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清宗式部少辅 于 2022-1-23 22:49 编辑
很短的样子。其实写过之后觉得，更适合作为一个大纲。 世界观也有不完善的地方，总之先挂出来了） 内含微量埃及学要素。
莲子用她贴满创可贴的手，微微颤抖着捏起那装满了绀色液体的安瓿。那绀色就像窗外的宇宙，深邃、黑暗，点缀着无数颗亿万年生命的恒星，缓缓地流淌着、旋转着。
这绀色是如此渺小，小小的安瓿都因为它而像烧杯那么大；这绀色是如此浩大，整座鸟船卫星似乎都装不下它。莲子闭上了眼睛，回忆着满天星斗下闪闪发光的一切：天空女神绀色的身躯、静静流淌的鸭川绀色的河水、还有莲子那一袭绀黑色的长裙——星辰在上面荡漾。那是她金色的发丝，像乘着夜航船的太阳耀眼的光芒……
啪地一声，宛如不周山被共工触断，安瓿被莲子掰开了。
“结果怎么样？”
“第三十八次实验失败了。”
赫恩的脸上显出沮丧的神情。
玛艾里贝莉·赫恩和宇佐见莲子两个人的秘密组织——秘封俱乐部，在进行了诸多探索世界未知边界的活动之后，终于进展到了最后的这一步：破解境界的秘密，实现时空折跃与真正的生命储存。换句话说，就是通过汇集穿越时空的力量，将一个人化为某种物质形式，并长久地保存，以待随时唤醒。听起来跟冷冻休眠很像，可是它却能够保证人的肉体、生命、智力、记忆、灵魂……长久不变质、不损坏。由于环境改造实验的阶段性失败，有限移民逐渐成为各大势力所考量的重点。未来的星际旅行，也可以因此成为可能——空间折跃还不能支持人类在遥远的星球之间瞬移。
“难道要求助于神明大人了么……”赫恩一边梳理着凌乱的金色碎发，一边从那个怪里怪气的圆柱形机械里走出来。
“这可不像你会说的话啊？”
“我开玩笑的。”
“哼哼，人类科学已经这么进步了，恐怕最后还是要靠神明相助吧。不然，灵感这东西又是怎么来的呢？”莲子若有所思地叉着腰说。
“你又在想天鸟船神社了，对吧。”
“其实是爱因斯坦嘛。果然科学的进步，不光是因为实验的需求而推动的呢。”
“也是由体力推动的。”赫恩伸了个懒腰，“已经筋疲力尽啦……先去喝杯咖啡吧。”
不久之前，秘封俱乐部的两个少女发现了获得境界力量的秘密。从前的鸟船事件表明，人类可以在梦中通过灵魂在时空中的折跃获得能量，甚至于将梦境中发生的事部分地投射入现实——赫恩受的伤就是铁证。既然部分可以投射，那么整体说不定也可以。
“又是罗布斯塔？！”
“啊啦，我记得莲子前几天嚷嚷着睡眠过头了，想喝点什么提神呢。”
“可是这未免太苦了吧。”
“你自己加糖啊。”
“我要你帮我加。或者下次别冲罗布斯塔了。”
“你是三岁小孩儿么。”
秘封俱乐部的实验室，是通过莲子的人情搞到的。几年前，莲子因为帮物理系的某位教授拿回了一批非常重要的天文观察材料，对某个国际合作的天体观察项目做出了很大的贡献。因此，校方就对莲子通过不正当手段占有了地下室里一间废弃的物理实验室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谁知道这小姑娘还会搞出些什么有意思的名堂呢？这间实验室与其说是废弃，不如说是封存：这里有基本的天文观测仪器、休息室、计算系统，甚至一个尚未启用的空间折跃体验器的试作型号。
“你说，会不会是因为鸟船卫星偶然间触碰到了时空折跃的境界，导致它未来很久之后自行前往拉格朗日点的程序，被提前植入了？”
