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原创/连载】东方天之途 ~the legend of space exploration

咲梦_sakume

小说名：东方天之途 ~the legend of space exploration
撰文：咲梦_sakume
编辑修改：科夫罗夫机械制造厂
社长附言：
这是我们的第一部作品，文笔可能不是很好，内容可能也很一般，但是我们想把自己最奇特的想法和心中那最美好的幻想乡展现出来，仅此。因为发布单个章节前要经历反复修改和推敲讨论的过程，我们的更新速度略慢，这是为了保证质量，还请谅解……
出品社团：八云空间探索技术联合社团
封面与社团团标：

封面1

注：1.《天之途》属于本社团『宇宙幻想乡』系列作品      
2.单个章节较长，请善用电梯直达。
3.社团暂时不具备音乐创作能力，暂行配制歌单 https://y.music.163.com/m/playli ... reatorId=17803087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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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用目录
第一章：2楼，3楼
第二章：4楼，5楼
第三章：7楼，8楼

声明：此长篇属于原创，非授权不得转载。


Copyright (C) 2022 八云空间(Yakumo Space Exploration Tech United Association)

咲梦_sakume

东方天之途 第二稿
贴吧ID：露米娅-切洛梅
科夫罗夫机械
B站ID：咲梦_sakume
科夫罗夫机械制造厂

第一章 间隙之上的故事

1.雾之湖夜游
其实，在整个幻想乡历史上，利用能力送物上太空堪称是一项壮举。不论是以何种能力，八云空天航运会社确实将类似卫星的造物送上了稳定地球轨道，按照他们的说法，这个造物得到了应有的速度，将永远漂浮在太空......
划破空间的能力确实适合给地球轨道投送人造之物，起初一切进行得非常顺利，甚至进行过幻想乡仅有的一次太空葬......直到第13次任务出现严重事故,由于洞穴坍塌造成了可怕且难以挽回的后果......紫终究是改变了主意，意欲从其他方面重新入手这件事情......
追根溯源，很多报告表明，这一切的起点，是外界公元历法1900年秋夜的雾之湖夜游。根据稗田阿余的记载，那年......
                                                                              《幻想乡缘起》

博丽诗勤听到了轻踏台阶的脚步声，她下意识地放下扫帚准备去迎接参拜客。时已接近黄昏，东之国的天空已可以看见点点星辰，随之夜晚的寒意慢慢袭来。诗勤疑惑着，这么寒冷的傍晚什么人会冒着黑夜的危险来参拜神社？一般人类是不敢夜行兽道的，即便一直是灯火通明的，来者似乎不是普通人类，或许是妖怪？我要准备退治吗？
脚步渐近，博丽诗勤走向鸟居，与来者相遇了。果然不是人类，是妖怪的贤者——八云紫。
“是什么风把您吹到这里来了？竟劳烦您亲自走来？”博丽诗勤微笑着问候来者。
“今晚月色很美......”紫指了指深红暮色中刚刚升起的一轮新月，“似乎非常适合夜晚出游呢。”
“今晚似乎不适合呢，这边正打扫落叶呢......”
“落叶整个秋日都打扫不完呢，为何不与我一同去湖边散心？现在似乎多了很多有趣的事情可以谈呢——”间隙的妖怪对神社事务并不在意，索性在神社门前木阶上坐下等待巫女的回答。
“以往你都是从间隙里冒出来，今日为何独自走来？”
    “之前确实是这样，今天则是有要事想和你谈呢......”紫轻轻扬起了嘴角，温和地望着眼前这位成熟的巫女。诗勤看不出她的眼神中有何微妙，但给予自己的感觉就像重逢挚友一样亲切。对于间隙的妖怪而言，对待人类如此亲切属实少见，即便历代巫女们一向与她关系融洽（大多数情况下是这样的），这种亲切的邀请也极为罕见。
秋风刮落，落叶缤纷飘散在神社前长长的石阶上。

不知从何时起，雾之湖便一直是云雾缭绕的样子。但今夜雾之湖上似乎没有多少雾气，天气也异常晴朗，夜空中似乎没有任何云层遮挡。
和渔翁老人们打过招呼，诗勤轻轻荡起双桨，载着一人一妖的小舟离开了人里的小渔港。她们抵达雾之湖岸已是午夜时分，人类村落除了人妖同乐的小酒馆依旧灯火通明，吵闹喧哗，其余皆已沉睡。晴朗寂静的黑夜中显现出璀璨的银河，来自亿万光年外的点点星光缀满了天鹅绒般的无垠夜空。湖面无风，水平如镜的湖水倒映出整个星河，紫和诗勤载着一叶扁舟，似乎在星海中徜徉。
“今日果然非常适合夜游，”紫仰望着星空赞叹
“在这里行舟好似在星空中划船，伸手就能够触及星辰呐。”“或者说这种感觉仿佛置身于太空一样”诗勤望向倒映星河的水面，说道“如果没有微风的话，看不出水于天空的交际，我们好若就这样漂流于星河之中。”
“你说太空，是吗？”
“是的，太空，所谓大地之外的世界，月球与地面之间除开大气之外的空间，太阳之光照耀到地面所经历的境界，充斥于整个迎合的空间。”诗勤是历代博丽巫女中罕见的知识分子，接受过明治时期完整的现代教育，说话偶然也有贤者不明白的地方。
“唉，对于宇宙我其实知之甚少，甚至月球背面也从未见过其真容”
“诚然，寰宇何其广袤即使拥有先进科学的外界人类也无法以自己的标准——米，去轻易丈量其尺寸。”
“的确，太空，银河之广阔辽远，世界之无穷无尽，你我只是沧海一粟——或许连一粟都不如。即使是我，不过也只是希望能够稍稍走远一点罢了。”
“是这样的哦。但我觉得纵使渺小，结界之外，人与妖依旧大有可为。”
“大有可为？现世如此广袤的境界，人类穷其一生也无法走完可能仅仅是千万亿分之一的距离呢。我曾和蓝略微计算过，以迄今为止幻想乡最快的飞行速度鸦天狗为标准，通过幻想的境界去往月球也需要数分钟的时间，”紫说又道“而且依我之前赴月途中的经历，太空除了无地面的上下之分，连大地之引力也会消失——或许依旧存在，但无从感受了，甚至是真空的境界……就像抽空的玻璃瓶，没有一丝空气的样子。”贤者毫不保留地吐露着对那无边无际天空的恐惧“即便是最强大的妖怪，也难以在现世的宇宙下存活哪怕是一柱香时间。”
“但这些都不是问题。人类在进步，你们妖怪自然也可以。无论这种幻想有多么不可能，我们都应该相信未来——毕竟幻想乡的缘起也是来自幻想……”
“你的意思是，可以在宇宙之上建立更宏大的幻想世界？”
“对，我想叫它——宇宙幻想乡……把结界无限延伸，直到虚空的尽头，境界的彼岸……那时候你我便能遨游太空……”
博丽的巫女望向摆满星辰天空，就像在欣赏一场群星的宴会。如果我果真在太空中该多好啊，诗勤想象着自己在群星间飞速翱翔，穿越宇宙的纷繁世界，直抵群星的尽头。此时妖怪贤者对刚才的一番谈话陷入了沉思。她捕捉到了巫女愉悦的心情，窥探到了她内心的幻想——令人窒息的美丽，胜过地面上最雄奇壮丽的景观。
紫被这个沉醉于幻想的心灵彻底震撼了。对诗勤的幻想力，同时也对她提出的宏大构想。曾认为如若她自幼一直从事博丽的巫女训练，不去现世接受教育，一定远强于现在紫这样想着。但如若只是单纯的巫女，似乎少了太多的幻想和乐趣呢。紫意识到这种想象力绝非与生俱来所能达到的境界。
“好，我相信未来。”

明治39年，现世1906年，八云空天航运会社成立，其宗旨为以妖怪贤者之意志，博丽诗勤之梦想，致力于将人造之物以妖怪之能力送往地球之轨道——太空之上移动的停泊点......
                                                                          《幻想乡缘起》


2.贤者的疑惑
间隙投送：这是妖怪早期宇宙航行最原始的方式，一种单纯的投送，航天器甚至不会带有任何动力，间隙的妖怪只靠无线电测距与固定阴阳玉标记预定的抛射点——当然在重力加速井完工前，一切的太空投送都必然会落回大地，甚至烧毁于大气顶层。（注：这些名词，即便是我也有许多现今仍不理解。由此可见幻想乡的技术水平已经和过去大相径庭了）
根据贤者的自述，早期最头痛的问题是“速度”......
                                                                          《幻想乡缘起》

天气甚是阴凉，正值3月，雾气自雾之湖竟飘到了结界边上的八云邸……
八云蓝仔细审视了一遍计划中的计算内容，努力用妖兽的锐眼与超越人类的运算能力检查任何可能的错误。从某种程度上说，她并没能发现什么问题。按照计划，八云紫将使用间隙传送一颗带降落伞的探查器，前往大气层顶端以及更上方的高度。
这是一次简单的拍照与测定压强任务，也是自1906年以来第三次探测计划，此次计划拍摄东之国这一片区域的地球全貌，并在返回途中测定大气各个高度的压强。
探查器只需要一数只一次性压力计，机械计时器，机械高度计和照相机，以及一套化学定时装置来引发快门。无线电根本不需要，因为探查器毫无例外必将再入，而落点已经经过了八云蓝的精确计算，并且黑障期间几乎断绝通讯，而巨大的过载会使这些脆弱的河童造仪器悉数失灵。况且，1910年前后幻想乡还没有哪家工业企业能造出像样的无线电。“与其急于提早知道搜集到的结果，不如仔细考量一下如何回收这个铁球”妖怪贤者在设计招标会议上是这样表述的。
但问题并不仅仅在于仪器布局和资料回收，八云蓝仔细计算了一遍探查器落入大气层时速度与大气摩擦的热力学函数——结果令她惊愕不已。按照计划，探查器是以近乎垂直坠入大气层的。八云紫的既定投抛探查器高度是2500000米，预定落点是本州岛北部数百平方公里面积的太平洋海面。也就是将有2400多千米的重力加速。抵达大气层中段时恐怕探查器不仅要考虑过载的问题，更大的困难是以此接近8000米每秒的速度与稠密大气摩擦生热，达到的温度远高于探测器钢铁外壳的熔点——探查器的命运将是烧毁而不是被紫回收。八云蓝完全无法接受数个月的设计如此白费，她的大脑重复飞速运算着刚才的结果，检视方程和公式，正推回导好几次。可是结果仍然令人绝望，探查器的烧毁似乎是必然。
“紫大人，我们的探测任务遇到了一个非常致命的问题......”八云蓝转向面对着黑板的紫——黑板上是密密麻麻，即使连精通外界知识的人类也看不懂的大量符号公式与推导。
八云蓝如实报告了自己的验证结果，预测出可能的后果。妖怪贤者亲自验证了一遍，皱起了眉头——探测器烧毁显然是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的确，我们几乎无法用间隙回收探查器……”八云紫遗憾地下此结论，
“即便是键山雏吸走了我们的厄运，探查器碰巧被我打开的间隙撞上，我们也无法为一个高速运动的物件提供减速呢”
八云蓝发现了问题的症结：“速度，这是最重要的问题啊”
“然而......如何解决呢？”
“这似乎不是一个式神可以想到的解决办法哦”
按照八云·紫结构式神的系统性设计（非常类似于冯·诺依曼结构式神的设计），其式神本体——大脑，并不具备解决复杂问题的能力，而八云蓝的思维能力来源于其记忆的存储和再现。当然，妖兽式神是有意识的，只不过不同于成为式神前的自我意识。如上所述，是通过记忆的存储和运行来实现的“式神意识”，其思维方式与回路是以模仿妖怪的脑功能重新架构的算符程式。从其结构来看，八云蓝的自身意识更类似于后世外界人类的“人工智能”。（Artificial Intelligence）
“好吧，我开始怀疑这个探查方案的合理性了……”
“除开间隙投送，还有其他办法吗？”
“就目前而言，没有。我们中没谁有能力自己创造足够的速度给予探查器稳定的轨道，也无法接住高速下坠的返回器，仅仅能够把探查器丢在某一空间中，就像丢垃圾一样。”
“所以我们必须创造一个速度？”
“对，创造速度，但如何创造速度仍是一个棘手的问题呢，显然得寻求其他途径了。”两位妖怪陷入了长久的沉思。八云紫转身望向写满符文的黑板，思考着疑惑许久的问题......在与人类同样长久的妖怪历史中，高速度的妖怪并不少见，但由于各个时代人类的幻想与信仰更迭，这些强大的妖怪大多消亡，亦或是从未能够达到那入轨必要的速度。而伴随着工业时代的来临以及唯物主义的狂潮，速度超快能力的妖怪在未来也几乎不会出现了，除非某些唯物主义意义上的邪教或者科幻小说家能幻想出超光速神什么之类的奇奇怪怪的存在吧。
对于连人类都未曾实践过的问题，并不擅长唯物主义科学的八云紫只能独自探求结果。纵然整个妖怪的世界架构于唯心主义之上的形而上学之存在，但悲哀的事实是，无论是多么离谱的存在都逃不脱万物理论的枷锁——即便是灵力最强大的妖怪，面对物理攻击都要畏惧三分。而现实是，这一切幻想都依托于现实世界存在——一个由万物理论维系的大世界。
唯物主义是如此现实，现实到紫喘不过气来。幻想是美好的，道路是曲折的。要实现宇宙幻想乡的构想，必然需要为止付出艰辛与汗水，甚至是千万年的时间，数百数千代妖怪的牺牲。“这一切都值得”紫这样想着，虽然去往天空的道路困难重重，但一切终究值得去探寻，去努力。地球是人类的摇篮，也是妖怪的摇篮。人类不能一直待在摇篮里，妖怪也一样。如若人类迈向宇宙之时妖怪无法齐头并进，等待她们的就只有消亡了呢......八云紫呆呆地望着黑板上密密麻麻的算符与程式，回忆着它们背后陌生而又晦涩难懂的意义，理解这字里行间的意义，错综复杂的连接之关系。就像母亲揣测一个青春期的孩子一样，苦恼但无怨言。

八云蓝重新开始了思考，按照她被运算符定式的思维思考着“速度”之来源，“速度”之去往，希望发觉一点解决问题的方法。
堕落天际之探查器，其速度...源于大地之神力，即一个叫牛顿的外界之人发现并命名的所谓重力。其力之范围可以延伸至无穷远，甚至在外界还听说大地神的能量源于万有引力之神，而不是月亮......八云蓝想入非非。
“应该说是大地之力赋予了探查器下坠的速度呢。”八云蓝心里已经下了结论。
“显而易见呢。”
“那么大地之力是否也可以加以利用，来提供一个水平的轨道速度呢？”
“什么？？！”
贤者面露惊讶的神情，想法顿时明确了，惊讶化作解决问题的喜悦——解决之道简直是显而易见呢！


3.深井
曾经，通往旧地狱的深穴被妖怪贤者所管辖的八云空天航运会社迷之封堵，进行着不可告人的神秘行动。随着一次意外的地震，这个洞穴被重新开放。据说，守矢神社之核熔炉，其内机关，复杂的金属内壁构造都翻修自数十年前的工程之遗迹。
据我的考究，其最初的用途很可能是空天投送，即最早期的妖怪航天。
                                                                          《幻想乡缘起》

旧地狱，在幻想乡建立后不久就被是非曲直亭废弃。数十年来，这里一直都是恶鬼游魂的法外之地。在迷途改革前，条约并未确立，灼热的旧地狱是不加管束的地方，地底的恶鬼，妖怪，被讨厌者甚至可以随意通过几个连接地表的深穴进出。毕竟是被讨厌才生活于旧地狱。这些牛鬼蛇神到达地上一般都不会发生什么好事情。
通往地底的深穴有数个，大多曲折蜿蜒，唯独妖怪山脚下的间歇泉是直抵地底都市——几乎是完全垂直的笔直洞穴。当然也是交通之要道。在二十世纪初期，这一地带的鬼族和怨灵活动频繁，而间歇泉洞口是距离妖怪山最近的一处，地下也直通城市。
征用间歇泉口是1920年的事情。因为河童的很多技术与制造业并不与外界完全接轨（比如无线电技术），一年前贤者们在旧地狱的遗弃城市残骸上建立了新的工业区，委派了地上的工妖来此工作。这里是幻想乡的重工业集群区域，也是幻想入光电子产业的开端之地。相比河童的工业基地，旧地狱坐拥丰富的铁钢矿产资源，地热能源。在与地狱的交界处甚至有可燃的神秘暗色水的储藏，地理环境上更优越，适合发展。因为是地上的妖怪，其中大多是正直者，同时她们也占据了旧地狱核心区域，所以和被“讨厌者”之间会有些许隔阂，矛盾。这种矛盾时常会影响到日常生产，爆发局部冲突。
地上和地下的矛盾在过去一年的时间里不断升级，以至于最后来自地上的工妖联合了起来。妖怪厂长恩里克与数个同批次创建的工厂签订协议，合为同盟，抵御被讨厌者的侵扰——虽然这有违幻想乡的妖怪要和平共处的原则，但贤者似乎默认了这种做法。
原因之一便是旧地狱工业联合体不久前夺得了间歇泉口和周边数个通道的控制权，而间歇泉口正是贤者希望征用的地方——一个理想的超深井。

八云紫与八云蓝站在间歇泉口，俯视着深不见底的洞穴。身边数十个河童技师正在勘测洞口的尺寸。即便站在距离洞口很远的高地，也能感受到从地底翻涌而上的炽热空气，而如果说一般人类站在洞口，像夏季这样的间歇泉枯水期，甚至会被洞口的狂风刮到半空中——当然没有什么人类愿意涉足此地。
“这里其实不适合被封堵，间歇泉口不仅仅是交通咽喉，它也是绵延于地底的风洞系统其中一个主风口，风力会在建造期间对结构造成不可轻视的剪力影响。”一个测量洞口风力的河童技师拿着自己的测量结果与同班们讨论。
“但这里是唯一的笔直航道了，没有其他更理想的洞穴能做到允许物件长距离垂直下落，甚至是直抵地底。”一个河童工程师反驳道，“除非你能找出比此地更为理想的加速场所，否则我们只能在此动工。”
“不管你们怎么想吧，我认为在强风环境下完成这种大型钢制壳体是不可能的，按照我们已有的知识，我们构造不出能承受如此高风压和气压的巨大密闭匝口。”另一位精通机械结构的河童工程师表达着心中的不满与疑虑，“况且，这深井横截面积大，纵向绵延数十公里，粗略估算内部容纳的空气可达数百万方，我们的压缩机即便全部用上也得数十年才可抽干内部的空气——甚至不能保证内部完全真空……依我所见，我们的教科书上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奇怪的结构，我们必定是找不到的。”
“似乎我们的设想太过于理想了。”八云蓝旁听着这群河童的交谈，转而看向八云紫。
紫将手探入展开的间隙中，间隙的另一端在洞口上展开。紫感受着炽热的狂风，笑而不语。
河童所言极是，但她们大多思维刻板，在全世界第二次工业革命也才刚刚开始的时代，这种改造自然的工程当然是困难重重——甚至根本不可能，但我们是幻想之民，我们本身就掌握着自然的力量。
“其实不然。河童只考虑自己所学所知，只是认为书本上有的就是正确的，书本上没有的就是不能定论的或者完全错误的。唯物主义化不仅没有彻底改变河童的思想，还使她们走上了歧途。这群河童是芥川龙之介河童的后代，是性格上矛盾之代表。她们既渴望知识，求新立异，又极端保守，不敢冒险，不敢创新，胆小怕事而目光短浅。我无意去批评什么，她们外界的同胞更可是只倾向于后者，顽固而可憎。在外世界，传统的河童早已消亡，而芥川龙之介的河童也即将灭亡。对此，我们只能哀其不幸，但必然怒其不争……”
“人的思想是顽固的，何况是以此为原型幻想出的妖怪呢？要改变她们数十年的时间可能还远远不够。”
八云紫沉默了，对于刚才的谈话没有做过多评述。来自旧地狱的炽热狂风依旧在呼啸，八云紫缩回了被热风吹暖的手。
“总之，神奈子已经回应请求了，能够增加河童的信仰之力，减弱风压这样微小的工作她应该还是很乐意的吧。”

按照最理想的方案，重力加速将在真空环境下进行，这要求深井本身必须密封处理并抽干内部空气。这种工程本身就是不可思议甚至不可能完成的，因为地底的大气压强为数倍大气压，想要抽尽空气几乎是不现实的。根据某河童的报告，即使是抽空了井内空气，上下洞口与洞壁间隙的封堵与抵抗数倍大气压强都是异常困难的，而且一旦发生泄露事故，后果不堪设想。
有一点是非常肯定的，妖怪贤者之所以能被称为贤者，必然是拥有作为贤者的睿智。为改造深井，她请来了持有可以操控气体程度能力的外界之神。地上以及地底的匝口，河童，以及地底的工业基地都没有制造这类东西并保证不会漏气的技术，但外界是有的。明治末年各国海军已有潜水船的服役，潜深可达百米，数倍大气压的程度。八云紫看好这种密封技术，引进了幻想乡。而其结构之强化，也是这位风神之专长。
密封处理在地上只用封堵洞口，一个穹顶状合金制的厚重匝口足以够已，还附带转运航天器用的巨大气匝门，内部则是各种复杂的河童造机械吊装道具。
但是地底的情况就截然不同了。因为地底的洞口拥有纵横交错的裂隙，妖怪们只能在内部搭建一个厚重的抗压金属结构管路，底部的重型合金底座高度比地底地面略低。如果是在旧地狱的中心，你也许能看到从顶部洞口延伸出一条粗大金属管路直插地面的壮观景象。底部的封堵是工程的最后一步，但因为深井上下已经连通，此处俨然已成为风口，底座在风神的帮助下才得以安装。
抽尽井内空气是工程的收尾环节，顶部匝门开启，内部平静无风，证明了良好的密封加工。八坂神奈子轻轻挥手，风神之力随之应运而生。强大的气流从巨大的气匝门内迅速逸出，气流与金属制匝口摩擦着，发出刺耳的吼叫。几分钟后，伴随着风神的示意，内匝门缓缓关闭。控制室内的河童技师检查的一下内部压力计——深井内部已经完全抽真空了。

贤者的式神沿着间歇泉边被封堵的井口缓慢踱步，打量着巨大的穹顶状金属匝门。彼时，风神已经通过间隙回到了现世。微风拂过山口，吹散了八云蓝金色的秀发，拂动她毛茸茸的尾巴。八云紫撑着阳伞，俯瞰着远处的山林——神社的鸟居在一片夏日的翠绿中若隐若现，格外显眼。彼时樱花已经凋谢，是神社参拜的淡季呢，妖怪贤者想着。
“所以说，我们还是做到了。”八云蓝感叹道。
“对此，你能总结出什么吗？”
“道理啊，作为式神，这种东西还是很少能够通过‘总结’这类途径得到呢。紫大人有什么重要的道理希望我领悟吗？”
“你可记得总师曾经对于深井工程的断言吗？”
“我当然记得，好似刚刚在耳边述说一般清晰。她质疑我们设想的合理性，断言这是没有希望，而且将是徒劳的失败之举。”
“所以现在它实现了。它并不失败，往后之行动也会证明它绝非徒劳。”
“这是显而易见的，那么道理如何？”八云蓝已等待许久，希望得到最终答案。
“希望当然是渺茫的，甚至是虚无的。当你看不见它时，唯一可做的事情，仅仅是做对下一件事呢。”
“只不过如此吗？”
“必然的。在诗勤提出宇宙幻想乡之初，开普勒的三大定律还不为我们所知，我们甚至没有宇宙航行的理论支撑。但八云空天航运会社还是比较成功地完成了两次宇宙探查器间隙抛送任务，虽然它们都没有在太空中停滞太久，但都带回来了可观的探查与经验收益。而现在，随着我们对宇航概论知识的积累，我们甚至将先于人类进行外太空的环绕探索。所有的行动在起始之时都不具备太大的希望，很多甚至希望渺茫。但我们依旧实现了许多不可能的构想。在我们的世界里，没有什么不可能。最渺茫的希望就是最大的希望。”


4.通往天空的道路 其一
在先代史家少女俾田阿依的已知的记录中，模糊且残缺不全的叙述无不指出了一个关键年份，外界公元纪年法1921年。阿依的记录中提到了第一颗妖怪卫星“境界的彼方1号”的成功入轨，这是已知人类和妖怪共同的数十万年历史中首次征服太空之记录。
虽然这颗卫星通往天空的故事充满曲折，但它的成功势必为八云空天航运会社鼓舞了士气，同时引入了优秀的妖怪工程师，摆脱了对河童的依赖，为后来的15次任务奠定了基础……
                                                                               《幻想乡缘起》

    1921年一个寂静的初春，樱花再次开遍了博丽神山的每一个角落。兽道比以往安全了许多。神社后山的樱花海引来了许多人里的参拜者。这一日，博丽的第三代巫女诗勤并未主持参拜或赏樱，取而代之的主持是她的好友，魔法之森的魔法使阿米莉亚·玛格特洛伊德。
博丽诗勤站在神社后院的木阶上，正在指导自己的继任者博丽六葵完成最后的训练——博丽家祖传武术博丽神拳。当然无论诗勤还是六葵都不是博丽家的后人，但既成博丽的巫女，就是博丽的传人了。
说到幻想乡的博丽家史，其实博丽本家历史并不长。第一代巫女是博丽雨祈，博丽大结界的开辟者。博丽雨霖是雨祈之女，也是最后一代博丽血统的巫女。而诗勤则是在幼年接受过博丽雨祈的训练。在雨霖意外死亡后正在东京大学内科医学系读书的藤野诗勤被紧急召回，改姓博丽，做了20多年的博丽巫女。因为博丽家没有了后人，今后博丽巫女换届都将是幻想乡的重大事件呢。
即将到来的两代巫女间的职务交接就是结界内的要务。博丽诗勤已经年过五十，体弱多病，不能再维持结界稳定运行，即将隐退。而下一任巫女是八云紫亲自从人里选拔，拥有强大灵力之优秀少女。
紫是从后院展开的隙间中钻出来的。没有人注意到她，除了六葵。
“是油咖喱！”六葵高兴地喝彩，似乎很喜欢这个隙间的妖怪。
“下午好啊，小巫女”紫礼貌地回礼。
“阿葵，专心训练。你的学习时日不多了。”诗勤提醒道。六葵撅了撅嘴，背对着诗勤继续练习。
“小巫女的训练现况如何？”
“即将完成了呢，只不过我们的小巫女似乎不够专注。”
“是这样吗？我记得你的师傅也有这个毛病呢～”八云紫笑道。
“但是雨祈大师因为不专注被致命弹幕击中了”诗勤补充提醒，“专注对于时刻要准备去解决异变的巫女是必不可少的能力！至少它能保证小巫女的安全。”
想起了不堪回首的往事，紫懊悔了起来。“是啊，可怜了那博丽母女，她们都是优秀的战士，但都有类似的毛病……”
“希望我们亲爱的小巫女能够养成专注之习惯呢。”
“所以，除了问候你们师徒，我还有一个好消息哦。”
“什么好消息？是捡到了六瓣樱花？还是八云邸有什么新的庆典活动？”诗勤不解其意，猜测着八云紫的来意。
“我的傻巫女，你记得我们二十年前的约定吗，宇宙的幻想乡计划哦。”
“记得，当然记得呢。雾之湖夜景吾等终生难忘——我们的约定也一样。既然你来了，难道说明它有进展了？”
“当然呢～二十年的不懈努力，我们即将进入真正的太空时代。在你我有生之年呢。”
“那可真是太好了，真希望我等有生之年能遨游于太空之中呢。”
不知为何，远处赏樱的众人传来了阵阵笑声。博丽的巫女，妖怪的贤者，合着这众人的笑声也都笑了。

幽香坐在太阳花田间的小屋内，多日未处理自己的花草了。在她的书桌上有一叠图，放在最上的图中只画有一个简单的“球”，球很简单，简单到尾部只多出一根超长直线。这张草图下还垫着一叠厚厚的稿纸，那是她数日收集的资料，以及数张“球”的完整内构和数页的运算稿。
这是关于第一颗卫星设计的征稿。八云空天航运会社缺少优秀的设计师，这是十几年前就存在的问题，可惜八云紫并没有在意，也从未着手去招收为航运会社工作的工程师。最开始设计探测器是找天狗和河童招标，后来天狗和河童与山下的妖怪不断发生冲突，争夺领土，寻求独立，与贤者们相互割据，关系便恶化了。最近她们不再与妖怪贤者合作，甚至撤走了所有的河童技师。最后航运会社只能向幻想乡全体妖怪征集设计想法，招贤纳士。
幽香第一次接到设计邀请信时对“宇宙幻想乡”计划并不感兴趣，但考虑到自己是自然生妖怪，寿命可以延伸到后世开拓地外星系之时代，自己似乎可以为这种数个世纪的浩大工程贡献点什么，或许还能收获时间的鸿利——最主要的是，能让四季之鲜花开遍广袤的荒原！
八云紫的要求是环绕地球运行的简单卫星，简而言之就是能与地面长时间收发信号的单纯验证品。
幽香翻阅过外世界物理学之经典，对一些浅薄的常识有所理解。卫星的设计参阅西方一些名家的著作与论文是可以知道大概内容的，所以只要“做一点小小的调查”，比如收集幻想乡某些电池，无线电厂家数据，综合甲方紫的要求，简单的设计对幽香来说并不难。
查证关于卫星电池的集体数据倒是大事，因为河童和旧地狱都生产电池，旧地狱生产当时流行的一次性锌锰干电池，还有银锌电池，而妖怪山的河童能生产在制造工艺上更胜一筹的铅蓄电池。她专程去往过旧地狱和妖怪山——当然妖怪山是封锁状态，她是强行闯入的。带回了河童的蓄电池成品，还抓回一只河童电技师。旧地狱之行幽香了解了工业联合体的无线电技术概况。在1920年代联合体无线电技术已几乎做到与外界同步，甚至追赶。新产出的通信阴阳玉取代了电话机，在全幻想乡得到了推广，这种灵巧耐用的通讯机器在80多年后幻想乡的混沌时代依旧有使用。
知识固然是有用的，幽香这样想，至少很多时候能派上用场……

傍晚，东南的热风吹拂过迷途的山岗，八云邸灯火通明。
八云邸收到了幻想乡多地的来信，大多是关于卫星设计的征稿。这些设计图纸将会被八云蓝一一审核，较为合理的设计将送到旧地狱去制造原型机。它们将接受极端的测试。合格的卫星原型机将取得量产许可，依据任务需要选择合适的型号送上轨道。
许多投稿连初审都过不了，多是毫无厘头空想之类的东西。八云蓝忙碌了整日，只整理出白玉楼庭师妖忌的设计，旧地狱联合体两位工妖的设计，还有一位隐居魔法使和几位妖精的设计。这些内容只能说还算合理，参与者略微懂得一二，但造成实体到底能不能禁受住考验，还要另当别论。
八云紫从睡梦中惊醒，就像经历了另一个人生一样，许久得回味着梦中与一位黑衣少女的月面旅行。
“紫大人，您醒了。”八云蓝问候道。
紫依旧在梦境的记忆中徘徊，不知所措地四下张望“这是哪？我已经回家了？只是一场梦而已？”
“似乎只是一场梦，紫大人一直在家中熟睡呢。”
紫缓过神来，立起身子四下走动。“所以昨天你我还在处理妖怪们的投稿吗？”
“确实是这样的，您已经睡了一整天。当然投稿已经悉数处理完毕，我整理出来毕较合理的几篇设计论稿，明天就准备带到地下去。”
“唉，如果河童天狗他们不叛变，这种事情也绝不会这样麻烦的呢，辛苦了。”
“听说昨日妖怪之山又发生了暴动。”
“最近似乎很频繁呢。”
“但天狗她们自有一套说辞，说是有一个强大的妖怪强行入侵。沿途还杀死了几乎所有戍守关卡的天狗。”
“这么厉害吗？她们对这个妖怪有什么描述吗？”
“似乎描述为一个非常凶狠的妖怪，带着太阳伞，一身人类打扮，看不出是妖怪。”
“那必然不是我呢，我昨日在博丽神社。”
“她们还说这个妖怪是绿色头发，她的伞似乎是一个强大的武器，一个天狗被伞射出的耀眼光芒炸得没有全尸。当天河童的工业基地也遭受了重创，还失踪了一名电工。”
“难道是风见小姐？在我的印象中她似乎不是爱随便惹是生非的人呢。”
“按照描述似乎是风见幽香，但目的如何尚不明确……”
“最近经常发生奇怪的事情呢。”
八云紫话音未落，八云邸便传来了敲门声。
“请进吧，门没锁。”八云紫提醒着来者。
庭院的前门被推开了，走进来一位绿发少女——正是四季的鲜花之主，风见幽香。
“可真是惊喜呢，你也带来了一摞厚厚的纸稿呢。”紫发现幽香除了随身携带的阳伞，还提有一捆密密麻麻写满字符的纸张。
“既然接受了你们的邀请，何乐而不为呢？”
“这可是极好的。现今河童不再提供帮助，我们的处境异常艰难呢。荣幸之至欢迎你的加入～”
“昨日去往妖怪山考究，带回来了些许有用的东西，不知道你们是否需要。”
幽香从纸堆中抽出来几本破旧的书籍，封面的文字并不是日语，像是遥远西方的某种通用字符，充满了久远的气息。书页边角已经磨损，显然原主人是经常翻阅的。
“是齐奥尔科夫斯基的著作呢，河童要它做什么？”
“我只是去取河童的蓄电池，这本书是在一个逃窜的河童技师办公桌上看到的。”
八云蓝想起了某些往日的琐事：“河童的发言者似乎对我们威胁过，说她们有制造导弹程度的技术。”
“导弹？那是什么东西？”
“似乎是专有名词，外界尚且还不存在的东西。貌似指一种迷之飞天箭矢，能射向很远的地方，能操控它的航向……”
“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不知道能不能用这种道具送妖怪上太空呢。”
从东南方吹来的暖风停止了，夜色渐深，迷途之家的低矮山岗开始寒冷了起来。

