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众】败者物语

沉没

【酒酣耳热（三）】
只见那位女仆长很快的提起裙边，欠身施了一礼。
“那个……我说。”
岁纳看着女仆从容而潇洒的行完了一套待人的礼仪，一方面心中惊叹，另一方面也未免有些尴尬。
小姐您的裙子似乎有些短，就不要提起来了吧？
这句话，他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十六夜小姐，是吧？来找我是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找您么？”银发的女仆笑着反问。
“也不是那样……”
岁纳放下了筷子，原本拿着筷箸的手悄悄地摸向猯藏摆在桌上的那壶酒。
“希望您暂时不要喝酒，”红魔馆的女仆长立马发觉到了岁纳的小动作，“我有一些问题想请教岁纳先生您，是故我邀请了早苗小姐，一道来与您见面。”
好强势的女仆长，猯藏一边在内心窃笑着观察岁纳如何应对，一边想着如今的事态。
面对这种人，岁纳眨眼间便被逼入窘境，他并不太擅长应付强势的人。然而这不代表岁纳就是个弱势的存在，没错，他只是压抑着自己罢了。
女仆长仿佛也清楚这点，态度也不是特别的咄咄逼人。
“咲夜只是想要从箱庭获取部分日用品啦。”
很快的，守矢风祝上来打圆场：“岁纳君放轻松点。”
“想要更方便的入手日常用品，我个人以为，去香霖堂与森近店长做买卖比找我们箱庭这伙人商量更合适。”岁纳审慎的做出了应答。
不过对于这种答复，完美而潇洒的女仆长显然不够满意。
“请您不要这么快就回绝我。”咲夜的脸上起码还保留着礼仪性的微笑。
“那就请咲夜小姐您此刻别打扰我。”
但闻“啵”的一声，之前还在桌上的那壶酒的盖子已然被岁纳拍开。
随即他紧紧地闭上了眼。
任酒水疯狂烧红他的咽喉，肆意流入他的胃里。


睁开眼，看到的是教室内部的场景。
黑板、课桌、椅子……教室干净而整洁，就像未开封的礼包一样。
乍一看是教室，其实是宛如盆景的景象。
在球磨川看来，这与空无一物毫无差别。然而，这对他而言，也是久违的场面。
毕竟，自从一位故人离去后，他就很少再看见这间空荡荡的教室了。
忽闻一声脆响，犹如法槌断罪时的那声判决。
一般人都会因此激灵一下而被惊醒吧？
敲下审判之声的人也是这么想的。
然后她看到的是，更加散漫甚至到犯困地步的球磨川。
球磨川整个身躯软软的像一滩混杂了烈酒的烂泥，全凭椅子的骨架支持才能保证“坐”在这椅子上，也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他的双目呆呆的盯着天花板，唯有鼻翼微微的扇动以及时不时的呵欠声这两个事实能够证明他在生理上还是存活的。
只是，在这间教室里，生理上存活似乎也没多大的意义？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也是以这幅姿态招呼的吧？球磨川禊。”
『那边的sensei』
『第一次太多，我根本记不住啊』
想要唤起回忆的问话，换来的却是颇为无厘头的回答。
乐园的审判长却不在乎眼前败者的言语。她很明白，言语什么的，在被忘却的地带没有任何意义。
“既是如此，那就请你说说为何我们还会有第二次不愉快的会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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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生梦死（一）】
四季映姬·亚玛萨那度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混球了。因为这只混“球”是为数不多的没被她打入地狱的家伙……其实若要较真起来，与其说是没被，不如说是没有办法比较好。
将球磨川打入地狱的前提是他的死亡。
他的确会死，就像现在一样堕入了他内心的忘却地带。
然而见识过球磨川所持有之过负荷的四季映姬却很明白，虽说时间不能确定，但球磨川禊的“弥天大谎”是可以在他死后发动的。也就是说，他可以否认自身的死亡，从而“复活”。
——你这么BUG，还好意思自称“地球最弱”？
球磨川并没有看着鼓起脸来显得有些恼火的四季映姬，他的眼里似乎只有天花板。
『说第二次什么的』
『四季小姐是不是太生疏了些？』
“是啊，”映姬的视线扫过了掌中的镜面，“你死了多少次，我就会看见你多少回。嘛，即使有一段时间没见到过你，也只觉得不过一瞬罢了。”语气里依旧是旁观者的宁静。
对于寿命漫长的种族而言，时间在他们眼里应该是很没概念的一种东西。
『阎魔大人能记得我』
『哈~那还真是荣幸』
球磨川完全不在意自身状态的调笑着：『那么，这次又是什么说教呢』
『是有罪？』
『是太过自我？』
『是不够积极？』
『关于最后一点，我倒是觉得』
『对于我这种过负荷而言，幸福是不可能抵消消极的啦』
“笃！”
那是一声犹如木鱼被敲击时的脆响，让人不由自主的认为会有高僧的佛偈从中流出。
“不论多少次，我都会说教你。”阎魔手中的悔悟棒跃跃欲试。
“将人们对你所下的罪行一一列举出来，想让我的言论无以为继？还有，你应该知道，在我面前说谎是没有用的。就像你自己亦很明白，你自己说的那么多都是谎言那样。”
『我现在说的就是谎话』球磨川扶正了脑袋，微笑着看向讲桌上的审判长。
“现在不是冷笑话时间。请收起你那等同于没有的戏言。”
结果被阎魔大人反呛了回去。
“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没错，作为一个人类，你的处事为人稍微过分的混沌了。”


