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挂在墙上晃着 于 2014-9-4 21:17 编辑  
 
                                              无题    “让开。”     负责维护幻想乡秩序的巫女,博丽灵梦,右手举御币直指面前挡路的家伙,简单明了地命令道。    “呼……哈……哈……哈……”     尽管腹部的伤势使自己已经无法直起腰,尽管掺着血丝的汗水正大滴大滴地从脸上滑落,尽管伤口中不断溢出的血已将腹腔染成一片暗红色,但是娜兹琳仍然费力地举起双臂、喘着粗气面对着博丽的巫女,挡住了她的去路。    “博丽的巫女……”已经连说话的气都快接不上的鼠妖忍着腹部的剧痛,“求你……不…不要……退治……她…”    “啊————”灵梦一如既往地摆着慵懒的表情、稍稍闭了一下眼,长叹了一口气,然后--------    “让开。”巫女第二次命令道。    “啧……”娜兹琳紧紧地咬住了牙关。    “让——开——”灵梦一字一顿、很耐心地再一次命令道。    “博丽的巫女!!!”娜兹琳嘴里喷出淡淡的血丝,强忍着腹部的剧痛嘶叫着,“为什么?!!……为什么?!!难道你不理解主人吗?!!”    “啥?”博丽灵梦轻轻地歪了一下脖子。    “虽然我很讨厌你,但是……我……我还……”浑身如同遭受电击与灼烧的疼痛已经让娜兹琳的身体接近麻痹无力,但是她仍然流着泪拼尽全力地嘶吼着。    “……我还以为……你的话……是会理解主人的!!!!”  
 
 
 
 
 
  
  
 一.  
     四天之前。     博丽灵梦左手挎着包裹,右手拎着村纱水蜜的后衣领-----如同老师拎着犯错的学生家访一样------沿着山道一步步走向了命莲寺的山门。    “娜兹琳前辈!!!!!!!!!”在山门前负责清扫山道的响子一看见正在登山道的二人,就立马回过头对着寺院内高喊道,“村纱前辈与一位客人一起回来啦!!!!!!!!!”    “娜兹琳前辈!!!!!!请快点出来!!!!!!!”     十几秒后,皱着眉头的娜兹琳捂着双耳、忍着响子的的大嗓门,一路小跑着奔了出来;而灵梦也拎着船幽灵登上了山道的最后一级阶梯。  
    博丽的巫女?  
    看到来客的娜兹琳先是微微一愣,随后注意力马上被她身旁的村纱水蜜吸引走了。    “村纱,你这是?……”娜兹琳微微吃惊地上下打量着船幽灵,看着她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擦痕和一脸晦气的表情,再一转眼珠看了看揪着她的博丽巫女,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又和那个白头发的道士打架了?”    “是她先嘴欠挑衅的!我怎么就不能动手了?!”村纱情绪激动地嚷道。     灵梦敲了一下船幽灵的脑袋。    “不遵守符卡规则擅自私斗,你还有道理了?”    “那按理来说也是她的过错多一些!”村纱不满地质问道,“你为什么不是把那个家伙押送回去,而是把我给揪回来?”    “唉…………”娜兹琳无奈地按着脑门叹了口气。    “发生了什么事看来你也知道了,”灵梦松开了揪着村纱的手,“你们两家之间结过什么梁子我不管,但能不能麻烦按照规矩处理你们之间的矛盾?我明明已经跟你们两家管事的说过很多次了。”     村纱整理着被揪变形的衣领,回头狠狠瞪了灵梦两眼,嘴里不干不净地嘟哝着什么。娜兹琳一伸手将怒气未平的船幽灵拉到身边,同时微微鞠躬对灵梦致歉。     “非常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什么啊!娜兹琳你也不帮我说话?!”村纱水蜜愤懑地指着一脸无所谓的博丽灵梦:“她为什么要区别对待我和那个家伙啊?为什么啊?!”    “好了村纱,消停点,”娜兹琳用力拧了一下船幽灵的手,低语道,“你想把主人给引出来,让她知道这件事吗?”     娜兹琳的这句话犹如带有魔咒一般,前一刻嘴里还不依不饶的村纱听到后嘴角一扭,虽然仍然面带不甘、却立马收了声。    “好了,麻烦带我去见你们的主持,”博丽灵梦将肩上的包裹向上拉了拉说道,“我今天是来找她的。”    “抱歉……”娜兹琳答道,“圣的话……这几天不在寺里。”    “啊?不在?”巫女微微歪了一下眉梢,然后摆了摆手说道,“那寺里现在谁管事?带我去见她。”     娜兹琳瞥了一眼不久前在外面擅自与他人打斗的船幽灵。    “不知您有何事?是否可以由我负责传话……”  