外界黎明的阳光穿越过境界的阻隔，照耀到大结界的每一个角落。阳光顺着复杂的反射镜系统传递到旧地狱，光芒照耀下，昏暗的洞穴变得明亮起来。
地灵们逐渐苏醒，蛰伏于地底的妖怪们开始活动。工妖们登上开向工厂的通勤车，前往工厂开始一天的工作。源自地狱黄泉泽的温泉河流淌着炽热的泉水，裹挟着污浊的工业排污，横穿过同样炎热的旧地狱。一切皆如往常一样。
一个月前送来的卫星设计图纸已经悉数制成实体，今日将接受最后严苛的考验，以决定它们的命运。
测试分为三阶段进行，即极端温度测试，结构测试，续航测试。环绕地球运行的卫星时刻都要面临白昼与黑夜的温度变化，从数百摄氏度骤降到零下百数十摄氏度，然后再骤升到数百摄氏度高温，周而复始，这对卫星外壳材料和内部器件抗温差能力提出了较高的要求。结构测试针对于验证结构的合理性与稳定性。1920年代还没有光伏发电，这个时代的卫星要么携带特定容量的电池执行短时间任务，要么依靠燃料电池持久运作执行长途探查任务。
首先接受测试的是白玉楼庭师妖忌先生设计的碟型卫星。非常可惜，卫星在高温室内温度还未升至500开时就停止了工作，原因是接线绝缘皮融化导致线路短路。
接下来是在旧地狱工作的妖怪大竹倔雄与藤刚咲梦共同设计的立方星。立方星没有外壳，但暴露的内部结构却承受住了极端温度的考验。其结构设计精巧，异常稳定，唯一的缺点是续航时间仅仅10分钟——当然她们的设计通过了考验，取得了生产许可。
隐居魔法使的卫星设计有甲烷燃料电池，是所有投稿中最特别的一种设计。但在经历温度骤变时，燃料电池的液氧储罐与甲烷储罐双双开裂，造成了小规模的爆炸，卫星损毁。
幽香的卫星最后参与测试，球型卫星尾部携带着卷曲折叠的一根天线，仪器舱密封于球体内部，有真空部隔绝热量。这种奇异的绝热设计完美保护了仪器舱不受温度变化之影响。卫星配备河童制造的蓄电池，稳定而拥有较大容量，续航时间超过了一个小时。最终幽香的设计在竞标中胜出，成为第一颗卫星的设计方案。
妖怪世界的第一颗卫星命名为“境界的彼方”号，意为在境界之外，天空彼端的无穷远方徘徊，希望能够工作到永远。

十月，正直秋收时节。博丽神社的下一任巫女完成了训练，距离职务交接之日已经不远了。八云紫又一次在秋夜徒步前往神社，上一次这样依稀记得是20多年前……
博丽六葵正在清扫枯黄的落叶，而诗勤则坐在前庭泡茶。
“多日无人参拜，竟来此稀客呢。”八云紫走到鸟居前时，博丽诗勤起身迎接。
“油咖喱！！”六葵见到了紫，便丢下了扫帚，跑跳着抱住了紫。
“依旧是可爱的小巫女呢。”
时近秋末冬初，冬至即将到来，秋夜寒风凛冽，博丽诗勤感觉到了刺骨寒冷，三人便进入屋内畅谈。
六葵点燃了屋内的炉火，整个房间顿时温暖了许多。八云紫品尝了一小口神社的浓茶，开口道：“临近小巫女接替你的职务了呢，看来小巫女已经学会打理生活了呢。”
“自理生活应该是留守神社的巫女必须具备的能力嘛。”
“话说，你隐退后准备回到外界还是留在人里？”
“当然是留在人里呐。人里有我的诊所，我至少能做医生。外界政府正在大举对外扩张，我害怕出去后会被征入军队充当军医，身不由己呢。”
“外界也没那么恐怖啦，就是没有大结界内和平罢了。但我还是很高兴你能留下呢。”
博丽诗勤也喝了一口浓茶，望着房顶呆笑。
“听说你们那个航运会社终于要送真正的卫星上太空了呢。”
“是啊，但这次是着实不容易，河童不再与我们合作，我们缺失了通用机械和航电领域的专家。精通这一领域的高手都还得从民间请来呢。”
“河童和天狗的这次异变真是奇怪，在我的印象中她们并不是这样激进的妖怪。做事绝情到这种地步是我没有想到的。”
“依我所见，这似乎与妖怪山外部的势力有所关联。我听说妖怪山地下有结界与外界的秘密通道，还听说旧地狱的原住民最近活动异常频繁呢。”
“听说风见小姐闯过一次妖怪山？似乎还杀了好多天狗战士。”
“确实是的，是为了取得某些地底下造不出来的道具，也为求寻一些她想知道的答案。”
“真奇怪，幻想乡最近总不安宁，我害怕六葵继任后接管的幻想乡不会有这般太平。”诗勤看了看已经熟睡的小巫女，吐露出内心的担忧。
“我会好好保护她的，我保证——至少能像你一样平安隐退。”

十月末，还是深秋时节，妖怪山上便已经漫天飞雪。山口处的间歇泉深井也覆盖上了皑皑白雪。秋冬是旺水期，井口附近已经集成了大大小小的温泉，寒气之下，水雾缭绕。泡澡的游人妖怪和井口保持着一段距离。井口附近有有凶狠的武士把守，闲者一旦靠近就会遭到严厉呵斥——一般人都会被吓跑的。
“境界的彼方一号”经过其他洞穴通道辗转转运到了地上，已经被送入井口上方的穹顶内。
不再有河童工人为航运会社工作，在井口操作的人员变成了从旧地狱调遣来的工妖。在真空区内，身着加压工作服的工妖们正将卫星固定上穹顶底部工作平台的移动悬架上，并安装爆炸螺栓和控制电路。移动悬架是河童制造的精巧机械道具，外形类似龙门吊。悬架可以在工作平台上停放，也可以把托运之物用爆炸螺栓固定于深井正上方。
卫星和悬架之间直接用爆炸螺栓连接，外部以悬架自带的可调节大小钩爪间接固定。释放时会先解锁钩爪，然后激活爆炸螺栓。卫星掉落后悬架会收回工作平台，避免和穹顶底部张开的间隙打搅。
加速释放时间定于上午十一点钟左右。以下是当时俾田的一则记录文学，这则报道广为传阅，后来甚至录入了慧音教授编撰的历史课本中：

文文新闻1921年10.29版
外界公元1921年10月29日11时4分51秒，随着控制室的一道响亮指令，爆炸螺栓爆炸分离，“境界的彼方一号”地球卫星脱离了挂架的束缚，开始自由落体加速。
“境界的彼方一号”将在长达25千米的竖直加速深井内通过妖怪贤者的间隙单向加速127次，以达到环绕近地球轨道所需要的7900米之秒速。
13分钟过去了，卫星最后一次穿越深井顶部的间隙，即将开始它的太空之旅。
妖怪贤者轻微变换了深井底部的间隙，数秒后，卫星穿越了通向太空的间隙。在控制室的银幕花屏数秒后，卫星清晰地传回了多种无线电信号，遥测信号显示卫星已经完成了入轨！卫星向全宇宙以7500MHz短波频段广播了《诸神眷恋的幻想乡》，嘹亮的乐声响彻寂静的星河！
控制室接收到了歌声，尽管还是原本的声音，但这回来自宇宙！所有妖怪都在欢呼，都在雀跃。这是全妖族的成功，是全世界妖族的进步。它势必将载入史册！从这一日始，妖怪的历史今入了全新的篇章，我们开创了一个全新的时代！

是的，我们开创了一个全新的时代！

咲梦_sakume

5.通往天空的道路 其二

冬日暖阳照耀着白雪覆盖下的妖怪山。忽然一阵寒风吹过天狗城市所在的山头，害得正在沿外围防卫线巡逻的犬走椛打了个哆嗦，一时间竟回忆起前些天闯入的那恐怖妖怪来。
山体内深处，天狗总议会的会堂中，一场会谈正在举行，许多大天狗和中层天狗在会场里喧闹。会谈的起因是一封旧地狱的讯息。
天狗总议长清咳两声，将会场镇下来，首先开口说道：”同胞们，你们之中有些人已经听说了这件事，是的，我们来自旧地狱的老朋友，鬼们送来了一则令人担忧的讯息，效命于幻想乡维持会与博丽神社的地底工厂群再度扩建，正大规模占据着旧友们的家园。依据河童拦截的无线电讯息，她们甚至在那里开始兴办钢铁厂和枪械厂。”
议会次长又补充道：”维持会和邪魔巫女之鹰犬，卑鄙的地下工业联合体之头目，三川机造的逸见真穗等人，正卑鄙地领导着她们的奴隶工妖们，贪婪地取用着地狱千百代先人们遗弃的财富与资源——那些本已充满罪恶，不应被触碰的财富，她们竟然理所当然地取用来继续作恶，无耻至极！”
总长继续开头的叙述：”对方虽然没有成建制的军队，但个体妖怪的实力却不容小觑。风见幽香曾以一骑之力横扫我们精锐的守备部队，来去如入无人之境！我们的独立如今已经受到了整个幻想乡的威胁。现在，她们即将建军，已经起了镇压之意。各位，现在有两条道路摆在天狗面前：屈膝臣服于维持会和巫女的暴政，亦或与恶敌斗争到底……”
不知何处的一个议员突然站起身，高声呼喊道：”为何要屈服？如果我们的宣言只是张厕所里的废纸，我们天狗还有妖怪的尊严和名誉吗？我们应当同她们抗战到底，战至最后一人，直到全部玉碎！”
此刻右席议长怒而起身反驳：”独立仅靠一腔热血是无法成功的，山下的妖怪穷凶极恶，如狼似虎，全民皆兵，维持会一声号召，她们就能横扫我们的军队，摧毁我们的根基，我们所剩的军事选择实际上非常有限。”
“确实，这种政治上的决断必须慎之又慎，我等绝不可为一时的义气葬送整个族群的命运。”第三次位，左席议长也终究开了口，”换个思路来说，宣布独立之初，我等曾经单方面撤回了与妖怪贤者的所有合作项目。这些制裁不少伤筋动骨，但贤者不为所动，甚至没有靠近妖怪山半步，可见她们并无战意。然而她们虽然没有前来镇压，却派来了风见幽香，长驱直入无人可挡，已是十分露骨的威慑，告诉我等挑战山下权威已是梦谈。诸位，外界已不适合生存，吾等已处于覆灭的边缘，无路可退。屈服于贤者会议已经是损失最小的结果，我等的行动已足以要到很大的自治权了，适可而止吧。”
“我无法想象如此懦弱的尸位素餐之人是怎样坐上左席议长之位的，你这立场不坚定的墙头草，两面派！半句话不离我们敌不过贤者的武力，你想说我们不堪一击吗，战争不可能获胜吗？所以说我们就应当委屈求全，甘愿为奴，而放弃我们的独立事业吗？”议会次长义愤填膺，对左席议长软弱的言论极为不满。
左席议长沉默短许，冷静地回应道：”次长所言极是，但我依旧要告诫诸位，独立虽能带给我们那群怨灵们曾经描绘的所谓‘美好世界’，但可否稍稍思考一下他们为何偏偏无法在现世实现这种构想，反倒惨死于统治者之手？如今因吾等之举，从未有过军队的山下甚至开始组建军队，如若果真是来镇压吾等，那我们的行径又有何用？吾等决不应如此短视，鉴于外界已成吾等死域，族群已不便再迁移居所，此事还请诸位三思……”
整个会场陷入了沉默……
“开始投票！”
这场会议最终的结果是妖怪之山决定向贤者们屈服。

妖怪之山重新开放的讯息传来时，八云紫正在逸见真穗的陪同下，在旧地狱第三机械组装厂内慰问工妖们。
在这里，新一代深空探测器即将下线——这是魂魄妖忌与大竹倔雄，藤刚咲梦，隐居魔法使，风见幽香等首批幻想乡航天口设计师们的心血之作。它用于探查地外小型天体，也就是外界称之为小行星的东西。探测器搭载了高压低温液氮作为工质进行深空推进。除此之外电子控制系统上还附有博丽巫女的平安灵符。通讯系统内配备了红石阴阳玉供以远程低延迟通讯——这是当时旧地狱魔导技术的巅峰之作，能进行数兆公里距离的长波通讯，较为高级的型号甚至配备有永继的放射性核热电源。后世的一位博丽巫女博丽灵梦甚至携带这种通讯阴阳玉闯入过旧地狱深处。
这枚探测器被命名为”境界的彼方九号”，如果它成功完成任务，将成为目前妖怪送往太空的距离地球最远的探测器。
探测器此程的目的地是即将在数周后飞掠地球的一颗小行星，其名字已无从查阅，是被魔法森的隐居魔法使偶然观测到并发现的。隐居魔法使是八云空天航运署的一名工程师，当时正在用望远镜寻找某一颗环绕卫星。这颗小行星并不是普通的铁质小行星。按照隐居魔法使本人的说法，是富有魔法的，拥有灵力的小行星——小行星体在太阳的照耀下反射出了耀眼的金色光芒，是”拥有魔力”的征兆。虽然事后证明这颗小行星反射金光的原因是其本身几乎完全由高纯度铁镍合金构成，只是一颗死亡的早期行星的核，并无特殊，但这一荒谬的理论在当时直接促成了境界的彼方九号任务。
依托魔法使的不准确观测数据，八云蓝启用数位无意识的式神，连续计算数日才粗略得到小行星的运行轨道，河童工匠们又再精确观测并修正了结果。飞掠轨道如果以地球为中心参照系，其近点介于月亮与同步轨道之间，略微超越了无满月时紫的间隙单次能传输的极限距离。不考虑贤者本人外出情况下，此次探测器显然必须自行携带动力。但在当时液体火箭发动机技术尚未引入，八云空天航运署可用的发动机就是高压液态氮气引擎——一种推力可观但比冲极低的极原始工质推进引擎，某种程度上就是个大钢罐加上高压喷气阀门。按齐奥尔科夫斯基的理论，探测器需要工质改变自己的轨道，当然还可以用另外一种方法，既以远高于某一特定高度轨道的速度从这个高度释放。理论上初始速度是以光速为限，但介于八云紫的反应速度和安全余裕，间隙航天器初速度拥有一个被严格限制的最高上限，既9400m/s。以这种上限速度进入间隙的极限传输高度，其远点是可以勉强接触到小行星边缘的——但还是有足足数十公里的距离。最终工程师们取用折中策略，极限的轨道配合适当的液氮推进，还是可以再靠近一点，甚至进行着陆尝试的。

境界的彼方九号，第一种携带引擎的妖怪造航天器。其成功探访了于1924年造访地球外围的铁镍质小行星”威震天—爱丽丝”，并发回了小行星表面的彩色照片和化学光谱扫描数据……
《慧音历史选修》

当时控制室内气氛异常紧张，探测器刚刚第149次穿越顶层隙间，再过两次加速行程，数秒钟的时间，它就要前往最遥远的天际。八云紫紧盯着底部的隙间摄像画面。深井底部展开有两层隙间，上层间隙传送往深井顶层，下层间隙则传送往遥远的太空。
数秒之后，探测器最后一次穿越了底层间隙。紫迟疑了一瞬，但还是迅速缓过神来，进行了间隙的替换。转移时探测器和底层间隙仅仅几十毫米的距离，但总算是有惊无险。
境界的彼方九号于1924年5月以最极限的条件进入了太空。
探测器在轨道近地点进行了一次长达5分钟的机动，高压液氮几乎消耗殆尽，而轨道远点也陡然抬升了5万千米，远点正好与小行星轨道相交会。数十小时后探测器抵达远点时小行星也恰巧会在那里等待——这是精确的机动窗口。
探测器抵达小行星附近，进行了第二次机动，液氮随之耗尽。探测器的最终以较快速度环绕过了小行星，迅速调整姿态拍摄照片和收集地表数据。在微小的引力弹弓作用下刚好到达了逃逸地月系的速度。机载氢氧燃料电池将在数小时后耗尽燃料，只留下红石阴阳玉自带电源维持数十年微弱的通讯。就这样境界的彼方九号探测器随小行星一起离开了地球附近，开始了久远的太空漂流，既与小行星渐行渐远，也不断地向地球以外的空间飞去……
数分钟前，控制站接收到了境界的彼方九号发回的最后数据——彩色的照片和密密麻麻的完整地质勘查与扫描数据，预示着任务的圆满结束。控制站内掌声雷动，有欢呼的，有拥抱的，也有调侃隐居魔法使的。只有坐在测控位上的幽香看着大银幕上一条从地球延伸向远方至暗之处的轨道，百感交集。
“它要环绕太阳漂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回来了。”幽香满怀伤感。
“据粗略计算，探测器再一次飞掠地球附近是八年后的事情了。”坐在邻位上的小河童满足地说到，”探测器飞行深空不应该是一件值得快乐的事情吗？太空可是它们最好的归宿啊”
“如果它拥有生命，在寂静的宇宙中不会孤独吗？它难道不会想念自己的故乡吗？”幽香反问。

“故乡是我们的摇篮，但我们不能永远待在摇篮里苟且。对于探测器，奔向宇宙是它与生俱来的宿命啊。”
“或许吧，探索宇宙的意义就是如此。”倔雄评论道。
“我并不知道探索太空之类的有什么值得欣赏和期待的，我只是希望能在不远的将来能踏足异星的土壤，在那里让鲜花盛开。这是我唯一的奢求。”幽香坦言”当然，加入你们，是为这种理想尽一点自己的能力，我也希望能加速那个时代的到来。”
“宇宙建设幻想乡可是我们的信条。虽然我们中很多人寿命有限，无法等到那个伟大的时代，但我们愿意为止努力和奋斗。你与我们的信念是相同的，仅此一点，我们就都是同志。”
幽香透过倔雄黑色的秀发看到了她的眼眸。她感受到了一种奇异的光芒——一种久违的自信感觉涌上心头，使她不再为一枚漂流迷失的探测器而悲哀。是的，宇宙幻想乡，我们共同的梦想，总有一日要实现的。


5.5 殇别天际
风雪茫茫，人间之里已经深夜。但在闹市的一脚，酒馆依旧喧嚷。来自幻想乡各地的妖怪和人类聚集于此，大声喧哗着，畅饮说笑。酒馆对面是诗勤诊所，自1895年开设以来，只要博丽的巫女诗勤休假，就会来坐诊。她曾是东京大学医学院的优秀毕业生，即便是神隐她的名字也依然在学院的名人录上存留。在一般伤病护理与救治上，她的能力是名扬幻想乡的。隐退之后，诗勤就一直在此继续工作，定期到香霖堂补充西医药品，到如今已经是第五个年头了。作为人间之里这一带的名医，诗勤的诊所常常人满为患。
隐退之时诗勤的身体便已经不是很好，多年繁重的巫女工作早已积劳成疾。今夜接待最后一位病人时她突然咳血了。
咳血并不是什么少见多怪的事情，博丽诗勤在隐退前就出现过类似症状。外界称这种病为肺结核，当时的一种绝症。对于幻想之人来说，这种病虽然可治，但是诗勤的救助已经迟了。
翌日，八云蓝在人里采购油豆腐时，道听路人谈论诊所大夫咳血一事。蓝知道诗勤身患疾病，但未曾想过已经到达如此严重的地步。她便前往诊所探望隐退的巫女。到达诊所时只有诗勤一人，唐突地倒在地板上，昏厥了，地上留有一摊浑浊的血迹。
应对这类突发的事件，除了人里内的诊所，不为人类所知的便是隐匿竹林的月民八意永琳了。这个月民也是位医师，在月都时以制药而闻名。来不及通知紫，在诗勤气息尚存之时蓝排除万难迅速把她背到了永远亭。
迷途竹林依旧在下大雪，厚重的积血时常会压弯一些粗壮的竹竿。永远亭内刚刚扫清积雪，兔子们正在为这里的主人准备晚餐。
八意永琳热情接待。”永琳医师，我们的隐退巫女近几日都在咳血，怕是身患重病。您能为她治疗，解救她于病痛的折磨吗？”
“乐意之至。我检查一下。”八意永琳迅速地把脉检查了一下，脸色骤变，”是肺结核——”她停顿了一下，才说出下句”是晚期。”
永琳继续补充道”虽然肺结核在我们这里是可以治疗的，但晚期病人想要痊愈必须经受极大的苦痛——藤野医师年事已高，可能会在疗程内意外死亡。”说着便给诗勤戴上了呼吸机，往其破败不堪的肺部充入氧气。
“还有什么其他解决办法吗？”
“这要看藤野医师本人的选择了。我可以减轻她死亡的痛苦，并短暂延迟死亡的到来。与其痛苦地接受希望渺茫的治疗，不如选择后者……”
博丽诗勤从昏迷中苏醒，得知自己的真实病情后并未做出任何反应。
“所以您如何选择？”八云蓝关切地问到。
“我想我应该放弃，我已经做出了足够贡献，也无缘长寿，是时候休息了……”诗勤有气无力地回答。
“请服用这些吧，它们能减轻你的痛苦。”永琳递上数颗药丸与一杯热水。”你还很虚弱，最后的时日就在永远亭静养吧。”
博丽诗勤点头同意。”感谢您的好意……”她呼唤来蓝”蓝，劳烦您把紫大人叫来吧，我需要托付一些后事了……”
“好，我马上回来。”

紫从永远亭大门前开裂的隙间中探出身，紧随其后的是蓝。
“吾友，为何我们会以这样的形式再次相见？”紫强忍着泪水，哽咽着问道。
“世事无常，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呢……”
“有何托付尽管开口吧。我一定照办。”
“感谢你的好意……我只想托付三件事情……六葵……她虽然完成了训练，但依旧脆弱……解决异变时……恳请你陪同她一起……”
“我答应……”
“还有，请把这枚戒指，送给我的父亲……”诗勤伸出右手，食指上是一枚钢制戒指，正面镶嵌着东京大学医学院的标志。”我的父亲……在东京……”
“最后，是你我的约定啊……二十五年前的约定，一定要实现啊……”
紫抱住诗勤，默默地流泪。”它当然会实现……它一定会实现……”
雪风穿过前庭，病房前门被吹得哗哗作响，应和着竹林的沙沙声，北风呼啸着……

«幻想乡名人录»
梦想的巫女-博丽诗勤（1870-1925）：原名藤野诗勤，初代博丽巫女的学徒，第三代幻想乡博丽巫女，也是第一个非博丽血统的巫女。宇宙幻想乡计划的发起者，也是迄今为止学识最为渊博的巫女。其声望与影响力不亚于八云紫，无论是在人类还是妖怪之中都获得过赞誉。入幻想乡时正在攻读东京大学的博士学位，其父是东大一医学教授。有一个弟弟，死于1945年广岛原子弹轰炸。1895-1921间担任博丽巫女，于1925年因肺结核抢救无效逝世。


6.通往天空的道路 其三

境界的彼方十三号，间隙航天时代的最后之作，也是巅峰作——一枚漂流太阳系二十余年的返回式多行星探测器。据记载，探测器的返回器内承载着梦想的巫女，博丽诗勤的遗骨……
《幻想乡缘起》

“千年一遇的窗口啊！如果我们有能力在这个时候送出探测器就好了……”
说话者是八云蓝，一位精通数学的妖兽式神。在过去的数月里，她日以继夜地计算，复杂的数学与物理模型模拟着太阳系八大行星的运动轨迹。数月的繁杂运算，一遍又一遍的尝试，一条条连续而蜿蜒的曲线在星图上逐渐清晰，穿梭于太阳系各个行星之间，从地球出发，最后回到地球……这确实是数千年一次的窗口，最近的一次就在今年。
“这种窗口实在是少见诶，既然可以探查太阳系的所有行星——即便是简单的飞掠，又有何不可呢？”
“是这样呢……为什么不送一颗探测器去走一程呢？”八云紫表示赞同。
“但是我们现阶段还无法到达逃逸地月系的速度。”
“境界的彼方九号曾经做到过逃逸，如果这个探测器加以改进，客观上还是能够做到的呢。”
八云蓝无所适从，表示得问问工程师的意见。
“什么？逃逸耗费5600m/s？这可是境界彼方九号的7倍之多！”藤刚咲梦听到轨道初始机动参数，吓得从板凳上摔了下来。她重新坐起身，继续表露着自己的诧异，”拜托，这样的速度增量在轨道上都足够去一趟火星啦。这么不合理的东西有存在的可能吗……”
“它最初的目的地可是木星哦，经过复杂的引力弹弓轨道依次经过土星，土卫一，金星，天王星，火星，水星……最后通过一条椭圆的轨道回归或飞掠地球，回归的时候只要自身的动力能保证进入环绕轨道，我们就能回收……”
“那么，回归地球轨道要消减的速度是多少？”大竹倔雄关心起另外一个问题。
“大概是8900m/s，或者更多……嘛～这毕竟是离心率很高的椭圆轨道啊……”
倔雄和咲梦面面相觑，似乎在听疯子胡言乱语一般。
“那好，我们都学过齐奥尔科夫斯基的理论。现在我们来简单计算一下：我们最优秀的氮气引擎比冲可是只有110，要达到14.7kΔv我们要准备数百倍于探测器质量的高压液氮。我们可不是送绿豆上太空呐。”
“提到这一点，办法还是有的。”幽香想起了博丽神社的往事，”博丽神社是可以送出三柱之神祝福的，虽然她们平日里根本就不供奉。”
“三柱之神？”
“在得到祝福后，于神社前庭划分祭坛，点燃三堆木捆，被祝福者即可获得无限的能量。”
“但是这种祝福只是暂时性的，而能量的使用分别在任务的开头和结尾呢。”
“所以我们可以划分两次向博丽的巫女祈福。”
“最后一次机动是为了回到地面上吗？它承载了什么不能用无线电传送的讯息？”
“是已逝巫女博丽诗勤的遗骨。这是紫大人的提议，事实上我们认为她应得此种荣誉。而返回是魂归故土的具象——神社后院的御神体樱花树下是留有她遗骨下葬位置的。”
听到这般叙述，幽香沉默不语，为这种浪漫而悲情的选择所触动，只得哀叹几声。
幽香想起了送往太阳系深处漂流的境界彼方九号，联系上即将启程的博丽亡骸，心中哀伤油然而生。难道太空的探索就没有开拓荒野种植花草这类平凡而朴素的乐趣了吗？一切都必须带有如此伤感的色彩吗？探索宇宙本身是充满未知和期待的，但漫长的旅途中生命的离别就像四季花开花落一般反复而无休止……神龟虽寿，犹有竟时。宇宙幻想乡的信条在她的心中确实没那么重要，长久的生命让她见多了生离死别，但临到与诗勤的离别之时，她还是略有哀伤。她感叹：
“枯萎的生命啊，脆弱而坚强地存续，就如那温柔而又无情的岁月一般，总是不如意啊……”

博丽六葵接到了同一人连续两次三柱之神的祈福要求，而且求去的都是贴附式灵符，其中一枚还由黄金箔片打造，而两次祈福的预定时间间隔之远，远到将近她退休之时。她感到很纳闷。当然，有人来神社固然是很好的，而且这个人类以及她的妖怪同伴两次都捐了可观的供奉呐，看在赛钱箱的份上那就没办法了（家族传统，笑:-D）。
这位参拜与祈福者并不是什么普通的人类——她其实是半人半妖之存在，是境界的彼方十三号总设计师大竹倔雄。妖怪同伴是一位曾经是人类的改变认知之妖怪藤刚咲梦。她们同是来自名古屋的普通人形妖怪，由人类异变而成，都曾在旧地狱工业巨头——三川机械制造株式会社工作过。
“这张金箔片灵符可以保存很久呢。”咲梦掂量着神社的精工布袋内包裹着的纯金灵符，感叹道。
“只要六葵三十年后还健在，或者下一任巫女知晓这枚三柱神灵符的存在，我们的任务基本上没有任何风险。”
“是的，我提醒过她，关于这枚灵符祝福的交接，如果真有必要的话……”
“燃料罐上贴好这两枚灵符，就不怕燃料不足了——我们甚至可以借用它飞出太阳系，如果时间足够的话。”
“多么希望会有这样的一天呢，飞出太阳系可是又一次进步啊。”咲梦表示赞同。
乌黑的眼眸与血红的眼眸相交之时，她们互相交换了各自的想法。她们相视一笑，牵起手来，起步腾空，一路欢笑着向间歇泉的方向飞去。

旧地狱某高级机械组装车间内，八云空天航运属的工程师们会聚在一起，等待着返回器的下线。
返回器是球形模样，是境界的彼方一号的魔改。配有两个舱口，一个舱口是伞舱，由会爆炸弹开的降落伞盖覆盖，另一个舱口则用于存放重要的承载物。返回器周身被蜂窝型的银白色隔热瓦片覆盖，内部是由真空室隔开的载荷舱，里面的承载物有飞控集成，同位素热电偶电池，通讯阴阳玉和博丽巫女之遗骨……
“组合体合龙倒计时30秒！”
球形返回器被夹持在移动支架中，龙门吊缓缓吊起水平放置的探测器本体，慢慢将两物接在一起。几个佩戴口罩身着白色工服的工妖上前去固定爆炸螺栓，倔雄持着一纸一金两枚灵符，附在了探测器内置的氮气罐上。倔雄仔细检查了一遍氮气罐周围的结构部件，确认无误后便走下了桁架，位置让给另一位工妖密封舱口。
探测器在抬升转运到间歇泉上部入口附近后，在井口附近的小车间内卸下了厚重的运输包装。遗骨的封装仪式就在此进行。
八云紫手持陈放着博丽诗勤之遗骨的骨灰盒，现场气氛凝重而肃穆。盛放骨灰的盒体为镀银不锈钢质，正面刻有”博丽诗勤”日文字符。车间内通道两旁整齐地挂满博丽家族之阴阳玉赤白旗。随着乐声的停止，紫登上桁架，郑重地将其放入返回器内严丝合缝的卡槽中，合上了布满隔热陶瓷的舱口盖。

在博丽神社前庭，博丽六葵和阿米莉亚·玛格特洛伊德摆放好了三柱之神祭坛，点燃了三把木捆。三柱神之神力下，一道金色火环环绕住祭坛边缘，三柱之上，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半个晦暗的天际。即便是在很远的地方也能看到博丽神山上三柱神之火光。明亮的火光昭示着三柱之神的无边神力，也表示境界的彼方十三号即将启程。
同一时刻，妖怪山口之深井内，固定探测器的悬架已展开固定钩爪。
“30秒！”时间播报员宣告着最后的等待时间。
“30秒！”指令长以更大的声音重复了一遍。
紫注视着来自深井顶端与底端的实时画面，悬架之上一道隙间徐徐展开，遍布金属墙壁的深井底端，另一道隙间已在静静地等候传送者的到来。黑白的屏幕上，探测器组合体棱角分明，推进部分的银白色镀铬外壳即便在黑白的影像中也依旧闪闪发光。八云紫注视着返回器，使她黯然神伤。浩浩荡荡28年的旅途漫长而艰险，如若出一丝差错，此去可能就是永别了。她努力回忆着诗勤生前的面容，而得到的只是一个逐渐模糊的面庞……
“20秒！” “20秒！！”一低一高两次不同步倒计时宣读再次传入紫的耳朵，打断了她的回想。紫回到了现实，控制室紧张的气氛压抑得她透不过气来。她想哭，如此可爱的一位挚友，不过短短三十一年，白驹过隙，岁月便无情地夺走了她的生命……
“10秒倒计时！”
“10，9，8，7，6，5，4，3，2，1，释放！”“探测器释放！”
悬架下闪过一道火光，没有任何声音，只有探测器逐渐加速的影子。悬架震动着，缓缓移动回装卸平台，留下顶部一道孤独的间隙，还有间隙里魔一样的点点眼睛。是时候道别了，紫告诉自己。
短短十三分钟后，境界的彼方十三号便安全抵达了近地轨道。等待数分钟后，来自地面的指令传输到探测器的计算机内，主引擎开始喷射氮气。得益于三柱之神的力量，引擎无论是推力还是比冲都得到了巨幅提升，伴随着近5倍于设计的推重比，探测器的轨道迅速抬升到地球的远方。近15分钟的轨道机动，把探测器精确带入了预定的轨道，借助于三柱神之力高压液氮燃料没有耗费分毫。
机动结束不久，神社临时的祭坛上三木柱燃尽，祭坛金边褪去，预示着三柱之神祝福的结束。残留的火光在傍晚的天空中留下一道亮丽的金边。太空的彼端，境界的彼方十三号开始了它长达28年的精彩旅程……
是时候去找冥府关系给诗勤要点照顾了，期盼她们能宽限诗勤，让她随探测器一同欢游寰宇吧，八云紫这样想着。


7.深井之末

太空航运用途的超深井最早于1926年停止了使用，废弃并重新成为交通通道。那一年发生了强烈的地震，据慧音记述，深井的废弃与那场地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到底谁是因谁是果至今还众说纷纭……
《幻想乡缘起》

境界的彼方十四号，是妖怪历史上最后一颗间隙航天器，模拟载人飞船。它承载了幻想人们载人航天的希望，也破灭了间隙航天之幻想。
载人航天某种意义上说是发展航天的主要目的，也是”宇宙幻想乡”计划的必要环节。它是远航殖民的保障，更是生命步入太空必须拥有之技术。显然幻想乡的妖怪们对此孜孜不倦地追求——只不过操之过急了。
贤者现阶段的进一步计划其实并不是载人飞船这类型的东西，只是一颗绕地球的重型环绕测绘与实验卫星而已。但在某种迷之自信的驱使下，紫改变了即将完成的计划，工程师们也开始了载人航天的理论探讨。
载人航天技术，在后世的航天发展中至关重要的一种生命保障与运载的技术。如果说卫星是贵重的载荷，那么人（或者妖怪）就是更加贵重，而且娇贵脆弱的载荷了。在火箭航天的时代，把人运送上太空是载人航天的第一道关卡，尤里·加加林去往太空的路途本身就是九死一生，不仅要对抗共振和高过载，还要祈祷火箭不会解体或爆炸。安全返回则是另外一道关卡。科马罗夫，联盟13号，挑战者号，这些惨烈的灾难无不证明掌握载人航天技术之万难。而数十年前的先代妖怪们这些所为所做就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了。毕竟不是完全的技术力量，妖怪们抄近道走也正常。当然该付的代价一点都不能少，命运之神对谁都是公平的。

《”境界的彼方十四号”计划改》
1926年4月1日
主要内容：微缩比列载人飞船模拟实验
企划单位：八云空天航运会社
设计单位：八云空天航运会社 河童重工
制造单位：旧地狱工业联合体（三川重工） 河童重工 妖怪山天狗机械制造厂
计划内容：（一）利用间隙投送一艘缩比载人飞船模型，并使其再入回收……（图1_1）………………（二）……航天器设计为二段结构……（图1_4）……（三）……充入纯净的氧气……模拟载人维生……

