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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短篇] 调查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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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17 04:47:1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festergut 于 2015-8-29 23:13 编辑

各位好,这里是新人首次尝试写点东西,最近看了一些历史资料,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趁着还没有忘记,尽力想把它表达出来,于是就写了下面这些文字。文笔很一般,请见谅。首部分的内容或许有些莫名其妙,但其实是和东方有关的。
————————正文————————
       4月,连绵的小雨下个不停,整个村庄都弥漫着浓浓的湿气。对此,当地人早已习以为常,早早地就在地窖里面储存好了物资,并且在每个细缝里面都塞满了吸潮的干草。对于当地农民来说,温一杯特制的酒,一边喝,一边祈祷着作物能在雨水的滋养下茁壮生长,已经成了一种生活态度。一些文化程度高一点的,还会翻开自己家中的藏书,饶有兴致而又有点困惑地解读那些奇妙的文字。长者也会向幼辈们讲述自己年轻的故事,以及这片土地上流传的一些古老传说。这是一片孕育了多彩文化的土地,虽然这种天气对陌生人可不是这么友好。
      在这种朦胧的天气里,昼和夜的境界都好像被混淆了。而就在这昼夜相交的混沌里,阴雨中,一个披着斗篷的人,正缓慢而又坚定地向着山上的一座小屋走去。如果仔细观察,就可以发觉,他的斗篷又薄又不耐寒,早已经被雨点打得湿透,像一张纸一样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不过他的步伐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似乎他对这种阴冷的感觉毫不在意,也对于受寒卧病毫无概念。倒是他的左手,以夸张的角度向里弯曲,似乎在紧紧夹住什么东西。那间小屋显得稀松平常,甚至比一般的屋子要破上几分。这个大汉轻轻地推开屋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面比外面还要阴暗好几分,不过适应了屋里的光线后,就会发现屋子里面还是相当简约的,一张松木餐桌摆在正中间,周围围绕着三把椅子和一张沙发——虽然看起来比椅子软不了多少。屋子里有三扇门,现在都紧闭着。在三扇门中间是两具书架,上面的书本稀稀落落,包含儿童启蒙教育和一些当地传说。在房间的一角是一把折叠梯,另一角则立着一些农具。可以想见,这间屋子的主人要么有强迫症,要么不怎么做农活,因为这些农具有点太整齐了。在这两个角落中央,是一张书桌,现在正坐着一个男人,背对着大门。屋里唯一的光源就是这张书桌上的一根蜡烛。
      “哟,回来了。”这个男子头也不抬,“还是老样子,蘑菇汤,还热着,想要我就从厨房端出来。”斗篷男子此时刚把湿成一团的斗篷扯下来,展开挂到门口的衣架上,听到这话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身材高大,头发稀疏,上半身穿着一件暗色毛衣,下半身则是粗布制成的裤子。毛衣的质地很糟糕,一般人恐怕会奇痒难忍。透过这些衣服,可以看出来他的体型健壮。“谢谢你的‘好意’,洛伽,我不需要。”他伸开左臂,露出了夹着的五本书,封皮大多陈旧开线。他把这些书小心地放在餐桌上。这时,趴在书桌前的洛伽也伸了个懒腰,举起蜡烛站了起来。和斗篷男相反,洛伽瘦得像根木棒,他身上的衬衫显得松松垮垮的,黑发密而纠结,但也可以看出隐藏在深处的几绺白发。“你似乎又带回来了好东西,瑞格,”洛伽的语气里面满是戏谑,“我以为你会讨厌雨天出门,窝在家里安安静静地读点东西呢。”被称作瑞格的男子不说话,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叉。“你从哪里搞到这些书的?”洛伽问道。“雨下得太大,有一些低洼处的老房子眼看就要淹没。我帮着其中一户搬了一些东西,顺便借几本书来看。”“那这还真是‘正义的回报’,呀哈?”洛伽笑着看了他的伙伴一眼,拿起了其中一本书。“不过我想,你恐怕看不懂吧……”
      “我敢肯定,”瑞格的双手捏的更紧了,“这些文字我一定见过,但是,我就是不能记起来其中的含义……”他的眼睛里面,似乎有什么黯淡了下去。“听我说,老伙计瑞格雷特,”洛伽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不是你的错,如果是其他人,恐怕早就被恐惧和失落打倒了,但你没有。你已经很努力了,我来帮你解读这些。”瑞格雷特默默地起身,拿起一本书递给洛伽,“那么,先看看这本吧。”
      洛伽克斯走到书桌旁边,带上眼镜,翻开第一页,随即嘟囔着骂了一句。“西里尔字母,我看得都要恶心了。”他拿起刚放在餐桌上的蜡烛,走到第二具书架前,插在第七排的一个空隙处。书架突然动了起来,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逆时针旋转了90度,露出了后面的阶梯,旋转着直入地底。瑞格雷特率先走了下去,洛伽克斯拿起蜡烛紧随其后,书架紧接着恢复了原状。
阶梯又长又暗,青石板路给人一种不安心的感觉,而隧道里的潮气更是让人窒息。他们每走一段,两边的火把就会点亮,照亮墙上的几张肖像画。终于,这两个人到达了阶梯底端一扇木门之前,木门安了一个巨大的门把手,上面打了一个洞。洛伽克斯把蜡烛插到洞里面,门就猛地弹开来,两人没入了漆黑中。
      就在一瞬间,整个大房间都被点亮了——一般的“大”恐怕无法形容这间屋子,如果把这个地区的整个村子塞进去恐怕也只能填满一半。高高的天花板上悬挂着一个球形物体,照亮了精心粉刷过的墙壁——或许只是上半部分墙壁,墙壁的下半部分被大量的书架所遮挡,上面插满了书籍,几乎没有留一点缝隙。此外,还有一些奇怪的装置穿插在书架之间。这个地下设施分为五层,中间则由一根巨型立柱支撑,层与层之间有楼梯相连。
      “现在看来,上到四层比较合适。”洛伽克斯苦笑了一下,“早知道如此,还下得这么深……组长也真是的,不能顺手造一个自动装置什么的……”
      二人沿楼梯缓缓前行,期间洛伽克斯不断地指示瑞格雷特。等他们上到四层时,瑞格雷特抱着的书已经摇摇欲坠了,他赶紧就近找了一张桌子放下。洛伽穿过层层书架,也坐在这张桌子前,摊开了需要解读的书本。
     “啧啧,看样子这是一本日记。”洛伽讪笑道,“希望不要写的太无聊。”

3月 22日
      我不喜欢雨天。
      一到雨天,父亲就会变得特别烦躁。晚上回家的时候,他经常不进晚餐,而是把自己锁在屋子里。我曾经透过锁孔窥探,看到父亲总是盯着一张小画像许久,然后长叹一口气,开始在一张又一张的文书上写着什么。我曾经鼓起勇气去询问父亲。当然,如果没有凯迪斯的陪伴,我甚至不敢直视父亲。可是父亲总是盯着我看了几秒钟,然后脸上强挤出微笑,说:“亲爱的,没有事的。快,快和凯迪斯回屋,早点休息吧。”我不喜欢父亲这个样子,我不愿看到他默默地承受一切。
      今天,事情似乎更糟糕了。父亲一进门,就把雨伞甩在一边。他瘫坐在沙发上半天,一声不响。我有点畏缩地望了他一眼,立刻回屋去找凯迪斯。当我抱着凯迪斯回来的时候,父亲却已经又把自己反锁在了屋子里面。我突然觉得很难受,就好像窗子外面的那些乌云堵住了胸口。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紧紧握着凯迪斯的手,呆呆地看着窗外。
      我不记得我都想到了什么,也不记得过了多久。当我感觉到肩膀上的压力时,才觉察到屋子里面一多半的蜡烛都熄灭了,父亲就站在我身旁,右手放在我的左肩上,左手端着烛台。“不要太担心,亲爱的,没有事的。”烛台的光亮很微弱,但我还是可以隐约看见父亲脸上强挤出来的笑容。父亲还真是一个不擅长掩饰自己感情的人呢……
      可能是我也把所有的想法都写到了脸上,父亲在我的旁边坐下,他握住我的左手。“我知道,你或许会有些担心,孩子。那么,我就来告诉你,我一直以来的遗憾和期望吧。我希望你明白,爸爸只是在等待,等待一个重要的时刻。”
我抬起头看着父亲,但他的脸完全隐在了阴影里。
      “稍稍算一下,应该也有半个世纪了吧。”父亲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考虑从何说起。“那个时候,我们这个国家,还有人民,都只是在别人的阴影下苟活。每年,农民们都要艰苦地劳作,并且上交数目可观的税费……”
      “给谁,父亲?”
      我突然感觉屋子似乎安静了下来,虽然本来除了父亲,我和雨滴以外就再没有别的声音,但是似乎有什么沉闷的,黑暗的东西正在烛光的缝隙里流转。“土耳其人,那些异教徒。


      “哈!?”洛伽突然大叫一声,惊得瑞格雷特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但一秒钟之内,他又有些恼火地坐回了椅子上。“你总是这样一惊一乍,洛伽。你就不能稳稳地解读完这篇文字,让我有个好觉睡么?”“呃,啊,我只是有一点点兴奋。我想,这本日记至少有两个世纪的历史了。”“你说什么?”瑞格雷特似乎想站起来,但是却克制住了,不耐烦地盯着洛伽克斯。“好,好。这里的土耳其,恐怕是奥斯曼土耳其帝国,而你要知道,我们可是在罗马尼亚,”洛伽边笑边说,他不嘲笑别人的时候,脸看上去还是不怎么扭曲的。“奥斯曼土耳其在18世纪已经开始衰落,而瓦拉几亚和摩尔多瓦与土耳其的关系也趋向缓和,这本日记不应该写在那个时候。我想,我有一个猜测,但是我需要更多的证据来证实自己的推断。顺便说一下,”洛伽克斯开始在那一摞书山中寻找什么,“这篇日记的字写得不错。”
      瑞格雷特用右手捂住了脸,没错,或许他有的时候的确想一把捏死洛伽克斯。


      “每年,瓦拉几亚都要上交上万达克特给土耳其,还要派遣五百名青壮年去做劳力。他们有的被编到军队,有的则一直做苦力至死。他们的灵魂在异教徒的土地上离开躯体,永远无法回归主的怀抱。”压迫感越来越浓,我用右手抓紧了凯迪斯。“我的父亲立志改变这一现状,并为之奋斗终身,可是在一个雨天……就是这样的雨天。”父亲长叹了一口气,“他和军队吃了败仗,正前往匈牙利与约定好的援兵会合。谁也没想到,他等来的只有背叛!”父亲猛地一捶沙发的扶手,就在这时闪电划过天空,照亮了父亲眼睛中的怒火。“我甚至不知道向何处发泄……我很不愿意承认,是你齐拉吉祖母的兄长,马加什,软禁了我的父亲长达十二年。这本来是我父亲的黄金时期,他本可以建立起足以抗衡土耳其的强大力量,无论是军事还是人心。你祖父有一套他自己的手段,我想习得万一恐怕都没有可能。”父亲把脸颊埋在双手里。“但是,马加什最后释放了我的父亲,并决定支持他对抗这些异教徒。有时候我很迷惑,我是不是经历得太少,我觉得我不如我的父亲,我有些害怕我不能继承他的意志,不能把异教徒永远地驱赶出这片土地……”
      后来,父亲久久没有说话。窗户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还夹杂着雷声和闪电。转瞬即逝的亮光给屋子里蒙上了瘆人的白色剪影。许久,父亲终于缓缓站起身来。“已经这么晚了,亲爱的,快带好凯迪斯,你应该休息……我不应该说这些的。快睡一觉,风雨就会过去,一切也会好起来的。”
       我和凯迪斯回到了房间,把这些都记在日记本上。有了雷声,我反倒觉得安心了不少,或许寂静是最可怕的。想点开心的,妈妈说她很快就会给我带来一个妹妹,这样家里应该会热闹不少,父亲也会开心一点吧?
      似乎有点冷了,我也有点疲倦。不知不觉写了这么多,我也该和凯迪斯说晚安了。
      晚安,凯迪斯。

      突然想到一点事情,还是起来写在这里吧,凯迪斯会想看的。
      有时候,我真的很担心父亲会完全走祖父的老路,那种感觉,恐怕就像失掉了父亲这个人一样。
      真的晚安了,凯迪斯,做个好梦。

      “困了,瑞格雷特,不睡一会么?”洛伽合上书,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瑞格雷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在书架前翻找着什么。“嘛,瑞格,”洛伽用手指肚轻抚着这本书的书脊,“你为什么会想挑这本书呢?”
      “感觉。”瑞格雷特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扫了一眼,又很无奈地把它放了回去。“我说瑞格,这第一篇日记又臭又长,你听完之后总得说点什么吧?”洛伽克斯使劲地伸着懒腰,什么地方传来了“咯嘣”的奇怪响声。瑞格雷特似乎有点漫不经心,“看来这个,女孩?是吧,有一个忧国忧民的父亲呢。”没有人应答。
      瑞格雷特朝身后看去,洛伽已经不见了。当他扭过头的时候,一个咖啡杯凭空出现在他的眼前,“喔,喔!洛伽克斯!!!!”他手中沉重的羊皮书滑脱,砸中了洛伽克斯的脚——


      “不该你还该是谁?”瑞格雷特冷冷的看着洛伽克斯用抹布一点点地把地板擦干净。“喂喂,这种热身运动也是可以放松心情的,不来试试?”“不过话说回来,”洛伽一边揉着腰站了起来,“我最担心的倒不是那个父亲,而是那个女儿呢……她想的太多了,而想的太多一般总没有好事。总而言之,这个日记是几百年前的了,发生过什么都和我们无关,对吧?”
      “是么?”令人惊讶的是,瑞格雷特竟然露出了笑容,“你真的这么认为吗洛伽,直到现在还是?”
      洛伽脸上的轻松就像泡泡一样被一点点戳破。他的眉头微皱,看了看瑞格雷特,又看了看这本书。“嘛,也是,谨慎一点最好……我们明天有事情做了呢,瑞格……”

