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天的气氛,实在是有些尴尬。除了我自己心跳的声音,周围一片寂静,静得像除了我没有任何生物存在。平日这个时候,这间茶室内都会充斥着我和屠自古的交谈声,可今天有些不一样。从屠自古离开后,我没有再说话了,也无法离开这里——客人未离之前,身为主人的我也不能离开。 静静坐着,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能做什么。反正只要一想到面前还有个不熟悉的人存在,我就浑身不自在,恨不得干脆就消失在这世上。
 不知道屠自古那家伙什么时候回来啊……
 这个念头占据了我所有思想。
 虽然身为我未婚妻的屠自古算是和我关系最好的人了,可像今天这般想念她还真是头一遭啊。不过说来会造成现在状况,她也免不了责任!
 谁叫这家伙突然把她的发小带来这里,还丢下我们两个第一次见面的家伙,自己跑走了了。等见到她后一定要好好惩罚她下……不过如果她下一秒能回来的话我就原谅她……所以快回来啊!
 直到水沸腾的声音传遍了四周,回荡在耳际,我才从那焦虑中清醒过来,猛然想起屠自古走前那壶水现在才烧开呢,看来时间没有过去多久,我却像过了好几年了。
 水壶呜鸣着,平日我和屠自古在一起时,烧水沏茶都是她干的,仆人什么的,嫌他们碍事也全部遣走了。在周围能响应我的人都不存在时,我发觉我成为了一个废人,这普通人都能做的事,我却做不到。
 “那个水烧开了……”
 小小声声的,我向我对面的人提醒着,但是她没有动静的样子。
 咦?难道是我说的太小声了么……
 我支支吾吾,试图组织语言,再次提醒对方,不过这时对方有了动静,终于,那愤怒着无人搭理自己的茶壶总算没了声息。
 随着冲茶的声音、茶叶四溢的芬芳相继传来,我的手里也被塞入了一杯热腾腾的茶,有些烫手呢。
 “这茶真是不错呢。”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我不知道对方怎么想的,我可是觉得很尴尬啊。听说人尴尬的时候脸会变成红色的,不知道我的脸现在有多红呢?
 对方没有回答我的话。不过说没有回答,不如说不能回答吧。面对身份高贵的皇子问话而不回,莫说是寻常百姓了,就算是朝中一些大臣们犯了这错,都难免性命难保。身为天皇子孙的我就拥有如此的权利,但是,这却不适用于我对面的这个人。不仅仅因为眼前这个名字叫布都的女孩的姓氏,还因为她根本就是个哑巴。
 而这名叫布都的女孩,听屠自古说过,她是会哑语,也会书写,和正常人交流是没有太大问题的,但是这对我同样不适用。因为我,天皇最小的孙子,出生在马厩之中的厩户,是个身体残缺被皇家视为耻辱的瞎子。
 场面僵持在那,当然也有可能是我单方面这么认为吧,毕竟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她却可以。
 她似乎挪了挪椅子,我听到木头和地面摩擦的声响——这几把实木椅子对十岁的女孩子来说重量可不轻啊,然后我的双手被人握住了。和屠自古有些区别的双手呢。屠自古习武,所以手上生满了老茧,相比之下,现在握住我的这双手非常的柔软光滑,触感非常好,在那手离开的时候,我都有些不舍得了。
 像是想安慰我,这双手松开后,又在我手上拍了拍。
 啊,对了,可以这样……
 “你听得懂我的话么?如果听的懂就在我手上拍两下,听不懂的话……那就算了……”
 等待结果的时候总是紧张的,在我以为对方没有理解我的话想要放弃时,我的手被轻轻拍了两下。
 这是个好主意呢,这下可以交流了呢。
 我不由笑起来,为自己的主意自豪着,而我的手又被拍了两下,力道稍微有些重呢,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不过不管了啦。
 于是,我们的“交谈”,就这么持续到屠自古回来。
 
 
 
 听着下面人的汇报,要不是顾及皇家脸面的话我现在一定是哈欠连连吧。
 这些大臣们脑子真的没问题么?为何那么简单的事落到他们手里都会变成那么复杂。等他们全部讲完以后,我给他们一一做了指示,然后又是熟悉的惊叹声。
 记起我第一次上朝,皇兄为了羞辱我这个瞎子,找了十个人一起向我汇报工作,那些还是朝中久决不下的案子,结果我不仅没被这难倒,给他们做出的指示还将那些朝中难题解决了,这事震惊了朝野,让我在宫中的存在感小小的提升了一把,还得到了厩户王的封号,有了自己的封地和宅邸。真不知皇兄在听到这事时是什么样的反应?是不是头上冒烟或者头发都竖起来了?不太能想象呢。我的世界里除了黑色,其他什么都没有,甚至连黑色这种概念都是别人灌输给我的。
 真无聊啊。
 我用左手摸着自己的右手,右手手背还是有些疼呢,那个布都竟然那么用力……
 不知道布都今天会不会也跟来呢。
 于是,我一边开着小差,一边处理着朝中大事。
 时间,快点过去吧。
 
 
 
