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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短篇] 雨中剑(旧作人物与原创人物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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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4-26 20:10:3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moday33 于 2020-4-5 02:13 编辑

      小雨细细地织,把雨水织成一张蜘蛛网似的笼子,把整条小路都罩进了这笼子里边。黏腻的雨水丝丝绵绵断断续续,像是有人在有顶天倒淘米水。白纱似的湿汽弥散在早上的空气里,阴魂不散地在半翠不灰的竹竿竹叶上附着。

  霪雨从这条小道上的石头缝里渗出来,聚到路边的土地里,流进侧手道的竹林下。

  春雨润如油。春油不要钱的泼,林子里的箭竹也个赛个的疯长。随地一颗笋,要不了几日雨水灌溉就能拔长的不像样子。以至于昨天竹林上方还稍显阔朗,今天早晨就剑枝横立。

  这条路今日少人,原因便是雨水此时比胶水还粘人。鞋子不像是踩在石头上,更似踩住一块厚黏黏的鲸鱼鳔。鞋底在石板上拖来拖去的声音淅沥奚落的,很不爽利。

  路边石灯的飞檐勾住了快步路过的男人的衣摆。长而细的一条破绿绸布拉在石角上,和身上半件柳青色短氅藕断丝连的,活像条长又宽的竹叶。

  他咳了一声,撸了撸湿漉漉的头发,走近齐膝高的石灯柱旁,慢慢地解下布条。紧接着抽出腰间的胁差,割断布条,再把这破布条卷起来,揣到外衣口袋里。

  “咳,要命,新做的衣服……能缝吗?她买的料子,还有点边角留着……”

  男人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语说道。这里的道上没有一个人,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说给竹子还是说给这座四四方方的石敢当听。

  话是如此,刚说完这句含糊不清的话,竹林边便呛他一般凭空闪出一个人来。

  这人随性地把长发甩到脑勺后边扎起来,上身披着朱红羽织,下身一件白裙袴,往道路上一戳,简直要人看不见也难。

  红衣人木屐敲着地砖走过来,男人看了看红衣人腰间黑鱼皮鞘的大太刀,便向他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那人愣了一愣,随后也点了点脑袋以示回应。还没完,他盯着男人腰间的刀柄,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男人见他不便说话,便先开口替他问了:“有事?”

  “嗯”,红衣人又想点头,但是想起之前已经点过头,再点一次难免显得不爽利,就直说了,“技痒。”

  她说这话的时候还看着男人腰间的两把刀。

  魂魄家有规矩,除非吃饭睡觉,否则两把刀片刻不离。前几年娶老婆的时候,就算磨破了嘴皮子老头子都不许摘。

  走在路上,遇上这种武痴算不上一件小事,可也不算什么大事。

  男人先抽刀,刀蹭蹭的响。一边拔刀,他脑袋里一边埋怨着,要是今天没带这剑,或许就没有这许多事了。

  据说,玩剑的高手,光是听一个人拔刀的声音就能知道对面的水平孬不孬。

  无论这话是茶馆说书的昨日新编的“古话”,还是确有其事,男人以前都没怎么注意过自己拔刀是个怎样的响。尽管如此,他也算见过真正好听的拔刀是什么声音。

  想起几十年前,他还穿开裆裤的时候就和老头子学自家的生命二刀流。学到十七岁,老头子突然把两把祖传的宝刀硬塞给他,说他出师了。

  要他看,出师是假,老头子干活干累了,想寻个借口要退休才是真。

  不过,刀片刻不离身,他现在的手艺终于和孬不沾边了。看家护院,赶跑盗贼野兽,光凭他手上两杆剑,也够。

  男人横举手上的刀,刀出半鞘,才想起来该报名号了,于是张嘴说道:“在下魂魄妖生。长剑刀铭楼观,剑长二尺一,短剑刀铭白楼,剑长一尺六寸,出自铁匠无名,都是家传的好剑。”

  红衣人按住鞘,抽刀,紫发飞扬。刀刃口雪白,刃纹如冷火:“在下明罗。此剑名为矢心,无铭剑,出自铁匠不详。”

  和魂魄妖生狗爬般懒散的手活不同,明罗拔刀很快,很利落。拔刀的手按在鞘上,刃线放的和巧匠做出来的椽子一般笔直。

  常人拔刀,刀无论出不出鞘都是白玩儿,没气。三脚猫的武士拔刀,刀意只能在鞘里憋着,刀一出了鞘,精气神就从鞘口全泄了。真正不孬的,没拔刀时,剑气已在剑鞘激荡,拔刀的时候,剑气便全凝结了,如附上竹子的雨珠,分分毫毫不浪费,全都在剑上,剑一抖,就是一片杀人银。

