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断剑

usamimikan

这是一篇很久之前写的小短文，可能是我发过最短的一篇）
突然想起来还没有在这里发过，那就简单炒一炒冷饭吧
最初是在和群友吹水的时候想到的点子，不过因为时间太久，早就忘了当时到底说了什么了（）
其实也没有很久，不过是在今年年初写下的，半年多就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啊
群解散了，群友也不说话了，令人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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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的时候，我没想把这项事业当作谋生的手段，我有高薪水的工作，迟早会组建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至于落到现在这副模样纯属巧合，或者说是所谓‘命运的安排’。”
男人落寞地说道，把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绯红的面庞隐没于昏黄的灯火，留声机中的杂音调和着醉人的旋律，引诱清醒者放纵痛饮。
“我那时在芝加哥……要么就是在京都，我记不起来了，喝了酒的人就是没法清醒，可也没办法，没有这玩意的话我恐怕早就垮掉了，总之，我那在罗德岛州隐居的祖父去世了，他们通知我去继承他的遗产，就和经典的洛夫克拉夫特式恐怖小说里的情节一样，我去了他的房子，那是一栋建造于几个世纪之前的别墅，没有物联网，没有家政机器人，但是有网络，几百年前无线网络就可以覆盖全球任何一个地区了，这我还没忘记……”
“……遗产里的一本笔记引起了我的注意，我才知道我这位未曾谋面的祖父大半辈子到底都在做些什么，他在寻找‘断剑’，美国曾经把这个词作为核事故的代号，带着核弹的轰炸机失踪了，要么就是把核弹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我的祖父一生都在寻找那些东西，卡在血管里的肿瘤，患者是我们的文明。”
说到这里，男人用手捂住脸，发出低沉的呜咽。
“有多少人会为自己生命中错误的决策后悔啊，我也是这样，我做了人生中最后一个可以自主的决定，我决定继承祖父未竟的事业，去寻找未能出鞘的‘断剑’，他的笔记为我指明了方向，我所需要做的不过是顺着祖父留下的线索，前往每一个存在可能性地点发掘罢了，我是为了钱吗？还是为了名利？两者我都不缺乏，所驱使我迈入未知境界的，恐怕只有好奇心了。”
有人打了个响指，面前的酒杯再一次被灌满，西西弗斯的巨石落回了山脚下，毫无感情地嘲弄着自作聪明的罪人。
“所以，接下来的几年内，我辞掉了工作，在全球范围内寻找着该死的核弹，虽然大致的方位在笔记中都已经写的差不多了，但想要找到具体地点绝非易事，我倾尽家财，终于组织了一小支探险队前往南美丛林寻找位置最明确的那枚断剑，现在的我根本无法想象，在这个地球早已被探查完毕的时代，还会有如此凶险的地方，潮湿的丛林和暗藏漩涡的湍流把我和探险队员们分隔开来，等到我发现只剩孤身一人行走在沼泽地中时，夜幕已经降临了，我第一次如此直接地面对着野蛮的自然世界，我们的祖先从这里走出，我却再也无法融入其中了。”
“地狱般的几天后，我随身携带的食物和水彻底告罄了，没有人发现我，现代社会的科技像是全部失了灵似的，只剩下我对生存的渴望支撑着我继续前进，我的双脚踏过粘液一样的沼泽，西班牙殖民者穿着铠甲的白骨腐烂在我的身旁，乌拉圭战争时期的僵尸，远古时期自然形成的动物木乃伊，越往深处走，所见到的遗骸越古老，荷兰的金币，黄金舰队的财宝洒落在浑浊的泥沼下，曾经见到它们的冒险者也一并化作了白骨，断剑，数不清的断剑被遗忘在世界的角落，折断的铁器之间，唯有我还活着，奄奄一息地向着祖父笔记中的断剑走去，生存的念头断掉了，现在唯一支持我继续迈动双足的，不过是不值一提的好奇心，我想走到这条路的尽头，我想亲眼看看祖父追寻了一生的断剑。”
