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雾月真白 于 2013-2-28 01:30 编辑
平日写文,总喜欢先拟个标题,再开始想故事,有时也不免因此束手束脚,或许是写了太多年命题作文的关系,总是自觉不自觉的,让自己的故事,朝着题目而去。 这次也许是苦恼标题,也许干脆是想尝尝新鲜的感觉,干脆先任剧情四处奔驰,再用标题让足迹形成一条道路。于是便有了这篇可能不太自然,有点仓促的作品。 太久没写东西,下笔还真是一件困难的事情,有很多故事,却总讲不出来,下次试着写个更欢乐点的故事好了,或许更符合我的风格也说不定。 话说历史上最狂热的神都控应该就是武则天了,媚娘为了表明自己对两人的喜爱之情,把洛阳改名叫做“神都”(ry
好吧扯远了,虽然最后女皇的下场不怎么样,但是可以发现,我们神都控还是辉煌过的((( 感慨,大体上也就这些吧,感谢每一位看到这篇文章的人,和期待这篇文章的人。 ==================百合色の分割线===============
睁开眼睛是无尽的黑暗,手边触摸到的是坚硬冰冷的木板,呼吸的空气中充满了泥土的腥味,被困囚于此,只有唯一的宿命——腐烂。 “放我出去!”神子惊叫着的从梦中醒来,发觉身上的睡衣早已被冷汗浸透。一点刺眼的烛光闪过,神子听到有人轻手轻脚的爬过来,借着烛火的光芒,她才看清来人的相貌,是一位与自己年岁相仿的少女,看着惊醒的神子,满脸的关怀。 “又做噩梦了吗?还是那个梦?”
“是啊,梦里我好像被关在棺材里,一片漆黑,只能等着自己慢慢腐烂。”想到梦中的景象,神子依然心有余悸。
“没事,只是梦而已。”神子感觉一对温柔的手臂环抱住了自己,闻着少女淡淡的体香,心情渐渐的平复了下来。 “布都,谢谢你陪我。”神子缓缓躺下,闭上眼睛,又是一阵强烈的疲倦袭来,意识又渐渐的朦胧了。
被唤作布都的少女吹熄了蜡烛。 “晚安,神子大人。夜还很长,烦心的事情,先别想了。”
一、逃亡
最近的神子,确实很烦。作为天皇的女儿,到了嫁娶的年纪,便被草草的许配给了朝中贵族。 “我想看看这片围墙之外的天空。”记忆中,从出生起,自己便没有离开过宫城一步,每日面对的都是狭窄的花园和死气沉沉的宫殿,若是嫁了人,恐怕更是寸步难行,每日只得在宫中和诗、作画、抑或下棋,这不是神子想要的生活。 我愿化身蜉蝣,飞出这厚厚的宫墙,哪怕只有半日寿命,也好过在他人的意志下,度过枯燥的一生。
与好友物部布都对坐饮茶,是她少数感觉生活美好的时光,作为豪族物部氏的长女,她从小和神子一起长大,虽然地位有别,却是无话不谈的好友。
“这样的时光,有什么不好呢?不愁吃喝,也不用劳作。”布都的性格,显然比神子随和,身为贵族的她也一样被许配给了某位贵族,没几日便要大婚,脸上却从未显出忧色。 “我想要的是自由!什么皇宫,在我看来只是一座比较奢华的监狱罢了,还不如个农夫活得自在。”在布都的记忆中,每当谈到这个话题,神子都会暴跳如雷,而她,也乐得欣赏好友的这份率直。
“物部小姐,该走了。”一名近侍毫不留情的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大人说,你们两个也长大了,该注意点形象,别让外人以为两位大小姐,还有断袖之癖。”
此等冷嘲热讽,若出自别人,神子肯定早已火冒三丈,但听到自己父亲的名号,也只得强压火气,依依不舍的看着好友离去。
“下月初十,是我大婚的日子,到时候,一定要赏脸光临啊。”轻巧却沉重的一句话,悄悄溜进少女的耳朵,竟让她呆立原地,怅然若失。 待她回过神来,火炉上的茶壶竟已烧干了水,发出破裂的哀鸣。
七月初十,破晓。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让正在梳妆的布都吓了一跳,差点连手中的胭脂也落到地上。这个时间,有谁会悄悄跑到新娘子的闺房门外呢。 “神子大人,你怎么跑……”还未说完,神子已经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别说话了,跟我一起走吧。”仔细打量,布都发现眼前的好友穿着简单,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袱,一看便是从皇宫里偷跑而出,“他们都在准备迎亲的事情,门口一个看守也没有,我们溜走他们一时发觉不了的!”