三年与三秒差不多，每当四季映姬与球磨川碰面的时候都会有这种感觉。
只是每次碰面，球磨川改变的只有他的衣服，据说是由外界国中生的制服转变为如今高中生的制服。四季大人自是不会理会这么多，只不过唯有面前这个家伙，才会老老实实的听完她所有的说教，接着痛快的将其当做耳边风且快乐地回到生者的世界。
就算如此，四季映姬还是一直认为，自己也有自己身为阎魔的执著。
阎魔除了公正以外，谁的同伴都不是。是故，她要努力改正这个扭曲的人类，然后将他流放到地狱。
“你身上背负着对世间善恶的嘲讽，你破坏了一切令世人认为你怀有恶，你又修复了一切使俗世判定你保有善。可实际上，你什么都没在想。”
“行事近趋于妖怪的你，不依照人类社会的生存方式而生活。既算不得邪恶，又没踏上正道。仿佛清川般的存在，却萃集了人类几近所有的负面情感，你难道没有反思过吗？”
『反思什么？』
『我没有错』
“你坚执的选择偏离正确的道路，不得不说是一件可悲的事情。”
映姬由于球磨川的反驳，因而加重了语气：“第一次和你见面的时候，我就警告你及早悔改……如今这是第三次了吧？你，还是这样。”
“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镜子里映出的是无尽的黑暗。但是人类的时间是有限的，你如果不早点悔改，以后你还会有机会吗？”
“脑子空空的你，是时候该回想起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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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生梦死（二）】
一如既往的严肃，球磨川如是想着。
试图教诲过负荷，这种天真与严肃完全不似一个审判其他种族之辈所该拥有的。如此人物竟然是地狱的最高审判长，这个事实曾令球磨川禊失望透顶。
不过，映姬的这份纯正耿直，球磨川个人倒是不太讨厌。
但也达不到伙伴的程度。
严格说来，阎魔……尤其是像四季映姬这类的，更像是关照人类的同伴。
然而，过负荷已经完全没有什么同伴了，有的仅是同类。以前是这样，现在是这样，以后也会是这样。即使在一段时间里经历过某学园的生活，球磨川依然持有这个想法。
他最喜欢看JUMP，可他也很讨厌JUMP。
“友情、努力、胜利”，他追求友情，他竭尽全力，可永远得不到他想要的胜利。
就像在某学院里他的恋人与他一同谈起的那样。
也正如他曾对岁纳说过的那样。
『如你所见』
『有能力的人会战胜无能力的人』
『这才是这个世界的真实』
他斜着眼看向面前的阎萝王，态度却少有的没有一丝轻慢。
『对于脑袋空空、不断失败的我而言』
『反思什么的』
『毫无意义』
他亦一如既往地否认了。接着，认输了。
只是………………
“不要说因为自己脑袋空空、不断失败，就认为反思毫无用处，一脸无所谓的承受败北直至死去！”
这是斥责。
“地狱不是败犬死后的容纳所，死者也不会在地狱谈论生前失败的惨境。”
『那是他们说不出来吧？』
映姬瞪了他一眼，球磨川很快的眨巴眨巴眼睛，不说话了。
“所以说，一直不肯透露自身内心的你，”映姬并未因此饶过他，更是步步紧逼，“在这个可以说话的地方，为什么不肯说出你的真心话呢！？”
凝视着一脸认真的阎魔，球磨川露出了微笑。
暧昧中，又带着淡淡的放弃与残酷。
『真心话……？』
『那种东西，自从她不在后，我都快忘了』
没有声响的笑，最终化为了叹息。