（这是当时的计划书复印件，上面明确记载了”载人航天器”的设计，甚至附带了倔雄和幽香亲手绘制的设计图。）

按照单纯的机械角度分析，载人飞船本身结构上是没有问题的，而且可以称得上安全可靠——如果它真的运载什么人或妖的话。唯有几处小小的电路设计瑕疵，会造成那么一点点过载，工程师们一致认为没什么大问题。
但问题往往就出在不经意的细节上。不知道是哪位工妖接错了某根供电线缆，还是模拟的食物淡水储备在重力加速创造的失重环境下泄露了出来——总之是某个不经意的小问题，引起了短路。悲剧的是，由于采用了纯氧维生设备的设计，防火保障不足的舱室最终酿成了惨剧。
投送发生在同年的10月10日。事发之时飞船刚刚完成第一百次加速，秒速已达六千数百米。舱内的火情是突然蔓延开的，几乎一瞬间载员舱便已爆燃。舱内摄像机穿回一个火星蹦出的画面后便烧成了一堆焦炭，而在第一百零九次通过上层间隙时，载员舱不能承受高温高压，直接炸开了，整个飞船炸成了上千个碎片，以足以翱翔轨道的恐怖速度飞溅于井内。
遗憾的是，深井建造之初就从未考虑到这样的紧急情况，重钢筒体根本无法抵抗以几十倍音速飞来的，携带着巨大动能的轨道器残片，恶果已经不可挽回。
紫采取了应急的解决办法，直接转换下层间隙将碎片送上天空，但对深井造成的毁坏却已经无法避免。下部深井口因为爆炸发生了贯穿失压，数十个在气匝门附近的工妖被强气流卷进深井，几乎都是当场死亡，现场惨不忍睹。而超高速偏离垂直航向的碎片撞向了井壁。因为速度过高，部分碎片直接凿穿出几十个数米直径的空洞，引起了一系列连锁反应，破坏了洞壁本就脆弱的承重结构，局部发生了严重的坍塌事故，造成了一场小型地震。而旧地狱这边便是另一番景像了。随着数声巨响，大量炽热的碎石自穹顶掉落，地底的妖怪们惊恐万分地发现从旧地狱穹顶延伸而下的巨大钢铁管道开始扭曲成面条状，震耳欲聋的金属剐蹭断裂声响彻旧都。在一阵连续的清脆爆响后，哐当一声巨响，深井底部结构完全倒塌栽入地下，扬起大片火山岩灰，隐天蔽日。
境界的彼方十四号事故（10.10大爆炸）造成的损毁是灾难性的，深井本身的花岗岩—玄武岩洞壁结构出现多处纵深超过百米的裂隙，而洞穴整体结构发生了形变，隐患极大。估算的维修或重建费用已远远超出最初建设深井所用。直至1927年初春，八云空天航运属也仅仅是勉强打通了堵塞的通道。她们放弃了修复航运设施，恢复了它最初的快速通道职能。时至今日，如果你有幸经过间歇泉快速通道，还是可以看见数十年前之遗迹的。


8.来自地底的异变 前传
幻想乡地底世界是与旧地狱接壤的，虽然幻想乡的结界间隔了两地，但时不时还是会有鬼族或者怨灵穿越边界线……
1930年代的外界，红色实力逐渐崛起，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如赤潮般在外界各国发展，有赤化全世界之势。此时的帝制东之国已经逐渐展开对外侵略战争，走上了军国主义的道路。穷凶极恶的统治者们为保证本土之稳定，打着”八纮一宇”的旗号，在过往近30年的时间里对东之国共产主义者进行了血腥的镇压，这也直接导致了幻想乡地底出现共产主义者之怨灵，而他们的出现同时也将改变整个幻想乡的历史……
《幻想乡缘起》

旧地狱某工厂内，工妖们正聚在一起，议论纷纷。站在最中央的妖怪手持一封重要信件，是来自都市郊外的怨灵和鬼族的信件。数万字的长篇大论字里行间充斥着挑拨离间的话语——当然这不是吸引工妖们注意的重点。信件里着重讲述的是工厂主与工妖之间关系与矛盾，以及发信者自己的想法与论述。自妖怪开辟工业区以来，工妖与工厂主之间的关系就越来越趋近于现世，而矛盾也在某种程度上积累了起来，事到如今已愈演愈烈，工妖和部分工厂主之间的矛盾激化程度不亚于外界工人和资本家之间的矛盾。这信件与过去来自的军警的恐吓信不同，结合时事很吸引工妖们的眼球。而且最奇怪的是，几乎所有的工厂都在同一时间接到了一封内容一模一样的信件——与其说这是信，不如形容为宣言。
旧地狱的工厂起初并不是哪位妖怪厂长所有，它们都是幻想乡治理者——贤者们的共同财产。但是由于旧地狱冲突与小规模战争连年不断，贤者们无暇顾及，于是某位厂长在贤者的授权下，将这些微小的工厂便联合成一个独立的整体，即后来的旧地狱工业联合体。其中最大的企业”三川机械制造株式会社”在之后的十年里逐渐接管了联合体的所有企业，并不断向旧地狱深处扩张开采。
也就是这一段不受地上管束的时间，使资本野蛮地生长起来。以工厂主为首的新兴资本家推翻了原本的鬼族首领，成为地底的管理者。自然，工妖——不管是来自地上的妖怪还是地下的怨灵鬼族，只要是属于工人必然是遭到越来越严重的剥削。在联合体创建之初，工妖每日的工作时间都限定为十小时，这种制度一直持续到1925年，之后便因为种种原因被废除了。后来逐渐出现了加班制度。加班薪酬最开始是数倍于正常工资，后来”由于加班行为频繁”，其报酬下降为等同于正常工资。到最后30年代时，加班竞成为了工妖们”自愿”之行为，不再带有任何附加报酬，以至于人均每日工作时长逼近14小时大关。而旧地狱物价相比地上也呈现出畸形的通货膨胀，米粮在地上是50文一公斤，但在旧地狱便可涨到500文。而按照1931年的调查统计结果，旧地狱工妖的平均月收入仅仅6贯，也就是6000文。
“最近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如今想要填饱肚皮甚至还得兼职数个工厂的临时工作，我们根本没有得到公正的待遇，也没有得到劳动应有的报酬。”一位仔细阅读过报刊的工妖有感而发。”这是资本家们的阴谋，她们剥削着我们广大劳动人民的剩余价值，视我们的性命为草芥。”
“我们中有人认为，地底过不下去可以去地上生活。但是这里已是我们的家园，是幻想乡最繁荣富庶的地方，我们最初来此就是响应贤者的号召，为伟大的宇宙幻想乡计划输送珍贵的工业血液，”站在中间的妖怪顿了顿，”现在，却在赤贫线上挣扎，在为自己是生存而拼命工作却仅仅换得远少于自己劳动应得的微薄收入。同志们，这完全不合理啊。信里说的对，这就是剥削与压迫啊。”
中间的工妖一番发言得到了周围妖怪的认同，妖怪们议论纷纷，踊跃地表达着心中的不满。
“我们应表达出自己的不满——当然这需要很多妖怪们一起，要让她们看到我们的力量，让她们知道我们是有血有肉的妖怪，而不是任人鱼肉的奴隶！”一个鬼族工妖喊道。
“必须如此……否则我们只会被压迫至死！”众工妖呼应。
“同志们，联合起来，上街游行！”“上街游行！”众妖的议论中此种声音渐明。不仅是这一个工厂，旧地狱数百家工厂与作坊都出现了类似的集会。经过一番密切联络，次日捞船，她们便高举横幅与旗帜，上街游行。
1937年初，数万名旧地狱工妖在下班后（在旧地狱罢工是犯罪行为）第一次组织了在市政府前的集体静坐示威。这次示威虽然受到了镇压，但是其在幻想乡历史上影响深远……


8.5 来自地底的异变 正传
外世界公元1953年，旧地狱黄泉泽一声枪响，幻想乡之历史翻开了全新的篇章……虽然只是一场地方上的地灵武装反叛，但事变之后留下的社会架构重塑了整个幻想乡，一直延续至今……
《慧音历史选修》
这是一场旧地狱生灵的战争，是幻想乡底层人民的起义斗争……武装起义的爆发直接影响了后世：迷途改革，三途事变，刚欲联盟大围剿，鸟船大结界……等等一系列事件都因此而起。与此同时，前所未有的意识形态为幻想乡带来了最为辉煌的时代……
《幻想乡缘起》

博丽六葵坐在神社前庭，像先代们一样望着秋日的树叶，静静地品尝着新泡的茶叶。茶叶是数日前紫送来的，是来自炎黄的上好绿茶——龙井。
秋日季节属于人类活动频繁的季节，按照早期幻想妖怪规约，秋季妖怪是不得擅自袭击人类的，也就是说这一段时间异变较少，对于博丽的巫女来说，是一段闲暇的时光。
突然，她面前飘过一张烧焦的半黄纸片，片面上模糊能辨认什么“革委会”“工人纠察队”之类的字眼。她仔细看了看，没察觉出什么异样，便丢到了一边的落叶堆中。”旧地狱的报纸啊，为什么飘到了神社的地上呢。”
过了一会，六葵起身回到后院，却看到令人诧异的奇景：黄昏的天空中，数不尽的报纸和烧焦的碎屑随风飘散，却大多聚集在半空中，似乎某种强大的气流翻卷裹挟着一样。这样绵长的漂浮碎屑焦堆一直绵延到远方的妖怪之山……
博丽六葵认定这是异变的前兆，便呼叫了紫，一同前往去解决异变了。紫的陪同是前代巫女临终前的要求，紫和六葵一直遵守执行着。

翻卷的赤色报纸流，是旧地狱都市政府焚烧共产主义者的秘密报纸存放处造成的。经过三十多年的漫长岁月，旧地狱双方的冲突由于治理者的血腥镇压行为已经升级到武装斗争层面。多数工厂早已停止了生产，工妖们多数都拿起了法杖灵符，扛起了步枪机枪，投入到了与资本家的雇佣军警之间的战斗中。
八云紫对地狱的事件早已有所耳闻，也亲自去考察过，但因为事务繁重，旧地狱之类的东西依旧托付给了联合体去治理。其结果竟是无止境的游行，镇压与武装起义……八云紫心烦意乱，她并不愿意去处理旧地狱的繁复事务，但六葵此行目的地就是那里，作为这位巫女的保护者，八云紫不得不跟随同来。
她们迅速穿越了去往旧地狱的洞穴，来到了一片极度广阔的空间。旧地狱的都市在远方肉眼可见，爆炸声与连绵不绝的枪炮声时不时从那一方向传来。地狱的夜色中，半个都市吞没于一片片烈焰之中，氛围异常压抑而恐怖。被施以飞行魔法的工人党宣传大字报四处纷飞飘散，一队工妖冲击步兵与她们擦肩而过，正在奔赴远方的城市。一名士兵发现了她们的踪迹，带着两人离开队伍前来检查。
“这简直是前所未有的巨大灾难。”八云紫说着，把六葵一把抓进了间隙，躲避着工妖们的视线。
“这种事情以前发生过吗？”巫女被自己亲眼所见惊吓到魔怔。
“从未发生过。”
“现在我对异变的源头还是一头雾水……”
“这次任务太危险了，还是由我来陪你完成好了……现在这里正在发生的，可是实实在在流血的残酷战斗呢。”紫张开了一道监视间隙，六葵低着脑袋张望着间隙内的画面：一队手持步枪的工妖排开散兵线自街垒发起了冲锋，决心突破雇佣兵的沟堑防线。守卫者密集的炮火与机枪的突然扫射下，十几个冲锋的妖怪还没来得及躲避便栽倒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紧接着，又一排工妖吹起冲锋的哨声，数十名战士在己方迫击炮的掩护下组织冲向火力点，向堑壕投掷出十几枚手榴弹，突破了敌人的防线。还未来得及喘息，雇佣兵又自暗堡开了火……
“这种事情在旧地狱城的每一个角落都在发生，每时每刻都有生命在逝去。愚蠢的战争！我们必须停止这一切！必须退治这背后的真凶！”六葵望向另外几个间隙眼睛，里面映现出同样惨烈的巷战场面，伴随着妖怪的惨叫和无情的子弹呼啸声，弹幕声，魔法声，火炮轰鸣声……
“叛军的指挥者绝对不在城内，她们也不是从单个方向进攻城市。她们已经严密包围了整个城市。”紫透过间隙观察许久，下如此结论。”如此有组织性也难怪联合体的守备军不敌。”
“我们去外围转一转吧……”
纷飞的战火下，两人通过间隙不断转移，寻找到了妖怪叛军之指挥所。
叛军指挥所是旧地狱城郊区的一间厂房。厂房里四散放置了山一样多的阴阳玉，连线通讯的妖怪们正在大声地往电话另一头喊话，使得指挥所内异常嘈杂。正中央是一张平铺地面的巨大地形图，上面插满了红色和黑色的旗帜，一鬼族席地而坐，不时与过往的通讯员交流着什么。她正是这次围攻废狱城市的总指挥——伊吹萃香。
砰的一声，指挥所大门被炸开了。待烟尘散去，一个巫女装束的少女赫然出现在门口。
“来者何人？”萃香摇摆着站起身来，丝毫没有半点畏惧。
“博丽之巫女，博丽——六葵！我此程是专门来退治你的！”
“哦？那么你已经看到了外边发生的一切呢。”萃香擦了擦嘴唇上未干的酒水，毫不在乎巫女的身份。”退治我，自然可以！但你是为了外边发生的事情找到了这里吧。你当然可以退治我，但你认为退治一个领导者就能阻挡大军前进的步伐吗？哈哈哈哈……你实在太天真了……”萃香话未说完，拿起随身的酒葫芦大口喝了起来。
“无论如何，这愚蠢的战争必须终止！再者，你们到底有什么阴谋诡计？通通在阳光下散去吧！”
“这早已不是什么阴谋了，你可否仔细阅读过随处可见的旧地狱报纸？”翠香显得不耐烦了，示意屋内所有的妖怪撤出厂房。
“好吧，这已经不重要了，现在既然你让无关的人都出去了，该轮到我退治你了！”博丽六葵感到自己受到了侮辱，忍无可忍。
“我亲爱的巫女，想好你在做什么哦。你作为博丽的巫女，代表的是地上之世界，如若你真的攻击我，就等同于代表地上对我们旧地狱的工妖宣战咯……”鬼族指挥官依旧在往肚子里灌酒，丝毫不关心巫女的挑战。”你现在再看看城里那最高的塔，对，是地灵殿的双子塔顶，可已是一面红旗呢……哈哈哈”
六葵顺着鬼族的指向看向窗外，地灵殿高大的哥特式尖塔在红雾弥漫的大火中时隐时现，而就在刚刚，塔的尖顶飘扬起了血红色的镰锤红旗——地狱红军已经占领了整个旧地狱，同时也宣告着旧联合体的覆灭……
博丽六葵愤恨地转向萃香：”地上和地下都是幻想乡固有之领域，你不配与我谈分裂之事！”说罢，六葵挥舞着御币，向萃香发起进攻……
那个时代并没有符卡规则，弹幕战斗就和枪械战斗没有明显区别，因此鲜有美感可言，有的只是死亡之技艺。而像萃香这样的初代幻想乡共产党员，是习惯枪-弹-体术并用的，以在旧联合体的白色恐怖下保证自身安全。
这场战斗并不激烈，应该说是萃香对巫女很有所谦让——萃香被退治了。如果翠香不谦让的话，按照八云紫事后所述……她就要寻找下一任巫女了……

萃香被作为人质带回了地面，地底也迅速知晓了此事。在很短的时间内，新的领导者就被推选了出来。旧地狱布尔什维克临时政府在与贤者数次阴阳玉电话交涉无效后便立即往地上派遣最为精锐的部队——第⑨近卫兵团，想要尽可能抵近雾之湖附近，向贤者施压。妖怪之山的天狗和河童与地底联系已久，当即叛变投靠了地下的妖怪，而来自地狱通道附近的妖怪们见到地狱红军便闻风而逃。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贤者们大惊失色，有的贤者甚至认为幻想乡灭亡之时已到。八云紫并没有明显慌张，因为幻想乡之战斗力王牌都在己方手中，而从妖怪山到雾之湖也只是大结界边陲一角而已，她有足够的理由保持冷静——但是另外一个问题在困扰着她。
“诸位，我很自信地告诉你们，我有理由相信旧地狱的势力无法对结界的存在造成威胁。我们可动用的武力是她们的数十倍之强，而我有足够的信心认为，她们是可以被轻易战胜的。”
紫顿了顿，从间隙中抽出一本封面印有英语和日语的红皮书。”这是我事变前夕在旧地狱考察时一个妖怪递给我的，可以认为，这本书的内容与地底的异变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紫将书递给身边的贤者传阅。”《共产党宣言》？就是某位西方大哲学家的著作？它何时传入了东之国？”
“数十年前的旧事了呢……”桌对面的贤者回答道。
“这种书背后的东西一旦传播开来势必不可收拾了——呃，讲得确实有条有理的样子……我应是得赞同的……”翻书的贤者揣摩着态度，嘀咕着，把书递给了另一位贤者。
“这书在现世的大部分统治者眼里绝对不是什么值得宣扬的好东西，因为其表述的思想在挑战他们的切身利益……而作者本身的设想，怎么说呢，有乌托邦的意味了。”接过书的人快速浏览了一遍，发表了自己的见解。
“所以，我们将面临一个艰难的选择。这种意识形态早已在旧地狱和妖怪山广为传播和接受，如若旧地狱红军渡过雾之湖，情况将更加难以控制——要知道这种全新的意识形态是为广大基层人民服务的。如若此种情况在我们不可控的条件下发生，人民群众将怒火引向结界，幻想乡就真的会覆灭。”紫严肃了起来，”这也是我专程请来几位的目的。我们的选择关乎幻想乡的未来。有两条道路铺陈于我们面前：接受新的思想，走红色道路；或者前去镇压，继续放任地底斗争。”
“妖怪的贤者，你可是操控境界能力的妖怪。”金发的贤者提醒到。
紫领会了对方的语义，无奈地笑了：“我的确可以操控境界呢，但问题在于赤色之潮流发源与传播已近百年——我只能暂时遏制并清除结界以内的赤色势力。如要长久稳定，只能去现世清除它——清除内个人对它的记忆。这远比神隐一个人要困难，也同时是极其不现实的呢。相对而言，接受它并没有什么实际上的麻烦，毕竟我们也不是所谓资本家，那些巧取豪夺的财富我们没有兴趣。”
“事已至此，我们还有选择吗？我选择接受。”红头发的贤者当即表态。
“我可以弃权吗？”金发贤者犹豫不决。
“当然可以弃权，但我宁可接受。”紫为自己做出了关键的选择。

地狱临时政府与贤者们重新建立联系时带给地灵们的是亦喜亦忧的消息：其一，贤者警告旧地狱，地面的妖怪更加强大的武力已经被动员，有信心打穿地底，收复旧地狱，希望临时政府放弃割据独立势态，立刻回归幻想乡。其二，贤者们已经研究过了旧地狱的思想，全盘接受了此种意识形态，并承诺将对幻想乡进行完全的红色改造。其三，如若旧地狱选择和平解决放弃武装斗争，其红色政府将得到保留并将拥有高度自治权，前提是军队缴械解散，恢复工厂生产……
历经数十小时的激烈讨论，在外界公元时间1953年5月1日，国际劳动节这一天，旧地狱宣布回应贤者号召，和平回归幻想乡。从此，幻想乡之历史翻开了新的篇章，一方通行的道路就此向梦想的远方延伸……


9.迷途改革
夏夜，蝉鸣声随着炎炎的热风此起彼伏，而在迷途之家更是熔炉一般火热。
代表旧地狱的贤者们依次看过书记员潦草字迹记录的讨论的结果，很快地统一了意见，表示赞同。八云蓝迅速总结并誊抄了一份文件，交给天狗去排字印刷。这是一份关于旧地狱的条约，大致内容包括建立隔离分治，环间歇泉通道检查站建设，地上地下居民搬迁访问条款，区域自治权限和工业生产事宜等等。
前来商定条约之事的工妖贤者们是由地灵们推选出的利益代表者。她们都是新选的贤者。贤者作为一个群体或一个区域最为睿智的代表通过间接选举选出，在以后的日子里将定期参加于迷途之家举办的贤者大会——迷途改革后幻想乡最高权力机关之会议。这是由大贤者原始议会制改由向法约民主制发展的一项改革制度。
自从旧地狱的各大工业制造企业被工妖控制后，新联合体旗下的企业便基本是以工团所有制（即工人群体自治，产权共有）的形式存在，而旧地狱回归幻想乡后，河童重工，三川重工，红石通讯公司，刚欲石化等掌握重要领域的企业也都先后国有化了。在迷途改革时期，公有制这种企业形式在妖怪社会得到了推广，比如八云空天航运会社改制成为八云空间探索技术，河童重工株式会社改造成为河童重工集团公司等，同时产权划归幻想乡全体人民。
“按照协议，我们旧地狱自治区将继续履行旧联合体的义务——为现今的幻想乡航天事业继续提供工业与制造业支持以及为地面制造生活用工业品。”一位新联合体的妖怪贤者同意了蓝叙述的最后一道条款，并接过刚刚排字打印出来的书面协议准备签字。
旧地狱的贤者们一一在条约上签名。事毕，各代表起身，八云紫上前与领头的地灵贤者握手：“非常感谢你们的支持。我希望将来我们能够抛下成见，积极合作。”
“乐意之至。为建设幻想乡贡献自己的力量，这本就应是我们的意义。”

稍早些时候，大家讨论着的是另一个更加铭感而充满火药味的话题。
“我坚决认为一支国防军队比一纸动员令法案要有意义得多。”一位贤者坚定地说。
现行管制部队的蓝坚决反对：“但现有的乡勇部队不足以长久维持下去。它没有任何系统性的编制也没有军纪，亦或是武装保卫幻想乡的信念。按照现今状况来看，人心已经涣散，部队若不复员将形成巨大的隐患。”
“可以效仿外界红色联邦之军队制度来改编改造，我们旧地狱就是这样。基于军事民主制，直到军队解散前夕，军人们依旧士气高昂。”一位来自旧地狱的鬼族贤者提出一条解决思路。
“我们的动员部队没有这种机会，虽然编制上我们可以效仿红军，但缺乏真正意义上的战斗精神。被召集的理由解决后，再没有什么能让她们继续维持团结了。”紫叹息道。
“其实有条件的话，我们可以召回旧地狱的部分精锐部队。她们可以帮助建设新军队。”蓝改口说道。
“但是，妖怪军队对人类来说是比日常遭遇妖怪更可怕的存在。”博丽六葵反对保留建制军队。“在幻想乡的人类本就时刻面临着危险，最近人里之人类也异常敌视妖怪，妖怪军队如果保留，会引起人类的恐慌。恐怕这会催生更多一种不必要的麻烦。”
“军队的改革要点之一就是人员配置。博丽的巫女啊，如果新军向幻想乡所有种族征兵，包括人类，人里会有什么意见？”旧地狱的鬼族贤者尝试说服巫女。
“但是我问你，你们执意要求保留军队到底想要做什么？幻想乡的治安是我的责任，没有必要劳烦军队，在我看来它能带来的只有流血和牺牲。”
一时间，无人敢正面回答这尖锐的问题。“博丽巫女权威不可挑战”这一理念是幻想乡全部妖怪都清楚的铁律之一。
会场沉默许久，最后紫回答道：“并不然，六葵。结界治安是你的责任，没错，但结界安防是我们的职责。首先大结界的边境时时刻刻都面临着外来入侵者的威胁，一支境界安防力量是完全必要的。其次，幻想乡建立之初我们妖怪是拥有世代之宿敌的，来自月亮之上的人时刻没有放松对我们的监视和侦查——近几十年来，我时常会感受到境界受到干扰，这是月之使穿越结界的信号。而且，我们幻想乡内部也仍有来自月都的间谍。我们要时刻做好迎接战争的准备呢……如果光靠紧急动员令，恐怕动员兵投入战斗之时我们已经退守地底了……”
“月都之类的事情是妖怪和月人之间的恩怨，与我有什么关系？”
“妖怪的命运与幻想乡人类的命运息息相关，可不要说什么自己无关的话了，月都的侵略最坏之结果就是结界的覆灭。结界一旦消失，你我只有覆灭一途。”
“行吧，你们是最终决策人，我也无法阻拦。但有一条我必须声明：建军可以，军队绝对不得伤害幻想乡之人类！”

军事改革，着眼于结界安防，主要目标是应对来自月人的威胁。过去为迎战旧地狱红军而紧急动员的部队大多数都解散了，但仍保留有近千之众。她们最后改组一支成了社会主义军事民主理论支持的先进现代军队，而军队则获得了贤者大会投票选出的新名字——幻想红军。
贤者大会的主席，妖怪贤者八云紫深知月都力量的强大，现今的兵员甚至不足以应对最小型的边境冲突，更不提进攻月之都了。贤者大会通过与旧地狱的协商，召回了原旧地狱红军的精锐部队之可靠兵员，愿者皆并入幻想红军之列，以保卫幻想乡为己任。
军队的改革除了建军，还完善了紧急动员令和日常志愿征兵计划。最主要的改变便是允许人类从军。
1954年2月9日，在幻想乡北侧山区临时军营，第一批地灵武装近卫军恢复番号整编，与原本的地面军队一同正式组成了幻想红军，史称“2.9建军”。

四月初，迷途之家开始迎接来自半独立社会族群的妖怪贤者们。有矮个子的河童贤者，长鼻子的大天狗贤者，还有身体娇小的辉针人贤者代表，豺狼模样的妖兽贤者等等……各种各样的奇异种族代表们加入了贤者大会，探讨着维护幻想乡和平稳定之重点话题
这也是迷途改革之重点——少数种族自治区制度。它借鉴于旧地狱的自治区条例。这种制度是针对高度集体化的妖怪少数族群，如天狗，河童，妖兽，辉针族等而立，意图减少整合过程中不必要的误会与冲突。
当然啦，这些区域虽拥有高度自治权，但依旧听命于贤者大会。

外界公元时间1954年6月7日。八云紫在博丽神社发表演讲——《博丽大结界宣言》，到场的听众来自幻想乡各地，神社人满为患。这一演讲标志着迷途改革之成功，和平统一之顺利。在外世界冷战伊始之际，两极思想在幻想乡也深刻而矛盾巨大。贤者们能排除万难走上未曾设想的道路，实属壮举。
《慧音历史选修》


10.通往天空的道路 其四

28年的漫长旅程，承载了亮丽而精彩的旅途故事。境界的彼方十三号，于1954年9月返回了地球大气并将博丽巫女之遗骨送回了幻想乡……
《幻想乡缘起》

八云空间探索技术的测控雷达站数十年来时常有大新闻传出。几乎每隔几年，境界的彼方十三号就会传回来自太阳系彼端遥远星球的照片。传回的各种珍贵探测数据告知了妖怪们那些同样环绕着太阳运转的邻居各自别有洞天，奇异而又令人向往。一幅幅美到令人窒息的彩色摄像，一篇篇对异星的细致描写，在幻想乡引发了一波航天爱好的热潮，八云空天航运会社文宣部发布的期刊很长一段时间内在幻想乡订阅量都位居榜首，供不应求。
类似这样的科学盛宴断断续续地持续了数十年，直到迷途改革。而那一年，也正好是境界的彼方十三号回归地球之年。
9月的初秋，东之国北部已经开始变得凉爽，局部地区甚至飘起纷扬大雪。环绕于绿色尚未褪去之森林中的博丽神社又一次燃气了三柱之神的烈焰。冲天之火光在晌午之白昼中依旧耀眼如太阳。赤焰之上，九天之中，一枚附有金符的探测器拖拽着神之力量赋予的焰火，开始了返乡之旅程……
数小时后，大结界西部边境依旧明亮的天空中，一道白昼流星划过天际。外世界也察觉到了天外来客的存在，一个直径数尺的高温陶瓷包裹的铁质物体以数千米每秒的高速掠过天空，一路燃烧着下坠，在落入日本本州岛东北部的山区上空后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很快，拥有这段记忆的人们都莫名其妙得将其淡忘了。
返回器按照计划精准地落入大结界境内，穿过大结界万米高的顶层，降落伞展开于雾之湖上。按照三十年前的计划，返回器将漂浮于湖中央，待人们驾船去回收。返回器的回归受到了各界的关注，返回器入境当日就有数千妖怪和人类在大结界西部观看其再入尾迹。前去雾之湖回收返回器的妖怪们在浓厚的雾气下搜寻困难，最后根据信号竞在湖心发觉了返回器的位置。她们循着信号渐强的方向发现了湖心的一片巨大未知岛屿——这是地图上从未标记过的一片陆地。返回器的降落伞挂在岛中央一大树上，悬挂着的返回器虽然表面烧的焦黑，内部却完好无损。

博丽神社后院古老的樱花树下，环绕树干的白绫随风飘扬。在树根之下，埋葬着历代巫女之遗骨（骨灰）。这棵樱花树是博丽神社供奉之神的御神体。博丽神社的神到底是谁我们早已无法查证，它的身份伴随着博丽雨霖的逝世被遗忘在了历史的长河中。但有一点巫女们是记得的，这个不起眼的神给予了博丽的巫女开辟与维持结界的力量。每一代巫女卸任后其被赋予的能力都将退还结界，给予下一任巫女继续维护大结界的稳定。
博丽诗勤在近100年前交接职务之时，其可敌众神的力量便交还给了大结界，重新赋予给下一代巫女。而按照传承千年的惯例，早在乐园时代，主持祭祀的博丽神社之维护者就有在御神体旁下葬的荣誉。博丽诗勤也享有此项殊荣，虽然她并不是博丽家的人。
自境界的彼方十三号返回器着陆于湖心岛，已有六个月的时间了，博丽诗勤的骨灰一直供奉在神社英灵堂上等待下葬。博丽的巫女下葬讲究时节，必要是樱花开放之四月天时。念师傅过去待己如母亲一样体贴入微，在这半年时间里博丽六葵对待祖师爷诗勤的遗骨分外认真，每日必擦拭骨灰盒上灰尘数遍，定时更换供奉之物，还不时对着骨灰盒谈天说地……
下葬之时，镀银不锈钢质骨灰盒换装为木质。诗勤的遗骨由六葵亲自埋葬于雨祈母女旁，上立低平石碑，刻有博丽诗勤的名字。
来自西太平洋的暖风微微吹拂过神山的后林，樱花瓣满天飞舞，似是樱花之雨，让来访的赏樱者们陶醉。千年古樱树下，八云紫和博丽六葵畅谈着。
“这是魂归故土呢，阿紫。”六葵半跪在师傅矮平的石碑旁，喃喃自语。
“是啊。诗勤已经回到了冥界，即将转世了。环绕群星的旅行，完美的告别礼呐。”
“有朝一日，我们的后世一定能踏足那些未知的土地……我相信。”
“确实是这样呢，那个时候，宇宙每一个角落都会有我们的身影……”
“非常美的梦想啊……真希望师傅能够看到。”

八云空间技术的接待室内，一位前德国火箭工程师给八云紫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紫鞠躬回礼。来者名叫奥托·布劳恩，曾参与过佩明内得的火箭研制工作。
奥托·布劳恩最初在莫斯科结识了赴苏学习的妖怪留学生大竹倔雄。在进一步交往学习的过程里她们互相发现了对方的妖怪身份。惊喜于在异乡遇见同胞，她们相互讲述了各自的真实经历。因为异变转为妖怪之身而不得不背井离乡的奥托获悉了东方幻想世界的存在，并为倔雄的描述所打动，便与第一批赴苏留学生一起来到了幻想乡。
八云紫热情接待了这位来自西方的客人。介于奥托是外界工程师，八云紫便请她来到了八云空间技术，与她攀谈起了今太空宇航之理论，讨论着自己的困难与疑惑。奥托相信自己的学识和能力能帮助幻想乡。
“布劳恩同志，对于将来地面与太空间航运之方案，你有什么想法？”
“八云女士，我坚信未来之空天航运方式将很长一段时间由火箭主宰。我听闻过你们借助重力发射航天器的传奇故事，八云女士，这种方式和设计的确很具有前瞻性。”艾丽卡对八云空间的过去表达了赞赏。“但是其所需科技之水平超越了这个时代的科学技术所能提供的帮助。”
“那么新的道路就此明确了，我们有能力制造火箭的，但缺乏你这样的对口工程师来设计和指导。”
“啊，导弹的发动机是我主要参与的设计内容，火箭整体设计来说我恐怕帮不了你们太多。”
“没关系，我们拥有这类设计火箭总成的工程师——与你一同归来的留学者里面就有。”
“什么？她们还只是初学者，略懂皮毛而已。难道你相信苏联人会愚蠢到把导弹技术放在教科书里去教给你们吗？”
“对人类自己来讲，确实是的。”
“什么？”
“我们不是人类呢。”
停顿片刻，奥托才明白八云紫的言下之意。东方人说话真奇怪，转弯抹角，她想着，但并未明确表达自己的不满。另一个问题在困扰着她：大多数妖怪与人类一样无法在太空生存，为什么这里的妖怪执意要探索外太空？她想起了西欧结界联盟的秘密魔法使，仅仅因为奥托发现了他的魔法使身份，曾一路追杀她到苏德边境。那里的魔法使和妖怪一心想着如何操控和摆弄人类，东方真的很不同寻常......
   经过一番紧张的思考，奥托抬起头说道“好，你们的梦想是值得肯定的，我希望能加入你们。”
八云紫站起身，双方握手。
“欢迎来到幻想乡。”

隙间火箭是一种性质介于隙间投送与常规运载火箭之间的半运载火箭。它仅具备轨道圆化的能力，因为无法依靠自己的动力完成上升，被设计为直接投送到轨道高度点火。
奥托的加入，同时也为八云空间探索技术带来了更加适宜于间隙火箭建造的引擎技术。虽然河童重工和三川机造前些年有在试制液体火箭发动机，但这些原始的挤压循环发动机普遍有推力小而不稳定，管路易爆炸的特点，不能投入实际使用。奥托当年为了图方便，利用能力储存在脑海中的A-4火箭发动机泵压循环发动机和瓦尔特HWK109-509A发动机的图纸这下派上了用场。
火箭的设计样式几乎是幻想乡版的小号A-4，由于不需要抵抗上升段的热量，战斗部直接改造成一个开放式的小型载荷舱——尽管载荷量还不如之前的间隙投送，但是至少能把物件重新送入太空了。而且高过2的推重比能快速将载荷送入轨道，只要火箭在真空环境和剧烈的震动下能保持姿态稳定即可。总体来说，这种方案虽然没有深井加速理想，但是更快更安全，即便出现事故航天器也只是坠入大气层烧毁，不会为地面带来什么严重的后果。
航天发动机是精密机械，对于工业制造水平要求极高。幻想乡大部分工业当时落后于外界——甚至落后于战前的德国，一时没有能力制造这种引擎，只得设法从外界走私来十几台发动机成品，配上相应的其他部件制造出了实验火箭。
隙间火箭第一发是验证火箭，只携带了一枚通讯卫星。首发并不顺利，火箭在送入轨道高度后双氧水涡轮泵因为燃料无法进入催化槽失灵了，未能顺利点火的火箭随即失去了动力，死亡的彗星般划着闪亮的火焰坠向大气层，砸入深洋不知所踪。

八云空间技术没有放弃重启天之途的希望，第二次尝试改用成熟的自造氮气引擎沉底，加以自旋稳定，这回将卫星稳定地送入了近地轨道——至此，断绝30年之久的天之途突然间重新畅通了。

咲梦_sakume

第二章 构筑天空的通途


1.湖畔发射台
如果说重力深井和隙间火箭都是幻想航天史上一段白驹过隙的岁月，那么当运载火箭开始应用于天之途那一刻伊始，化学动力航天便主宰了幻想后续的航天史，至今仍未断绝……
运载火箭……不同于间隙火箭亦或者魔法火箭，河童导弹等这类奇异的幻想之物。运载火箭是来自外界的纯自然能量驱动空天运载器，一种将古老而朴素的能源以外界之新兴技术转换成动力的强能力机械……据传说，这种迷之器械本身是依靠自带的式神控制的，控制者只需要正确发送一些关键指令，就能保证其进入太空……
令笔者费解的是，这种带有类似式神的拥有生命的外界火箭是一次性使用的，生命极其短暂呢……
……八云空间技术最初应用此种火箭似乎是出于妖怪贤者能力之不足……亦或无心操劳于太空传送……
《幻想乡缘起》