看着激动的神子,布都一时间犹豫不决。宫门外的世界,自己从未亲身接触,也从未对平民的生活产生过任何好感;而自己的房内,被喜纸和挂饰装点的金碧辉煌,梳妆台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美丽的首饰,对于循规蹈矩的她来说,这样的生活也不坏。 “为什么要来找我?”布都说着,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
察觉到好友的犹豫,神子的眼中闪过黯然的神色:“因为……除了你,我已经没有别人可以相信了!” “我跟你走。”出乎意料的,一只手握住了自己的手,力道不重,却带着一种坚决。 不一会儿,两个人手牵着手,一前一后的在树林里狂奔,把华丽的宫殿甩在了脑后。“神子大人,你是不是不希望我和别人结婚?”布都跑得气喘吁吁,脸上的笑容却十分灿烂。不知是风声太大没听清楚好友的问题,还是不知道怎么回答,神子选择了沉默。不过在斑驳的树影间,还是可以看见少女的眼中,满是欣喜的神色。 “好累,歇息一会吧。”毕竟身为女子,跑了不短时间之后,体力已经消耗的七七八八,不得不放下包袱,找了块大石头靠着休息。这时她们才注意到自己的脸上满是尘土,身上的衣服也被树枝划得破破烂烂,几乎看不出几个时辰之前,两人还是宫廷里养尊处优的女子。可没过多久,就传来一阵人马嘈杂的声音。 “搜,应该就在附近。”一股人马四散而去,这时,躲在石头后面的布都和神子,只能屏住呼吸,尽可能不发出一点声音。
“必须要找个地方藏着……”一向急智的神子对着布都的耳朵悄悄说道,等马蹄声稍一远去,便拿起行李,又一次拔足狂奔 。跑了一段路,面前出现一座木屋,对于穷途末路的两人就像一根救命稻草,趁搜索的人不在附近,拼命的敲着屋子的门。
“你们是谁?”开门的是一名男子,散乱的头发和满脸的胡茬,看起来并不像是贵族人士。 “有人在追我们,拜托你让我们躲一下吧。”马蹄的声音,比刚才更加接近了。
男子沉思片刻,侧身给两人让出一条路,又指了指床边的柜子,好似漫不经心的提醒道:“躲进去吧。” 几乎是两人钻进柜子的同一刻,马蹄声已经到了屋前,柜子里一片黑暗,两人只能凭借听觉猜测外面发生了什么。 柜子十分狭窄,两个人不得不抱在一起才能藏得下,这时神子才察觉,布都的身体在不断地发抖。一阵愧疚和温柔涌上,神子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悄悄说着:“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会保护你的。”
布都的颤抖,渐渐的平息了,可紧张的事态,却没有好转的趋势。 “咚咚咚”的敲门声之后,是“嘎吱”一声拉开门的声音。“喂,你有看到两个女孩子从附近跑过去吗?”这把嗓音,神子听着十分熟悉。 “看见了,”男子的声音让两人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朝山下的河那边跑去了。”
一场虚惊。
待再也听不到马奔跑的声音之后,两人才敢推开柜子走出来。 “看你俩的样子,倒也不像山贼,怎么会给官兵追着满山跑呢?不会是骗了哪家的贵族公子,被抓到了吧。”男子好奇的打量着神子和布都。 “嗯。”神子不置可否,也乐得用这个借口掩盖身份,“倒是你,刚才急急忙忙的藏东西,床边还放着几把凶器,也不像是什么山中的隐士。” “哈哈哈”男子爽朗的笑了起来,“真是聪明的小妮子,观察力倒不错,我就直说了吧,老子我是山贼。” “你为什么要帮助我们?”神子充满防备的盯了男人一眼,紧紧握住布都那只不安的颤抖着的手。 “谁说我是在帮你们了?我只想看看那些人的反应,看样子他们很在意呢,把你们交出去应该能换笔不错的赏金。”男子说着,就要打开木屋的门往外走。