一滴不剩。
岁纳将酒瓶整个给翻转过来，貌似还想榨出点酒水。很可惜的是，装酒的酒瓶不是吸水的海绵，说挤就能挤出水来的。
“你这不是挺能喝吗？”
二岩猯藏看着脸色不变的岁纳，兴（恶）致（意）满满的笑了起来。
少年轻轻地将空瓶放在了桌上，透着光泽的白瓷漾出了他的苦笑。
“这不是能不能喝的问题。”
“那是…………？”好奇宝宝早苗发问。
“我酒量再怎么好，也不可能不醉。”
说到这儿，岁纳看了不远处的女仆一眼：“要想不醉，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喝。”
女仆的沉默没有持续太久。
“岁纳先生的意思就是，要想不出事，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和我们红魔馆交流？”
少年耸了耸肩，满脸的无辜：“我可没有这个意思。”
“只是我和前辈都没有与所谓的红魔馆打过交道，十六夜小姐您不觉得您的举动太过冒昧了吗？”
“岁纳君你太死板啦，”早苗一本正经的说着，“不去和其他人士见一面，怎么能交朋友呢。”
有谁一见面就能与陌生人交朋友的……？ 又不是男女之间的一见钟情。
在岁纳看来，这完全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而且，早苗小姐你这么热心，总感觉很不对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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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生梦死（三）】
岁纳使劲摇了摇头，甩去脑海中的疑虑。
“先不说别的，十六夜小姐，请说说你的来意。”
“听说箱庭的诸位可以比较容易的入手外来的物品。”
红魔馆的女仆长也不客套，径自说明了自己特意与岁纳见面的原因：“幻想乡里有些东西是没有办法得到的，只有外界才可能有。”
看着岁纳一头雾水的模样，早苗叹了口气，接着作出补充。
“所以说，是想找你们这些能够获取外界道具的人谈一谈啦。”
这个时候，岁纳才想起香霖堂的店主曾和他们提过，红魔馆是他那家小店稀有的常客与贵客。作为出售各式不明用处之外来道具的商店，森近霖之助有一定的收入就是来自于红魔馆。
岁纳从中嗅到了钱的味道。
“想透过我们取得外界物品倒是好说，”即使是神经有些大条的早苗小姐，都能够察觉到岁纳的气势变得异常锐利，“不过做这种事很棘手的哦，前辈可是跟我提过的。”
从外界拿取东西是一件很有风险的事，虽然岁纳没有实施过这类举动，但不时干这缺德事的球磨川倒是很有分寸。
球磨川什么都没有说，可岁纳总觉得他好像在尽量的避开谁的耳目。这是岁纳在外界经历千锤百炼才得到的直觉，应该不会出错。
只是球磨川躲避的究竟是谁，岁纳也不得而知。
“既然如此，岁纳先生能不能之后抽空去一趟红魔馆呢？在红魔馆的话，我们想必可以谈出一个很好的结果来。”
似乎连对方的顾虑也考虑在内了，咲夜对岁纳提出了邀请。
“大小姐也对箱庭的诸位很感兴趣，是故也有一点想和你们会面的想法。”
看来不只是考虑周密的缘故，还有主人的意志吗？
不过……你们？
“咲夜小姐，您说‘我们’。意思是我和前辈一起去吗？”

