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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作品] [短篇完]拉普拉斯之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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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7-1 22:31:2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Kalorn 于 2011-7-2 14:00 编辑

警告:本文为东方Project系列游戏二次创作产物,重度脑补含有,歪曲历史含有,原创人物含有,轻度血腥猎奇表现含有,不适者敬请规避,感谢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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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很久以前,当紫还不叫八云紫、当她还是个真正的少女时候的故事。”(迷の女音:啊拉,人家现在也是真正的少女哟~)“…什——!”(然后…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拉普拉斯之魔



一年两度自埃及内陆刮来的沙暴准时造访了亚历山大城,悬挂着月亮的天幕被蒙上一层暧昧不清的砂土黄,别说遥远宇宙中的星辰、就是法洛斯岛上灯塔的亮光也看不真切。


“今天没法进行观测了呢。”女人难掩自己语气中的失望,从六分仪旁直起身子举起双手奋力伸展了一下,随后挪步至环绕庭院的台阶边坐下——临靠着一个奴隶打扮的女孩。女人并拢膝盖,手肘支撑在大腿上,又把下巴搁在掌心里,被围墙挫败的强风软塌塌飘过、吹动从她发髻中散落的头发。


带着项圈、仅以粗糙麻衣蔽体的少女没有理会她的女主人,依然保持着仰头的姿势。


身为奴隶倘若以这种态度应付主人的话是要被绞死的,好在少女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奴隶,仅仅是为了方便将她安放在家中而给出的正当理由罢了。女人似乎也早已习惯少女的寡言少语,并且深知个中缘由,所以她只是安静的看着少女毫无表情的侧脸以及失去焦点的眼睛。


通常这表示少女正在运算什么,而女人不希望打扰她。



这是公元纪年第五个世纪的开篇,犹太人被永世流放的命运才刚刚开始,盛极一时的罗马帝国笼罩在昔日荣光的余晖之中,而基督教则与之相反,耶和华的教诲迅速渗透到这块大陆的每一个角落。这时候大部分人类尚不理解他们所活着的世界是如何运作,但属于科学的星火却已然闪烁在黑暗当中,稀少却明亮。


即将在今后漫长时光中发生的、在科学与宗教间无可避免的激烈碰撞与随之而来的迫害残杀也还没有显出它的面孔,可,就像暴雨前会出现稠密的云层,它的征兆早已清晰浮现在构成历史的言语间。


意识的光泽回到了奴隶少女眼中,她侧过头用那双黑得透彻的眸子对准女主人:“你还在思考行星轨道的问题么,希帕提娅。”


“啊,是的。”希帕提娅有一瞬的愣神,她依旧无法完全习惯同少女对视,她总是忍不住把那双眼睛与今夜被遮蔽的星空作对比。作为哲学家以及教师,怎么能畏惧与他人眼神上的交流呢,想到这里希帕提娅在心里对自己苦笑着,大概是因为在同赛奎尔对视的时候从来只有信息流出没有返还吧。


赛奎尔移开了视线,希帕提娅知道对方还在等待着自己进一步的发言。


她从不怀疑身边这名在几年前的某次暴乱中被自己捡到的“女孩”实际能窥探到她内心所想的一切——只要“女孩”希望,而当被问起时对方也毫无顾忌的承认了这一点,她只是“不喜欢擅自读取他人所想”。叫希帕提娅又爱又恨的是,赛奎尔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肯说的态度。


一旦陷入思考就彻底忘记周边情况也是自己的缺陷,回过神的同时希帕提娅如此自嘲。“真是,怎么也想不明白呢。”她双手在膝盖上一撑站起来,走到院子中央的沙池里,用末端削尖且包裹了金属的长木棍在沙子里画出一个圆形。


“上苍从来不会创造出有缺陷的造物,因此我们的地球是圆的,月亮太阳也是圆的,而星球运转的轨迹亦应是圆形。”她弯腰从脚边的箱子里取出一颗木球,将它放置在画出的圆形轨迹上,“但是冬天和秋天时候观察到的太阳大小却相去甚远,唯一的解释就是我们与太阳的距离并非恒定,也就是说地球不在圆心。”