“你就不怕我们其实是逃出来的贵族女子,到时候说你威胁我们,要你人头落地!”神子加重了语气。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男子双手围嘴成喇叭形,深吸口气准备大喊。
“等等,”神子站了起来,“你刚才藏起来的包里,有三只铜酒杯,两把小刀,还有一百二十枚铜币。”男子的动作停住了:“你怎么知道?” “刚才你急急忙忙藏东西的时候,我听到里面东西碰撞的声音了。” “你还有点意思嘛。”那个自称山贼的男人关上了门,布都和神子总算又松了口气。“刚才我是说笑的,我怎么会把你们交出去呢,我们山贼很讲义气的。” “刚才身份那一段,我也是说笑的。”神子不露声色,可是握着布都的那只手,终于松弛了下来。 “现在,把你们的衣服脱下来。”山贼说着,又打开了门。“你想干什么?不会想反悔吧!”神子又戒备了起来,用身体护在布都的身前。 “哈哈哈哈,”男人又爽朗的笑了起来,“做戏要做全套,你们把外衣脱下来,我扔到河里去,小妮子疑心还真重。” “噗!”布都也忍不住笑了出来,不知是因为男子故意捉弄十分有趣,抑或是神子的着紧更让她感到开心。神子一言不发,只是软软的靠在布都身上,一副筋疲力尽,却又如释重负的样子。 “咳咳,”山贼打断了两人片刻的温存,“今天太晚了,先休息吧,明天我们进了城,再做打算。”
城里吗?应该是个自由的地方吧。疲惫的神子模糊的听着男人的声音,带着对明天的不安与期待,缓缓的睡着了。 这一夜,缠绕她已久的梦魇,竟烟消云散,虽然前路尚不明朗,但对于神子来说,远远好过在皇宫里养尊处优,枯燥无味的生活。 看着神子在简陋的干草铺盖上睡的香甜,一种从未有过的感情,在布都的心中悄悄的发了芽。带着甜蜜,又有点心跳加速的感觉,少女慢慢进入了梦乡。
二、代价
“布都,你为何要逼我至此?”声音的主人,被尊为圣人的丰聪耳神子,手中的短刀,正刺进朝中重臣物部布都的身体。 “我们……过去明明那么……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因为伤重而变得无力的布都,双眼映出窗外车水马龙的集市,露出了释怀的神色。 那是两人的,缘起之地。 “真的不跟我回山寨吗?你的听觉那么厉害,对我们劫道大有帮助啊。”面对执意离开的神子,山贼有些失望。
“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还是少做的为妙。”神子牵着布都,头也不回的走了。 “可是今晚,我们要住在哪里呢?”布都小声的提醒了一句,这样人头攒动的市集,是她此前从未来过的,她的手不自觉的握紧了神子的手,害怕一松手,人潮就会将她们冲散。 “两位姑娘没地方住吗?”一个苍老的声音,吓了神子一跳,转头一看,竟是一位白发老人。 原来老人在镇上开了一家酒楼,因为小二回乡,正缺人手。 “如果你们帮忙干活的话,还有一间房间,虽然很久没人住了,不过还算干净,不嫌弃的话可以住下。”
“嗯,”神子看了看身边不安的布都,“我答应,不过我一个人干活就够了,就让她好好休息吧。”
“你确定你可以?”老人看着并不算健壮的神子。 “没问题的,带我们去吧。”
