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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3-31 00:14: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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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蝴蝶像一片彩纸一样，飘荡在暖春三月的风中。说不清是吃力还是悠哉，拼命的煽动者翅膀，在桃花枝间飞舞着。
“看那只蝴蝶，”屠自古望向了布都手指的方向，“说到蝴蝶啊，有这么一个故事呢——西方的大陆啊，古时候有一个圣人他做梦,梦见自己变成了蝴蝶，自由自在的……”
“是庄周梦蝶吧，这个故事神子大人已经和我讲过了哟，是青娥娘娘传过来的吧？说是这个世界也许只是蝴蝶的一个梦而已……”屠自古在途中打断了布都的话，不感兴趣的语气中，又微微透露出些胜利的喜悦。
“是啊，原来屠自古也知道……”被打断了的布都尴尬的笑了笑，抽出了袖着的手，捋了捋那头银白的长发。
“不过啊，也许是凡人和圣人间的差距吧，我还真是不能理解那种想法呢，”边说着，屠自古站了起来，“这个世界绝对不会是什么蝴蝶的梦而已。毕竟我能确确实实的感知到自己的存在啊，还有神子大人、青娥大人和布…………布都这个白痴。”说完了“白痴”两字，屠自古原本那种隐隐约约的胜利感一下变得明显了，转过脸对着坐在廊下的布都一阵坏笑。
布都被这么说了也不生气，在她看来现在的屠自古就像是小孩子似的，没什么可生气的，倒不如说是可爱——小孩子的可爱。
“干什么啊，那种像长辈一样温暖的眼神！”大概是布都那做作的表情太过明显了，屠自古一下子就发觉了。却不管她如何的抗议，布都也只是在和煦的春风中眯着眼笑着。
“也该开始拿出点大人模样了吧，毕竟从明天开始就要上朝去辅佐神子大人了哟。”布都继续着进攻。
屠自古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是挺幼稚的，虽说理屈，屠自古却也不想就这么让布都轻松地赢了。抿着嘴支支吾吾了半天，结果也只能喊了句“要你管！”
“我当然要管了，”谁知布都一下子沉下了面孔，认真的看着屠自古：“到时候可就不像在这座宅邸里那样轻松无忧了，你可要成为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女人，好好辅佐神子大人才行啊。”
屠自古对着布都突然认真起来的样子愣了一下，但很快又自信的扬起了嘴角：“那是当然的了，神子大人的事情就放心的交给我好了。”
“不光是朝廷里的事啊，还得好好地做出个女人家的样子来，一直像个小孩子一样可就嫁不出去了哟。”和刚才认真的口气相反，布都又用着明显是调笑的口吻说了起来
“要你管？嘛，女人也好，大臣也好，都没问题的啦，白痴布都你就等着看吧。”
“嗯，那我就放心的交给你了。”布都没有再追究下去，满意的笑了。
彩纸一般的蝴蝶顺着春风的指引，从相视而笑的两人面前穿过，扑扇着翅膀晃晃悠悠的向着屋檐飞去，消失在了湛蓝天空的彼端。
隐隐约约能听到屋外麻雀的叫声。睡得正迷糊的屠自古轻轻地睁开了眼睛。
今天就要去上朝了呀。怀着对未知的忧虑和期待，屠自古灵巧地坐起了身子，顺手将被子掀了开来。还不待梳妆打扮就拉开了对着庭院的拉门。
天空虽然已经蒙蒙亮了，太阳却还躲在山的另一边。被拉门的声音惊动了的麻雀一下子四散飞去，地上只留下了一片片昨夜飘落的桃花瓣。
春日的午后虽然相当的温暖，清晨时分的风却还带着几分寒气。屠自古用手紧了紧衣襟，却还是难耐那从拉门灌进来的风，无奈的又重新将门拉上。若是平时，屠自古该是将外面的侍女唤进来，替自己更衣了。只是今天，屠自古想要自己穿上那件朝服，便回过身径直走向了叠在被褥边的衣服。
一番努力过后，虽然麻烦，但屠自古终于还是将衣服穿在了自己的身上。最后郑重的戴上了那顶代表着最低官阶的黑色帽子。
“虽然还只是个小官，也要从今天开始努力了啊。”穿戴完毕了的屠自古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喃喃的说道。
外面的天空越来越亮，阳光却没能洒下它的光辉。厚厚的云层笼罩在藤原京的上空，却也没有要下雨的样子，只有透着阵阵寒意的风在街道间穿梭。
离宫殿还有一段距离。远远地就能望见那围堵在宫门前的人群，从中发出一阵阵惶恐不安的骚动。虽说屠自古是第一次上朝，但也还是知道，这不是什么正常的事情。必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才会让那帮决策天下、一贯沉着的大臣们惶惶的围在宫门前。
屠自古这个年纪的人们，总是带着一种多余的好奇心，这种东西对于这个年纪的人来说也许是不可或缺的，等到他们再长大一些就会知道，这种好奇心是何等的愚蠢：仅仅是为了满足自己不必要的好奇心，就去获取一些自己根本不需要的情报。这在年长的人看来是不可理喻的，因为知道了也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只是白白的浪费力气。更何况，屠自古正不断的扒开围在外层的高大男子们，所想要了解的情报，是会摧毁她那颗尚未长大、童稚天真的心的。
待到多年以后，今日发生的事也许会让屠自古感到欣喜，在这一日之间能获得如此成长也许也是布都和神子都希望看到的。但直到那种成功者的想法产生之前，屠自古奋力挤过人群所见到的一幕都将是夜夜缠绕在屠自古心头的梦魇。