“可这样一来平衡就会崩坏,所以唯一的解释仍旧是托勒密提出的,在围绕地球转动的同时,其他星球还有自己的小轨道。”


希帕提娅颇困扰的揉着太阳穴,在沙地上重复比划和擦除的动作。


看着兀自苦恼顿足的女学者,赛奎尔突然扭头盯向墙角盆栽投下的阴影,小块的黑暗躲着照明火炬的光芒随盆栽枝叶的晃动而摇摆,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光看的话会错过许多重要信息,赛奎尔从不寄期望于人类的视觉,笨拙掩饰下的空间扭曲在她感觉中本来就只会显眼得仿佛白纸上的墨渍,何况她之前计算的东西也涵盖了这个事件。


她把目光重新放回仍深陷于问题无法自拔的希帕提娅上,然后做了个决定。


脚踏草鞋的奴隶少女起身,以比平时稍快的节奏迈着步伐回到屋中,回到庭院的时候臂弯里多了个木质圆锥体模型。这由几部分拼合而成的圆锥是希帕提娅给孩子介绍圆锥曲线时用的,依次可经拆解形成四种圆锥曲线的截面。


“希帕提娅。”赛奎尔抱着模型来到沙池边缘,出声将女学者从咬尾蛇般的思考怪圈中拉出来,“看看这个。”


“圆锥曲线模型?它怎么了?”希帕提娅不明白少女的用意,下意识提出了最愚蠢的问题,因为这情况实在太罕见了,以至于思维敏捷的她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应对。赛奎尔从未对她的研究表现出丝毫兴趣,即使自己恳切甚至恳求的冲她发问也不会理睬,明天的太阳难不成要从西边升起?


少女并不给予回答,她弯腿蹲下去将模型放在地上,然后伸手摘掉最上面那块地面与模型地面平行的小圆锥,截面毫无悬念的是圆形。


这稀疏平常的动作却好似有魔力一般让希帕提娅被各种问题搅浑的头脑冷静了下来,思绪变得清晰而条理分明,她甚至可以看到那些泾渭分明的线条是如何一点点勾勒出答案的轮廓——只要伸出手就能将它握住。


女学者情不自禁的摈住呼吸。


赛奎尔缓慢的移开第二块木头,接着慢慢将新产生的切面转向希帕提娅,她看到那一瞬间对方眼眸深处绽放的、璀璨堪比宇宙诞生之初那场爆炸的炫目光芒。


这些生命体果然有意思。


“是这样啊……原来是这样么……等,等等!”一直以来举止端庄的女学者孩子般雀跃着跑向搁置器材的桌子,抓起两根火炬和一条麻绳,“赛奎尔来帮帮我!”


于是两人将火炬插在矩形沙池的对角线上,分别系上绳子的两端,希帕提娅用尖木棍从中间勾住麻绳让它绷紧,随后顺着绳子能够延展的最大距离在沙地上划动起来。沙土表面出现了一个椭圆,难以按捺内心的激动,女学者捧起沙子将靠近自己的火炬扑灭,后退几步喘息着交握双手。


赛奎尔站在沙池另一头,默默注视着不断张颌嘴唇却挤不出一个词、眼底隐约含有泪水的希帕提娅,少女的脸庞在火光映照之下依旧冷漠得状似雕像。她顺着石砌的边缘踱步,转了半周来到女学者身边,用食指对着沙面上的椭圆画了个圈。


“星球的运转不仅轨道完美,还富有韵律,并非以死板的速度运行,而是流畅的变化着。”她补充道,但仍然没有指出地心说的根本错误。


“是么……”希帕提娅抬起手背抹了抹眼睛,“那从明天开始我得收集更多的观测数据了,对了,还要把这个新发现告诉欧瑞斯提斯。”


这时候寄托对明日的期待,以人类的语言来形容应该就是所谓的“悲惨”了,少女默不作声的评论道,等到“明天”来临之时,在身体被破坏前先一步毁灭的估计会是她的精神吧。最后那灵魂被碾碎的绝望回响,她觉得自己不需要去听取。


