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蓝带章鱼 于 2013-5-12 13:50 编辑
3
又是一个艳阳高照的中午，八云紫第三次来到博丽神社寻求愉悦，并试图继续对挖坑这种荒诞行为的本质进行更深入的研究。这回她刚从裂隙里跳出来，就看到萃香倒在神社前面的空地上，动也不动像条死狗。那把阴魂不散的铲子笔直地插在土里，立在萃香身前，好像墓碑。
“玩什么呢小鬼？”紫随便打了个打招呼。
“救命！”
听到友人的声音，萃香猛地从地上跳起来向妖怪贤者跑去，就像正被暴力查抄的无证商贩在向城管哀求呼救似的。以往萃香偶尔会用这种方式卖萌，然后紫就会让小鬼扑个空，等她失去平衡后把满满一桶搀着老干妈与芥末酱的永和豆浆倒在她身上——这是个令人身心愉快、百玩不厌的游戏。但是这回情况却不同。经历过了魔理沙和蕾米的古怪事件，紫这次没有躲避，而是至少敷衍地抱住萃香，做出个慈母安慰婴孩的样子。
“怎么了？”紫语调轻松，根本没被萃香的恐惧所影响。
“灵梦要杀我灵梦要杀我灵梦要杀我！”
小鬼没注意到紫玩世不恭的眼神，只顾自己战栗。
“她在炒豆子！炒好以后要用大豆黄豆纳豆日本豆哎呀不管是什么豆子她就是要杀我要杀我要杀我！”
果然又是被害妄想，只不过前两次的表现形式是愤怒和悲伤，这次则换成了恐惧。不管怎么说，每次都毫无头绪，毫无逻辑，甚至毫无意义……
紫感到有些乏味。她漫不经心地环视着，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四周空无一人，没有戴着面具的鬼巫女，没有混乱邪恶的蓝带章鱼，也没有什么恐怖的武器化幻想乡。倒是炒花生的香味和声音从厨房阵阵传来，应该是灵梦在做饭。至于铲子为什么会出现，有可能是为了种豆子，也可能是埋死狗，谁关心呢？反正萃香这酒鬼死了还给幻想乡节约粮食，无所谓。
“冷静些，小鬼。”
紫抬头欣赏厨房上方升起的炊烟，慨叹道：“贫乏巫女终于改善伙食了，她有时中午只能啃地瓜的，连麦饭都吃不上。”
“我不管！我肯定她现在不是在做饭，而是要杀我！”
“你对人家做过什么坏事吧？”
“没有啊！我不过就是每天和灵梦抢米饭吃，偷喝在她供奉神明的御酒，又把她借我穿的巫女服剪成尿布送给香霖和不死鸟生的小宝宝……对啦！我想起来了，我还把她的赛钱偷偷拿去买‘小心肝’了！”
“……”紫无语。
“她嘴上不说，但咱知道她一定怀恨在心！灵梦从来不炒豆子，今天她一定是故意的，故意的！呀~”
萃香突然失声尖叫，眼睛刹那间睁得溜圆，惊恐地瞪着厨房的大门。刚才不过是热油暴沸的声响大了一点，可是小鬼却草木皆兵，好像听到了博丽巫女兽化后的咆哮。
“我已经看到了，我真的看到了！”小鬼声嘶力竭地喊道，“可怕！她是巫女，可怕的巫女！她有着可怕的面孔，可怕的四肢，可怕的毛发，和可怕的爪牙！紫，救我！”
“那里什么也没有啊。”
“她要来复仇，她要来复仇了……啊，不要！”小鬼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冷静些。放松，深吸一口气‘哈’……”
“她要复仇了！看在我被你泼豆浆学狗叫的份上救救我吧，紫！”
“……”
“哇……”萃香竟然吓得哭起来。
“好好好……”
看到小鬼被恐惧扭曲到几近崩溃的程度，紫无奈地耸了耸肩，然后一把就把她抱了起来，就像她在中央之国某电视台少儿频道看到的葛炮那样。
紫故作温柔地说：“灵梦不会伤害你的，我带你去厨房看个究竟……”
“不要！她会杀了我！”
“放心，有我在。”
紫一边用一只空出来的手轻轻抚摸小鬼的头发，一边走向远处的厨房。这家伙真她妈沉……紫在心里暗暗骂道。如果不是为了更大的乐子，大妖怪早就想冲进厨房取出满满一屎盆花生扣在萃香头上了，如果是加了足量芥末和小米辣的怪味花生更好。可现在她还得暂时充当个奶妈。想到这里，紫的心里就窝着一股无明业火。