 原本寂静对我来说是种可怕的东西,但自从认识布都以后就变了,我乐于享受和她相处所独有的寂静。
 只要她的双手握住我,我就不再害怕踏上未知的道路了。渐渐的,我和她的来往越来越频繁了,两个人独处时走往的地方也越来越多,范围越来越广。虽然我看不到,但是我还有其他感官能感受这个世界,感受一个我从前根本没有想过的世界。
 现在的我正坐在庭院的大石头上,双手撑着地。我的指尖轻触着石头表面,感受着那之上的纹理。也许因为最近下雨天气比较潮湿,空气中弥漫着水的味道,伴着习习凉风,吹散了我一身燥热。以往的夏天,因为惧怕未知的空间,我总是选择呆在熟悉的房间内,还没想过,原来夏天的外面竟然这么的凉爽。
 我听到有人接近的声音,是布都吧,永远那么轻快的脚步声,光是听着,心里就很快乐呢。
 嘴唇有些湿润,是什么?
 凭着感觉,我伸出舌头舔了舔,好甜!是蜜么?可是又和我平时吃的有些不同。
 布都往我手里塞了什么,凭着自己的触感,这个似乎是花?放到鼻子前闻了闻,一股和刚才蜜的味道相同的香味飘了过来。
 “刚才的是花蜜么?”
 布都在我手上轻拍了两下。
 “真甜呢,谢谢。”
 明知不会得到回答,我还是这么说了,还在心里揣测着对方会是怎样一副表情,即使我对我表情只有抽象的概念。
 “对了,布都,我送你个礼物。”
 我从怀中掏出了个小小的木质盒子——这里面装着我准备多日的礼物,递给了布都。然后我手上一轻,是东西被取走了吧。
 我很紧张,我只交代了下人我要什么样的东西,至于这礼物是什么形状什么颜色我完全不知道,我连自己看到它会不会喜欢都不能确定,却要把它送给别人,果然啊,怎么想都太唐突了吧。
 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响入了我的耳朵。
 我不由屏住呼吸,仔细听着她那边的声息。此刻我真的好恨,为何我是个瞎子呢?连确认布都脸上有没有笑容都做不到……但是我也庆幸,万一布都不喜欢,我也看不到她厌恶的眼神。布都究竟是怎样想我的呢?我慌了。
 我一直避免面对的问题,此刻突然又跳了出来,苛责着我。
 其实我根本不了解她吧。
 “我……我不知道这个礼物到底怎样……我看不见……所以……我、我……”
 我尽力想去解释些什么,可我根本不知道这些话组合起来究竟有什么意义。我想要逃避什么?又想避免什么?我理解不了自己,正如同我理解不了他人眼中的世界,我能做的,只是口不择言的胡乱说些什么,避免自己重新陷入那一片寂静的死地。
 我怕……好怕没有任何回答……虽然我知道,要从布都那听到回答是不可能的,因为她是一个哑巴,而我是一个瞎子。
 两个残缺的人,无法互相补足对方的话,能做的只有让身心上的缺口更大了吧。
 突然之间,我的脸上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蜻蜓点水式的沾了一下,在那东西离开以后,我依然能感觉到在脸颊上残留的温暖,还伴随着一股熟悉的气息。
 “啊啊啊啊?!”
 我有些理解不了发生了什么事,还是说是因为太幸福了,才不敢去承认?
 布都她竟然亲了我……
 被袭击后,本能想抚住脸颊的手,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中,我不想让其他的感触破坏刚刚美好的回忆。
 “你们两个又在干什么啊?我不过是去拿了下茶点就不见了。”
 这声音是屠自古……她该不会看见我被布都亲了吧?希望不要啊。
 不管怎么样,屠自古都是我的未婚妻……纵使我只把她当做自己的姐妹,我们还是要结婚的。布都又会嫁给谁呢?
 这种念头,让我的好心情荡然无存。唯一能安慰我的,只有那铃铛声清脆的声音。
 看样子布都已经把那个手环带上了,现在的我,可以通过声音寻找到布都所在的方向吧。
 高兴之余,我准备起身寻找布都,但是肚子像和我唱反调一样,突然刀绞似的疼,身上也冷汗直流。
 其实早上的时候我就感到身体有不适,本以为是吃坏的肚子之类的小毛病,过会就能好了,没想到现在又疼起来了,还加倍的疼痛,疼痛甚至让我把嘴唇咬出血了,一股腥味弥漫在口中。而更糟糕的是,我感觉自己的下体有什么流出来了,这类似失禁的羞耻感,甚至战胜了身体的疼痛,让我全身战栗着。
 “布都你先自己回去吧,今天看到的事不要对人说,明天我会给你带你一直想要的玩偶的。”
 布都有些不甘愿吧,我能听到铃铛不断被甩动的声音,但是,那声音随着两个人的脚步声远去了。过了一会,屠自古又回到了这里——那熟悉的脚步声我是不会认错的。
 现在这里只剩下我和屠自古两个人了。
 嘴角的伤口早已凝结,可散布在空气中血液特有的铁锈味道久散不去,还有手掌上粘稠的感觉,这一切都在告诉我,那流出的液体是什么。
 紧张,使得我的声音听起来发涩,还有些虚弱,是因为身体流出了大量的血么?
 “我是怎么了?要死了么?”
 “唉……神子大人只是长大了。”
 “长大了?”
 屠自古摸着我的头,又叹息了一声。
 “总是以男性的身份面对这一切,辛苦了呢。”
 “男性……对了,我其实是女的呢……”
 在暗无天日的生活中,人的外貌性别对我都没有意义,我仅能从声音分辨人与人的不同。但听了屠自古的说法后,我才第一次的知道,原来男与女,阳与阴间的差别是那么巨大。
 “也因为这样,才需要我男装示人的么……”
 屠自古沉默了,然后她抓住我的手。
 “我们回房间吧。”
 看到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我也不再提,紧握住她的手,和她一起回了房间。
 厩户王的宅邸,每一间房间都有熏不同的香料以示区别。走了一段之后,熟悉的麝香铺面而来,熏麝香的房间在这座宅邸只有一间,也就是我的房间。
 这个味道竟然发散到了房门外,看来房门没有关,是侍女来这打扫了吧。
 果然,我听到侍女惊讶的呼声与水盆倾倒的声音。
 屠自古松开我的手,紧接着是宝剑出鞘的轻吟。
 一股比刚才更浓重的血腥味蔓延了开来,像要把我淹没般,狠狠灌入我的口鼻,而我,再也听不到那侍女的声音。
 “屠自古,屠自古你把她杀了么?为什么?”
 我好诧异。屠自古是一个温柔的人,总是保护着我,可是今天,她竟然莫名其妙的就杀了我的侍女……这个侍女我能认得她的声音——是每天早上为我房间插上鲜花的侍女,她就这么死在我面前。
 这是我第一次面对的死亡,可我甚至不知道她是怎样一个死法,眼睛有没有闭上,表情痛不痛苦,头有没有掉下来。
 我只知道,她和我一样,永远也看不到了。
 我的手又被屠自古握住了。这只手在刚刚干脆利落的结束了一个生命,一想到这,我不由一缩手。
 “您这是在怕么?”
 屠自古的声音好像在笑,又含有点说不出的苦涩。
 “没。”
 “知道您是女人的人,必须死,哪怕布都也一样……刚刚那刻,我真的对布都起了杀心呢……”
 “屠自古你……布都不是你很好的朋友吗?”
 屠自古会伤害布都,这是我怎么都无法理解的,她们的要好,我已经亲身经历了不少,我甚至有感觉,若要屠自古以生命去换布都的生命,她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吧。