博丽浔梨正在迷途之家的前庭踌躇不决。她犹豫着是否进入正厅去会见“一屋子的妖怪”。事实上自第四代巫女后，因为妖怪暴动之事频发，人里一直敌视妖怪。浔梨出生自人里，耳濡目染，与妖怪共事当然是不乐意的。
但是她的前代，博丽六葵在交接职务时郑重其事地告诉过她，博丽的巫女是贤者大会的人类代表，与妖怪商谈政事是义务所在，不可推脱。所以浔梨还是带着潜火来到了迷途之家。屋内嘈杂吵闹，时不时传来奇异的怪笑声。浓重的妖气扑面而来，浔梨站在前庭踌躇许久，也敢踏入屋内。
外边乌云忽然浓密起来，骤然刮起凉风，一场大雨随即就要来临，浔梨远远地望了望屋内已经开始顺次坐好的贤者们，知道会议要开始了，欲想鼓起勇气走进去，走到落地纸连门口却又停下，转身回到了前庭。身边与会的妖怪们火急火燎地擦肩而过赶往会场，唯独她不为所动。
大雨倾盆而至，前庭没有合适的躲雨地点，博丽浔梨就尴尬地站在那里了……
“为何不进来呐，博丽巫女阁下？”八云紫从后庭走出来，发现了在前庭呆呆站立淋雨的浔梨。
“我……”
“没关系呢，我知道你对我们妖怪仍有所顾忌。但参与贤者会议，毕竟是巫女的义务呢。与我一同进入屋内吧。”
博丽浔梨支支吾吾地答应了，简单擦拭干湿淋淋的外衣后便走入了会场。事实上，整个幻想乡，浔梨唯一信任的妖怪只有紫——并不是出于她给自己定期发放工资这类简单的事情，而是来自前代巫女的情缘。
屋内虽妖气凝重，但气氛却非常和谐。紫坐上长桌一极，抬手示意，与会者立刻全员肃静……
“发射场选址这一问题，几乎无解。幻想乡的生态因为引入了太多外界灭绝之物种，这一唯美的原风景极端脆弱而不稳定。建立巨大的发射场地需要征用大片富有生机的土地，脆弱的生态系统将受到极大冲击——这一点与我们建立幻想乡的宗旨是相悖的。”管理幻想乡自然生态的妖兽贤者叙述着当前的难题。
“但是现今间隙火箭之路已经遭遇瓶颈，正式的运载火箭是最优的解决之道。”
“我懂得开辟天路的重要性，但是你必须考虑幻想乡本身各领域的承受能力。外界的那种魔法器械虽强大但仍是不稳定的，如果它于幻想乡境内陨落，你可否想象对幻想生态圈造成的恶劣影响？”
“余附议，此法即便发生事故，造成的污染与破坏也不过是山火尔尔。建发射场的影响相比河童诸君伐林开辟工业区可小多了。吾等只在雾之湖畔地带建立发射场，无需大惊小怪。”
“不建立人工据点是最好的，你可以见得河童开辟工业区对妖怪山一代的环境造成了多么严重的危害。非自然的活动——尤其是工业活动对于一个区域的自然生态系统带来的影响绝对是毁灭性的。生态会因此发生根本性变化，幻想乡内很多物种可是外界已经灭绝过一次的，我们担不起这个风险!”
“我更感兴趣的是你们遇到的瓶颈问题。究竟是什么原因迫使你们提出这个方案？”
“最重要的问题其实就是我的投送能力有限，无法将比卫星更大的载荷送上去了。”紫毫不讳言。
一个知晓外界新闻的大天狗插嘴：“最近外世界的人类已经成功发射了卫星。你们如果不介意的话借用他们的火箭也不错。”
“确实是这样呢。已经派送一批妖怪前去学习了……”
“又是一批留学生？看来紫大人很重视妖怪教育呢～”
“啊咧啊咧，这种事情是工业部门的私事，不必劳烦你们操心呢……”紫不耐烦地摆摆手，回忆起了间隙航天时代不堪回首的岁月，苦笑着。
“工业部门也理应受到贤者大会管辖嘛，它们大多已经国有化了吧？”
“工业部门几乎全部在自治区内，那应该是各自治区自行处理的活动吧。除非有需要穿越结界之事务，不然我们只能和那里的贤者们商谈。”
博丽浔梨一直躲在长桌的一角，默默聆听。紫转头示意了一下她：“那么人类代表，你对此有什么意见？”
“唔……好吧，我只有一个问题。这种来自外世界的迷之器械是否会危害到人类村落的安全？”
在座的妖怪们笑了，一位旁听者回答了浔梨的问题：“人类代表，湖畔发射场建立于人之里东部，而火箭的发射轨迹亦是向东延伸。我们预估的残骸落区一般都在境界之外呢。”
“唔，好吧，那我对此提不上什么意见了……”


间隙太空传送看起来很简单，但其实是一门大学问。因为八云紫张开间隙的位置判定是依靠感觉的。在依靠重力加速深井向外太空投送物件的时代，紫要想准确判定张开间隙的位置，亦或者在准确的位置张开间隙，不能仅仅依靠感觉，还要依靠反复的电磁波测距以及同步中继卫星来标记位置。这种定位方式繁复而且不安全——因为间隙是无法密封气压的。测距是通过地面高频长波无线电广播器与间隙内探出的无线电接收器计算收发电波时差完成的，同时多个同步卫星对位置进行校正，以三个或更多个点来准确标记位置，类似阿波罗的地月测距。而只有定位准确，航天器才会被投放。这一过程差不多是靠运气完成，一般一次标记需要紫尝试张开数百次间隙。最要命的是标记坐标只能存在数日，于是每次任务前都要重蹈覆辙。这确实是一项累人的活。


    在隙间火箭时代，这种高度和角度的控制因为导弹能力的不足而显得极为重要，同时也徒然增加了准备工作。耗费数日的准备与间隙火箭的高失败率也让参与者怨声载道。


对于高失败率，唯一的解决途径就是增高间隙展开高度和改进引擎，因为设计火箭在幻想乡还不容易，老旧的弹道导弹设计面多加水，水多加面一路魔改，最后甚至几乎具备了从地面直射入太空并加速进入轨道漂浮的能力——当然它上面真空用引擎的推力是绝对不足以让火箭从地面飞起的。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1957年。这一年，前苏联运载火箭“卫星”号搭载史泼尼克一号进入地球轨道。第一颗人造卫星进入太空的消息传遍了世界，也传到了幻想乡。也就自那时起，八云空间技术开始了关于运载火箭技术的研究。
初代的幻想乡运载火箭就是来自前苏联的运载火箭——R7A系列（8K-14A）。旧地狱工业巨头三川重工派遣过数批次留学生去往前苏联“交流”该火箭的成套技术。
虽然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末的幻想乡依旧没有制造航天引擎程度的能力，但八云空间在宇航理论和火箭学相关领域上已经有所成就，不再是一张白纸。她们甚至在宇宙航行与轨道动力学方面登峰造极，甚至超过了现世的人类。


雾之湖畔，水岸交界处的水面上，一个足球场大小的混凝土发射平台台已经竣工。工妖们正在操控着重型机械，安装金属制支架。巨大的钢筋混凝土结构在湖面上映出了一个巍峨的倒影，即便周围环境浓雾弥漫，巨大的阴影在远处依旧显眼。
管理自然的大妖精审视着突兀挺立的水上巨构，无奈地摇了摇头。
八云紫指着水面上悬空架起的R7发射台，对大妖精说：“发射台应该不会对周围的生态造成太大影响，我们已经尽力缩小了发射场占地面积。”
“发射台虽然小，但它的使命违背了自然造化之意志，人类的火箭如飞天之流星，对这片未开化的原风景进行如此破坏，必会招致自然之神的惩罚。”
“如果神知道我们在做什么，我相信会得到宽恕的吧。”
“我相信关于这一点我们很难取得共识了。”大妖精显然并不买账。
妖怪贤者叹口气，转头看了看湖心：“这里只是暂时的用地，发射台数十个月后将拆卸复原。湖心发射中心已经开始动工，湖心岛处于重雾包围中，与大结界其他地方隔绝，在那里我们不会造成任何干扰呢。”
“但愿如此”大妖精望着雾之湖深处弥漫的浓雾，喃喃道“就算发射场的问题解决了，你们的建设对生态也还是有更大的损伤……”
大妖精指着雾之湖上隐隐约约能看见的一条绵延千米正在建设的桥梁。跨越雾之湖北岸的铁路桥梁连接着陆地和湖心，它的桥墩建立在一片较浅的湖床上，这片湖床恰好连接了湖心的岛屿，使得建设简单了许多。“那个东西光是存在，就已是对自然的不敬。它驮伏的列车，噪声振聋发聩，对于周边的环境影响很大啊。”
“不得而已呢……蒸汽机关什么的最吵闹了，但是能运送大力妖怪都搬不动的重物啊”
“我只想保护好这片壮美的原风景，同你们合作减小损失也就是我的极限了。自求多福吧。”
“这开辟天路的代价，不得不付出啊。”


湖畔发射场是一个暂时性的发射场地，只存在了18个月便被雾之湖发射中心取代。湖畔发射场主要建造用于发射来自前苏联的运载火箭“卫星号”以及“月球号”




2.通往天空的道路 其五
蓝白色的内柴列车疾驰着驶过中西伯利亚高原，黄昏的照映下，车窗内灯火辉煌。横贯苏联东西的西伯利亚大铁路沿途景色各异，从远东到中亚，再从中亚到乌拉尔进入东欧，各是一番别样的感受。
藤冈咲梦坐在卧铺窗前，看着冻原不断变换的风景。掩映着夕阳的余晖，雪白的大地染成了深红色。机车发出隆隆的声响，在广袤的大地上悠扬回荡。
“外界的景色还真是奇特呢。”咲梦喃喃道。
“哈，你也开始看风景了。”堀雄抬起头来，合上了正在翻阅的书籍，“这沿途的风景的确百看不厌呢。过往多次，我都经由这条铁路去往莫斯科，虽然同途数经，这旅途依旧令人兴奋啊。”
“窗外连着几天都只有平原，看来我们已经到西伯利亚冻原了，不知道抵达共青城还要多久呢？”
“想必也没有多久了，西伯利亚大铁路线单程快车也就五天而已。苏俄人的机车虽然没有西方那么快，但这速度也不赖呢。”堀雄指着窗外快速变换的风景，评论着，“紫会在共青城的车站等我们——当然她会乔装打扮的。”
“哈，阿紫啊，她天生一副西方人的面孔，还是金发，乔装难道不像换装一样简单？”
“阿紫的祖上到底还是西方人，混进去自然容易，我很期待看到她在这边活动的装扮啊……”
“听说共青城是苏联在远东的工业中心呢，那里造出来的飞机威名远扬……那里还有造船厂，先进的石油加工厂……那里还有国力大学，实力甚至不亚于莫斯科国立大学……如果可以停留我们应该好好学习一下才是……”
“是嘛是嘛，但那也不关我们的事了……”
暮色渐深，窗外的景色逐渐模糊不清，不知几时起变成了车内的镜像。等到的光熄灭后，咲梦和倔雄打开了车窗，望向窗外的星空。寂静的原野上，嘈杂的机车轰鸣声，列车碾压钢轨的摩擦声在旷野上消逝，唯独疾行的风声在她们耳边回响。
咲梦躺下身，注视着没有被玻璃阻隔的夜空。
“呼呼，真希望我们妖怪的火箭能在这片夜空中翱翔……”
“阿咲啊，我问你，你知道我们妖怪为什么要去往太空？”堀雄把手探出窗外，在风中摇曳，感受着列车飞驰的速度。
“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知道远方的星星里有和我的家乡一样的地方，我想去看看。我只知道，数十年前的那位伟大巫女也是这样想的。”
“那你想过如果星星那里什么都没有呢？”
躺在卧铺上的咲梦立起身来，凝视着堀雄。“如果……那里什么都有呢？……”
堀雄沉默了，在黯淡的夜色中，她似乎感受到咲梦在微笑。


列车抵达阿穆尔共青城是数日后的清晨。虽然这个时刻大多数人还在沉睡，但是作为贝阿铁路上的交通枢纽，共青城火车站异常地繁忙。
在薄薄的晨雾下，几位妖怪少女走下列车，踏上了布满霜露的月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妖怪们发现站台的另一头一位身着苏联户外军装的金发少女缓步朝她们走来，其身材曼妙让妖怪们一眼就认出对方。
“是紫啊～”
“大竹小姐，好久不见呢～”八云紫用俄语向她们问好。
“咳咳，阿紫还是不说我的名字比较好吧……”大竹堀雄小声抱怨着，四下瞟视着旁人，确定刚刚紫的发言未引起怀疑后便带领众妖怪跟随紫离开了车站。
“现在是‘严打时期’，传说在莫斯科，列宁格勒，‘星城’，各大设计局，到处都是西方的间谍，克格勃的那帮人到处都在盘查和监听，我们不能这样轻易暴露自己，不然以后就没有学习的机会了……”
“也确实呢，在莫斯科国立大学进修的时候，动不动就能听说身边某个学生‘与西方有联络’，被半夜拉去调查，虽说很多人只是教育一番又回来了，但的确也有人就那样唐突地消失了……”咲梦想起那些天里半夜三更听见逮捕的动静，光是想象就能推测出的恐怖景象在她的脑海里久久不得忘却。
妖怪们快步走进了车站附近的一栋平平无奇的公寓楼，避开了密集的人群。
“啊咧啊咧，所以我们必须得小心行事呢……”八云紫气踹嘘嘘，终究还是说出了家乡的语言，“那么诸位留学之路可否顺利？”
堀雄放下沉重的肩包和厚重的皮质资料包，清点着行李。确认无遗失后，她首先回答了紫的问题：“大体而言，我们的工作相当顺利。我们设法‘路过’了星城并成功地秘密潜入了OKB-1内部，复制了十几份各种火箭相关的图纸资料。感谢咲梦的支持，我们……嗯……取得了一些设计师的合作意图和一点点来自政治局的背书……我们的这些大学生学习生活倒是不轻松，我上一次来往莫斯科时她们就没有回幻想乡，似乎是因为学业繁重——苏联人注重理工科人才的培养，从事这一专业学习往往是很辛苦的。”
“确实呢，我们经常要面对考试和学分绩点的困扰”一个妖怪毕业生插嘴道。
“还有，待到下一批实习技工来之前，其他人会继续留守，不过他们似乎有测绘和运回一部分车床的企图，看看提供些什么帮助会比较合适吧。”
“知道了，我会想办法的。”紫摆摆手，示意大家肃静。
宿舍的房门被轻轻地敲响了，“开门!电力维修！”门外一个高亢的男音传来，紧接着是另一个人尽力掩饰着不自然的表述：“有人打电话说你们这栋断电了，我们来看看！!”
紫张开隙间查看片刻，对众妖怪低声宣告：“是警察，我们是时候回家了。”
一道与人等身的间隙在房间内张开，十几个妖怪少女快步走了进去，随着间隙的合拢，房间里的人全部销声匿迹。治安警察强行破开房门时，失望地发现里面什么也没有。


时值仲夏，旧地狱一年中最炎热的时候。旧都郊区一座不起眼的车间内，粉刷得雪白的墙壁反射着白炽灯耀眼的光芒，莫名的给车间里的工妖们一种太阳照耀头顶的感觉，无端地感觉越来越热了起来。
堀雄检查着即将出厂的火箭引擎。她举着硕大的银色手电筒，把头探入引擎喷口内，仔细查看引擎内壁。
“看起来做工不怎么精湛啊……这里甚至好有明显的凸出焊接痕迹，受压不均匀可能造成大问题的……”她失望地叹道。
“啊……这一点点裂隙应该不会影响燃气的喷出啊……能效应该影响……影响不大吧……”负责组装焊接的工妖队长似乎感觉到又会不合格，满脸的沮丧。
“不止是能效的问题，是安全的问题。要是燃烧室有这类东西，在高室压下造成开裂可就惨了。”倔雄抹了抹额头的汗水，开始敲击着燃烧室的外壳。她侧耳倾听了一阵回音，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总之还是不合格……你们重制喷口和燃烧室吧——尤其是喷口的钎焊点缝线，必须要平滑，这一批成品工艺还是做得不大好。诸位，引擎是火箭的心脏，你们的疏忽可能会造成巨大的损失……”
“哈……还得重来啊……我可不想在做一遍这繁复又无聊的事情了。”工妖队长身边的一位新人抱怨道。
堀雄听闻抱怨，微恼地望向工妖长身边：“刚才那是谁？”
工妖队长揪起她的耳朵，略带嘲讽地打量着生疏的面孔。“这位小姐看来是我厂的新人吧。好，今天我给你交底，如果你希望什么轻轻松松的工作，大可不必加入我厂。来三川的航天机械厂就不存在什么轻松的工作，按照工程师说的做，不合格就必须重来，知道了吗!”
“痛痛痛!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新人挣扎着后退了几步，捂着耳朵满头热汗。
“行了，大家开始干活吧，忍着痛把这批回炉，我们再重新开始……”
应用于幻想乡仿制型R7“卫星”号火箭的引擎在初期并不可靠。因为缺乏技术精湛的焊工和生产实践经验，妖怪们走了很多弯路，过了很长时间才得到一套真正意义上完整的工艺。


数日后的清晨，来自地面辗转反射到地底的阳光又一次照亮了旧都。在黯淡的阳光下，整个城市恢复了往昔的生机。随着反射的阳光缓慢照亮黄泉路广场，地灵殿前的幻想乡旗再次伴着《童祭》冉冉升起……
三川机械航天器制造厂的大门缓缓平移开启，滚轮的吱吱声在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响亮，越来越大的门缝和着旧地狱季风呼呼作响，而工厂内依旧是灯火辉煌。工作了数个昼夜的工妖们精疲力尽，缓缓地将托运在轨道上的产品拖拽出车间——这些产品是第一批真正意义上的合格品。电焊工们脱下满是烫痕的厚重手套，抚摸着引擎喷口上光滑如丝的钎焊迹，热泪盈眶。
工妖队长慢步走出车间，绕过正在打包装车的引擎成品，朝堀雄挥了挥手：“大竹同志，最近可好？”
“呐，可好啊，藤原同志，最近可辛苦你们了……”
“辛苦倒不至于，我可是不会疲倦的妖怪……倒是我厂的员工们可累坏了。有一个焊工工作时睡着了，造成严重烫伤！”
“什么？那位焊工现在情况怎样？”
“人已经躺在医院里了。她是我厂的新人，今天收工休假，我正好去探望她。”
“藤原同志，要不……我们一起去？”
“可以哦！”


旧都医院内人群簇拥，来自地底的各种老弱病残患者齐聚于此接受自己的治疗。在弥漫着刺鼻酒精味的住院部大楼中，藤原队长和大竹倔雄找到了受伤工妖的床位。藤原队长小声打了招呼，便坐在伤着的床边与其寒暄。
大竹堀雄走上前去，坐在了伤着的床头。
“可还真是不小心呢，阿冥，这手上的伤要很久一段时间才能复工了呢。”藤原队长差看着阿冥手臂上厚厚的包扎，感叹着，“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你是工作时受伤，算工伤，工厂在你缺席这段时间会照常给你发工资的。”
“谢谢你的好意……”
“对了，这位就是指导我们制造的总师，大竹同志。”
“幸会呢，很抱歉在这种场合与你重新相遇。”
“没……没关系的，对于几天前的事情，我只想追加一个道歉呢……”
“不必了，我知道你是新员工，过去不了解这个工厂的严格制造要求。现在你已经工作数日，能适应新环境吗？”堀雄关切地询问。
“啊，当然能适应……”阿冥将自己上半身从床上扶起，坐立了起来，“但是总师，我有另外一个问题希望您能解答。”
“说吧。”
“八云空间的太空计划，八云空天过去的历史，它们都是真实的吗？”
“它们都是真实的，我是八云空间的最初的工程师之一，我能为你做保证。”堀雄一本正经地回答，“问题是，这种怀疑从何而来？”
“在我们的群体里，流传着紫贤者为独揽大权而捏造航天计划，骗取幻想乡资源的谣传。我们工人间这种阴谋论传播甚广，我因此对八云空间的存在有所怀疑……”
“这样啊……传播这种谣言的妖怪真的是很不负责呢……或者……别有用心……”堀雄皱紧眉头，突然意识到事情似乎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奥托·布劳恩和大竹堀雄在寂静的雾之湖畔上相伴行走。水雾弥漫在湖面上，似乎千百年来一直如此，在月色的掩映下，显现出妖艳的银白色，在子夜的黑暗中若隐若现。雾之湖畔距离人里不远，是人类活动频繁的地方，夜晚也时常会有路过之人，或者是妖怪。虽然时常有人类出没于此，但最近这一片地区被妖怪封锁了起来，驻扎了妖怪军人，禁止任何外来人员入内——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八云空间在湖畔东岸建造了火箭发射台。
来自旧都的火箭零件和散件已经辗转运输到了间歇泉口并完成了组装，正在通过重载铁路运往雾之湖。奥托和倔雄环湖走过一圈后回到了发射场，在货运车站静静等待着火箭的抵达。
“所以，布劳恩同志，对于这一枚火箭，你有几分把握认为它能成功？”
“此话何讲？”
“我的意思是，你认为这次发射任务会失败吗？”
“失败可不要随便说出口——虽然在我过去参与过的导弹项目里失败是常事，但作为总师，你这样说恐会一语成谶。”奥托神情严肃，但堀雄的神情显然不是她所期望的——某种担忧和不确定的彷徨神情。
“这枚火箭在苏联人手里完美地完成过使命，我对它结构与设计上的性能丝毫不怀疑。但是这枚火箭是我们仿制的，每一个零件，都是产自不成熟的制造加工技术，这样的仿制品能否像它的原型一样性能优异，还是一个值得怀疑的问题。”
“听说这枚火箭的引擎重造过不下百次。这样精湛的工艺即便无法超越原型，对于性能也应当很有把握才是……”
才不是呢，我可是亲自监督过每一个生产环节呢……堀雄暗自想着，无意间失望透顶。
不经意的谈话间，轨道尽头之黑暗中闪出一道亮光，光线越来越强，紧接着是急促而又有规律的隆隆噪声，由远及近——是重载蒸汽机车的声音。机车的噪音逐渐增强，等到妖怪们能看清楚机车轮廓时，发射场的明亮灯光照亮了列车运载的货物——乌黑的浓烟后，一个直径比列车更加宽大的奇异柱体物从黑暗中显现，这个庞然大物与渺小的机车交相对照，给人一种极不和谐的怪异感。
“她们来了！”簇拥等待的人群里有人喊到。“看，是火箭！它太美了！”
堀雄朝着机车后部的庞然大物望去——确实，科罗廖夫的流线型尖锥设计带有十足的美感，一种洗练明快的机械美感。雪白色的涂装，棱角分明的三角尾翼，渐进的粗细镶嵌结构，完美的几何体嵌合构型，无不暗示着自己非同寻常的优异性能。
仿造斯普特尼克一号外形的单球结构加压卫星牢固地固定在上下两端式的锥形整流罩内，露出四边的天线，昭告着自己的存在。这颗卫星便是境界的彼方十六号，中继通讯与实验卫星，风见幽香的又一巅峰之作。
雪白色巨大火箭在发射台上竖立了起来，四分之一的箭体下沉到发射台井下部，被支架牢牢固定住了。运输煤油与液氧的列车停靠在发射台上，为火箭输送着宝贵的燃料。数个小时后，这枚幻想乡制造的火箭将踏上她伟大而光荣的旅程——开辟一条通往天空的道路。


3.通往天空的道路 其六

数个月前，在兽道森林深处，一处破旧地下会场内，一大群妖怪邪魔围坐一团，厅室内妖气凝重，妖怪们交头接耳，吵吵嚷嚷。


在昏暗的烛光下，一位身着深红色和服的妖怪忽然站起身，用清亮之中带有威压的目光扫视四周。她刻意的清了清喉咙，使得周围的妖怪们都看向她，默不作声。随后，她用尽清亮的嗓音吼道：
“大贤者同博丽氏勾连，残害我等，夺幻想乡之大权，已一甲子尔。此间，吾等受其所害，灭之本性，人种种猜忌余等，余等遭其坑害有余，不能报仇耳。”
    红衣妖怪拔出腰间的鬼灵太刀，刀刃在暗夜的烛光中闪射出凌冽寒光。刀上的纹章简单的表明了她的身份：天魔——红叶狩。
“遵道而行者，遭打压欺侮，正直而立者，遭贤者凌辱。余等天魔，本天狗之统领，天狗之至尊，然贤者大会夺权，余等遭夺衔去职，八云紫之走狗，原为余等驱使之所谓大天狗凌驾吾等之上，对余等千年之道大加指摘，以下犯上毫不羞耻，可忍乎？于幻想乡，不仅余等天魔受贤者干涉，在座诸位皆受其害。”
    “余等生而嗜血成性，人之畏惧乃余等存继之根——余等本为魔邪化身，残害人类乃余等天职。八云大贤者，违妖怪之本性，背先祖之意志，朝令夕改，引所谓共产——北方蛮夷之思想，祸本水深火热余等，使原自由意志之妖怪成其奴仆——美其名曰所谓工农兵……为八云家卖命而自许光荣。可笑！”
    “哼，可笑至极，至于她们甚至把自己当成人类！”
“八云家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还派遣妖怪去人类的世界学习！甚至组建了所谓贤者大会，以人类之思想笼络人心……”
“幻想乡的妖怪竟然会吃这一套，八云家真是诡计多端！”
席地而坐的乌合之众相继附和道。
    红叶狩没有理会她们，高举太刀，欣赏着刀刃在烛光下溢出的寒光，继续着自己的发言，“八云之计谋，始自八云空天航运属——今航天部门之前身，实乃八云的喉舌。过去此署以虚造大功向民众传颂贤者之伟大，向幻想民传播科学与技术，迫余等接受新思想——其果不言自明，幻想乡之科学技术虽仍不及外界，仍跟进甚紧。其以此法固己之治——然余等妖怪业已尊严洗地！”
    “为防根基丧失，余等应遏止贤者大力耕耘科学技术，破坏五年计划，制止航天项目。距今千年，事出同因，乐园与月人一战，铩羽而归，荣光不复！欲复昔日之幻想乡，乃至千年乐园荣光，志在我辈。余——天狗红叶族之首，第六天魔，将领诸位完成大业……”
    昏暗的烛光摇曳着，在刀光剑影中熄灭了。
    “八云之运命，将如烛火一样单薄！”
“攘除奸凶，消灭共产，重尊魔权！攘除奸凶，消灭共产，重尊魔权！……”
在妖怪们的震天口号与雷动的掌声中，红叶狩收刀入梢，演讲就此结束。


    数日后，人里，妖兽道，竹林，天狗城，旧都……到处都开始流传骇人听闻的都市传说——关于八云家的邪恶阴谋，人与妖怪的种种血腥惊骇的奇闻，航天部门的虚假传说……诸如此类。
    博丽浔梨收到了人里参拜客的报告，也接到了妖怪的类似报告。这些都市传说除了虚假的谣言外，还有部分伴随着最近发生的许多可怕事件传出的骇人消息，有的甚至在层层转述和添油加醋之后，离谱到了难以置信的程度。
    情况的确在一天天的变得糟糕，有些事件也确实在发生。舆论日渐激烈起来，谣言满天乱飞，难辨真假。局势的温度一日日地高起来，更为糟糕的是，人类受到伤害的频率也急剧增加了。即使是再为迟钝的巫女不得不意识到，这是异变！浔梨带着担忧和执念，踏上了寻求异变源头的旅途。
    在发射日前一周的晚上，浔梨偶遇了一队袭击过路人的妖怪。浔梨到场时，遭袭击的可怜村民已经被全部杀害并残忍肢解。不凑巧，亦或是太过倒霉，这群妖怪遇上了博丽浔梨，盛怒之下，浔梨与叛逆的妖怪们大战，不久便将他们尽数送去成佛。打扫战场的过程中，浔梨竟在带队妖怪的怀里内搜出了一封红叶狩的草编密信，皱着眉头看着寻觅到的蛛丝马迹……。
此后数日，浔梨在人里和兽道附近频繁地与叛乱的妖怪发生遭遇战。渐渐地，对照着坊间的三言两语，被退治和斩杀妖怪们留下的线索和信息，她拼凑出了此次异变的大体内容——不管是突然间伤人的妖怪，还是各种快速流传的说法，似乎全都是为了加剧人与妖怪之间的矛盾，而谣言和舆论的矛头，都指向了贤者大会，乃至于八云紫本人。更加值得注意的是，这些谣言并非针对个人或者广泛的批评，而是有目的，有针对性地向着现代化政策和科学技术的推广开炮。浔梨尚未探访地底，但她根据《文文。新闻》的报道已能窥知一二：在旧都，幻想乡工业的中心，这种都市传说的传播和影响更加广泛与严重，已经严重影响到生产生活。
种种证据表明，一场妖怪叛乱已经在酝酿之中了。叛乱势力痛恨八月紫及贤者们提倡的人妖共处原则，并抓住一切契机制造矛盾。
但是最近由于博丽浔梨的大力剿杀，妖怪伤害人类变得稀少了很多。下一步对方准备如何挑起事端，博丽浔梨还不得而知，无从下手的她感到异常焦虑。


不管异变的主事者意图如何，说到底就是跟我博丽巫女和贤者大会对着干。阴谋已经暴露出来了，接下来就想办法退治这些反叛的妖怪！博丽浔梨打定了主义。


    时值子夜，距离发射不到六个小时，各项工作正在紧张地准备中。负责排查检修的工妖们站在发射塔架上，按照章程仔细地检查着火箭每一个部位。液氧煤油燃料紧张地浇灌入燃料箱内，在另一端实时的情况通过复杂的机械仪表盘呈现给控制台上的妖怪们，不知为何竟让大家有种置身于钟表店的错觉。总师倔雄在控制站内繁忙地连线通讯，指挥着地面人员行动与操作，而塔架上的技术员也在用最后的时间紧锣密鼓地检查惯性导航仪器和飞控计算机，确保飞行途中不会出现任何差错。
    这枚火箭属于8K71火箭的缩比仿制品，虽然性能上无疑弱于原作，但其本身促使了幻想乡工业体系的一次大革新。这枚火箭命名为白樱一号，是八云紫亲自命名，寓意是火箭的生命短暂而美丽，就像樱花一样。白樱一号依其名称，全身白漆。由于发动机技术不过关，白樱一号的参数不得不一削再削，实际载荷不足科罗廖夫的原作r7火箭“卫星”有效载荷的一半。也正因为此种原因，幽香的卫星也被迫大幅削减了重量。因为飞行控制技术和矢量发动机技术的落后，白樱一号在外层空间难以像r7一样平稳飞行，总师大竹堀雄依据藤冈咲梦的建议弃用了芯级的游机，而是为芯级加装了自旋稳定用固推火箭，在助推器分离，火箭越过卡门线后，固推就会点火，整箭进入稳定自旋状态以保证顺利入轨。助推器传承了谢尔盖夫·科罗廖夫的精心设计，使用“科罗廖夫十字”的形式安全地分离。
    八云紫在控制站内，呆愣地望着观察窗外黑白的火箭轮廓，久久站立不动弹。窗外，一左一右两个巨大的发射塔架缓缓地彼此合拢，将火箭紧紧固定在中央，就像被钢索束缚的鲲鹏，欲想一飞九天而不能。
    蓝走过来，亲切地问候：“紫大人晚上好啊，今夜又是大伙的不眠之夜呢。”
   “是啊，大家都很认真地工作呢。”紫向上一甩头，回应道，她指着银幕上的火箭，告诉蓝，“明日的清晨，一个新生的生命将从这里升起呢。”
   “一个短暂而美丽的生命啊，我很期待看见她的启程。”
   “的确，这孩子是我们在常规航天领域的第一作，意义非凡。”
   “威严而充满力量呢。真好。”


    此时此刻，在另外一边，奥托·布劳恩打着哈欠回到了设计局，在自己的办公室按照预定的工作检查着火箭发射程序的备份资料。这些资料和数据按理来说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整体而言算是正常，但奥托算出了发射方向的异样：笔下得出的航向，竟不是标称的90而是270——这意味着实际上火箭程序转弯的方向不是向东而是向西。
“嗯？怎么回事？”
奥托拿起长串纸质数据，开始往后翻看。
不对劲……不管怎么样卫星不应该自东向西发射啊……这是做什么……
她拿出纸笔演算了起来。沙沙的笔声在演算者读到又一个奇怪的参数后戛然而止。奥托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见：根据后续转弯程序的参数，奥托发现了更加离谱的错误——火箭程序转弯过了头，最后的结果只会栽向地面！
离谱……这是怎么回事？错得太离谱了……对不上……对不上啊……
“那么既然要下坠，总会有坠落的地点吧……它会落到哪里……”
发射场西边，哪里有什么？
湖泊，原始森林，还有——人类村落！她心中一凛，翻出了一张不怎么规整的地图，拿刻度尺比划了一下——坏了，火箭的近似落点，刚好在人类村落。
情况紧急，奥托急忙用阴阳玉电话机往发射场通电。
“请接雾之湖发射场。”
“正在转接。”电话另一头，接线员的声音有点反常，不知是因为疲惫还是紧张。
很快嘈杂的机器轰鸣声自听筒传来，几乎掩盖了接电话者的话语，“喂……这里……是雾之湖……”对方话音未落，电话似乎就切断了。
一阵电子杂音过后，通讯重新建立了。
“（一阵无意义的电噪音）喂，（滋）是雾之湖发射场，您是？”另一个陌生的妖怪语音接电。
“这里是旧都八云空间火箭设计局。我是奥托·布劳恩，请让大竹总师接电。”
另一条沉默了少许，可能是捂住听筒去问询了，奥托没多想。
“非常抱歉，大竹总师事物繁忙无法接电（滋滋）以由我来代您传话。”
“紧急情况，飞控计算机程序出现致命错误，请她们立即检查相关参数设置。”
“收到，正在转告。”另外一侧的声音也严肃起来，随后又是一阵沉默。
“已经找现场工程师对比过了，未出现任何问题。负责人说旧都的备份稿可能没有来得及更改。劳烦您了，重复一遍，发射场没有任何异常。”
“行……麻烦你们了，再见。”
因为音质相当糟糕，奥托并没有认出对面是谁，对方的话语没有说服她，她仍然十分不安。按理来说她是负责把关的主工程师之一，更改技术文件不可能不经过她转手，这事情绝对有问题，得尽快报告相关单位……
奥托简短地写下了自己的想法，一并自己的计算手稿和落点预测的数据装入了信封，给一个脚力快的亲信，嘱咐她往发射场送了去。


