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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沉没

[长篇] 【围观众】败者物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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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3-2 09:15:31 | 显示全部楼层
【百里人烟(四)】
远在橘清雅公寓内的堀川雷鼓自是听不到岁纳与最上现下的对话。
在棕发的少女拉着少年的手一道离开后,于楼下四处溜达的她便再度回到这空荡荡的屋舍之中。虽说赤发的女孩在这充斥着烟火气的世界确实找不到几处适合自身逗留之处,但这不等于橘小姐的住所对她来说是个待着颇舒服的地方。
事实上,除开那些来重新整饬房屋的橘家工作人员,以及没随岁纳离去的行桥以外,还有各怀心思的诸路人马守在公寓外围地区。这让被误认为橘小姐护卫的雷鼓不胜其扰。
“觉得烦?觉得那帮人很烦就对了,我也这么觉得。”放学归来的橘小姐边说边很随意地泡了四杯速溶咖啡,而后将其端到了桌上。原本亦该在场的行桥未造被这位橘氏商社的社长打发去协助都城王土“送客”,是故场面演变为目下这等只有两名女孩相处的尴尬境况。
“……你没考虑过搬到别的房子里吗?”
尽管箱庭的从者在抵达这儿前口口声声跟同行者说橘清雅是豪门大小姐,可单从对面不停给咖啡加糖这点来看,和太鼓的付丧神委实想不出面前这人和“大小姐”究竟有何关联。
“只要橘家仍是那个橘家,不论是阴谋诡计,还是阿谀攀附,搬到哪儿去都会有,都是一样的。”回答的人从容地用汤匙搅拌着勉强能算作咖啡的“浆糊”,“‘枉道而事人,何必去父母之邦?’既然如此,那我又何必搬家呢?”
对此,雷鼓只得耸了耸肩:“搞不懂你怎么想的。”
“很多人都这样说我。”橘则莞尔一笑。
毕竟橘和现今尚未接任家主位置的黑神目泷不同。她是依靠家教早早修完各项课程的家族掌舵人,结果却还遵从程序在学校循序渐进地补出勤率,这种事的确挺难叫人理解。
“唔……不过堀川小姐来见我仅仅是为了和我闲聊往事么?”这般说着的黑发女高中生缓缓地捧起了咖啡杯,且轻轻地吹走热气。
“我感觉我想问的问题有不少来着……”
被对方这样一问,付丧神的心忽地忐忑起来。
“那倒真得好好思量一番呢。”氤氲的白雾似是浓得化不开,“说到底,我可不是什么大英百科全书。”
纵然很想吐槽这“大英百科全书”又是什么高手,然而雷鼓终究很识趣地避开了这一话题:“我其实十分好奇,呃,你们这儿一直以来都这样?”
“这样?‘这样’是哪样?”
“是说你刚才在外边碰见的那类人?”
“是说时不时就有人跑来暗杀女高中生?”
“或者是说别的什么?话若不说明白,我就不太清楚啊。”
“我总觉得,你对日常的认知……貌似有些偏差。”红发的客人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
“除非简化到最基础的吃喝睡,否则人类的日常常常会由于人的不同而有所差异。普通学生和少年兵,这两者的日常便不能划上完全意义的等号,而我的日常就是要面对那么多麻烦还无趣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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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4-18 09:01:35 | 显示全部楼层
【百里人烟(五)】
“呜哇……”单是听到橘小姐的这番形容,雷鼓便觉得人类真是种麻烦的生物。
“怎么样,是不是感觉麻烦了起来?”
和太鼓的付丧神微微颔首。
“是就对了。”黑发的大小姐浅浅地抿了一下杯沿,旋即又因为咖啡那还不适合入口的温度,不得不将手中的茶杯缓缓放下,“麻烦的事情我已见过太多,因此不论你有多少问题想叨扰我,我都不会过于在意。”
坐在她对面的客人则效仿她刚才的行动,端起杯盏想要尝一口,结果却发现这咖啡几乎能把舌头烫掉下来。吃了亏的红发少女不由得偷眼瞧了瞧对此安之若素的现役女高中生,随后便在橘清雅兴味盎然的注视下,夸张地对准杯中物吹起气来。
过了好半天,身着白色西装的妖怪才抬头看向面前做东道的人类:“这饮料为什么这么烫啊?”