 “您知道么?我是为您而生的。这点已经是刻入骨髓,成为本能了呢。”
 “为什么?屠自古不该为自己活着吗?”
 “您会这样想,是因为您看不到这世间的污秽,您和布都一样,都不知道在你们身边的这些人,当然也包括我,是如何的肮脏。”
 可能看我无法理解她的话,她又继续解释着。
 “这世界永远比您想的要复杂。您看不见,所以您不知道,我们的周围充满着怎样可怕的东西。”
 屠自古把我扶到了椅子边上,让我坐了下来。
 “请把衣服脱了吧。”
 “啥啥?”
 我一时有些理解不能。
 “您是女生这件事,必须要保密,从今以后,您的日常起居都由我来照顾吧……我就是为此而生的。”
 裤子被脱下后,下体感觉到一股凉意。接着,屠自古温热的手竟然拿着什么东西擦拭那……
 “不要碰那里!”
 刚想站起,却被硬生生按了回去,我的抗议也被屠自古直接无视。最后我就像任人宰割的羔羊般,动也不能动弹,任凭她摆布了。
 令人羞耻的时刻总是那么漫长,脸上烫的就像随时都要爆炸一样,还有下体被人擦拭时怪异的感觉,使得我瘙痒难耐,幸好,我终于挨到屠自古帮我弄好了,再晚一会或许我的脑子会烧出病来吧。
 “这些沾有血渍的衣物我会拿去烧了,那具尸体也交由我处理,有人提起就说她想刺杀你没有得逞吧……我必须去交代下事情,在我回来前这段时间,你就先躺在床上吧。”
 屠自古走了,周围又变回了一片寂静。
 现在这个房间,只有我和那具尸体了吧……这个念头让我不安了起来。
 谁知道那具尸体会不会像传说中那般,在夜里突然跳了起来,寻人复仇呢?虽然杀她的不是我,她是因我而死,真发生这情况的话,独自在这什么也做不了的我,一定是第一个死去的吧。
 说起来,死是什么样的呢?若说只是看不到的话,那现在的我与死何异?倒不如说连看都没有看这世界一眼的我,根本没有活过……
 静静躺在床上,思绪免不了又飘离到各处,这是我仅有的娱乐,虽然有时会将我抛入恐惧的深渊内。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了,应该是墙位置的地方,一阵笑声传了过来。
 “是谁?”
 我从床上坐起,耳朵仔细辨听着刚发出声响的地方,那里应该是墙。
 这回,清晰的话语传入我耳际,说明刚刚那笑声根本不是幻觉,有人确确实实的从墙的那边过来了。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我辨识不出它的主人是谁,我应该没有见过她,所以她不是来寻仇的厉鬼,那会是谁呢?
 “你就是传说中的厩户王吧?可真生了一副俊俏的脸蛋呢~”
 女子放荡的口气,让我浑身不自在,她更得寸进尺,竟然伸手来摸我的脸,我一把将她的手打掉。脸上残留的不属于我的体温,让我暗自松了口气,看来这家伙并不是鬼怪。
 “你是谁?”
 “我嘛~是仙人哦~~刚才我穿墙进来的,看到了吧?”
 这对我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嘛……
 “我是瞎子看不到。”
 “瞎子?”她的声调微微提高了,像是不信我,过了一会,她才重新出声。
 “咦?真奇怪。”
 “怎么?不相信我是个瞎子么?”我嘲弄地说着。
 “应该说,我相信你是瞎子,在那么近的火光之前,你的瞳孔都未缩小半分呢。可是……”女子顿了顿。
 我正想问她可是什么,却被她按住了,抵在墙上动弹不得。
 “你想干什么?”
 “不如问你想干什么?竟然冒充厩户王呢~”她一边说着,手还伸入我的衣领,我想反抗她,手脚却像被固定住了,动弹不得。
 “你一个女子,想冒充厩户王做什么呢?还是说……”她含住我的耳垂,在我耳边说着,温湿的气息喷在我的脸上。
 “传说中的厩户王竟然是个女孩呢?”
 她的手已经移到了我的胸部上,还揉捏着,我从来没被人这样对待过,羞耻和愤怒一下子冲破了束缚,我将她狠狠的推开,听那重物落地的声音,她应该是被我推下床了吧……
 “哎呀,竟然能全凭意志解开我的符咒呢,真是了不得,了不得啊~”
 我想象中暴跳如雷的声音没有出现,遭受我这样粗鲁的对待后,她依然是一副戏谑的口味。
 “你究竟是谁?想干什么?”一边扯好衣领,一边质问着她。
 “呵呵,我来这,是想和你做交易的。”
 “交易?我可什么都没有。”
 这女人在想什么呢?和我刚见面就谈交易的,先不说其他,光是我身无长物这点,就让我怀疑她真正的目的。
 “我会来这,就是因为你有我需要的东西,不过现在嘛,我对你的身体更感兴趣哦~”
 她这句话一出口,我的脸又红了,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你脸皮可真薄啊。”
 我没有听到她爬起的声音,更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移动的,当她话音刚落,我就发现我竟然坐在她的身上,被她环抱着。
 “你……你……你究竟是什么……”我霎时无语了。
 “仙人啊。”
 “仙人?”
 “唉,不逗你了,我可不想被人说为老不尊什么的。”
 这么一说以后,她的手脚果然安静多了,只是轻轻搂着我。因为姿势的缘故,她很干脆用下巴抵着我的肩膀,侧着头在我耳边轻语着。
 “不需要你付出什么呢,我只需要一个承诺,当你登上皇位时,将道教立为国教就好了。”
 “‘道教’?”
 这个女人说话中带了些奇怪的口音,好歹还是能听懂。当她提到“道教”这个东西,我第一反应是她会不会和神道搞混了。
 “一种宗教,和你们的神道、佛教一样,是一种宗教。”
 她的话,把我想的可能否定了,道教也是一种宗教么?可是她要让道教成为国教有什么意义呢?物部苏我宗教之争,说白了就是势力瓜分之争,但那也是建立在二者在朝中有很深根基的前提下。现在,一个我连听都没听说过的宗教竟然妄图打败这两个强大的对手,而它更有可能什么都得不到,怎么能不让人奇怪?
 像是看透我的想法,在我未来得及开头提问前,她就把话接下去了。
 “我说的国教,可不是明面上的国教——神道和佛教想怎么争就争吧,我要的是,道教成为由你们统治者真正支持的宗教,至于台面上是神道还是佛教,无所谓了。”
 我依然无法理解……
 “哎呀,这一时是说不完的,你只要知道,和我结成联盟,先不说长远的好处了,就近点来说,只要你想,我可以医治好你的双眼,而未来,还有更多美妙的可能性等着你们,只要你们和我一起信奉道教。”
 “可以医治我的双眼?”
 她说了那么多,这是我唯一在意的。
 “是的。这个世界很美丽吧?不想亲眼看看么?”
 “我……”
 搂住我腰际的手,划到了我腿上,盖住了我的手背,顿时那里像被灼烧了一般,疼痛万分。
 “疼……”
 “你的答案,我不急,在你确定自己的选择以后,按住我给你的令咒,喊三声我的名字——青娥娘娘,我就会出现在你面前。”
 “等下!”
 “神子大人,你在和谁讲话?”
 “没……没什么……”
 “真的么?”
 “真的。”
 是啊,我怎么能和屠自古说,在她开门的前一秒中,我正被别人抱在怀里呢?能在一秒内从这室内消失,绝对是白日做梦。
 “可是你的手上怎么突然出现了一个很奇怪的图案?”
 “是啊……为什么呢……”
 