“不用说谈话，就算是想和他一道在宴会上闲聊都办不到了呐。”
八云紫看着在一旁躺尸的球磨川，无奈的笑着。只是那笑容含着不少对自己老友的宠溺。
西行寺幽幽子倒是不觉得为难，不妨说她这般脱线的思维在他人看来已经维持了千年之久。倘若骤然改变，不拘是谁，都会感到不适应的吧。
就是苦了这两位大人的从者。
“紫大人，球磨川已经死了，您……”
“蓝，”式神的疑虑很快被妖怪贤者给打消了，“我们已经活到现在了，不介意再给人类一点时间，不是吗？”
“他的魂魄没有离开身体。”
白玉楼的主人做出了判断，至于为什么是幽幽子来嘛…………
想到这个，华胥的亡灵吃吃的笑了起来：“妖梦呀，球磨川先生即使死了，也不会出现什么灵异现象的。不需要那么害怕的哟~”
之前威风凛凛地用剑压制住球磨川的庭师，如今正躲在一棵树后，时不时窥看球磨川的尸体。
“幽幽子大人，人类死后这么长时间里，灵魂都没离开身体。这种事本身就很奇怪了吧！”
妖梦都快哭出来了。
呀咧呀咧，妖梦的表情还是那么有趣啊。
仿佛能推想出幽幽子内心所想一般，蓝的嘴角抽了抽。然而八云蓝的头脑依然清晰，球磨川死去这么久还未复活，而冥界人士没有动手脚的话…………
“他恐怕是见到那个阎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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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生梦死（四）】
“是这样如何，不是这样又如何？”
八云紫却是满不在乎：“阎魔终归留不住那个球磨川的，蓝你就安心好了。”
“毕竟，没有谁可以比那位能令所有人安心的小姐还要了解他的。”
“啊啦啦……阿紫居然有事情不告诉我。”若有所悟的幽幽子略有些不高兴，“我可是生气了哦。”
“唰”的一声，妖怪贤者展开了手中的扇子，遮住了未知的神情。
“实际上是个意外。只是真要说起来，还真不能告诉你呢，幽幽子。”
“好坏啊，阿紫。”
“彼此彼此。”
纸扇同时掩住了一对千年好友的笑。


