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告别
夕阳西下的教室里，博丽灵梦和先代巫女正在对峙。
身着学生制服的博丽灵梦，和身着巫女服的先代，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就这样静静注视着彼此。这超现实的场景让灵梦几乎要迷失自己，但她很快定下神来，深深呼吸调整自己的情绪。
因为不这么做的话，无数汹涌而出的感情就要把自己的理性吞噬。
因为不这么做的话，压抑不住的思念一定会让自己放弃抵抗。
“先代。”
灵梦开口了。
“这里到底是哪儿？”
“真亏你能察觉到呢。”先代巫女微微一笑。
“这里是用你的憧憬，你的回忆，和你的幻想交织出的梦境空间，在这里能够实现你所有的梦想，幸福永远包裹着你，再也不让你遇到黑暗，遭到危险。借用魔女的力量，这里和现实不会有任何的区别哦。”
“借用……难道说，这里是你……”
“嗯，和那位魔女无关，是我自己为你准备的。因为，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幸福啊。过去没能好好陪你，至少现在和以后，即便是虚假的梦境，我也想让你活在这样无忧无虑的世界里。”
灵梦低下头，攥紧了拳头，压抑着就要喷涌而出的情感，开口了。
“如果是以前的我，大概一生都不会发觉吧，永远沉溺在这甜蜜的梦里。但现在不同了。”灵梦的手轻扶自己的胸口。“我的心里好像开了一个空洞，再多的快乐也没办法填补。”灵梦的手轻轻抚摸旁边的空座位。“一定就是因为这个空洞，这个座位才会出现在我的旁边，让我意识到自己该去的地方。”
“这一切不是你的愿望吗？”先代巫女轻轻叹息。
“像外界正常的女孩子一样，早上被妈妈叫醒，吃过早饭和同龄的孩子们一起上学，在学校里度过充实的一天后，回到家里，带着美好的回忆入睡，一直以来你不都在渴望这样的生活吗？”
“……嗯。”
早上和朋友们一起上学，讨论那些话题很幸福。
放学后要一起去甜品店的约定，只是听到就感到心里很温暖。
虽然只是第一天，但已经感受到，今后等着自己的一定是充实又快乐的校园生活吧。有这样那样的社团，有欢笑着接纳自己的朋友，甚至还可能有暗藏于心的情愫。再也没有危险，没有战斗，再也不用害怕什么时候就失去生命，再也不用为一成不变的生活而绝望，再也不用……回到那自己曾感到一片灰暗的生活中。
过去只能在书中读到，可望而不可即，让自己羡慕到发狂的生活，现在终于触手可得。
“但是，这里没有未来。”
“未来？”
灵梦抬起头来，泪珠从眼眶滚落。
“先代，我现在终于变的可以，渴望明天的生活了……我终于，有了希望啊！”
“即便没有胜算，也要回去吗？”
“嗯，因为那里有等待着我的人，那里……有我人生中第一个朋友！”
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灵梦哭泣着，宣泄着压抑已久的情感。
“我终于明白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我根本就不是想要过上那书里面描绘的生活，那和自己的幸福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只是、我只是，想有个人来陪自己啊！为什么，那个时候你离开了我？明明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其他一切都可以不要的啊！”
在灵梦的哭喊声中，作为背景的教室，突然碎裂了。
并不是学校的崩塌，而是整个空间破碎开来。
两人身处一片纯白的空间，无数碎片在周围如樱花吹雪般弥漫着。
“呵呵，似乎是她来接你了呢。就算我想要留下你，也做不到了啊。”
先代巫女怅然地看向半空，仿佛在看着什么遥远的地方。
“我大概也是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成为了博丽巫女。所以，你过去这三年经历的一切，我再清楚不过了，那些痛苦，那些孤独，即使到现在回忆起来，也在心里隐隐作痛，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的心才产生了裂痕，被魔女乘虚而入吧。”