 
 
 在那天以后,我的命运迎来了一场突变。
 “你说什么?”
 我不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事情。
 “我知道你无法接受。”屠自古很平静地说着,而我心中早起了惊涛骇浪。
 “我们必须结婚……就在七天之后。”
 七天,听到这个期限,身体仅有的体力像被抽离了一样,我软瘫在床上不知所措。
 “神子大人,您没事吧?您的脸好白啊……”
 “我……我没事……布都知道这事了么?”
 “她应该不知道,我还没来得及和她说。”
 “你不要告诉她……我想由我自己告诉她。”
 “好。”
 “她什么时候过来?”
 “明天吧……今天她有事不能来。”
 “我等。”
 
 
 在屠自古离开这以后,我的思绪依然很混乱。我和她的婚约,在她出生之时就定下来的,可是没想到那么快,那么快就要变成现实了吗?
 对这个婚约,我并没有什么怨言,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屠自古照顾着我,确实同她所说,她的生命就像为我而活一样,每一天都要来照顾我这个瞎子的生活起居,也隐瞒着我性别的真相,她对我而言,是母亲,也是姐妹,宛若亲人一般的感情,结不结婚说白了也就是个名头问题。而布都……
 我疑惑了,为什么我会想到布都呢?
 难道我对她?
 不是难道……我是真的对她……我喜欢她……
 我真的很喜欢布都,是啊,我真的很喜欢她,喜欢得想每日每日陪着她,握住她的手,什么也不干,沉浸在一片黑暗中,凝听着她的呼吸。
 我知道我和她是不可能的,我一直压抑着这份感情,因为我终有一天会和屠自古成亲,而布都会嫁作他人妇,时光不可能停留在此时此刻。可是到了现在,我允许自己放纵一下我自己,沉溺在这份我曾经强迫自己无视的感情里。
 可是布都呢?我如此痛苦的时候,她会怎么想?我有些害怕。
 就算舍弃我们两都是女性这点不说,她的心意我依然无从确认。
 因为我是一个瞎子,她是一个哑巴,手上的温度,是我们仅有的交流……
 
 
 
 屠自古依然去拿茶点,不过都过了好长时间还不见她回来,是想为我和布都多留点时间吧。
 油蝉的鸣叫声像是要摧毁旁人的耳膜般,震得我脑子越发的混乱,好在布都一直牵着我的手陪我一起走着,不然我早晕头转向了吧。
 我们两个漫步在林间,像往常那般,又有些不同。
 我无数次张嘴想说些什么,又无数次把刚吐出的音节吞了下去。
 不行啊,不说就没机会了,神子,勇敢起来吧。
 我不断对自己说着。
 之前的几天,胆小的我没有勇气将告白说出口,刚才我也听到报时的声音,时候已经不早了,现在是我唯一的机会了,明天我就要和屠自古结婚了,所以……
 所以……
 “布都!”我闭上眼大喊着,想以此给自己一点勇气。
 布都停了下来。
 “布都,我喜欢你!布都我真的喜欢你!”终于说出了口啊,这一直以来压在我胸口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了。
 可是布都的反应远远超出我意料,她突然抱住了我。
 接着,我的左右被什么硬物扎到了,一股温热粘稠的液体浸湿了我的胸口,一同而来的还有那熟悉又令人厌恶的腥味。
 “啊啊……”
 我用手摸了摸抱住我的人的身体。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的世界崩溃了。
 
 
 
 
 
 
 
 
 
 
 