“噫！！！！”
射命丸文看着远处的景象发出了悲鸣，双腿微微发颤。
妖怪贤者八云紫。
冥界的管理者西行寺幽幽子。
那边两位在幻想乡可都是堪比大天狗级别的大妖怪，不是文文能惹得起的。
虽说射命丸文的《文文。新闻》已经拿幻想乡的多数大佬开涮过许多次……不，是经常把她们的周边消息登到自己所撰报纸的头版头条上，但那两位现在可不是以前那种能够一笑了之的状态了啊。
敢在幻想乡自称“幻想乡最速”的文文，向来引以为傲的正是她的速度。
然而，文文想了想，速度面对隙间好像也没什么用？
很为难啊，如今这个情况。
她瞬间躲到一棵大树后面，深吸一口气。
八云紫那里一看气场，就知道是个大新闻。
只不过那个地方的气氛让人完全不敢靠近。
不被杀，至少也会掉一层皮。文文如此确信着。
可身为一名合格的记者，放过这么一个可能轰动整个幻想乡的新闻不去采集素材，那才是没天理。既然如此……没错，《文文。新闻》是不会就此灭亡的！
“那个……你不是跑得比西方记者还要快吗？为什么要怕啊？实在打不过可以跑啊~”
正当射命丸文脸上写满了悲壮，准备为新闻事业献身之际，一阵很耳熟的声音浇灭了她的悲壮。
原本甜得像花蜜一般的声线，在文文听来，跟冷水一样刺骨。
“西方记者是什么鬼啊！古明地家的二小姐，求您别乱说话行不行？”无良的小报记者一把攀住了古明地恋的双肩，就差把她给摇晃起来了。
恋恋小姐则是根本没察觉自己言语中的真相：“想着想着，就说出来啦。”
文文凌乱了好一阵子后，终于稍微恢复了平静。
说到底，这位地灵殿二小姐是出名的无意识，与她计较那么多也没多大意思。再者，别看这位二小姐什么都没在想，实力可是连文文、姬海棠都为之侧目的——起码恋恋干趴她们是没问题的。
“恋恋你来这里干什么？”直到此时，文文才想起来问这位无意识妖怪最重要的问题。
“跟着你来的呀。”
哦，跟着我来的啊……文文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有点明白了。
我要来作死，你也跟过来一起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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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生梦死（五）】
“呃……恋恋，能过来一下吗？”
好歹收起了开玩笑的心思，文文掂量了一下手中的相机，悄悄地和古明地恋搭起话来。
“…………？”一头雾水的古明地恋凑了过来，娇小的脸上写满了“我很好奇”的字样。
嘛，她本人应该不会察觉自己的好奇心吧。
反正对文文来说，同伙能多一个是一个。
“认识这个东西吗？”文文将心爱的相机摆弄给恋恋看。
恋恋乖乖的点了点头。
紧接着，文文再次提问：“会用这个东西吗？”
恋恋乖乖的摇了摇头。
看到恋恋的回应后，射命丸文此刻是崩溃的。
恋恋小姐，诚实这种品质固然是极好的，只是您摇头的时候能不能不要那么果断啊！？
“那好，我来教你怎么用。”文文还是打理好心情，开始了她收集惊爆大新闻计划的第一步。
——射命丸文想让古明地恋去代替她用相机获取素材。
亲自收集新闻材料当然是最优选项，然而现今的情况下，文文不能做到这点。
不能做到，那就让能做到的人去做好了。
当文文发现跟从她至此古明地恋之后，她便有了计划的雏形。古明地恋作为无意识的妖怪，是很难被发现的。也就是说，她就算凑近八云紫的身边，八云紫恐怕也几乎察觉不到恋恋的存在吧。
若是这样的话，让恋恋拿着相机去获取新闻材料……简直计划通！
文文觉得，能想出这种计划的自己真是个天才。
接下来，就试着让恋恋学会能够无意识的按下快门吧。


