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稗田夏木 于 2020-1-3 16:50 编辑
随笔
应该是很多人都有过的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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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外面回来的时候,灰色的雨浪正在屋外制造腐烂。潮湿孕育的霉菌和青苔一点一点亵渎她的居所。墨菲定律使然,嗜睡与疲惫导致的晚起让她的早晨快马加鞭,忽略了匆忙的洗漱与白到令人反胃的该死的面包和天杀的牛奶,以及这座雨城必备的伞具,于是偏偏在她忘记带伞的这个上午,山似的雨云将以往堆积的性欲尽数爆发,持久而猛烈。请原谅,她认为自己和那些慵懒的加菲猫的习性截然不同,闹钟在她枕头底下炸开的时候,自己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都好像才遭遇了一场强奸,被窝是温热的子宫,人是活着的尸体,死胎而已。之后她的头发就会引来他人的戏谑和责难,因为那头黑色海藻昭示着懒惰和邋遢,是失败者的象征。那些人让她想起中世纪给少女的阴部烙上淫纹的教士们——他们从未死去。以往,她会在冬天想念着夏天,又在夏天渴望冬天,教室里祈求着躺回床上,在寝室里又在心里对这座颓废藏身的废窟歇斯底里,这里的空气更加凝重,脏乱逐日腐坏,另外三个外放抖音快手或者王者荣耀的音响从早开到晚,这些黑色盒子和地板长在了一块立在三张空床下,不需要插电,能源供给是浑汤腊水浓油赤酱的外卖盒子。她从外面回来时,靠窗的两只音响正在与其他寝室的音响连麦外放一些当代青年挂在嘴上的感叹词句,各种流行歌曲的碎渣破片手雷般在空气中爆开,中间夹杂着几近窒息的疯笑,让活着的价值在这里更加暗淡了一分。她面不改色,将凳子上已经冰冷的自己推开坐了下去,对身旁吊在半空中的自己熟视无睹,无心将她取下来。因为她明白,自己曾经这么做过,第二天她又吊在了那里,吐着舌头,眼睛翻白,昨天取下来的那具没来得及扔进垃圾堆,蓬乱的脸已经被蠕动的蛆虫蛀去了大半,露出惨白的骨头——她可不想再忍着臭味去处理尸体,不对,自己不是刚刚才动了一具尸体吗,算了。于是她就只是坐下去,在耳朵里挤满强力胶水,再戴上耳机,拉上兜帽。书柜里的纸张都已败给空气里满溢的潮气,她抓了一把霉烂的纸屑团子,在桌子上勉强拼凑成一张纸的模样,写下从虚空之中而来的想象:十月的时候,天上的蓝鲸开始迁徙,途径此地。它们的胸背钉满了青灰色的海藻和真菌,桨似的两只大鳍在云中荡动,扰动了吃满水汽的雨云,带着那些腐蚀的海盐和病菌,给这座城市的十月带来了淅淅沥沥。她抬笔,觉得词句斟酌不足,雕琢不够,以自己贫乏的文笔难以支撑如此幻想。屋内潮湿的气温逼起她的心火,让她一气之下走了出去,一直走到顶楼。灰色的雨水一层接一层扑打到她的身上,让她毛孔里的菌菇疯长。她看见楼底摔成肉泥的自己,又看向天空,蓝鲸忧伤的低吟海浪似地扑上她地耳膜。于是她伸出手,抓住蓝鲸横空掠过的粗糙尾鳍,径直飞向灰色的天空。她明白,就这样一直飞,飞过对流层,一直到平流层,就会看见太阳,看见浩瀚无际的云海,看见更多孤独而忧伤的蓝鲸。再往外飞,飞,那就是无穷的宇宙,无穷无尽的宇宙太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