“时间也不早了,赛奎尔你先去休息吧,我还想再看一会。”希帕提娅笑着,沉浸在身为科学家最大的幸福中,对在前进道路上咧出尖牙利爪、即将把她生吞活剥的狰狞命运毫不知情。


它认为这也算一种幸运。




希帕提娅在沙池边坐了整个通宵。卷起沙尘的风逐渐平息,远处海面上的灯塔闪烁着将火光播向远方,夜空在她面前洗下昏黄,显露出稀疏散落的群星以及泛光的月牙。


女学者体味着内心深处从未有过的平静与祥和,这个夜晚的她仿佛与向苍穹更高处绵延而出的宇宙融为一体,几乎能听见星辰的朦胧低语。她看到星海围绕着看不见的一点缓慢旋转,继续它们早已忘记了开端的圆舞曲;她看到天空是如何由漆黑逐层刷上深蓝,东方地平线上涌起的白色是怎样吞没了星光,又将月亮推向大地另一侧边缘;她看到被风吹散的云披上紫红的色泽,只为迎接尚未升起的太阳。


亚历山大城在围墙之外苏醒过来,从第一声水瓢与瓷缸的撞击演变成整座城市生命活动的交响。


奴隶赛奎尔趴在二楼阳台的扶手上,眺望笼罩在朝阳光辉中的城市。阳光从平坦的屋舍顶层跳过,跃上教堂尖端插着的金属十字架,最后消弭在她深不见底的瞳孔中。光照越强就会让黑与白区分得越明显,而最适合容身的灰色地带则变的过于狭窄,以至于大多数人不得不在黑白间做出抉择。


因保持同一姿势时间过长而浑身僵硬的希帕提娅费力揉搓着自己的腿部,试图让血液流通顺畅点,过了好一会才爬起来动作僵直的走进屋里。这似乎依然是数不尽的平凡日子中最平常的一天,她简单的洗了个澡,用过早膳后花了点时间阅读《圆锥曲线论》,待到约定好的时候便整理衣装离开家门。希帕提娅注意到今天早晨没见到赛奎尔,可她并没有放在心上,认为兴许那孩子又沉迷在自己所无法探知的思考中。


这么想着,女学者的身影渐渐融入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太阳沿着千万年也未曾改变分毫的轨道自头顶掠过,赛奎尔仍旧趴在阳台扶手上,任背后屋舍的影子覆上自己全身。正午时分希帕提娅的老仆人来问过她,说女主人今天是不是与总督共进午餐,而将她的无言当作默认。奴隶少女抬眼看了看傍晚呈紫红色的云层,收回目光的同时双臂稍用力撑起身子重新站直,然后伸手够向后脖子摸索着找到项圈扣将它解开。


少女以手指勾住刻着她名字的项圈把它摘下,随手扔到地上,金属圆圈撞击石头发出声脆响,又翻动了几圈才终于安静下来。


接着她出了门,卫兵虽然惊讶却并没有为难她,可能是希帕提娅之前交待过的缘故。少女不紧不慢的漫步在街道上,这时候多数人都已返回家中开始鼓捣晚餐,少数几个暂时没到家的也是个个步履匆忙,因此好奇心比较重的人便对赛奎尔致以讶异的目光。赛奎尔理所当然的并不在意这些,她维持着自己的节奏折入与主干道相连的一条巷子,朝亚历山大城扩建后就被遗弃的旧城区走去。




这座教堂是城市中最初的一座,彼时基督教仍被帝国划分在异端的那边,而基督教风火正旺的如今,即便是最虔诚的圣徒也像他们口中的“不洁异教徒”那般抛弃了这里,让它成为又一个扫进遗忘角落的残渣。赛奎尔停步于破败不堪的台阶下,磨损严重的石块上有条斑驳的暗色稀稀拉拉向上延伸,她昂首盯着教堂顶端快要没入夜色的十字架,然后拾级而上。


顽强的杂草从碎裂石阶缝隙中伸展开叶片,周遭配合愈发低沉的暮色而响起窸窣虫鸣,随着视野的拔高少女可以看到天边方才被建筑遮挡的那线鹅黄。移动到足够近的距离,先前并不显著的暗色块变得粗了不少,赛奎尔再度仰头,仔细打量着被黑暗隐去细节的十字架,饶是夜色正浓中依然能看清金属表面的锈迹,透出股病态的浮肿感。