在球磨川尸首旁边等待着的两位幻想乡要人好像一点都没有不耐烦的样子。
球磨川死去的地方离博丽神社并不远，不过浓密的死亡气息令大多数客人不敢靠近这里。正因如此，紫和幽幽子完全不急，甚至悠闲的坐下来品酒食菜，好不自在。
没法好好地赏花的确是个遗憾，不过那种事根本不要紧。
最要紧的是，幽幽子是个吃货。
紫刚从间隙里摸出一碟美食，两份食物已经进了幽幽子的肚子。
“幽幽子你……”
面对这位大快朵颐的老友，妖怪贤者唯有苦笑以对，放弃了劝阻。思来想去，她还是吩咐自己的式神去厨房继续下厨了。如果那位岁纳常世还在厨房帮忙的话，说不定菜肴上桌的速度可以赶上幽幽子吃菜的速度。
就在紫的思绪游离之际，幽幽子忽然停止了进食。
“阿紫，似乎有一阵奇怪的声音呢。”
“是吗……？”
八云紫也听到了那阵机械运作的声响……在她的记忆里，只有某小报记者相机拍照的声音与这阵异响是吻合的，她只是懒得去理会而已。
兴许射命丸文又在周围的哪个地方搜寻八卦呢。
间隙妖怪对《文文。新闻》的大多数八卦消息都不感兴趣。即使报纸上刊登了她与幽幽子的花边新闻，她也一笑置之。对她而言，那种花边消息假如成真，倒也不错。
然而八卦终究是八卦，当成真事是不行的。
正因如此，八云紫一般不和射命丸文太过计较。
那也只是一般而已………………
八云紫瞥了一眼还没复活的球磨川。
“那只鸦天狗到底在鼓捣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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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生梦死（六）】
『不知道呢』
回应八云紫疑问的，是充满倦意的声音。
妖怪贤者似乎对此并不讶异：“你醒了？”
『话说两位小姐是不是太过分了啊？』打量了一下正在享受生活的八云紫和幽幽子，球磨川笑着说出了他的抱怨，『放着我一个人在这里死，自己却在旁边野餐』
“因为知道你还会活过来。”
『可是我也是会死的啊』球磨川一脸悲痛……至少看起来很悲伤。
“你如今不是复活了么？”
『所以我最讨厌死亡了』
球磨川外在的情绪突然平静了下来，那种死寂中的狂乱给人的感觉才是最可怕的。
很可惜的是，少年的话语在八云紫看来起码还透着理性。
『毕竟嘛……死掉之后，总是会遇上麻烦的家伙啊』
方才停下筷箸的幽幽子也仔细端详着若无其事挠着后脑勺的球磨川：“我还以为这位先生在复活之后会产生一些情感上的波动来着……”
『没做出相应的反应，还真是抱歉了呐』
球磨川爽朗的笑了起来。不论别人怎么看他，他的笑容都毫无记恨的意味。
一直如此。
他的手中还拿着当初幽幽子递过来的酒杯。
酒杯里荡漾着澄澈的液体。
“这是…………”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持有否定的能力。”仿佛是为幽幽子的困惑提供答案一般，妖怪贤者再次打开了话匣子，“这杯‘酒’是你‘否定’之后的产物吗？”
『美丽的小姐，您在开什么玩笑呢』
结果却是被球磨川否认了。
『刚才的一切，全都没有发生过，仅此而已』
“你说的这些话有可信度吗？”八云紫颇有些没好气。
『当然没有』该说是意料之内的答案吗？
幽幽子并没有想那么多，她轻飘飘的来到球磨川面前，从少年的手中接过那杯酒。
『那个……小姐您想干什么？』球磨川看向了另一旁的八云紫，八云紫以自己和善的笑容表示她也不明白幽幽子究竟想做什么。
贴得好近啊。
“我说呀，球磨川君你能多喝几次吗？”
杯中的酒水映出了白玉楼主人从容不迫的笑。
喝几次什么的……到底是喝几次？
在八云紫不解的目光中，幽幽子将杯中的酒又给球磨川灌了下去。
而且是一脸淡然。
“上次请永远亭那个医生来喝茶，她不也‘噗~’了那么一下吗？那种表情看上去很有趣。”
瞥了一眼有些愣怔的老友，幽幽子很天然的解释着自己的举动。
“因此好想看看球磨川君‘噗’的样子呀。”
“随你高兴就好…………”
紫看着再次倒下的球磨川，额上的黑线都只能藏在心中了。


