说出口的话,文想到了许多的可能性。
「——是『阿加莎克里斯Q』!」
错误。
全部落空。
完 全 失 败
射命丸文沉默不语。

「钢笔的话,也只能用来写写小说了吧。」
坐在书案前的那人这样说道。
「噗…」
文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
然后,
「说的也是。」
坐在书案另一侧的人这样应道。


8月31日,依旧是处暑。
稗田家的庭院中虽然没有荷花,
却有着许多尚未盛开的樱花树。





johnandjune 发表于 2016-8-31 10:31:06

整篇很有西尾維新的感覺。少年是老師的粉絲嗎?我自己就是一個腦殘粉
文章看起來平淡,但好像有些不合常理的事發生了?
難道是只有一開始及結尾是真的嗎?233

六月三 发表于 2016-8-31 12:08:02

本帖最后由 六月三 于 2016-8-31 12:34 编辑

做个假设,如果阿求说的是真的,那么她有过目不忘,钢笔的事不可能不记得,那么她在撒谎;既然她在撒谎,那荷花就可能是真的;既然荷花可能是真的,那阿求写东西的目的就不在荷花;那阿求想表达的啊弥一定是借由小说表达什么,冬夏的区分可能是关于她短暂生命的隐喻。相反,如果阿求没撒谎,她是真的不记得钢笔,那么钢笔是文偷偷送的,以上文字就是假的,没有莲花是真的;阿求幻想了这么多,一切都是徒劳?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猜对,或者完全不着边际,个人觉得题材很好,但处理线索不应该太过晦涩。我说话可能有些直接,这种云里雾里的处理方式表达出一个很有内涵的隐喻,说得好听点叫不明觉厉,难听点就是故作高深。为故事加入某个深刻的内涵是一种能力,把故事讲好也是一种能力,因为前者而刻意改变后者,风格是有了,独树一帜也是有了,但我觉得这样不好。

对了,向日葵的花期是冬夏都有,大雪的时候也会开花

——————————————————————
另外,我觉得西尾废话太多,他的风格有适合有不适合,西尾会讲故事,但从单纯的文学来讲,他的文字并不好,他的文字和文字游戏太取巧,所以其实很多日本当代文学大师都对他的东西嗤之以鼻。

天然死 发表于 2016-8-31 15:19:55

六月三 发表于 2016-8-31 12:08
做个假设,如果阿求说的是真的,那么她有过目不忘,钢笔的事不可能不记得,那么她在撒谎;既然她在撒谎,那 ...

倒也没有刻意的去模糊些什么,只是我不喜欢读到也不喜欢写出把作者想法明摆出来的文字;事实上因为比赛规则的原因才有「粉饰」的解释,那一段的剧情让我很不舒服,我只是想单纯的讲一个故事,超出故事的部分一概不提

向日葵与季节无关却是和温度有关的花啊,下雪也能开花吗

另外怎么都说到了西尾的话题...我觉得我从来都不怎么写废话的啊...

余命无几多 发表于 2016-8-31 23:13:53

目前已知的文章外线索:
1.文章原标题为《谎言域不连续》
2.模式为5重嵌套

可能的推论:
1.任意相邻有空行的两段为不同的两层
2.阿求与文的接力为最后一层
3.阿弥与文的接力为一层
4.阿弥与文出行可能不止一层
5.也许只需要区分四层

可用划分段落证据:
1.莲花开放情况
2.日期
3.已知3个季节——夏季、秋季、冬季,春季未知,或许有,秋季或许与夏季连贯
4.文的服装,夏装为夏季或秋季
5.向日葵
6.钢笔——使用与未使用的状态
7.笔记本
8.重复的话语可能构成嵌套结构的支配逻辑
9.直接引用,即亮明其层次有支配身份

目前进度:
已整理出基本信息文本,共计1862字,正在试图划分层次,进度12%

已知困难:
1.智商不足
2.线索太过庞杂,易造成混乱
3.每个段落中线索分散,无法确实任意两段之间的联系
4.嵌套进行区分难度大,无法证实是否为规律排列或是乱序不连续排列
5.文段之间已知关联跳跃性过大,每段中未说明即不确定之事过多,造成逻辑链严重缺失


以上,文章解读中期报告,完毕

天然死 发表于 2016-8-31 23:58:20

本帖最后由 天然死 于 2016-9-1 00:12 编辑

余命无几多 发表于 2016-8-31 23:13
目前已知的文章外线索:
1.文章原标题为《谎言域不连续》
2.模式为5重嵌套

如果余命君只是想知道这篇文字的结构的话...


以下为后日谈版本:
1.后日谈是真实的剧情,不存在任何谎言。
2.从「快乐只是错觉」开始到「稗田家的庭院中没有荷花」为止,全部是文所读的报纸上的内容、即阿求写的小说。
3.从「人是会说谎的」开始到「完」为止,是阿求笔下的阿求写的小说。
4.从「人是会说谎的」开始到「阿弥小姐这样回答道」为止,是阿求笔下的阿求笔下的阿弥与文所写的接力小说。
5.从「人是会说谎的」开始到「从未被使用过的钢笔落在地上」为止,是阿求笔下的阿求笔下的阿弥与文笔下的阿弥所写的小说。
6.从「人是会说谎的」开始到「去太阳花田看看向日葵吧」为止,是阿求笔下的阿求笔下的阿弥与文笔下的阿弥笔下的文所写的小说。
7.从「人是会说谎的」开始到「去看看湖里的莲花」为止,是阿求笔下的阿求笔下的阿弥与文笔下的阿弥笔下的文笔下的阿弥所写的小说。


另外,以上的所有剧情,除后日谈(真实)外所有剧情发生在逻辑上的两天内:1.阿弥与文出行是有时间顺序为从早到晚的,文收到阿弥的邮件则是将时间重新返回到了早上(文视角中的日期没有变化);2.文与阿弥坐在庭院里聊天与阿求的独白在同一天(8月21日)内。只不过这个过程中日期与季节变动了许多次,但原因不是结构上的。


逻辑推理顺序为:
中二诗

1.阿弥视角
2.文视角,从该视角可以知道1实际上为阿弥的小说
3.阿弥视角,从该视角可以知道1、2实际上为文的小说
4.文视角,从该视角可以知道1、2、3实际上为阿弥的小说
5.上帝视角,从该视角可以知道1、2、3、4实际上为阿弥与文的接力小说

阿求视角,从该视角可以知道括号内所有内容为阿求的小说,中二诗也是阿求的独白

后日谈:上帝视角,从该视角可以知道以上所有内容为阿求的小说。


最后,我个人觉得以上的内容应该都可以从文字本身推得,而文中诸如钢笔、莲花之类的意向均与结构无关。

怎么感觉自己在写GAL的攻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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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谎言域连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