不过妖怪倒是想起了一个同时泄愤又安慰小鬼的小方法。她前些天和萃香一起去看望过森近霖之助和藤原妹红生的小宝宝。当时萃香如前所述送了几块原料不正确的尿布作为礼物，而自己教了宝宝一首从中央之国某电视台少儿频道某节目听到的奇怪的儿歌，还送了她一套唱儿歌时的Cosplay天线装。这首歌萃香似乎很喜欢，喜欢到连刚才的惨叫都是按照其上阙的格调发出的。紫不禁露出嘲弄的神色，轻声哼起意义不明的下阙：
“我就是熊，我就是熊，棕色的衣服毛茸茸……哈，有一只可怕的狮子要抓我，但是你抓不到……”
萃香蜷缩在紫的怀里，渐渐止住了哭声，而这时紫也已经打开了厨房门。一股热浪顿时扑面而来。两人瞪大眼睛，只见博丽灵梦果然正热火朝天地翻着菜铲。炉灶火力十足，巫女汗流浃背，上身只有一件裹胸布。尽管噪音相当大，巫女还是察觉到有人站在厨房门口。不过她只是瞥了一眼，连个招呼都没打就继续炒她的花生，一如既往的冷淡。
“你看，萃香。”
紫指指前面的巫女，然而实在是太热了，衣着繁复的大妖怪不得不赶忙用手袖擦汗。她恨不得立刻离开这里，让萃香一个人挖坑去。但是在目的达到之前她还得装作语重心长的样子。
紫说：“火烧的这么旺，油放得这么多，用来杀你可一点也不经济实惠。”
“那是她炒菜的水平不好！”
“再不好可是全乡最贫乏的巫女啊，没有理由这么做的。”
“我不信！”
“不要紧，我们进去看看。”
紫摸摸萃香的头，径直走到巫女旁边想和她近距离寒暄几句。
“灵梦炒的花生好香。最近你这儿~@#￥%的生意是不是很好啊？”
“死妖婆！想吃我的花生，没门！”
随着一声大喝，大妖怪只听见“哐”的一声，脑袋顿时嗡嗡作响，连哪边是天花板都分不清了—一一记锅盖被毫不留情地砸到她头上。还不等紫做出进一步反应，脸盆砧板炒菜锅甚至是菜刀等种种物事便像弹幕一样向妖怪飞来。幸亏紫很快恢复清醒，否则两只妖怪都得被扎成刺猬。妖怪贤者抱着萃香逃出厨房，身后传来巫女“敢吃我花生的都得死”的咆哮。
“紫我们完了，灵梦连你也要一起杀了！”
小鬼伏在大妖怪的肩上瑟瑟发抖，对着紫的耳朵叫：“你拿了灵梦的花生！”
“冷静，我没拿！”
“就是你，你偷了！”
“放P，灵梦会饿的！”紫大声骂道，感到不可理喻。
“我不管，饿死就饿死！”
“有病！”
“要死了要死了！灵梦要把我杀死了！”
紫发觉巫女没有追出来，步子渐渐慢下去。她感到乏味透了，毕竟再一再二不再三，又是一个无聊的轮回。然而有了前两次的经历，这次她条件反射般地意识到娱乐的机会又来了。想到这里，大妖怪来了个急转弯，朝着逃命的相反方向跑回去。
“喂，紫，你要干嘛！”
小鬼焦急地说，她拼命地想要挣扎出紫的怀抱，但是却做不到。紫毫不理会萃香的哀求，取走铲子匆匆跑到前两次挖坑时标记范围的那个圆圈的位置上——没时间考虑为什么那个圆圈还在的原因了。紫猛地扔下小鬼，把铲子递到她手里。萃香懵了，不知道紫想做什么。
妖怪贤者大声命令：“如果不想被杀，就立刻挖坑！”
“哈？为啥？”小鬼听到如此无厘头的建议，露出错愕的表情，甚至忘了逃跑。
“别管那么多，想活命快挖！”
萃香略微迟疑了一下，然后还是决定相信老妖婆，开始用鬼的力气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凹陷。看着友人笨拙的动作，紫假装焦急催促着，可是心里却有些无聊——这个成天给自己灌酒，脑子不大好使的小鬼是否会像之前魔里沙和蕾米利亚那样产生些有趣的反应，她的心里并没有把握。小鬼还在拼命地挖着，好像把这举动本身当成了自己的救命稻草，然而在求生本能的刺激和专注的精神下，她的思维越来越明晰起来。突然间，萃香似乎明白了什么，脸上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好像知道自己已经化险为夷了。