    “娜兹琳!”     就在此时,一道洪亮的声音从寺庙内传到了山门外。     村纱水蜜在听到这个呼喊声时,后背微微地抽搐了一下。    “来客是何人?为何方才听到了村纱的喧哗声?”  
    圣白莲的大弟子寅丸星,内着白色大袖内衬,外穿朱红无袖裙袍,头戴赤色莲状宝冠,腰围花斑虎皮短围裙,左手持七尺长槊于身侧,右手端玲珑宝塔于腹前,迈着稳健的大步,踏出了山门。    “哦,来客原来是博丽的巫女,有失远迎,蔽寺已经恭候多时了,”在看到挎着包裹站在山门口的博丽灵梦后,星对着巫女行礼致意,随后转而对自己的属下吩咐道,“娜兹琳,麻烦你将灵梦安顿入昨天清理出来的客房,她要在寺里暂住上一段时间,这期间也麻烦你照顾一下她。”     娜兹琳这两天听说过博丽神社被大雪压塌的事,也听说过巫女要暂时另择他处居住。但是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博丽巫女的暂居之处居然是命莲寺。鼠妖讶异地看了看自己的主人,随后转眼盯着手上挎着包裹的博丽巫女。    “此事是圣在几日前离开时私下吩咐我处理的,抱歉没有及时告诉大家。”     似乎是心中不欢迎博丽巫女的入住,寅丸星的随从在听到主人的解释后,仍然直直注视着灵梦;而巫女也并不介意地用松散的眼神与她对视着。    “我明白了……”虽然对巫女的到来似乎还抱有一些成见,但是娜兹琳还是回应了星的要求。    “麻烦你了,娜兹琳。”寅丸星对属下的理解微微点头致谢,随后忽然转而呼唤另一人的名字。    “村纱!”     本打算悄悄溜回寺里、此时已经跨过山门走进庭院的村纱水蜜浑身微微一抖,放下半迈起的一只脚,乖乖地在原地站住了。    “失礼了,请原谅我先行失陪。娜兹琳,麻烦你先带领灵梦去她的房间吧。”     在简单地向客人致歉之后,寅丸星转身迈进山门,慢慢走到村纱面前,转身面对着船幽灵。    “村纱,你为何受伤了?”    “…………”船幽灵低头盯着地面,沉默不语。    “是因为和别人在外打斗了吗?”     村纱紧抿着的嘴唇微微扭动了一下,然后生硬地吐出一个字。    “是。”    “村纱。”    “在。”    “圣在离开之前,告诫过我们她不在时,我们需要慎重对待自己的言行,”星用很平和,但是却又让人无法反抗的语气提问道,“你为何要违背圣的告诫?”    “很抱歉,”船幽灵声音低沉地答道,“我没有克制好自己的冲动。”     没有争辩,没有不满,村纱水蜜在寅丸星面前老实地坦诚了自己的错误;与几分钟之前面对博丽巫女的村纱相比,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     经过片刻斟酌后,寅丸星再一次开了口。    “村纱。”    “在。”似乎明白寅丸星这一次开口意味着什么,船幽灵稍微提高了一点声音回应道。    “先去处理伤口吧。”    “是。”村纱仍然躲避着星的视线,因为她知道接下来自己还要面临--------    “伤口处理妥当后,”星的话锋突然一转,“按照规矩,去反省室面壁三个时辰反思,同时免去你今日的午饭以示惩罚。村纱,你可有意见?”    “没有。”船幽灵一口同意了下来,没有任何犹豫。     寅丸星点了点头。    “去吧。”命莲寺的大弟子缓缓说道。     村纱水蜜压了压帽子,低下头从星身边小步疾走向寺庙里。  
    此时正在走廊上行走的博丽巫女将视线从庭院中的二人身上重新移回到前方,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在前面引路的娜兹琳甩下了十步远的距离,于是马上加快步伐跟了上去。 -------------------------------------------------------------------------------     因为入冬第一场大雪来势过于凶猛,平时疏于修缮的博丽神社在大雪的摧垮下轰然倒塌---------了一半。在经过几天尝试性地居住在半塌的神社里后,博丽巫女认识到自己不得不在神社重修时另谋他处暂居。而这个暂居之处----因为个中原因----被选在了命莲寺。     而就在灵梦暂时搬入命莲寺的两天前,命莲寺的主持圣白莲带着云居一轮前往人间之里操办法事,并且要在那里暂居几天;而当白莲不在时,命莲寺内的一切事宜自然就交给了寅丸星来处理。     于是,博丽灵梦住入了暂时由寅丸星主持的命莲寺。  
 