这位信使并没能顺利抵达发射场，她一上地表就撞上了正意图下地下，全副武装杀气腾腾的博丽浔梨，立刻逼问看上去鬼鬼祟祟的她究竟是干什么的。
“巫女大人请不要退治我，我只是奥托总工的信使罢了，正要送密件去发射场。”传令兵瑟瑟发抖地看着浔梨。
“哦，你说密件？那给我看看。”
“这不太妥吧？奥托总工嘱咐过我要保密了……”
“你看着我手里这封魔针再说一遍？我之后自会向她解释的，先把你手里最重要的一封短信交给我看看。”
信使犟不过，只得将信交给了巫女。
浔梨尚未未读完信件，脸色便已经发黑，将信重重拍回信使身上。
“你接着往发射场赶，事态已经很严重了，我得马上赶往虹河基地……”
    信使急忙离开了洞口，向发射场的方向飞奔而去，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五，四，三，两，妖，洞，点火！”
指令长的起飞命令响亮地发出，传达员以更大声重复了一遍，“点火！”
操作员摁下释放发射架的电钮，固定于火箭腰部和助推器上的八根稳定发射架同时分离，已经获得足够推力的引擎震耳欲聋地轰鸣着，将挣脱束缚的火箭带离发射台，送向天际。一时间内，雾之湖畔导流蒸汽水雾弥漫，一颗新星拖拽着明亮的火焰，伴着朝霞升向天空。
控制站内，彩色银幕上刻印着闪亮的光点，在即将破晓的夜空中划过长长的一道弧线。目前为止，火箭的所有部件运行正常。
信使一路狂奔，总算来到发射场附近，但是很快发觉已经来不及了——一道火光划过长空，火箭显然已经点火。但是她没有就此放弃，奥托总工的意志一定要传达到……
“妖怪山1010，光学雷达跟踪正常，遥测信号正常，飞行正常。”
“无缘冢，光学雷达跟踪正常，遥测信号正常，飞行正常。”
火箭垂直升高到离地面一千米左右后开始了程序转弯。此时的发射场并没有成功接到奥托的警告，但是她们也很快就意识到了问题。
“玄武沚报告，出现偏航！！重复，出现偏航！”
“太阳花田04，光学雷达跟踪偏航！”
“妖怪山1010，光学雷达跟踪偏航！遥测信号正常，飞行异常！！！”
“偏航持续，幅度在变大！”
随着地面跟踪拍摄火箭的镜头，白樱一号开始了错误的转向机动，矢量游动引擎疯狂地摇曳着，在耀眼的尾焰中拖拽出不和谐的尾迹。渐渐的，火箭翻转了姿态，达到了水平零度攻角，并继续俯下箭首。
“白樱已严重偏离预定轨道，即将坠落！”
“落点是哪里？”
“在幻想乡内，好像是……人里！”
……
白樱一号划着闪亮的尾焰，如同拂晓天空的流星，飞跃了雾之湖的天空。在一阵剧烈的呼啸声后，带着超音速气环的白樱一号被巨大的动压撕成了两截，紧接着助推器脱离了芯级残骸，撞进了主发动机，燃油和氧化剂在空中毫无阻拦地混合到了一起，又被高温高压引燃，巨大的爆燃很快将白樱一号炸成了破碎的残片。残片随即如同落叶一般飘舞着燃烧着坠落在地，引燃了密林中的树木。
“白樱一号解体！我重复，白樱一号解体！”
“残骸落区确定……”全场肃静，“人里东南九千米，半径1800米……”
“地面报告坠落！已失去信号，初步判定……星箭俱毁”发射总指挥带着哽咽，念出了她们最不希望的字眼……


俾田阿悟此时刚刚起床，正在人里的府邸内清点自己的被褥。东升的旭日带来了响亮的鸡鸣，整个人里从沉睡中苏醒。
出乎意料的是，一阵震耳欲聋的雷鸣声从东方传来，阿悟房间里的花瓶被振得嗡嗡响。
“这是什么情况？大早上的要下雷雨？”阿悟问着刚进入寝室的仆人。
“小姐，我听路过的人们说，村东刚刚降了一颗流星……现在天空依旧可以看见尾迹。”
“流星？”
“是的，似乎有个火流星，造成了东之森林的火况，我看见消火队提着桶从大门口经过。”
“最近老是有些奇怪的事情发生呢……”
消火队员们麻利地提着载满河水的大木桶奔向火点。残骸坠落的地点，未燃尽的煤油散落四处，熊熊燃烧，消火队的大桶水无异于杯水车薪。
见势不妙，消火员们迅速地砍刀大树，堵住了火势向人里蔓延的去路。
河童的水妖赶到现场时，火势已开始向西南方向蔓延，依旧在威逼人里。水妖从附近的河流与溪流中召唤来了飞天的水龙，才控制住了火情。
八云空间的技师们只在焦土上找回了零零星星的残骸，卫星的本体，甚至是残片也不知去向。工妖们从烧成焦黑金属支架的芯级残骸里找到了已经面目全非的飞行计算机，以及保存尚且完好的256mb巨大机械程序储存盘。


“紫大人，我们收到了奥托的信件。您最好看看吧。”
紫接过蓝递上的已经开过封的信封，拿出来信件瞧了一眼。
“嗯，这很有意思呢，按照布劳恩的话，这次根本就不是什么技术故障，而是有人刻意搞鬼阿。”八云紫放下奥托的急信，望着蓝。“蓝，你怎么看？”
“我啊，我认为这次事故的确事出蹊跷。相反的方向在程序中并非难以分辨——实际上，按照我们的计算机语言，这个错误本应非常显眼。如此瞒过了我们的眼睛，这整件事必然是预谋已久。”
“有道理，但是破坏者这么精心准备，目的是什么？”
“布劳恩工程师的演算结果和发射场那边的推论是符合的，倘若火箭没有解体，它会一头扎进人里最中心的区域，所以我们反过来竟然得感谢拉跨的加工水平，没让火箭顶住……呵呵，真是讽刺呢。”
“所以，破坏者想利用我们，去制造一场灾难？呵，还真是简单的谋略呢，亏她们这么费心，最终还是没有耐性啊。”
“如何说起？”八云蓝凑近来听。
“此事必定与天魔的叛变有所关联。过去的妖怪山领袖第六天魔狩本就一直对人类充满敌意。上个世纪她们就和地狱鬼灵们勾结甚广——应该说是奴仆关系紧密。迷途改革撼动了她们的利益根基，使天狗下层完全摆脱了天魔的阶级束缚，不受他们指使，也难怪和我们反目成仇。红叶族和她们的支持者都是当今幻想乡的隐患，在宇宙幻想乡的大业之前，她们已经无可避免地站到我们的对立面去了，是时候解决掉她们了。”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敌人既然渗透到了我们内部，那么危机已经迫在眉睫了——我们此刻连自己的武装力量都不能信任了。阴阳玉在哪？我得给巫女久违地打个内部通讯了……”


4.平叛 （天狗之变，红叶之乱）


“紧急集合！”
凌厉的哨声传遍了地灵虹河边的军营，士兵们听到命令，急忙打包装备，下发枪支弹药，很快便冲到楼下列队。
“有紧急任务需要我们，全体出动！最快速度赶到风穴口！”
说罢，部队立即出发了。
这是一支直属于博丽巫女的特遣部队，名义上隶属于人民红军第五集团军第36空降师，与第五集团军一起驻扎在地灵虹河岸边。午时，特遣队团长接到了博丽神社与贤者大会的紧急指令，秘密地离开了地灵虹河基地，急奔赴地上。由于没有足够的载具，近两千人的特遣部队大部分只能徒步行进。
地灵虹道是继间歇泉之后当今连通地上与地下的主干通道，曲折延伸八十公里，由于地势较为平坦可以供汽车甚至火车行驶，而铁路目前仅仅从旧都铺设到虹河大桥附近。地灵虹河位于地灵虹道中部，从地灵虹河到幻想风穴大约三十公里路程，除了乘车只能徒步。
抽调特遣队来地上是不得已之举，在八云空间的火箭试射后几天里，天狗城，迷途里和玄武城接连发生武装暴动，当地驻军已多数叛变，就连旧都也岌岌可危，连日戒严，国防军队已被敌人渗透，叛乱的风潮达到了极点。
博丽浔梨连日来劳累得苦不堪言，除了对付各种游神野鬼，还要镇压叛乱的暴动妖怪。红叶党打着“攘除奸凶，消灭共产，重尊魔权”的旗号，依靠封建残余势力壮大，收买笼络人心。彼时，天狗城与迷途里已戒严，红叶党数以万计的叛军已开赴魔法森深处躲藏，隐患极大。
事已至此，国防部队已经不在能够信任。而浔梨势单力薄，亦不可抵挡数以万计的叛军。浔梨无奈之下动用了自己直辖的“可以信赖的部队”。


“佐藤连长，我们明明是空降兵，为什么要在地上跑那么远啊？”
“当兵就是要在陆上跑，我们虽然是空降兵，但飞机只是我们的载具，地上的敌人我们还不是要徒步去消灭。”佐藤健用浓重的关东口音回答。
“那我们要消灭的敌人都是些什么人？鬼族？还是强大的妖怪？”
“不知道啊，赶路劳顿，别那么多话，省省气力吧！”
“诶，听说我们实际上是那个博丽巫女的特遣队啊。”另一个士兵凑过来问。
“是啊，这有问题吗！？”佐藤健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失去了耐心。
“不，连长，政委说我们要去魔法森，听说那里是……”没等士兵说完，佐藤连长就打断了他：“叛徒。”
“叛军来自陆三师，有飞机有大炮，还都是天狗。那些天狗叛军能上天能入地，还善于打游击，这样去情况不妙啊！”
“你不行，我也不行，但是天狗那些狗日的崽种已经离经叛道。你不上，我不上，难不成要天狗上？”
鬼族士兵也学起了关东口音：“也不是这样说嘛，我们有飞机，友团还有辣么多军车可以借我们用，何必这样徒步过去啊，什么重武器都不带，偷偷摸摸地跑出来，我们这样去不是白白送死嘛！”
“我们是鬼族，天不怕，地不怕，死都死过一次了，又何惧再死一次？死了不更痛快？”
“话不能这样说，我们不得好死，那是非曲直厅就不会给我们宽恕，指不定又成了鬼，转不了来世。”
“那又怎样？我觉得幻想乡这地方挺好，再来也好，一直当鬼族活着也罢，我喜欢这里，这就是我的家。谁敢侵犯她我就消灭谁！”佐藤连长愤愤不平起来，“我年轻的时候就是这旧都的工人，那时旧都还不叫旧都，叫黄泉都，归是非曲直厅管，不属于幻想乡。我们说是工人，实际上就是苦役。是大贤者和党解放了我们，你们这些娃娃鬼下在幻想乡真是不知福啊！不懂得感恩！”
年轻的士兵沉默了。
“现在国家有难，我们是大贤者唯一能动用的部队，我们也是精英中的精英，不派我们还派谁上？”
部队持续快速行进着，滚滚风尘扬起，杂乱的踏步声在广阔的地下世界悠扬回荡，伴随着急促的哨声和加速行进的号令声。
黄昏时刻，特遣队员们第一次亲眼目睹了夕阳。部队仍旧在暮色中奔袭，士兵们无暇顾及西逝的斜阳，只能注视着前方被晚霞染红的战友背影，以及晦暗的大地山林……
入夜时分，部队抵达了博丽神山。在博丽浔梨的带领下，部队稍作休整，便即刻启程。当日戍时，在夜色掩护下，二千鬼族精英士兵悄无声息地进入了魔法森林。


一轮下弦月隐隐约约照亮了大地，月色透过魔法乔木的参天树叶，照亮了森林底部的道路。拥有剧毒的孢子在寒冷的空气中弥漫，浔梨戴上了防毒面罩，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机警地观察着周围环境。
大部队的突然侵入惊扰了夜行的生灵与妖精。妖精是胆小的，但她们似乎对这些地底的这些头上长角的来客不仅没有恐惧，反而好奇地凑近观察。精灵般的树妖们发出黯淡的光芒，向鬼族们召示着自己的存在。她们胆小地畏缩在树根下，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些轻手轻脚前行的鬼族大兵，瞧望着她们头顶高耸的鬼角，缓缓地探出身来。
“你们是谁……”一个妖精轻微地呢喃着，“你们不属于这里……”
“你们是谁……嘻……嘻……你们为何来此……”
众妖精和而颂之，呢喃的声音虽然细小但依然清晰，如潮水一般，一波接一波地涌来。
“不行，博丽长官，这样下去我们会被这些妖精暴露的。”随行警卫员提醒道。
博丽浔梨果断地举起手来，示意部队停止前进。军人们相互示意，大部队迅速停止了行进。
“树妖小姐，请告诉你的同伴……我们从博丽神山来，我们来寻找本不属于这里的人……”博丽浔梨压低声音，俯身向身边不知何时探出的一幼女身高树妖精搭话，“请问……嗯……你们在数日之前见过这些人吗……这些……和我们一样的外来者……”
“没有……没有……博丽神山的来客……没有……没有……我们只看见成群穿着华服的乌鸦在天空飞翔，成群戴着头盔的白狼在地上奔腾……除此之外，魔法使们一如既往地穿梭来往……再无他人进入……”
“你刚刚提到了戴着头盔的白狼和华服的乌鸦？她们从哪来？又去往何方？……”
“她们从北方接踵而来……她们经此奔向南方的密林……那蘑菇丛生，逍遥行走的地方……”
“谢谢你，谢谢你……那便请你的同伴不要在尾随我们罢，我们可将前往危险的战场……”
“好……好……我们这就离开……这就离开……”
妖精的身色黯然了许多，融入了黑夜，看不见了，众妖精走了，留下士兵们孤零零地呆望着妖精们隐去的方向。
“啪”一声轻响，带着呼啸，博丽浔梨的贴身警卫员忽然惨叫一声，捂着肩头倒下了。
“消声武器！”一个士兵低声喊道。
“全员隐蔽！发现敌人！！”传令兵果断地高声叫喊起来，向所有人发出警戒，声音在寂静的森林中回荡。鬼族军人们纷纷散开卧倒，持枪瞄准黑洞洞的正前方。
“砰！”传令员话音刚落，一颗子弹击穿了了他的脑袋，不过他只是摇摇头便又趴下了，等着卫生员来给他上绷带。毕竟是鬼族，根本死不了嘛，除非直接成佛升天。霎时枪声四起，鬼族军人们朝着枪声传来的方向盲目开火，黑暗中的敌人也朝着她们所在的方向射击。一时间寂静的原始森林变成了短兵相接的战场，午夜的幻想乡被西部魔法森的喧闹惊醒了。
浔梨也迅速趴下，撕开自己的袖口，包扎并紧紧按压住警卫员的肩头伤口以阻止灵气继续流失。卫生员从她们身后的黑暗中匍匐出现，拖拽着伤员迅速消失在众鬼中。浔梨顾不得满手溢出的灵气，赶忙抽刀出鞘。她那家传数百年的古剑锋利依旧，虽然累累伤痕，但在黑夜中依旧给人背脊阵阵恶寒。
鬼灵们端起冲锋枪和半自动步枪，朝着似乎是天狗所在的地方疯狂射击，闪烁的火花照亮了她们的面庞。一个鬼族士兵点亮了封灵符，朝着对面迸出火光的方向扔了过去，击中了某个隐藏在黑暗中的白狼天狗。
白狼天狗号叫着，无法动弹，封魔符的电光照亮了她的四周，也殃及了几位同伴。几枚照明弹划破了暗夜的森林，镁光暴露了天狗狙击者们的位置。鬼族士兵们纷纷从链锁裤带中拿出一张又一张封灵符，朝对面发射出去。电光火石照亮了半个森林，伴随着天狗的惨叫和别列津重机枪的嘶吼声。
“上刺刀，跟我冲！”鬼族政委向前方发射了一枚照明弹，呼号着，嘹亮的冲锋号响起。
“杀！！！”众鬼族纷纷站起身来，紧握着步枪向前冲，枪口的三棱军刺在夜光中闪闪发亮。
尚未被封魔符禁锢的天狗们慌忙迎敌，双方在昏暗的树林里展开了激烈的白刃战。
浔梨冲在最前面，持着太刀，不断劈砍最近的敌人。子弹呼啸着从她耳边飞过，浔梨不管不顾。她之身冲进天狗的阵地，借着隐隐约约的月色迅速砍杀，如入无人之境。削铁如泥的太刀沾染着天狗的鲜血，在一个又一个即将失去灵魂的躯体中肆意游走……


短兵相接结束后，来不及清理战场，鬼族士兵们重新整顿队列继续前进。
“报告长官，半数连队与我们走散了，博丽指挥官也失踪了……”一个肥硕的通讯员小跑到宇佐美团长面前，报告时面如土色。
“这才刚开打就没了一半……先说巫女的情况吧，最后看见她是在哪里？”
“人里方向，一小股天狗在向这个方向撤离。”
“好，我知道了，发射信号弹，让失散的连队集结过来。”
“阿宇，这样不好，集结信号会引来叛军游击队阻击，还是等天亮再集结。”政委表示不同意，认为有更重要的事情待处理，“博丽巫女是幻想乡存在的根本，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她，保证她的安全。”
“啧，那就先不管走散的连队了，传我命令，余下的部队兵分两路，向北前进。”
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月已退至地平线下。群星依旧闪烁，但浓厚的积云黯淡了它们的光辉。依靠着操控密度的能力，鬼族尖兵们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为后续部队开路。借着灵异草木的辉光，她们压低了身子缓慢前行，不断摸索着道路。
她们的身后时不时传来枪声，隐隐约约的，就像在夏夜的虫鸣。冷不丁一颗照明弹在背后升起，队员们会转过头去看一看——它们标记的位置大多离自己很远，是失散连队的求救信号。
第一次短兵相接双方都触碰到了对方的主力，损失惨重。博丽特遣团的残部撇去失散的连队还剩八百来人，而失散的连队也在重重包围与混战中几乎消耗殆尽，失散的七百多人中只有数十人重新归队。当然，值得一提的是那一夜鬼族以1：4.8的战损比重创了叛军，战斗尤为惨烈。日后魔法使们游历魔法森时时常会发觉鬼族成佛的遗迹和天狗的遗骸，生锈的武器和腐烂的大刀……数万叛变的天狗多在那一夜永远地长眠于魔法森。

咲梦_sakume

5.红叶之林里的生与死

这里原本不叫红叶林。它本身是魔法森和阔叶林的交界带，也没有枫叶之类的特殊树种，其实就是魔法森的一部分。据人们说，是一个叫红叶狩的大天狗死于此处，天狗为了纪念她，就给这个林子专门取了名。
——《幻想乡缘起》

博丽浔梨和一个连队一起与大部队走散了。
黎明前的时分，天已昏暗无光。她在灵异草木的辉光中望见一个陌生而熟悉的身影。
隐隐约约，那是一个身着深红色和服的，人类模样的女性。和服上的源氏车似乎是金镶嵌的，在黑暗中仍能反射金属光芒。不同于身边穿着制服的天狗，她的后背没有翅膀，臂部也没有尾巴。她的市女笠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天魔！
博丽浔梨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她立刻追了上去，残部的连队也紧跟在后。
“跟上我！前方是天魔的护卫队！务必击杀身着和服的天魔！”
“她是天魔？！”佐藤连长惊叹不已。“鄙人未曾见识过如此高级的天狗——她看起来像人类……倒是听说天魔能召唤流星。”
“……”
“有尾巴！”撤退的天狗残部发现了博丽巫女，慌忙开火。自动步枪喷涌着火舌，放倒了浔梨身边的几个士兵。
佐藤健敏捷地抽出了封灵符，老练地划亮了它，优雅地一掷，绿纸赤字的符文便飞到了持枪回击的天狗胸前。不幸的白狼天狗躲闪不及，被一团静电簇拥着，痛苦地倒下了。
佐藤健拾起白狼天狗的自动步枪，对准逃跑的天狗们一阵扫射。子弹跟在天狗的尾巴下面跑，撂倒了她目视范围内的天狗士卒。
“连长，天魔落单逃跑了！博丽长官跟上去了。”
“赶紧追！”
博丽浔梨紧跟着红叶狩，右手把持着系有白条带的钢制太刀，左手握剑鞘，飞速追赶。她发射出一组灵符，将狩的最后一名警卫员炸成了肉泥。狩凭借着敏捷的身段躲过了弹幕的攻击，跑得更快了。
是时，黎明既至。东方冉冉升起的旭日就像带来了一阵阵微风，吹散了幻想乡上空的积云。朝霞将天际染成了红色，亮光折射进茂密的树林，四周围也掩映上了橘红色的光芒。浔梨完全看清了四周——她们已经追逐到了魔法森之边缘。巨型菌类渐渐消失了，参天巨树也逐渐稀疏，变矮了许多，光照条件更好了。她甚至能清晰地看见狩和服后背上源氏车的花纹。
妖精们偷偷探出头来观察这惊心动魄的追逐，在清晨寂静的树林里，兵马的脚步声就像针落静室一样模糊却又清晰。
奔驰到一块空地附近，狩突然停了下来。浔梨一惊，也停了下来——佐藤健带着连队从侧面迂回，终于包围了狩。
“举起手来！”打头阵的鬼族士兵大声警告着，枪口对准了狩的前胸。
“哼，真没想到啊，你们鬼族跑得还真快……”红叶狩终于开口了。“既然你们执意挡道，我只能强行通过了……”
红叶狩将右手握上了刀柄，佐藤健一惊，立刻开枪射击。其他队员也纷纷朝红叶狩射击，但除了佐藤健击伤狩的右臂，其他无一命中。
接下来健看到的是这样一副可怕的景象：红叶狩即刻化作一团无可追踪的残影！在橙红色的朝霞掩映下，全世界似乎都变成了橙色的——唯独狩的暗红色和服，就像金色麦田里的一个幽灵，似是非是地能看清她身后的东西。紧接着，红色的幽灵纷纷出现在了各队员的身边！在白驹过隙的一瞬，所有战友都倒下了——只看到四散的灵血，被切割的鬼角和战友的残肢……紧接着，自己的视线也被暗红色的“幽灵”遮蔽了。她无法想象狩是以怎样的动作攻击她的，但她十分确定，自己身上某一处被深深地划开了一道口子。一阵剧痛袭来，佐藤健来不及考虑哪里受到了伤害，便倒地昏迷了过去。
整个过程只用了不到两三秒，红叶狩便把一整个连的鬼族士兵送去成佛。
博丽浔梨并未来得及阻止，只能瞪着眼看着眼前的一片惨状，头皮发麻，一阵愠怒从全身上下迸发而出。
“那么，就剩你和我了，博丽的小巫女……”红叶狩背对着博丽浔梨，用这句话示以问候。
浔梨不顾对方的问候，收束着自己的思维，开口道：“尽管如此，你已经逃不掉了。前方是河流，通往人里之桥已经被封锁了。不会飞的高级天狗应该很难像人类那样渡河吧。”
“啊，考虑的真周全，不愧是幻想乡之首脑。兼具武力和智慧……”
“那么，高贵的天狗——不，天魔，红叶小姐，是时候放下武器投降了。如你所见，你的叛军已经被完全镇压了。”
浔梨话音刚落，身后的魔法森上空便升起一颗红色信号弹——那是特遣队集结的信号。这代表大部队的战斗已结束。
“真是遗憾啊，我没有想到你的特遣队全是鬼族。”不在自己的部属前，红叶狩也不再装腔作势，用正常文法说起话来。
“那实在是太遗憾了呢，鬼族于我们有恩，任命她们是必然。”浔梨不再注视鬼族士兵的残骸，她将目光挪向狩。“不要做无谓的抵抗了。你应该知道自己不是我的对手。”
“某种程度上，我的确不是你的对手。但我此刻被逮捕于此刻被处决，结果又有什么不同呢？”
“你大概率不会被判死刑。最高法院会请是非曲直厅的阎罗来办案，你会得到绝对公正的审判。”
“因为你们不愿意创造一名烈士。”红叶狩孤傲地说，“你们的贤者深谋远虑，为了幻想乡的繁荣与稳定着想——事实上，我们也一样。”
博丽浔梨沉默了。
“其实，我们和贤者大会行动的目的是一致的，只不过实现的方式不同。为行道之不同，我们成为了政治异之端。”
“我和八云紫都生于蛮荒年代，这一点使我们对建立幻想乡有某些共识。自乐园建立起前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都是被八岳山四大天王统治。旧地狱工兵运动的领导者，伊吹萃香就是曾经的四天王之首。鬼族以地底百无聊赖为由上到地面来活动，这无可厚非，但是对我天狗族的奴役则是不可忍受的屈辱。一千一百年前，八云紫与四大天王达成协议，这些鬼族返回了地底，我和其他九位大天狗为紫提拔成天魔，自此开始天狗族群的独立。为此我们与贤者是世代恩情。我们臣服于八云紫无可厚非。”
“但是，自乐园建立之后，八云紫大力发展自然科学，不顾唯物理论对幻想生妖怪的冲击——她自己是自然生妖怪，但我们天狗很大一部分是半幻想生，必须靠强烈的信仰加持以维持自身生存。这也是为什么每年换季都有天狗去你的神社参拜——你应该了解吧”
博丽浔梨没有去肯定，只是催促：“说下去。”
“好。作为天魔，我们拥有天狗族群最高的权利，但同时也负担着幻想乡内整个族群存亡的重任。所以我们反对推行科教兴国的战略。但是反对归反对，八云紫虽没有在天狗族群中推行，唯物理论却被妖怪山以外的幻想乡地区广为接受。于是，就这样，过了一百年，天狗数量折损了大半。我们永远无法重续昔日的辉煌了——今日你所见的首都迷途里，曾经就是乐园天狗城的一部分。”
“也就在那个时候，乐园短暂地拥有能够比肩月之都的实力。八云紫有野心，所以筹备了战争——只可惜最后惨败而归。她们中很多甚至不知道自己在面对什么就死在了月表上。我们与月人签订了许多不平等条约，还要赔款和交出兵权。自此而起，乐园在混乱中名存实亡。混乱使乐园为野蛮的人类入侵洗劫，流血漂橹，惨不忍睹。”
“如今的幻想乡是幻想之地，虚与实的交界处，是神明也魂牵梦绕的地方。作为一个独立的国家，幻想乡应该由明事理的人来规划它的未来。科教兴国不适用于幻想乡，八云紫再次走上了错误的道路，这样下去幻想乡只会同化成人类的世界，失去信仰支撑的妖怪只会消亡，万劫不复……我们为了妖怪的存亡，必须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
“人类与妖怪的命运是紧密相连的，若不共同进步，就将被人类彻底消灭殆尽啊。那些消失的幻想世界就是实证。而且你搞错了一件事，不是说科学技术和理论的进步就能抹灭信仰的，你会这么想，终究还是没有搞明白事情的关键啊。”博丽浔梨简短地反驳道，“这是我最后一遍警告，刻放下武器，束手就擒！”
“总有一天你们会重蹈覆辙，到那个时候失败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说罢，红叶狩猎挥舞起鬼灵太刀，作防御状。
“真是无可救药！”博丽浔梨给自己的太刀附上了神符，霎时她的刀刃如烈日般耀眼。“我已经是仁至义尽！”
红叶狩握紧了剑柄，面对着比自己更快速度冲刺而来的博丽巫女，没有丝毫的畏惧。刀刃交错的瞬间，火花迸发了出来，叮当一下清脆的响声，红叶狩的鬼灵太刀被切成了两截。惊诧之余，她依旧持着断刀自卫，尽管身体上已经有一处深深的刀痕。血泊泊地流出，和服上留下了深色的痕迹。
“你真的以为这样就能杀死我？”
红叶狩捂住伤口，用极其怪异的眼神盯着浔梨的双眼，冷笑着。
“我不知道你想表达什么－－但是，天狗什么的，就算是神，我也杀给你看！”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的躯体可以被毁灭，但我的意识可以转移，侵蚀宿主的意识，达到永生。”
“意识的侵蚀是暂时的，但肉体的毁灭是永远的。我有足够的能力去对付你这可悲的灵魂。可敬的天狗大人——是时候和这个世界永别了！”浔梨只手拂过狩的断刃，意欲将刀尖刺入红叶狩的胸膛。也就在那不到一瞥的时间，两人四目相对——虽然后世史学家无法还原当时的情景，但大多数学者都猜测到了这样一个时刻。天魔有能力进行意识的转移，这是后世研学与考据得出的惊人结论。
虽然早已预感到自己思绪会被突然搅乱，但浔梨没有料想到天魔的能力如此强大——她几乎在一瞬间失去了部分意识。但她只是狐疑了一瞬，闭上眼睛，用百分之一秒的时间重新整理自己的思维，又睁开了双眼，而在红叶狩看来，她只是眨了一下眼睛！一股说不出的恐惧涌上红叶狩的心头。即便现在博丽浔梨不再愿意处刑，她依旧毫不犹豫地将刀尖刺入狩的胸膛。
红叶狩倒在了血泊中，用最后的气力强颜欢笑：“呵……杀了我红叶，还有后来人呢……你的主体意识无法强撑太久……再会吧……”
浔梨瘫坐在草地上，捂着耳朵，突如其来的思维紊乱让她不知所措，脆弱的意识不断挣扎着，想拜托外来者的束缚。终于，瘫坐许久，浔梨重新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经过激烈的意识斗争，此刻她依旧是自己的主人。
东方的天空已经由橙红褪为浅蓝，清晨的微弱阳光透过积云照进树林，柔弱而无力。很快便下起了晨雨，阳光再次被遮蔽。雨水顺着乔木的稀疏的秋叶，滴答滴答地落下。浔梨搀扶起气息尚存的佐藤健，顶着小雨向集结点走去……


6.火箭通途

公元1963年，幻想乡的妖怪们第一次使用运载火箭将两颗地球卫星送上了轨道。伟大的航天妖怪们用青春和汗水去奋斗，在这些英雄们的庇护下，自那个时代起，我们通往天空的道路畅行无阻。这便是火箭通途的起始。
——《慧音历史选修》

满载火箭零部件的列车在幻草原上隆隆驶过，FD重载蒸汽机车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将黑烟喷涌到旷野的天空中。幻草原的生灵们被惊起，珍惜的候鸟们成群结队地起飞，逃离这聒噪的原野。
藤冈咲梦静坐在铁皮列车的客座里，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这是一条单轨铁路线，最近才连通。旧都——虹河城——迷途里——雾之湖，一条贯穿地上和地下的隐秘铁路线。地上部分的铁路被施用魔法隐藏了起来，妖怪和人类都看不见，只有列车接近时路基才会显现。
坐火车从旧都直达雾之湖航天中心的确比过去半飞行半徒步要省事多了。重型货物的运输速度也不可同日而语——尽管一个单程仍要三个小时。
列车刚刚经过迷途里车站，距离雾之湖还有一个小时的车程。窗外依旧是熟悉的景色，幻想乡地上的正午，一望无际的草原，阔叶森林连接着远处连绵的八岳山脉，秋日的黄色与红色点缀其间。高耸入云的妖怪之山亦浮现眼前，咲梦想象着山峰上的天狗城。传说，那里就像平安时代的京都一样繁华而古典，咲梦是出生于明治时代的妖怪，只在教科书上看到过类似的旧景。
比起窗外，此时吸引咲梦注意的是行李箱上的报纸——一张今晨的文文新闻，报道了关于博丽的巫女突然失踪，以及第六代巫女紧急接任职务这样的长篇专栏。
“诶，这年头世事难料啊。”咲梦感叹道。
大竹堀雄听闻她的感叹，问：“有什么大新闻？”
“啊，没什么，还是最近的巫女失踪事件。就在前天早上，八云紫在人里选出了继承者。赐姓和交接仪式都很仓促，似乎是说再不出现接替者大结界就会出问题……”
“这样啊……”堀雄望向窗外，不再对新闻感兴趣。
“有流言说，那个巫女是被策反的红叶党人……”咲梦后座的乘客小声嘀咕着，但又足以让周围的人听见。
“那可不一定，她亲手杀了红叶狩啊。”一个魔法使装扮的少女插嘴道。
同车的人们纷纷加入了议论：“所以说，她叛变了？”
“……真差劲啊”
“贤者大会封锁了信息……魔法森的那场战斗，记录也被撤走了……”
“这年头，外界和幻想乡没有哪里是安定的啊……”堀雄抱怨着。
“事实上从来就没有哪里真正安宁过。就外界而言，几十个世纪以来战争似乎都从未休止。”
“《烛之武退秦师》里有这样一句话，‘失其所与，不知；以乱易整，不武。’，想必人类明白这个道理，但是践行起来，诱惑多多。”堀雄笑道，“那些红叶党人，还拿类似尊皇攘夷这样的旗号来行事，蛊惑得了人心，却缺乏审时度势的智慧。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是中国人流传下来的老话，‘让幻想乡重新伟大’这种理由说出来简单，但论为何去践行，如何去践行，我担心她们没有几个人能回答上来。”
“确实，她们对乐园时代贤者发展科学技术却惨败月之都的历史耿耿于怀，却忽略了当今的时代大背景。过去妖怪可以肆意行走于人间，如今却连基本生存都是问题，又何谈什么恢复旧制？极端的保守右派，这些红叶党人，一个个站着说话都不腰疼呢。”
“哼……这样说来那群妖怪还真是差劲呢……都是些糟老太婆罢……”
话末，机车开始鸣笛，伴随一团团簇拥的水汽。马上列车就要进站了。
列车员从自己的工作间探出来：“行了，同志们，谈话告一段落，我们的旅程马上就要结束。整理一下你们的行李，准备下车了。”

八云紫在货运站台上等候多时。列车缓缓地驶入终点站，伴随着弥漫的水雾和车头浓厚的黑煤烟。金属车轮与刹车片的摩擦声越来越尖锐，最后戛然而止——客货混编的重载列车到达了终点。
紫走到客车段去迎接远道而来的妖怪们。
“啊，是阿紫啊，没想到你会来这里迎接我们呐。”堀雄又惊又喜，和紫拥抱在一起。
“等候你们很久啦，这几个星期真实辛苦你们了～”
“没关系哈哈，重造一个火箭的代价只是耗费时间而已，我们得到的是宝贵的经验。”
“上次遥一火箭发射前我曾非常担心火箭核心部件的质量问题。虽然遥一失败了，但是我们分析过储存磁盘留下的数据，还有收集到的残骸。令人惊讶的是，遥一的各个部件——不管是引擎还是飞行控制计算机，反而都在正常运作，即便在严重偏离预定航道的时候。如果按照它被修改后的弹道航迹来看，它的轨迹与预定轨迹丝毫没有偏差！”
“真实令人激动呢。这是否说明我们的技术有重大突破？”
“重大突破还不至于，不然那枚火箭应该已经砸进人里了……”堀雄默默回应。“只是依葫芦画个瓢罢了，自主设计制造还要延后很久……”
“也不必这样灰心吧。我们的基础工业本身落后于外界，能做到这种地步，难能可贵了……”
“是啊，前路道阻且长。”
妖怪工程师们纷纷踏上站台，从她们身边擦肩而过。她们看着内燃机拖车将火车一节一节分开，分送到各个组装车间进行拆包组装。蓝白色的内燃机车发出低沉的吼声，拖拉或推送着货箱，工妖们在一旁指指点点。钨丝信号灯闪烁着，最后一列货车被拖进了厂房，平整的钢板匝门缓缓从两侧关闭。八云紫和大竹堀雄凝望着银白色的钢板门和凹陷在水泥路面上密密麻麻分叉的无砟铁路，继续畅谈着，如长久分离的朋友重聚一样。立秋正午的日照依旧毒辣，幻想乡全境似酷暑一般炎热。很快，呆立谈话的两人便无法忍受炎热的天气，一起走间隙消失了。