 “今天为何这么晚回来?”
 站在我面前的中年男子开口了,我跪在他面前动也不敢动,只得尽量提高音量回答这个掌握着苏我家全部权势的男人苏我马子——也就是我的父亲。
 “神子大人月事来了。”
 “哼?月事?”父亲哼了一声,“看来,你和神子的婚事要提早了。”
 “不是要等后年么?”
 “神子月事一来,以后可能你都得在她身边守候着了。当时真不知道为什么就选了这个家伙呢?虽然目盲好控制,但女人的身份也不好掩盖……”
 我知道,父亲后面的话都不是对我说的,只是自言自语。不过,我对当时的情况也很清楚。不是因为我被父亲他信任才会当着我的面讲那些宫廷秘史,只是因为在他看来,身为苏我家女人的我只是一个工具,而非一个人。对工具是不需要的保密的不是么?
 苏我家的历史,就是一部欲望的历史。从默默无名的小家族,逐渐攀升到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其间混杂了太多的鲜血——有自己的,也有他人的。
 而后,同权势一起膨胀的,还有欲望。虽然现在的天皇一族早就融入了太多苏我家的血液,可是这还是不够的。
 所以,那个一出生就被确诊为是瞎子的厩户王成了父亲的棋子。
 可惜这枚以后会成为傀儡皇的棋子有个缺点,她是女的,就这点来说,对争夺皇位是十分不利的,因此父亲将穴穗部间公主的仆从全部杀死,借口是——这些人竟然放任一名王子出生在马厩里。这荒唐的理由竟然被人接受并且相信了,厩户也成了神子的外号。
 我会知道这么多的细节,是因为父亲。
 “你要保护神子,不管用何种手段。”他总是这么说着,而那曾经因为神子杀了几十口人的事例成了我最好的教材。
 神子、神子,在我小的时候,神子就是我世界的中心,尽管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因此,等我真正见到她的时候,看到原来我的世界中心竟然是如此一个瘦弱的孩子时,我有些吃惊。
 看不到这世界的神子,是真正的神之子,她总是那么的温柔,即使无法用眼睛看到这世界的色彩,她却能看到很多很多我们看不到的东西。
 “你受伤了么?不要紧吧?”
 我惊讶于她竟然能发现我脚受了伤,连我的父亲,那位征战沙场多年的人都发现不了呢。
 “你走路的声音和平时有些不一样。”
 她温柔的笑容,还有阳光一样的金色双眼,一下子击中了我心中某个柔软的地方。
 身为苏我家女人的我,从出生起就被确定命运了,我从来没想过能被人这么温柔的对待。
 如果说之前的我照顾神子是因为我是苏我家的女人的话,那么之后想保护住她笑容的想法,就是出自苏我屠自古了。
 同这世界有日与夜阳与阴一样,我的世界也有两面,我小小世界另一个中心,就是苏我家对头的孩子了。
 『我叫物部布都。』
 初见之时,她笑着自我介绍着。我读着她的口型,知道原来这就是苏我仇家的孩子。
 布都虽然不会讲话,可她每一天都很开心,甚至连受伤的时候也依然是一副笑脸。
 『真没想到,你会发现我受伤了呢。』
 “别乱动。都受伤了还笑。”
 『因为屠自古好温柔啊,长大当我的新娘吧。』
 “我已经有未婚夫了。”
 『快把我带过去,我要把你抢过来。』
 “你真是的……”
 『有人这么喜欢你不好么?』
 “……”
 『在笑吧?你这是在笑吧?』
 “才没有。”
 『你不是说不懂什么是开心么?这个就是开心哦。』
 在我第一次笑起来的时候,她用树枝在沙地这么写着。
 就在同一天,神子也察觉出我心情不错。
 “能听到你高兴的声音,我也很开心呢。”
 他们两个,一正一反,慢慢改变着我,也间接影响着他们自己,但是我从来没想过,这相反的两极竟然会遇到一起。
 那起因于一次意外。
 父亲突然传来的密令,把我和布都原本的出游计划打乱了,无奈之下,我只能把布都先送到神子那代为照顾,自己赶快去父亲那报道。
 其实让他们认识这事,我也不是没有想过,毕竟两个都是我的重要的人,可是他们一个是瞎子,一个是哑巴,见了面也无法交流吧。谁知道,这两个人在第一次见面以后都想着对方,布都很直接的表露出来,神子虽然不说,但是我能察觉出。
 幸好布都本身就很受物部守屋的宠爱,我和神子只是苏我家两颗弱小的棋子,我们的这种接触并没有受到阻拦。在他们很快乐呆在一起的时候,只有我知道,这一切能达成是多么的幸运。
 看着他们两个人手牵着手的身影,在这时我才明白,或许我从来没有走近他们的心里吧。我和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们只需要关注着彼此就够了,而我还要好多好多不得不去做的事。这世界充斥着太多他们看不到的东西了,为了生存、为了更好的生存、为了最好的生存,弱肉强食、兄弟相残之事屡见不鲜。
 我这双染满血腥的手,是不配和他们相牵的。
 我想就让我的眼睛看着吧,看着这世间仅有的纯洁,这样对我这样的人来说,或许也是一种救赎吧。
 可惜,我始终保护不了他们。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摆脱父亲传令官的纠缠后,我急不可耐地快步回到了后院,在那时神子撕心裂肺的哀嚎刺痛了我的耳膜。
 等我看到他们的时候,我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被神子抱在怀中的布都身上插着一把尖刀,一个黑衣人想把那刀抽出,无奈那透胸而出的刀刃竟然被布都死死抓住,伤口因此开得更深了,可鲜血没有再流出——因为已经流尽了。
 眼前的这个杀手必须死!!!
 愤怒吞噬了我所有的意识,一股黑色吞没了我的视线……
 当我清醒过来时,我看到的只有地上好似一堆肉酱的杀手,和已经闻讯赶来的侍卫们呕吐不已的样子。而神子,依然紧紧抱着布都哭泣着。
 我的世界变成了一片空白……
 布都很快被物部家的人接走了,任凭神子怎么哭喊都无济于事。
 “神子大人,抱歉,我必须离开了,有一件事情,我必须确认。”
 我狠心丢下了神子,因为那事我再不确认的话,可能连我自己会疯掉吧,又怎么能安慰别人?
 “你问我今天刺杀是谁干的?”
 父亲仍然如我以前看到的那样,站在高高的高台之上,俯视着我。
 “嗯。”
 “你说是谁干的?说出你的看法吧。”
 “那个刺客用的是制式武器,必定和官府有联系,而他腰间佩戴的是物部家的腰牌,可是……”
 “嗯,继续说下去,不用犹豫。”
 “守屋不可能会出现这种疏漏,那个腰牌极可能是栽赃。”
 “是有道理。”
 “而且,这刺客是在我被您的传令兵调走时才出现的,您传来的命令是让我在大厅等上一刻钟……所以……真正的凶手……”
 “那么我的行凶动机呢?神子明天可就要娶我的女儿过门的啊。”
 “栽赃物部。”
 “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动手?”
 “在这个时候动手,才能给他们一个明显的杀人动机——避免苏我家和又一名王子联姻。”
 确实,在现下这个敏感时期,两家一有个风吹草动,立刻剑拔弩张,恨不得拼个你死我活,要用这个理由刺杀神子,表面上是完全有可能的。
 是的,只是表面上。经过了多年的发展,苏我的血脉早遍布皇室,在物部只有一位皇子勉强支撑局面之时,苏我家扶持的皇子却有好几个,和马子抗衡多年的守屋不会那么傻,天真的以为除掉神子会对局势有所帮助。倒是对马子来说,在朝中无根基的神子,虽然是傀儡皇帝的最好选择,但比起消灭物部这点来说,还是后者更重要。
 “不愧是苏我家的女人。”父亲拍手大笑,“我问过你的兄弟们,他们竟然都以为这事是守屋干的,真是孺子不可教啊。”
 “谢谢父亲大人夸奖。”面对父亲的夸奖,我一点也笑不起来,因为我知道他后一句是什么。
 “真可惜,你是女的呢,要你是男子的话……”
 是呢,我只是女人,还是苏我家的女人。这个身份,于我是无法挣脱的魔咒。
 “不过,我还真没想到,这次刺杀没杀死神子,倒是差点把守屋那个宝贝妹妹弄死啊。看来连天都要助苏我呢……”
 原来,我和神子对父亲来说没有多大区别,都是可以随时丢弃的道具啊。为什么我这个时候才发现呢?
 “好了,这没什么事了,退下吧。”
 “是。”
 “对了。”父亲扔了一包东西给我。
 “这个是?”
 “给神子喝吧,喝了,能免去很多麻烦。”
 看着那包药,我明白了那是怎样一个恶毒的东西。
 将要揣入怀中,我回到了房间,明明是夏天,可手脚一片冰凉。
 我的身上流着的,是想杀害神子又差点害死布都的人的鲜血,想到这,我第一次对自己的父亲产生了厌恶。我多么想一刀捅死自己,让罪恶之血就此流尽。
 可是不行啊……
 还没有到时间。
 
 
 
 
 
 
 
 
 
 
 
 “怎样?”
 “嗯,很好……”
 “大功告成了啊。”
 “是啊,原来这个世界是这样的模样呢。”
 轻易地拿起放在桌子上的茶杯,我现在才知道,原来这个动作对别人来说是如此轻而易举的。
 “你就是青娥娘娘么?”
 “是呢是呢~能成为你第一个看到的人,真是我的荣幸呢。”
 我没有说话,默默看着周围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切,心里更不是滋味。我在这里度过了上百个日夜,今天才看到这室内完整的模样。我多么希望我第一个看到的人是布都啊,可是不可能。
 昨天,他们生生将布都从我身边夺走,我却什么都看不到,我不知道她是死是活,也不知道她的伤势如何,我什么都看不到,也什么都做不到,我能感觉到的只有她逐渐冰冷的手。在一片悲痛之中,我想起了手上的令咒。当我喊了三声“青娥娘娘”后,那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女人如约出现在我身边,而我同意了她的交易。
 我不要,不要再当被保护的那一个。
 “神子大人,您在么?”
 在我端着茶杯之时,门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这个……是屠自古来了么?
 “你快藏起来啊。”
 慌忙放下茶杯,我有些慌张,我不知道我瞒着她和娘娘做的这笔交易还复明了,她会是怎样一种态度,赶忙叫青娥离开。
 “不走。”她这么说着,还漂浮了起来,从后面搂住我的脖子。我想把她的手掰开,可是怎么也使不上力。
 “神子大人,您怎么了?”屠自古的声音显得很焦急,接着她就破门而入了。
 我第一次看到这个和我朝夕相处的人的相貌。我不知道她平时的表情如何,此刻她皱着眉,发梢挡不住她惊恐的眼神。在我还没看清楚其他东西之前,我的眼睛被蒙住了——青娥这家伙竟然还在。
 『你不要说话哦~想和我说话只要在心里默念就好。你放心,她是看不到我的。』
 原来如此……这样也好,有她帮我挡着我也不会显露出自己复明的迹象。
 在看惯了彩色之后,黑暗再一次降临了,有些可怕呢,尽量平复自己的心情后,我又变回了原来那个目盲王子。
 “您没事吧?”
 “没事。”
 屠自古把什么东西放到了桌上,“咚”的一声,还有一股药味扑面而来。
 『呀呀,你和这女人什么关系?』青娥问着我。
 『什么关系?她是我的未婚妻。』
 『你是不是干了沾花惹草的事惹她生气了啊?还是你喜欢的人沾花惹草惹到她了?』
 『怎么了?』
 『这可是毒药呢。』
 『什么毒药?』我很吃惊,我从来没想过屠自古会害我。
 『喝了,就会永远失去……』青娥摸了摸我的腹部,『作为一个女人的权利。』
 女人的权利对我来说其实无所谓啦,毕竟我从小到大都以男装示人,但是我接受不了屠自古想害我这个事实。
 现在,布都生死未卜,屠自古也要背叛我么?可是说到底,我连她们的真心都未曾确认过,何来背叛之说?只有现在那股心疼是实在的。
 “神子大人……”
 屠自古开口说话了,我好想让青娥把手放开,可是我怕,我怕看到我不愿意看到的东西。
 “屠自古一直作为苏我家的女人而活,也一直作为苏我家的女人侍奉在您左右。可是昨天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什么?”不清楚她说这些是要干什么,直接把毒药递给我不就行了么?
 “我明白了我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所以……”
 放置在桌子上的碗被她拿起,我等待着她将这药递给我。可是,我想象中的情节没有出现,室内响起的,是屠自古将那碗药一饮而尽的声音。
 “所以,我将苏我家女人的身份舍弃,请让我永远陪伴您左右,不离不弃。”
 在我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我已被屠自古紧紧抱在了怀中,青娥已退开了。
 我究竟干了什么?我竟然怀疑了屠自古么?
 刚刚下定决心要保护别人的我,再一次伤害了他人。
 