      地面上,雨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
      “啊…………我讨厌雨天。”洛伽克斯满脸的黑线。
      洛伽克斯裤管末端已经沾满了泥点,一阵强风吹过,他的雨伞突然被吹歪,然后豆大的雨点连连打在他的面颊和眼镜上。瑞格雷特还是那套装扮,穿着毫无存在感的薄斗篷。天边似乎有一点光亮,然而很快又被乌云扼杀。两人上到了一个小丘上,瑞格雷特指了指大概两三公里开外的一间灯火通明的小木屋。“啊啊啊,还要走这么远!”洛伽似乎想做一个表示无奈的动作,然而他的双手不得不死死抓住被风吹的翻了面的雨伞,腾不出空。就在这个当口,瑞格雷特已经走了十几米了。洛伽克斯快步赶上,却一脚踏进了一个污水坑,泥水溅了他一身。“啊啊啊啊啊!我刚换的衣服啊……”洛伽克斯朝前看去,路上已经到处是积水,不打湿鞋袜几乎不可能,而瑞格雷特此刻正在远处用一种打趣的眼光看着他。洛伽暗骂了一声,弯下身子卷起裤管,顺手把一个小瓶里的无色液体滴入了积水里。
      二三公里的距离也就是半个钟头而已。瑞格雷特和洛伽克斯很快就到达了那间小屋。环顾四周,这间屋子周围的布置和当地人大多相同,遮雨布盖住了三轮车,但是大小不合适,露出了已经锈迹斑斑的轮轴。独轮手推车,钉耙和一圈麻绳堆在左边的屋檐下,右边的屋檐则整齐地摆放着一排植物,位置刚好可以吸收足够的雨水而又不至于泡坏,似乎这个就是主人最精心打理的事物。瑞格雷特取下斗篷,轻轻在门上敲了三下,屋里面立刻有了一声巨响,然后是刮擦的声音,好像是主人正在力图从椅子上站起来,挣扎着来开门,不过洛伽没有听到一句抱怨。终于,门打开了,站在他们面前是一个中等身高的老人,头顶微秃,反而留了长长的胡子,在胡子末端还扎成了一条辫子。老人眯着眼睛,努力透过镜片审视着这两位来访者。
      “您好,约内斯库前辈,”瑞格雷特向老人行礼,老人的眼睛突然睁大了,“哦……是你啊,年轻人,快,快进屋请坐。”
      “实在感谢你的帮助……我去帮你们泡杯茶。”老者有些颤抖地说道,瑞格雷特连忙止住了他。“不用了,前辈,我来这里是想请教您一些事情。我想问一下,您这里还有和这本书大致同时期的书吗?我们想借一些回去参读。”老者扶了扶眼镜,“啊……这本日记,好像是我家中年代最久远的两本书之一了。”“两本?”“是的……另外一本也是日记,是我的……曾……曾……总之,是先辈写的,记录了他服侍瓦拉几亚大公的事情。”洛伽克斯这时候正在打量屋内的布置,听到这句话后突然扭过头,直勾勾地盯着老人。“具体内容大概是……我的先辈,似乎是负责大公狩猎活动的领班,经常会和大公在狩猎场碰面。他很崇敬大公和大公的家族,所以每次都会把狩猎的内容记录下来。”“那么,”洛伽克斯走近老人,“希望您能够把这本书借给我们。另外,请问那位大公的名字,您还记得么?”老人盯着洛伽克斯,眼睛有些失神,嘴巴半张着,但是却不发出声音。“那么算了……前辈,还请你把那本日记拿给我们吧。”老人“哦”了两声,连连点头,然后弯着腰,缓慢地向一个房间走去。
      “我真是怀疑他的脑子还正不正常,他竟然想不起来那个人是谁,明明他的先辈把这些都写在了书里。”洛伽撅着嘴,用指关节习惯性地敲打桌子。这个老者的家中最显眼的恐怕就是画像了。虽然所有的物件都显得有些陈旧,有些甚至蒙了灰,但是壁炉左边和右边挂着的两幅大大的画像却是一尘不染的。左边的画像上是一名浓眉男子,下巴上留着一圈浓密的胡子,头上则带着皮制帽子。他的目光显得坚毅,似乎准备好了经受任何考验。洛伽克斯看着这幅画像,拼命在脑海里面搜索着什么。瑞格雷特走向右边的那幅画像,上面似乎是一张全家福,有左边的浓眉男子,还有一位妇人和三个孩子,最大的是一名男孩,不对,应该算是“小男人”。另外两个都是女孩,稍年长的女孩穿着一身粉色的洋装,留着褐色的短发,另外一个女孩似乎刚刚出生,只能凭着襁褓上的花纹推测她是女孩。瑞格雷特凑近了画像,想进一步辨认——
      “嘭!”一声巨响,洛伽克斯和瑞格雷特都吓了一跳,就在这一瞬间,老人的屋门被撞开,一个影子夺路而出。瑞格雷特迅速反应紧追其后,洛伽克斯看向房间里,发现老者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洛伽克斯几大步跨了过去,蹲下并开始寻找伤口,并很快在左手动脉上找到了一道整齐的切口。老者的胸脯因痛苦的喘息而剧烈起伏,洛伽克斯撕下衣服的一角,在老者的左臂近心端处打了一个结,然后掏出一个小药瓶,里面是一些金黄色的颗粒。他碾碎了两颗,洒在老者的伤口上,又紧接着取出一瓶紫色的液体,用右臂托起老者的上半身,把液体灌了进去,然后放平老者的身体。老者的呼吸开始缓和,伤口的出血量也开始减少。他看了看四周,发现一具书架翻倒了,压在一具梯子上面。似乎老者昏迷之前就在这具书架上翻找那本日记。
      洛伽缓缓地站起身,走近那具书架。就在这一瞬间,他突然拔出腰里的手枪转身并开枪,可惜似乎慢了一步,黑影跃起避开了射击。洛伽克斯立刻扑倒在地翻滚到房间的另一边,四分之一秒后他之前所站的地方就插满了小刀,黑影似乎对于洛伽的反应能力有点惊讶,一时不知道先对谁下手,洛伽抓住机会再开一枪,但是被黑影轻松躲过。子弹射穿了墙壁。洛伽趁机抓起身后的一把椅子挡在身前。下一秒钟,只听见噗噗两声,洛伽倒在地上,椅子摔成碎片。两把小刀深深地插入了他的膝盖。倒地的瞬间洛伽再次开枪,这次一声脆响,子弹似乎击碎了一把刀子,刀柄旋转着打中了他的脑袋,而另外两把飞刀则钉穿了他的右手和肘部,洛伽大叫一声,手里的左轮手枪滑脱了。他死死地盯着这个黑影,现在他看清了,黑影穿着精致的褐色斗篷,头上带着兜帽,右手正把玩着三把飞刀,正在打量着不自量力的猎物。黑影猛地收回右手丢出飞刀,然而只听见一声爆响,黑影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一把长剑插入了墙壁,打飞了飞刀,紧接着的是瑞格雷特的咆哮。瑞格雷特一拳打向黑影,但是却击空了。黑影在一瞬间出现在天花板上,将三枚飞刀扔向瑞格雷特的脊背。出乎意料的是,利刃刺入皮肤时只发出了三声钝响,没有丝毫血肉飞溅,这似乎让黑影吃了一惊。这时候瑞格雷特已经拔出了长剑砍向黑影。长剑重重地砸在地板上,而黑影不知何时以一种奇异的姿势贴在墙壁上,打了个响指。下一秒钟,长剑把墙壁撕成了两半,但是黑影已经不知所踪。瑞格雷特猛地回头,窗户被打开了,风雨正撕扯着屋内的血腥气。耳边传来微弱的呻吟,瑞格雷特一边蹲下,一边握紧手中的长剑,提防对方再次袭击。洛伽克斯身上的刀子都不见了,被撕开的伤口正以难以置信的速度流血。洛伽克斯颤抖着用左手从衣服里掏出装有黄色药丸的小瓶,递给瑞格雷特,他的面部正因为快速失血而变得苍白。瑞格雷特不敢耽搁,迅速碾碎了药丸,撒在洛伽克斯的伤口上。“那里……”洛伽克斯指着地上,“把书和那个,务必一起带走……”瑞格雷特用力点了点头。

      村子里的警察接到报案,说约内斯库老人被人袭击,昏迷不醒。尽管尽了最大的努力,烂泥和雨水还是阻滞了他们的脚步,当他们赶到时,小屋已经被村子里的人围得水泄不通。约内斯库是独居,只有一个儿子在德国参军,老人虽然身体不怎么硬朗,倒是对村里人很热心,这次事件引起了大多数村民的愤怒。另外一些村民则揣测着袭击者的目的,一个个试图说服对方,而最后得出来的结论无非是两个:家里不要放那么多怪东西,参军需谨慎。警察奋力拨开人群,面露疲态的医生紧随其后。过了一会,当地的警长,皮尔纳,走出来宣布:老人没有生命危险,同时向村民征集破案的线索。有些村民联想到了拜访老人的那两个男子,并对警长全盘托出。留下两个警员控制现场后,皮尔纳警长迅速带人冲向那两个人居住的小屋。小屋的窗户一片漆黑,警长一脚踢开了大门。警员们小心翼翼,举着探照灯仔细检查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可惜别说是人,就连蜡烛也没有找到一根,倒是有个冒失的年轻警员打碎了一个花瓶,吓了所有人一跳。无奈之下,警长一面叫人向上级申请张贴通缉令,一面回到老人的小屋寻找证据。
      调查的结果非常让人困惑,最大的问题就是没能确认凶器,尽管屋子里面有各种各样的痕迹,甚至木墙都被撕开一条缝。而且警员们很困惑,一个老人是如何与匪徒进行了这么凶狠的搏斗,又是如何在大量失血后不死。要知道,房间里面到处都是血迹。而根据这些搏斗的痕迹,凶手杀死老人应该是轻而易举。一筹莫展之下,警长只能让手下粘贴通缉令,先找到那两个可疑的男子。然而问题又来了:全村人没有一个人能记得起他们的长相,而约内斯库本人则因为年事已高,记性差的出奇。警长实在是恨得牙痒痒,一个升职的好机会就这么从他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了。他只能下令给那两个男子的房子贴上封条,然后撰写一份单调的报告,设法向上级解释这不是因为自己的过失而无法结案。再过一段时间,会有一名富商前来买下这间房子和周围的地皮,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此刻,洛伽克斯和瑞格雷特正在地底的图书馆,试图解读两份材料中隐含的内容。洛伽克斯虽然伤得很重,但是在药剂的作用下恢复得很快,现在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虽然右胳膊还得吊着一段时间。这些变化一点也没能改变他絮絮叨叨的性格,不过有了可以读的东西,他的废话至少会有点意义。

       “那么,我们来看看,我们手头上的东西讲述了什么样的神奇故事吧。”洛伽露齿一笑,左手艰难地越过右臂翻开书页。“我还是更喜欢这女孩写的字,稍后再看看老头写的是什么。那么,听好了,瑞格……”
 楼主| 发表于 2015-1-20 16:17:5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festergut 于 2015-1-20 16:23 编辑

      4月7日
      在向瓦尔恰老师道谢后,我和凯迪斯坐在沙发上等父亲归来。和约特劳斯库先生一起去打猎,是父亲周末最喜欢的消遣。我曾经见过约特劳斯库先生,是一个健壮的中年人,留着红色的小胡子,总是微笑着和我打招呼,是一位值得尊敬的人。和他在一起的话,父亲一定会很愉快的吧。我当时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梳理着凯迪斯身上的毛发。
      当那位先生拜访的时候,大概是下午茶的时间。家中的女仆带那位先生到了会客厅,并为他端上一杯浓浓的咖啡。看到有客人来访,我立刻放下凯迪斯,小跑过去向客人行礼,他也微笑着还礼。他戴一副圆框眼睛,花白的头发剪得很短很整齐,身上的礼服也一尘不染,但是我可以隐约看到他右手虎口那里的伤疤,他应该是个常常挥剑的人,可能是父亲曾经的战友也说不定。我正这么想的时候,老先生开口了,“您就是米赫内亚小姐吧?”“是的,请问您是父亲的好友么?”“啊,”老者微笑道,“要说我是你父亲的朋友,也不太恰当……倒不如说是你祖父曾经认识的一个老头子吧。”老人清爽地笑出了声,“我这次来,是为了告诉他一个好消息,这恐怕也顺应了你祖父的心愿。”我点了点头,但是却感觉到一丝微微的不安。他慈眉善目的外表下,似乎有着和我父亲甚至祖父一样的……心情?我找不到词语来表达这种感受。
      我走到沙发前,抱起凯迪斯,打算回到书房去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在关上门前,我看到那位老者正在和家里的管家谈天,似乎他对我们家族的一切都很感兴趣。他说话的时候脸上总是带着微笑,仔细想想,一个一直笑着的人也挺诡异的。我关上门,打算把这些事情都记下来。

     到了傍晚7点的时候,我听见了开门的声音,一定是父亲回来了。我打开房门小跑了出去,却惊讶地看到那位老者也站起身来,微笑着走向父亲。他竟然在这里呆了这么久?父亲看到老者的时候先是惊讶,后来老者说自己名叫伊斯特万,父亲的面部立刻肃穆了起来,他将老者引进了他的房间,顺手锁上了门。我抱着凯迪斯,把耳朵贴在了锁孔上。
     “伊斯特万将军,实在很高兴见到您,当年如果没有您的帮助,我的父亲也不能成就一番大业。”
      “别这么说,王子殿下。我现在只是个愚钝的老头子罢了,最多凭着嘴上功夫帮一点小忙罢了,权当是回报弗拉德大人的恩情。”
     “既然先生这么说,也就是意味着……”
     “没错。瓦拉几亚亲卫队已经同意,只要您下达命令,他们就会把拉杜四世赶下王座。考虑到拉杜四世引进印刷术等等功绩,我建议您让他平静地度过他的余生。”
      “如你所言。我也只是想发扬父亲的伟大传统而已。”
      “你在这里做什么呢,大小姐?”
      我被吓了一跳,凯迪斯差点从怀里滑脱。家里的女仆长,迈森小姐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我的背后。屋子里的两人似乎察觉到了,我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在我来得及想好理由之前,门已经打开了。父亲有些不悦,而老者却是以津津有味的眼光打量着我。“蕾米,你这样可有点调皮了,”父亲半蹲下来,和我平视。“沃妮卡应该比较累了,你也去帮忙照看一下妹妹吧。”虽然父亲的语气很平和,但是我却感受到他的话包含不可违抗的成分。我只得跟着迈森小姐走开。拐进妹妹的房间前,我听到伊斯特万对父亲说了一句话:“大小姐好像有点太好奇了,这样可能会招致麻烦呢……”
      为什么下雨那天迈森小姐没有劝我回屋呢,真是可气!!
      但是我有点怀疑伊斯特万了,总觉得他动机不纯。他似乎有一双能够看透一切的眼睛,只能希望父亲能像对其他人一样对他保有一点点戒心。
今天妹妹特别安静呢。我觉得妹妹将来一定会像妈妈一样美丽。妈妈想让我帮妹妹取一个好名字,看来我要花好一番功夫找找啦。
晚安,凯迪斯。