 
 
 
  
 二.     博丽巫女在命莲寺的第二天,是从被吵醒开始的。     那天,天色才微微泛亮,灵梦在睡梦中就朦朦胧胧地听到寺庙大殿方向传来的诵经声。    “…………”     博丽的巫女不耐烦地将头埋进被窝里,但是仍然挡不住密密麻麻的朗诵之声钻入耳中;灵梦三番五次地翻身,想忍耐到诵经结束继续入眠。可是近二十分钟过去后,大殿里持之以恒的诵读声却一点都没有要减弱的迹象。    “…………”     估计自己已经无法再入睡的灵梦一骨碌从被窝里坐了起来,迷迷糊糊地半睁着眼,揉了揉眼角,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在朗朗诵经声的伴随下起床、穿衣。 -------------------------------------------------------------------------------     这天晚些时候灵梦从娜兹琳那里得知,将她吵醒的诵经声来自命莲寺例行的早课诵经,每天早上圣白莲都会带领寺里的弟子早起,然后在大殿中朗诵经文。而圣不在的这几天,早课诵经就由寅丸星带领大家进行。 -------------------------------------------------------------------------------     就在灵梦裹好围巾、披好披肩,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并拿起水盆准备去打水洗漱时,大殿里的诵经声不知为何戛然而止。  
    哗啦  
    灵梦迷迷瞪瞪地拉开了连接后院房门,沿着走廊前往烧水房打水。隐约之中,她听到寺庙前院里传来了一人的叫喊声。身处后院中的博丽巫女听不清前院里的人在喊些什么,不过也并不在意那个声音在喊什么,她继续悠然地走到后院里的烧水房,打热水、兑冷水,然后端着兑好的一盆温水往回走。     直到灵梦搬着水回到自己的客房时,她才大概听出前院的叫喊声在喊些什么:     那似乎是很不客气的叫骂声。  
    博丽巫女打了第三个大大的哈欠,然后在叫骂声的伴随下开始洗脸、刷牙、扎头发。一切洗漱妥当后,灵梦再次推开了连接庙内的房门,穿过走廊前往大殿。而似乎就在刚才博丽巫女洗漱的当口,前院的叫骂声也已经停止了。     就在博丽巫女快要到达大殿时,她在走廊上迎面遇上了命莲寺的众人。     走在最前面的娜兹琳微皱着眉头,注意到迎面走来的灵梦后,张开口似乎打了一个招呼,然后在与巫女交错而过前稍稍往远离灵梦的方向挪了两步。     在娜兹琳几步后的村纱水蜜与封兽鵺沉着脸、神情中满是不快;船幽灵捏着拳头,嘴里还在碎碎念叨着什么。二人完全没有理会走廊对面走来的巫女,灵梦在与她们二人交错而过时,隐约听到村纱正在说:“不教训……还会来闹事……”。     幽谷响子似乎是被前面几人的坏情绪吓到了,拘谨而又有几分畏惧地远远躲在好几米后面慢慢走着,不敢靠近走在前面的前辈。当灵梦走到她面前后,响子仓皇地停下脚步,小声而谨慎地打了一个招呼,然后小步快跑着从巫女身边经过。     走在队尾的二岩猯藏则满面轻松,看起来跟一个没事的人似的将双臂抱在胸前,很自然地对着灵梦微微弯腰点头致意;做为回应,灵梦也礼节性地向猯藏轻轻点头致意。     博丽巫女没有停下脚步向任何一个人询问些什么,而是继续向前走着。当灵梦转过走廊最后一个转角后,她见到了命莲寺的大弟子,同时也是命莲寺的临时主持------寅丸星。    “早安,”星声音洪亮的问候道,“昨夜休息的可好?”    “嗯……哈欠……”灵梦打了一个哈欠答道,“就是醒来的有些早。”    “原来是我们的早课诵经不经意间将阁下吵醒了,”星微微笑着赔礼道,“考虑不周还请见谅。如若需要,在阁下入住的这段时间里,我们会推迟早课的时间。”    “嗯……”灵梦砸吧砸吧嘴,然后问道,“刚才前院里有人在吵闹吗?”    “确实如此,”星承认道,“不过此人已经打道返回了,不必阁下费心操劳。”    “哦……”灵梦表情平淡地接受了星的解释。    “圣不在时,寺内发生的一切事务均有我出面主张处理,阁下请只管宽心在此居住,无需为蔽寺事务操心。”寅丸星语气恳切地说道。    “嗯……”灵梦似乎有些疑惑地哼了一声。    “阁下可是对在下存有疑惑?”    “确实如此,我想知道……”博丽巫女摸了摸腹部,“啥时开早饭?”    “我已吩咐娜兹琳去准备早饭,”星面色平静,不失方寸地答道,“请阁下随我来,先至饭厅就坐。”     说完,寅丸星带头向着饭厅走去;而博丽的巫女,则一边轻轻地打着哈欠,一边跟随在其后。  
 
 
 
 
  
