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封】太古浪漫主义——秘封旅行记 之 Desierto de Ataca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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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想源自专辑《伊弉诺物质》和Netflix原创动画《Love death robot》第一季的《Fish Night》



“梅莉，你见过沙漠里飞翔的鱼吗？”

旧式汽车的嘈杂引擎声越发吵闹，低效的车内空调逐渐吐出温热的气流，而正逢此时，宇佐见莲子突然开始了她令人烦躁的提问。

汗水不断从脸颊淌下，金色的发丝也早就黏糊糊地纠结在了一起，握着方向盘的玛艾里贝莉·赫恩理所当然地皱起眉头。

“当然没有！这不是我们第一来沙漠吗？”

“但不是已经进来一段时间了嘛。”莲子似乎并不觉得有问题，“哎，本以为梅莉会看到有趣的东西。”

“‘沙漠里飞翔的鱼’也太超过了啦！而且为什么会想到这个？”

“这个阿塔卡马大沙漠（Desierto de Atacama）虽然年平均降雨量不多于0.1毫米，在四亿多年前也是一片汪洋喔。”手指放到旅行指南的某页，莲子摩挲着几张被白色占据的图片道，“而且还有相当多的盐湖，觉得沙漠就应该荒芜一片可就大错特错了。你看你看，甚至有火烈鸟的栖息地！”

“就算你这么说......”因为还在行驶中，梅莉只是稍稍侧头扫了一眼，“盐湖中很难有鱼存活吧，与其说‘飞翔于沙漠的鱼’，还不如说‘飞翔于沙漠的火烈鸟’呢。”

“就因为要逃出那里，所以才得飞起来啊。”

“哈？”

总觉得从刚才开始，莲子就好像有点不对劲。虽然她平时也喜欢一本正经地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但好歹能用合适的理论解释，或者至少做到自圆其说。可是，现在这个有关“沙漠里飞翔的鱼”的话题，梅莉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嘛啊，等一下就能知道了。”似乎感到了满足，莲子顺其自然地开始卖关子。她的视线调转窗外：“太阳好像快下山了。”

“让我看看......离到达还有十五分钟。”梅莉确认了一遍手机上的导航系统，“希望能赶上。”

两人的目的地，是眼前这片沙漠地带的最高点之一，位于小镇圣佩德罗德阿塔卡马 （San Pedro de Atacama）附近的月亮谷（Valle de la Luna）。

于此地最富盛名的活动，便是在其中的大沙丘顶欣赏日落。虽然这是距今十年前，景区还处于人为管理下的繁荣景象。

因为少子化和经济衰退的影响，气候极端、远离城市的地带很难再靠旅游业维持。加上矿产资源的枯竭，一度因阿塔卡马大沙漠的奇谲之景而兴盛的小镇圣佩德罗德阿塔卡马，如今也只剩下了最低限度、仅能提供少量居民和仍坚持旧时代冒险精神的背包客生活的设施。

时间先拨回两天前。

代表实验室参加了在巴西里约热内卢举办的研讨会后，莲子非常突然地在下午茶的用餐期间提议道：

“好不容易来了南美一趟，就再多去几个有趣的地方吧。”

“欸好啊，反正是莲子报销费用对吧？”

“梅、梅莉！”

同样是秘封俱乐部成员的玛艾里贝莉·赫恩，因为莲子的邀请也一同来到了遥远的南美大陆。自然，两人的巴西行程费用是由赞助了实验室的基金会负责，但之后的自由旅行可没包括在内。

只是宇佐见莲子不会因这点（有关钱的）小事就打消念头，当成是俱乐部必要的活动支出的话，好像就没有那么难过了。

而且如此一来，地点的决定、行程的安排上自己也拥有了主导权——虽然一直以来进行决策的人都是莲子来着。

至于为什么看中了阿塔卡马大沙漠，直到终于到达目的地，脚踩在松软的黄沙地上后，莲子才异常兴奋地说出了口。

“所以啊，有传言说在日落与夜晚降临的间隙，从大沙丘顶上可以看到‘飞翔的鱼’。”

“Okay，okay，我还记得这个话题。”梅莉已经习惯了莲子那可以用一本正经的态度讲述荒诞事的奇妙能力，“别的呢？比如说会是哪个种类的鱼？”

“虽然没有细节，但据说是非常壮丽的鱼群。”

“鱼群啊......”