 
 
 我让青娥现出身形,将自己遭遇的一切全盘告诉屠自古,等待着她将我欺骗于她的怒火倾泻而出。
 可是没有,她淡然的笑了笑,告诉我,这是她的选择,和我的所作所为没有任何关系。
 “是这样么?”
 “神子大人,这才是我的世界呢,一个肮脏的世界。您能学会保护自己,屠自古很开心。”
 从她的语调,我知道她是真心这么想的,虽然未曾谋面,我们两个也是确确实实度过了好长好长的时光呢。
 “屠自古,对不起。”
 “不,这句话应该是我说才对,因为马子的缘故,布都才会受重伤的。”
 屠自古刚刚也将布都的伤势,还有那场刺杀的真相全部和我讲明了。
 “青娥,你说过,你会帮助我取得皇位的吧?”
 “呵呵~这是当然。”
 “屠自古也会帮助我吧?”
 “是,哪怕舍弃我的生命。”
 “不要这么说。”
 我堵住屠自古的嘴。
 “我们一定会再次再一起的,你和我……还有布都。”
 
 
 
 
 
 
 
 
 
 
 
 
 
 “娘娘。”
 宫古那个小家伙急匆匆从我脚下的土地跳了出来。虽然过了这么些年,她也长大了不少,那股子性急性子还是没有变呢。
 “我们已经攻破物部家的城门了呢。”
 “好。”
 事情正如我意。
 “你暗中保护守屋,切忌,一定要让守屋死在神子将士的手上。”
 “是!”
 这么说着,宫古又在地上消失得没影了。
 要不是知道她的能力确实了得,一般人对付不了她,不然我还真有些不放心她呀。
 从我和神子定下契约这三年来还真是发生了不少事呢。在第一次见到神子之时,我就发现她身上修仙的天赋,只是没想到,她连政治也能玩得顺风顺水,连马子都被她骗过三分,以为神子是真心听令于他,当然这有不少屠自古的功劳。马子死也不会想到吧,他以为绝对不会背叛的屠自古已经获得解脱。
 如今终于,借着朝中生变的时机,神子主动请缨,要和马子一路攻下物部家的根据地。马子也在这个时候才惊觉神子的势力已然做大,可是他毫无办法,因为神子的势力已发展到不容小觑的地步了,马子现在骑虎难下,只能同意神子来这分一杯羹。
 可谁也不会知道吧,那个风光无限的厩户王,来到这里只是为了得到一个人——沉睡于河内的布都姬。
 为了能永远得到布都,神子很干脆的选择了灭了物部,斩断了布都所有的羁绊以后,就要开始根除马子的势力了吧,毕竟牌都摊了呢。
 帐外传来了一阵欢呼声,是守屋被杀死了么?不知道神子现在找到布都了没有。
 “唉,我怎么没遇到个痴情种呢?”
 “因为你太无节操了。”
 苏我屠自古……这个家伙真是可恶。
 就连神子也要敬我三分,叫我一声老师,可这个屠自古,从第一眼看到她我们就像八字不合,一见面老是要吵架,今天要不是得留着这压着阵法,我早就离开这了。
 “说起来,你不是喜欢神子么?让她救了布都没关系么?”
 “我承认,我喜欢神子,可我也喜欢布都……”
 哟~还真是纠结的多角关系。
 “所以,只要看着她们就够了。”
 “没想到你也是个痴情种呢,不然这样吧,你从了我吧?”
 其实仔细看屠自古,虽然不似神子那几可乱男的家伙那般俊俏,可是她眉眼间透露着一股女子特有的英气,也勉强对上我的胃口了。
 “才不要……你个无节操的家伙。”
 “你就很有节操么?你同时喜欢两个人叫有节操么?”
 “我……”
 看到她说不上话来的模样,我心里可真痛快。
 “所以放弃她们两个吧。”我缠到她身上,用腿部蹭着她的私处。
 “你自重啊!”
 我一点也没料到她反应会那么快,弹跳了起来,而喊出的声音更是连军帐外的人都听到了,以为主帅收到袭击差一点闯了进来,幸好被屠自古直接喝退了。
 “还真是纯情的小姑娘啊,对了,你跟了神子那么久是不是还不知人事啊?要不要我教你啊?”
 太好玩了,没想到这家伙这么好玩。
 “你个死老太婆!”
 “你竟然骂我老太婆?!”
 “是的,你不自称活了几百年了么,谁知道你真身是不是又老又丑的老太婆?”
 都说年龄和样貌,是女人最说不得的地方,所以……
 好,我决定了,这几天要一直纠缠着她,吃饭洗澡甚至上厕所都要跟着她,直到她肯像我求饶。
 
 
 
 
 
 
 
 
 
 
 
 
 
 
 
 
 