“不能说没有这种可能呢……或许，是有什么人在未来做的吧。时空就那样重叠了。”
“‘日本人花大价钱在太空里建了个遗迹’，真是让人沮丧的嘲讽。”
“——恰好证明了生命离开人类照样存在。这不正是莲子你心心念念的境界的力量么？因为获得了来自未来的能量，突破了人类的操纵自己生存了下来，简直狠狠地扇了那些自大的理论学家一巴掌啊。”赫恩这么说着，咯咯地笑起来，差点被咖啡呛到。
“小心点。——嘛，你说的也对。”
结果到头来反而是我要依靠它们生存下来了么。莲子这么想着，心脏一阵绞痛。
用沾着泥土的手擦擦额头上的汗水，莲子带着一种怅然若失的满足感，打量着面前的引水渠。虽然不好看，但终于可以用来种粮食了呀。
“只要能活下去……”莲子嘟囔着，声音却越来越低。
不远处棕黑色的沃土上，有只振着雪白色的翅膀，刚刚降落的埃及鹮，正歪着它黑色的脑袋好奇地望着莲子。
“弦可以合并耶。”莲子把手里的材料往桌子上一拍，一脸不置可否的神情。
“不是说时空线交集合一会导致物质湮灭，产生灾难性的后果么……”
“那套理论过时啦。”莲子挥舞着双手，很着急的样子，“现在我们可以反过来利用弦的力量本身呀！时空折跃，时间倒流，也许都是可能的。”
“通过梦也可以么？哪怕我已经知道梦有能力承载时空和境界的力量……”
“那当然了！”
赫恩咬着食指的第二关节。“太阳西升东落什么的……”
“总之，我们不能否认，科学还有着无穷无尽的可能性在等着我们！”
她叹了口气。“好吧，”她抬起头来，青黑色的眸子像贝加尔湖水，弯成一轮新日：“我当然相信莲子。”
第四十五次实验，失败。 第七十九次实验，失败。 第二百零一次实验，失败。 ……
“我跟你说了，把灵魂作为助燃剂什么的，太荒唐了。”
“可是梅丽……”
“灵魂也分很多种。你为什么要吃力不讨好地去燃烧心智的部分呢？我们的目标，难道不是‘浓缩人格’么？”
“可是躯体的转换需要的条件太苛刻了……”
“啊啊，这个好喝耶。”
“我特地找来的哦。”
“下次也找点利比利卡来喝吧。”
“那么你可不能嫌苦。”
“是~”
“如果梅丽的人格，会是什么颜色呢？”
“紫色吧。”
“什么样的紫色呢？”
“菖蒲花那样的吧。”
“诶——我还以为会是踯躅花那样的。”
“太浮夸了吧。”
“锵锵！这就是可以容纳灵魂的道具了！”
“骗人的吧，跟普通烧杯没什么两样。”
“是教授委托外国的专家帮忙改良的耶。只要把人的灵魂装进去，就算封存好了。再按下这个按钮的话……”
“就像你刚才从墙角冒出来那样，砰的一下重新出现对吧。”
“梅丽好聪明。” ……
吃完了仅剩的营养补给口粮，终于挨到了太空小麦成熟的时候。幸运的是，这里的亚种都是人工培育的超级品种，成熟周期不知道要快多少倍。
“总之，先存起来一些吧。”
莲子用布满茧子的手捧着来之不易的麦粒，小心地挑出几个，剥去麸皮，放在嘴里咀嚼。泪水和胚芽的味道混合在一起。
“好甜……”
几只针尾鸭在桁架上蹲坐着，觊觎着那些谷物。
它们不是人的儿子，它们是天空的儿子。
莲子仿佛察觉到了它们贪婪的眼神，抱着收获的麦穗，来来回回地在内舱和实验田间往返着，谷粒堆满了内舱里那个被辟为储藏间的，宫殿一般的档案室。
“梅丽——准备好了么——这是第三次正式实验了——”
究竟是梦还是现实，坚持不懈的两个少女也说不清楚。但既然已经走了这么远，绝对没有停下脚步的道理。不出意料，这次实验还是失败了。
“你看到什么了么？”
“鸟船卫星。不过只是很短的时间。但我还是尽力搞到了一点东西。”赫恩张开右手，手中放着几粒沾着土渍的麦粒。