到了酒楼,正逢每月客人最多的集市期间,每张桌子都坐的满满的,因为人手不够,厨师乃至账房都不得不帮忙端菜。神子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却已没有反悔的余地,好在房间还算整洁,只是积了满满的灰,老人指了指墙角的扫把和桌上的毛巾,算是安排妥当了。 “你也看到了,客人多的要命,赶紧去帮忙吧。”老人拉起神子就要走,神子转头不舍的看了看布都,却见少女的脸上挂着笑容,抢在她之前开了腔: “我正好打扫一下,你去吧,自己小心。”等看不见青梅竹马的身影之后,布都,脸颊上却滑过一滴泪珠。 为了好友的一句话,抛下一切来到陌生的地方,真的值得吗?布都默默的问自己,可是这个问题的答案,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只知道,现在的神子,需要自己。
少女拿起扫把,笨拙的开始打扫起来。 小二的工作确实劳累,哪怕是从小学习射箭与剑道的神子,也有些吃不消。前桌端菜,有些时候几菜一汤放在同一个托盘上,不但沉重,神子还得忍受客人有些异样的目光。 “孩儿你看,不努力一点,长大嫁个好人家,就会变得像那个姐姐一样哦。”
嘲笑的话语不时滑入她的耳朵,这是她第一次痛恨自己的听觉如此灵敏。 不止是前台的工作,后厨有时少了柴火,或者炉火不够旺,她也得四处奔走,因为从未干过这样的工作,不免弄得满脸烟灰,十分狼狈。 忙了一天,少女累得几乎散了架,肚子也开始咕咕叫了起来,但记忆中,老人似乎没做出三餐之类的承诺。这时,一位厨师叫住了她:“来,这盘馒头和菜是客人剩的,你拿去倒了吧。”
神子一下猜出了对方的意图,差点忍不住流下泪来,虽然艰苦,这份朴素的同情,却让她感受到了一丝暖意。端着盘子回到房里,不免过于张扬,她只好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悄悄把馒头和菜塞进袖子,然后若无其事的离去。 回到住处,见到神子平安无事,布都放下手中的抹布冲过来抱住了她。
“神子大人,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你看你弄得灰头土脸的,干嘛吃这么多的苦啊,我们回去吧。”布都紧紧的抱着怀中的青梅竹马,仿佛一不小心,就会从手中溜走一般。 要走吗……神子望着远处,回想起那被许多高墙围起来的,小小的天空,摇了摇头:“布都,能让我再任性一下吗,那样的牢笼,我不想再回去了。” 可是世界,会不会只是一个更大的牢笼呢,现在的神子不想去想,也不会去想。 “来,吃东西吧,你忙了那么久,该饿了吧。”神子拿出自己偷偷带回来的馒头和菜肴,递给了布都。可是布都明显意不在食物,而是看了一下沾满了菜汤和油渍的衣袖,气的嘟起了嘴。 “喂!这样弄得脏兮兮的,我很难洗啦!” “诶,是吗,大不了我穿无袖的就好啦~” “那样会感冒的!” “开玩笑的啦。”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开心的笑出了声。
既然这样,就再陪她任性一下吧。
那个馒头,比在皇宫中吃过的任何东西,还要香甜。
几日之后,小二回来了,神子又失了业,还好老人并不计较,也没把两人赶出酒楼,但肚子的问题,总要解决。在外晃荡了半日,神子依然没能找到工作,饿的有些眩晕的她,闻到了一股烧饼的香味。
饥饿的力量是强大的,忍耐不住的神子,不动声色的把手伸向了无人看管的角落。 “有人在吗!”不一会儿,几个壮汉押着遍体鳞伤的神子,出现在了布都的面前,“你是她的家人?” “嗯。”布都忙点了点头。“她偷了我们的饼,赶紧给钱。”男子凶神恶煞的盯着布都。 “我……没钱。”布都嗫嚅的说出这句话,对方一听,又重重的在神子的背后锤了一拳:“妈的,都是穷光蛋!” 出乎神子意料的,布都突然跪了下来。“你们别打她了,让我做什么都好!”