  
 三.    “哦,昨天一大早是那个白头发的家伙上门叫骂啊?”灵梦右手挎着一个包裹,悠闲地在人间之里早集市街道上晃荡着。    “嗯,圣离开后这几天她天天都来挑事。”娜兹琳一耸肩将背后的包裹向上送了送,继续注意着与博丽巫女保持大约一到两步的距离。  
    今天是灵梦住入命莲寺的第三天。吃完早饭后,娜兹琳------说好听一点,“自愿”;说难听一点,被强征-------跟着灵梦回到正在重修中的神社,协助巫女将一些东西整理、打包之后带回命莲寺。     现在,收拾打包妥当的灵梦与娜兹琳在回命莲寺的路上顺路经过了人间之里的集市,正好赶上了早市最热闹的时候。    “为什么带这些东西回去?”娜兹琳掂了掂背后沉甸甸的包裹,那里装满了博丽神社里的几乎所有符札。    “哦,前几天神社倒塌时不少符纸受了潮,”巫女一摊手解释道,“我看你们后院的阳光不错,顺便借这个机会把所有符纸都拿去晒一晒吧。”  
    啧……把我们的后院当成自己家的了吗?  
    虽然有所不满,但是娜兹琳还是把牢骚憋在了心里,没有说出来。     与此同时,娜兹琳心中正在被一种莫名的不适感困扰着。她不明白这不适感来自何方,为何而来,甚至连具体为何而不适都不知道;但是身为妖怪所拥有的敏锐知觉力使她在随着灵梦进入集市不久就察觉到了这种发自内心的不适。     娜兹琳用两眼余光向四周扫视了一番,想要寻找出不适感究竟从何而来,却意外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明明是在早市最繁忙的时间、走在最繁忙的街道上,但是博丽巫女的周围却是如此的……怎么形容呢?……似乎灵梦身上带有了某种排斥力,以至于没有人会接近她。 
    娜兹琳再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人群的动态,才发现了一些端倪:     繁忙的集市街道上,无论是与博丽巫女同向还是逆向而行的路人,在见到灵梦后,似乎受到了统一的指挥似的全都稍稍调整了一下前行的方向与步伐,尽量与巫女保持一定的距离。每一个路人远远地从灵梦身边经过时,都是默然不语快步走过,同时用警惕、畏惧的目光暗中盯着巫女。     无论灵梦在街上走到哪里,她都像处在涌动着的茫茫人海中的一座孤岛。     娜兹琳默默地朝面前两步的巫女瞧了过去:灵梦不知是丝毫没有感觉到身边的气氛,还是根本已经习以为常了,毫不客气地在道路中央迈着轻盈的步伐前进着,让人丝毫感觉不到她是被孤立的存在。     突然,巫女停下了脚步,抬头嗅了嗅一股扑鼻而来的香味,然后将视线投向了街边一个生意不错的章鱼烧摊位。    “你在这等等我。”博丽的巫女对身后的帮手留下了一句话后,就转身向着章鱼烧摊位走去。     行人们看见灵梦突然转变前行方向,立马止住脚步或快速离开,自动地在人流中让出了一条道路;察觉到摊位前人群流动变得异常的章鱼烧摊主抬头第一眼看到迎面向着自己走来的博丽巫女时,本来挂着笑容的脸一下子僵住了一半。    “博丽的巫女大人,您好!”摊主恭敬而拘谨地对着灵梦打了一声招呼。     听到“博丽巫女”这四个字,等在摊位前的四五个顾客向身后看了一眼,在片刻讶异之后立马向两边躲开。    “老板,”全然不在乎身边众人反应的灵梦毫不客气地直接走到摊位前,竖起了两根手指,“两份章鱼烧。”    “好的,请稍等!”摊主惶恐地应答着,然后埋低了头,一语不发地开始煎炸两份新鲜的章鱼烧。     娜兹琳站在街道中央,隔着赶早集的人群,将摊位前发生的一切看在了眼里。与此同时,她的耳边不停地传来来往的人群的只言片语。    “那个就是……博丽的巫女……”    “听说很强大呢……”    “嘁……”    “经常与妖怪打交道,没见她与人类有什么来往……”    “…可怕……”    “快走,别被她注意到……”    “居然与妖怪为伍,真可怕……”    “……真的是人类吗?”    “……虽然不情愿,但是还是需要她的保护……”    “……不要与她有任何交集比较好…”  
   “要吗?”当注意力被周遭行人的流言吸引去的娜兹琳回过神时,灵梦已经伸手将一小盒章鱼烧递到了她的面前。     纸盒中新烧制出来的章鱼烧颜色鲜亮,正在不断地散发出诱人的香气。但是不知为何,此时娜兹琳却丝毫提不起胃口。    “不用了……谢谢……”鼠妖婉拒了巫女的好意,隔着人群偷瞄了一眼灵梦刚刚光顾的章鱼烧摊位:摊主与顾客都在偷偷地注视着灵梦,私下不停地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嗯……那算了……”巫女有点扫兴地收回手,将两盒章鱼烧端在同一只手里,另一只手拿着竹签开始当街品尝热腾腾的美食。     而娜兹琳此时没有那么好的兴致。她感觉得到,在整条街道中,表面上人们或在赶路、购物、叫卖,但是暗地里却有无数杂糅着尊敬、畏惧、憎恨、蔑视以及其他复杂感情的目光正不断射向她身边的博丽巫女。     问题是……灵梦她有没有觉察到身边的异样呢?    “那个……博丽的巫女,”娜兹琳犹豫了片刻,还是提出了自己的问题,“你……很少来人间之里吗?”    “嗯?”灵梦嘴里嚼着章鱼烧,稍稍偏了下头,然后歪了歪眉毛,咽下了口中的食物,“是啊,我平常基本不离开神社,而且这里也不会发生什么异变,所以我来得次数很少啊,怎么啦?”    “不……只是好奇……”     周遭不断射向此处的目光虽然看起来丝毫没有影响到灵梦,但是却让娜兹琳感到很不自在,她已经再也不想在此处逗留更久。    “我们……快点回去吧……”     一直半低着头的娜兹琳一抬眼,却发现灵梦已经悠然地走出了五步之远。     娜兹琳再次埋低头,控制着步伐跟上了巫女。 -------------------------------------------------------------------------------     当灵梦与娜兹琳回到命莲寺后,她们发现寺里的气氛似乎变得有些微妙。     在山门前负责打扫的响子并没有如往常一样在看到她们时就立马大声通知寺里的人,而是在二人从她面前经过时才小心地打了一声招呼,然后继续埋下头扫地;跨过山门后,庭院里显得比往常还要安静,似乎不久前这里经历了什么风波,才刚刚平静下来;最后,当灵梦与娜兹琳迈进大殿时,她们看到了独自一人拿着抹布埋头做着清理工作的村纱水蜜。     村纱抬头瞥了一眼归来的二人,然后继续低头进行自己的工作,没有打招呼。    “村纱?”感觉到自己不在时寺里发生了一些事的娜兹琳小心地问道,“你这是在……?”    “没什么,日常清理而已,”背对着灵梦与娜兹琳的村纱抓起一座烛台用力地擦拭着,“娜兹琳你也来帮忙吧,过会儿香客们就要开始来参拜了。”    “主人呢?”     村纱停下了擦拭烛台的动作,“咣”的一声将其放回原处。    “在禅房。”船幽灵弯下腰,大力擦抹着摆放烛台的案台。    “那……鵺呢?”并没有看到总是喜欢与村纱一起行动的鵺的鼠妖问道,“她现在在……”     村纱埋头擦着案台,伸起一只手朝某个方向指了指,不言语。     她所指的方向,是后院中反省室所在的方向。     娜兹琳似乎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刚才你们离开的那会儿,那个风水师又来捣乱了,”不知何时出现在大殿外的猯藏背倚着门,抽着烟说道,“她们俩在星出面之前没忍住,与那个风水师发生了一些肢体摩擦,然后……”    “她们俩?……”    “鵺替村纱扛下了过错,而且之后还在言语上顶撞了星,”猯藏瞥了一眼背对着众人闷声擦案台的村纱说道,“今天晚上就寝之前鵺都要待在反省室里思过了。”    “那那个风水师……”    “一见到星,没说两句话就撤了,跟昨天一模一样,”村纱“啪”地一声把手上的抹布轻轻摔在案台上,双手撑着台面微仰头注视着大殿内的神座,“简直就像专门挑我们来欺负一样。”    “村纱,关于鵺的事,很抱歉……”     村纱水蜜低下了头,也许是苦笑了一下,但是只能看到她的背影的娜兹琳并不确定。    “娜兹琳,有些话我之前曾经跟你说过的话……我现在还想再说一次。”在这个气氛有些尴尬的时刻,村纱突兀地试图挑起一个话题。    “村纱,我们能私下说吗?”大概猜测到船幽灵要说什么的鼠妖提醒道,“这里还有客人……”    “娜兹琳,你自己也能感觉到吧?”无视娜兹琳提醒的村纱我行我素地说道,“我们已经越来越不能理解或认同星的一些选择了,她与我们之间的隔阂和距离好像越来越大了。”    “村纱?”    “我说的有错吗?”船幽灵背对着毘沙门天代理人的属下反问道,“星需要与我们保持距离,这我可以理解。因为她是毘沙门天的代理人,他必须以神的形象出现在人类面前,我们只有依靠她才能获得信仰,才能不再以妖的形态与人类为敌,才能达成圣的心愿。”    “但是自从我们来到这片新住处,尤其是那些信奉道教的家伙来了以后,至少我是越来越不明白星的选择了,”村纱手握成拳紧紧按在案台上,“那些对我们抱有敌意的家伙已经越来越嚣张了,星呢?对那些挑衅从无反应。这几天她们趁着圣不在已经敢跳到我们脸上了,星居然还没有一点表示。虽然说不要随便与有敌意之人起冲突是圣的意思,但是星选择如此夸张地忍让到底是为了什么?”    “主人有她自己的……”    “是!我知道!星是毘沙门天的代理人,她要非常谨慎地注意自己的言行,要非常成熟地对待矛盾,不能像我们一样随随便便就克制不住自己,”村纱在案台上重重擂了一拳说道,“但是就算我知道这些,我也还是无法接受现在这样的星。”    “知道吗?娜兹琳?”船幽灵转过身面对着鼠妖,苦涩地笑着,“曾经让我觉得与我们最接近的星,是大家合力试图解开圣的封印时的她。那时的她虽然也是那么严肃,也不爱说话,但是我却能感觉到她是与大家在一起的。而现在呢?星很好的履行了她的代理人职责,几乎完美地达到了圣对她的期望,但是我却觉得她离我们越来越远。每天看着高高站在神座上庄严肃穆的她,我甚至会产生她本来就是神、根本不与我们生活在同一个世界的错觉。”    “娜兹琳,对于圣,我一直都是感激且爱戴着她,”船幽灵加重了语气,“但是对于现在的星,我尊敬她、我知道我依赖她;但是我更畏惧她、不知甚至有时不想接近她。”    “娜兹琳,你知道吗?我有时候甚至在想,星干脆就变成神明接受所有人的供奉好了,那样我也能心安理得地去崇拜她,”村纱突然一提声,接着说道,“但是为什么她一边保持着高高在上的姿态、还要同时屈尊做为一个妖怪与我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她难道不知道与这样高尚的她生活在一起我们会觉得很辛苦很不自在吗?!”  
    