“我知道了！”
小鬼用力把铲子插到土里，大声说：“只要咱立刻把自己活埋，灵梦就不需要杀我了！”
“……”
“太棒了，老妖婆，我果然没看错你！”小鬼继续欢呼，“你是咱的救命恩人，老娘迟早要请你喝酒！”
“其实我也不知道原因啦……”紫头一回实话实说。
“别装蒜！老娘知道你这家伙就爱故弄玄虚，哈哈哈……”
紫感到有些尴尬。尽管萃香好酒乱性，紫却察觉到有着千年经历的鬼王其实远远比人类魔女和吸血鬼有着更高的悟性，而她的发现好像反映了隐藏在这个世界背后的一些可怕事实，以至于自己不知为何没办法像前两次那样笑出来了。妖怪回忆了一下这三次相似的经历，没有感觉到之前的愉悦，反而隐约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她抬头看到巫女正不紧不慢地走回神社主厅，嘴里嚼着花生，忍不住开口问道：“灵梦，你会杀萃香吗？她正在挖坑。”
巫女听了稍稍惊讶了一下——类似的问题老妖婆已经问过好几遍了，可是她还在继续追问，这说明紫在这一点上对巫女的看法非常关注。为了表示对妖怪贤者的尊重，博丽灵梦把手中的花生放回盆里，以前所未有的态度严肃地回答了一句：
“我怎么知道。”
随后走进客厅吃饭，不再理会紫和萃香。
4
八云紫最后一次为挖坑这事来到博丽神社是在三天以后的傍晚。神社这次和以往不同，除了一直在喝茶的巫女以外再也没有别的人，而前三次出现的铲子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一种不同寻常的死寂笼罩了整个院落。不过这并没有打搅八云紫的兴趣，她对着巫女挥手打了个招呼，似乎早已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又似乎完全不知道。
“我来看你了，博丽。”紫说，“圆圈还在吗？”
巫女没有理她，继续喝茶。
妖怪笑了笑，她并没有指望巫女能够回答这个问题——紫太了解这个性情偏执的巫女了，她只是验证一下自己的判断，以便通过这种微小的得意稍稍缓解下由于神社缺了一个人所造成的空虚感。话说回来，自从魔理沙、蕾米莉亚和萃香在这里逐一挖过坑以后，博丽神社的人气和香火变得比之前更加惨淡了，连妖怪都似乎不太愿意来这里宴乐；还有，这几天幻想乡里也好像少了什么人，有些缺乏活力的样子。恐怕这和紫这几天的行为艺术有关，需要调查一下。
在直觉的继续带领之下，紫一下子注意到了那个被人类、吸血鬼和妖怪逐一挖过的区域，外面的圆圈标记依然还在，而这回区域里的土则像是被人翻过又埋上了的样子，比周围的颜色稍稍深了一些。妖怪并不对这事感到惊讶，既然被刨过，那么自然就会有区别，至于到底是人还是狗刨的，那就无所谓了。
紫走到圆圈外面，张开一道间隙，命令道：“蓝，挖坑。”
“汪，汪！”
式神八云蓝从间隙里跳出来。这位幻想乡的日常管理者居然一丝不挂，像狗一样边叫边爬到圆圈中心，然后像狗一样用强壮的四肢挖起土来。尽管这并不是件什么愉悦的差事，蓝大人的脸上却浮现出陶醉的表情，九条尾巴止不住地乱摇。她的嘴里散发出刚刚吃过大蒜的气味，同时拼命地放着屁，好像是先前吃多了豆子；妖狐脖子上挂着的几块铜板也在叮当乱晃，不停地响着。过了不到十分钟，她便刨出了魔理沙、蕾米莉亚和伊吹萃香的尸体。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三具尸体都还完好。尽管它们早已冰冷，可依然没有腐烂，连表情都熟睡般的平静。而且在尸体上找不到任何受过伤害或中毒的痕迹，根本看不出少女们是怎么死的。