      “那么现在我了解了。我们这位可爱的讲述者,是米赫内亚一世的女儿,也就是大名鼎鼎的弗拉德三世·采佩什的孙女。”洛伽克斯合上了日记。“根据日记的叙述,现在米赫内亚一世正在策划着从拉杜四世手中夺得瓦拉几亚大公的位置。而在1508年的4月,他如愿以偿了。”“我对历史知之甚少,”瑞格雷特抱臂靠在书架上,“他的上位意味着什么?”“啧啧,”洛伽咯咯地笑出了声,“米赫内亚一世在历史上的称号是Mihnea cel Rău,也就是‘恶人米赫内亚’。他和他的父亲作风很像,不过我倒是不急着说这么明白。我们来看看这位老猎人是怎么写的吧。在这之后,”洛伽费劲地转过身,左手捏着书本,残废的右臂高吊着,“我倒是有一个很关键的问题想问问你,瑞格。”

      4月7日
     上午6时,我接到通知说,米赫内亚殿下将带着米尔凯公子于8时左右狩猎。我不敢怠慢,即刻召集手下做最严密的布置。殿下最喜欢狩猎大型的猎物,于是我让一个得力的手下去将饲养多时的棕熊带到指定的位置。这些家伙经常吃不饱,所以会凶猛异常,这才是狩猎的乐趣。有时候想想,人也是这样,越是有斗志,不屈不挠的人,往往越容易成为别人手中的玩物啊……
     殿下准时到达了,一副活力十足的样子。我想起来我的父亲所说,德古拉大人也是一个奉规则如戒律,总是守时守信的人。只要是他承诺会给土耳其异教徒重创,那些土耳其人一定会被打得溃不成军。米尔凯公子倒是没有什么表情,似乎他对于狩猎一类的活动不感兴趣。让公子保持愉快也是我的职责,我这么想着,上前想和公子说些什么。然而不知道公子是有意还是无意,往更远的地方跑了几步,似乎是对一个看守的马匹很感兴趣。这个时候,米赫内亚殿下微笑着走到了我的面前。“十分感谢你,约特劳斯库先生,每次都能把场地安排得如此妥当。那么我们出发吧?”“如您所愿,殿下。”于是像往常一样,我们几个人上马前往猎场深处。
      当到达预定的地点时,那头灰熊也依照约定被放了出来。米赫内亚殿下拈弓搭箭,瞄准黑熊后手一松,箭精准地插入了黑熊最柔软的颈部。我和随从们也紧随着放箭,不过准头都不怎么样。我射中了灰熊的右腿,随从中大部分人都射空了,有一名随从则射中了灰熊的侧背。由于受了重伤,灰熊迅速倒下了。我们继续策马前进,殿下又以精湛的箭术射杀了两头灰熊。然而今天早上森林的中部突然起了一阵薄雾,我们起初没有注意到,但是随着队伍的深入,雾越来越浓,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很快大家不得不控制住缰绳,压低马匹的速度。雾扩散的速度有些惊人,能见度降低到了不到十米。我和殿下还有米尔凯公子并驾前行。在征求了殿下的意见后,我下令所有人按照3~4人一组,各自寻找路线返回出发点。但是在这样的浓雾中,寻路也显得十分困难。
      正在我们在雾里徘徊时,我听到了一声咆哮。紧接着,一头灰熊突然向我们扑来!由于距离太近,弓箭派不上用场,我用力一拉缰绳,马猛地向右跳开,灰熊扑了个空,但是它很快就一掌挥向米赫内亚殿下,殿下躲闪不及,被灰熊拍到马下。我高呼着殿下的名字,拍马直取灰熊,一边抽出腰里的短剑,然而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忽然出现在灰熊前,将手中的匕首猛地刺入灰熊的咽喉,其速度之快令人咋舌。我赶忙拉紧缰绳,跳下马来。原来是米尔凯公子,没想到他有如此惊人的速度与力量。我检查了一下米赫内亚殿下的情况,他的右臂被擦伤,而且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惊吓。我将殿下扶上马,和公子一左一右护卫殿下,摸索着返回出发点。
      越往森林外面走雾也就越淡,我们很快就和其他一些人会合了。根据他们所说,似乎浓雾惊吓了森林里原有的野兽,它们纷纷闯进猎场,造成了不小的混乱。每支小队都有人受伤,但是没有人失踪,倒是有一位年轻小伙子最初因为经验不足走失在了雾里,但是最后又安然返回了队伍。抵达出发点后,所有人迅速开展工作,处理伤口,联系更多人来追剿野兽。我感到愧疚和害怕,因为这可以算是我的判断失误。我走近米赫内亚殿下,正打算开口道歉,殿下举起一只手,止住了我的话头。“不怪你,约特劳斯库先生。天象这种东西,恐怕没人能说的准。”他一边苦笑着,一边看着随从为他擦拭药剂。“不过要是我今天在这里出了什么岔子,恐怕也就不能执行天命了呢。”我感到有些疑惑:“您是指……”“啊,我们德拉库莱斯蒂家族很快就会重掌权力了,我会继承我父亲的事业,彻底粉碎土耳其对瓦拉几亚的统治,让这个地方成为公正,诚实和完美的天堂!我会好好感谢您一直以来所做的一切。”米赫内亚殿下笑道。我也笑着回应殿下,但是内心有种隐隐的不安。拉杜四世虽然亲土耳其,但是他治下的瓦拉几亚还算和平。如果和德古拉大公的穿刺刑相比……我不敢想象。
      这些记述我一定要藏好,切记。

      Zzzz……
      洛伽抬头一看,瑞格雷特竟然打起鼾来。他气得直接把手里的书砸了过去,没想到被瑞格雷特一把接住。
“怎么,忘记了我不需要睡觉么?”瑞格雷特一脸地得意,他终于也成功地耍弄了洛伽一回。洛伽很无奈地看着他,“嘛,瑞格。我要很严肃地再问一次:你为什么要选择这本女孩的日记最先解读?我刚才检查了一下,其他的书籍只是一些一般的读物,唯有这本日记有些特别。你是不是……”洛伽的眉头突然锁紧了,“想起来了什么?”
     瑞格雷特一愣,思索了一下。“好像是。这本日记有种熟悉的感觉,就好像……我认识日记的作者一样。”
     “哦?哦?!”洛伽的表情变得很古怪,就好像变了一个人。“很好……你认识采佩什的后裔?有趣的假设……我们继续,看看能不能找到些什么……”

      青泉馆只是位于霞飞路的一间小酒馆,它的内部装饰和外表看上去一样平淡无奇,墙壁上是单调的牵牛花图案墙纸,寥寥无几的酒桌上几乎没有几根蜡烛是点亮的,地板说不上光洁,倒也不会让人难受。柜台后面的墙壁上,都是一些没有什么名气的杂酒。整个酒馆现在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老态龙钟的服务生,真不知道老板为什么还会雇佣他,还有一个则是一名穿着灰布长衫的酒客,怎么看也不像能买得起好酒的家伙。
      那名酒客已经大醉了。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到柜台前,猛地拍击桌子。“老板!还有酒吗!”老服务生白了他一眼,驼着背尽快挪了过去。“先生,您还没有付酒钱呢,最好……”“混蛋!”酒客大骂了一声,浑浊的眼睛盯死了老服务生,“你以为……以为我付不起么?动作快……点!”老服务生叹了口气,走向放酒的地窖。他似乎在想着怎么对付这个麻烦的家伙。当他拿着酒回来的时候,这个酒客竟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老头笑了出来,似乎是在庆幸这个麻烦终于解决了。他转身准备把酒放回地窖。
      “伪装得不错,铁手。”
       老头子定在了原地。
     “首先,你为什么找我。其次,你让那个叫洛伽克斯的炼金术士带着一个活尸去罗马尼亚是几个意思。”
      “这两个问题完全可以一并回答。”老服务生那种颤颤巍巍的声音被中年男子浑厚有力的声音所取代。他拿着酒又折返回来,打开盖子,就近取来两盏酒杯,为酒客和自己满上了优质的葡萄酒。“我们在罗马尼亚探索的时候,发掘出了瑞格雷特。”“发掘。”酒客把玩着杯子,他的影子在墙上扭曲颤抖,尽管光源完全没有发生变化。“那是一处被盗窃的古墓,我们赶到时财宝已被附近的乡下人洗劫一空。但是我们却找到了瑞格雷特的……遗骸,而且有着呼吸。”“老头子”举起酒杯呷了一口酒,“我让洛伽克斯尽全力调配最好的活力试剂,我则提供给他所有他需要的材料。最后,我们成功了,‘激活’了这个沉睡了近五百年的活死人,而且他还有着精湛的剑术和完整的自我意识。只可惜,他丧失了生前的全部记忆,只记得名字是瑞格雷特。”他停顿了一下,“然而这让我们很恐惧,因为这意味着某种未知的力量,也许是炼金术,也许是‘魔法’,仍在这片大陆上游荡。这非常可怕,我们必须采取行动,确保这种力量不会对当地造成危害,确认是不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隐藏在罗马尼亚的传说中。”
      “所以?”酒客的影子全都围了过来,在他的身旁跳舞。
     “雷文,他们可能会面临生命危险。我手头有几份资料,根据其中的内容来看,特兰西瓦尼亚地区有着不止一种险恶势力,就连弗拉德三世战死沙场这件事恐怕也没有这么简单。我不知道他们的调查进度如何,但如果他们走得太深,恐怕会被邪恶的力量所吞噬。”
     “所以你需要我去保护和支持他们。”酒客的声音没有变,握杯子的手上面却青筋暴突。“让别人身陷险境再予以救援,你的风格真是一点都没有变,你难道忘了……”
     “我知道!”酒客下意识地畏缩了一下。老头子粉饰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我实在是抽不开身,有一件很紧急的事情需要我和姆边贝去处理。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的。”他注视着酒客,“我完全信任你。”
      长久的沉默。终于,酒客起身,他脚下的影子全都缩成了一个点,“把相关资料都准备好,这样我旅行的时候就不会无聊了。”
    “没问题。请好好照顾洛伽克斯·杰克尔。”

      6月13日
      仅仅两个月,周围就发生了什么可怕的变化。根据家里人所说,父亲现在已经是瓦拉几亚的大公,彻底掌控了这个区域。但是父亲每天回来的时候总是阴沉着脸,有时候还会朝周围的人大吼大叫。现在家中人议论政治话题也多起来了。似乎父亲正在像祖父一样,用严刑峻法约束整个地区,虽然没有达到穿刺刑的地步,但也是很恐怖的。一周前我就听到有两个女仆说到,父亲把一个反对者的鼻子切掉,然后把他流放到最寒冷的北部森林。我当时很震惊,这完全不像我所认识的父亲!后来我还听到了相似的消息。我很少外出,但是还是可以觉察到,德拉库莱斯蒂府邸最近鲜有人靠近。这两个月来造访的恐怕只有伊斯特万一人了,偏偏这个人是我最忌惮的。他和父亲在讨论着如何修订政策,他似乎想让父亲迅速募集物资,准备对土耳其人的战争。我觉得这样实在是太冒险了,瓦拉几亚迎来了难得的平缓时期,人们需要休养生息,募集物资本身就是在加重负担,而挑起战争更是会断送很多人的性命。出乎意料的是,父亲竟然接受了伊斯特万的建议。他们相谈甚欢,后来父亲更是很恭敬地护送伊斯特万出门,完全没有大公的决断和威严。
      今天伊斯特万又来了,他希望父亲能够收集一种罕见的矿物。我在书上读到过,这种矿物的冶炼需要很高的成本,而且来源很有限,只有大公恐怕才有力量能完成开采。我很奇怪他这样做的目的,因为这种矿物似乎对于筹建军队没有什么帮助。我看到父亲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答应了伊斯特万。
      在父亲打算回到书房的时候,我拉住了他。我鼓足了全部勇气,终于敢开口提出了自己的疑惑:“父亲,你真的就这么信任伊斯特万先生吗?我不觉得他的所有建议都是正确的……”父亲还是露出了微笑,“孩子,我信任伊斯特万先生,不只只是因为他曾经帮助过弗拉德祖父,更是因为他和我,还有弗拉德的信仰都是一致的。我们都信仰上帝,相信凭着上帝的祝福,再加上我们的努力,可以永远地把异教徒驱逐出这片土地。我们会成功的,孩子,因为上帝与我们同在。”我不知道如何回应父亲,他似乎被虚幻的“信仰”所迷惑,我担心即使我告诉他我的担忧,他也不会相信吧。
      父亲摸摸我的头,进屋反锁上了门。我正打算回屋,突然听见了伊斯特万的声音:“真是有见地啊,大小姐。”原来他在偷听!他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半蹲在我面前,和我四目相对。“如果大小姐这样不配合的话,我可是会很苦恼呢。您如何才会相信我是全心全意想帮助米赫内亚大人呢?”我强压住内心的恐惧,试图抬高自己的声音:“如果你能不向父亲提出那些荒谬的建议,我自然就会相信你。”伊斯特万面不改色,“大小姐,您看来还是不能明白我的苦心吧。其实,我对您身上抱有的期望,远比您的父亲要高的多哦。”我当时头一蒙,这个家伙在说什么?他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伊斯特万露出了笑容。“时间会解释一切的,大小姐。在此之前,我建议您好好珍惜现在的美好时光,阳光,流水,微风,绿叶。人类最不易的,就是学会享受现在。”我只感觉到有点恶心,这个伊斯特万深不可测,他到底是谁?我虽然做不了太多事情,但我已经制订了自己的计划,我一定要调查清楚。
      今天还是有一些可以令人欣慰的事情呢。我给妹妹取好了名字,叫做Frandre,很好听的名字呢。妹妹长得很快,今天已经长出了金色的头发,妈妈和我都很吃惊,这一切就好像在变魔法一样!我已经在挑一些书本,打算念给妹妹听。据说这样可以起到熏陶的作用呢。我想妹妹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文静可爱的女孩,就像妈妈一样,我要现在就做些准备啦。
      晚安,凯迪斯。我一定会带来好消息的。