     啪!!  
     似乎是受了船幽灵最后一句话的刺激,刚刚还在好声好气说话的娜兹琳突然一步抢到村纱面前,狠狠地在她脸上扇了一个响亮的耳光。    “村纱……”娜兹琳喘着粗气,双手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着,“主人为了大家……做出了这么多努力与自我牺牲…你…你…怎么能说这么过分的话?”     被一巴掌扇冷静了几分的船幽灵扭回头看了看气的面色发白的娜兹琳,再看了看灵梦,咬了咬嘴唇。    “抱歉,娜兹琳,我太冲动了……”村纱揉了揉微微红肿的脸颊道歉道,“刚才的话…太过头了,抱歉……我要去做饭了。”  船幽灵压低了帽檐,快步通过后门离开了大殿,     没有一点做为客人的自觉的博丽巫女在一旁全程围观完了大殿内发生的一点小摩擦后,从站在原地愣愣地喘着气的娜兹琳背后解下了装满符札的包袱。    “我回房间了,过会儿开饭时叫我。”     博丽灵梦如是说着,然后撇娜兹琳,带着两包袱的符札也从后门离开大殿,走回房间。  
 
 
 
四.    “娜兹琳前辈!巫女大人回来了!!”命莲寺的山门外又一次响起了幽谷响子的呼喊声。     今日是博丽巫女住入命莲寺的第四天。     早饭过后巫女留下话说“要出去散散心”后便出去了,直到现在接近正午时分才回来。    “回来了?”暂时放下协助香客的工作的娜兹琳走到大殿外,双臂抱在胸前迎接归来的巫女,“马上就开饭。”    “嗯,知道了,”穿过庭院的灵梦搓了搓手,抬眼向大殿内望了一眼,“这会儿还有参拜客?”     娜兹琳回头瞥了一眼香火缭绕的大殿,以及殿内正在跪拜祈祷的香火客。    “嗯,上午的香客们来的时间一般是从早集市过后一直到正午,”娜兹琳抬起头看了一眼站在神座之上接受香客们膜拜的毘沙门天代理人-----寅丸星,接着说道,“所以主人每天都要在香客们离开后最后一个吃午饭。”    “哦……真好啊……”博丽巫女意义不明地感慨道。     似乎意识到自己刚才一不小心对灵梦说了多余的话,娜兹琳立马转回头换了一个话题:“过会儿来饭厅用餐,还是把饭送到你的房间?”    “哦,过会儿还是把饭送到我的房间吧。”    “好。”娜兹琳点了点头,转身走回大殿内,继续执行协助香客的任务。     灵梦并没有急着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驻足在大殿外,静静观察着殿内的光景。     命莲寺的大殿中此时灯火通明,香火缭绕。在大殿最深处,树着一座高大的镀金神座。毘沙门天的代理人寅丸星,此刻右手托塔,左手持槊,双目瞑起,以庄严肃穆之容矗立在神座之上,接受着香客们的跪拜。围绕在神座之旁的灯火将镀金的神座映照得熠熠生辉,加上香火缭绕产生的朦胧的视觉效果,此刻星的身边仿佛正泛着微微金光。无论是任何人,看到了此刻的寅丸星,第一反应都会相信,她,就是一位天神。  
    即使心中明知她是妖,在此情此景之下也会把她当做神吧?  
    隔着大殿望着寅丸星的博丽巫女似乎有点理解昨日村纱所说的话了。     
    “咦?那个不是博丽的巫女吗?”耳边传来的轻微低语声将灵梦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两个烧完香后准备离开的香客还没走到大殿门前,就注意到了门外的灵梦。    “博丽的巫女?干什么来这种地方?”以为自己的声音足够低的二人继续窃窃私语着。    “谁知道,一个整天与妖怪厮混在一起的巫女怎么突然来这种佛门净地了?”    “嘘……别被她注意到,快走。”     两人压低了头,迈着小而快的步伐快步走下台阶,绕开灵梦向着山门走去。     博丽巫女耸了耸肩,走向通往后庭院的小道准备回房。 -------------------------------------------------------------------------------     与此同时,在幻想乡的某一处。    “啧,想不到博丽巫女巫女,竟与那妖怪寺庙同流合污。”在弹幕战斗中败北的物部布都在河边清洗着身上擦伤的伤口,嘴里愤愤地抱怨着。    “哎哟哎哟,这不是布都殿吗?”一股邪风裹着一声妖娆的问候钻进了布都的耳中,尸解仙的背后顿时起满了鸡皮疙瘩。    “不久前出门时您不是还踌躇满志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变成这副模样了?”邪仙霍青娥轻轻飘到了布都的身后,幸灾乐祸地揶揄着她,“难道说……终于被那个寺庙里的人教训了?”    “哼!凭那寺庙里的鼠辈,怎么可能伤及吾辈,”布都轻蔑地回应道,“吾只是未曾料到,博丽巫女居然会与此等妖孽狼狈为奸,实在是令我大失所望。”  
    
     今日,布都本来仍然打算前往命莲寺叫阵挑衅,不料路上却碰见了早早在半道等待着她的博丽巫女。    “你,”灵梦用御币指了指布都,“从今天开始,不许再去命莲寺闹事了。”    “汝说什么?”    “我说,你,”博丽的巫女提高了声音,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从今天开始,不许再去命莲寺闹事了。”    “荒谬!无耻!”听清楚了巫女的要求的尸解仙突然怒斥道。    “啥?”    “那种充斥着虚伪与欺骗的邪寺,汝居然为其做主张,简直不可理喻!”布都愤怒地指着灵梦斥责道,“汝身为此间的守护者,不仅不思清理歪门邪道,居然还与她们狼狈为奸!汝良知何在?!”    “唉……”灵梦摆出了一副‘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无奈地按着脑门。    “我听不懂你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巫女不耐烦地甩了甩手,“你就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是听我的,还是不听我的?”    “宁死不从!”尸解仙硬气地回答道。    “好,那就好办多了,”灵梦从怀里掏出符卡,“那就按规矩办事:弹幕战,我赢了听我的,你赢了就随你便。”  
   “可恶!实在可恶!”物部布都握紧拳头不停捶着地,愤愤地骂道,“那个巫女仗着自己实力强劲逼我就范,着实霸道而又蛮横无理!”    “嗯………”听尸解仙讲完今晨遭遇的霍青娥蹲在旁边问道,“布都殿,现在连太子大人都与那个寺庙的主持在一定程度上达成和解了。你却为何如此执意与她们过不去呢?”    “吾看不惯那些寺庙里的虚伪之徒。明明是一群妖魔鬼怪,却装作吃斋念佛,试图通过掩盖自己的本性来欺骗他人。尤其是那个寅丸星,看到她吾辈最为火大,”一提到星,布都把牙齿咬得嘎嘎作响,“一芥妖怪,居然处心积虑地将本来的面貌藏得如此之深;居然可面不改色地满口大谈‘清规戒律’来约束他人;居然恬不知耻地装作神明站在大殿之上接受膜拜。恶心!实在恶心!”  
     
     有一件事,物部布都没有告诉霍青娥,此事这些天来一直被布都视为无法释怀的心结。     这几天,每次物部布都去命莲寺挑衅时,她都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抱着“我是去揭穿她们的伪装的!”的坚定信念。因此,当布都面对娜兹琳、面对村纱、面对鵺时,对于对方的冷言冷语、恶言相向甚至拳脚相加,她不仅不会感到畏惧,反而更加坚定自己的信念是对的。因为她相信对方使用不正常的言行正是因为被自己揭穿了她们的伪装。越是看到命莲寺的弟子们烦躁、愤怒甚至是想杀掉自己的眼神,物部布都就越能感受到源源不断的力量涌上心头。     然而,每当寅丸星出面喝止其他人、亲自与她对立而视时,布都之前积攒起来的热情以及气势很快就会离奇地消失。风水师在寅丸星的双眼里找不到躁动、仇恨或者愤怒,能看见的只有平静、令人害怕的平静。在布都看来,这双眼睛不是妖怪、而是远远高于自己的高人所拥有的眼睛。与这双眼睛对视的布都不仅看不明白对方;甚至还隐约地感觉到,被看透的是自己。     还没有开口说话、仅仅是相视一眼,物部布都的心气就短了一半。     可是,面前的家伙,明明就是一个妖怪而已啊。     于是,不甘心的布都试图用语言挑起对方的愤怒来坚定自己的信念。然而,自己好不容易憋住的半截心气,在开口还没说出两句话后,就如开闸放水一般泄光了。     这几天,物部布都每次前往命莲寺的挑衅举动,都在寅丸星出面后以自己随便敷衍两句后灰溜溜地离开而草草收场。尽管如此,布都还是锲而不舍地天天前往;因为她想不明白为何、也不愿相信:自己会在面对一个妖怪时失去底气,在对方几乎没做出任何表示的情况下就败下阵。     更重要的是,物部布都绝对不能接受:一个妖怪,居然是远远高于她的存在。     也正是因为如此,物部布都,对于寅丸星,抱有一种更甚于命莲寺内其他人的憎恶。  
 
