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莉每天都会把她的梦境写成记录。莲子坐在桌对面无所事事。秘封俱乐部已经三个月没有活动了。
“莲子，帮我想个八云紫的死法。”
“氰化钾中毒而死。” 莲子盯着手机，头也不抬。她想八云紫大概是梅莉梦中的人物。
“这个死法上次用过了。而且八云紫百毒不侵。”
“那就被摩托车撞死。”
“这个上上次用过了…”
莲子轻叹一口气。“梅莉，你为什么非要让八云紫死呢？”
话刚说完莲子立马后悔了。梅莉瞪大眼睛，就像看到了一打鸡蛋中的猕猴桃。
“你问我八云紫为什么该死？莲子，你在问我八云紫为什么该死？”
“不…我只是…出于一种…物理系的好奇…”
“莲子你在敷衍我！你根本不知道我为什么恨八云紫！”
“我…好吧我确实不知道。”
“天啊！”梅莉悲恸，“那你之前想到的氰化钾和摩托车都是在敷衍我？”
“没有，梅莉，你听我说…”
“你果然在敷衍我！”
“...好吧，是有这么一点儿。”
“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莲子，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敷衍我的？”
“...从你记录梦境的时候开始？”
“然后你觉得每次都能想到一个新的死法，自己特别机智是吗？”
“…我好像真的是这么觉得的？”
梅莉抱头沉默了一会儿。莲子猜她大概在抹眼泪。短暂的沉默。
“莲子。”
“嗯。”
“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精神问题。”
“怎么会呢。”
“我都知道的，莲子。前两天来我家串门的学姐其实是你找来的心理医生，对吧。”
“好吧。”
“所以你觉得我有精神问题？”
“梅莉，梦幻症发病率超过百分之二，求医真不丢人…”
“所以你觉得我有精神问题？”
“...是有这么一点点…”
“你觉得恨自己梦中的人物很不正常，对吧。”
“这真的不怎么正常，梅莉，说真的。”
“说真的，莲子，我们什么时候是正常人了？”
“梅莉，这是两个概念…”
“这是一个概念，莲子，这是一个概念！”
“好吧。和自己的梦境左右互搏。秘封病人新活动。”
“莲子你…！”
“当我什么都没说…”
“当你什么都没说！你让我觉得自己像个精神病人，然后当你什么都没有说过！”
莲子沉默。
“当初秘封俱乐部的活动也是！我帮你开了这么多次结界！我现在看什么都是结界了你知道吗？”
“梅莉，你先坐下…”
“莲子，你看我们现在的房间。你看到什么了？”
“我不管你看到什么了，梅莉，我…”
“你看到了满墙壁的缝隙吗？你知道那堵墙就像幼儿园小孩拿美工刀划过的A4纸一样吗？”
“…没有”
“我跟你出去鬼混，把我的眼睛搞成这样，然后秘封俱乐部的活动说停就停，你却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我没有…”
“你就是这么想的，莲子，你就这是这么想的！”
“好吧。”
“好吧？好吧是什么意思？”
“我…我觉得很对不起你。”
“这就完了？”
莲子垂下头来。她没搞明白整件事情的逻辑。但她不敢和梅莉这么说。这是京都的一个夜晚，气温是23.0000摄氏度。日本首相是超级计算机ZUN。就业率为百分之十。
“梅莉。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我要你恨八云紫，就像我恨八云紫那样！”
莲子叹气，从包里掏出一盒药片。“这是蝴蝶梦丸，让你做好梦的药。吃了这个你就梦不到八云紫了。全球仅此一份，别赌气扔啦。”
梅莉接过药片，欲言又止。
“梅莉，你看上去不太满意。”
“莲子，你为什么觉得我吃了药就能与八云紫和解？”
“因为你大概也是这么想的？”
梅莉沉吟。“我还真这么想过。“
“既然你我想的一样，那还在意什么对错。”
“只是…”
“只是什么？”
梅莉摇头。“我不知道。很多事情莲子感受不到。”