  明罗拔刀的声音,和妖生见过的所有玩刀的人都不一样。
      老头子问过他,问他知不知道自己有史以来最厉害的一次拔刀是什么样。他说不知道,老头子就拿着剑,给他比划。先指着后院一片鬼爪竹柏,说:“这是大天狗,这是花纹僧,这是吉迦夜。”

  说完,拍了拍自个的脑袋说,现在你叫佐藤义清,假设这群玩意想要做掉你。

  那你老子妖忌我应该怎么办呢。

  还能怎么办,打呗。

  老头子的半灵也化成了人形,站在他的旁边,握着楼观剑,做出生命二刀流的短刀拔剑式起手。

  魂魄妖忌说:

  看好,你老子该拔刀了。

  刀声清冽如汩汩流淌出深山的冰泉水。妖生从来没想过,也从来没见过,剑和鞘碰在一块能像隔壁村瞎子弹的琵琶一样,发出如此美妙的声音。

  明罗的表情没他的刀好看。他的脸明明很俊俏,他的刀也好极了。

  他的刀有多好,他的脸色就有多差。

  “希望能和阁下讨教讨教。”

  他的声音倒也好听的很。

  剑来了。这第一剑十分狠,狠到妖生以为这人和自己有夺妻之仇。这么狠的剑,若是斩在自己的身上,少不得也砍坏身上这件难得的好衣服。

  这么狠厉的剑,若是挡,是断然拦不住的。若是躲,则只能被人一剑劈成下酒菜。

  玎珰一声,好似玉佩玉玦磕成一地粉身碎骨的玉屑,剑吟声绕林三匝。楼观剑打偏矢心剑,二人重整架势,对峙。

  好剑用在高手的手上,便不是单纯的杀人伎俩。无论使剑的人承不承认,一个好的剑客用起剑来,就和跳舞没多大区别。

  剑尖掠过鬓角,划去妖生半缕银发,一朵银花斜里刺出来,短刀格住剑脊,长刀凌凌然直取正心。

  再一旋,红云一绕,偌大一口剑便去了踪影,楼观抖成满地春梨花,将方圆里的红衣削成片片碎布条。

  又是一剑,这一剑藏在衣服里,等到满地红布时,这一剑已经指着自己的咽喉了。

  但这一剑再难进寸步。

  这一剑再难进寸步的原因绝不是明罗突然生了怜悯,准备把这剑收回去后踹自己屁股一脚,嘲笑自己再回去多练几年剑。

  妖生感觉得到,明罗若是有机会,一定会抓住任何时机,用这把剑咬他几口,划他几道。若是能更进一步,要他的命,则是再好不过。

  剑客没有发善心,剑也不会发善心。

  除非有另一个人挡住了这一刀。

   为什么会有另一个人横插进来,为魂魄妖生挡住这必杀的一剑?

  魂魄妖生笑了,用楼观拨开这一剑,踏着碎步后退了好几丈,与另一个拿着短剑白楼,长得和他一模一样的人并肩子立着,两人真像是一个卵里长出来的弟兄。

  明罗没说话,也没有问这人是何方神圣,从哪儿冒来的。

      他没有那个兴趣问。也没有必要和死人问问题。

       他只是纳刀,然后吐气。

  老实说,魂魄妖生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有人用这么长的刀使拔刀术。若不是这人蠢到没边,就是这人的拔刀臻至化境,能以神速切刀,出鞘,索敌。

  紧接着,他看见鲤口的精光一闪。

  明罗扭腰向前踏了一步。这一步在他的眼中似乎放的很慢很慢,他能看清半件湿重的红衣翩翩起舞,雨滴在接触到刀刃之前,就已经被锋利的刀风切成两段,也能看见死亡已经随着这一刀的出手降临在他的头上。

  妖生确信自己的眼睛,明罗的确是只往前踏了这么一步,但这人犹如土行孙转世,看上去是这么一脚结结实实地踩在地上,实际上人已经走过好几米距离,已经贴在你的脸上,恨不得用他的鼻子撞塌你的鼻子。

  离得近了才闻到,他的身上有某种香薰味。闻到这个香薰味,妖生便想起来了自己的妻子。他的妻子一直很喜欢这个味道的香囊。

  “槟啷”一声脆响,白楼剑掉在地上,那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已经被一刀劈成两个白花花的团子——这是它的原型。这个好似他亲兄弟的玩意实际上是他们魂魄家每个人都有的半灵。

  他爷爷有,他女儿有,他当然也有。

  这一式居合斩还没完。

  一刀扫开半灵之后,接了一剑右手突。

  这翩若惊鸿的一剑在美感、速度、力道上已经到达了人类所能做到的巅峰!