“要它凉下来的话,大概还得再等一会儿。”
这间公寓的女主人一手托腮,一手指着宾客手边的汤匙:“不过对你们来说,等的时间应该要更长。先将就着用勺子多搅拌几下吧。”
“呃,‘对你们来说’?所以你是明知我会被烫到,但就是不提醒我?”
尽管嘴上在抱怨,然而雷鼓依旧乖乖地照着对方的话,拿特制的瓷勺搅弄起杯里的深褐色液体。
“毕竟你是跟岁纳那小子一块来的,我想他应该和你提过我的事来着。而且我也想试探试探你。”
“……试探?”雷鼓不禁抽了抽嘴角,“我有什么值得您老试探的?”
“有很多哦。首先,虽然过负荷(the minus)、普通人以及异常之间的冲突算不得人尽皆知,但你看起来不像是知道这些社会常识的样子。其次,从你刚刚模仿我的举动这件事来看,你对岁纳还有我其实都不是很了解。最后嘛……”
素白的手指于主人的闲谈之中轻轻地弹在杯壁上,继而发出清脆的响声:“我对自己看人的本事还是比较有自信的。可如果观察对象算不算人都不好说的话,那这份自信终归是收敛起来为妙。”
一瞬间,全场寂然。
堀川雷鼓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位看着全然不似大小姐的大小姐竟每时每刻皆在关注自己的言行举止。虽说“芳龄一岁”的少女并不认为自己毫无纰漏,不过“仅仅闲聊了几句,便被人看穿了自身悲惨的人际关系”这件事多少有些打击到她了。
她只得硬着头皮开口:“那么你邀请我喝咖啡仅是为了试探么?”
听得此问,橘清雅没有选择正面回答,而是默默地伸出了左手的食指。
“试探的心态占比差不多是这个数。”
假使能用漫画的手法来表现赤发付丧神此时的神情,那她额头上一定画着个小小的象征着恼怒的“十字路口”。
“您这‘一成’是不是有点瞧不起人了?”
“我丝毫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另外,那个‘一’对应的实际上是百分制。我那样做的理由,有百分之九十九是想看看非人的存在会不会被我泡的咖啡烫到舌头。”
说完,我们的橘小姐还非常自然地补了一句:“没错,只是单纯的恶趣味而已。”
看起来完全不像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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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7-19 22:00:18 | 显示全部楼层
【百里人烟(六)】
“嘛,虽然跟你说了这样的话,但我好歹确实有花百分之一的心思去评估你的哦。”
正常来讲,若是被人这般作弄,不拘是谁,心底都难免会有点不舒服。不同的人之间的区别无非是,是否把这份不快给摆在明面上而已。事实上雷鼓亦已经生过气了。
“那我还真是谢谢您对我如此上心了。”纵使赤发的付丧神脸上全然看不出能和“感谢”搭上关系的神情,且极力用讥刺性的语气来回应,然而橘小姐接下来的发言仍然令她险些从椅子上摔下来。
“所以说,在我面前无需那么拘谨。”黑发大小姐那黢黑的眼瞳尽显其同颜色相符的深邃,“不论你是把自己当成了岁纳常世的同伴,还是自认是我们家小夏石的朋友……这些都和我没关系,我也不关心。”
“如今的你只是‘堀川雷鼓’,甚至可以将这个代号给抛掉,安安静静地等着咖啡冷下来,再喝掉便行。”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此乃雷鼓头一回在橘清雅跟前露出明显的困惑之色。
“我毕竟不会读心,最多从一些细枝末节的地方推测出你待在这儿是有自己的理由。”
现役女子高中生将左手支在桌上:并用手掌托着自身的左颊:“但要是由于我之前提过岁纳他们,导致你认为我会念旧情照拂你的话,那我多少会感到有些困扰的。淡啤酒(small beer)虽说也勉强能算是啤酒,可它终究不能和啤酒画等号,而我这类自我主义比较强的人恰好对界线这种东西尤为敏感。”
“在谈自己的事的时候,他人皆无足轻重(small beer)。我固然不介意给你讲讲自己的往事或者谈谈我那群后辈当年的那点糗事,不过你这边还是有话直说更好些。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不必为此抱有什么罪恶感。”
倘若有不了解橘清雅却又对“非常识世界”略知一二的人在此,他大概会惊诧于橘清雅的言论怎么听上去和“恶平等”的人的思想差不多。但是和太鼓的付丧神自然不可能晓得这些内情,是故其提出的疑问更加单纯。
“我本来以为……一步步地拉近和别人的距离或许才是最合适的交涉方式。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
“因为这是常识?”