阿塔卡马大沙漠有过四百多年里不曾下过一场雨的纪录，那么空中出现的鱼群会是四亿年前海底生物的幻影吗？

表面上对莲子的发言不屑一顾，梅莉的想像力却先一步驰骋起来。

四亿多年前，由至今已知的所有大陆板块，说不定还包括了不计其数的未知板块，紧紧相连所形成了泛大陆，而除之以外的部分则被海水填满，是无数生物的共同家园。

海洋有生命起源的说法，这片沙漠会不会正是诞生了地球上第一批生物的地方呢？

形貌完全异于当今时代的任何鱼类，甚至言语都难以描述的远古海洋生物们，或是长达数十米，或是小到肉眼都没法分辨，集结成群、在漆黑广阔到似乎没有尽头的泛大洋底遨游着。

“——莉，梅莉！”

莲子的呼唤将金发少女发散的思绪拉回。

“啊......已经走到这里了吗？”目光扫向两侧，梅莉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大沙丘脚下。

“虽然总说我讲的事情不可理喻，但梅莉才比较电波吧——你看，刚刚一不注意就又恍神了。”莲子露出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但转瞬又异常好奇地问道：“还是说，你‘看到了什么’？”

“只是想到了一点什么。”

“可惜。”

“莲子原来是实证主义者。”

“不，是浪漫主义。”

“居然是即答。”



靛蓝色天空表面彷佛缓缓降下一层灰蒙的薄纱，苍白的太阳于头顶闪耀，却无法阻挡逐渐黯淡的天光。

不自觉平举手掌贴上额头，在热烈阳光下眯起双眼，被迫缩小的视野里尽是赭色的细腻沙土。一边沿着陡峭的山壁往上，视网膜上的投影越是被不断向远处延伸的同一色调的沙丘填满。

彷佛天地间仅剩下两种颜色、两种物质、两种概念。

“如果把蓝色的天空当作大海，好像莲子的说法也无不可嘛。”盯着无云的纯粹蓝天，梅莉突发奇想地说。

“海市蜃楼只是光的折射作用喔梅莉。”

“莲子你果然一点都不浪漫。”

大沙丘的坡度并不高，但因缺乏维护的关系路途实在崎岖难行。两人互相借手帮助的情况下，最终好容易上到了位于顶端的丘脊。

此刻阳光转成了橘色，仅仅二十多分钟，盖在苍穹上的薄纱又多了几层。

四周没有别的访客，干燥的空气里仅有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声。

寂静而空旷的大沙漠里，时间的流速都显得缓慢。天空彷佛被紫红的泼墨渲染，一点一点地随着下沈的橘色之光变幻着。

“莲子，‘飞翔的鱼’会从哪边出现啊？”找了一处利于观景的岩座，梅莉懒散地晃着双腿，主动提起了原先的话题。

“正是字面的意思：落日与夜晚的分界点。”

“所以你觉得会是‘境界的缝隙’？”

“一半是，一半不是。”莲子坐在旁边，右手习惯性下压帽檐，目不转睛地盯着落日的方向。

“诶？”

“毕竟这是只有梅莉才能看到的‘东西’。那么在被你‘观测’到之前，是和不是的机率当然会各占一半。”

“......总有种又被莲子耍了的感觉。”

“为什么是‘又’？！”

莲子不服气地抱住胳膊，然后在注意到落日色彩改变的一瞬间弹起了身子。

“哇，梅莉快看——！”

循着她的声音，金发少女确乎看到了令人醉心的景象。

昏暗的紫红背景里，外围泛着金桔色光晕的白炽之星熊熊燃烧起今日的最后一份能量，接着以愈来愈快的速度坠进已然被沉重的黑色阴影蚀尽的群山。

金属拉环的“喀哒”声响起，不知何时莲子打开了两罐旧型啤酒。

“盛景值此一回，稍微庆祝下吧！”

虽然气氛随意，搭配的饮品也异常简陋，但是在被壮丽夕阳映得紫红的沙丘之巅，如此这般也是种别样的浪漫吧？

“Brindis！”学着当地人的腔调，两人碰撞着冒出白色气泡的黄色铝罐，高举于依然在不断下沈的红日背景中。

即便远远不如冰镇的来得好，久违而真实的麦香混合酒精的味道仍彻底滋润了味蕾，让在干燥炎热中低迷的精神也振奋了起来。

泛着紫红微光的远山上缘仅遗下了落日的最后一线余晖。白炽的光芒被暗沈的橘红彻底取代，天空的底色也转成浓郁的藏青，再过不久就会变成全黑了吧。

落日与夜晚的分界点，到底是视觉上的概念，还是时间上的呢？

如此想着的时候又大饮一口啤酒，梅莉紫色的瞳孔里不知不觉倒映出了位于远方紫红和藏青色的交界处，隐约可见的一道细细的纯黑之线。

......