 屠自古那个可恶的家伙!!竟然要把我一个人丢下对着一个瞎子!!!
 面对我的抗议,屠自古以一个冰冷眼神回敬了我,然后用口型告诉我:“再闹以后就不带你出来了。”
 我只能屈服了。谁叫我的哥哥只放心让她带我出门呢?
 于是,在屠自古走后,我只能无聊的盯着对面的家伙看。
 怎么说呢?我也真没想到,可以同时听十个人说话并且做出指示的厩户王竟然是个和我年龄差不多的家伙。以前一直以为有着种种传说,还是屠自古未婚夫的家伙应该是个很成熟的人,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甚至还没屠自古那般老成呢。
 可是,这家伙真的看不到么?
 那金色的双眼,竟然和摆设差不多么?
 我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别说反应了,连眨都不眨一眼,看来真的是一点都看不到啊。
 这下我更肆无忌惮了,极尽所能地做着各种各样的鬼脸。很早就想这么做了,可是碍于物部家小姐的身份,在别人面前只能尽量装着高贵优雅,在屠自古面前虽然能随意些,可也免不得被她念叨,所以现在有这么棒的时机不能错过啊。
 “呜呜呜——”
 我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转眼一看,原来只是水烧开了啊。
 暗暗松了口气,幸好不是有人闯进来了。
 “那个水烧开了……”
 神子突然开口了,还一副……怎么说好呢?大概就是每次我做了坏事栽赃给屠自古害得她被训斥时,面对我的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吧。不过,神子的表情明显比屠自古那个木头要丰富多了,看着他我止不住偷笑着。
 他的脸有些红了,看来的听不到回答所以在焦急吧。
 算了,不逗他了。
 我停了炉火,随便冲了杯茶塞给他。
 他的表情一下子缓和下来,还称赞了茶叶好喝。在这个时候,我才感受到了一股压力。
 我并不认为自己和别人有什么太大的不同,哥哥对我很是宠爱,屠自古虽然总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对我也很是照顾,家里的下人都经过训练,会些基本的手语,交流上面没有多大的问题,可今天不同了,我面对的,是和我一样在某些方面有所缺失的人。
 我习惯了的寂静,对他来说似乎没法忍受,他的脸上露出种慌张的神情,像溺水了一样。
 看着他那副表情,我想起了某次我因为贪玩,偷偷跟着哥哥他们打猎的队伍,没想到最后竟然落入了陷阱,无法发声的我,纵使听到近在咫尺的马蹄声都无法呼救,只能在那土坑里默默流泪——那时的我大概也是这副表情吧——浸没在恐惧中的表情。
 幸好最后哥哥他还是找到了我,在他将我抱出来时,我发现我一直认为坚强无比的哥哥在流泪。从那天以后,我被禁止出行。
 我和他又是何等相似呢?
 双目失明的厩户王子,在他那神奇的能力被人发觉前,我竟然不知道有这么个人的存在。据屠自古所说,其实他一直被视为皇家的耻辱,变相软禁在天皇的宫中,直到拥有了自己的宅邸后才多少拥有了自由。可那种自由也是有限的,在无人搀扶的情况下,神子甚至无法迈出这扇门。
 在神子身上,我看到了和我相似的东西,也看到了些比我更为不幸的东西。这种同病相怜的感情,让我对他的态度一下子软化下来了,心里竟然生出了想要安慰他的念头。
 他看不见,我要怎么办呢?
 想了想,我把椅子拖了过去,这可恶的椅子还真够沉了。
 等坐在他旁边,我握住他的手,希望能给他一些安慰,就像哥哥每次安慰我的时候一样。果然,他的身体渐渐缓下来了,不再绷着,嘴角还露出了微微的笑容。
 这样才对嘛~
 如果我能开口说话的话,我一定告诉他,不要总是绷着一张脸,明明笑起来很可爱的。如果说哥哥是世界第一美男的话,那么神子这张脸呢,勉勉强强可以评个第二吧,当然和第一是差得远了。
 不过说真的,神子确实长得很漂亮,连身为女孩子的我都有些嫉妒了,特别那双暗金色的眼睛,被它“注视”着总有种被温煦阳光照射到的感觉。真不知要是那双眼睛能被拥有者赋予灵魂的话,又会是怎样一个美丽景象呢?也幸好他是一个瞎子,不然的话,我不可能那么仔细欣赏他的眼睛。
 ……咦咦?刚才他说了什么来着?拍两下什么的……是啥意思?
 我刚沉迷在欣赏神子的美貌中了,完全没注意到他在说什么,只听到他说了拍两下什么的,可是我又无法和他说明我没听到他的话……在我纠结着该怎么办的时候,神子的表情也渐渐阴沉下来……
 啊啊,算了拍两下就拍两下吧。
 我轻轻在神子手上拍了两下,他一下子就高兴起来,又露出了笑容。
 为什么被拍了会开心呢?难不成他是被虐狂么?这么想着,我又重重在他手上拍了两下,这下他笑的更开心了……
 啊啊啊啊!!为什么会这样?!!!
 我当时的心理完全就是这个样子,为我朝那声名远扬的厩户王竟然是个被虐狂震惊不已,也为外表生得如此标致,内心却如此扭曲的家伙暗暗可惜。
 直到几天后屠自古和我谈起这事时,我才知道我完全搞错了。
 这也成为我物部布都,永远埋藏在心底的秘密。
 
 
 
 之后,屠自古抵不住我的撒娇,还是同意我去了神子那。
 我为什么要来呢?我也不太懂。
 看着那端坐在我身前的人,总觉得他和整个世界格格不入。会有这种感觉,是不是因为他看不到呢?
 一想到他是个瞎子,我就感到很可惜。
 我的双眼能够看到这世间好多好多奇妙的东西,不能说话只是让我少了和别人交流的一种手段罢了,可是眼前这没比我大多少的人,竟然一生都要在黑暗中度过么?
 我想安慰他,可是我不能说话,我能做的就是握住他的手,抱住他。
 渐渐,我发现,神子真的是个很温柔的人呢,他总是能注意到我没有发现的东西,那天就是他听到外面有只小鸟坠地了,我才牵着他的手一起来到外面。后来我不顾他的劝阻,抓着那只小鸟幼崽爬上了树,让它重新回到了家里。
 在我跳回地上的那一刻,我等待的不是训斥。
 “你真厉害。”
 金色的眼睛,在他的笑容中越发璀璨。
 回家的路上,我和屠自古说,我好羡慕她有这么一个未婚夫呢。
 屠自古听了,只是摸了摸我的头,告诉我,我的哥哥一定会为我找户好人家的。
 什么嘛,哥哥经常来往那些人的孩子我又不是没有看过,要么肥头大耳,要么花心无比,那名声可是连我都知道了。要说稍好的也就屠自古的兄弟了,但是就我见过的那几个家伙来说,一个个阴阳怪气的,除了那个苏我虾夷外,其他比屠自古还闷,再加上我们两家关系不怎么样,也绝对是不可能了。
 真不知道几年以后,我会变得什么样。
 “你喜欢神子么?”
 啥啥啥?屠自古你也不要那么直接吧?!
 磨蹭了很久,我还是点了点头,我不想隐瞒她。
 屠自古也没说什么,只摸着我的头叹气,叫我好好珍惜。
 我又不笨蛋,当然会珍惜了。于是我开始拉着神子跑到外面去玩了,可惜神子看不到,这始终是一种缺憾呢……我无法带着他到处玩,不说高一些的高处了,连凹凸不平的地面都会对他造成很多阻碍,所以更多的时候,我们会在院内的大石头上一坐就是好久,顺带缓解缓解夏日的燥热。屠自古可能也觉得这样一来我比以往乖多了,也渐渐默许了。
 这样想想,我整天乱跑确实给她惹了不少麻烦呢。
 对不起啦~屠自古。
 这样的生活就如此持续着多好呢,不用去考虑那些烦心事。
 