公元1963年，十一月一个深秋的黄昏，一枚白色涂装的火箭缓缓固定上发射塔架。“白樱一”三个赤色汉字在百色箭体上清晰可见，红色带状条纹装饰着箭体级间段，白塔一样的倒影在湖面上时隐时现。尖锥式整流罩内是两个共计139公斤重的钢制球形卫星——它们是境界的彼方十七和十八号，幻想乡第一批拥有太阳能光伏板的妖造卫星。
当日傍晚，八云紫并未在控制站等待。她与旧友伊吹萃香在距离发射场数公里外的湖畔散步。
人里的渔夫们正在收网回港，满载着一篓篓鱼虾。通往人类村落的小港口上亮起了灯光，马车和手推车聚集在那里。岸上的人们等待着今日最后一网鱼归来。二妖怪经过渔港时，刺鼻的鱼腥味扑鼻而来。
“你这人啊，整天独来独往的，为何今天要叫上我啊？”萃香和紫是千年老友，彼此都十分了解对方，“嗯？不过也罢，我呐，好久没有到地上来了……”
八云紫微笑着回答了对方的疑问：“今夜无事，且月色尚好，我是来邀请你一起欣赏夜景的。”
“是吗？”
萃香依靠在渔港栈台的木桩上，仰头望向天空，拿起心爱的酒壶撮了一口。
又是一年深秋夜，彼时，天色从鱼肚白渐变成深蓝。在点点星辰的辉映下，一轮满月在距离地平线不远的暮色黄昏中时隐时现。黄昏尚未褪去，落日的余晖模糊了月的轮廓，有如一颗黄昏宝藏的珍珠，意欲献给它身后的银河。
“似曾相识的景观啊……让我忆起了六十多年前的往事。”八云紫看到湖泊，月与星辰的意向，不知不觉伤感了起来。六十多年前，在同样的地点，她与另外一位旧友，乘坐着人里的小船，在水平如镜的湖面上夜游。昔日的旧友早已作古，物是人非，山河依旧不改。若能看到幻想乡今昔的变迁，她又会有何感慨呢？
紫心不在焉地想入非非起来，哀哀叹息。萃香听闻回头望向她。
“是那位巫女吗？那位从外世界请来的贤能之人？”
“不必提起她的名字……我只是感到物是人非而已。想到与她相处的旧事，本应美好的回忆莫名变得伤感起来了呢。”
“这样啊……紫又开始怀念过去了——啊咧啊咧……”
“对于我们来说，人类的寿命如白驹过隙。但正是因为短暂的寿命，生命的价值才得以体现啊。阿紫，她既已作古，她对自己的一生也应当无怨无悔了。你们旧时的美好友谊可以怀恋，却切不可因失去它而扼腕叹息。立足当下，不负前人之志，这才是我们应该具备的品质。况且，昔日的朋友并非都不在啊。即便她们全都逝去，还有我们与你相伴呢。”
“远视未来的鬼，当然不会为过往的美好而停下前进脚步呢。”八云紫调侃道，“不过你说的没错，我很确信，你我的友谊——就算死亡也不会终场。”
紫扶起连衣裙底边，跨上了一条小船。
“所以，今晚，就请由你来代替这位旧友，和我一起夜游雾之湖吧。”
萃香默许了，跟着紫跨上船来。她们一起划动船桨，驶离了港口。
今夜的雾之湖如往常一样浓雾弥漫，这样的时日并真正不适合在湖面上夜游。愈到湖中心，能见度愈加低下，除了四周围一小段距离的湖面，模糊的夜空，周围一片黑暗。水汽散射着满月的光线，提供了些许能见度。萃香望着天空中朦胧的月亮，皎洁的月光为水汽阻隔，只给她一个模糊的轮廓。
“我认为，博丽诗勤是不会在这样的环境下神游八方的。看不清星星，更看不清满月，似乎现在的情况不太妙啊。”
“是的呢，这一带过去是不多雾的，数十年的变迁改变了这里的环境。”
“大概今日不适合在湖面上夜游吧。”翠香应着，又喝下一口酒。
“既然这样……随我去高空观赏如何？”
紫在船边张开了一道间隙，八云蓝走了出来：“紫大人，有什么吩咐？”
“劳烦你把船划回码头吧。唔，记得从人里带回一点油豆腐……我们先走一步呢。”紫话未说完就走入了间隙，萃香拍了拍蓝的肩膀，也跟着走进了间隙。

凌晨时分，总控室内彻夜未眠的妖怪们终于迎来了发射倒计时。距离日出还不到一个小时，而在即将日出的六点时分，火箭将准点发射。
藤刚咲梦在发射架上站立良久，注视着半身嵌入发射塔架的运载火箭。白樱一号遥二，是白樱一号的改进型号，芯级主发动机在经过反复的方案论证和制造工艺技术升级后，重新加装上了游机。
由于后期制造的新一批次火箭零部件和发动机时使用了从苏联引进的先进机床，工艺上提升了不少，火箭最终测试的各项数据都非常接近于科罗廖夫的原作，因此现在的白樱一号可以看作一枚标准的幻想乡版R7火箭了。
不同于第一枚火箭的白色涂装，这一次的遥二火箭轮廓加上了红边，芯级燃料罐上端印上了“白樱一”三个日文汉字，锥形整流罩上有幻想乡联邦旗帜的花印。这种白底红边极具特色的涂装成为了日后幻想乡火箭的标准涂装，类似于中国航天的白底蓝边的说。
一番仔细的检查后，同行的妖怪技师取下燃料管道上的压力表，关闭了检修口，转身向咲梦报告：“液氧输送管路正常，各液氧燃料罐温度，内部压强均在规定值内，全部指标合格。”
“好，记录下来了，下一步我们检查整流罩和卫星状态，帮我连线一下控制室。”
“控制室已连线，请通话。”技师递过来红石阴阳玉。
“这里是藤刚运检组，我们正在检查整流罩和卫星，请求开启测试电路……”
她们来到塔架顶端，打开飞行计算机的电路检修口，接上万用表的测试接线，开始了一番复杂的操作检验流程……
在某种意义上，这种检验本身是不必要的，因为出现问题导致任务失败的可能性只有千分之一甚至更低。但由于多种因素，妖怪们对于航天器起飞前的检查会比外界人类还要细致与繁琐。部分原因可能是因为白樱一号的惨痛历史，另外一部分则是妖怪对于自己的造物有某种不自信的心理作怪。
后世确实有妖怪无法忍受这种传统，大骂“你们为什么不把穿梭机拆开来检查一遍再重装起来然后再检查一下组装有没有问题然后继续拆开来检查什么呢？”更讽刺的是，随后还真的被采纳了……
白樱一号遥二携带的载荷是两颗加压空间实验卫星，境界的彼方十七，十八号。她们都是境界的彼方十六号的备份星，其中十七号被改装为返回式实验卫星，拥有减速伞和隔热烧蚀剂涂层。返回式卫星将在美国西海岸溅落，届时驻扎在旧金山附近的留学者将前往回收。境界的彼方十八号将填补十六号的空缺，替代间隙航天时代的老旧通信卫星，为今后的深空通讯以及妖怪全球通讯中继提供更优质的服务。
“藤刚运检组，这里是控制站，我们的电路检测已完成，两枚卫星各系统项功能正常，太阳能板展开激发温控装置正常，（早期卫星太阳能板展开依靠微型爆破螺栓）所有卫星主机已重新进入待机状态。”
“谢谢，这里是藤刚运检组，请求撤离发射场。”
“请求批准，请尽快撤离到安全区域。”无线阴阳玉另一头传来的是大竹堀雄的声音。

十一月五日凌晨五点五十五，指令长开始了最后的倒计时预报。
“五分钟准备！”
在黑白实时影像旁的白幕墙上，巨大的辉光管倒计时器被点亮了。0459，0458……
黑白屏幕上，火箭左右夹持的垂直检修支架缓缓张开，直到达成水平状态。支撑支架上的燃料与液氧输送软管接口弥漫喷射着冰汽，远观就如一个在呼吸的钢铁的巨兽。发射场探照灯已全部点亮，发射架最中央的火箭反射着灯光，在黎明前最黑暗的夜色中格外耀眼。月亮已经落下，群星模糊不清，卯时的雾之湖畔没有一丝风吹，名叫白樱的火箭就是这沉睡的黑暗世界中最闪耀的新星。
“五，四，三，两，幺，洞，点火！”
“起飞！”
“起飞时间，凌晨六时整，火箭正常升空……”
夜色逐渐褪去，东之国迎来了又一个黎明。旭日从东方的地平线上探出头来，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白樱一号遥二拖曳着耀眼的尾焰离开了发射台，向着东升的太阳方向飞去。

八云紫和伊吹萃香坐在高空的间隙上，默默地观赏这无比震撼和美丽的画面。火箭发动机的怒吼传播到八云紫耳边，如远处的雷声一样，沉闷而有力。在朝阳染红的地平线上，火箭发出等同恒星般的亮光，如火球一样快速上升，冲向朝霞之上的浅蓝色天界。很快火箭的轮廓远到无法用肉眼辨别，八云紫和萃香只能看到引擎尾焰的一点亮光，逐渐消逝在高空中。某一个时刻，一个光点四散成了五个相互远离的光点，呈现规则的十字，昭告着助推器的分离。最后四周的光点消失不见，只有最中间的亮斑依旧在深蓝色的晴空中闪烁。
“等待了这么久，终于还是看到了终生难忘的东西。”萃香远望着消逝的光点，悠然感叹道。
“是的呢，在有生之年，我们再次连接了通往天空的道路。那位东德工程师说的对，我们今日构筑的道路，是以稳定的化学火箭为基础的。”
“是吗？……那个可怜的东德少女啊……的确是个才子。她命途多舛，能逃遁到幻想乡实属万幸。”
“幻想乡是现世地球上唯有的能容纳妖怪的世界了呢。前一个妖怪世界——河童国于五十年前就在战争中灭亡了。”八云紫又忆起了旧事。“真是可悲呢。河童国是史上第一个进入完全工业化的幻想世界。可惜……她们亡在了自己的战争机器手里。”
“她们的灭亡是必然。幻想乡联邦建立之初就有河童的战争难民逃到幻想乡。贪婪与冷酷麻木让她们自食其果。”萃香不以为然。“但是话说回来，虽然世上的幻想世界除了我们都灭亡了，但是你我还是有希望的。你们造出的那个东西——它能带领我们走向更美好的时代。”说罢，萃香指向了火箭远去的方向。
“但愿如此呢。能对我们的事业有如此乐观的期待，我实属感激。我面对过太多他人的否定与质疑，我曾经怀疑宇宙幻想乡是否真的能实现。”
“是吗？是因为红叶狩那个人吗？”
“不完全，是她背后的那一群人。那些活在过去的妖怪们。如今他们的存在已经危急到整个国家。伊吹，如若说你们的革命是对幻想乡的一次外科手术，那么接下来这个时代的幻想乡，必须要有你这样高明的医生去医治——她患上了可怕的癌症，不去医治它，那么我们的过去，以及如今所做的一切都会成为遗忘的历史，未来将是黄粱一梦，宇宙幻想乡计划将成为泡影，世上将永无幻想世界，妖怪也将不复存在。”
“请为我表述地更明白一点。”
“……你能理解……”
“抱歉，所谓最伟大的医师只有红叶樱，可惜她早在十年前就被你们地底的资本家杀害了。是她成就了现在的幻想乡，我只是尽她未尽的责任。这个信仰是你认可与选择的，关于它的危机，只能由你去面对。我可以为你去解决红叶党白匪，但你如若不清理干净她们思想的「根源」，我做的一切都将白费。”
“我可以。”
“不要这样自信。你所要面对的将是最残酷抉择，最艰难的考验。那位你一手培养起来的巫女，她早已死亡了，但是你面对她仍旧活蹦乱跳的躯体，忍心下手吗？你真的有勇气与自己百年甚至千年的挚友兵戎相见吗？”
“历史总需要某些人去承受痛苦。我为幻想乡选择了前进的道路，我应当为此负责。幻想乡的人类和妖怪们是无辜的，这样的结果不应该由他们承受。”
“那么我愿意帮助你。我相信宇宙幻想乡计划终将实现！”

“星箭分离！”指令长干脆利落地发出最后一道指令。两秒钟后，卫星传回的实时画面中，爆炸螺栓的闪光充盈了整个屏幕，紧接着是芯级火箭渐行渐远的身影。
“境界的彼方十八号控制权限已交由旧金山控制中心，已经进入预定轨道！”
“境界的彼方十七号已机动完成，进入预定轨道……”
“任务成功，两颗卫星均进入预定轨道！”
控制室内众妖听闻这句话，纷纷惊起，欢呼拥抱，掌声长久不衰。
“终于，我们做到了！”一位工程师激动得泪流满面。
“是啊，我们的理想从来都不是不现实的，让那些悲观者说的丧气话都去见阎王吧，我们瑰丽的幻想终究会被实现的。”
堀雄拥抱起咲梦，互相轻吻着脸颊，和着众妖欢呼雀跃。
“我说嘛，来到幻想乡的我们一定能成就一番大事业！”藤刚咲梦兴奋地
“四十多年的奋斗，一切来之不易啊。”堀雄感叹道。
“赶快把这个消息告诉妖怪山的记者们，让喜讯传遍整个幻想乡！”


7.天空的监视与光棱环境工程

“谢廖沙，快来看，东之国中西部有动静！”
“那是什么，达瓦里氏？”
“卫星过境时扫到那里有异常的红外信号，同时雷达报告有高速的不明物体正在飞过，高度在不断上升。紧急度不高，因为那东西是向东走的。”名叫谢廖沙的卫星侦查员指着示波器记录仪上几段不和谐的反常图像，又对着雷达显示屏说。
“有没有侦察卫星过境，让该星发回相关地区的照片。”
“有的，几分钟后就能拿到照片。”
很快，几张照片被印刷出来。几位专家被紧急召了过来，鉴定照片中疑似导弹的不明飞行器。
一位火箭专家拿着放大镜端详了模糊的飞行器卫星照片许久，突然惊呼：“列宁在上，这是一枚运载火箭！见鬼，它怎么长得这么像8K71……”
“什么？东之国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存在？这绝对有问题！同志，继续跟踪他们的火箭航行轨迹！”
令人震惊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克里姆林宫，赫鲁晓夫勃然大怒。
“马上联系国安委，让他们立刻开始侦察！”
……
克格勃在日东京总部接到了最紧急的调查任务。作为为苏联工作的高级情报人员，佳吉志明也获悉了苏联侦查卫星的此项绝密发现。虽然身为国际主义战士，但是不为人所知的是，他是半人半妖的存在，是来自幻想乡联邦国安局的双重间谍。
鉴于幻想乡可能会就此暴露，佳吉志明紧急启用绝密波段联系到了八云紫。

“啊咧啊咧，真是麻烦啊，我竟然没有想到天上的间谍卫星居然真发现了这东西……这可怎么才好呢？”
“紫大人，每次发射过后，您都可以到现世去处理一下，或者，我来帮你处理也可。”
“不行，这样太麻烦了，我刚刚才从莫斯科回来呢。”
“那既然这样，不如暂停活动，等到我们找到解决办法。”
“看来只能这样了……”

旧都大学的一位优秀鬼族物理副博士（相当于现今的博士）刚刚接到了贤者大会的一项绝密项目，并要求他和他的团队即刻行动。他瞧见项目需求，顿时满脸的疑惑。
项目的要求很奇怪，要求他们利用光学和电磁方法创造出一种偏折立场或是类似的东西，来避免火箭发射时造成的声，光，电信号被来自天基或是地面的观察者察觉。这便是妖怪宇航黎前明时代最伟大的工程——「光棱环境工程」。这项任务是如此怪异而又困难，以至于他难以看完这份需求书就感到痛心疾首。火箭发射声势浩大，他既不可能完全抹除痕迹，更不可能在做到保护的同时保证遥测信号对火箭的控制，于是项目进度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停滞不前。待到八云紫本人去考察他们的实验室，才发现几个月过去，团队除了一个玩具似的小型偏转立场发生器，各种散乱放置的叫不出名的大型光学和电子设备，盘根错节的电缆和堆积成山的废纸团团以外，什么实质性进展成果都拿不出。

“大贤者先生，恕我直言，这个要求实在太困难了，即便完成装备在火箭上也是不现实的。我们的技术虽然能够勉强掩盖一点光学痕迹，但是耗能巨大。如若要做到电磁方面的隐身，就难以解决我测控问题，这件事情本身就不现实啊。”副博士哭诉道，他的项目组成员们也跟着附和。
“我们可是幻想之民，怎么能轻言放弃呢……”
“这种事情根本就不是霸蛮能解决的啊！技术上实在是太困难了，我们即使真的能够提供立场发射器所需的巨大电能，也解决不了测控的信号需要，这是现实问题。现今的物理学前沿尚且无法解决这个问题，即便可以的话还是得借助这种超自然的灵能。”说着副博士拿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封灵符用以作例。封灵符是鬼族特有的神符，在幻想乡几乎每个鬼都会制作，用于日常封印怨灵——这种东西有时甚至对天狗也有效。
“需要超出现实的力量么……看来你是时候跟我去地表出个差了。”
“地表？哪里能有这种异能……诶？！……”
可怜的副博士还没来得及哭号，就被八云紫一把拽进了隙间，押到地表了。
“这几个妖精能帮到你。你们几个，来跟这位小哥问个好。”
声光之三妖精一脸不情愿地被八云紫拎着，沮丧地向副博士挥手问好。
“妖精们你们好啊……我是来自旧都大学的副博士，上官冥，此行来是想讨教一下怎么消除声光信号痕迹……”
“消除痕迹？我可是能操控光的折射的妖精！”“我能消除声音！”“……”
副博士忽然有奇怪的想法。
“那么……你们愿意到地下去为我帮忙吗？”
“可是我们……”还没等三只妖精回答，八云紫就把她们都送进了间隙。
“她们都非常乐意哦～”
“……”

带着满脑子的新想法，副博士和三妖精被遣送回旧都。
“好，大家清理一下实验室，把光学部的测市场清理干净。嗯……我不知道你的名字，暂且叫你小光吧，你先站在这里。”副博士把她带到河童团队的光学迷彩测试实验室。
“上官先生，我叫希娜乃……”小妖精喃喃说到。
“好，好，希娜乃小朋友，你站在这个圈内，戴上这个墨镜……现在，请施展你的能力吧。”上官冥向控制室内的河童操作员示意，复杂的激光光路开始在昏暗的试验场内四散传播，逐渐密集起来——光学逆向分析开始了。
上官冥的思路是这样的，通过反向分析实验，他与他的团队可以解析出妖精灵能的运行原理，借此再来开发一套可行的隐蔽系统。其实，这样巧妙的思维方法是建立于坚定的唯物主义信念之上的——自19世纪末幻想乡工业化运动开始之后，幻想乡的妖怪们，尤其是后世代鬼族们，坚信他们天生的超自然力量，即鬼族所谓灵能，博丽巫女所谓灵力，都是对于热力学第二定律的复杂反向操作，本质在科学原理上有应当有一套合理的解说。在统一理论尚且还未成型的时代，像这类先进的认知推动了整个幻想乡的进步。
本来以科学的眼光看待超自然力量是非常可笑的，因为妖怪们本身就是能力使用者，对自身多样性极高的能力进行深入研究是不现实的，也不符合妖怪们的伦理道德。但是科学的进步就是建立在突破与拓展之上的，旧都大学最睿智的医学和理工学工作者们日以继夜地努力，于20世纪40至60年代期间，曾多次在妖怪，妖精和神明身上通过严谨的实验与理论论证的方法证明了这种观点的正确性，相关论文最长甚至超过百万字。但是，由于伦理上的激烈矛盾，此类研究在60年代后受到了最高法院的严格限制和管控。
光棱环境工程就是这种社会环境下的特别产物。相对而言，逆向分析妖精的能力并不怎么伟大，让上官冥这个外来的鬼族研究者名垂青史的，是第一次将灵能逆向分析的结果运用于工学。
“真奇怪，这个小家伙的能力并不是折射光，而是把单位空间内的光频率减少了数个数量级来达到光的衍射，使光波恰好绕过自己以隐身的效果！”河童操作员对分析结果表示十分惊讶，“她的能力与我们新一代迷彩服运作原理很像啊。”
“天哪，这样神奇的能力，出现在妖精身上……”上官冥对这一发现赞不绝口，“这是我从未设想过的方法——太神奇了，自然之灵竟然能做到，真是鬼斧神工啊！”
“那么我们的工作结束了，对这位小妖精的进一步分析就需要你自己去着手了。妖精嘛，自然之具象，她们的能力是很好溯源的……哦，给你一个建议，这个小妖精既然可以改变光波频率，那么这个能力拓展一下也可以应对波长更短，频率更高的电磁波，通过降低频率，显著增加波长来达到电磁波绕过物体的衍射效果，从而对雷达和红外扫描仪隐身。当然，你已经是一个副博士了，具体的细节需要你自己去敲定。”
“非常感谢您的建议，我会去全力践行的！”
“加油啊，小伙子。以后能不能升正博士，就看你这一把了……”

半年后，分析超自然力量的研究得到了惊人的进展，上官冥的团队通过模拟变光之妖精希娜乃的能力，制造出了可以调频的灵能电磁波立场扭曲发生器，以一定量的电能供给实现了持续的，可调节的多频率隐身效果。
也正因为电磁扭曲立场的可控性，天地通讯波段的电磁波不会被改变，保证了火箭，航天飞机等航天器在结界外，对天地观察者隐身的状态下依旧能保持遥测控制信号与通讯。
光棱环境工程的最重要部分——箭载隐身设备基本完成。
除此之外，对于声之二妖精的能力模拟结果造就了静音结界。因为噪音这种东西对于本体消除是几乎不可能的，上官冥的团队另辟蹊径，选择在地面构筑消音网络——大面积的静音结界，由可消除区域内较强噪音的结界发生机关组成，而这便是光棱环境工程的地面工程部分。
没过过久，依靠灵能和电磁扭曲立场运作的一系列箭载发生器被开发出来，地面工程有序地开展，在环绕幻想乡的八岳山国家森林公园东部，数万部静音机关或伪装成乔木，或在町县中伪装成信号塔，组成了日本东海岸上最庞大的幻想工程——所谓光棱长城。隐身发生器在实验室和探空火箭上进行了多轮测试后，这一由妖精启发的幻想技术开始量产并大量投入使用，不仅仅是妖怪航天，空军也有大量装备。旧都大学还专门成立了一家光棱衍射系统机械制造公司，来负责相关机械与地面设备的生产，维护与升级……


“光棱环境工程，无疑是一项伟大的掩体工程，保护我们的幻想长城。鲜为人知的是，这些随处可见的，隐藏在树丛，路灯，电波塔内的奇异器械，只是这个浩大工程的一部分。幻想乡航天才是它主要的服务对象。虽然如此，我们依旧感谢为这个工程做出贡献的所有人类和妖怪们。”
——《幻想乡缘起》

1966年5月1日，迷途里贤者大会堂内，幻想乡国家工程院院士上官冥及其团队被授予劳动光荣一级勋章。三位为光棱环境工程做出重大贡献的妖精，被授予幻想乡联邦英雄称号。
——《慧音历史必修》


6.5 浔梨之审

博丽浔梨，这是她曾经的名字。但是，这个名字对她/祂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现在，身边的天狗们都称她「源大人」或者「源浔梨」，也就是她成为巫女前的本名。清和源氏的血统让天狗们仰慕她——不，是她的这具躯壳。她/祂，这个来自红叶狩的副本意识，此刻正在迷茫中彷徨。
她/祂到底还是战胜了名叫「博丽浔梨」的宿主，并用她过去的名字代表自己——虽然她/祂自己认为这毫无意义。因为她/祂的宿命，似乎将和自己的本体，那个叫红叶狩的家伙一样，死无葬身之地。
源浔梨身边的天狗们叫嚷着，在昏暗的妖怪山某处山洞里，举行着临行前的宴会。她们相互举杯相别，仍不忘告慰一句:“祝武运昌隆！”似乎今日一别就是天地相隔——也确实是这样的，她/祂思考着。在她/祂的记忆里，就在刚刚，名叫姬海棠若的鸦天狗，在她的面前跪拜，告诉她/祂自己将以如何如何视死如归的精神，带领敢死队向山上天狗聚落的一个军事据点冲击。
我在干什么？我为什么在这里？我是谁？源浔梨的脑海里突然传来这样的疑问。
天哪，她还活着——她/祂这样想着。
你是谁？为什么在我的脑海里？为什么我无法记忆？……更多的问题接踵而来，源浔梨的意识濒临崩溃。
“快走开，快走开，这里是我的躯壳，不要抢夺控制的权力……不要挣扎……不，我记得你！是你！是你！！！……”宿主的意识起死回生了，在不断加剧的愤怒中，博丽浔梨短暂地接管了自己的躯壳。
“喂，你们！！”身为博丽浔梨的人对着头缠白丝带的姬海棠若大吼道。
“请不要犹豫，主公，我们这一次志在必得。”姬海棠若用恳求的语气回答她，但并未止住行动的步伐。博丽浔梨注意到，她和她那头缠白带的敢死队员们已握紧了装着弹鼓的突击步枪，背包里似乎都是通了神灵之力的烈性炸药，她们身穿厚重的防弹武士盔甲，衣带里满是战斗用的灵符，大口径左轮手枪和短太刀不和谐地别在腰间左右……
意识到自己还未被发觉，博丽浔梨改变了战术:“等一等，你们，在这里停留一下！”浔梨不知道这样能不能拖住去炸关卡的鸦天狗 。
“大人，我们已为此准备了数个日月，再这样等下去，我们会错过最后的时机！博丽的巫女正在追杀我们，这是我们冲出包围圈，和山外各部重新联系的最后机会啊。”
领导层都山穷水尽了吗，这还打仗啊，这帮白匪未免太孤注一掷了吧。博丽浔梨这样想着，用更强硬的口吻回应道:“我命令，你们留在这里！”
“抱歉，大人，我们恐不能从命，保护您的安危是我们的重任。”姬海棠若并不理会浔梨的命令，继续带领着敢死队走向洞口。洞口外是无边无际的黑夜，而在更远处，天狗城繁华的灯火依稀可见。
“警报！有敌人从空中突入！！警报！不，她来了！啊！！……嘶……”哨兵的紧急通讯突然传来，又在惨叫声中变为一片杂音。洞内所有的天狗们都站连起来，警觉地拿起了武器。
“狗日的白匪们，见四季去吧！”下一代巫女稚嫩的少女声从洞口外传来。
姬海棠若示意队员们排列成防御阵型，有武器的天狗们都留了下来，有的开始架设河童制造的哨戒炮塔，其余的天狗们簇拥着博丽浔梨奔向另一个出口。可惜，在任博丽巫女的能力不是这些白匪能够想抗衡的，毕竟她被赋予了大结界的神力——也就在转瞬之间，神符激发声，枪炮声，疯魔针和弹幕的呼啸声如血崩一样袭来，天狗们怒吼着，以决一死战的姿态坚守着最后的防线。
短暂的战斗在最后一只鸦天狗绝望的怒吼中结束了，天狗的脑浆飞溅着，在稀疏的白炽灯光照耀下形如妖兽的魔爪。昏暗是的洞穴内，只剩下博丽浔梨和她的继任者了。看着遍地血迹和尸体残肢，博丽浔梨又一次胃液翻涌了起来。待浔梨回过神来，她发现自己的继任者——博丽弦子，正在盯着自己，似乎在迟疑什么。
二人默默对视良久，终于，博丽弦子说话了:“你就是红叶狩的继任者？或者……我的先代？”
“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我似乎是名叫源浔梨的人，但又似乎不是……唉，就像大梦一场，我忘记了许多不该忘记的东西。我只知道我曾经是你的模样……”浔梨满脸疑惑地回答。
顿时，博丽弦子的眼圈红了，她哽咽道:“不管你是谁，这一切都结束了……可惜，最高法院批示了您的逮捕令，非常抱歉，前辈……我不得不逮捕你！”
“我接受……”浔梨颤抖着放下手中早已失效的武器，举起了双手。

位于旧都的幻想乡最高法院今日人声鼎沸。不仅是观众和陪审席位上坐满了各种妖怪，连法庭大厅外的过道里，法院外的大街上也挤满了等待消息的鬼族群众和天狗记者。
这是一次不同寻常的审判，最高法院的出庭主法官是来自是非曲直厅的阎罗四季映姬。
“好了，全员肃静！”四季敲打着木槌，发出掷地有声的回响。
“请被告和被告律师出席。”四季冷冷地说道。
博丽浔梨和她的律师缓缓步入大厅。
“被告源浔梨，你被贤者大会以及幻想乡联邦政府指控犯下故意杀人罪，故意杀妖怪罪和叛国罪，你是否服从此项指控？”
沉默许久，浔梨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你确认自己是源浔梨吗？”律师准备在宣判前最后一次确认。
“我？……我不确定……”
“什么？”浔梨的律师意识到情况不对，提起了申诉。
一般而言，普通的法官是无法宣判双重人格者的案件的，因为这会造成伦理与道德上的灾难，尤其是在幻想世界。也正因为处于此种考虑，八云紫特邀了是非曲直厅的阎罗来明辨——阎罗是可以回溯被告人往事以公正判决的地狱法官。
“什么？你声称自己是博丽浔梨本人？可是八云紫跟我说你已经去冥界了……那你的寄主，她能被召唤出来吗？”
“还是不要为好，法官大人，我不愿再次被另一个灵魂支配了。”
四季表示理解:“那好，今日休庭，陪审团成员请与我在会议室会面。”

四季拿出了作为阎罗的回光照镜，仔细回溯了浔梨的往事。这些影像也同事放映在陪审团所在的会场白幕上。陪审团成员们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这里，这个时期的浔梨，我们读取一下她的思维……”“……还有这里，这个能作为无罪证明……”“……看，就是这个时候，宿主重新唤醒了，她的思维里明显有两个人在说话……”“确实，今日法庭上的浔梨就是宿主本人……”“唉……可怜的孩子……”……
“各位暂停一下，现在有一个棘手的问题——名叫源浔梨的寄主尚且存活，目前没有办法把这个寄主分离出来以审判，那么我们只能对博丽浔梨进行审判。……对于一个无罪的人强行加他人的罪过，这不符合道理。”一位小人族陪审团成员打断了交谈。
一位来自贤者大会的陪审团成员拍桌质疑道:“那应该如何审判？博丽浔梨已拒绝让源浔梨出面，按照常理这样法律程序就走不下去了。但是我们不仅接受了她的申诉，还准备复审此案件。这像话吗？源浔梨屠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类与河童，我们怎么向那些受害者亲属交代？”
问题切中根源，没有人能够给出合理的解答，于是大家都望向了在一边旁听的四季映姬。
四季映姬摇摇头，收起了自己的镜子:“别看我，我自有我的公正决断。”
“那么，会议到此结束了。”

半个月后，在同一个法庭上，浔梨之案再次开庭审理。四季映姬宣读了名叫源浔梨的人的罪状后，顿了顿，开始宣读名叫博丽浔梨的人的罪状。
“被告人乙，博丽浔梨，因未能全力约束与制止红叶狩之意识作乱，造成严重且无法挽回的后果，按照治安管理处罚法第XXX条，以及幻想乡联邦刑法第XXX条，被告人乙处以死刑并缓期执行……考虑到被告人乙身是被告人甲的受害者，按照幻想乡联邦刑法第XXX条，改为终身监禁。”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罢了，八云这样宽慰自己。她静静地坐在陪审席上，擦拭干净脸颊的眼泪后，默默地独自起身离去。

五代十年，是我对幻想乡十年内战时期的简称。由红叶派（即狂热唯心派）天狗组成的白匪军，在幻想乡地上和地下肆虐破坏，内战持续了整整十年。在那个符卡规则尚未出现的动荡不安的时代，每一个人，每一个妖怪都岌岌可危。我们面对的不仅是白匪的血腥侵袭，还有来自联邦政府的对内清洗……博丽的巫女，在这短短的十年里，就牺牲了五位，她们的平均任期都不到两年……她们都是幻想乡的英雄，是我们每一个幻想之民都应该铭记的英雄……
——《慧音历史必修》


8.天行者 前传

于1965年竣工的雾之湖航天中心，是一片迷雾环绕的湖心之岛。这里是轻中型航天器发生场，同时也是载人航天的基地。从这里走出了一代又一代遨游太空的天行者——外界称之为「宇航员」的勇士。在公元纪年1967年的冬天，妖怪历史上第一位天行者进入了太空……
——《幻想乡缘起》

正午的阳光照耀着位于幻想乡南部边疆的高天原空军基地。基地上方的高空中，五架米格21喷气式歼击机编队飞过，在山谷与平原的交界地带盘旋。一队五架无人驾驶的F2“鬼怪”歼击机在她们12点钟的方向游弋。
“呼叫海棠，这里是黄果中队长，我们正在快速接近目标靶机。”机队中带头的飞行员向带号为海棠的地面塔台发出攻击请求。
“海棠收到。开始第七科目训练。”地面指挥官批准攻击指令。
“接触导弹使用限制。”
一串演习用空空导弹齐齐发射了出去，从“鬼怪”歼击机身边擦过。尚未被判定击落的“鬼怪”靶机开始果断地作上升螺旋机动，作为长机飞行员的井上橙子紧跟了上去咬尾。
僚机飞行员慌忙劝阻:“黄果一号，不要尝试跟随螺旋，你会失速的！”
“什么嘛，米高杨的飞机就是大引擎插个短翅膀，这要是能失速我这就下地狱去。”
“别逞强，空气稀薄的高空中引擎的推力是折损的，你这样很危险！”
“行了，黄果二号，我自有把握。”井上橙子不顾僚机的劝阻，开着加力去追赶逃逸的靶机。
在自己即将失速的关键时刻，井上橙子顶住10G的高负载，控制雷达瞄准了靶机。她果断按下了击发钮，导弹从靶机机舱正上方近距离飞略。鬼怪歼击机停止了高难度逃逸机动，开始平飞——靶机判定击落了！
“干得漂亮，姑娘们。模拟结果，靶机全部被击毁！”
“好耶！……”无线电的另一边传来高空中飞行员们的欢呼声。

歼击机依次缓慢降落在笔直的军用机场水泥跑道上。待起落架着地后，依靠着微弱的引擎推力，飞行员们驾驶飞机滑行至机库附近。地勤人员迅速地给起落架安上阻拦板，架好悬梯，为飞行员们打开舱盖。
“哈哈哈哈，井上的那一发打的真漂亮，导弹直接从敌机正上方飘过。这要是实战，对面的飞行员可九死一生啊！”作为僚机的熊本潇然赞叹道。
“过奖了，熊本同志，那架靶机正好在做机动罢了。”
“啊咧？别那么谦虚嘛……高过载下完成击杀本身就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呢。”
“是~这样吗？”