“哇啊，这是鸟船里面的么？”
“正是。”
“这真是太棒了！走吧，咱们去庆祝一下。我请客。”莲子开怀大笑。
赫恩也笑了，她们好久没像这样一起笑过了。
嘴里机械地咀嚼着粗糙的面包，莲子小心翼翼地走出空间折跃器。那是真正折跃器的镜像版本，只保留了一半的功能——拷贝和保存肉体与灵魂。她走到机器旁边的实验台上，看到了已被灌装在安瓿中的那一小瓶绀青色的液体。
她没立刻去拿，而是镇定自若地走过一排空旷的走廊，走向内舱的中控室去。鸟船的废弃还没有很久，供电反应堆还在奋力工作，中控室的一切功能依然正常。不论谁恐怕也想不到，鸟船卫星不仅仅是用来进行无介入宇宙生态圈的试验而发射的，它还搭载着为了执行国际空间会议秘密开展的“方舟”计划而特别建造的时空能量发生器。这台机器的原型，正是在京都大学某间地下室内打造出来的。
莲子驻足于走廊的中央，穿过栏杆望着脚下一片绿意盎然的丛林。鹧鸪在其中鸣叫，水獭在其中畅游，蜜蜂在其中劳作，猿猴在其中攀登。在那最高的树冠之上，一帘黑色的天幕穿过日光灯映照的玻璃幕墙缓缓拉开。望着那日光灯耀眼的白色，她再度回想起那天震耳欲聋的爆破声。
她攥紧了被麦芒刺得满是伤痕的手。
这是冥河之上的雅卢之地。这是莲子一人的夜航船。
她决绝地走进中控室，打开了时空能量发生器，用让人目不暇接的速度输入了一串日期，紧接着，又输入了地球上那最大的坟茔的经纬坐标值。
拉杆被拉下。她做出了选择。
“你也想学中文么？我看你的日语学得还挺快的。”
“你愿意教我嘛。”
“当然啊……先给自己起个中文名字吧。比如说，姓氏呢？”
“陈。”
“诶？为什么啊。赫恩的话，明明有很多相似的，比如何啊，贺啊，郝啊……”
“我就想叫这个。”赫恩笑道，“你自己念一念。”
“陈梅丽？”
“是梅丽·陈。” ……
求你了，梅丽，这次，换我等着你。
我知道你会来的。
莲子忍住了流到眼角的泪水，将安瓿里那一小抔绀青色的星辰，倒入了灵魂封存器。
“巴，卡，阿赫，我的心，我的身形，我的影子……不要离开我一丝一毫。”
她喃喃道。
液体化作一道液柱，流入了烧杯。
日光灯投射在墙上的那少女的身形，也从头到脚流入了寂静的天幕之中。
“本台消息。东京时间昨日晚八点，经信州国家天文台与中国国家天文台兴隆研究所共同观测，生态实验卫星‘鸟船’已完全脱离控制，偏离原定坐标，接近同步转移轨道，自动开始自毁程式……” “诶——好失望啊。到头来还是出了这种低级错误了吗？这下好了，大家都要看笑话了。” “我还想着能用它打打那些不可一世的理论家的脸呢。”梅丽叹了口气，转头看到咬着食指第二关节出神的莲子。 “你又有什么奇思妙想了？” “哎呀，总感觉好可惜呢……用它来试验时空折跃什么的，不会很带劲么。” “机器都被校方销毁了，还想着这码子事呢。你呀……” “陪我去吃顿饭嘛。我心情不好嘛。” “好好好。”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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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3 22:4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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