一个壮汉蹲了下来,撩起布都散乱的头发:“没想到这小妞长得还挺好看的啊,就是脏了点。”
“洗洗干净,晚上陪爷几个喝酒,就饶了你的小可怜。”说着几个男人猥琐的笑了起来,把神子丢沙包一样的丢到了床上。 “嗯,一定……”布都低下了头,神子痛的眼前发黑,却仍能感觉到自己好友正在不停的颤抖。 几人走后,神子变魔术般的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烧饼:“吃吧,知道你饿了,吃完咱们就回去。” “不,我不走!”布都的眼眶发红,一看就是在强忍着眼泪,“不管怎样也要留下来,不是你说的吗!”劈手夺过烧饼,布都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屋门,留下一脸惊讶的神子。 “我太没用了,让布都受这么大的委屈。”神子躺在床上,自嘲的笑了,全身的肌肉都在疼痛,却不及心中疼痛的万分之一。
“我太没用了……神子大人那么辛苦……却无法为她分忧。”布都一边抽泣着,吃完了那个辛苦得来的烧饼,然后在河水中洗净了脸颊,又撕下一段布条,将头发简单的扎成一个马尾,然后朝酒馆走去。
无论如何,我也要守护神子大人的梦想。 布都一出现,便吸引了整个酒馆所有客人的目光。白净的脸吹弹可破,不需要任何粉饰,素色的衣衫,更衬托出一种圣洁的气质,一对古井般深邃的眸子,却又因为伤感,如同寒风扫过般在水面上凝结了一层薄冰。简直让人看的着了迷,那三个男人看着布都,齐齐愣住了。 好不容易咽下嘴里的酒,三人已经失去了一开始的邪念,虽然布都大咧咧的坐在三人中间,那种不可侵犯的圣洁气场,却让人不敢触碰。
“喂,你们在做什么!”一个严厉的声音让他们再次石化,抬起头,才发现那是宫里的一名侍卫,常常来这喝酒,看到明显完全不搭调的三个猥琐男子和布都,生出了一丝怀疑。 “这个女孩子……他家郎君……欠我们钱……”认出来人之后,三人诚惶诚恐,支支吾吾的说着。 “这里是一锭银子,拿去,别再纠缠这位小姐。”一块闪着金属光芒的硬物砸在酒桌上,三人如获大赦,拿起银子头也不回的跑了。
“噗!”看着三人狼狈的样子,布都笑出了声,这一笑也几乎让眼前的侍卫看花了眼。 名叫兰丸的男子,因为相貌英俊,在宫中自然也与许多女官有染,但却没见过如同布都这样纯净的女孩。 接着,兰丸坐在布都身边,要了壶温酒,一边喝着,一边与布都说起了宫中的故事,家乡的故事,乃至自己的失意,而布都只是微笑着,偶尔点点头,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她其他什么都不会罢了。
这种笨拙,有时候却是治愈人心的良方。
“姑娘,这点钱你先用着吧,虽然不多,够你救救急的了。”兰丸走时,留下一堆碎银。 男人走后,酒馆的老板娘则偷偷的把布都拉到一边,说起了悄悄话:“我注意到了,所有的客人都盯着你呢,如果你每晚都来我们酒馆坐一坐,我给你钱哦~” “可是,我什么都不会啊……”布都有些忐忑,她确实需要工作,需要能让自己和神子生活下去。 “没事,老娘年轻的时候,可是远近闻名的花魁哦,对付男人的事我来教你就好~”为了诱惑布都,老板娘又在布都的手上放了一包钱。 “嗯,那好!”不知为何,在这样的生活中,布都第一次感受到喜悦。 回到家中的时候,神子已经睡着了,布都悄悄把钱藏在了一块地板下面,然后躺在神子身边,很快的睡着了。
“布都,你很厉害哦~”梦里的神子夸奖着她,布都不由得笑出了声,惊醒了身旁的神子,这让不知其中原委的她十分奇怪。 明明是被欺负了吧,怎么还那么开心,这孩子,不会脑子烧坏了吧。神子摸了摸布都的额头,毫无异样,才放下心来,又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神子又早早的出了门,没走几步,突然听见一声大喊:“抓贼啦!” 神子吓了一跳,确定不是昨天的人来寻仇,松了口气,捕快已来到了她的身边。“夫人,是她吗?”
“不是,我记得很清楚,是个男的,个子不高,肯定就在这里。”面前是一位贵妇,正焦急的注视着四周的人,“我的钱袋里有很多宝贵的东西,有条项链还是我祖上传下来的。” “给我搜!”符合条件的人不算多,每个都信誓旦旦的说自己绝对没有偷窃。 “要我告诉你是谁吗?”神子灵光一闪,悄悄凑到那贵妇的耳边。 “当然!要什么报酬我都给!”贵妇马上来了精神。
“就是那个穿黑衣服的!”神子用手指指了指其中一人。,那男子一脸的惊讶:“为什么是我?” “因为其他人辩解的时候,都有一丝惶恐,这是正常人见到捕快会有的反应,而你声音平静,一点反应都没有,反而可疑!”话音未落,黑衣男子拔足就逃,可捕快的一只铁臂已经抓住了他的手腕,一个趔趄,钱袋就从他的怀里滑了出来。
“太感谢了,你想要什么报酬?”女子找回钱袋,对神子是千恩万谢。 神子虽然心中高兴,但表面却不露声色:“我只想要一份工作就好。”
“我看你这么会抓贼,不如当个捕快吧。”说着,贵妇从钱袋里掏出一些东西放在捕快手中,使了个颜色,“还不去办?”