    “吾辈本以为博丽的巫女可以看穿那些鼠辈们的本来面目然后协助我,怎想到……”物部布都失望地摇着头,“太失望了,太令吾辈失望了。”    “唔……”青娥托着下巴听完了布都的解释,嘴角浮现出了一丝令人不安的上翘,“布都殿,我倒是有一个宝物,也许可以帮你一下……” -------------------------------------------------------------------------------     这天晚上,博丽灵梦披着一件披肩,借着月色在满是积雪的命莲寺后院里散步。     博丽巫女很喜欢这么做:在月色明亮的夜晚,独自一人找一片僻静的地方-------通常来说是神社后的树林里------溜达溜达。此时她既不必经受每日琐事的烦扰,也不会遭到他人异样的看待,一切会让自己烦恼的事物都被暂时抛诸脑后;这是巫女一个人的时间,是灵梦难得的可以让内心安静……  
   
    “村纱……把那个还东西给我!”    “就不给!鵺你有本事就来抢啊!……”    “你们两个!还让不让其他人睡觉了!”  
    命莲寺众弟子们打闹的动静不断地从一间仍然亮着灯火的房间里传到后院。     灵梦对着手心吹了一口气,轻轻摇了摇头,走向了更为安静的前庭院。          几分钟后,博丽灵梦站在处在半山腰的命莲寺山门外,双臂抱在一起,背倚着门板俯视着幻想乡的远景:就在这座的山脚下,人间之里中仍然亮着零星的灯火;向左望去,可以看到离人间之里不远的迷途竹林的边缘地带;向右眺望,可以看到远处的几乎高入云中的妖怪之山;而如果顺着命莲寺与人间之里的连线向前极目远视,就可以看见一座不高不矮的山头-------博丽神社所在的山头;在神社山头之后,超出视线所及的地方,还有一片雾之湖;在雾之湖……     巫女看着对于自己来说如此熟悉的各个地点,长出了一口气,胸前的双臂稍稍抱得更紧了一点。     这里是幻想乡,而灵梦是负责维护幻想乡秩序的巫女。历世历代的博丽巫女生于斯,死于斯,用尽一生保护幻想乡,理应当对于这里抱有非同一般的深厚感情。可是在现任的年轻巫女心中,她却感觉不到自己对于这片土地有多大的热情;她对于幻想乡,更多抱有一种说不清的矛盾感……     随着一股不和谐的感受涌上头脑,博丽的巫女皱紧了眉头,收紧了抱在胸前的双臂。  
   
    “阿……嚏!!!”  
 