 
 
 我在神子家庭院那竟然发现了种红花呢。
 记得很小的时候,我肚子突然奇想,把路边的花摘来吃,结果其他花的吐掉了,只有这一种成了我以后的零嘴。
 这花里面有不少蜂蜜呢~拿回去给神子尝尝去。
 当我快步跑回神子所在的地方,他依然在那静静等着,听到我的脚步声后,还循声转头过来。
 那熟悉的笑容和金色的眼睛,纵使看了无数次,可我依然平复不了沸腾的血液。
 真美。
 轻轻的,我把只剩下花萼的花朵放到神子嘴边沾了沾。他伸出舌头舔了舔,让我想到家里的小猫。
 “刚才的是花蜜么?”
 我在他手上轻拍了两下。
 “真甜呢,谢谢。”
 出于习惯,我笑了,随机暗淡下来。
 是呢,不管我笑得如何,神子都不会看见,不管我想表达什么,都无法传达到他那里,这是不是也是一种不公平呢。
 想着想着,我觉得好委屈,恨不得给眼前这毫无自觉的家伙两拳。
 “对了,布都,我送你个礼物。”
 什么?有礼物?!
 我盯着神子的手,上面躺着一个做工很别致的小盒子,东西就是装在里面的吧。
 将它拿在手上,很轻。
 迫不及待打开盒子以后,一条银手链展现在我面前。
 手链套住手部的银线样式很简单,甚至可以说毫不出众,但是在这上面竟然缀着几个小巧的铃铛,仔细一看,铃铛上还刻着蝴蝶的图案,这一下让整条手链显得别致很多。
 我将手链拿出,铃铛因晃荡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我……我不知道这个礼物到底怎样……我看不见……所以……我、我……”
 在听到神子略显慌乱的声音后,我才发现我太注意这条手链了,差点忘记了他。
 必须要对他表示感谢呢,送了我这么漂亮的东西。
 可是,我不会说话,要怎么才能传达我的谢意呢?
 我沉思许久后,有了个最佳答案。我亲了他的脸颊。
 “啊啊啊啊?!”
 什么嘛,亲了他一口竟然是这么个见鬼了的反应。
 伴随着惨叫,神子的脸上浮起一层淡粉色,很快越变越红,像是要冒烟了。
 “你们两个又在干什么啊?我不过是去拿了下茶点就不见了。”
 可恶的屠自古,在事情发展到这么有趣的时候突然回来了。
 她看了看我和神子后,像发现了我在干什么一样,无奈的拍了拍脑袋。而我回了她一个鬼脸。
 接着,我转过身想拉起神子之时,看到我怎么也想象不到的一幕——神子的两腿间竟然流了好多的血!!
 喂?!这个不是传说中可怕的大姨妈么?女人最怕的东西什么的……为什么会缠上神子?
 我一时没能理解发生了什么,就被屠自古一把拉走了。
 因为那奇怪的场景,我想了一宿没睡,结果第二天被哥哥拖去相亲的时候,眼睛上的黑眼圈还被哥哥训斥说什么不雅……
 真是的,他给我安排的那只坐着和躺着没区别的肥猪就叫优雅了么?
 到了第三天,我才见到了屠自古,她告诉我神子是女人的事,还警告我不要说出去,不然神子就会没命。
 这个我当然知道啊,我是不会说的。
 『神子是女的,那你还喜欢神子么?』
 “……当然。”
 『我当然也要继续喜欢她,我喜欢的是神子,所以是神子就够了。』
 然后呢,屠自古竟然大笑了起来,我还没见过她那样笑呢。
 “不愧是布都呢。但是……”
 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我扯了扯她的袖口,示意她快点说。
 “你知道月事是什么吧?”
 我点了点头。
 “在这之后,神子的性别会越来越难隐瞒,所以我的父亲安排我们……”
 嗯嗯,安排你们?
 “六天后……”
 啊啊,六天后?
 “结婚。”
 哦哦,结婚?
 喂喂!!
 我摇晃着屠自古,瞪着她,想让她重说一遍,可是那话没有变,他们七天后要抛下我,两个人结婚去了。
 “她本来想自己告诉你的,可是我觉得还是得先告诉你,免得她开不了口……你放心,我会想想有什么办法拖延时间的……”
 我又拉了拉屠自古的衣袖,递给她一张字条。
 『真的不能三个人一起结婚么?』
 “布都,你真是个……”
 看着屠自古气急败坏的模样,我笑着跑掉了。
 
 
 
 之后,果然和屠自古想的一样,神子吞吞吐吐了好几天,还是没和我说出她要和屠自古要成亲的事。
 看着她纠结的模样,我真想大笑三声啊……
 神子大人!加油啊!明天就要结婚了!!
 忍住笑,我在心里给她打气着。
 “布都!”
 终于出声了呢。
 在我等待神子告白的时候,旁边的草丛中竟然有寒光射了过来,我好奇的转头了,看到的是不知何时埋伏在那里的黑衣人跳出的身影。
 我想发声,从小到大,我没有哪一刻这么的恨我自己是个哑巴。
 一切已经来不及了,我能做的只有一件事了。
 “布都,我喜欢你!布都我真的喜欢你!”
 在我抱住神子的那刻,她那埋在心里多时的话终于说出了口啊,笨蛋……
 要记住哦,你欠我的,可是你的一生啊。
 我紧紧抓住从我身体内伸出的利刃,不让它从我身体里被拔出去伤害我喜欢的人,而疼痛什么的,早麻木了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最后听到的,是神子的惨叫。
 
 
 
 “醒了么?”
 朦胧间,我感觉我正被人抱着。
 对了,我是被黑衣人袭击了……对了,神子,神子呢?她没受伤吧?!
 我在把我抱住的人怀中挣扎着,等我看清楚眼前的人时,我有些吃惊。
 那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庞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邪魅,金色的眼睛则显得更加的美丽,而这双眼睛,正盯着我。
 『你是神子?』
 我张着嘴,用口型问她。
 “我是。”
 『不对……神子是瞎子。』
 “我已经复明了,而你已经在床榻上沉睡了三年。”
 『三年?』
 “这三年发生了好多的事呢,你一定想都没想到吧?你看看,这座城市燃烧着的火花是那么的漂亮。”
 我顺着她的眼睛,看到了那座我熟悉的城市,河内在燃烧着……哥哥?!哥哥他们呢?!!
 “你不要去寻找你的家人了,这片火焰,是以物部家族的性命为干柴燃烧着的。”
 什么?
 “物部布都,你自由了。”
 盯着眼前的神子,听着火焰吞噬一切的声音,我知道,我醒来的太迟了……
 我们,永远也回不到,从前的那段时光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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