虽然对莲子的说法仍不抱期待，但自己的这双眼睛似乎确实看到了‘什么’。

稍微眯起双眼，随着落日光辉的逐渐黯淡，黑色之线的存在变得越发清晰了。

“梅莉，你知道‘双鱼座’有关的神话故事吗？”莲子突然又开始了自顾自的提问。

“我记得讲的是美神阿芙洛狄忒与她的儿子厄洛斯为了逃避巨人的攻击，跳进河中化成了两条鱼后游走。嗯，而且为了不被冲散，他们还在脚踝上绑了绳子。”一边继续盯着黑色之线，梅莉一边答道。

“这是希腊版本的没错，但从源头追溯的话最早应该是叙利亚神话中的爱与丰饶女神阿塔迦提斯（Atargatis）的故事。嘛，这倒也不重要......”莲子举着啤酒罐，抬头望向更高处的天空道，“若在南半球观测这些星座，图案会是倒过来的呢。好像在印加文化里，有一种类的天文学是专注于星空中‘黑暗’的部分，而非是那些可以观测到的亮星，或是赋予由亮星连结而成的图形以意义。”

“也就是说他们会把黑咕隆咚的部分圈画起来，再想象成生活中常见的动物。比如狐狸、蛇、蟾蜍、美洲灰斑鸠，......还有羊驼，是不是蛮可爱的？”

“羊驼确实是很可爱啦。”听着莲子的描述，梅莉不禁觉得逐渐浓郁的夜空里被闪烁星辰分割的暗黑区块仿佛真的慢慢组成了那些动物的模样。

......

然后，黑色之线的中点处微微张开了一条纺锤形裂缝。

“啊......”

“梅莉，怎么了吗？”

无言地，金发少女将手轻轻搭上了黑发少女的双眼。

如绸缎的白光溢了出来，紧随其后的则是无数黄色、蓝色，或是绿色的小小光点。它们从群山之巅、落日与黑夜的裂缝中接二连三地涌出，愈来愈大，也愈来愈近。

“呐，梅莉......”共享视界的莲子似乎并未太惊讶，她依然用平常的语调展开了新的话题，“你知道吗？在大概4.5亿年前的奥陶纪末期发生了一次生物大灭绝事件。”

当距离减到一定程度时，两人终于看清了光点们的真面目。

仅存在于书本或自然博物馆之中，比人类的历史要长上千万倍的古老海洋生物们，接连从藏青底色的夜空边缘出现，然后以极快的速度朝大沙丘的方向游来。

与其说是“游”，“飞翔”显然更为贴切。

那正是“在沙漠中飞翔的鱼”。

现在的它们显然有着比原本大上许多倍的体型，发散着奇幻而五彩斑斓的荧光，从不断扩大的纺锤形裂缝中冲跃而出。

那并非是散漫地在大海中日常生活的模样，而是用尽全力，彷佛遭逢某种灾难后的惊慌逃窜。

“海洋生物里有49%到60%的属和85%的种消失，其中包括三分之一的腕足动物和苔藓虫科，牙形石、三叶虫、棘皮动物、珊瑚、双壳类和笔石类等，数量仅次于二叠纪至三叠纪的生物大灭绝事件。”似乎并不急于得到梅莉的回应，宇佐见莲子像个尽职的纪录片旁白解说员般，滔滔不绝地讲了下去。

“海水温度下降五度，海平面则经历了数次剧烈变动。大量冰川的形成是导致事件的起因之一，于冈瓦那大陆上开始蔓延的巨大冰川逐渐改变了地球气候，而这也是‘安地斯-撒哈拉大冰河期’的第一阶段......”

夕阳的最后一丝光芒终于消逝于夜空，同样被墨色侵染的起伏沙丘，此刻彷佛笼上了一层白色的厚实冰盖，呼应着4.5亿年前的末日之景。

已经从这个星球上彻底消失了的物种，或是极少数侥幸从浩劫中存活的物种，此刻集结成群，在这片曾被海水充满的世界里，以极快的速度四散而逃。

两人所处的山脊正前方，一只足有两层楼高的发着黄色微光的巨型菊石高高跃起，数只浑身遍布关节状奇异甲壳，造型上已与现代鱼类相差无几的生物则紧随其后，以前所未有的气势向上，彷佛坚信着冲过这座沙丘便能逃出生天。

但当达至最高点时，它们浑身的光亮好似被某种不可见的坚硬屏障阻挡；剧烈的碰撞与摩擦之后，便如燃尽的烟花般迅速逸散无踪了。

大沙丘之巅是这片光影奇景的边界，也是那场4.5亿年前灾难的终点。

无数古生物的荧光体一个接一个，争先恐后地诸如此类，毫不犹豫地冲跃而上，然后连声音都不曾发出过地彻底湮灭于广袤的夜空之中。

两人久久沉浸在这奇谲的光影景象中，时间的流逝都似乎变得迟缓。不过十来分钟的观测彷佛有数小时之久，最终天边残余的紫红色终于隐没不见，沙漠的夜幕彻底降临。

纺锤形的裂缝也不知何时没了踪迹。

“......刚好在大概十年前，考古生物学回光返照的最后一小段时期里，阿塔卡马大沙漠的月亮谷地区发现了有关奥陶纪末期生物灭绝事件的重要遗址——极大量、被怀疑是在间隔极短的时间内死亡的海洋古生物的化石。”两人重新坐回砂岩台座上后，莲子紧接着开了口。