自打少女离开希帕提娅家后便一直在某处凝视她的视线更强烈了,好似要在她身上凿出窟窿。


赛奎尔继续假装不知情,埋头沿着那道愈发刺眼的痕迹慢慢走进教堂,吸收了白日太阳辐射能的石板朝外散发着热量,让女孩仅与它以草鞋相隔的脚掌感到灼热。暗色块在前方明确的一分为二,最后摊开成乱七八糟的大片,微弱的光线从门口以及教堂的中空拱顶照射过来,少女眯起眼想看清楚些。那是一团纠结扭曲的线与面,就像有人泄愤似的将颜料罐砸在画布上一样,除了彻底的疯狂之外她从中看不出任何东西。


而作“画”的颜料——少女用草鞋蹭了蹭“画”的边缘,被刮过的地方立刻剥落碎裂成小块——大概是那名心中只装得下星空的学者的生命。赛奎尔把双手交握在背后,看似不经意的转过身,面对浮现在空气中的漆黑裂缝。


“你好。”


很长时间没有收到回应,裂缝和赛奎尔僵持着宛如凝固的画面,唯有时间流淌的声音在耳畔若即若离。裂缝中的东西并没有傻里傻气的脱口便是“你怎么发现我的”这类笨问题,它考虑良久的发言如下。


“她死了。”同样是年轻女性的声音。


“我知道。”对方话语的最后一个音节还没来得及落定赛奎尔就给出了回答,用的是那种谈论天气般的语气,紧接着把球抛还给对方:“你感觉如何。”


“什——呃。”裂隙中的人刹那间提高了音调但迅速以强硬的态度把言语和扬起的情绪掐在嗓门里,她该是感到很羞恼,反唇相讥道:“这句话是我的台词,那个愚蠢的人类不是你朋友么?”


“不是。那没什么大不了的。”还是那种十足冷漠的腔调,赛奎尔又进行了一次速答。


对方再次陷入沉默,之后以竭力伪装的自信口气说:“是么,我可有看到那群基督圣徒是怎么把她像拖牲口那样拉扯过来,扒光了衣服扔在地上,用蚌壳一片片割下她的血肉呢。”她佯装出恶毒的音调,但十分底气不足,“没想到那个自命清高的女人居然也会在死亡面前抛弃尊严、颤抖得仿佛秋风中的残叶,也会发出那样毫不做作的哀嚎,叫人想笑。”


可惜赛奎尔的反应再次让对方品味到浓郁的挫败感,她淡然反问:“为那场面感到不舒服的难道不是你么。”


“我认为相对于同人类的差异,我们双方本质上倒是更为贴近,不介意的话——”


看上去对方的性子还是急躁了些,没等赛奎尔把话说完,她的身体就跟充气过度的气球那样爆裂开来,仿佛分隔躯壳和外界的边线被突然撤去。皮肤、肌肉、血液、骨骼、脏器、大脑彼此间再无隔阂,混合起来在教堂中央绽放出红白相间的花朵。


从缝隙里伸出只纤细柔和的手,五指张开至最大角度,掌心对准覆盖在氧化血块上的新鲜色彩。


“不过是感觉稍微敏锐点,就擅自用这种狂妄的口气同我说话。”


没有沾染一丝血腥的手垂下去,同时原本趋近圆形的缝隙倏忽间拉长与地面相接,随后平移了一段距离,将藏身于内的生物“吐”出来。它看起来状似拥有金色眼眸与浅栗长发的少女,裹着微尘不沾的纯白绸裙,她对那摊缓慢渗入地砖缝的黏腻液体皱皱眉,面色冷峻如霜。


“被赐予这般干净利落的死亡,来世再感谢我的仁慈吧,同样的仁慈你朋友可没有享受到。”金色虹膜转向黑暗笼罩中的祈祷台后面,用大理石雕刻而成的耶稣受难像几不可见。白天逸散在这遗忘之地的咆哮和惨叫又在耳边回荡起来,妖怪少女眼底涌动着阴晦的情绪。