     博丽灵梦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    “山上果然还更冷……”灵梦轻轻念叨着,随即转身钻进了半掩着的山门内,顺手带上了门。而正当巫女打算回房就寝时,她突然注意到前方门扉紧闭的大殿内,正闪烁着两点若隐若现的微光。     灵梦站在原地想了想,然后轻步走到大殿侧面,脸贴着窗向殿内窥去。     明月高悬的冬夜里,寅丸星独自静静地坐在空旷的大殿中央,瞑目盘腿,双手平放于两膝上,面对着空荡荡的神座,如一尊雕像一样打坐静思。星平日一直持在手中的长槊与宝塔此时分别被整齐地摆放在左右两边。在毘沙门天代理人面前摆放着两座灯台,台上两点摇曳不定、若隐若现的微弱火苗,微微照亮着星了无杂念、静若止水的面庞。     这就是灵梦所看见的大殿内的光景。    “天色已晚,”突然间,正在打坐的寅丸星嘴唇微微张开,朗声说道,“请尽早就寝休息吧。”     随后,命莲寺的大弟子合上双唇,再次如雕像一样入定静坐。     博丽灵梦默默地从窗边退下,微微打了一个冷战,重新快步向着后院走去。 -------------------------------------------------------------------------------    “哟,博丽的巫女,”就在灵梦握住门把手准备拉开房门时,耳边传来了一个招呼声,“这就要睡了吗?”     巫女慢慢转过头,看见二岩猯藏正翘着腿,一手握着烟杆、一手举着酒杯,坐在走廊上看着自己。     “你不睡吗?”    “那些家伙这么吵,怎么睡啊?”猯藏无奈地笑了笑,然后拍了拍腰间的酒壶,“难得月色这么好,不来喝两杯吗?嗯?” 灵梦摆着一副犯困的表情看着猯藏,猯藏挑了挑眉毛,拿起酒壶晃了晃。    “好啊,”虽然博丽巫女轻轻打了一个哈欠,但是手却离开了门把手,“就喝两杯吧。”     猯藏像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又取出一个空酒杯,给在身边坐下的灵梦斟上了第一杯酒。    “今天寺里真是难得的安静啊,”狸猫妖怪把酒杯递给巫女,“那个白发道士居然没有来闹事呢。”    “哦……是呢,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到,”灵梦装作不知情地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她不来不是挺好的吗?难得的安静。”     猯藏脸上带着一丝好似知道了什么的笑意,又给巫女斟上了一杯酒。    “年轻的巫女啊,”狸猫妖怪解开系在烟杆上的烟草袋,取出了一撮烟草塞进了斗里,“刚才你在前院时,看见了大殿里那个虔诚的家伙了吗?”    “嗯?”灵梦扭头愣了一下,然后才明白过来猯藏是在说星,“哦,看到了,她也真是厉害呢……我要是能有她一半虔诚,神社里的参拜客会不会多一些?”     猯藏点燃了烟杆里的烟草,笑而不语。    “你们都畏惧她吗?”博丽灵梦突然毫无预兆地发问道。    “唔……咳…咳…咳…”听到“畏惧”一词,刚将烟杆叼进嘴里的猯藏顿时被呛了一口烟。    “畏惧?”狸猫妖怪用看病人的眼神看着巫女,“你怎么会认为我们都在畏惧星?”     灵梦轻轻挑了一下眉毛。    “那就是……厌恶?”    “厌恶?你又怎么看出我们厌恶她了。”    “那就……算了……”想不到该用什么合适的词语来表达自己的想法的博丽巫女很快选择了放弃,转而闷声喝酒。    “在老朽眼中,”猯藏抽了一口烟,然后抬头吐出了一串串烟圈,“星是一个-----很特殊的妖怪。”     灵梦将脸微微向狸猫妖怪的方向偏了几分,算是表示自己打算听下去。    “在外面的世界,想要抑制自己妖性的妖怪不在少数,”猯藏背倚着走廊立柱说道,“他们之中大多数是想通过修炼得道成仙、成佛,摒弃妖性是他们的必经之路;也有少数是想接近人类、与人类生活,因而努力抑制自己的妖性。”    “然而像星这样,”猯藏一手握着烟杆,另一手抓起酒瓶将自己和灵梦的酒杯重新斟满酒,“不想得道成仙、愿意仅仅以妖怪之身做为神的形象代理;如此压抑自己的妖性、却继续与妖类生活在一起。这种个例老朽在遇见她之前还真的未尝见闻哩。”    “嗯,听起来是有点意思。”灵梦举起酒杯,与猯藏轻轻碰了一下杯。    “年轻的巫女,”狸猫妖怪似有深意地笑着问道,“你可有兴趣猜猜星如此这番是为何呢?”    “为了……这寺庙和那个主持?”灵梦撇撇嘴,随口说了一个答案。    “确实确实,换做是谁,都会觉得星为了命莲寺和白莲而甘愿如此是最合理的解释,”猯藏笑吟吟地将烟嘴从口中取出,抿起嘴唇细细咽下一口酒,砸吧砸吧嘴回味了一番,继续问道,“但是你觉得,真正的原因会不会并非如此呢?”    “懒得想。”博丽的巫女很干脆地拒绝了思考。    “哈哈哈哈,‘懒得想’,真是有趣的回答呢……”猯藏举起酒瓶,巫女会意地将再次见底的酒杯递了过去。    “那么换一个问题吧,博丽的巫女哟,”狸猫妖怪缓缓倾倒着手中的酒瓶,瓶中的酒液汇成一股如丝的细流从瓶口的一角慢慢淌入巫女的酒杯中,“你,有多爱这片土地,我是指-----幻想乡呢?”     灵梦聚精会神地盯着酒液如涓涓细流般淌入杯底,默不作声。    “年轻的巫女哟,请你从做为一个普通人类的角度来考虑,你会自愿为幻想乡付出到何种地步呢?”     巫女仍然缄默不语,但是捏着快要半满的酒杯的手却攥紧了几分。    “是希望做为、同时也被视为一个普通人类来执行巫女的职责?还是说你愿意变成一个不被当做人类的强大的保护者、执行者、决断者,为幻想乡中的众生或所敬、或所畏、或所仰视、或所不屑,成为是人亦非人的存在呢?”     灵梦微微动了动嘴唇,轻缓地吸了一口气。晶莹的酒液涓涓地从狸猫妖怪手中的酒瓶里细细流出,空气中弥漫着从接近溢满的酒杯中飘出的酒香。    “如果你所想选择的不是后者、而是前者,那么年轻的博丽巫女,”猯藏突然用耐人寻味的语气问道,“你,为何会变成如今坐在老朽身边的你?”     博丽的巫女在酒即将从杯中溢出的瞬间将手迅速收回,仰起头一口气闷光杯中之酒,整套动作平缓流畅、一气呵成,却也没让一滴酒从杯中漏出。     这杯酒与前几杯比起来似乎又呛又辣,灵梦闭起眼,只感到一股灼流自舌尖、至舌根、进咽喉、入胸腔、最后落入腹中,一路留下难以忍受的辣意,但是却也将一股涌上心头的烦躁之意一起压了下去。     灵梦握着一饮而尽的空酒杯,闭着眼睛慢慢感受着体内的灼烧感褪去,心境也渐渐平复了下来。    “好了,这就是最后一杯了,”博丽巫女突然长吐了一口气,如释重负般放下了酒杯,睁开了眼,“再喝下去,我可能就要往你那恼人的大脸盘上凿两拳了。”    “喔喔,真是可怕呢,”猯藏笑眯眯地将烟嘴重新叼进嘴里,另一只手将塞子塞回了酒瓶瓶口,“看来老朽还是就此打住比较好啊。”    博丽的巫女没有打算陪狸猫妖怪说笑的欲望,她起身走回房前,拉开拉门、走进房间、转身正欲关上门-------    “博丽的巫女哟,再问你一个问题,”猯藏提高了嗓门,趁着灵梦还没关上门时抢问道,“老朽的脸盘真的那么不讨喜吗?”  
 
 
     砰!  
    灵梦二话不说,关上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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