       6月15日
      今天米赫内亚大人也来打猎了,但是我有些紧张不安。在我居住的地方,有消息称大公正在筹划对土耳其的战争。拉杜四世和土耳其人经过长期的对峙,已经竭力将不平等条约的影响削减到了最小,但是如果战争爆发,然后瓦拉几亚战败,那么之前的努力就会毁于一旦,整个特兰西瓦尼亚地区又会动荡不安。乡民们七嘴八舌,推举我来向大公反映他们的愿望,但是我真的很恐惧,出门的时候我甚至扣错了扣子。
      出门前我记下这一切,希望我还有机会完成这则记述。

      我活着回来了,但是今天实在糟糕透了。狩猎开始时一切都很顺利,当快要结束时,我向大公说出了那番话。我看到大公的脸一瞬间就阴沉了下来。“专心打猎吧,这些事情以后再想。”他向灰狼射出一箭,精准地命中了灰狼的眼睛。我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当狩猎结束的时候,大公走到我身旁,用阴冷的声音开口了:“约特劳斯库先生,你还记得吗?当我的父亲得知有一个村庄背叛了他,他做了什么么?”我当时被吓得脑中一片空白,手里的木弓险些掉在地上。我的记忆慢慢复苏,然后想起来了,传闻说那个村庄全村人都被执行了穿刺刑,七天七夜内整个村庄都是尸体的臭味,经过的商旅不得不绕道而行。我费力地咽下吐沫,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好像坏了似的,发不出声音。我只能点头回应。“先生,我不会像父亲一样执行穿刺刑,但是我对于怀有异心的人,绝不会手软。这次是看在先生的颜面上,我不会追究。但是先生,请你不要再说这样的言论了。”我浑身发抖,再次用力点了点头。大公好像很遗憾,“我对你期望很高呢,先生”。他摇着头走开了。在这之后,我才有力量再次说话。
     12点左右,我顶着烈日向家的方向走去。我本来想梳理一下思绪,今天实在是让人震惊的一天。然而我没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加诡异。在我拐进一条小巷的时候,我被一个人拦住了,他穿着灰色的长袍,脸部隐藏在兜帽下。“你好像很不开心啊,约特劳斯库先生。”坚定有力的声音,五十岁开外。可是他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你是谁?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我后退了两步,然而我的腰部被尖尖的东西抵住了,我立刻意识到,这是一把匕首。“我们只是一些小角色,为背后的大势力做一点小事情。我希望先生能加入我们的行列。”“你……你希望我做什么?”该死,一到这种情况我就会紧张得不行。“没什么,我只希望先生能抽空给我们分享一些大公的情况,我们都是很有求知欲的人呐。不用害怕,先生,我们背后的势力足以保护您的。”他一语道破了我的顾虑。恐怕我现在也无路可走了。“我答应你。”“明智的选择。这是一点点薄礼,我们还会再见面的。”面前的人打了个响指,我感觉到我的手被扭到背后,一些冰冰凉凉的东西被撒到了我的手里,然后我背上的压力突然消失了。我摊开手一看,竟然是十个达克特。我抬起头环顾四周,发现已经没有人了。这实在太匪夷所思了,我需要谨慎做出选择。希望写下文字后,我可以理清自己的思绪。

     “不妙……”洛伽克斯神情肃穆,“这些……这些是非常珍贵的史料……恐怕再也没办法找到这么清晰的记载了。我想他们正在策划针对米赫内亚一世的暗杀行动。”“他们成功了么?”瑞格雷特问道。洛伽克斯看着他,一脸死灰。“非常成功。不过我可以了解到更多细节了。我竟然对老头子的兴趣胜过小女孩,都快不像我自己了,唉……”洛伽翻开下一页。紧接着,整个屋子里回荡着他愤怒的咆哮。
     “混蛋!!后面的几页被撕走了!”瑞格雷特连忙凑了过来。老人的记录被撕去了好几页,再往后都是空白。“是那个混蛋……那个斗篷人!他撕掉了这几页!”“他为什么不带走整本书呢?”洛伽咬牙切齿:“他知道如果带走整本书,我们一定会追上去……混蛋!他故意做出来什么都没拿走的样子,想迷惑我们。而且他做到了!啊啊啊!”
     “那么,我们只能继续解读日记了?”瑞格雷特的话中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呐,是的。”洛伽没好气地敷衍着,接过瑞格雷特手中的日记本。“我们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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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21 15:51:2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festergut 于 2015-1-21 15:59 编辑

      7月10日
      这一个月来,局势似乎稳定了不少。为了防止发生意外,父亲禁止家中的其他人外出。其实,大家最担心的是每天都要去处理政事的父亲。有传闻说一些势力正在策划着夺权,不过父亲向我们保证,他拥有军队的绝对掌控权,如果是正面对决,没有人能击败他的。我也相信父亲有这个力量。现在我的精力都集中在找一些有意义的书籍给妹妹读这件事上。伊斯特万竟然很久都没有造访,这让我吃惊不小,不过我也能安心处理其他的事情了。
      说到芙兰,今天我看见了一件奇妙的事情。那个时候妈妈不在屋里,我负责照看芙兰一小会。为了保证空气流通,在中午的时候我们会打开窗户一小会,在我打开窗户的时候,一根爬墙虎的枯藤也被扯了进来。妹妹似乎看到了这一切,突然兴奋了起来,上下摇动小手,似乎是想抚摸这根枯藤。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抱起妹妹,小心地走到窗户边缘,一边祈祷着没有人能看见我这样做。终于,妹妹离枯藤的距离足够近了,她笑了一下,就像是在和它打了声招呼,然后手指轻轻地抚摸着枯藤。这时枯藤发生了令人惊异的变化,藤条慢慢变得饱满,绿意从芙兰的手指处开始沿着藤条蔓延。藤条的突起处向外生长,渐渐长成了新芽。芙兰收回手指,她刚刚触碰的地方竟然长出了一个花苞。一切井然有序地进行着,新芽长成了绿叶,而花苞则缓缓绽放。我惊得目瞪口呆,而芙兰则在我的怀里拍起手来,这个动作弄得我重心不稳,恰在这时我又听见了走廊里的脚步声,我只得使出全身力气,慌忙把芙兰抱回她的床上。就在这个时候妈妈进屋了,我装成帮芙兰整理衣服的样子,用手梳了梳芙兰的头发。
      “窗户开得有点大了哦,蕾米。”妈妈走到窗边稍稍关小了窗户,顺手把树藤拨到了窗户外面。我松了一口气,而芙兰正看着我,好像很得意的样子,笑得很开心。我也笑了,这个事情就当做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吧。
      不过找书的时候,我遇上了点小麻烦。当时我搬了一架梯子,在书架的最上层摸索,想找一些有历史感的书给妹妹读。然后我实在是太不小心了……我的左脚伸得太靠外,我却浑然不觉。当我用力一蹬的时候,我的脚踩空了,梯子也歪向一边。我当时吓坏了,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量,拼命用双手抓住了书架的顶部,用力爬了上去。我没有听到梯子落地的声音,回头一看,发现梯子被书架的凸出部分卡住了。我松了一口气,还好我们家里的书架这么大,我又这么轻,不然真是倒霉了。现在我只要挪到那边,再设法把梯子立起来,就可以成功爬梯子再下去了。我正这样想着,感觉脚突然踢到了一个很大很重的东西。原来这是一本黑色封皮的书,似乎很古老的样子。我把书抱了起来,但是书上的灰尘呛得我直咳嗽。整个书架顶部都是灰尘,我下次一定要建议迈森小姐找人打扫一下这里。不过要是有人打扫的话,这本书恐怕早就被发现了吧?
      无论如何,我都要下去,才能通读这本书。我缓缓向梯子的位置移动,在心里计算了一下高度,先把那本书扔到了地上,然后默数一二三,跳了下去。终于,我及时用双手抓住了书架的中层。书架呻吟了一下,但是没有其他事情发生。我长出了一口气,努力把脚往下伸,成功地够到了梯子的顶部。我闭上眼睛,身子用力一甩,只听见一声脆响。半是害怕半是期待地睁开眼睛,我发现梯子成功地立起来了,我也得以沿梯子爬下来,在没有人发现的情况下把书带回了书房。
      这本书的书名是《Forbidden》,好像是禁术的意思?我翻开书页后气恼地发现,里面有很多晦涩难懂的词汇,以我目前的程度还看不明白。我只能放弃了。至少今天还是有收获的,因为我有了一个有魔力的妹妹!
     晚安,凯迪斯,祝好梦

     9月27日
      时间总是过得飞快,窗外的槭树树叶也变得血红。似乎外面的局势已经完全稳定,父亲也允许家里人外出了。我陪着妈妈,一起带妹妹去散步。妹妹实在是让人吃惊,她现在已经可以小跑着跟在我的后面了,就连家中见识丰富的老医生也没有见过这种情况。一想到可以不久就可以和妹妹玩各种游戏,实在很令人期待。
      街道上的一切都井然有序,商铺各司其职,但是人们的话都不多。买东西的人只是做几个手势,卖家就连忙打包好商品递给了对方。人们都行色匆匆,高高的衣领遮住了自己的面部。有几个人经过的时候扫了我们一眼,似乎是对我们的着装感到惊奇,不过终究也没有停留。这种气氛让人不安,也许是父亲的法规发挥了作用吧,但这真的是人们所期望的景象么?
走了好几条街,我们倒是没有看见一个流浪汉或者乞丐,但是我想不到父亲是怎么做的。或者说,我是不敢想吧……我听说过祖父的一些故事,传说他曾经把所有流浪汉和乞丐们聚集在一间屋子里,然后在屋子上面点了一把火。我不知道能不能相信,只希望这些不是真的。
      然而在街道的拐角处,我还是看见了一个衣衫褴褛的人,莫名其妙地松了一口气。当我们从他面前经过时,他说话了,声音嘶哑而沉重。“你以为我能活着坐在这里,只是上帝的恩赐么。”我怔住了,母亲感受到了我手上的拉力,和妹妹也停了下来,看向那个人。他缓缓站了起来,摘下头上滑稽的尖顶帽子,向我们鞠躬行礼。“能见到你们是我的荣幸,德拉库莱斯蒂的贵族。”他直起身子,我得以看清他的容貌:褐色胡子又乱又纠结,鼻梁高挺,给人一种难以信任的感觉。但是他的蓝眼睛正仔细地打量着我们,这种眼光不是对财物的觊觎,更像是对实力的考察。“我的名字叫比尔佐•冯•瑞恩里奇。为了方便,你们可以叫我里奇,冯,比尔佐,什么都行。对于炼金术士来说,这一切都无关紧要。”芙兰笑出了声,他立刻转过脑袋,眼睛上下打量着芙兰。妹妹也睁大眼睛回应。“如你所愿,小姑娘,叫我里奇吧,”炼金术士笑了笑,露出满口黄牙。


     “咖啡,瑞格。”洛伽克斯伸出手。瑞格雷特嘴里嘟囔着什么,把刚煮好的热咖啡递了过去。尽管这间屋子是在地下,通风却做得异常好,甚至还有专门生火的地方以及某种不知名的紫色燃料。不过细看一下,可以在炉子附近发现烧过书的痕迹,不知道是哪个笨蛋顺手丢进去的。
      洛伽克斯嘴巴刚贴上去,就烫的喷了出来。他暗自骂了一句,从旁边的一摞书里面抽出来一本花名册一样的东西,急速翻找了起来。“话说回来,我怎么不记得有哪个炼金术士叫这个名字……”“你对炼金术士了解很多么?”洛伽扭过脸,一本正经,虽然这看上去很滑稽,“我可是知名的炼金术士!我的老师也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炼金术士,维纳希尔•诺本赫兹。”“炼金术士都起这么怪的名字么?”瑞格雷特为了憋住笑,脸扭成了一团。“这个解释起来很复杂……过来,瑞格,我来讲一点炼金术士的故事吧。”沙沙地翻动书页的声音。
      “在化学诞生前,炼金术士是和元素与矿物打交道的人们。他们勇于探索一切未知的事物,并进行着各种实验,这其中包括将低贱的金属炼制成贵重金属,或者调配出增强能力的药剂。炼金术的发展很迅速,恐怕是因为人们的欲望太强烈吧,但是各地的炼金术士们仍然处于一个无序无组织的状态。终于有一天,发生了一起事故。一个炼金术士在做实验的时候发生了意外,巨大的冲击力炸碎了墙壁。本来这只是一场拿钱摆平的事情,然而偏偏那一天,一位太子妃恰巧经过那里。爆炸的碎石毁了她的容。在这之后,那个地方的执政者颁布了严密的法律,限制炼金术士的行动。周围的国家也纷纷效仿,甚至开始追捕炼金术士。人们对于这种危险行业早已是敬而远之了,因为没有哪个炼金术士能真正炼出来黄金。既然看不到利益,又可能有危害,我们要这个职业做什么呢?”洛伽尖刻地说道,“这是当时大部分人的想法。很多炼金术士不得不隐姓埋名,远走他乡,躲避迫害。”
      “然而有一些炼金术士们不甘心这个行业就这么衰落下去。他们决定转移方向,不以炼制贵重金属为主要目标,转而炼制长生不老药,期望获得贵族们的支持,因为他们深知,这些人需要的不是钱,而是行乐的时间。这其中有一位天才炼金术士,被称为‘罗依德先生’,他在这方面取得了极大的进展,因此他获得了神圣罗马帝国贵族的追捧,并获得了大量的金钱。他并没有忘记自己的炼金术士同僚们,用这笔资金建立了一个协会,叫做‘炼金学术协会’,并建立了一座专业的实验室。这座实验室非常神秘,传说所有进入这座实验室的术士们都要在清晨被蒙着眼睛,坐矿车沿铁轨进入实验室,然后在傍晚被送出实验室。如果有人胆敢摘下眼罩,会被守卫逮捕并关押至老死。或许这些规则显得很荒谬,但还是有很多炼金术士到达这里求知,而他们漂泊在外时的怪诞假名也就成为了他们的代号。”
      “这之后炼金术一直蓬勃发展,直到17世纪化学学说的形成。”洛伽叹了口气。“然后,就鲜有人再支持炼金学术协会了。那间实验室最后也因为无力维持而永远地关闭了。”
      “可是我还是没有明白这些和你老师的……”
      “就快了,”洛伽摆摆手,“我的老师在18世纪末,19世纪初的时候出现在了炼金术史的舞台上。他提出了一种全新的理论,就是利用人们无法用化学解释的一些现象来重建现有的炼金体系。他称这种现象为‘魔力具现’。比如,将乌头,某种真菌和少量银矿矿渣,通过合适的方式冶炼,可以提炼出某种精力剂。要想掌握这种学说,必须经过大量的实验,但是我的老师在过去的50年中积累了大量的经验——”
     “过去50年!”瑞格雷特叫出了声,“他活了多久?”
     洛伽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人知道他的具体年龄,我只记得在我见到他的时候,他看起来像一个30岁的中年人。结合魔力学说,他吸纳了一大批炼金术士回归。说白了……”洛伽的声音颤抖了,“那些人只是希望获得他的配方而已。不过老师有着严格的保密措施,只给极少数人传授了配方。他说,希望我们能更好地探索这些物质间的联系。”
     “你成功了。”“某种意义上没错。我找到了适合自己的体系,虽然不如老师庞大和完善,但也足够做出来一些惊世骇俗的东西了。”
     “那么你的老师,现在怎么样了?”
      洛伽克斯痛苦地摇摇头。“没有人知道。”
    “那是1841年的一个星期天,老师说打算去特兰西瓦尼亚远行一趟。他把实验室托付给了我和另一个门生。然后……然后他再也没有回来。我在实验室等了老师三十年,可是我连一封回信也没有收到。我开始慌乱了,我雇人四处寻找,但是没有下落。也是,谁会真正关心一个离群索居的怪人呢?”洛伽的双拳握紧,指甲深深地嵌入了肉里,“就在这期间,组织渐渐变得涣散,许多人离开了炼金业,转投化学的怀抱。终于,炼金术还是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中。”洛伽抬起头,和瑞格雷特四目相对。
      瑞格雷特慢慢消化着刚才的内容,“所以这次来罗马尼亚……”“没错。这不是铁手的命令。这是我自己的决定。我发誓忠于炼金术,我一定会找到他的痕迹。我可以等。我有自己的独特药剂延长寿命,这终究只会是时间问题。”
     “好的……话说那个另外一个学徒,现在怎么样了?”
     洛伽克斯红着眼盯着瑞格雷特,“他是最早抛弃炼金术的人之一。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姓姆边贝。”