全心探究科学从而摒弃了对凌驾于人类之上的“我们”的畏惧,怂恿那帮狂热者最初仅希望给希帕提娅一个教训,她只是没想到……


“人类居然能如此丑陋不堪。”


语音从四面八方压迫着妖怪的耳膜,简直就像是空旷教堂突然换成了人声鼎沸的剧院,噪音嘈杂的混作一团,连脑袋里也跟着嗡嗡作响。她咬牙将呻吟压回咽喉,抬手捂住耳朵,眼皮下层的血管突突直跳。


“抱歉,这是头一次尝试直接振动空气产生声波,没有调整好规模。”那片轰响很快滤去了多余频段成为清晰的一股,虽然依旧分辨不出声源位置。


愤怒而急切的寻觅对方踪迹,妖怪少女没有花多少时间,实际上变化正在她面前发生着。本应笔直前行的光被扭曲了,在祷告台前折叠覆盖成一个人形的轮廓,它时而模糊时而清楚如太阳下摇曳的水晶般泛起光泽。对此,声音主人是这样解释的:“你们好像比较习惯能看到交谈对象。”


由光构成的虚影倒映在金色瞳仁里,妖怪收敛眉目狐疑的瞅着“交谈对象”,她下意识轻咬舌尖,意识到自己对“奴隶女孩”的性质判断产生了偏差:“这么说,你又是什么?”


“一个意识,仅此而已。”虚像把“脸”转向不知名的妖怪,放出这番莫名其妙的言论,它停顿了一小会。


先前的疑惑并没有得到解决,反而添上了更多,妖怪少女本想提出进一步的问题,可潜意识告诉她这么做是愚蠢的因为对方根本不会回答,而接下来的事实证明了此事。


“我不认为你能真正理解我,就像我也无法理解你们。”它又顿了顿,好像在组织语言,“你们发明的交流媒介过于粗糙,而我并不想贸然从思维层面进行干涉,维持独立意识存在的平衡很脆弱。”


妖怪少女忽的感到后悔,不仅没有认真确定对手的性质还轻易抛出了底牌,她怀着最后一丝侥幸去估测要解析自己的性质以对方表现出的逻辑运算速度需多长时间。结果是——其实没必要估测她就已心知肚明——即便取最大负差来计算,对方也已经掌握了她的极限值。


她想对“意识”下面要采取的各行动概率进行预算,却又放弃了,双方思考范畴的差异过于巨大,她连样本范畴都确定不下来。妖怪深感无力,明白自己不过是黏在命运蛛网中的小虫,异常讽刺的是妖怪曾将自己比作蹲伏在丝线上的蜘蛛。


“但愿你不是在构思自己的悲剧下场,果真如此会叫你失望了。”一圈波纹在虚影周边扩散开,“意识的消散是普通状况,可我憎恨亲身而为的抹消操作。”


被纷繁的线索纠缠着,妖怪少女发现这些讨厌的东西只会越理越乱,所以干脆就什么也不去深究,直接把想说的话说出口:“到底想怎样呢,你?”


“如之前被打断的,想谈谈。”虚影挪动两步,在身后拖出一道残像,大致能看出它正“靠”在讲台边缘,背对耶稣像。


“如果没被打断早就进入了正题”这样明显的潜台词在妖怪意识中遛了趟,事到如今即使她想生气也冒不出火。抬手梳理从脸颊边垂下的浅栗色,少女抱起双臂摆出防御姿势,像极了闹脾气的孩子:“谈什么?”


“比方说,你为何如此在意希帕提娅的事。身为人类即便究其一生她也无法领会你用十分钟总结出的规律,至少就我所知大多数人类在走路的时候并不会注意自己是否有踩死蚂蚁;退一步讲,倘若厌恶到希望她死的地步你只要像刚才对付‘我’那般就行,何必拐弯抹角自降身价去怂恿人类来达成目的。”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妖怪抿紧了嘴唇。


“我第一次用‘赛奎尔’的形象抵达亚历山大港时,”听完这句话妖怪少女的金眸又阴沉了几分,“意识”接着用死板语调发声:“从这个角度来讲或许让希帕提娅之死提前到来的人反而是我。”