闻得橘小姐此语,红发的客人一下子就把嘴闭上,老实巴交地坐正了。
有的时候,不回答比任何回答都更具说服力。
“哼,果然是那个讲究常识论的家伙喜欢讲的话。”话虽如此,橘氏家主的粉脸上却无一分愠色。
“在某种意义上讲,你是幸运的,因为最初与你打交道的是我那位后辈,这也让你能和小夏石打好关系。但在另一种意义上讲,你又是不幸的,比方说……”
她蜷起右手的食、中二指,继而轻轻地叩击着桌面。
“比方说,我下一秒要动手把你干掉,你觉得你有还手之力么?”

这是一个很蠢的问题。
平心而论,雷鼓并不认为这世间有什么平安乐土。幻想乡这种遇事往往会用符卡决斗来解决的地方自不必说,在前往外界前,岁纳亦曾向她提及过待在外界时要注意的某些要点。更不用说最上在闲聊的时候,同样和她谈到了京都最近的杀人案。
——只不过,这位付丧神不晓得近日案件的嫌疑人才被她面前的人给逮住了就是。
“我猜你大概会想,‘这个女的在说啥莫名其妙的话’。我想也是。我们的岁纳学弟虽算不上好人,但他应该不会拒绝跟你透露和我相关的讯息。可是啊……”
黑色长发的少女微微侧过头去。远山似的眉在下晌的日光映照下,为橘清雅短暂地寻回了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应有的情绪。
“禊君爱看的漫画里有这么一句台词,我很喜欢。”
“当我们心中浮现出‘宰了他们’这句话时,我们的行动早已完成了。”
“你要不要试着动动手腕,看看‘我的行动’有没有完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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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7-19 22:02:19 | 显示全部楼层
【百里人烟(七)】
过负荷兴许皆是天生喜欢使欺诈手段的人,和太鼓的付丧神此时没来由地想到。
在目今这等情况下,不论她是否遵照橘清雅的话去做,她都已然踏入对方的节奏之中。更不消说她早就亲自领会过橘小姐的同类们的不讲常理,例如二话不说便往刚结识的对象脸上泼凉水的最上夏石。
雷鼓虽是个刚诞生不久的付丧神,然而从“前往外界”这个决策以及计划成功的结果来看,这位新生儿怎么说都不能被当作头脑简单的家伙。可她思考到最后,发现自己之所以会落到当前这般境况,终究仍是要归咎于屋子主人先前所说的“不幸”。
现实才是伤人的快刀。
“可能你会觉得,你到现在都有手牌没打出来,我究竟能用何种手段把你做掉?”
橘氏商社的社长稍稍抬起了右臂,漫不经心地用手背去遮挡落日余晖。
“但是啊,你又凭什么认定,我不会将你的底牌纳入事前的考量呢?”