    “里奇先生,你为什么要叫住我们?”母亲开口了。
     “我主要是对这两位小姑娘感兴趣,”炼金术士缓缓敲打着自己的腰,“她们的体质让我感到惊奇。夫人,如果您允许的话,我希望……”
     “不行!”母亲声色俱厉,“我不会允许你用疯狂的实验伤害我的孩子们!”
     “夫人,”炼金术士似乎有点遗憾,但是毫不不气馁,依旧跃跃欲试,“只是取……”
     “不行!”母亲打断了他的话,并且拉着我们尽快离开。
       芙兰听话地跑在前面,我则跟在母亲后面。“跑慢点,芙兰……”我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家伙仍然以僵硬的姿势立在那里,眯着眼打量着我们,嘴角的微笑意味深长。我赶紧把头扭了回去。

      当我回到家里后,才发现一件很不愉快的事情:伊斯特万又来找父亲了。这次我没有多说话,径直进了自己的屋子。等到外面没有脚步声的时候,我又悄悄溜了出来,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把耳朵贴在了门上。
     “多谢了,大公陛下。这样的话我就能开展实验了,我想您会对结果感到满意的。”
     “哈哈,那是自然。能够选拔出上帝的战士,为信仰而战,我们实在是求之不得啊。”
     “今天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陛下。希望您能够多多支持,如果有进展,我会第一时间向您通报的。”
     “好,先生慢走。”
      我赶忙踮起脚尖闪到一旁的阴影里。父亲和伊斯特万笑着一起下楼,我也跟着他们进入了门厅。有时候想想,矮个子还是很方便的。父亲送伊斯特万到了大门口,他们又在说着什么,而且都背朝我。这是一个好机会,门厅的一把椅子早已经被我布置好,紧挨着窗户放着,我迅速踩了上去,抓住窗沿跳到窗外。尽管落到树叶上的时候发出了响声,不过我想没有人会听到吧。在花园里猫着腰潜行一会,我终于再次看见了伊斯特万,即使灯光不足,他那身打扮和发式还是特别扎眼。在跟随他穿过两个街区后,我突然意识到他的前进方向是郊区。难道他这么体面的人会住在乡下么?
      就在这个当口,一股巨大的力量突然把我拉到了旁边。我一屁股坐到地上,刚想大喊,嘴巴就被一只手捂住了。“别出声!小姑娘。”熟悉的喑哑声音,只可能是那个炼金术士了。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流逝,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任务,甩开他站了起来。“你的跟踪技术真的不怎么样,小姑娘。”未等我开口,他就说话了。“你以为那个人是本打算往这边走的么?他想把跟踪者引到郊区再下手。要不是光线不足,他没能识别跟踪者的身份,你真的以为我还有机会再看见你?”我被他说得哑口无言,脊背一阵凉意。
      “回去吧,小姑娘。”里奇干笑两声,靠在墙上闭上眼睛。然而我想起了他上午的话,也许现在正是询问他的最好时机。“先生,”我靠近了一点。他身上脏兮兮的,裸露的颈部处是一块块灰班,衣服上混合了油渍,灰土,还有不知名的刺鼻液滴。我突然意识到,他刚才好像用的就是他的脏手,不由得一阵反胃。“你好奇我希望得到什么。”他连眼皮也没有睁开,“现在这已经无关紧要,因为我已经证实了我的猜想。你很特别,大小姐。”他突然睁开眼睛,里面竟然是金色的亮光,我被吓了一跳。“哈,哈!”他一副得意的样子,从衣服里面掏出一个装着金黄色液体的小瓶子。尽管他的衣着令人作呕,这个小瓶子倒是光洁如新,想必他很看重吧。“夜视剂。在眼睛里面滴上两滴,瞳孔会在短时间内变成金黄色,大致原理我也不太明白,好像增强反射光线吧。”他咧嘴一笑,“炼金术么,不带一点神秘怎么行。”他呻吟着站起身,把小瓶子塞给我,“我在这里躺着的时间也太长了,要去舒活舒活筋骨。白天最好别用,用光了再来找我,还是这个地方。如果有什么不了解的,和炼金术可能有关的东西,也可以来问我。”我点头示意,他转身消失在了黑暗中。
      避开众人的视线回到家里后,我先滴了一滴试剂到手指上,触感就像水滴一样,确认没有异常后,再把试剂滴到了眼睛里。入眼的一刹那,周围的景物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房间里的光线变得刺眼难忍,我连忙吹熄了蜡烛。眼前的一切渐渐变得明晰起来。我打开了那本古书,上面的字清晰可辨,窗外的一切也看得一清二楚,包括趴在对面屋顶上的那只黑色野猫。就在这时我才意识到,我完全可以把这本古书拿给他解读。不知道破晓会带给我怎样的惊喜呢。
     晚安,凯迪斯。晚安,芙兰。


     “炼金术士有武装吗?”瑞格雷特突然问道。
      洛伽克斯正在大口地吃面,由于太想回答,差点被噎住。瑞格雷特在他背上猛击了一下,他终于喘出一口气。“在那个时候,大部分炼金术士是没有的。其实就算到了现在,炼金术士们也不喜欢装备武器,他们白天平凡地过着日子,夜晚在密封严实的地窖里捣鼓些小规模实验。我是因为组织需要,才装备了枪和匕首。”他托腮想了一小会,“不过似乎有一个炼金组织,负责除掉背叛的炼金术士,甚至会受雇于一些集团,利用炼金术执行暗杀活动。名字是……‘修理士’。”洛伽又翻开另外一本书,快速地翻阅后又失望地合上。“我对这个组织知之甚少,一切都来自于我的老师所讲的故事。修理士平时管理松散,各成员都分散各地,但是一旦有任务,他们就会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聚集在一起,并且制订好计划和分工。每个成员都会负责一到两个目标,然后再次分散,一面进行实验,一面完成任务。这些人受过专业的训练,似乎还服用过某种力量强化剂。据老师所说,他们没有一次失手过。”
     “好像是在化学兴起的时候,这个组织就因为没有存在的必要而被解散了,我的老师似乎认识其中的一两个人,在那些人还活着的时候。”洛伽唏嘘不已。

      皮尔纳警长漫不经心地敲着桌子,这里本来也是太平地方,平时基本没有什么冲突。所以当门口的铃铛想起的时候,他被吓了一跳。
     来者穿戴黑色礼帽,黑色风衣,黑色长裤,黑色皮鞋,从头到脚都是黑色,除了领口处的白色领结。一看就知道他是一个刻板的人。皮尔纳感到一阵烦躁,这种假绅士的事情又多又杂,还总是得理不饶人,偏偏这些家伙都有点背景,不处理反而更恶心。皮尔纳时常想象自己把这些家伙踩在脚下的情景,想想就觉得解气。
      不过想象是一回事,现实是另一回事。皮尔纳没好气地站起来:“你好,请问有什么能帮你的?”
     “我希望能买下东头那片土地,连带那幢废弃的小屋。”
      这个要求让警长很惊讶。那片土地并非肥沃,而那幢屋子更是破得可以拆除了。不过这些都无关紧要。房屋的原主人是在逃的罪犯,做一点小改变就可以用抵债的名义出卖这片土地。这些钱终归还是要落到他手里的,何乐而不为呢?
     “好,”警长难得地笑了出来,“我这就去拿相关文件。”
      当警长进入里间,关上门的一瞬间,风衣男子脚下的影子突然扩散开来,有的钻进了警长面前的记事本,有的钻进了抽屉和书橱,有的则从门下面的缝隙中钻入了其他房间。当警长打开门回来的时候,这些影子已经回归了风衣男子的脚下,他露出一丝自得的微笑。
     “那么这就是契约,请您签字……”
      风衣男子顿了一秒钟,在纸上写下了“雷纳德”的字样。这是他最喜欢的一个假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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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9-2 23:47:4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festergut 于 2015-9-2 23:53 编辑

      10月31日,万圣节前夜
      节日的欢乐冲淡了平时的紧张气氛,家家户户门口都摆好了南瓜灯。周围人家的孩子们已经做好了自己的装扮,显得热闹非凡。有的孩子裹在白布里面,装成幽灵吓唬别人,还有一些则带着自己精心涂抹的野兽面具,装扮成各种怪兽。此外还有穿着紧身衣扮成骷髅的,戴着南瓜头的,在脸上画上迷彩扮成僵尸的,等等。其中最吓人的可能是那个扮成猫头鹰的孩子了吧,面具上的眼睛很大,而且总是给人一种紧盯着你的感觉。当我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想起来了伊斯特万。
      在妈妈的帮助下,妹妹被打扮成了女巫的样子,穿着一身紫黑色的女巫长袍。她似乎对这套装扮很满意,一直咯咯笑着。顺带一提,妹妹已经长出了好看的金黄色头发,而且个子长得也很快。家人虽然很惊奇,但也都充满喜悦。我则打扮成了恶魔领主的样子,竖着高高的领子,背上还挂了一对翅膀。这种衣服很不舒服,不过这都是小问题。我现在最渴望的就是让里奇先生帮忙解读完那本古书。这一个月来,我每天晚上都要去找他一次,由于有夜视剂,很容易避开其他人。根据他的解读,我逐渐了解到这本书里记载了一些古老的炼金知识,而里面的词汇大多是炼金术士之间流传的暗语。里奇先生很惊讶,“这是一本绝世瑰宝,”他啧啧称奇,“大小姐,您的家族还真是隐藏了不少秘密呢……可惜,”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这些秘密不应该被人知道。”
      “此话怎讲?”
      “之前我们也曾经一起讨论过,这本书的前半段是一些炼金机理以及一些中等配方。尽管这些配方非常罕见,但我对自己有信心,可以配出上面的药剂。但是后面的内容就有点让人担忧了。”虽然说着担心,里奇的声音依旧嘶哑无力。“Strigoi Vampire,一种特殊的药剂。能够使被使用者获得超越人类的力量,而不老不死只是其中的一项附加能力而已。这种药剂发挥作用需要严格的条件,首先,服用者需要有极其特殊的体质匹配药剂,才能将药剂的损害降低到最小。”“损害?包括什么?”里奇摇摇头。“没有记述。不过根据我见过的炼金药剂副作用,无非是废掉几个器官一类的。”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家伙的“无非是”真够让人恶心的。“制作这个药剂的配方是……”
      长久的沉默。“是什么?”
      里奇抬起眼睛,面无表情,然后他把书本摊开拿到我的眼前。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关于这种药剂的剩下全部内容都被撕去了。