屠自古最初看到的只是一块沾满了血迹的白布，但很快的，她就辨认出了盖在白布下的布都。那只是一瞬间的感觉，屠自古竭力的用理性与自己的直觉做着辩解：“那不是布都吧。因为已经是尸体了，所以脸已经用白布盖住了，露在白布外的部分并没有任何标志可以证明尸体的身份。只是身高体型相近罢了吧。”
抱存着侥幸的心理，屠自古看见了人群的对面，站在宫门前的神子和青娥。阴惨惨的风吹拂着神子头上那怪异的发型。被疾病折磨的日益消瘦的神子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直用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睛望着屠自古。当她们视线相遇的时候，神子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就低下了眼，再也没有望向这边——屠自古和倒在地上的尸体。青娥则自始至终都背对着人群。
神子的态度让屠自古的希望破灭了，当屠自古再次望向白布时，一头银白色的发丝已经在风的吹动下露了出来。
“喂喂，这样一来物部家族可就死绝了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谁知道啊，布都不是已经投靠了苏我家族了么，难道是物部的旧臣寻仇？”“不好说啊。听说苏我家的千金也入仕了，说不定是苏我觉得没必要了所以就把棋子给除了吧？留着也不安定啊。”“喂，会不会是那个隋人干的啊？从刚才开始就没有转过头来……”“那不就有可能是太子指示的了么。”
人群之中悉悉索索的传来了各种各样的猜测，无端的臆想。但没有一句能传到屠自古的大脑里，她的意识已经切断了，所能感知到的只有黑暗，和比黑暗更深邃的绝望之色。
之后，神子也死了，在春日一个宁静的午后，报丧的人来到了苏我家的宅邸。
无法接受现实的屠自古被青娥叫了出来。地点是葬着神子的墓穴。
“那么小姐，有什么要问我的么？”霍青娥在幽暗的地宫内优雅而做作的笑着。面前的屠自古只是无神的望着眼前的仙人，完全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啊啊，看来确实是受了挺大的打击了呢。难怪神子也好布都也好，都说要我好好地开导开导你呢。”青娥无奈的叹了口气，接着问道：“你难道不想知道她们是怎么死的么？”
“不想，知道了又能如何呢？”屠自古毫无情感的盯着眼前的仙人，比地宫内沉闷的空气更让人感到压抑。
“确实呢，就算屠自古不知道事情的真相的话，那两位大人还是会顺利的复活的。只是按照布都说的，如果不好好和屠自古说清楚的话，恐怕屠自古到死为止都会困在茧里的吧。虽说和毛毛虫比起来确有成长，但不变成蝴蝶的话，结茧反而更可怜了。”青娥那一副看透世事的腔调，一如既往的让人感觉出一种轻蔑，在她看来，眼前的屠自古只是因为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而裹足不前的低等生物而已，即便是躺在棺材里的神子和布都也一样，只是作品，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强大而制作出来的比自己更高明的上位存在。
说到复活，屠自古终于做出了一些些反应，被地宫的黑暗包裹着的身躯微微的一震。这细小的动作也没能逃脱仙人的眼睛。
“哦？有兴趣听一听了么？”青娥有些得意，但她看起来一直都是得意的在笑着，看着平易近人，又让人觉得深不可测。
“我没什么好问的，你有什么要说的就说吧。”屠自古的语气与刚才并没有多大的变化。
“既然小姐没什么兴趣，我也就长话短说吧，或者打个浅显易懂的比方吧：那两位大人就要变成蝴蝶了。”
“哈啊？”
“所以说只是打比方而已，”青娥不紧不慢的解释着，“她们就要成为仙人了，如果说那是蝴蝶的话，现在的她们就像是蛹一样，这，你能明白么？”
听了青娥的话，屠自古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也许是在思考，也可能什么都没在想。属于地宫的寂静重新回到了圣徳王安息的地方。不知是墓穴的何处渗水了，霍青娥能听到的只有水滴滴在石板地上的声音。
良久。“嗯，也就是说，大家一起成仙去了，只把我一个人留下了吧？”颤抖的声音是难以抑制的悲伤与愤懑。
听到的话不是青娥想要的，还没来得及等吃惊的她眯起那双瞪大的眼睛，屠自古已经冲了上来。
借着冲刺的力量，屠自古将柔弱的青娥扑倒在地，双手紧紧地掐住了这个自己曾今视作恩师的仙人。被卡住脖子的青娥没有办法念出半句咒语，只能痛苦的扭曲着那张清秀的脸庞，看着那张挂满了泪水的狰狞的面孔。
一阵恶寒让屠自古从睡梦中惊起，被冷汗浸湿了的睡衣让屠自古感到浑身不适。原来只是梦啊。屠自古这么庆幸着。但又深深的沉浸在那糟糕的余味之中。布都和神子已经死了有半年了。不管这梦如何，天亮以后约上青娥一起去看看她们吧。这么盘算着，屠自古从被褥中钻了出来准备换件睡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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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3-31 00:14: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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