“接下来我要先致歉,在未经你允许的情况下擅自对你的构成物质进行了逆运算,找到了些东西,也正是这些来自过去的片段让我产生要同你进行交流的想法。”


话语的余波尚未消失,虚影倚靠的石膏宣讲台已经失去形态化为粉尘,在重力与摩擦力的作用下堆出圆锥体。境界崩坏的范围仍在扩大,近处拥有明确边界的物品都沦为了妖怪泄愤的对象。身处崩落的中心,“意识”还在不知好歹的陈述。


“即使在这颗星球的非人智慧生物中你依然十分特殊,至少无法被归入我所见过的具体种群;在逆演算中我发现不同于其他生物,你最初是从概念的夹缝中诞生的,而那一瞬间的事情是如何展开我没能捕捉到。”


与此同时,整座建筑已有大半被夷为平地,失去墙壁阻拦的气流扬起妖怪的头发,刘海在她变得狂野灼烈的双眼上方来回拂动。宽容而缄默的众星于上方天幕中闪烁着,散发出与“意识”类似的冰冷气息。


“妖怪就算不是社会性生存的也至少有亲辈的指导,”虚影胸口前出现了两份同样由光构成的模型,一边是大小各异的球体,另一边则是孤零零的小球,“可你从见到世界的第一眼起就没有任何东西能作为前进参照,如果我没弄错只怕连与生俱来的那份力量亦是全靠自己摸索而懂得控制的吧。”


好像“意识”按动了哪里的开关,周遭似乎无尽的坍塌活动骤然停止,些许的寂寞浮现在妖怪撇下嘴角的脸上,很奇妙的她就是能够肯定那看似无所不能的“意识”若有表情必定和现在的她一样。


“你周围只有人类,按照生物本能你去模仿他们、接受他们的价值观,然而相对之下人类是如此短视且善变——”


“是啊是啊,龌龊的令人作呕。”妖怪少女压下眉毛皱起鼻子,突如其来的倾诉欲驱使她滔滔不绝起来:“他们自己制定善恶,一条条书写成法律,却屡屡打破它。打着神的名号为非作歹屠杀无辜,强迫自己的同类像野兽般厮杀并以此为乐,整天把公正挂在嘴边一面行贿受赂,总要求别人如何如何自己从不做到。正直者的头颅被悬挂在城门上,科学家被愚昧无知者烧死,而民众在高呼什么?‘罪有应得!’”


吼出最后四个字,妖怪喘了口气,因激动而颤抖:“我受不了了,再这样下去。”她将脸埋进手心,弯下腰闷声说:“希帕提娅,我没想要她死,我根本没法理解人类怎么能做出那种事。”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双方都没有发出声音,妖怪轻微战栗着,她呼出的气体在彻底冷却下来的空气中凝结成一团团气雾。因为光线增强而更加明亮的虚影作出回头的动作,面向尚保存完好的耶稣石像,雕凿出的肌理纹路在月光中投下阴影,被钉死的人形居然给人一种安宁的感觉。


“人类举着各种旗号互相杀戮的事情,从前有,现在有,今后也会有,而且会更多。”


表面闪动着微光的虚像逐渐解体,光线在解除限制后飞也似的匆忙回到属于它的轨道。


“我的能力不足,只能勉强把这颗星球的全部物质纳入运算范畴,细节会有误差可是大体趋势应该不会错。我所见到的是,无论像耶稣或者希帕提娅这样的人生前如何凄惨不堪,但他们的名字最终将载入史册为后人供奉,也许这种补偿于当事人本身并无裨益,可这至少证明了人类作为整体确实拥有辨别是非的能力。”


“他们需要的仅仅是足够的时间。”


妖怪终于重新抬起头,“意识”所维持的影像彻底消失,不过她知道对方并未离开。从她对“意识”长达数年的暗中观察看来,沉默淡漠才是它的本性,出于什么原因而如之前那样“热心”,妖怪少女觉得对方不会答复这个问题。


她下意识望着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圣人,记忆中的场景如一尾小鱼般游过,那是基督教还被抨击为异端的年代,在狭小逼仄的地窖里那传教士说“耶稣原谅了加害于他的人”。