      “切,怎么和那个家伙一个手法。”洛伽不满地嘟囔道。

      “这是怎么……”
      “您应该最清楚,大小姐。”里奇的声音略微抬高了,有了一种危险的意味,“如果这不是您做的,应该就是您的家人,比如……”
      “不可能的!父亲不会做这种事情!”
     里奇的蓝眼睛盯紧了我,我感到一阵反胃,不是因为他又在窥探我的想法,而是因为那种微乎其微的可能性……
     “我相信,大公阁下不会。”听到这句话,我吃了一惊,“如果他会的话……”他突然合上了嘴,猛地站了起来。我也跟着起立,但是坐得太久,眼前突然一黑。自己的体质还是太弱了。“今天是满月吧,大小姐?”“是的,”我努力按揉着太阳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冷不防他突然抓住了我的手,把一个小瓶子塞了进去。里面装了某种褐色液体。“喝下去,全部。”他的声音突然清晰了,我不敢违抗,喝下了药剂,辛辣味直冲口鼻。“如果一会我叫你快跑,你就立刻往家的方向跑,不要回来。”“可是先生……”“不用担心,”他抽搐似的笑了一下,“一个老朋友而已。现在,快去躲到阴影里面。”我按照他说的做了。夜视剂的作用没有还消失,周围的一切看得很清楚。里奇先生就站在巷口,周围一片死寂。
      突然,我听到了脚步声,很沉重但是很有力,比一般人要响得多。里奇背对着我,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我看到他的对面出现了一个身影,穿着厚厚的大衣,戴一顶扁平的棉帽子,脸被口罩遮得严严实实。他又向前走了几步就不动了。也就在这时,我才注意到里奇的右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把短刀。
      “你就是这样欢迎老朋友的么。”紧接着是一阵粗野的狂笑,陌生人摩挲着双手。当我看清他的手时打了个冷战。他的手比正常人大上两三倍,而且长满了灰色的长毛,长长的指甲尖锐锋利。“啊,是啊,”里奇尖刻地说道,“你看,芬里尔,我这里穷得连茶叶都买不起,要不你帮我买一些吧?我来好好地款待你。”又是一阵狂笑,叫芬里尔的取下了脸上的口罩,虽然我已经有了思想准备,但看到他突出的口鼻和满口的长牙后还是恶心到想吐。“将死的人怎么需要喝茶?”“怎么不需要呢?”里奇竟然笑出了声,“我想想,你那个死掉两年的兄弟,是不是每年都需要祭奠啊?”“你竟敢……”芬里尔发出阴狠的咆哮,他的双手握紧了,发出咯嘣的声音。“你的野兽移植实验看来成功了……很好,我很想看看你比你哥哥有多少进步吧。”里奇微微俯下身子,右手捏紧了短刀。
      芬里尔眯缝起眼睛打量了里奇一小会,终于开口了:“我此次无意与你交锋,里奇,虽然我很想把你碎尸万段。炼金协会有任务需要完成,而且修理士不再认为你是个威胁。请你离开。”里奇冷冷地笑了:“但是我认为他们对我是个威胁。我知道你的目的,你们隐藏身份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寻找‘那个’么?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这种东西不应该存在这个世上。”芬里尔的面容扭曲了,“你这是自寻死路!炼金学术协会应该并且能够得到他们想得到的一切东西,像你这种阻碍伟大事业的渣滓只会被碾成碎片!而且,”芬里尔扭头看向城市的西方。我也跟着看去,一个熟悉的轮廓映入眼帘。几秒后,我才意识到那就是我们家的钟楼。“我已经调查了足够多的信息,就算你能打败我,又能怎么样?”“我不打算打败你,”里奇的左手从口袋里伸了出来,我看到他抓着一把弹丸,“我打算让你埋骨!”他猛地掷出小球,这些小球在空中爆开,烟雾和粉尘瞬间笼罩了整个小巷,紧接着里奇握刀向烟雾中刺去。只听见一声钝响,一只狼爪握住了刀锋。“你老了,里奇!”接下来的事情发生得太快,等我回过神的时候,里奇先生已经被狠狠地砸到墙上,嘴角渗出血迹。芬里尔从烟雾里走了出来,他完全褪去了外衣,身型大概有正常人的5倍那么大。他长长的影子投在里奇的身上。“这么说,你已经找到了我想要的东西,”芬里尔的脸上挤出一个恶心的笑容,“告诉我,可以让我省点心。”里奇颤抖着站了起来,靠着墙用刀指着芬里尔,胸口剧烈地起伏。“不长记性。”狼人张开爪子,准备发起进攻。就在这时,里奇突然扭头对着我藏身的地方大吼:“就是现在,跑!”
      我当时大脑一片空白,他这是要我的命么?可是芬里尔却迅速反应,朝我扑了过来,我连忙向左一跳,狼人一头撞在了墙上。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身手变得敏捷了,这一定是那瓶药剂的作用。我撒开腿向家的方向狂奔,幸好这身衣服不会阻碍我的跑动。我能听见后面狼人四肢砸地的声音,看来他正像一头真正的野兽一样狂奔,而我也不敢回头。周围的石墙和街口一闪而过,模糊成了一团灰色和黑色,我只能感受到风在身边流动。狼人的脚步声似乎越来越小了。当他的脚步声消失的一瞬间,我立刻左拐进了一条小巷。看来我已经甩掉他了。我大口喘着气,感觉到胸口一阵窒息。这种药剂的效果很好,但是副作用似乎非常厉害。心脏撞击着胸膛,疼痛难忍。我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云朵在满月光芒的映照下缓缓漂移,不知道里奇先生有没有逃开那个家伙,我当时这么想着。然而,我却没有意识到自己陷入了巨大的危机。当我注意到屋顶上瓦片碎裂的声音时,已经太迟了,而我也没有气力继续移动了。芬里尔就这么从屋顶跳落在了我的身前,他的狼眼睛闪耀着贪婪的光芒。
      “那个老头子很看重你啊,小姑娘,”狼人舔了舔嘴唇,一股臭气从他的嘴里弥漫出来,“我想你就是我们一直在寻找的……虽然我得到的命令是完好无损地带回来,”他猛地把我按在地上,爪子在我眼前挥舞,“不过我想尝一点味道,应该也不会被阻止吧?”他慢慢举高了左爪,我闭上了眼睛。
      一滴,两滴,三滴……

      ……
      “你怎么不读了,洛伽?”
       洛伽缓缓站起身,捂着肚子,面色铁青地站起身子。“吃胀了,我大解一下。”他一溜烟就消失在了书架中间。瑞格雷特敲了敲前额,随手从书架上面取下了一本书,翻开几页后又嘟囔着放了回去。


       “当心!”红发男子一把推开男孩,但是酒精灯上的液体已经剧烈地翻滚起来,大滴的紫青色液珠洒在桌上,把大理石桌面腐蚀出一个个孔洞。红发男子左手抓起桌子上的两根试管,各向里倒进去了三分之一和三分之二,右手则连忙掏出了衣兜里的一个细颈瓶,滴入了三滴液体。震动的烧杯稳定了下来,而红发人的衣服已经出现了大大小小的破洞,甚至就连头发也被烧掉了几撮。男孩低着头站在一边,手指绞在一起,似乎不敢直视男子。
       终于,酒精灯被熄灭了。男子转过身面对男孩。他半蹲下来,“抬起头,孩子。”男孩与他目光相对,但是眼中没有眼泪,脸上也丝毫没有紧张和委屈。他的嘴角下拉,给人一种很不满意的感觉,甚至可以听到他的牙齿因为摩擦而咯咯作响。“你知道的,洛伽。不能放这么多秘银。我知道你想提升这种药剂的效力,但是有些原则必须遵守。如果你损害了自己,你就没有办法用炼金去帮助更多的人。”
        男孩小声说了什么,男子的眼睛暗淡了下来。“我知道,我知道……你渴望变强,这也是你加入炼金协会的初衷。可是……你知道么,孩子?”男子站起身来,在实验室里踱来踱去,险些打翻了放在筐里的一些蕨类植物。“当时我真的很担心。你拥有最聪颖的天资,但是你的目的……你的目的实在与我期望的太远。再三考虑后我还是决定留你下来。我希望尽力让你明白,炼金术只是工具,人类本身才是最重要的。”
        “是吗?”男孩的声音大了起来,他抬起头,“您曾经说过,老师,人类拥有最智慧的大脑,因而能够塑造最完备的社会。可是如果真的按您所说,为什么人类要被束缚在这副无用的驱壳里面?我不甘心,我要打破这团恶心的肉块的拘束,只有炼金术才能做到!只有物理和精神上同等的强大,我才不是一个废人不是么?”烛光映照下,男孩脸上的泪滴闪烁着光亮。
          长久的沉默。红发男子背对着男孩,终于他开口了。“孩子……我为你的遭遇感到遗憾,但是有些事情,你必须认清。那些……决定了智慧的人类与野蛮的野兽之间差别的事情。我不指望你能现在明白。”男子把试管插回架子上,匆匆在一个报告样的登记册上写着什么。“但是总会有一天,你必须明白。尽管你可能要抛弃很多事情……”男子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变成了只有他能听清的耳语。他最后瞥了男孩一眼,他的目光中没有失望,但也谈不上所谓“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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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9-2 23:51:3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festergut 于 2015-9-2 23:54 编辑

       我终于睁开了眼睛,狼人僵直在我的面前,他口中的鲜血,一滴,两滴,三滴……
       一把短刀贯穿了他的心脏,是里奇的短刀。他身后几步远,里奇靠在墙上,喘着粗气。
      “你是……怎么……做到的……”狼人因为失血,已经开始颤抖,他的身体渐渐向下滑动,最终跪坐在了地上。“你怎么……用短刀……刺穿我的强化……皮肤。”“还记得那阵烟雾吗?”里奇掏出一个和刚才相同的小球,“专门为你们准备的。无效化你们的身体强化炼金术,如果没有了那些乌七八糟的附属物,你们甚至不是我这个糟老头子的对手。可惜……”“需要时间……对吧。”狼人的面孔正在缓缓扭曲成人的形状,他仰面大口呼吸,以缓解因为心脏组织坏死带来的血氧不足,但是他的脸色却不可避免地苍白了下去。“我其实很佩服你,芬里尔。”里奇终于靠了过来,芬里尔斜眼看着他,瞳孔已经浑浊了起来,“正中心脏还维持了这么长时间,在我杀过的所有修理士中,你还是第一个。”“我和那帮家伙毫不相干!告诉我!里奇……”狼人的声音已经很微弱了,“求求你,告诉我,你知道多少……求求你……”
      里奇蹲下身子,和狼人对视。“足够多,多到可以保护她们。安心地去吧。”里奇猛地抽出刀子,狼人终于躺倒在青石路面上,几乎是同时,鲜血从他的心口喷出。“记住……记住你的诺言!里奇!”狼人发出最后的咆哮,他眼眸里的什么东西完全消散了。芬里尔不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里奇用衣服抹干净了刀子上的血迹,我现在意识到那些污渍都是什么了。他看向我,他金黄色的双眼映出了我的恐惧与不信任。我向后畏缩,紧紧贴着冰冷的石墙。
   “我很抱歉,大小姐,”里奇顿了一下,“我不是因为让您看见了不愉快而抱歉,因为这种事情总会有几次。我抱歉的是,在这种时刻,我不能告诉您全部实情。”“我……”我鼓起最后的勇气,但是里奇先生挥了挥手打断了我,“最黑暗的时刻终于到来了,我知道您不一定完全相信我,但我还是请求您,再最后听信一次我的意见。回到你的父母身边,不要相信任何人,不要和任何人外出。”他取出刚才对付狼人的小球,一共十几个,放在我的手心,“可溶,无色,无味,无毒副作用……或许吧。必要的时候再使用。不要暴露!”我愣了三秒,用力点了点头,虽然意识好像不是我自己的。“我相信您,大小姐,我相信您,”他站起身,退回了巷口,“替我向芙兰问好。”未及我答应,他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我不记得我是怎样回到家的,记忆被恐惧洗刷得一干二净。只记得进门时,母亲瞪着我,说:“孩子,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我不敢多看她,生怕她有所察觉,快步跑进了书房,连万圣节戏服也没有脱掉。我要把这些记下来。似乎有这样一句话:有时候以旁观者的身份,反而更容易看清事物的形态和彼此之间的联系。