拿好相机。
按下快门。
随着灯光一闪，一张照片就这样被照下来了。
文文从恋恋那儿拿回了相机，对恋恋摄像时表现出的反应，大感摇头。
这都照的什么玩意儿…………小报记者瞟了一眼那只地灵殿二小姐，叹了口气。
“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吗？”
什么太勉强了？恋恋歪着头看向抓狂的文文。
“这时候真应该带着羽立那家伙一起来的……”文文想起自己的损友，不禁有些咬牙切齿。
虽然羽立那家伙办报纸的功夫挺差劲，但她好歹是有点能耐的。要是拉着她一道来这里，现在文文就有个可以挡刀的啦。
不过嘛………文文看向歪头盯着自己的恋恋。
怎么办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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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宴之后（一）】
正当文文还在纠结羽立的同时，姬海棠又被喂了一杯解酒茶。
此时《花果子念报》的主编当然不知道，她的那位损友早就丢下自己独自去找大新闻了。
“萃香我喝不下了啦，文你也喝几杯啊……”
结果说出来的，还是这般胡话。
“还要再喂她喝几杯吗？”给姬海棠灌茶的咲夜用眼神向陪同而来的过负荷示意。
与红魔馆的女仆长一同来到各个角落找寻球磨川的岁纳，此刻捧着一个装满了解酒茶的壶，看向姬海棠羽立的眼神有着几分为难。
“把客人扔在这里不管，似乎也不大好。”
“其实我觉得，让客人们醉到自然醒更好一些。”女仆适时的说出她的看法。
岁纳遥望不远处醉得横七竖八的少女们。
“那种态度，我实在没法恭维。”过负荷的后辈露出了苦笑。
说实在的，在初次见面的时候，岁纳对来博丽神社赴宴的诸多少女（？）还能保有最起码的尊敬——不论是在实力的意义上，还是在被前辈教导要对女性保持礼貌的意义上。
可自她们喝醉以后，不少客人的形象就彻底在这个少年的心里崩塌了。
“这种景象比发酒疯还可怕啊……”
说到这儿，抱着大茶壶的岁纳不禁打了个寒战。
他倒是希望，这番惨象都是幻想乡少女酒品差劲的锅了。
“你真的要委托姬海棠小姐去找那位球磨川禊吗？”女仆则是对岁纳的决定怀有疑虑，“这群鸦天狗可是成天正事不干到处去搜集八卦的，我不认为森近店长会不告诉你这些事情。”
十六夜小姐您还真是直白啊。
话语中是满满的不信任。
然而岁纳不这么看。
“有些工作交托给小报记者去做是最合适的，我是这么认为的。”
岁纳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的望咲夜持有的杯中倒下茶水。
“在外界也是如此，‘我们不相信政客，却要让政客来统治我们。’有人还曾经因此抱怨过呢。只是，无论你是否对其他人的能力抱有怀疑，摆在我们面前的现实就是，别人至少比我们更专业、更有能力。仅此而已。”
“有人花钱订餐会责怪厨师的手艺不好，那是因为他们有钱。”
“有人可以肆意在自己不了解的领域内指手画脚，那是因为他们脸皮厚。”
“我是没什么好埋怨的啦，没钱又没脸面、毫无用处的我早就没了不相信的资格了。”
他笑了笑。
也只是笑了笑。


面对那般的笑容，女仆长也不知该用什么表情来回应了。
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如果我记忆无差，那个射命丸文应该也来了。”无言以对的女仆长只能岔开话题，“不过，这里只留下了姬海棠小姐。另一个八卦记者呢？”
“要不要问问萃香小姐？”说着这番话的岁纳，手中的活计并未轻慢下来。
“我个人以为，岁纳先生您若是去询问她，她会更乐意凭着鬼族的气势将您的清醒程度拉到和她一样的水平，然后以她丰富的经验把您灌醉。”
这尼玛全都是套路啊！

沉没

【盛宴之后（二）】
“似乎十六夜小姐您早已摸熟那几位的个性了。”
忍住吐槽冲动的岁纳，嘴角抽搐了一下，说出了有点赞赏意味的话语。
这真的是赞赏，毕竟岁纳不太会说好话。
“大小姐不时会在红魔馆设宴热闹热闹，”咲夜则是一脸的理所当然，“宴会结束后的场地都是我来打理的，喝醉的客人也都是我来扶进房间里的。”
“那还真是辛苦您了。”岁纳颇为同情的点了点头。
然后他才想到一件事。
“等等……”岁纳平静的将茶壶放下，左手撑着樱花树，右手扶额，“咲夜小姐，您刚才说喝醉了的客人您是要扶进客房里的吗？”
看见岁纳那有趣的神情，咲夜依旧一本正经（的笑）。
“有时候不仅要扶，扶不进去的话就要抱到客房的床上呢。”
…………红魔馆的女仆长小姐，你绝对是故意这么说的吧？