  这一剑出手之后已经没有任何收手的余地,无论是谁挡在前面,无论是人,鬼,仙佛还是死亡,都无法阻止这一剑刺中目标,让魂魄妖生喋血于此!

  剑满意地停了下来。他饮到了想要饮的血。

  明罗的表情却没有这把剑这么好看。雨水滴落在刀剑上,混合着血液流淌在地上,流进苍翠的竹林里,美极了。

  剑有多美,明罗的脸就有多难看。她的脸难看的不像是杀了想杀的人的表情,反而像是断送了一位至亲至爱之人的幸福的模样。

  她的脸是如此伤心和凄绝,让人分辨不清她脸上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

  但很快,她的脸就归复平静了。她和魂魄妖生一起倒在了冰凉湿滑的石路上,这里发生过的一切都平息了下来。犹如泪水消失在雨水中。

  一分为二的箭竹坠落到地面,四分五裂石灯散落一地,切口光滑如被京城巧匠打磨过。

  蚂蚁爬了出来。细水绵绵的春雨依旧在下个不停。

  当魂魄妖忌牵着年幼的魂魄妖梦,腋下挟着油纸伞,慢慢地踏着青苔石板,走到这个地方时,看到的便是这副遍地刀痕的凌乱模样。

  他叹了一声气,推开围在这里对着尸体议论纷纷的平民,走到两个人倒下的地方。

  朝出夕归的樵夫说,这个穿着红色羽织的武士在这条路上等了已经快三天了,清早公鸡刚打了一遍鸣时他去砍柴,这人在这,晚上快点松明时,这人还在。

  行商的走贩说,一个星期前,他曾在隔壁的镇子看见过这个人,当时她拿着一撮白色的兽毛到处问,问是否有人见过用这种材质做刀柄头装饰的人家。

  她投宿过的客栈老板说,这个人买过一种叫博丽的清酒。其他的酒也不喝,只喝这种酒。酒池喝干了就开始惹事,最后被人扔了出去。

  魂魄妖忌喝了一声,让平民们都散开,然后请和他喝过酒的武士,帮他把两个人的尸体搬了回去。
  红衣服的当日埋在了魂魄妖生的妻子墓旁。妖生的过了几日才发了丧,然后和红衣服的陌生人并排埋了。


 楼主| 发表于 2019-4-26 20:12:2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moday33 于 2019-4-27 10:47 编辑

     这个故事起源是妖梦爸爸也就是魂魄妖生与明罗的一战的印象,晚上睡觉的时候突然想到,妖梦的父亲这个角色似乎没有人提及过,所以想这个人是不已经死了(我认为这可能和我刚补完滑头鬼之孙有关)?然后再想,一个强大的武士是怎么死掉的?我想,最适合的死法可能是与某个强大的敌人战斗之后死去。原本准备插入在wiki上提到过,和明罗似乎有一点隐晦关系的矜羯罗,但是后面觉得实在有点不好加,所以还是删去了。

  嗯,写到后面,明罗我觉得有点谢晓峰的影子。

  时间设在平安时代末期,西行法师晚年或者死去后的时候。因为封魔录没有提及到发生的时间,所以就把时间设置在这个怪谈传说很多的时间——也符合旧作妖魔乱舞的背景设定。而魂魄妖忌则设定在和西行歌圣同一个时代,当然也有可能更早时候的人——这方面我没有细抠。(圆不回来了)

       一次性写死两(三)个人。我觉得我是恶魔。

        最后,大家大可以猜猜魂魄妖生的妻子到底是谁,当然我觉得我已经暗示地很明显了XD。

点评

我思来想去,没办法想出来初代灵梦要是要带香薰应该带什么味道,白梅花似乎不错,但是我闻梅花闻不到味不知道是我鼻子还是后院种的梅树出了问题。  发表于 2019-4-28 11:54
开头景色写不满意,但也只能这样了  发表于 2019-4-26 2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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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5-5 14:21:34 | 显示全部楼层
谢晓峰,夺妻之仇,妖生怕不是对明罗说过你妻子真棒,或者你的妻就是我的妻。还有妖生怎么这么面啊你女儿都比你强好嘛。
其实我看见一些同人里面的设定差不多就是妖梦是妖忌捡来的孩子,或者魂魄家族的私生女,等等很复杂,直接写父亲的倒还真是很少见,而且一写就是一死,还成双成对地死,最后我只想说妖梦你好惨啊。

点评

逃婚又反悔,明罗或成最大恶人(XD)  发表于 2019-5-5 15:34
妖梦厨表示强烈不满(  发表于 2019-5-5 1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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