       “咚咚咚,咚咚咚”
      “我好了……”洛伽不满地走了出来,没想到嘴一把被捂住。“别出声。”瑞格雷特耳语到,他的右手紧握着那把大剑。洛伽克斯正感到疑惑,就在这时他也听见了,那被刻意压缩,却又清晰可辨的脚步声。这间图书馆的材料非常特别,里面的人可以轻易听见外面人的声音,但是外面则不行。然而这个人却刻意压制了自己的步子,要么说明他极其了解这间图书馆,要么说明他知道里面有人,或者……
      “快去给枪上膛!”瑞格雷特语毕,提着剑轻轻地踱到门边。然而就在他举起剑的一瞬间,门被猛地炸开了 ,一股强风吹袭进来,高挂的那个球形光源瞬间黯淡了下来。怎么可能,风怎么可能把它吹熄,瑞格雷特刚这样想到,冷不防腹部挨了一记重击,他猛地倒退两步,但是他的身法很好,迅速稳住了步伐并挥剑向前砍去,可惜砍了个空,或许和他料想的完全一样。“是那个人,洛伽!”瑞格雷特倒退着,背靠书架,以减少可能受攻击的范围。光照强度过低,他无法分辨眼前的静物。他闭上眼睛,默念着定下心神,感受周围空气的流动,寻找任何有人移动的迹象。
       然而什么都没有。
       紧接着,一道黑影闪过,瑞格雷特的右臂被切开一道一寸深的口子,幸好没有血液流出来,他也感受不到痛感。他向右边挥了一剑,但是又如料想般的挥空了。黑影围绕着他旋转,身上的刀口也越来越多,但是他感觉不到丝毫的空气流动。为什么?!
       “砰!砰!”暗处突然爆发出两声枪响,黑影突然闪开了。“瑞格?”洛伽克斯的声音从似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他在哪?你怎么样了?”
       “保持安静!”瑞格雷特咆哮道,“他杀不了我,但是……”还未说完,瑞格雷特依稀看到黑影向声源扑了过去。“不!你的目标是我!”他想追上去,却踉跄摔在了地上。他困惑地看向自己的脚踝,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脚踝已经从后面被深深地切开了好几层,刀口深可见骨,虽然没有感觉,但是也妨碍了移动。他绝望地看向黑暗,“不!”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是一连串枪声与金属刮擦的脆响。突然光源恢复了,强光晃得瑞格雷特睁不开眼睛。过了一小下他才再次适应屋里的光线,这时他看清了,就在他面前不到十米的地方,洛伽克斯正在和一个戴黑礼帽,穿黑风衣,却系着古怪白色领结的人对峙。洛伽克斯双手握双枪,衣服被划破了多处,但是似乎没有受伤。黑衣人也一动不动地站在他的面前,但是他的左手手指古怪地扭曲着。看到他左臂上的洞后,瑞格雷特意识到:他中弹了。
       “卸下所有武装!”洛伽克斯大声命令道,分贝掩饰不住他的紧张。
      “正如你所见,我没有武装,孩子。”黑衣人摊开双手,缓缓向后退。然而瑞格雷特却觉察到他的手指轻微抖动了一下。就在这时,他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洛伽趴下!”就在这一瞬间,地上猛地弹出数十根黑色尖刺,穿过一秒前洛伽克斯肩膀所在的地方,钉进了书架里。那些尖刺是从黑衣人的影子里面发出来的。黑衣人没有留给洛伽克斯下一步反应的时间,直接扑了过去,右手死死紧紧扼住洛伽克斯的喉咙,把他摁倒在地。洛伽克斯举枪想射击,黑衣人左腿一扫,将他手上的枪踢到十米开外,然后一脚揣在洛伽克斯的胸口上。洛伽克斯用两腿猛击黑衣人的背部,但是黑衣人丝毫不松手,很快他的面部就因失血而变得苍白。
        “砰!砰!”瑞格雷特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了手枪的位置,朝黑衣人连开数枪。虽然黑衣人意识到并闪躲到一具书架后面,但是洛伽克斯也获得了喘息的机会,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球撒在地上,顿时爆发出一阵烟雾,洛伽克斯也隐没在烟雾里面。
        “炼金术士的把戏,啊哈?”黑衣人戏谑道,他还藏身在某个书架后面,很聪明地保持在瑞格雷特的视线之外。“可惜,我又不是炼金术士。”雾中传来几声闷响,好像拳头打在肉体上的声音。紧接着,洛伽克斯被从烟雾中打飞,重重地砸在书架上,上面的书散落一地。他捂着自己的左胸,呻吟着。而黑衣人则从雾中轻松愉快地踩着碎步走了出来,右手把玩着一把银制匕首,这正是洛伽克斯随身携带的。同时,他也并没有放松对瑞格雷特的警惕,他的影子里面,一直有几根突起瞄准瑞格雷特倒下的方向。“你着实比我想象的要厉害一点,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吧。”黑衣人握紧了匕首,抬起手——
       “咔嚓咔嚓!”黑衣人抬起头,一柄巨剑旋转着打碎了书架朝他飞来,他下意识抬手阻挡,却被强大的冲击力震得连连后退,匕首也因为巨剑的冲击力被弹飞。紧接着瑞格雷特飞奔上前,在空中一把握住了巨剑。他身上的创口已经愈合了。洛伽克斯也站起身,他的右手拿出一个小的棕色玻璃瓶。
      “够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黑衣人却挥挥右手,似乎在示意双方停手。“把你的小玩意收起来。”他指了指洛伽手中的瓶子,然后从衣服里面掏出了一根金属样的锥状物体,扔了过去。洛伽克斯一把接住,紧接着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情。“难道说……是他请你来的?”黑衣人点头。“不好意思,我对你们有点感兴趣,所以试探了一下。看来你们远比我想象的要厉害。”
       “他请你来的原因是什么?他认为我们两个人的能力不够,所以需要帮助么。”洛伽语气中的讥讽意味让瑞格雷特有点吃惊。“并不是,他只是认为我的能力,能在你们解读文件上有所帮助。另外,你们可知道,你们现在已经被警方列为了嫌疑人,正在被通缉?所以,你们需要一些掩护,而这也是我所擅长的。我已经买下了这周围的土地,以后行事会方便不少。”洛伽克斯看了这个人一眼,眼里有点不服输的意味,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在伪装方面确实不擅长。
       “说了这么多”,瑞格雷特开口了,“还未请教先生的大名?”“哦,不敢当,我是雷文,在外面用的假名是雷纳德。我觉得,你们也需要几个假名,行事起来才方便一点。不过当务之急,我们要去一家医院。”
      “难道……是约内斯库所在的那家医院?”洛伽克斯皱起了眉头。
      “不错。我的眼线接到了消息,似乎有人想对他不利。我们需要即刻动身。”
      “你还有眼线?”                                          
      “啊啊……”黑衣人笑了,他笑起来的样子倒是很好看,不带杀气。“一些小家伙们,我从一个英国朋友那里学到了点。总之,我会帮你们准备一些东西。我先上去了,一会在谈。”紧接着他就往图书馆的上层走了过去。洛伽克斯则活动了活动自己的左臂,疼得呲牙咧嘴。
      “洛伽,我有两个事情不明白。”瑞格雷特弯下腰,确认那个人已经走远后,小声继续说道,“首先,他给你的是什么,你就一下子放下戒备了?”
      “哦,那个,那是我们的信物,只要见到这个东西,就好像看到了铁手的直接命令。这种东西是无法被伪造的。”
瑞格雷特仍然有点困惑,因为他其实想问的,是这个东西的材质等等。不过他很快就转向了第二个问题,也是他最在意的问题。“还有,洛伽,为什么我觉得在你掏出那个小瓶的一瞬间,他有点害怕你的样子?”
       “哦,是吗?”洛伽苦笑了一下。“其实啊,很多人都蛮怕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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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9-2 23:55:2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festergut 于 2015-9-2 23:57 编辑

      “早安,尤妮卡!听说你看护的那个病人要出院了吗?”
      “是啊是啊,这样的话我就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我们就可以一起出去玩了~”
      “说来也奇怪啊,那么大年龄的老人,竟然会受了那么重的伤,而且竟然挺过来了!我这五年来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呢!”
      “不要大惊小怪的,我们也见过不少重症病人,他也不是头一遭。”尤妮卡轻撅着嘴。
      “拜托,有点好奇心好吗?”她的同伴朝她微微一笑,就走开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
尤妮卡走到病床旁边,对老人报以微笑,老人也微笑着点头回应。“实在感谢你呀,小姑娘,要不是你的悉心照料,我怎么能好得这么快呢。”“这也是我应做的,”尤妮卡一边把手上的药瓶接好,一边答复道,“说实话,我也对您讲的那些故事很感兴趣呢,它们都很奇妙。”
      “啊,那些,不过是一些陈年往事罢了……”
      尤妮卡小心地帮老人挂好吊瓶,对老人打过招呼后就推着床边的推车离开了。当她走到医院的前台的时候,被一个医生叫住了:“有一个年轻的病人要找你,尤妮卡。她在17号房。”“好嘞。”尤妮卡把推车放到了小房间内,就向17号房间走去。当她刚打开门的一刹那,她也就失去了知觉。

      不多一会,尤妮卡就再次推着推车进入了约内斯库老人的房间。“老先生,我还想听您继续讲您的那些故事。”“好啊,上次讲到哪里了……我想想啊,我的记性实在有点不太好……”老人抱歉地笑笑。“不过话说回来,老先生,您的这些故事都是哪里得来的啊?我感觉,就算是对于很多年轻人,也很难记住那些细节的。”“啊,其实,”老人凑近了一点,压低了声音,“很多故事,都是根据我们家里记载的一些……书籍吧,算是,来展开的。就在前几天,还有人要来借这些书籍呢。它们和我躺在这里,也有点关系……”
      “哦,是吗?”尤妮卡的脸上露出一丝诡谲的笑容,“那我就洗耳恭听了。”

      天色渐暗,病人或者出院,或者在医院里面安顿了下来。当那个戴黑色礼帽,穿黑色风衣,扎白色领结的人进入大厅的时候,里面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您好,护士小姐,”这个人的声音很平和,“我的外甥受了很重的伤,我希望能给他找一个床位,让他好好养伤。”
护士小姐朝门外看了一眼,一个壮汉正背着一个瘦弱的男子,男子的脸部和右半身缠满了绷带,显得毫无生气。
      “当然,请您在这里填写好相关信息,我即刻就去办手续。”
而此时,在一个草丛里,一个女子呻吟着醒了过来。她打了一个喷嚏,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工作服已经被人剥下了,而身上则披着一件破旧的长袍。她慌张地站起身来,当她转过身去时,和两个男人打了个照面,把她吓了一跳。这两个男人一个是健硕的高个,梳了一撮小胡子,一个则稍微矮一些,但是很胖,戴一顶圆顶硬礼帽,脸上似乎还渗出肥油。他们都穿着黑色正装,打了领带。
      “请不要紧张,我们是警察局的,正巧在执行任务。请问发生了什么,您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叫尤妮卡,是临近医院的护士,”尤妮卡的声音随着她的身体瑟瑟发抖。“我恐怕被一个病人或者家属袭击了,他们还抢走了我的衣服!”
      “那么请问,你是在照顾哪位病人?”矮个子提问了。
      “是……是原来住在附近村子里的霍瓦罗·约内斯库,先生。”
两个男人对视了一下,“这样,尤妮卡小姐,请你即刻回家,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尤其是您的上司。这和我们在追查的一系列连环案件可能有关,我们不希望打草惊蛇。”高个子的男子这样说道。尤妮卡紧张地点了点头,然后抱紧身上的大衣,小跑着经过两人身旁。当她跑出几十米时,一声枪响,她顿了一下,倒在了路旁。子弹精准地穿透了她的心脏。
      “你本没必要这样做。”高个子男子皱了皱眉,看向矮胖男子。“以防万一,而且上次的失败实在叫人印象深刻,我可不希望老头子再大发雷霆。”
      “好吧,那么我去处理一下尸体。这个消息很重要,我还要即刻向修理士上报。你就去那家医院,调查一下情况。如果情况不对,最好不要暴露自己,走为上。当然,必要的时候……”
      “这个我懂,脏活我做了很多起了,快去吧。”
      “好,事情完成后,我会带人支援你的。”
      高个子男子走开了,矮胖男子鼻子里面哼了一声。“我怎么会需要支援……那些庸俗的凡人,只不过是虫豸而已。”他吹了一下枪口的硝烟,抚了抚礼帽,快步消失在夜色中。