“是!”捕快领着神子来到了衙门,进去和主管的官员说了些什么,出来之后,递给神子一袋钱和一张纸。“这是你的任命状,还有你这个月的工钱,尽快去做套衣服,然后再给你安排工作。”
“是!”转身离去,神子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几日的疲惫,仿佛一扫而空,她只想赶快回去,和布都分享这个好消息。 先在镇上买了些食物,正欲回家,神子却又在一间神社驻足,到家的时候,正好遇上也刚刚从外面回来的布都。布都手上大包小包,明显也是吃的,两人对视,布都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这下连晚餐都有了。”神子看着慌乱的布都,笑了起来。
坐在桌前,一边吃着桌上丰盛的食物,神子滔滔不绝的讲着上午发生的故事。 “这样很好啊~”布都开心的笑了起来,也讲起了自己在酒馆的际遇。 “我赚的钱够我们花的啦,你不用再去了啦。”神子的声音满是心疼。 “不干,”少女有些惊讶的看着这个青梅竹马,几天功夫,她也成长了许多,“我觉得啊,能学到不少有用的东西。”
既然布都有意,她也就不再阻止,而是默默的从口袋里摸出刚才在神社求来的护身符:“其实我有个礼物要给你。”
“我也是!”布都愣了一下,马上抢白。 接下来,两人看着对方手中一模一样的护身符,笑了起来。 原来最懂我心意的,还是你啊。
神子和布都抱在了一起,流下的泪水是欣喜,是心酸,是心疼,而紧贴着的身体,生出了另外一种火花。 嘴唇像是被奇异的磁力般吸引在了一块,舌头不知不觉纠缠在一块,身体感受到了内心深处传来的原始呼唤,神子稍一用力,两人笑成一团,滚到了床上。 “现在的孩子啊……”老人悄悄的替她们关上门,走到无人的地方乘凉去了。 激情退去,已是夜晚,而床铺上,除了汗水,还留下了两滩殷红的处子之血,不论是神子还是布都,都是满脸通红,虽是闷热的夏夜,两人的身体却依然紧紧地纠缠在一起。 “看啊,月亮升起来了。”神子抱起柔若无骨的布都,走到窗前,看着满天星斗,和皎洁的月亮。天上有些阴云,今晚的天色,并不算十分美丽,但两人心中都油然而生一个奇怪的念头: 不会有比这更好的日子了,时间若能停在这一刻,就好。 火热的唇又吻在了一起,又一次传来了肉体和床铺碰撞的声音。还有很长的夜要度过,还有很多的爱要诉说。 从幼年时就在布都心中埋藏的那颗种子,此时终于长大成熟,开成一片花海。
三、归去
有一份平凡的工作,三餐是简单的粗茶淡饭,这样的生活,是两位贵族女子以前完全无法想象的。 “不过是一件新衣,就让你这么高兴啊,布都大小姐。”神子的口气貌似嘲笑,语气中却满是心疼,若不是自己,好友,不,应该叫做恋人,也不用如此辛苦。 “是你一分一分挣来的东西,我自然要疼爱珍惜。”布都的脸上依然是天真无邪的笑容,虽然为了工作脸上画着有些妖艳的浓妆,但那份真挚,是旁人难以假装的。 一个白天执勤,一个夜里陪酒,一日在一起的时间只有匆匆几面,可那份互相扶持的温情,却抵得上千言万语。
可每当夜间,看见归来的布都满脸倦容,脸都不及洗就睡着了,神子心中总是充满了疼惜和愧疚。神子知道,她并不像自己一样眷恋自由,只是为了自己当初的心血来潮,才毅然留下,虽然表面上对工作十分满意,但是神子知道,她只是为了让两人活得更舒适些,才勉为其难的干着这样一份卑微的工作。 我爱这个自由的世界,可我的笑脸,却是你的整个世界。
“不过又是一个平常的晚上而已。”虽然这么小声的安慰自己,布都的心中,却总隐约有着一丝不安。 “你就是物部布都吧。”身边的客人用很低的声音说道,可在少女听来却不亚于晴天霹雳,一阵呼吸不畅,刚抿到口中的酒,差点喷了出来。 “你……认错人了吧?”布都强装镇定,对身边的男人挤出一个笑脸。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一刻,她最担心的是刚刚执勤回家的神子。