先代巫女温柔地抚摸灵梦的头发。
“可是，灵梦，你和我不一样呢。你有向前迈出一步的勇气，有互相珍视的人，你一定能跨越我跨越不了的障碍。”
“没什么不一样的。”灵梦用袖口擦了擦眼泪，微笑了。
“我和先代一样，都是博丽的巫女嘛！”
说完，灵梦闭上眼睛，右手高高举起，随后猛然一挥。
——始符，博丽巫女战斗的起手式。
在这仿若宣告的一挥下，灵梦身上的学生制服在一阵光芒中，化作了红白二色的巫女服。
“果然灵梦还是这个样子比较可爱啊。”
“我可是无论什么样子都很可爱。”
先代巫女开心地笑了。
灵梦，终于又成为了那个她最开始就熟悉的自己。
“最后，关于那个招式，再给你一个小提示吧。”先代巫女的手指在脸颊旁俏皮地一挥。“博丽巫女的工作，不是退治哦。”
“哎？”灵梦微微一怔。“……那会是？”
“是净化。”
“……净化？”
“提示就到此为止了哦。”先代看向周围，空间中激荡的碎片渐渐化作光粒，纯白的空间绽放出越来越强烈的光芒。
“那么，博丽的巫女啊，快去吧，回到等待你的人身边。”
“嗯，再见。”灵梦鼻子一酸，转身向光芒最强处走去。
同时，在心里轻轻说道：
再见了，妈妈。
……
魔理沙释放的极限火花，在大地上刻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痕迹所到之处，岩石炸裂，树木烧灼，宛若从天而降的火焰巨剑在大地上挥出的伤痕。
这就是，极限火花Master Spark。
华丽到、强大到连夜空都能失色，连大地都能撼动的魔理沙弹幕的威力。
痕迹的前方，是已经破碎的茧。
“没想到，这个时候你还有这样的力量呢。”
无限魔女耸了耸肩，看来她并不把魔理沙的攻击视为对自己的威胁。
“明明这片森林的魔力源已经为我所有，你再也无法汲取一分一毫，居然只靠自己的魔力源就能有这样的破坏力。我开始中意你了呢，既然这样，你就不要成为宿主，直接与我化为一体好了。”
魔法化作的蔓藤再次变幻，化作将魔理沙紧紧缚住的荆棘，如同捕虫草的胃袋，要将她整个消化。
可魔理沙没空管自己的安危，她只是盯着那碎开的茧，等着爆炸焰火散去后的一切。
“这种时候还在担心别人吗？很可惜，晚了一步哦。”
烟尘散去，碎开的茧中，是背后已经长出了蝴蝶羽翅的灵梦。
她站起身，拾起了掉落在地的驱魔棒。
而后摇摇晃晃走向了魔理沙，高高举起右手。
那挥在半空中的驱魔棒，仿佛即将斩向囚人的闸刀。
“很遗憾，你晚了一步。”魔女笑着宣告：
“她现在已经成为了我的眷属，困在我的精神牢笼里，听不到你的声音，只会为我所用。”
“……切。”魔理沙用最后的力气喊道，“是我啊，灵梦！我是魔理沙，我们还说好以后要一起去探险的！”
“还有，我们还说好，我要带你去外面的世界的！”
“灵梦！”
博丽巫女不发一言，如无感情的人偶般，将聚集着汹涌灵力的驱魔棒，向魔法使雾雨魔理沙重重挥下。
……！
魔理沙闭上眼睛。
虽然以前也想过，在自己生命尽头的时候会说些什么。
是讲述自己一生的英雄谭到最后一刻呢？还是飒爽地像漫画人物说自己一生全然无悔呢？
可没想到，最后说出的却是这些啊。
“嘿嘿，看来没办法带你去外面玩了啊，你就一个人去吧。”
博丽灵梦的驱魔棒，重重击在了雾雨魔理沙身上。
巨大的灵力霎时绽裂，如一道闪电劈在了森林中。
雷电环绕，火焰升腾，魔理沙感到光芒吞没了自己，而火焰……
火焰攀上缠绕捆敷自己的荆棘，一瞬间将邪魅之物尽数燃烧殆尽。
浑身一轻，脚下悬空的魔理沙从半空中坠落。
“咦？”
身下感到温暖的触感，有人接住了自己。
自己这是被……公主抱了吗？
抬眼望去，博丽灵梦正淡然地看着自己。
“抱歉，虽然你说让我一个人去外面玩，可是啊……”
灵梦微微一笑：
“我才没那么多钱咧！一切都要你来请哦。”
“呃、灵梦，你……”魔理沙挣扎起来，“快放开我，这样很难为情的啊！”
“那就对了，这是你之前为我治疗的回礼哦。”
“你还记着那件事啊！”
魔理沙挣脱灵梦的怀抱，站到了大地上，脚下的坚实感让自己安心了。
但是，最让自己安心的却不是脚下的触感。
身边的同伴，用声音给了自己百倍的力量。
灵梦右手猛然一挥，附着在背后的蝴蝶羽翼，随即化作无数粒子，随风消散。
然后，她温和地看向魔理沙。
“我回来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