熙熙攘攘的基地食堂内，妖怪们正在进食午餐。
幻想红空军的伙食可以说是整个部队中最好的了，在旧地狱的海军除外（因为幻想红海军能捕鲲吃）。她们的配餐顿顿都有人肉这种现今稀有的顶级食材。对人攻击禁令发布后，幻想乡的人肉大多是「食物班」专程去外界捕猎得来的，对于八百多万妖怪人口的幻想乡来说是供不应求的，也只有军队和重要单位的人员能享有这种待遇。
井上橙子和战友们共座一桌，小口咽食着人肉和鸡蛋炒饭，一起讨论着下午的训练事宜和日常琐事。突然传来的广播打断了她们的讨论。
“通知……通知：八云空间集团正在进行载人航天准备活动，从今日起开始将选拔招收我军空军优秀的飞行员志愿者作为载人航天之天行者进行训练和日后的载人航天活动，请有意向的飞行员们踊跃报名。……”播音员用流利但不标准的汉语向基地全员广播道。（幻想红空军的官方语言是中文）
橙子没有听明白播音员的表意：“天行者？所谓的スカイウォーカー吗？”
“看来只是意译吧，应该叫宇宙飛行士（うちゅうひこうし）。”潇然纠正。
“宇航员？她们要开始培养像加加林那样的人了呢。”
“是啊，毕竟载人航天是宇宙幻想乡计划的重点，这关系到能不能去到外星的问题。”潇然似乎对八云空间的活动很有了解，于是她开启了新话题，“话说，你们有谁有意向去做天行者呢？”
“看来是很有趣的样子，我也想上太空去看看呢，但我担心它的训练会像歼击机飞行员的培养一样艰辛，漫长且难熬。”橙子放下自己的筷子，认真讨论起来。
“难熬应该不至于，以苏联天行者的训练为参考，内容可谓非常丰富，只不过时间较长，较为艰辛罢了。”
“是吗？我对天行者的职业生涯有些许期许呢。”

雾之湖航天中心，一个位于雾之湖中心岛上的宇航训练与太空发射基地，在今年早些时候竣工了。浓雾虽然弥漫于雾之湖全境，但岛上百十公顷的空地却常年异常晴朗，甚至在幻想乡特制的卫星图上，这个小岛都清晰可见。岛上设施完善，拥有新的地上控制中心，青瓦白墙的天行者之家，训练中心建筑群，高耸的航天器组装车间，货运港口，车站，小型机场，以及三个不同尺寸的通用发射台和一个悬架在湖面上的白樱火箭——现在可能要叫她东方了——发射台。绵长的钢梁铁路桥横穿迷雾封锁的湖区，将这片湖心岛与湖岸连接了起来，为航天中心输送着各类物资和火箭燃料。
一列由两辆内燃机车牵引的客货车轰隆隆地驶上由钢梁架起的铁路桥，河童驾驶员一路高声鸣笛，向岛上车站人员告示自己的到来。
气喇叭雄厚的怒吼传到了客车上，乘客们纷纷望向窗外。
“看，我们要到了。”一位工程师模样的妖怪指了指窗外水雾弥漫的湖面。雾气之浓让人看不透它背后被遮蔽的东西。
井上橙子朝窗外望去。所谓对岸的中心她此时并没有看到，只有一片白白的水雾反射着强烈的日光，让作为喜阴妖怪的橙子感到极其不适。她索性拉下了窗帘，不再望向窗外。
作为第一批两个被选中的飞行员之一，井上橙子通过强大的心理素质和健壮的体质，优异的笔试成绩和惊人的反应能力击败了大多数竞争对手，作为歼击机飞行员成为了准天行者来此参加宇航训练。
同道而来的另一位准天行者是来自旧地狱的红海军航空兵妖兽——她们都是百里挑一的飞行员精英。
此刻这位狐狸妖兽收起了自己的獠牙，正友善地在过道对面朝自己打招呼。橙子招手回礼，并附上一个礼貌而不失风度的微笑。
“我叫青行灯严叶，来自旧地狱海军航空队……”妖兽开始自我介绍。
“喔，久仰大名，我在航校光荣榜上看到过你的名字呢。”橙子没有想到对方是校友，“一直想认识你的说——听你的名字以为你是鬼呢。”
“哈，我只不过和青行灯将军是远亲罢了，同姓不至于同种。”
“这样啊……”
雾气笼罩在窗户周围，逐渐退散，桥架钢梁的残影一道一道闪过，渐行渐慢。机车再次发出雄厚的气笛声，开始制动减速了。乘客们纷纷起身收拾行李，准备下车。
终于，在一阵金属尖锐的摩擦声过后，列车停止了前进。列车员娴熟地打开车门，乘客们鱼贯而出。
“两位天行者，来这里！”一个戴着贝雷帽子的妖怪在人群中对橙子和严叶呼唤。两个准天行者循声而去，见到了一位额骨高高的妖怪教官。
妖怪教官拿起花名册询问道：“青行灯严叶，和——井上橙子，对吗？”
橙子和严叶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妖怪教官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我是你们的主教官，负责你们的日常训练和起居。”她轻拂自己的黑发，与橙子和严叶分别握手：“所以同志们，欢迎加入八云空间！你们将为幻想乡书写一段辉煌的历史！”

月兔

不知不觉看了十几分钟
十分期待！

咲梦_sakume

第三章 航迹天穹

1.天行之路

“1963年，幻想乡联合科学院立项载人航天工程。”……这条信息虽然简短，却涵盖了今后数十年乃至上百年的漫漫长路……根据雾之湖航天中心保留的日志，自第八十一季(1966)起，即「光棱工程」完成伊始，妖怪的航天发射活动就变得尤为频繁……这艘飞船一称「天行舟」，后来改作「黎明」——即我们所熟知的「载人飞船」最早的名字……
——《幻想乡缘起》

「黎明一号」是幻想乡联邦第一艘载人宇宙飞船，1967年，它搭载着天行者井上橙子进入环绕地球340千米轨道短暂地飞行……次日早些时候，井上橙子乘坐返回舱在西太平洋海域安全溅落……「天行舟飞船」是黎明飞船无人驾驶试验船的代号……
——《幻想乡高中物理必修二》

1957年春，苏联拜科努尔卫星发射中心

舰身洁白如雪的东方一号星箭组合体拖曳着白色的尾焰，逐渐升高，很快穿过云层。从云层的缝隙间，依稀可见暗红色的光芒在闪烁，正是火箭发动机在更高层留下的痕迹。
身着军服的大竹堀雄和八云紫站在远处的观察站上，用法术远眺着升空火箭的尾迹，连声赞叹。一旁，听到火箭顺利升空的广播，苏联的科学家，工程师和士兵们相互拥抱，为加加林欢呼雀跃，为伟大的苏维埃联盟创造了人类历史上第一回的奇迹而高声欢呼。
“他们终究先我们一步还是将人类送上了太空呢。”八云紫的声音中暗含着一丝淡淡的忧伤。
“是啊，八云女士。人类走向深空的时代已经站在地平线上了。”大竹应允到，似乎没有意识到八云语中的含义。
“正因如此，我们也应该开始着手继续未完的工作了。”
“载人航天吗？”堀雄迟疑了片刻，回忆起下很久远的事情，“过去的技术和如今可是大相径庭了呢。”
“所以要拜托你们大家了呢。”八云紫转过身来看向众妖怪。此刻大家都穿着异国的军服，远处异国他乡，满载着友人提供的知识准备返回故乡。广袤的沙漠上，一顶顶灰黄色的军帽下，一张张东方面孔，眼神中透露着对未来的期许。

1965年冬，旧都八云航天五院

连绵不断的列车陆续从工业区开出，满载着设备和零件开往雾之湖。
藤刚咲梦悠然地坐在设计院主楼的天台上，观察着不远处列车来来往往。钢轮碾过铁轨的吱吱声，列车经过铁轨接合部的隆隆声，引擎沉闷而悠扬的轰鸣声，连同偶然响起的汽笛声在货运站上此起彼伏。
咲梦小嘬一口杯中的热茶，看了眼怀表。
“货物什么时候能到？”
“应该快了……啊，就是那一列！”同在观察的幽香拿着望远镜，另一只手指向货场。
“哪一列？”咲梦急忙望过去，却没找着。
“装白色集装箱，用特种机车的那一列，很好找。”幽香提醒道。
远处的货车上，白色的集装箱从前往后共有七箱，其中一箱为冷冻集装箱，装载着幻想乡最先进的载荷——天行舟一号载人飞船实验机。这是幻想乡制造的第二型载人飞船，不同于她的前辈“境界的彼方十四号”，天行舟一号采用了三舱段设计，配置有紧急逃逸系统，甲肼燃料推进器，万向单组元姿态控制系统，折叠光伏发电板和适应高温高负荷环境的电子器件。其主要设计目标为由维持载人在轨运行并安全返回地面。
关于采取什么样的舱段构型设计，设计院内部经历了漫长的争吵与论证。
载人航天器开始立项时，“联盟号”三舱式飞船还未出现，“天行舟号”初设计时规划为一种高轨道远航载人器，其设计理念让工程师们争得面红耳赤。当时世界上成功的飞船多是近地轨道小型载人飞船，如东方系列，上升系列和美国的水星系列飞船。此类近地轨道飞船多采用二舱段设计，仅允许短距离航行和短时间在轨运行。东方号飞船采用的是近地点仅180千米的低轨道，在如此低的高度上，地球大气较为稠密，对飞船轨道具有明显的衰减作用，可以保障即使制动火箭失灵，飞船也可以在10天内逐渐减速并降低轨道高度，最终以可接受的再入速度返回地面，安全可靠（相应地，飞船上的生命维持物资是两周份的，足以保证宇航员的生命安全）。由于速度较低，这类飞船的防热设计也较为轻松。相比之下，要向更远的深空迈进的新型飞船，由于从更高轨道再入，需要面对的热障问题更加严重，优化再入轨道和再入飞行器的气动外形和隔热设计也就成为了设计的重中之重。八云五院的设计人员提出了两种设计方案，一种为具有空气动力学外形，能在跑道上着陆的有翼构型，另一种则采用弹道式再入方式。前者因为热防护过于薄弱，现行技术实现困难被否决，后者则被设计为介于半球形和钟形之间的气动稳定外形，风洞试验证明仅需设计一套集中的烧蚀隔热罩即可完成再入，于是后者被推荐为首选构型。
风见总师是远航载人飞船概念的推崇者，她认为幻想乡曾经有设计制造和试飞短程近地航天器的经验，即便曾经失败也应该在此基础上进一步改进，快速胯步到深空载人航天的时代，以此追赶人类的步伐。这种激进的看法得到了不少妖怪工程师的支持。但是另有一批设计人员提出了反对的声音，她们认为深空载人航行技术尚未成熟，从稳步发展与改进境界系列载人飞船开始才是正确的道路。
双方就是否大跨步展开了持久的争论，八云航天五院一度分裂成两个派系，从57年一直闹到64年左右，直到幻想乡白樱火箭首飞，苏联东方系列飞船开发终止，阿波罗计划和双子座飞船逐渐揭幕才宣告争论以进步妖怪一方的胜利结束。
自57年开始，历时八年，繁琐的理论验证和方案竞争和长时间的模拟运算和风洞实验后，最终设计通过了总装备部委员会的审核，天行舟号原型飞船在1964年定型投产，在年底完成了首飞。天行舟飞船同时也是首型搭载光棱迷彩进入太空的幻想乡无人航天器。

七箱集装箱都固定在了平车上后，红黑色涂装的漂亮内燃机车鸣响汽笛，准点发车。嘹亮的笛声在空阔的空间中回荡，直到列车驶出城郊，进入地狱深道，回音才平息消失。
咲梦见专列远去了，便将望远镜放回包中，开始打量起风见幽香随身携带的洋伞：“话说，风见总师，您似乎习惯带着一把遮阳伞……旧地狱阳光昏暗，不知缘何随身带着它？”
幽香也放下望远镜，抓起别在腰间的洋伞，撑开来，“阳光昏暗不代表没有阳光，你看这效果不也挺好？”
阳伞遮蔽了本就昏暗的光照，在缺乏照明的天台上，幽香的脸完全被黑暗笼罩住了。咲梦被逗乐了，连声笑道：“好，太好了，太优雅了！”
“但是话说回来，这阳伞在旧都确实是无用的，在城内也不能作为自卫的武器。事实上我带着它只是一种习惯吧”幽香莞尔一笑，收起银白色洋伞，重新别在腰间，“我一直撑着它在花海里漫游，在太阳花田里……带着它就能让我回忆起地上宜人的气候和明媚的阳光。如今在旧地狱工作已经八年了，很少能回去看看花田，不知道委托的妖精们打理得怎样了呢。”
“果然是怀念地上的生活了啊。”咲梦感同身受，“那你又为何不留在地上工作呢？五院最初是你创立的，你完全有权力将设计院搬到地上啊……毕竟我们五院也有好多地上妖怪的说。”
“何必呢？地上搞研究院远离繁华的都市，在乡间一偶，各单位彼此难以联系，更别说直接跑车间和实验室，甚至许多地方都没有通电。工作的话这里其实很适合，虽然四季皆酷暑难耐，但基建完备，开展工作非常便利。远离地上的属实环境大家其实都不好受，但是其他院所都在旧都落户，我们离开恐怕不合适吧。必须同甘共苦。”
“说得是呢。真希望借由技术的发展，你我可以在地上就把所有工作有条不紊地搞完，我期待着这样的一天。不过话说回来，外界的航天事业可是正受着冷战的侵蚀，政治压力下的任务必然会偷工减料赶进度，兴许远不如我们纯粹吧。”
“是啊，能够专注于理想去拼命实干是多么幸福……”

凌晨，列车疾驰穿过幻草原，驶上雾之湖大桥。平车上的货品在月台被卸下，送入组装车间。几天过去，一枚小型固体火箭拖拽着形似整流罩的东西在陆基发射架上腾空而起，窜到数千米的空中，返回舱模型随即在空中与其脱离，开伞并缓缓降落在了湖面上——这样的实验持续了一个多月，以至于每次逃逸系统试车时，特别是晴朗天气里，许多妖精跑过来围观。
数月后的一个黄昏，一枚拥有红色整流罩的火箭平放在列车上被拖出组装厂房，竖立在岛岸边的混凝土水上发射台上。这枚火箭和白樱一号大致形状相同，但拥有比白樱一号更长的级间段，显然在第二级火箭上有较大改动。
接受文文现场采访时，火箭总设计师大竹这样回答了火箭相关问题：“这枚火箭名为白樱一号乙火箭，是我院为载人航天器专门改造设计出的新型运载火箭，级数两级半，二级引擎是拥有燃气舵的自研先进真空发动机。由于我们没有拿到苏制第二级发动机的相关技术资料，仿制工作难以进行，所以我们使用了自研技术更加成熟的液氢液氧发动机，喷气动力院将其命名为H-10。采用燃气舵是出于技术考虑，更先进的燃气控制技术正在开发中，或许过几年我们就能见到矢量引擎了，到时候敬请期待。”
“据说这一型飞船设计带有新型逃逸设施，雾之湖的妖精们前段时间都在传言，请问您能讲解一下吧。”
“逃逸设施是与载荷飞船连接的紧急逃逸系统，在发生紧急情况不能继续履行发射任务时，地面控制人员或航天员将发出应急指令中止上升，此时逃逸塔上四对分离引擎就会与整流罩爆破螺栓同时启动，牵引返回舱-整流罩组合体同火箭箭体分离。随后，整流罩上的另外四对引擎将启动，使组合体快速远离火箭，以达到安全逃逸的目的……”
火箭搭载着新一代载人飞船，还有初次外太空实践的光棱迷彩系统，带着全乡妖怪的希望在1965年初点火升空，进入了210km高度的近地球轨道。利用自带的肼燃料推进器，无人驾驶飞船又进一步顺利进入400km轨道，随后执行了为期两天的实验任务。
执行任务期间，地面人员在飞船不搭载航天员的情况下远程排除了数项故障，并最终将返回舱安全溅落在西太平洋的公海海域。外世界的幻想乡船只经过一天一夜，在临近日本本州岛100公里海域上发现并回收了返回舱。然而，这时发现，返回舱在准备再入大气层时出现了意外，返回舱段未与推进舱段完全分离，固定于返回舱和推进舱之间的爆炸螺栓有几个失灵，致使返回舱在大气动力下把没有烧蚀剂的一面面向了正前方。即便控制人员不断试图通过控制返回舱的RCS装置使返回舱俯仰摇摆，最终松动了螺栓使两舱分离，返回舱落点与预计落点间还是偏离了近五百公里，致使前往等待回收的海航妖魔们大费周章才搜寻到失踪的返回舱——而且还是距离人类很近的近岸海域，险些被发现。
舱段拖回幻想乡后，经工程师分析，返回舱的降落伞也出了大问题。黎明—天行舟原型机返回舱使用三个主降落伞，以及三个备用降落伞，分别包裹在三个封闭伞仓内。到达开伞高度时，天行舟一号的三个伞仓盖中有一个弹开延迟了，导致其牵引伞和其他已经拖出伞仓的主伞缠绕。最终飞行计算机判定主伞失效，切断了所有主伞并激活备用伞盖才安全溅落，所幸这一过程有惊无险，充气浮筒展开也没有问题。

晚间，八云紫接到事故报告后评价：“在开始真正的载人航行前发生这样的事故属实是幸运呢，毕竟第一次实践总会暴露很多问题。逐一改进就是了。诸位辛苦了，我们的无人试验船以后还是多试飞几次好了——要为航天员们的安全，更为幻想乡的安全多多考虑呢。”
尽管如此，一院和五院的各位设计人员都低下了头。幽香站起身来对八云紫说：“飞船的连接部是我亲自监督组装的，此次事故是我的疏忽，我应当担负此次事故全部责任……”
一旁旁听的摩多罗也从轮椅上站起，打断了风见幽香的发言，“你不用担心，也不必自责。我们幻想乡搞航天五十余年，出过的事故多如牛毛，这点小事故既然没出人命就不算什么，下次改进就好。对于接下来的空天活动，我会在后户世界守护大家航天器的安全。诸位还是放心大胆去做就是了，不要害怕犯错……紫说的对，实践会暴露问题，揭示真理，尽管埋头苦干吧，无需为「自责」这种过于沉重的包袱压倒了脊梁。你们可是国之栋梁。”
“隐歧奈……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总之，谢谢你的好意。”说着紫把隐歧奈拉回到轮椅上，继续说道，“诸位，当今时代世界迎来了自我们幻想乡联邦建国以来前所未有之大变。你们也应该知道，美苏开始了太空竞赛，外世界的人类已经步入了飞速发展的时代。世界日新月异，还请我辈务必砥砺前行，不要为一时的失利而沮丧。就如同周树人言，摆脱冷气，只是向上走。能做事的做事，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就令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
“前路漫漫，险阻异常。大家还请多多相互支持鼓励。宇宙幻想乡的实现志在我辈！”
“加油！”

天行之路试行了三年，天行舟无人验证飞船共计发射五艘，升级改进数次，搭载其上天的白樱一乙也随之迭代升级与改造，逐渐自成一体系，天行舟飞船就是后来的「黎明」飞船。载人航天工程不是一蹴而就的，其历程必定艰辛与痛苦，伴随着牺牲和损失，让参与者时常怀疑与菲薄。但只要不停止前进，道路就会一直向远方延伸。
《慧音历史必修》


2.天行者 其二
1965年夏，雾之湖航天中心
六月的骄阳炙烤着大地，炙烤着湖心岛一片空旷的土地。航天中心的建筑檐牙高啄，勾心斗角，美轮美奂的中式徽派建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两位新选拔出的天行者刚刚结束了为期一年的航天理论课程，正在进行航天员练习相关训练。
超重训练场内，载人离心机飞速旋转，载人胶囊舱内的过载已经达到八倍重力加速度，坐在舱内的青行灯严叶感到呼吸困难，眼前一片漆黑，几近失去意识。井上橙子望着缓缓降下转速的离心机，心跳扑腾扑腾的加快了不少。在严叶被抬出座舱的那一刻，橙子立即看了一眼她，看到的是面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面庞。严叶眼神呆滞，昏迷不醒，医疗人员急忙做了呼吸道疏通，上了呼吸面罩，抬上担架推往医务室进行检查和治疗。橙子望向座舱，简单枯燥的面板上仅仅留有一些呕吐物，只有正前方面壁上安装了模拟天行舟飞船的控制面板和急停按钮。
训练教官从医疗室中走出来，对橙子说：“青行灯同志并无大碍，只需休息疗养几天。现在，井上同志，该你了哟。”
“诶欸，看起来好可怕的样子……虽然我们以前搞飞行训练也练过载，但是这么大的量……”
“不必担心，这种训练不会有生命危险，而且多次训练后你们就会有能力在高过载情况下保证自身安全和意思清醒，乃至于操控飞船自救！在太空中，在发射和返回时你们将会在几个非常危险的关口遇到这种情况，这种严苛的训练是为了让你能自如应对各种情况，安全地执行任务。去吧！”
橙子坐上了椅子，被送入舱室中固定。离心机再次缓慢起步，一个G，两个G，三个G……当计量表上的指数达到五倍重力加速度时，橙子已经无法动弹，身体像被死死按压在座椅上。六个G时，橙子已经开始喘不过气来，呼吸越来越困难，眩晕不止。八个G时，橙子的两眼出现了黑视，能看见的地方越来越小越来越暗，控制面板上彩色指示标识变成了黑白……持续了三十秒后，负荷开始增加到九个G，已经达到了作为战斗机飞行员所能承受的极限。橙子几乎失去了意识，来不及按下减速器了。
控制室内，与橙子心率同步的指示机器沙沙地在白纸涂绘着波形图，突然陡坡频率剧增，变得极其不规律了起来。警报器开始蜂鸣，医师快速检视了一眼数据。
“G-LOC2！立即停机！”
“紧急停机！”
橙子被抬出离心机时已经恢复了意识，但是看到自己的教官，仍有几分歉意。“对不起，林上校。我没有扛下来……”
“没事，井上同志。失去意识在过载训练初期是常有的事情，不要气馁。在高过载下坚持数十秒对于一个飞行员来说已经很优秀了。外世界没有哪个人类飞行员能够在不穿抗压服的情况下坚持这么久。”林教官点点头，对橙子的成绩表示肯定。“但是，你和严叶，你们两个在应对超高过载时都没有采取正确的呼吸姿势，导致你们脑部缺氧失去意识。太空中遭遇过载可不是歼击机格斗，高重力状态持续时间可能将很长，要保持高重力状态对应的呼吸方法你们才能生存下来。”
林教官停顿了一下，拿出自己的笔记本开始记载起来。“好，现在你们两个都醒了，我们再次复习一下高重力状态下正确的呼吸方法。”
“幻想乡的普通妖怪体质理论上是与人类相同的，因此你们的行动参照苏联航天员训练手册来做……第一，身体坐直，下巴回缩，保持脑与心脏的最短距离……第二，收缩肌肉，保持血液流动，保证躯体可以活动……第三，腹部用力扩张辅助呼吸空气……你们都好好准备，多多练习，你们是天行者(航天员）里的飞行专家，是飞船的控制核心，你们必须承受住。”
此后的时日，橙子和严叶先后进行了失重训练，前庭功能训练，航空飞行和跳伞训练等等。失重训练和前庭功能训练是在苏联拜科努尔进行的，橙子在自己的回忆录中称那里是“呕吐航天中心”。

雾之湖久今日是违的晴朗天气，平静的湖面上水雾少了许多。
被充气囊包裹的黎明返回舱漂浮在湖面上，橙色的气囊与冷色调的环境格格不入。湖里的妖精们暗中观察着这个从湖心岛上拖过来的异物，准备上去一探究竟。
“咔嗒”一声轻响，妖精们吓得逃回了湖底。返回舱的侧舱盖被打开了，井上橙子穿着海上求生服，从舱内爬了出来。她四肢抵在舱门边缘，背对着湖面纵身一跃，跳进了湖里。
“别只顾着扑水，快给求生服充气！！”林教官在小舟上拿着喇叭大喊。
青行灯严叶也从舱口里探出来，熟练地跳进湖水里。
“教官，我们要在水上浮多久？”
“大概三个小时吧，怎么了？现在就不耐烦了？”
橙子无法忍受保温求生服的温热和太阳的暴晒，牢骚着：“教官，这里实在是太热了，又热又晒，有必要在太阳下待这么久吗？”
林教官脸色骤变：“小子，你到了太平洋上就不会这样想了。上次试验船落海，海上搜救队找了一天才找到，知道吗，你们降落后要在海上至少漂一天！你好好历练一下！”
“我是宵暗的妖怪，不兴享受暴晒日光浴啊……”
“至少你不会晒死。现在闭上你的嘴巴，好好接受训练，太平洋上可没有雾之湖这样风平浪静！”
“是，上校……”

大浪裹挟着冰冷的海水，波涛滚滚拍打着船舷。来自南太平洋的温热海风迎面吹来，橙子和严叶惬意地享受着训练前的安逸。
幻想乡初期载人航天的返回点在日本东部的西太平洋，距离本州海岸五百至七百公里的某广袤海域上。为了不被过往的船只发现，这个落区远离航线。黎明飞船的返回舱上搭载了光棱仪器，初期，仪器在溅落后不断电，救援妖怪无法以目力搜寻，只能通过多艘船只无线电定位得到返回舱的大致位置。搜救的幻想乡航船是日本或者美国海事局的登记航船，一般会在救援其间在所属国旗帜下悬挂幻想乡国旗以便航天员们辨识——虽然这一海域大概率不会出现人类的航船。
起重机将返回舱模型吊装到海面上，两个天行者穿着科索尔宇航服先后爬了进去。海面上风浪骤起，天色逐渐黯淡了下来——台风正在逼近。
严叶和橙子先后跳出返回舱，迅速为求生服充气漂浮起来。林教官和一行教员在船上商量片刻，对天行者们大喊：“你们，天行者们！返回地球后在海上等待救援将是今后的常态。你们要学会适应极端天气条件并设法在恶劣条件下坚持到救援抵达！你们身后的风暴将在这一区域持续数十小时，我们将在三小时后回来接你们！”
橙子回头望了望正在聚集的大片乌云，黑洞洞的像一堵墙，裹挟着闪电缓缓接近。橙子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紧紧地抓住严叶的手。“我们不要分开，这样才能在风浪里坚持到最后！”
“嗯，我们相互支持！”
幻想乡的航船渐行渐远，风暴越来越近。天空下起了大雨，浪头越来越高，带着漂浮的两位求生者上下起伏。天色完全黯淡下来，霎时间电闪雷鸣。狂风夹带着苦咸的海水，在脸上刮过如同刀割。
海面上开始下起瓢泼大雨，伴随着狂风的呼啸和巨浪的拍打，声音震耳欲聋。橙子和严叶手牵着手努力保证相互间不会分离。但是天公不作美，风暴终究还是吹起了滔天巨浪，浪头打在她们身上，像一堵水墙一样，把她们打入水中，两人就这样被冲散了。
待到橙子在水面露头时，四周一片漆黑，偶尔的电闪雷鸣只能照亮周围高高的浪花，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见。橙子大声互换严叶的名字，但是暴雨声盖过了她的嗓音，橙子自己都听不清楚自己说了些什么。又一个巨浪打下来，橙子再次被冲入水下，来不及吸气，不停地挣扎翻腾，鳖完了气便失去了意识。
待到再次醒来时，橙子已经漂浮在海面上。风浪依旧，她的求生服内部已经浸湿，保温不再持续。橙子第一次感到刺骨寒冷。就这样孤身在怒海上漂浮了数个小时，橙子自己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确实是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后，风浪稍微平息了一点，在漆黑的怒海中，乌云逐渐散去，星光开始显现，但是今夜没有月亮。这是最孤寂的时刻，橙子仰望着天穹，隆隆的波涛声和冷风的呼啸声传入她的耳朵。大自然——乃至整个宇宙向她展示着自己的冰冷无情和广漠的荒凉。
“我们缘何去向宇宙？”橙子质问自己。她顿时感到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变得无意义起来。但是很快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她想到自己曾经目睹的火箭升空，在电视中看到上看到苏联宇航员的外太空直播，太空探索杂志中遥远的异星和壮丽的景色……宇宙广袤荒芜，但是充满着瑰丽的幻想和无穷无尽的惊喜，这是她，以及她这一个世代的妖怪永远无法忘怀的。
突然间，一束灯光从海面射向天空，在漆黑的风暴夜中格外显眼。橙子赶忙向光束的方向游去。
越过一个又一个浪尖，橙子已经精疲力尽，但她依旧强撑着体力一点一点逼近光源——橙子希望那是救援船只的信号。翻过最后一个浪尖，橙子没有看见船只的灯火，只看见一个小光束从小团黑影照向天空——令人失望但是欣慰，灯光来自严叶的手电筒。橙子再次与严叶相聚。时间已经过了五个小时，但是救援船迟迟没有来，橙子开始担心起来：“要是她们没有发现我们怎么办？”
“放心，搜救队都是水性好的妖怪，她们游得可比船快，能在水下发现我们。”
“但是现在已经五个小时了，不见一个妖怪的踪迹啊！船的信号更是看不见了！”橙子开始慌张起来，刺骨寒冷已经让她无法保存镇静。
“能见度太低了，得想办法……”
橙子想起严叶刚刚提到的情报：“浪这么大，搜救队应该在水下仰头找我们呢。”
“我有一个办法，我们把手电筒朝水下照射。”
“可观察距离太近啦！她们发现不了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你刚刚不发现我了吗？”
严叶和橙子将强光手电向水下照射，不一会就引来了野生的游荡人鱼。
野生人鱼探出水面，露出带着獠牙的少女面庞。她疑惑地看着两位漂浮在海面上的航天员，用日语问候道：“你们是妖怪吧，陆上的妖怪为什么要跑到这么远的远海来？这里很危险啊很危险啊——你们是远道而来的游客？还是想分食我们捕获的人类？”
橙子和严叶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看来你们是游客……今天这片海域来了好多妖魔游客！”
橙子警觉起来：“还有其他‘游客’？她们是谁？从哪里来？现在在哪里？”
人鱼回答说：“她们有的是陆上妖怪，有的好像是鬼族，还有和我一样的人鱼，深海妖魔……她们都自称来自「幻想乡」，我听说是一个陆上和地底的妖怪世界……她们似乎都是乘坐一艘钢船来的。好多妖怪在船上站着，还有一些在水中游，她们问我是否看见穿着红衣服的两个女性妖怪，似乎是你们……”
得到了重要的线索，严叶赶忙打断喋喋不休的人鱼：“哦哦，喂，人鱼小姐，能麻烦您带我们去见她们吗，我们因为台风分散了，正在寻找彼此呢。”
“可以哦~”

橙子和严叶穿上了暖和的衣服，登上船舷。海面已经风平浪静，一轮红日正自东方升起。荡漾的海波闪烁着金光，极目远眺之处皆为太平洋。
严叶低头望着深邃的大海，感慨着：“这海底处处都是战争留下的遗骸啊。”
“军国主义的献祭品罢了，他们的结果比起他们的罪恶是微不足道的，完全不值得同情呢。”
“确实，军国，战争都是罪恶的。但军国主义者只是始作俑者，受苦的是人民。参与战争的，不都是受苦的人民，战死沙场最多的，也是受难的人民……”
橙子沉默了片刻：“法西斯和战争都去见阎王罢！”
大洋的波涛怒吼着拍打着船体，似乎在回应橙子的发言。

中午，船驶入了东京湾。妖怪工人们把返回舱用三色布遮盖住，混入集装箱货物中避人耳目。
靠港后航天员二人和教官军官一行乘数辆面包车去往早川町的深山中，开始了回乡的旅程。
坐在前排的交通员副驾回头看了看车上疲惫不堪的乘客，“看来同志们这一行艰险异常啊。这两位打瞌睡的应该就是我们的天行者了吧？看起来都是好身手的样子，头脑也很灵敏，妖气也浓的……”
林上校对交通员敏锐的感知力感到好奇，“同志能感受妖气啊，难道是人类吗？”
“一半是的啦，我们都是在人里长大的，对你们的事情了解不多哈。”
橙子打断了教官和交通员的谈话，“林教，我们之后的训练内容是什么？还要继续这样的生存训练吗？”
“当然要继续哦，但是你们为期两年的航天员练习训练已经接近尾声了，马上就要开始更枯燥的起飞前训练了……可能还会有大量理论课程哦。”
“真是枯燥啊……”

“天行者”是幻想乡之人对航天员的敬称，其义为行迹天穹之人。幻想乡联邦首批航天员选拔自空军，是最优秀的飞行员。她们历经千锤百炼，艰苦训练了很久很久……
《幻想乡缘起》


3.黎明航迹
“所以说，最终还是送一位航天员上去比较保险？”八云紫端起一杯浓茶，将茶水慢慢送入口中。“维生系统重做了四次，试飞弄死了三只猫，现在又准备把珍贵的航天员也送上绞刑架了，是吗？”
负责船舱返回段设计的负责妖怪沉默不语。
紫见总师幽香也不说话，便掏出折扇自顾扇风。“你们倒是给我一个有说服力的理由呢，猫猫狗狗的当试验品送上太空我们没有意见——反正它们自己也同意了。但是载妖怪或人类什么的，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在飞船没有被证明安全可靠之前，载人飞行是绝对不允许的。”
“贤者……过去的试验已经非常接近成功，天行舟四号上的猫是没有做好降落准备脊柱骨折而死的，这是意外，飞船的维生系统已经非常成熟了，我们能够保证航天员的安全……”
“意外？幻想乡的历次航天事故，哪一次不是意外？意料之外的情况太多了，难道你要在飞船发射时一直祈祷不要发生意外吗？难道你要冲到地狱去拦死神和阎罗带人走吗？真是可笑呢！”八云紫放下手中的茶杯，从会议厅的一头站起身，“载人航天工程乃幻想乡千年大计，责任重大不容有任何闪失。出了事情，你我要承担历史责任！”
“这……好吧，我懂您的意思。我们会延后载人任务的。”
待紫离开房间，幽香总师摊摊手，无奈地说：“啊咧，一切又要归零重来了耶。各位再接再厉吧。”
会议室内的各位左右相视，只得落寞地起身离开了。