“我会成为一把断剑，被遗忘在谁都找不到的地方。”
不期而至的听众鼓起了掌，为这个时代的史诗致敬，最伟大的英雄同时也是囚徒，被套上勇士的的桎梏，在永无止尽的奥德赛之旅中漂泊。
“在沼泽的尽头，我找到了一处山洞，漫长的甬道后，是一片未曾见到过的奇景，我以为是濒死中所见的幻象，可迎面而来的微风，鸟鸣告诉我，眼见非虚，恢弘的生态圈出现在我的眼前，渡渡鸟奔跑在蕨类植物构成的灌木中，塔斯马尼亚袋狼栖息在不知名的巨树下，最令我不敢相信的是一片金属碎片，国际空间站的标志就刻在生锈的残片上，‘鸟船空间站’，因为事故永远停滞在拉格朗日点的纪念碑，生物圈三号失败的狂想曲，它的遗骸为何埋葬在地球之上？我不敢想，我无法想象，人类脆弱的大脑阻止了我的思考，在洞穴的最中央，战略轰炸机完整的躯壳正停靠在那里，若不是周围没有跑道，我肯定会以为这架完好无损的轰炸机正在做起飞前最后的调试，祖父所言不虚，在生命的尽头，我找到它了。”
男人推开了摆在面前的酒杯，留声机的乐声戛然而止，仿佛在等待男人叙述着他的故事，觥筹交错的响声中断了，可无论如何，男人不再开口讲述了。
“我一开始就没说明白，我的祖父没有真正死亡，他是因为行踪不明，在超过法律规定的期限后，从法律意义上被宣判死亡了，这真是荒谬，一个人死了就是死了，活着就是活着，人们出于使用的目的而拟制着他人的死亡，不是很荒诞吗？成本，效率，这些才是真正的原因，人们为了节省资源而选择性地忘掉那些事物，这就是文明世界的运行规律。”
“我宁愿在秩序中死，也不愿意在无序的世界中活着。”
“事与愿违，我的故事结束了。”
“我忘记了一切，忘记了我的身份，忘记了我的过往，不顾一切地向着断剑跑去，我甚至忘掉了自己虚弱的身体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没有祖父的笔记本，没有断剑，我所做的动作也忘记了名称，最终，‘我’消失了，什么也没有剩下。”
昏黄的灯光熄灭了，留声机，酒杯，幻影一并归于虚无，舞台的灯光转向另一边，留着金色长发的女子晃动玻璃杯中的血色，透过猩红的琼浆，一辆吞吐着白烟的蒸汽列车在深夜穿过隧道，载着文豪的头颅消失在鬼魅的夜雾之间，遮天蔽日的轰炸机从火光染红的天空中掠过，在苍鹰般迅猛的火力网下拖着尾焰落入大海，两个巨人角力的阴影下，为了确保彼此毁灭而起飞的庞然大物因为一颗螺丝的疏忽而坠落，连同断开的达摩克里斯之剑阻塞在人类文明的脑血管间，百年后，怀着憧憬的青年人迷失在南太平洋的岛屿之上，再次出现在罗德岛州的庄园时，已是白发苍苍的老人，再往后……
出轨的列车，失事的飞机，断剑，全都从这个世界被遗忘了，从雷达上的红点消失之时，它们的命运就已经注定，档案被盖上了红戳，一个又一个名字从信息网络中被抹去，超乎观测能力之外的任何事物都没有意义，就算茶杯沿着椭圆轨道漂浮在太阳上，又有什么意义呢？
“在现实世界被忘记的人和物，会回到我的手中。”
撑着洋伞的身影站在舞台正中央，深邃幽暗的裂缝在她的身后开合，没有乘客的电车呼啸着从虚无中冲来，笔记本，酒杯，干瘪的旅行包雨点般倾泻而出，全力以赴地砸向对手，在这些无主之物的最后，响起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还能接住这招吗？灵梦？弹符‘X-DAY的毁灭火力’！”
乌云般的轰炸机遮盖了天空，斑驳着铁锈的舱门艰难地滑开，抛掷下死神的微笑，断开的利剑刺向了再度接纳它的世界，带着无法压抑的怨恨，残破的落叶回归了诞生之地。
“光是靠奇奇怪怪的弹幕，可不能帮你取得胜利啊，八云紫！”
巫女挺起了胸膛，坚毅地看着从隙间召唤而来的“断剑”，挥舞起手中的御币，结界的符号闪现在空中，等待着一声爆响宣告战斗的开始亦或终结。
巫女咬紧了牙关。

FateCrazyLion

說不定，那位＂祖父＂只是回到了過去，追尋自己＂前世＂無法完成的夢想......

adynn

还真是以一个非常有意思的角度把本文和东方链接起来了呢
列车上的文豪头颅那个事件，我记得好像是果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