紫抬头看着博丽巫女，问道：“你对她们做了什么？”
“我怎么知道。”
灵梦表情冷漠，似乎根本不关心少女们的死活。
妖怪贤者笑了，但笑容却有些勉强——这并不是因为她找到了少女们的死因，事实上她既不知道也不关心；而且这些女孩子们的死虽然出乎意料，但也多少在情理之中，并不是那么的让人震惊。真正令八云紫感到不安的是：这几次挖坑的过程虽然愉悦，但是随着一次次的深入探究和少女们越发荒诞的表现，她洞察到了这种行为艺术所展现出的一个非常致命的内涵，那就是混乱邪恶背后隐藏的秩序。为什么自己明明什么也不知道，却每次都能顺利让少女们挖坑？为什么每次挖坑，少女们都能产生一些奇怪的体会？为什么这三次的经历极其相似？大妖怪这才发觉在冥冥之中，有一种她所不知道的力量正在操纵着世界上所发生的一切，尽管无法用理性解释，尽管看起来毫无逻辑，但是它实际上在引导着人们朝着一个确定的目标前进。
不过这力量究竟要带领我们往何处去呢？想到三位少女对自己说过的最后一句话和她们的命运，大妖怪不禁感到脊背一阵发凉。
那就是——毁灭。
紫觉得总该唱首挽歌稍微纪念一下这些死去的少女们。略加思索了一下，她在妖狐的屁股上打起节拍，轻声哼唱起来：
“年轻时乐生又求爱，甜蜜的味儿时在怀，每逢寻欢取乐地，我的脚板跑得快。那知年岁不容情，拐杖劈头打下来；一跤摔在墓门前，墓门恰巧大张开！”
这是《浮士德》最后一幕中，魔鬼们为双目失明的老年浮士德挖掘坟墓时唱的。大妖怪尤其喜欢这段歌词，它对人类毕生追求愉悦最后却往往在绝望与荒诞中死去的辛辣嘲讽，常常使紫感到身心舒畅。当然紫早已意识到，自己其实也正因为追求愉悦而走在这条同样的道路上。而且她所追求的愉悦并不健康，比一切普通的有灵生命追求的都更加病态，更不正常。妖怪更是不敢想象，当世界上任何事物都不可避免的结局——毁灭，有朝一日临到自己头上时，自己会作何感想。
不过大妖怪已经不愿意去深究这愉悦究竟是一种自虐般的快乐还是对现实的逃避了，因为那已经成了她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的唯一支柱。比起漫长的生命，爱和秩序所带来的温暖是那么的有限，以至于可以忽略不计；而它们又频繁地被人性的伪善与自私，还有客观环境中各种不可抗力的因素所毁灭。这使秩序善良在八云紫眼中变得不名一钱，最终被混乱邪恶带来的毒品般的刺激感所取代。
毁灭既已命中注定，至于过程——无所谓。
更何况别人的死，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里，妖怪贤者便释然了。她从间隙里掏出一块石板插进坑中，然后吩咐式神把土埋上，总不能让尸体暴露在外被野狗野猫吃掉吧。看着坑被逐渐填平，妖怪又想到石板得题几个字，不能像无字碑那样非主流。不过究竟该写些什么呢？当然这是难不倒大妖怪的。八云紫略思索了一下，便运起妖怪的力量，用手指在大理石洁白光滑的平面上印下一个大大的汉字——
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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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5-12 13:43:10
染红的潜规则
帝爷的潜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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