六个月之后，临时增加的天行舟五号试验飞船运抵雾之湖。
火箭与飞船合练的那段时间，幽香在探访参与试验的宇航小猫。虽然幽香不参与对小猫的训练，但是小猫的生死关系到载人航天工程的下一步进展，她没有理由不关注这只猫。更何况，这猫确实还是比较可爱的。
训练员正在给猫咪做最后一次实战演练——即软着陆冲击对抗训练。(航天员也要接受这种训练)训练装置是三个并排的返回舱座椅，小猫的座位安装在中间座椅上，两边安装着假人模型。三联座椅固定在弹簧支架上，收缩的弹簧以瞬间的释放模拟软着陆时需要承受的冲击力。
幽香听见了座椅前面板的蜂鸣声，固定在座椅上的猫也听见了。小猫迅速平躺在柔软的垫高座位上，但是忘了将头部紧靠椅面。训导员迅速伸手压下小猫的头，并大声训斥：“着陆时低下头来，不想走你前辈的路就赶快照做，不然会出猫命的！不要再忘记了！”
“喵呜……”小猫被训导员吓坏了，但是依旧努力做出正确的动作来。伴随轰隆一声巨响，弹簧组释放了。三联座椅被猛的抬升其数米高，在支架上上下晃动了许久才静止下来。待到幽香凑近观察猫咪状态时，小猫紧闭着双眼，身体害怕地抽搐着——但它大体安然无恙。
“怎么说……带只小猫是我想出的，现在想来还是挺自责的……”幽香自责地说。
“不必自责啦，猫猫们只是去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它们都是自愿参与进来的呢。”一旁暗中观察的橙安慰她。
“你只是一个式神，哪里能感受到人的悲伤……”
“您所言极是，但对于探索太空的使命和随时可能牺牲的风险，它们真的都无怨无悔哦。”
“它们只是普通的猫，怎么会有那么多情感？”
“有的哦，小猫都是我招来的，它们想什么我都能探知哦，我也能和它们交流哦~”
“真是个机灵鬼，式神的式神竟然也有这样高的智能，紫那个家伙到底对蓝做了什么？”幽香小声说。
“我听到了哦……”
“嗯？”
幽香扭头离开了，留下了橙，小猫和正在喝令的教导员。

48小时后，火箭被竖立了起来，固定在混凝土基座的钢铁发射架上。塔架顶端，橙一行把宇航小猫送进飞船中，安全地固定起来。橙最后摸了摸猫咪的头，用猫的交流方式安慰着它。橙的安抚持续了很久，直到宇航小猫情绪稳定下来才结束。随行者没有任何怨言，因为大家都知道，此去一别可能就是天地相隔。
接满传感器的两个假人先后安装在了宇航小猫的两侧座位上。被安抚的小猫没有在意两个庞然大物的出现，保持着紧张的姿势目视仪表盘。
比起飞船上紧张待命的猫，真正神经绷紧的是控制站内的幽香。发射，再入和着陆都是意外发生过的时候，三只宇航小猫前辈分别在这三次意外中命丧黄泉。只有保证宇航小猫安全地回家，才能继续进行真正意义上的载人航天。
“没有寄托的灵魂还是脆弱得不堪一击啊。”幽香这样想着。
阴阳玉步话机中传来技检队的报告：“二级火箭燃料加注完毕，液氢温度正常……”
“各部注意，这里是雾之湖，60分钟准备！”总调度的嘹亮声音从调度岗上传来，也传到了幻想乡全境各个雷达站调度员耳中。
堀雄坐在幽香身旁，正悠然自得地端着玻璃杯品绿茶。
堀雄问幽香以前是否来过雾之湖航天中心，幽香说没有。
“我只途经过湖畔，这片云雾缭绕的土地过去从未涉足。”
“是嘛~我曾亲自监督那个发射台的建设，我也见证了这里一栋栋建筑的破土动工。”堀雄指着大屏幕中的发射塔架，话语中略带自豪。
“记得建发射场是前年的事情了，那时旧地狱还在打仗……你们的喷气实验室听说离前线最近。”幽香心不在焉地谈话。
“还好，那个时候我恰好在北刚欲的研究所，那时动物灵包围了北刚欲，和我们进行异常激烈的巷战……我印象最深的是城区沦陷的那几天，我们来不及撤离，只能封存设备烧掉资料，逃进附近的要塞和鬼族民兵一起坚守。”
幽香听到烧掉二字，神经触动。“损失一定很大吧，那么多宝贵资料都付之一炬……”
“实验数据的废纸而已，但是对动物灵还是有价值的。我们把最珍贵的资料整理进了一个公文包，现在原件还存在要塞。那个时候我们已经被动物灵包围，她们黑压压的一大片一大片，要塞周围都是。不知道是民兵还是我的同事，在补给中断的那段时日，每日清晨广播《胜利日》，挺戏谑的，虽然她们听不懂俄语，哈哈哈……”
“真是恶趣味呢。”
堀雄摘下了耳机，继续道：“战争结束后我又回到过那个要塞，你知道吗，北刚欲城只有那里动物灵没有涉足。那里被动物灵轰炸过，也有挖地洞渗透过，但是要塞的地基有装甲，是金刚砂熔炼制成的，那些畜生灵们挖不动，只留下外围墙壁下一条条塌陷的坑道……毕竟那里的地壳深层岩上沉积了许多火山灰。我还回到研究所去看了看，封存的仓库门已经被劲牙灵们咬烂了，可惜了那是苏联造的特种钢铸造门……里面的仪器和计算机都被洗劫一空，地上到处散落着零件和烧焦的纸屑。当时，美国人的低温引擎也被抢走了，我意识到一切全完了，一切都要重新开始……现在看来，相较于载人航天工程，我们的遭遇是多么微不足道啊。”
“20分钟准备！”总调度高声播报，紧随着各站点的重复播报。
“雾之湖生命监测报告，十八时五十分，宇航猫各项生命体征正常。”
彩色大屏幕上，深绿色的钢铁塔架包围着白色火箭，火箭上的红条和红漆汉字在屏幕上也清晰可见。运检人员在塔架上来回走动，升降机不断地起降运送人员和仪器。
步话机再次传来运检人员的声音：“一级火箭燃料加注完毕，所有人已撤离塔架。”
“收起检修塔架。”堀雄命令道。
大屏幕上，包围火箭的塔架从两侧分离，逐渐由垂直地面降到平行地面姿态。火箭上面级燃料罐因为液氢液氧的低温冒着水汽，看来表面已经结了一层薄冰。
“十五分钟准备！”
“十分钟准备！”
“五分钟准备！”
“是啊，微不足道……”幽香嘟囔着，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屏幕上的舱内实时影像上了——那只宇航小猫。
时间已近黄昏，落日余晖照耀着高耸的白色火箭，给它漆上了橘红色的外衣。远处山景和水雾无不是一片火红，伴随着秋日的高山红叶，熠熠生辉。
“风见女士，你认为未来行星际载人航天的任务形式将是怎样的呢？未来会不会有代替火箭将人和货物送上太空的交通方式呢？如果我们妖怪在20年代初期就放弃间隙轨道方案，是否今日你我已经坐在火星的地表面对面交谈了呢？”
“唔……无法想象。”幽香继续敷衍着。
“一分钟倒计时！”
堀雄继续滔滔不绝地讲着：“其实啊，我认为单纯的化学推进无法满足未来妖怪或人类对于外太空的探索需求。化学火箭的极限让我们的探测器永远无法直接转移去土星，更不谈走出太阳系。而相对而言应用弹弓效应能带我们去玩任何地方，但代价是时间。将来的太空技术革新将聚焦于轨道投送方式和真空推进技术两个方面。真空推进和近未来载人航天是息息相关的话题，你我以后将有机会精诚合作哦。”
“嗯嗯……”幽香意识到，身边这位火箭工程师滔滔不绝地讲一堆无意义的废话，只是为了帮助自己度过这一段煎熬的时间。幽香非常感激她所做的一切，尽管这些无意义的聊天对缓解紧张的氛围影响不大。
“十秒！九，八，七，六，五，四，三，两，妖……”
“引擎点火！”总指挥下达命令。
随着一声巨响，雾之湖上传来了久违的引擎轰鸣声。声音逐渐规律，逐渐变得吵闹刺耳起来。地下控制室的妖怪们听不到声音，但是感受到大地在微微震动。
“推力达到下限。”
“释放发射架！”总指挥发出最后命令。八根支撑架与火箭脱离，挣脱束缚的火箭腾空而起，拖拽着引擎焰火和其如白昼一样的亮光，迅速飞离地面。
“现在，生命监测每隔五分钟一次报告！”幽香命令道。
“雾之湖生命监测收到！十九时二十分，宇航猫各项生命体征正常！”
幽香紧盯着屏幕，屏幕上舱内视角的摄像机剧烈摇晃着，人们只能看到宇航猫若隐若现的身体。
“妖怪山，光学雷达跟踪正常，遥测信号正常。”
“雾之湖，光学雷达跟踪正常……”
“雾之湖报告，一分钟后即将突破结界穹顶……”
“光棱迷彩激活！”
“……光学雷达跟踪丢失，光棱迷彩工作正常，遥测信号正常……”
“雾之湖报告，天行舟五号已离开大结界……”
“……光棱迷彩工作正常，遥测信号正常……”
“雾之湖生命监测，十九时二十五分，宇航猫各项生命体征正常，心率偏高……”
“助推器分离！”
……
“船箭分离！”
“船箭分离。”伴随着一阵实时影像卡顿，飞船尾部摄像机镜头中的火箭二级越来越远。飞船成功进入预定轨道，在座的所有人不由自主鼓掌欢呼起来。
“雾之湖生命监测，十九时二十分，宇航猫各项生命体征正常。”
幽香心中一块石头落地。有惊无险，目前为止一切顺利。

110分钟后，载人飞船绕地球一圈半，开始做再入机动准备。
飞船在离海平面200公里高度时分离了轨道舱，自动姿态控制系统在惯性导航仪的指引下将飞船调整至反向轨道姿态，在飞船经过中东地区上空时开始机动减速。黎明飞船的真空引擎是为远程机动设计的，燃料箱中有足够的燃料储量，甲肼和四氧化二氮燃料允许多次点火，为调整轨道预留了多次机会。
宇航小猫呆呆地望着观察窗外的星空，不知所措，但很快星空就化作越来越稠密的大气散射的天蓝色。飞船在离海平面140公里高度时分离了推进舱，彼此到达安全距离后返回舱通过单组元推进器回正姿态。
此时东九区已经入夜，幻想乡迎来了月光皎洁的满月夜。飞船再入过程还将持续50分钟。控制站的妖怪们再次绷紧了神经。
“目标高度，120千米，姿态正常。”
“雾之湖生命监测，宇航猫各项生命体征正常。假人状态正常。”
G力表示数开始增加，返回舱已经进入稠密的高层大气了。如果没有光棱系统掩护的话，在大陆上的人们应该能看到夜空中一道闪亮的流星向东方飞去。飞船隔热底座与大气剧烈摩擦着，被加热成白炽状态。石墨烧蚀涂层不断升华带走摩擦产生的热，保护着飞船船舱。猫惊恐地望着窗外火焰发出的亮光，身体僵硬不能移动分毫。它感到一阵闷热，但随即身体开始冒冷汗，这是猫的心理在作崇。
但是猫体温皱升一度吓坏了地面上的妖怪们，在接近黑障之前，虽然舱内温度相对正常，但是猫的体温突然不正常起来，教人不得不紧张起来。
数秒后，返回舱进入黑障，与地面彻底失去了联系。幽香焦急地等待着，害怕再入途中再次出现意外。应急处理组紧张地讨论着处理办法，准备开始为返回舱下一步姿态进行调整，以应对突发不明升温情况。
有惊无险的是返回舱在六分钟后恢复与地面联系，猫的体温也恢复正常。但地面人员此时已是焦头烂额。
二十分钟后，航行在西太平洋的救援舱截获了返回舱的信号。
“远洋十号报告，侦测到返回舱信号，预计高度十千米。”
“远洋十九号报告，侦测到返回舱信号，高度约为九千米。”
“妖怪山侦测站报告……”
“收到返回舱回传信号，主降落伞已全部展开。状态正常。距离光棱迷彩关闭还有五分钟……”紧接着，个观测站点也重复报告着这条信息。
“远洋十九号报告，目视观测到返回舱灯光，距离海平面约一千米……”由于无法传回实时影像，此刻幽香只能等待海员们的无线电讯息，以探知此次试飞的结果。
“嘶……嘶……远洋……号报告，返回舱已溅落，充气囊已展开，正在前往打捞……”
猫的状态仍然未知，有妖怪开始面色慌张起来，大家都心跳加快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无线电台传来久违的声音：“嘶……远洋十九号报告，返回舱已打捞，恭喜各位，宇航猫存活，生命体征正常，各项状态良好……”
控制室经历了一段短暂的静默后，爆发出阵阵欢呼。五院的妖怪们喜极而泣，相互拥抱高歌着，为近十年的努力终于有了结果激动不已。测控站的同事们为她们鼓掌，一切都重新回归了正轨。

文文新闻1967年10月9日头版：
今日头条，昨日晚七点，黎明太空飞船“天行舟五号”再次携带宇航猫出征，并于昨夜安全返回。幻想人民通过五十年的努力，终于步入了载人航天的起点。欣喜万分之余，总师风见幽香想我们展示了将来的计划。今年年底，我们将实践首次载人飞行。
让我们共同期待……


4.太空第一妖
幻想乡航天员训练和整个航天工程的进展是同步的，没有前车之鉴，没有成功范例。幻想乡载人航天工程是在摸索中进行，过程中有很多不成形的、不停变化的状态，因此形式和内容都不可能绝对固定。
比如，航天员们的训练是针对黎明系列飞船的，但训练初期黎明系列飞船的技术状态并没有完全定下来，因此，随着飞船技术和功能的调整，训练大纲和操作细则都必须随时跟着调整，而每调整一次就要重新学一次，相当繁复。而到了后期，整个航天工程绝大部分技术内容都基本定型，航天员们的训练目标和训练内容才变得明晰和确凿。
而留给严叶和橙子的时间也不足一个月了。最后一个月的强化训练主要在飞行程序模拟器中进行，用模拟器和飞船人工控制系统等简陋但实用的设备模拟各种太空场景，进行正常飞行、应急飞行以及飞行过程中各类故障的判断和处理，有针对性地反复训练。
而对这些内容的考评，将决定两人谁才是第一名航天员。
按照航天员选拔的标准，现在的严叶和橙子都有资格进行载人任务的首飞。但是计划中的首飞只载一人，随行两个假人，因此橙子和严叶就考核争取首飞资格展开了激烈的竞争。
发射前的两个月内，二人经历了四次考核，有笔试，有面试，还有操作考核。笔试从最基本的航天知识考到最细微的飞船操作，涵盖了整个训练历程中各项知识。面试分为抽签问答，政治考核和心理测评。最让橙子紧张的是操作考核，虽然训练过程都一样，但是她们各自面对问题的表现是有差别的，哪怕只是细微差别，专家们都会做出评判。橙子和严叶先后进行了五次模拟考试，最终橙子以0.1分的微弱优势取得了首飞的资格——虽然她当时不知道。
12月初，总装备部的藤原政委单独找橙子和严叶分别谈话，进行最后的思想工作和宣传工作。首长的谈话内容非常透彻，包括整个行动过程、训练任务和执行任务的思想调整、宣传计划、个人对载人航天工程的认识、如何对待飞和不飞等等。她向两位航天员坦诚，幻想乡刚刚结束对畜生界的反击战争，国家还没从战争的阴云中脱离恢复起来。两位的表现会感染到广大幻想乡人民，首次载人航天行动被幻想乡社会各界寄予了厚望。
在和橙子的谈话快结束的时候，藤原政委突然问橙子：“所以他们告诉你了吧？”橙子回答：“没有，什么也没说。”藤原政委沉吟一下，安慰她：“你要保持住，现在你的情况是很不错的，综合素质排名在严叶之前。”

12月14日中午时分，两位航天员自迷途里到达雾之湖发射中心。二人排成一字队形，由橙子向已经等候在那里的联邦中央军委委员、总装备部部长、工程总指挥青行灯百烛报告：“总指挥同志，首飞航天员梯队奉命来到发射场执行任务，向您报告！”
“同志们辛苦了。祝你们在发射场任务准备期间身体健康，工作顺利，精神愉快。”青行灯总指挥和航天员们一一握手，带她们走进航天员公寓——“问天阁”。
问天阁是一座半圆形排列的黑白相间三层中式徽派小型建筑。其取名源自中国古代诗人屈原的诗篇《问天》。数千年来东方人对天空的浩叹与向往从未停止，如今，在幻想乡，这个梦即将变为现实。
橙子和严叶进入航天中心后，分别拿到了飞行任务资料，里面包括代码、密码、应急号码，一应俱全。
14日17时，在“问天阁”举行了幻想乡首次载人航天飞行任务航天员与记者见面会，橙子和严叶二人以“首飞梯队”共同亮相。

而在一小时之前，经过每一位指挥部成员表态，井上橙子被确定为幻想乡首位航天员，青行灯严叶为备份航天员。
当晚，旧都协和医院航空医疗院的陈政委叩开了橙子的房门，和她单独交谈。政委说：“橙子，首先祝贺你担任首飞”
虽然已经预知到大概的结果，但是听到这则消息，橙子还是一股热流涌上心头。橙子知道不能过于激动，便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平静地对政委说：“感谢祖国和人民给我机会。我一定以平常心去做好准备，完成首飞任务。”
陈政委没有讲什么大道理，只是反复叮嘱具体的准备工作，末了，便嘱咐她多拍些地球的照片回来。“以前的照片，要么是黑白的，要么是人类拍出来的，看起来别扭，这回你还是带上一个彩色相机，多拍点地球的景色回来啊……”
临走，政委和航天员握手：“我们都盼望你顺利完成任务，平安归来。”
严叶和政委谈完话，便来到橙子的房间表示祝贺。同时二人对一些技术问题进行了仔细讨论，严叶就所能想到的细节一再叮嘱，想办法缓解橙子的压力。

东九区凌晨三时，飞行前的准备工作开始。橙子和严叶在离开公寓前在门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和日期。
前期的准备工作复杂而繁琐，虽然程序和平时训练一样，但各项内容都要反复测试、确认。工作人员拿着一个程序单，一项一项做，一项一项画勾。
完成了一切检查，二人穿上航天服，开始例行测试。五时整，所有测试结束。

五时半，井上橙子和青行灯严叶走过航天员公寓专用通道，来到了问天阁前的小广场上。此时极东正在迎来黎明，昏暗的夜空有了一丝光亮。沉睡的幻想乡，美轮美奂的巨大生态圈正在苏醒。黎明的熹微之光照映出远方环绕群山壮美的轮廓。
广场上，问天阁门前都站满了送行的人们，有妖怪，有人类，所有参与载人航天工程的人，妖怪都来送行了。大家都在呼唤着橙子的名字，并以“天行者”的称号，欢呼雀跃。
在《萃梦想》的乐声中，朝阳的辉映下，橙子和严叶走入预定报告位置，朝着人群挥手。乐曲结束时，全场寂静，橙子向在那里等候多时的青行灯百烛总指挥立正报告：“总指挥同志，我奉命执行首次载人航天飞行任务，准备完毕，待命出征，请指示！幻想乡人民红军航天员大队航天员，井上橙子！”
“出发！”总指挥面色庄严，朗声下达出征命令。
“是！”橙子应声举手敬礼，之后走向去往发射塔架的汽车。
在车前，橙子和严叶告别。二人激动地拥抱在一起。“橙子，明天东京湾见！”
“嗯，一定的！”
军乐团开始奏响《东方的黎明》，幻想乡联邦的国歌。人们，妖怪们挥动着手中的红旗，为橙子送行，一声声喊，“……等待你凯旋！”“……顺利归来！”
橙子坐车在前，总指挥驱车载着三位贤者大会常务委员(紫，隐歧奈，华扇)紧随其后，穿过夹道欢迎的人群，向发射塔架驶去。

五点五十分，车队在湖岸边的发射架前停下。青行灯将军带着三位大贤者，还有航天七大系统的七位负责人前来为橙子送行。与首长和专家们道别后，橙子乘坐电梯来到了塔架登船平台。一个教员，一位医生和一位工程师在平台上等待着她。四个妖怪默默无语，站在高高的平台上望着远处的航天中心。加注燃料的机械隐隐约约在作响，除此之外只有微风拂面的声音。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说话。
还有十五分钟才能准许进舱，医生忍不住开口了：“给橙子讲点笑话放松一下吧。”可是三人谁也讲不出来。
六时十五分，控制站传来指令，“黎明一号准许进舱！”
进舱之后，橙子接收飞船，工程师在舱外协助，检查飞船是否正常，各种手柄位置是不是和清单上一样，每检查确认一项，橙子就报给工程师，工程师手里拿着“确认单”打钩。接收飞船的程序用了十几分钟完成，橙子在“返回舱状态确认单”签上名字，把它交给工程师后，工程师的主要工作就已经完成，帮橙子关闭舱门后就撤离了。在关舱门前，她对橙子说：“橙子同志，咱们明天见。”

上午八时，所有人都已经撤离发射场。橙子在已经关闭的飞船中开始工作。她连接好通信头戴、插好生理信号插头、连通供氧和通风软管、检测航天服气密性、打开航天服通风机，然后爬过配重假人的身体，爬到飞行员的航天座椅上。
“六十分钟准备……”零号指挥员的声音和各调度员的声音在无线电台上逐渐密集了起来。
“三十分钟准备！”火箭的左右支架缓缓移开。
“十五分钟准备！”
“五分钟准备！”播报生音逐渐稀疏，只有零号指挥员的声音了。
50秒，40秒，30秒……橙子听着地面传来的计时播报，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她感到火箭在震动，但是火箭没有震动，也没有任何声音，只有返回舱内的风机声嗡嗡传入耳中。控制站那边也是一片出奇的寂静，只有指挥员的数数声。
“十，九，八……”橙子听到指挥员的倒数，心中百感交集。她知道，此刻幻想乡数以百万计的人妖都在关注着她。责任重大，橙子心中兴奋又紧张。
“六，五，四……”快数到三时，橙子朝摄像头敬礼，掌声从寂静的耳机中传来。橙子不再感到孤独。
“……三，二，一，点火！”
“释放塔架，起飞！”
12月16日九时整，火箭发出巨大的轰鸣声。32个发动机喷口喷射出炽热的火焰，平台下上千吨的湖水几秒钟内就化作水蒸气。大地颤抖着，一阵一阵轰鸣传入返回舱中。橙子能听到火箭的声音，感觉到背后的推力。
火箭腾空而起，迎着太阳向东方飞去。起初橙子感觉分外的紧张，因为幻想乡除了猫，她是第一个坐火箭的妖怪。但是这种不自然的心情很快就放松了下来，因为火箭的加速是渐进的过程，各方面承受的负载是在缓慢增大的，完全没有重力离心训练里8个G甚至十个G那样恐怖。橙子放下心来，全部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控制面板上。
“逃逸塔分离！”……“整流罩分离！”整流罩分离的一瞬，刺眼的阳光透过小孔舷窗，照射进返回舱。橙子看见窗外的景色，只过了一分钟，就已经到了云层之上。下面是幻想乡外围连绵起伏的群山，有的山峰在云朵中探出，但彼时已经在离橙子很远的下方。
火箭正在加速，无形的压力也在增加。橙子只能轻微挪动身体，但是加速度已经把她牢牢按在了座椅上。这种负荷是橙子训练时承受过的，因此她的心理没有多大压力，在助推器分离前甚至向总指挥报告，“感觉良好！”事后橙子看录像时才知道，因为她的那叫报告，许多在场人员都激动地流泪。
“一分钟后抵达结界顶层！”“光棱迷彩激活！”
安装在返回舱和箭体内的几个光棱迷彩发生器相继激活了。橙子只是感到眼前一阵炫目的光影和暗影闪过，目视所及扭曲了一阵，随即一切便恢复了正常，她望向窗外，景色依旧，但天空已逐渐转变为深蓝……
“二级火箭点火！”……“一二级分离！”
橙子感到推力陡然增加，而且在火箭分离一级后，阵阵让人不适的震动袭来。橙子感到五脏六腑都在跟着火箭一起震动，而且愈演愈烈，伴随着六个G的负载，让她极度不适。这样的震动持续了大约三十秒，其间头脑异常清醒。有那么一段时间，橙子感觉自己要牺牲了，但是在最痛苦的时候，共振消失了，橙子本人形容为“如同渡劫一样，结束后感觉自己就像开启了新生……”这种情况橙子在落地后进行了详细的报告，后期运载黎明的火箭都做出了相应的改进，共振现象几乎消除。
起飞后10分钟，二级火箭的低温引擎停止了燃烧，轰隆一声，船箭分离。橙子第一次感受到太空微重力环境。将自己按在座椅上的无形力量消失了，牵着线的钢笔开始飘离写字板上的固定位，在空间中四处游荡。悬挂在橙子头顶的小妖怪玩偶也飘浮了起来——这是某个天才工程师想出的极简“失重指示计”。
没有了大气的阻挡，阳光直射进船舱内，就像在黑暗中洞察太阳一样刺眼。耷拉着的束缚带，还有各种绳子，都竖立起来了，有韵律地飘动着，飞船内的万物就像有了生命一样。
地面测控数据显示，飞船已经准确进入预定轨道，远地点390千米，近地点210千米。此时的速度是每秒7790米，正在逐渐减小，表示在接近远地点。
“展开扩展部件。”零号指挥员的声音越过千里穿到橙子的耳机里。橙子尊从指令，操纵着太阳能帆板的开关。推进舱的折叠太阳能帆板和扩展天线缓缓展开了。

黎明一号在太空中绕地球一圈要90分钟，每过一个半小时，井上橙子都能看到一次日出和日落。这样的轮回要持续13圈，十三圈的轨迹各不相同。而到了第十四圈时，轨道重新与发射时轨迹重合，这时也是橙子回到地球的时刻。
入轨后经历了一段长时间的地面测控和调试，在十点十五分左右，地面指挥通知橙子可以自由活动了。橙子迫不及待地解开缠绕在航天服外的安全带，在狭小的返回舱内来回翻滚。
她首先凑近舷窗，拿着首长送给她的彩照相机准备拍照。橙子没有在意浩瀚的星空，她迫不及待地观望着飞船下方的地球。就如同加加林所述一样，地球是一个蓝色的美丽星球。大气散射下的大气反射着浅蓝色的光泽。云层不均匀地分布在各个大洋和大陆上空，高山和大河都能依稀辨认。
地球夜晚的一端，发达的城市在黑暗中发出幽幽的橘红色光芒。那些巨大的人类城市在橙子的视野里也只不过是一个豆大的小点，白昼时间也只是一小片白色。橙子观察着大陆上的一片片肉眼可见湖泊，还有一条条丝一样细的河流，颜色分明的山川，森林与沙漠。她辨别着目力所及的景色，识别着各个大洲和大洋。
橙子无法形容地球是多么美丽，只能仔细端详，生怕错过任何一处风景。她一边观察，一边按动相机的快门，将一幕幕奇景永远记录下来。
黎明一号在距离地面200-400公里的轨道上，无法观察到半径六千多公里的地球全貌。橙子看到的只是一个宽大的弧线，行星一部分的面容。但仅仅是不分景色，也足以让橙子深深地着迷。地球七成的面积被海水覆盖，因此橙子观察到的大多数景色都是海面与云层，有时能看见风暴与一闪而过的闪光，那是风暴中的闪电，大自然的奇观。一切所见都是如此的真实与壮丽，让任何生动的地图与教科书条文，图画都变得苍白与无生气。
拍摄地球的影像之余，橙子怀着敬仰的心情抬头望向深邃的宇宙深处。大气层外的轨道上，没有大气折射的影响，星空直观地展现在了橙子眼前。虽然一个窗子只能看到很有限的视野，但是橙子依旧感到欢愉与治愈。宇宙的黑，纯净到如一切都空无，没有气体，也没有温热，更没有空气折射的光线。远远看来，只是一片漆黑。关掉舱内照明后，在地球的夜晚一端，橙子望见了她拥有记忆以来最璀璨的星空。她看到的不再是光污染下零零散散的星光，而是整个毫无保留的群星。宇宙的磅礴与宏达展现在她眼前——这是她终世难忘的景色。
飞船飞行到最后几圈时，橙子录制了一个二十分钟的视频，里面有橙子手执国旗对全幻想乡人民的讲话，对宇宙背景和地球环绕的录像。这些视频分三段传回了幻想乡，在后来的联邦中央电视台上播出，在幻想乡内各大报纸刊登，成为幻想之人的传世经典。
橙子时间仔细地看着地球。海岸线和高山的轮廓、弯曲的河流都显得非常清晰。
从这样的维度审视自己的家园，思维方式会有所不同。随着身体的失重，许多东西似乎也会随之变轻、变淡。但另一些东西则会在她心里变得更加清晰和珍贵，如祖国和亲人。
橙子多次看到本州岛，她仔细观察着幻想乡的位置，但是她的世界在境界的另一头，太空中即便能看到陆地的细节，幻想乡也无处搜寻。即便如此，每一次经过中国东北部的海域时，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橙子都会执著地望向那一片岛屿，在那一片小小的群山深处，寻找着家的方向。
太空浩渺无边，但只有地球上的家园让航天员们牵肠挂肚。

东京时间 1967年 12月 16 日 4 时 31 分，井上橙子在飞船上接到了雾之湖航天指挥控制中心的命令：“黎明一号，我是指挥员。飞船即将返回，出本测控区后，请将舱内物品固定好。注意，请调整好座椅束缚带，关闭好面窗，取出手持仪表板拿好，有问题及时报告，完毕！”
从通知返回到执行返回，有一小时的时间准备。按照命令，橙子把所有该检查的设备都仔细检查了一遍，将舱内物品安顿好，保证它们在任何冲击下都不会散落，然后把自己固定在座椅上，绑得特别紧。返回过程中的过载和落地时的冲击力会很大，如果不绑紧，身体与座椅就会有间隙，摔下来会把自己摔坏，就像那些牺牲的幻想乡宇航猫一样。
橙子在某一次过站时对着已经关闭的窗户挥手，“再见了，太空！”
再入大气层无疑是载人航天工程中最危险的环节。其过程惊心动魄，危机四伏。因为再入时残酷的生存环境，航天器不允许有任何细微的差错，稍有不慎，航天员就会一命呜呼。任何一种死法都是残酷的，甚至是痛苦的。一旦出现事故，必然是无人生还。橙子明白这一点，因此接到返回命令时也有些许害怕。
但是橙子相信自己国家的航天工作者们，“从起飞到太空中所有过程都算顺利，设计人员把所有关键问题都考虑到了，返回也不会有问题。”橙子对自己强调。
5 时 35 分，雾之湖航天指挥中心向飞船发出“返回”指令。飞船开始在 340 公里高的轨道上制动，减速。
飞船先是在轨道上进行 180 度调姿——返回时要让推进舱在前减速。调整姿态分两次进行，先是一个 90 度。在轨道舱与返回舱、推进舱之间装有电爆阀和爆炸螺栓，橙子执行指令通电炸开，轨道舱就会弹出去，与船体分离，轨道舱独自行进，留在轨道上继续工作，继续进行对地观测，在数年或者数十年后坠入大气层烧毁。
尔后，返回舱和推进舱再调姿 90 度，与原来的飞行方向相反。发动机点火喷出燃气，飞船就开始减速，离开轨道。
整个调姿、减速的过程中，橙子能清晰地感受到飞船的所有动作。她感到飞船持续减速，在向地球的方向靠近。
“制动发动机关机！”5 时 58 分，雾之湖控制指挥中心发出命令。
飞船的速度减到一定数值，开始脱离原来的轨道，进入无动力飞行状态，抛离推进舱进行独自飞行。
此后黎明飞船的飞行并不是自由落体，而是使用升力控制技术，按照地面输入的程序，瞄准预定着陆海域，依靠飞船上的小型发动机不断调整姿态，沿返回轨道向着陆场飞行。
这种弹道是为了尽量减小减速再入过程中航天员承受的负载而设计的，提出这种打水漂弹道的科学家是中国的航天之父钱学森，因此这种弹道也叫钱学森弹道。
六时整，飞船高度下降到100公里，并开始与空气剧烈摩擦。飞船急剧减速，产生了近四个G的负载。橙子望向窗外，舷窗外侧被烧得通红。烧蚀剂的石墨碎片不断剥落，从窗前飞过。远超声音的高速产生了音爆，外边如怪兽一样尖啸，舱内的仪器也因为震动晃得咯吱咯吱乱响，让橙子一时间直冒冷汗。
几分钟后，飞船进入黑障区，摩擦与呼啸声变得异常猛烈，飞船的震动也加剧了。橙子紧盯着导航球上的方向，紧紧握住座椅的把手，身边的两个假人倒是泰然至若。
下降到四十公里时，返回舱脱离了黑障，橙子检查完飞船后与地面取得了联系。橙子已经可以看到下方茫茫的大海，还有远方的大陆。飞船速度已降下来了，地面开始报告情况，橙子听到了救援船只和直升机捕捉到飞船信号的报告。橙子知道，海面上的人员已经开始行动了。
六时十四分，飞船离地面十公里，机载计算机依照地面指令通电爆炸螺栓，抛离了三个伞舱整流罩，并同时牵引引导伞离开伞舱。橙子只能听到“砰”的一声巨响，伴随突然的高过载，引导伞和减速伞相继张开，将三个主伞分别拖拽出舱。
下降到七八千米左右的高度，随着又一声巨响，三枚主伞同时展开，橙子一下子被冲击力压回了座椅上，迷糊了好一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距离海平面五千米左右时，隔热大底被抛离，光棱迷彩自动失效。速度再一次骤降到两米每秒左右，舱底露出反冲发动机和落水后立即充气的浮筒与气囊。
橙子打开电台，再一次检查舱内物品，扎好束缚带，固定好自己，盯着仪器，用力收紧肌肉，等着飞船接地的瞬间。
飞船离地面 1.2 米，缓冲发动机点火。飞船“扑嗵”一声落进了水里，气囊迅速充气。落水缓冲很温和，巨大的浮力让飞船弹出了水面，在它第二次接触水面时，橙子迅速按了切伞开关。
溅落时，救援船只与直升机已经在附近待命，橙子爬出返回舱时，直升机正在她头顶盘旋。

被接回幻想乡时，井上橙子受到了妖怪们的夹道欢迎，就如同英雄归来一般。贤者大会给予了她最高的嘉奖，在地灵殿前熙熙攘攘挤满数十万人的广场上接收橙子归来的报告。
橙子安全返回地球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幻想乡，妖怪们暂停了手中的工作，成群结队地上街欢呼游行，学生们听到喜讯后飞奔出教室，奔走相告，教室中的老教授热泪盈眶，望着窗外露出久违的笑颜，旧都的干道上，汽车纷纷刹车鸣笛，司机和乘客走出车厢，与游行的人们一起分享胜利的欢愉。橙子昔日的战友们为橙子发电祝贺，军人们视橙子为模范，自己的榜样。那一夜，从旧都到黄泉泽，从妖怪山到迷途里，到处都在为太空第一妖的归来而庆祝。无论在地面还是地底，璀璨的焰火都划破了各个城市昏暗的夜空，照亮了幻想乡的每个角落，也照映出无比光明的未来。
从此，井上橙子的名字，就和加加林一起，印入了幻想乡妖怪的教科书中。爱求知的阿礼少女在多年后也了解到了一部分妖怪航天员的事迹，她把听说的故事编成了一部书，名叫《太空第一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