      “好了。”瑞格雷特已经把洛伽克斯身上的绷带都拆解完毕,他活动了一下身体,拿出了一块黄色的海绵样的物体。“那天暴风雨的时候,我在积水里面滴了一种无色无味的特殊药剂,如果有人曾经淌过积水,那么他身上就会沾上药液。只要极微量的药液挥发到空气里面,也会让这块海绵变蓝。你看……”正当他说的时候,海绵已经变成了天蓝色。“还不够深,但是很近了。我们跟着海绵走。”
      门被无声地推开了,洛伽克斯左手拿着海绵走在最前,右手则握着那把银制匕首;瑞格雷特走在中间,紧握着一个被布条包裹的长长的东西,显然是他的巨剑;雷文殿后,当他出门并关上门后,手指一抖,一团黑色的物质从他的影子里面跳出来,堵住了锁孔。
      “必要的安全措施,”他解释道,“另外,我已经查过了登记簿,约内斯库在13号房。”就在这时,他们也走到了13号房前面,海绵突然变成了深蓝色,三个人的脸色都阴沉了下来。“有声音。”雷文举起一根手指放在嘴唇,示意不要出声。
      “很感谢您今天的故事呢,老先生,那么我就先回去,处理其他的事情了。”“再见,你能一直陪着我,我也十分感激。”门打开了,一个护士走了出来,看见面前的三个男人一愣。洛伽克斯急忙藏起匕首,并祈祷在走廊昏暗的灯光下没有被注意到。“对不起,请问你们有什么事情?”“哦,我们是约内斯库老先生的朋友,前来探望他的。”雷文像变戏法一样,拿出了一大束鲜花,让另外两人吃惊不小。
      护士皱着眉头打量了一下三个人,“那么请吧,虽然现在有点晚了。希望你们不要打扰老人的休息。”说完,护士就端着托盘离开了。洛伽克斯看着护士走远,心里却有些许不安。三人走进了老人的房间,老人正躺在床上阅读一本书。“您好,约内斯库先生。是我们,您还记得我们吗?”洛伽克斯走近老人说道。
      老人抬起头看看洛伽克斯,又看看瑞格雷特,眼中出现了恍然大悟的神情。“是你们啊!我还要谢谢你们呢。要不是你们及时帮忙,我恐怕就不能再和你们说话了。”
      “我们接到消息,有人要对您不利。另外,我们还想请教您一些事情。关于那天我们借走的日记本,有很多页被别人撕去了,冒昧地问一下……您还记得里面的内容吗?”
老人低下头,似乎在思索什么。终于,他抬起头来。“如果……如果我没有记错,那本日记本来就是残缺的,而且是我亲手撕毁的。”
      “什么!”洛伽克斯和瑞格雷特叫出声来,而雷文则盯着门口,一动不动。
      “这好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当时有一个人,我还记得他有着火红的头发,曾经来拜访我。我们……做了一笔交易,他带走了那些纸页。”老人的声音中有一丝惭愧。
      “那交易的内容是什么?”洛伽克斯问道,他的脸色已经变了。
      “很抱歉,我不能说。不过……不过那些纸页上的内容我还是记得的,就在刚才我还讲给那个护士听呢。”
      “什么!”现在洛伽克斯的脸已经像粉笔一样白了。“您……您已经告诉了别人?”
      “尤妮卡是个好女孩,她非常喜欢我讲的故事……我向你们保证,她绝对没有问题。”
      “您说的,尤……尤妮卡,就是刚才出门的那……那位吗?”
      “是的。”
      洛伽克斯猛地冲到门边,一把甩开门。“我们上当了!那个人不是一个护士,至少不是您认识的尤妮卡。我刚才看到了她穿的鞋,那不是一个护士穿的鞋。我竟然才意识到……”
      “还不算晚,我的影子一直在盯着她。”雷文平静地说道。“她还没有离开医院,我去追她,你们保护好老人,顺便问清楚你们需要知道的。”
      雷文旋即冲出门去。
      当洛伽克斯和瑞格雷特转向老人的时候,老人突然开始抽搐起来,他的眼睛翻着,口中泛出白沫。
      “他中毒了!该死!”洛伽克斯咆哮道,从口袋里面拿出一包银针,在老人的身上不同位置扎了几下,一股黑血开始从老人的鼻孔流出。“快去叫医生,瑞格!这里我能应付!”他从口袋里掏出各种各样的药瓶,把里面的药一股脑倒到老人的床铺上“该死,这到底是什么毒剂!”他用一根银针撇了一点黑血,擦到其中一颗绿色药丸上,药丸变成了黑色。他又擦到了一颗金色药丸上,药丸依然变成了黑色。老人抽搐的更厉害了。
      “快啊快啊!!”他的额头渗出汗珠。他把银针擦到一颗红色药丸上,药丸变成了紫色。他连忙把这个药丸灌到了老人的嘴里。又拿起旁边的水壶对老人灌了一气。老人终于稳定住了,嘴中不再泛出白沫,但是也没了知觉。
      “我要是你,我就会常备一些广谱抗毒素。”
      洛伽克斯抬头,看见一个小个子男人站在窗户旁边,他的一身打扮和他肥胖的身体很不合拍,尤其是他那顶圆顶硬礼帽。他微笑着,轻俯着身子,打量着这两人。
      “如果你不介意,我就进来了,外面可真够寒冷的。”小个子男人一翻身就进了屋子。当他转过身的时候,洛伽克斯正用枪指着他。
      “哦,别这么紧张,伙计。”他竟然笑出了声,“我们都不要动枪,我只是想和你谈谈。我想炼金术士洛伽克斯·亨利·杰基尔,不会这么不近人情吧?”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和我的身份?你是谁?”洛伽克斯枪握得更紧了。
      “一个为大人物办事情的小角色。我只想了解一些我想了解的,如果你能告诉我,我就不会伤害你,和你的那个壮汉同伴。”
      “你怎么知道……你把他怎么了!”洛伽克斯的声音急促了起来。
      “没什么,让他睡了一小会。他忙了那么久,也该歇歇了。”小个子走到了老人旁边,摸了摸他的额头。“处理得很不错呐,真是出乎我的意料。这些东西,”他拿起其中一粒药丸,细细端详,“有趣……那么,从哪里开始呢?哦对,首先,你们为什么要来找这么个半死不活的老头,你们想要了解什么?我奉劝你如实回答,我对于你同伴的生死可是毫不关心。”
      洛伽克斯缓缓放下了手臂,但枪口一直对准这个男人。
      “我们只是想问问这位老先生祖上的事情罢了,我们对于历史都很感兴趣。”
      “多久远的历史?”胖男子在屋里踱步,走向了一个花瓶,似乎在欣赏上面的花纹。
      “不算远不算近,三四百年吧。”洛伽克斯小心地保持着和这个男子的距离,同时枪口时刻没有离开他。
      “我读过不少史书,在我看来,每一段历史都有着一个中心人物。告诉我,你们的历史,中心人物是谁?”
      “都是些街坊间的小故事而已,既然是这位老人说的,那么中心人物自然是他的先辈了。”洛伽克斯答道,希望没有引起这个男子的怀疑。
      “哦,是吗?您还真是诚实呢!”男子话音未落,突然抄起花瓶扔向洛伽克斯,花瓶正挡在枪和男子之间。洛伽连忙闪开,花瓶砸到墙上碎成碎片,但是男子却一个滑步冲到了他的身下,一记上勾拳击中了他的小腹,把他打翻在地。洛伽克斯手中的枪也飞了出去。男子跳上来对着他的脸就是一顿暴揍,他虽然身形很小,但是拳头又快又狠。然而洛伽克斯却敏捷地抓住了他的右手,顺势一摔,将他砸向墙壁。男子在空中像个皮球一样旋转着调整角度,正好让自己双脚击中墙壁,膝盖一弯弹回空中,同时手摸向腰际的手枪。洛伽克斯这时已经挣扎着站了起来,手臂一甩,屋子就被白色的烟雾灌满了。胖男子什么都看不见,只得落在地上,小心地朝四周张望,左手摸来摸去。
      门吱呀地一声打开了,胖男子突然意识到了问题,连忙跑出门去。就在他跨出门的一刹那,他的后脑勺挨了一记重击,他一下子倒在地上。洛伽克斯从烟雾中走了出来,双手抓着一根拖把,喘着粗气。他看向似乎空无一人的走廊,思索着瑞格雷特可能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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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9-3 00:00:07 | 显示全部楼层
      雷文停下了脚步,由于茂密的树荫的遮挡,树林里面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不过他正喜欢这样的环境,这样他可以尽情施展自己的能力。他半蹲下去,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轻触地面。漆黑的泥土就像湖水一样,微微泛起黑色的涟漪。片刻,他就站了起来,朝一棵梧桐树的顶端高喊道:“现身吧!”
      毫无声息地,一个穿黑色斗篷,戴兜帽的人出现在他的正面前,雷文有些惊讶,因为他本以为这个人是藏在树冠顶部的,他想不通这个人怎么能这么快而且无声无息地降落到地面上。他站起身,目光不敢离开兜帽人。出乎他意料的是,对方先开口了。
      “我认得你,雷吉内德先生。”声音嘶哑不带感情,雷文意识到这是有意伪装的声音。但是雷吉内德……他还记得这是自己在某个年代使用过的假名之一,但是是什么时候呢……“想不到还能与你再见面。果然,你不是普通的人类。”
      “彼此彼此吗。你的本领也不小吗,能悄无声息地潜入约内斯库的住宅还有医院,并且又全身而退。你到底想要什么?”
      “真相。”简短至极的回答。
      “所以你知道了你想知道的,就要杀人灭口吗?”雷文的怒火正在聚集。
      “当一个人不能了解真相的时候,他的视野就总是狭窄的。如果能让敌人保持如此,对我们百利而无一害。我们的上次见面就是如此,真可惜,您还是没有什么长进。”
      “那么,看来你什么都不会说了。”如此黑暗的环境下,看不见雷文的表情,但是还能听见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对方沉默了。“我还是奉劝一句吧,有些过去的恩怨,就交由过去的人解决。我希望您不要干涉。我也无意再与您交手。”
      “是吗?”雷文双手交叉,“但是我有意,你休想离开这里!”他双手猛地向前一挥,无数黑色梭镖从黑暗中飞向兜帽人。随着一阵梆梆梆的声音,梭镖全都扎进了粗壮的树干。雷文转过身,几把飞刀直指他的面门。他向后一仰,身体弯曲甚至超过了九十度,飞刀擦着他的鼻尖飞过,也钉进了树干。而兜帽人则从正上方握着一杆飞刀,直逼雷文的心脏而来。雷文也不示弱,右手手腕一转,几杆尖刺从他的身下飞出,意图逼迫对方改变方向。但是令人意外的是,对方竟直接在他面前消失了,而其手中握着的一杆飞刀,竟然变成了一面厚实的刀扇,直直地朝雷文切割了下来。一声钝响,然后一切都回复寂静了。
      兜帽人轻巧地落在地面上,静静注视着前面那个被刀扇切成两半的躯体。犹豫了片刻,他还是决定去看看他的战利品。就在他低头的一刹那,他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飞刀切开的,只是一根和人形大小相似的树干而已,他刚抬起头,密集的梭镖就扎了下来,而雷文则站在高高的一根枝桠上,俯视着这个躯体瘫倒在那些飞刀上。
      雷文跳回地面,一挥手,那些梭镖都没入了地面。他弯下腰,“现在,让我来看看你是哪位老朋友。”他猛地揪住斗篷,用力一拽,却怔住了。惊讶很快转为了愤怒,他焦急地环顾四周,却再也看不见那个人影和那些飞刀,留下的只有一件斗篷,和一张扑克牌。


      医院里一片寂静,似乎没有人注意到在刚才的那间屋子里面发生了可怕的事情,而洛伽克斯每走一步都格外小心,生怕打破了这一片寂静。然而就在拐弯的地方,他却与一个人撞了个满怀。还没等他看清是谁,他的嘴就被一只厚实的大手捂住了。
      “当心!”瑞格雷特小声说道。
      洛伽克斯掰开瑞格雷特的手,“你是怎么逃脱的,瑞格?刚才我遇到了一个胖子,他说他把你制服了。我才把他击昏,正在找你。”
      “哦,他不是把我制服了,”瑞格雷特淡淡地答道,指了指自己的颈部。那里有一个子弹的弹孔,正对着喉管的位置。“他本想杀掉我的,我就顺势配合了他一下。当他走后,我就一直跟在他后面。”
      “好样的,瑞格。”洛伽克斯小声说道,用拳头敲了敲瑞格雷特的胸口。“那么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想,那个人的好伙伴来找他了。”瑞格雷特看向走廊的另一端,握紧了手里的巨剑。有几道黄光从那里照过来,应该是手持的煤油灯,借着灯光可以看清带头的是一个高个子的男子,还留着小胡子。他身后的人好像戴着黑色的面罩,遮住了脸部。“人数太多,我们需要一个计划”,瑞格雷特想了想,又问:“你把那个人放到哪里了?”

      “分成两队,一队沿这条走廊向南搜寻,另外一队随我搜查西边的走廊和病房,一定要找到贝南。”“是!”高个男子挥挥手,他身后的一半人就蹑手蹑脚地摸了过去,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一根形状奇怪的铁棍。高个男子吹熄了手里的煤油灯,小心翼翼地随走廊前行。然而他们没走几步,就听到前面传来慌张的大叫声:“着火了!着火了!快来人救火啊!”紧接着,一片橙红色的光映亮了整道走廊,火舌从拐角处喷吐出来。整个医院都沸腾了,眼前的病房门一扇一扇地打开,而医生和护士也从着火点对面的办公室中冲了出来,躲避着热浪。高个子男人觉察到情况不对,只得做了个手势,命令所有人后退到医院出口。
      就在这时,医院的另一处发生了爆炸,一辆推车被爆炸的冲出好远,直向他们撞来。就在推车靠近他们的时候,他们突然看见上面躺着一个人——
      “是贝南!”高个子男子一下子松了一口气。“快把他抬走,我们也赶紧离开这里,不要被其他人发现!”当他们急匆匆消失在出口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远处镜片的光芒。
      “成功了。”洛伽克斯收回他的袖珍潜望镜,欣喜洋溢在脸上,“我已经对他的衣服做了点小处理,只要顺着追踪下去就可以知道他们的基地所在。那些火焰是通过特殊化学物质引燃的,烧的旺也烧的快,不出半个小时就会自己熄灭的。”
      “干得漂亮。”一个沉稳的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吓了两人一跳,两人这才发现雷文已经站在了他们身后。“跟丢了。不过老人应该安然无恙吧。”
      洛伽克斯面露难色,“约内斯库老人还是中毒了,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处于昏迷,恐怕需要静养。而且……这是一种神经毒素,我担心会对老人的记忆造成永久性的损害。”出乎他意料的是,雷文竟然笑了出来。“我正是为了这种情况才被派来的,我们去见见老人吧。”
      老人的房间看不出什么痕迹,那个花瓶的碎片已经被洛伽克斯小心地清理掉了,老人躺在床上,呼吸平静。“先向你们说明一下,铁手一直有一个观点。他认为,人的记忆都是存储在大脑的特定结构里的,当我们说想不起来一件事情,不是这个结构被损害了,而是通向这个结构的路径,或者被阻塞了,或者被误导了。而记忆还在那里,只要通过某种手段,就有办法提取出来。那么,请看……”
      雷文双臂前伸,嘴里念叨着什么,他双眼紧闭,手上也开始做起复杂的动作。而他的影子里,一团团黑色的胶状物也随着他的动作起伏。当他念完后,这些胶状物突然跃起,直冲进了老人的太阳穴里。老人稍微皱了一下眉。这些物质轻微跳动着,就像波浪一样保持着节奏。接着,雷文的双手猛地一缩,这些物质就从老人身上离开,同时抽出了一些银色的发光的细丝。它们在雷文的影子里面旋转着,黑色中闪烁着银光。雷文终于睁开了眼睛,他抽出了一本空白笔记本,这些物质一下子跳到了其中。他啪的一下合上了本子。
      “搞定。”他微笑着收起来笔记本,“现在我们有了我们想要的,甚至还有些超出期望的。我去办理‘出院手续’,等我一会就好。”
      他走出房间,轻轻关上门,喃喃自语:“事情比你想的还要复杂哟,铁手。”


      7月15日
      早上烧水的时候,我听到了敲门声。听说米赫内亚大人最近忙于政事,无法来打猎,而护林员不会这么早来拜访。既然不是他们,会是谁呢?一丝不祥的预感闪过心头。我费力地站起身,颤抖着打开了门。不出我所料,门外站着几个戴兜帽的男子,都穿着灰色的长袍。“约特劳斯库先生,别来无恙啊。”“您好,请问我们见过吗?”我这样问道,暗想能不能套出一些更详细的信息。
      “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先生?您难道忘记了,我们才在小巷子里面的约定啊?不守约可不是一个好习惯呵。”那个人拨开斗篷,露出了腰间的剑鞘。
      “不,不……我只是年事已高,记性不太好……”
      “那么请您告诉我们想知道的吧。”
      “我……”不知道怎么的,我总觉得喉咙发干,说话也变得不流利了,“据我所知,在最近的两个月内,那位大人都不会来找我,他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你们知道的,他日理万机……”
      “如果那位大人下次要打猎,我希望您能通知我们。”
      “我……我应该怎么做?”
      其中一个个子比较矮的男人掀开了斗篷,露出了下面一个精致的鸟笼,里面装着一只鸽子。“这只鸽子受过特殊的训练,会知道寻找我们。只要您一得到消息,就把他绑在鸽子腿上,它自会把消息送到,”高个子男子继续说道,“我希望您能好好养着它。”
      “是,是。”我接过鸽笼,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到那张凹凸不平的木桌子上,那个矮个子男子竟然笑出了声。
      “您不必那么呵护它,就算它伤着了,我们也不会要您的命的。”他吃吃地笑着,但是眼睛里面毫无笑意,“但是如果我们发现有人企图跟着这些鸽子,那么我们就不能保证您的安全了。”
      “您是勇敢的人,可能不畏惧死亡,”高个子男子又开口了,“但是您也希望您的亲人平安吧。我之前还不知道,您还有个妹妹……”
      “不,请不要……”我想,我当时的脸色一定非常难看,因为我的大脑当时的确一片空白,“我一定好好完成吩咐。”
      “很好,我们静候佳音。贝南。”矮胖男子应声上前几步,掏出一个口袋,从里面倒了几枚达克特出来,我连忙接住。“后会有期!”几个人消失在了路口,此时天还未亮,街道上漆黑一片。我盯着路边打瞌睡的一个乞丐看了很久,才意识到自己浑身都在瑟瑟发抖。我使出了全部力气,才挪动自己的身体,关上门,拿起笔,把这些都记录下来。
      ————
      也许是错觉,我总觉得那个乞丐在看着我的屋子,虽然他的脸被一顶尖顶帽子遮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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