梅莉则是皱起眉头，满脸狐疑地问道：“所以你是哪里得到那样具体的情报的？‘沙漠中飞翔的鱼’——是之前的目击报告吗？”

“这只是一个测试，或者说是‘反证法’。”莲子晃了晃啤酒罐，有点小得意地笑了起来。

“喔？”思忖片刻后梅莉恍然道，“莲子你，该不会是根据那个考古发现随便乱说的吧？”

“那叫‘合理假设’啊梅莉。”

“还真是这样？”金发少女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继而不满地朝友人凑近了些，“然后就只是这样？”

“并不完全这样，你看我不是还准备了后手？”莲子被对方的质问逼得稍稍将头偏到一旁，无奈地耸耸肩，“‘双鱼座’和‘印加的观星学’都是很好的故事啊，你看毕竟这个月能在南半球看到‘双鱼座’，相关的神话也是跟逃跑有关呢......”

“宇佐见小姐。”玛艾里贝莉·赫恩的眼神陡然冷了下来，她长叹一口气后抱起胳膊，“不要掰了好吗，我知道印加星象图腾里是没有‘鱼’的。”

“啊呀。”莲子举起双手干脆地认了输，“好啦，但我也没有骗你啊......”

“只是根据那个考古发现，很容易就会有‘沙漠中飞翔的鱼’的假设吧？”

“但是——”梅莉正准备反驳，却在那双能看透星月的眼睛里读到了非同一般的认真。

宇佐见莲子虽然喜欢虚张声势，可绝不会欺骗自己——梅莉清楚这点。但这次总觉得，比起暗藏了诸如“特殊渠道”那样的秘密，莲子更像是在费尽心思地策划着什么。

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她的动机又是什么？梅莉现在就跟第一次听到“沙漠里飞翔的鱼”时一样，百思不得其解。

“啊真是的......梅莉你完全一点自觉都没有。”看着陷入沉默的友人，莲子不满地撇起嘴，“上次啦，就是上次你在信州的时候，不是看到了‘地狱’吗？”

在鸟船中探险时受伤的梅莉，被强制送到信州与世隔绝的疗养院中，然后在那里体验了不可思议的地底世界，甚至于得到了一枚来自两千五百万年前的人工物——伊弉诺物质。

而那期间，刚好也发生了从日本海的可燃冰开采场里发现了人工打磨的石块的事件。两千五百万年前潜入大陆之下消失的伊邪那岐板块，被天逆鉾搅拌后所残余的石片，被梅莉“观测”到，也被她“触碰”到了。

“事实”得到了完美的证明。

那么，如果反过来呢？

在第一次听到阿塔卡马大沙漠里的地质大发现时，莲子便立刻产生了相应的联想。

如果是梅莉的话，说不定就会看到吧。

比两千五百万年还要久上许多倍，超越了古代神话边界，沙漠依然是海洋、地球的大陆仍连作一片的时代，如果是梅莉的话，一定就能看到。

宇佐见莲子深信着自己的假说。

曾经存在于海底的这片沙漠，有鱼群游过的话，若在当下进行“观测”，便会看到“沙漠有鱼飞翔于天空”的壮景吧。

至于用作“证明”的时间，“逢魔之时”或许不赖。

“理由听起来好扯。”听完莲子的解释，梅莉歪着头，依然不太满意。

“而且这么标准的‘提出假说’到‘实际验证’，最后‘得出结论’的流程，果然是实证主义没错。”

“嗯哼，但结果而言是我的大胜利喔。”

“为什么要在这里争输赢啦？”

“因为梅莉总一副心思飘到很远地方的样子啊。”

“欸？”紫色的眼睛眨了眨，显然没有听懂对方话里的意思。

“所以，偶尔让我走到前面一点也没关系吧？”习惯性地压住黑色爵士帽，莲子幅度很小地偏过脸，似是在解释也似是在喃喃自语。

——每次都是由梅莉先“看到”，也太不公平了。

微妙地满足了一点小小的报复心理，莲子心情很好地勾起嘴角。

“......果然，莲子是浪漫主义者吧？”

“所以不是早就说过了吗？”

在缀满繁星的夜空下，两人最后一次碰了杯，混着对远古蜃景的惊叹，将麦色液体一饮而尽。

st_dilan

是沙漠裡飛翔的魚！（手刀飛奔來此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