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9654 于 2024-4-27 19:00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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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
序這是,獨屬於我的,一輩子都不會想回憶起來的屈辱史。
如果說別人的少年是枝頭美麗的花兒,那我的少年時代就是爛在地裏的果子。被過早地授了粉,長得奇醜無比,直到最後也無人問津,爛在了地裏,被路過的人們隨意踐踏,被螞蟻啃食,生蛆,蛆再以其為養料長成討厭的、嗡嗡叫的蒼蠅。 我的家庭並不貧窮,相反,其實說得上很富裕。我是家裏最小的兒子,在我上面有三個哥哥,兩個姐姐,大姐已經出嫁,二姐出國留學了,是父親的驕傲。即使我是幼子,我在家裏也完全得不到關愛,或者說,其實我本就不該存在於世吧。 所以說,我自打出生起,就相當於失去了「津島」這個姓。 我的名字——之前的名字,是津島修治。不過,諸位更熟悉的,想必是我日後的另一個名字吧。
我的家庭是很傳統的家庭,說「傳統」那自然是往好聽了說的,往難聽了說就是「守舊」,21世紀了仍然堅持家庭中必須有地位的不開化家庭(這樣的家庭,我曾經和安吾聊過,安吾對這些繁文縟節很是不屑的樣子)。在這樣的家庭中,我的大哥自然是最受父親器重的。
大哥和父親吃飯,是不和我們這些下人們一個房間的。即使我們的家已經是現代化的西洋風建築,父親仍執意在他與大哥用餐的房間裏多鋪了好幾層榻榻米以達到與其它房間的地板有20厘米的高度差,就算是讓房間的實際高度變矮了他也不在意。即使中間只是差了20厘米,內含的隔閡卻不是語言能夠描述的,然而父親卻很享受這種氛圍。托這20厘米的福,我那時候一個星期都和大哥說不上幾句話(其一,我喜歡待在自己的房間裏;其二,全家人為數不多的交際時間,也就是用餐時間,也有這悲哀的20厘米)。母親、我、姐姐們、其他的哥哥們、傭人們,在用餐的時候全都擠在另一個狹小許多的房間裏,但也許是空間狹小的緣故,大家不得不靠在一起,這樣氛圍也融洽了許多——至少比那邊每天吃飯都板著臉的好很多。 順帶一提,和傭人靠在一起的正是我這個小兒子,理由是母親覺得「我還沒到時候」,她想先和二哥、三哥坐在一起。而姐姐們,自然是坐在門口這種邊緣地帶的,大姐坐在最外面,二姐和三哥坐在一起,然後是母親、二哥、我。每天吃飯我都得忍受仆人們和二哥雙重的冷嘲熱諷,也許是因為雙方生活壓力都很大吧,總之我也沒多大在意,最後後果就是他們開始變本加厲,好在看在荒霸吐大人的份上他們不敢在我吃飯的時候對我出手,但如果每次他們打我我就吃飯那未免也太好笑了些。最後,我的解決方法便是練出個好身手,記住他們的動作,於是就有了能過招的實力。不過最好還是乖乖挨幾下子,因為反抗只會招致不必要的麻煩。 這樣的環境,讓我每次吃飯都像在被批鬥似的,有一次我實在忍無可忍,便禮貌地問了問我能否一個人出去吃面。坐在高處的父親徑直朝我走來,跨過哥哥姐姐們和母親,什麽也沒說就先給了我一耳光。 「魂淡!你是哪家的東西啊!啊?!又在外面有人了?你個廢物!果然是給你嬌慣壞了!」 其實那一耳光我完全躲得開,但因為上述原因我乖乖領了。這種子虛烏有的罪名我是不知道聽了多少遍了,總之是沒有任何反駁的想法,因為每到這種時候我就想不起怎麽反駁,我僅有的一點骨氣又不允許我為這個莫須有的罪名道歉,我還得努力裝成個好孩子或是傻子討人們喜歡,畢竟我在這兒也和個借宿的差不多。綜上,這種情況下我一般會先被父親的藤條抽那麽一會兒,再被摁在墻上或地上揍那麽一會兒,最後自己溜回房間纏好繃帶(絕不用酒精消毒,上次可給我痛死了,哎喲——),順便流幾滴眼淚,把心情光速整理好,頂著個大笑臉出門。