“小姐,跟我回去吧。”男人也不回答,一只有力的手抓向布都的手腕。“不要!”布都突然的高声大喊让附近的客人都愣了一愣,这时她的心中,只有对家中神子安危的担忧,想到这里,她提起裙子,冲进了门帘外的夜幕。 气喘吁吁的赶回住处,看见在灯下看书的神子,布都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马上拉起恋人的手:“神子大人,有人找到我们了,快走吧。” “诶,是这样吗?”神子的口气仿佛并不在意,“我们回去吧,这样的游戏,我也玩够了。” 几分钟之后,当两人被侍卫团团围住,带上马车的时候,布都看见了神子眼中,那种一闪即逝的黯然神色。 由于两人的私奔,婚事也被迫取消,但为了避免坊间的流言,两人都被禁了足,算是小惩大诫。 “布都家的小姐啊,好像出落的更漂亮了。” “据说上门提亲的人把门槛都踩破了呢。” 窗外传来下人的交谈声,又一次触动了神子心中的那份思念,为了忘记心中那份挥之不去的心痛,她只得更加专心的看起了手中的折子。 批改奏折,本只是为了让她有事可干,不惹出什么乱子,但无心中,却让她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堆积如山的陈年旧案,居然被她在数日之内全部解决,而且判决公道、笔法老辣,完全不像应付。瞠目结舌之中,百官才发现,这位少女,是难得一见的天才。 是天才,更是圣人,到最后,凭着家族的势力和人人都看得到的政绩,她被任命为摄政,表面是代行天皇旨意,实际却是朝中真正的掌权者,通过与豪族的角力,慢慢建立起至高无上的皇权。 坐在至高无上的王座之上,少女的心中,到底想着什么呢?
另外一边的布都,也承受着思念的煎熬。 “布都,那些来求亲的,你看上哪个了?”父亲的逼问,让她心烦意乱。 “父亲所要的,只是物部氏的兴旺而已吧,如果我能给家族带来最大的利益,是否婚嫁,还重要吗?”语毕,布都站起,背影中竟带着一种决绝。
或许连她自己也没想到,在她的穿针引线之下,不少官员竟投向了物部一系,在朝中形成了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那双美丽的眼睛深处,少女真正注视的,又是谁呢?
可是谁会想到,当两人终于重逢在朝堂之上时,竟会是这样的场景。 “道教讲究修仙长生,百姓纷纷修炼,何人去工作?”神子义正言辞,她的身份和她的话语,在朝中,都具有无比的影响力。 道教和佛教的争执,一向十分激烈,而这次,君主的意见,却明显偏向了苏我家的佛教一方。
物部布都怎么也想不到,为了权力,自己的挚友,曾经的恋人居然会开始扫除物部氏的羽翼:“神子大人,您对道教的理解太片面了,希望您三思啊。” 为了家族,为了自己的目的,布都在好友面前,不能选择退让。而由她拉拢的百官此刻也纷纷附和:“大人,您三思啊。”
布都惊讶的看见,好友的眼中,竟对自己闪出一丝愠怒,若不是在朝堂之上,她恐怕就要流下泪来。 神子,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皇宫沉重的大门,就像此刻两人心中的阻隔一样,沉重而森冷。
四、离别
“屠自古,只能这样了吗?” “没错,虽然大人您和布都情深义重,但事已至此,别无他法。”
神子身处一间酒楼的客房中,房间久未有人使用,桌椅都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可是对于神子来说,这个房间,却有着别样的意义。与她对话的另一人,正是苏我家的代表——苏我屠自古。
陈旧的木门被“嘎吱”一声推开,来人正是物部布都。屠自古闪身躲进暗处,而神子背过身去,好像在沉思些什么。 “神子大人~怎么想着找我来这里叙旧啊?”虽然是朝中重臣,但此刻不知隔墙有耳的布都,声音中的欣喜,却仿佛怀春的少女。 “……”一言不发,布都只能慢慢朝背对自己的好友走去。一步步的靠近,直到她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神子才突然转过身来。
但是等待布都的,不是温暖的拥抱,而是寒冷的尖刀。 “布都,你为什么要逼我至此。”神子的声音,此刻听来,为何如此陌生? “我们……过去明明那么……为什么却走到现在这一步?”布都的双眼有些迷离,半是自言自语的话,不知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对方。 “说啊!为什么要向苏我家宣战!为什么想架空我,要把我取而代之?”神子有些疯狂的尖叫着,手中的刀也刺的更深了。