莲子觉得自己的歉意被扔进了太平洋。
冷战一周后两人再会。梅莉和莲子相对而坐，谁都不好意思第一个开口。
“你还是吃药了。”莲子看着空药盒说。“效果怎么样？”
“总之梦里没有八云紫。我都快不记得八云紫这人了。” 梅莉道。
“这样。”
“之前和你说了不少过分的话…”
“我没在意。”
两人尴尬地沉默。
“莲子，我怕。”
“怕什么？”
“我现在真的不恨八云紫了。”
“那不是好事么。”
“但我很想找个人恨。有敌人的感觉很不舒服，但至少比只有自己好。”
莲子叹气。
“我看到的墙还是被美工刀划过的A4纸。而且我知道这不是八云紫干的。我很害怕。”
“梅莉…”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我需要心理医生。但我不需要心理医生。我需要一个糟糕生活的解释。或者说，我需要一个能为我糟糕状态负责的人。在我感觉糟糕的时候，我可以说，一切都是那个人的错。莲子，我希望那个人是八云紫。我不希望那个人是你。”
莲子沉默。
“梅莉。秘封俱乐部继续活动吧。”
警察A：宇佐见莲子，交代一下你的作案经过吧。
警察B：从那天晚上11点开始说起。
莲子：二十三点十六分五十七秒。
警察B：什么？
莲子：二十三点十六分五十七秒。事情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警察A：说重点。
莲子：我们走在东经35度 北纬135度 的小道上。我说，”就是这儿了”。然后我和梅莉停下。
警察B：梅莉？
梅莉：指的是我。
警察A：指的是受害人玛艾露贝莉.赫恩。
莲子：梅莉问我。“说起来还没问你呢。我们今天出来干什么？” 我说不知道。梅莉说我真没计划。
警察B：你记得真够清楚的。
梅莉：可不是么。
莲子：我说，我们什么时候有过计划。然后我顺势抚过梅莉的脸颊。我们长吻。
梅莉：莲子，别说了。
莲子：梅莉面色潮红。我是说当时。
警察A：宇佐见莲子，请说重点。
莲子：我对梅莉说，我有样东西要送给你。梅莉问我那是什么。
梅莉开始掩面哭泣。
莲子：我说，我要送你一个敌人。梅莉，我要送你一个敌人。
警察B：敌人？
莲子：我从大衣里掏出3D打印枪。梅莉像是明白了什么，呼吸开始急促。
我用3D打印枪挑起梅莉短裙的蕾丝边，抵住了梅莉的大腿。我小心地避开了大腿骨，把枪口移到了大腿根部。
我开了枪。那是3D打印枪的唯一一发子弹。梅莉无声地倒在了地上，血从紫色裙子中渗出来。几秒种后，梅莉开始痛苦地尖叫。我随手把发热的塑料枪扔到了地上。然后我点了一支烟。
警察A：然后你点了一支烟。然后我们赶到了。
梅莉点头。
两位警察沉默了一会儿。
“我讨厌这种家庭纠纷。帮谁都不好…” 警察B嘟囔道。
“我老婆昨天差点拿枪打我。真的不知道她们在想什么…” 警察A补充。
“跟不上时代了。这事怎么处理？”
“问当事人吧。玛艾露贝莉.赫恩，你愿意和宇佐见莲子和解吗？”
“我恨她。”梅莉说。
“你愿意还是不愿意？”
“我恨她。”梅莉咬牙。
莲子被押出了审讯室。她看到梅莉带着白色荷叶边帽。莲子经常说荷叶边帽子老气，她知道梅莉戴荷叶边只是为了和莲子的爵士帽搭配。莲子又想起之前活动时梅莉戴的口罩。大概是莲子催得太急了，梅莉没空化妆。莲子通宵时梅莉会在一旁陪着打瞌睡。可现在梅莉已经是敌人了…
梅莉不恨八云紫。她现在恨宇佐见莲子。这一年寻找仇敌的青年有很多，梅莉只是其中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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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4-16 00:0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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