我的雙臂至今——八九年了,還纏滿了繃帶,因為不纏的話我父親的、我二哥的(當然,更多的是我自己的)洪福可就會被看到了。最後的最後,關於上面的那句話,當時我的第一反應是「我確實不是你家的人哦」,不過沒敢說出來。 我不出意外地被父親一把摔在了地上,隨後被他摁住,用藤條使勁地抽我的手(我的手指至今沒有大礙可真是幸運啊)。每當被抽到的時候,我手上的肌肉會突然緊張、收縮,但這是我不希望的,因為在手放松時被打才不會那麽痛(這是我從高爾基的《童年》裏學來的,以身犯險為大家證明這是真的了)。說到底根除疼痛其實應該砍斷手上的神經,但那麽做代價太大,等於是丟了開鎖的技術,沒了它我現在都不知道在哪裏。我瞟了一兩眼其他人,三哥一臉同情,二哥在「哧哧」地笑,但很快便被大哥製止了(不愧是長子啊,還是有身為長子的教養)。 「看什麽看!你個沒出息的,真是沒救!」父親把我的頭猛地摁到了地上,我的腦中先是「嗡」地一響,再是一陣劇烈的疼痛,「沒人會在乎你的,因為沒人會在乎沒用的人!」喘著粗氣的父親在母親和大哥的好言相勸下停了手,我頂著痛得要死的腦袋像什麽也沒發生似的坐了回去。 因為我是父親的傻兒子,傻子不會流淚的,更不會表達自己有多麽痛苦,傻子本來就沒有痛苦。
可意外便就這麽來了。那個下午我的父親不顧大哥和母親的勸阻,「嘭」地一聲頂開了我房間的房門。我放下了手上正在看的《人性論》,躺在書堆裏,轉頭看向門口的父親,我能做到的也僅此而已,這個亂糟糟的房間要整理我也無從下手。 我的頭上還敷著冷毛巾,剛才那一下可是真痛啊…… 「你小子,別再讓我看到你!這個家容不下你!」 我對這個家唯一的眷戀就是我滿房間的書,其余基本是沒有的,也許我這種人死在荒郊野外才是為世間造福吧。 於是我帶著一個黑色的帆布提包,裝上了換洗的衣服、一件舊的黑大衣、一些零食、幾本我認為的於我來說很重要的書(毋容置疑,其中有《完全紫紗手冊》)、手機(關了機),等等等等,就這麽推開我們厚重的家門走了,走的時候還沾了滿手的銹味,真是不爽。在大門關上前,我看到燈火通明的家裏,二哥在止不住地笑,三哥滿臉同情但還是一動不動地坐著,大哥在和怒火中燒的父親說著什麽。 這並不是我最後一次凝視這個家,當然我想下一次的還是等一切結束後再說吧。總之對於這個驅逐令,我求之不得。我可不會去告什麽不履行撫養義務,我的包裏也沒有裝能讓我長久生活下去的東西,只是單純地想流浪在外罷了。至於未來,我的未來一直都是一片黑暗啊。 那麽既然我已經不是你家的人了,索性改個名字吧。不過那會兒我還沒想好,倒是一輛迎面而來的卡車給我嚇了一跳。 「餵,小鬼,看路!」卡車上肥胖的司機從車窗探出了半個腦袋,我不知為何突然有了一種想削掉這玩意的沖動。幸好我只是隨身帶了把除了給手上纏繃帶提供理由外對於我來說沒什麽用的美工刀,根本幹不出這種事來,不然我自由的流浪生活就要蒙上血色的陰影了(當然,幾年後我放棄了這個想法)。 眼看著像孩子哭紅了的眼眶般的夕陽一點點退去,我只是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享受著這份自由,任裹挾著淚水般鹹味的海風吹過發梢,我只是一邊走著,一邊聽著偶爾響起的低沈而悠長的汽笛聲,就這麽走著,直到夜幕完全降臨。 那一年,我十三歲,還有一個月過十四歲生日。
是文野的同人文,有人看的话我会很感动的( lofter上没过审,不知道是怎么个没过审法,还被屏了,总之先发这儿了( 繁体似乎能逃一些审核就用繁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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