“神子大人……你看过我给你的那个护身符吗?”布都气若游丝的声音,带回了神子的几分理智。
“你回到……宫里的时候……明明很不情愿的……哪怕当了那么大的官,也是一脸的不高兴……我都看得出来。”布都继续说着,随着呼吸,鲜红的血液从嘴角流下,“我想帮你把一切都揽下来……如果我能掌管这个国家……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可以……自由一点。” 布都勉强撑起一个微笑,眼泪却不住的流下:“现在看来,还是我太笨了啊……根本就猜错了神子大人你的意思……”
握刀的手已经松开,神子颤抖的手中捧着那个因为常年藏在衣内,有些破旧的护身符,其中的笺纸上只写着简单的一句话。
“我愿用我所有,换神子大人一生自由。” 娟秀的字迹被神子的泪水打湿,渐渐模糊,而那些被工作挤到一旁的往事,此刻却在她脑海中飞速的旋转。 “我……究竟是为什么在努力。”少女颓然跪倒,看着恋人的鲜血,在自己手上留下的点点殷红。
思维飞转,她回想起那天在神社里,自己在同样的信笺上写下的话。 “我希望布都,再也不要为了我受一点委屈。”
我追求的到底是什么?不知从何时开始,神子的梦想,便是拥有这个世上所有的权力,可梦中自己高坐龙椅,号令百官的画面,却好像少了些什么。 此刻她才发现,正是少了坐在自己身边,穿着华贵,母仪天下的布都。
“布都……你没猜错啊……我追求权力只是因为,因为那样才能光明正大的,让你成为我的皇后……”神子激动的说着,已经哭成了泪人。
怀中的布都,这时却已没了意识,身体的温度也在渐渐散失。 “屠自古!还愣着干什么!给我叫医生来,医生救不了,就给我请神仙来!” 屠自古匆匆奔出房间,而神子只是低着头,对着面色苍白,却仍然美丽的布都喃喃说道:“无论做什么,我也要救回你。”
后面的故事,一如史书记载,失了布都,物部氏一朝失势,一败涂地,神子也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名留千古的圣人,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但私下里,宫廷却从未断过对道术的研究,据说,最终神子本人,也死于丹药的侵蚀,至于布都最后有没有被救回,已经难以考证。
尾声
“神子大人,你在写什么呢?”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丰聪耳神子背后传来,同时一双温柔的手已经按在她的肩上,开始按摩起来。 “哦,布都,没什么,只是想到以前的事情,想写点东西留念而已。” 神子停下了手中的笔,转过头,与布都四目相接。
神灵异变之后,已过去许多时日,巫女最后还是手下留情,让神子他们在幻想乡里找了一块无人之地之地居住,与之前的那些异变一样,灵梦追求的,从来都是和谐的共存。
在幻想乡里,动乱只是一时的,平静的生活,才是常态。 “哪,神子大人,你失落吗?”布都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失落什么?” “当然是没法继续当皇帝啦。” “当然不会啊,这样的生活,才是我所追求的。”神子走到布都身后,双手环腰抱住,一只手有意无意的在腹部抚摸着.
“还记得我曾经用刀捅过你呢。”
“怎么啦,难道你还想捅?”
“当然啦,不过不是用刀,是用别的东西。”
“神子大人你好色啦!” “哈哈哈哈哈……”笑声之中,两人又交缠在了一块。
一阵风吹过,桌上墨迹未干的纸张,竟张张飞舞,落进燃烧着的火炉中。在火中变形,渐渐化为灰烬,最后只剩下一缕青烟,穿过烟囱,随风缓缓飘散。
那些旧事,也如烟云一般,虽然留下过阴影,却早已不复存在。
故事的最后,皇上和皇后还是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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