嘴唇不自然的小幅度扭动了几下,妖怪竭力控制眼眶附近的肌肉,然而无法阻止夺眶而出的泪水,她闭上眼轻轻摇头:“我做不到……”



“我现在做不到。”




于是时光荏苒,时间前进到1814年。


在北欧一处不为人知的地方,蔓延的草地尽头围绕着光滑如镜的湖泊,水面上倒映着远处山峦积雪的尖端。金发男人挽起衬衣袖子,坐在画板前用颜料刀调整涂抹在画布上的色彩。身着紫色洋裙还撑着把古典样式洋伞的女人凭空出现在他身后,踮起脚偷偷摸摸的靠过去。


“来干什么了,紫。”男人用刀尖点了小团白色混合在蓝色中,又把调好的颜料刮上画布,头也不回的说。


“哎~~每次都这样,你就不能哪怕装作不知道么,真是的,无聊。”


将调色盘和小刀搁在旁边的三脚架上,男人弯腰拾起搭在工具箱上的抹布擦手,扭头望着紫:“知道会被发现还不断重复的人才无聊吧。”他弄干净手上沾的颜料,站起来活动身体,“所以,到底有什么事。”


“这个嘛~”紫歪了歪脑袋,金色的眼睛里盛满了促狭,“法国有个叫皮埃尔·西蒙·拉普拉斯的数学家提出了一种有趣的假设哦~”说着她故弄玄虚的挤挤眼,可是对方完全不买单,这让紫感到相当挫败。


“他假设有种生物,知道宇宙中每个原子确切的位置和动量,能够使用牛顿定律来展现宇宙事件的整个过程,过去以及未来。”背诵似的说道,女人转动了下手中的伞柄,“我在想这个人类说的生物不就是你么。”


“我很早就告诉过你,即使展开全部运算单元也只够勉强涵盖这颗星球的物质来演算。”男人伸手按摩自己的颈根,“何况简单力学只是这种运算中的一块组成部分而已,人类自己要不了多久便会推翻这个过于简陋的假设吧。”


“我认为能够把地球的物质全部包括进去就已经很厉害了哟~”


“你学会拍马屁了。”


“……不能稍微修饰一下让它不那么难听么。”


紫的表情既纠结又无奈,而金发男人只不置可否的耸耸肩。


“每次到你这来我都会深深的觉得自己被折寿了。”她把眉毛都皱成了夸张的“八”字形,抖抖空闲的那只手,一条裂缝便出现在空间内。紫向缝隙迈出左脚,又改变主意般忽悠停下,把右脚提上前靠在左脚旁边,仰头看了看没被工业废气污染的湛蓝天空。


“对了,我原谅他们了哦,已经能行了,希帕提娅也,如你所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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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这篇是关于紫的故事,这一点其实看标题就知道了吧....另外对于给文章起标题无能的人来说有大量可以套用的现成名称真是太棒了!(揍

总感觉写关于紫的东西一不注意就会被神隐,其实在下现在就是在隙间中发帖的。(拇指

怀揣着“人人都有年轻冲动的时候”这种心情去写的。(紫:啊拉,人家现在也很年轻哟~)

好吧本来这个以符卡名称命名的短篇系列第二作本来该是亲爱的美铃的文,可惜那文目前还在我需动开颅手术的硬盘里...而紫的当时反正也就决定了一个标题所以干脆先写出来了。

并且此文依然纠结无比无比纠结....

关于Démon de Laplace(即拉普拉斯之魔):如你所见现在的物理学研究成果已经推翻了这种考虑过于简陋的假说,因此不要当真。

关于帕西提亚:无数为科学而被宗教迫害的伟人之一,实际上为了写这篇文的时候能更贴近当时社会环境我专门去看了以此人为主角进行编剧的电影《Agora》(译名:城市广场)。看完之后我觉得“还好去看了否则又错过好东西”,当然可能是因为我太宅了所以实际这电影挺有名?有空闲时间的话推荐有兴趣的也去看看。

感谢观看~
发表于 2011-7-1 22:37:30 | 显示全部楼层
拉普拉斯之魔- -我想起了蔷薇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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