望了望姬海棠所在处的两人后，狸猫妖怪的视线转向了身边那位守矢的现人神。
“不喝几杯吗？那位小哥可是一气喝了一瓶呢。”
东风谷早苗略显稚嫩的脸上如常展现出为难的表情。
与此同时，二岩猯藏毫不遮掩的逸出一丝坏坏的笑，她显然是知道守矢风祝的酒量不好的。
只是，认识早苗的幻想乡住民倘若听到早苗此刻的言论，肯定会相当讶异。
“只是几杯的话，我是可以喝啦……”
“不想喝醉吗？”
佐渡的狸猫熟练地倒了一杯酒：“嘛，究竟是什么原因我就不问了。”
早苗则是笑着接过装酒的白瓷杯：“真的不问吗？阁下假如提问的话，说不定我会说明原因的哦。”
“我让你喝酒，只不过是想要你适应现在这场宴会的气氛罢了。”
猯藏眼角的余光扫视着全场：“现在端坐在宴会场地里谈笑的，除了我和你以外，好像也没几个了吧。”
如果将还在大口喝酒的鬼族以及努力维持威严的吸血鬼大小姐排除在外，躺在地上的占了客人总数的绝大多数。
“你家那两位神明大人也醉了呢。”
早苗看起来却并不在意：“可能是由于执意和萃香拼酒所致……明明每次都提醒过神奈子大人和诹访子大人的。”话中还是透着对自家神明一点都不令自己省心的丝丝埋怨。
“你这是关心则乱，喝醉了不就代表着很能融入幻想乡这个地方吗？”掩去刚才的坏笑后，猯藏爽利的笑着，与先前的老练自负形成鲜明的差异，“你和那位岁纳小哥是旧识？”
“嗯……算是吧。”早苗含糊的答着。
“说起外来者。”
猯藏镜片下的眼睛笑成了两道缝。
“与两位同为外来者的我，有些事情想和守矢神社的你交流一下呢。”

沉没

【盛宴之后（三）】
“…………为什么要挑这个时候来找我呢？”
将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的早苗，应该是由于喝得太急太快，轻轻地咳嗽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
“喝得那么快，是想再喝一杯不成？”猯藏咂了咂嘴，打趣起来。
守矢的风祝连连摆手：“不用不用……”
“你问我，为何在这个时间点才想要和你交流交流。既然是这样，我是否可以回一句‘无可奉告’呢？”
说着这番话的猯藏又倒了一杯酒，杯中映出的是讳莫如深的微笑。
“可是……”早苗歪着头以表示自己的不解，“我对外界信息的了解并不比幻想乡里的诸位多，阁下所保有的外界知识想必是比我的要多得多吧。”
早苗并非不知道二岩猯藏这个存在，只是不怎么与她打交道罢了。
二岩猯藏，是外界稀有的妖怪狸。而且从她的谈吐看来，她就算不是外界妖怪狸的首领，那至少也是有相当地位的长者。
据说二岩猯藏在外界是时常变化成人的姿态混迹于人类社会之中的，不管怎么想，这种妖怪都会比还没踏上成人道路的早苗更熟知人类世界的知识吧。
“虽然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猯藏眯着的双眼放宽了些许，“但我可以确定的是，早苗你一定没在想什么正经的事。”
自己的脸颊“唰”的一下就变红了，这一点早苗可以感觉得到。
好尴尬…………
“咦……？我猜对了？”
“请您不要说那种让人误会的话！”看见猯藏会心的一笑，早苗硬着头皮做出了要求。
“安心啦你。”
猯藏咯咯的笑着：“就是想逗逗你而已。”
某种意义上说，猯藏这种长者比一些长篇大论说教的长辈更容易使晚辈变得狼狈。
玩的就是一个猝不及防。


“其实就是想问问你跟那个岁纳常世到底是什么关系。除此之外，没别的意思。”很快的，猯藏敛起了方才戏谑的笑，开始正经起来。
“岁纳君？”
“因为你们两位在刚才谈话的时候，看上去很熟嘛。”
“熟也算不上……毕竟几年没见过面了。”说到这儿，早苗就颇有些苦恼。
狸猫妖怪察觉到了早苗的不对劲：“怎么了？”
“只不过是回想不起来最近什么时候与岁纳君碰面的，不是什么大事啦。”脸上的苦恼转瞬即逝，早苗依然是那副温柔的笑容，“可能是那个时候仅仅打了个招呼，就再无其他的深入接触了。”
“…………是吗？”猯藏漫不经心的自斟自饮起来。
实际上早苗自己也发现了，回想不起来的原因不是自己没留心，而是
——那份经历在她脑海中只有空白。
也许问问神奈子大人，就会回想起来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吧。怀揣这份想法的东风谷早苗，决意将猯藏刚刚的问话所带来的不适感淡化。
可是……这种空白感一旦意识到了，自己真的能将之淡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