赤发的幻想乡少女只觉自己西装下的身体有冷汗正在狂飙,因为她意识到自己的肢体当真动弹不得了。
“不晓得非人的生物会不会也像人类一样窒息而死,今天我就试试看吧。”
符卡、雷击、魔力……这些在这一刻仿佛都跟不存在似的。付丧神唯有束手无策地看着那只白净的手靠近自己。
“我会轻轻地塞住你的鼻和口……哎呀,放轻松点啦,别太紧张,我落座以前可是洗过手的。”
曾经嗅到过的柑橘香气带着些少的咖啡的苦涩,再一次渗入雷鼓的鼻内。
而温软的指肚随后便捏住了她的鼻子。
不过,黑发的大小姐亦仅仅是捏了一下她的鼻子而已。

纵使是在日后对九十九姐妹回忆这段往事时,太鼓的演奏者依然对此心有余悸。
“我头一回离死亡是那么的近。”
这名大胆的女孩先后见过球磨川、岁纳、最上和负十三班剩余的两位领袖,自问非是没有耐性。可她在橘清雅身上首次感知到了过负荷应有的真正的压迫感,因此才初步理解岁纳常世这个人所谓的“特异性”,并彻底相信了岁纳所言的“球磨川前辈已经变得温和了”的说法。
正像暗杀橘清雅这件事,从想做到敢做再到有能力做,最终到有能力做且能善后,这四个阶段的人数是一步步递减的。若要以合适却又相当微妙的形容来描述,那橘清雅本人必然是属于第四阶段的佼佼者之一。

“就算不是人类,堀川小姐看上去也是和人类一样,会呼吸困难的嘛。”
是故,对于橘的这番评语,侥幸逃过一劫的雷鼓竟全然没有反驳的意思。她现今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眼睁睁地瞅着橘小姐收回那只捏过她鼻子的手,再战战兢兢地望着对方坐回原位。
至于这位比自己更加远离“人类”范畴的少女到底有没有施展过能力这件事,她早已没心思去细究了。
“嘛,虽说对某些人来讲,你非人类的身份或许更顺遂他们的心意便是。”
在场唯一一名现役女子高中生边说边端起手边那杯终于放凉了的咖啡。她的神情淡然自若,仿佛刚刚的所作所为是名副其实的不值一提,这同对过尚未缓过劲的客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您,能否把话说得更明白些?”不乐意归不乐意,可红发的付丧神仍旧遵循了橘家当代家主不久前给出的建议,诚实地提出了疑问。
听得此问,被问到的人的身姿不慌不忙地定格在了端着茶杯的那一瞬。不知道为什么,只有在这种突发情况下,雷鼓方能有机会窥见橘清雅那身为大族小姐的优雅与从容。
“你认为这世上有多少人类在生活?”
对于这一问,雷鼓亦大感为难:“呃……很多?”
“是啊,很多。”橘的视线未尝从杯里的液面上移开,“几十亿吧。”
亿这等数量级对初涉人世的付丧神而言委实没有多少实感,橘则无视了一脸茫然的宾客,自行将话语接续下去。
“几十亿的人被各种事物和法则分割,有根据国籍来分的,有根据阶层来分的,还有根据是否有超能力来分的。但不管怎么说,分门别类都是一项既定事项。”
“而人是会因为别人的‘所属’和自己不同,甚至专门把别人划分到别的‘所属’中去,再将生理上理应和自己无异的存在当做低人一等的牲畜宰杀的动物。”
“既然对人都不见得会讲人道,那么,对非人之物更不会有人道可言,不是么?”
说完,她便事不关己地啜饮起杯中的咖啡来,并在苦味和齁甜的味道中回味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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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7-26 21:53:09 | 显示全部楼层
【百里人烟(八)】
虽说橘清雅当年受过家族安排的良好教育,但是她非是以橘家正统继承人的身份被培养起来的。
她的祖父楠木清正固然很看好自家这名小孙女,可老人并未因此偏心,继而产生干涉下任家主候选人相关事务的念头。是故,橘清雅的父亲最初是依据自身的意愿把橘清雅的姐姐当做接班人,并大力栽培。橘清雅则是被打发去管理一些她的父亲当时不重视的产业。
她正是在为父亲所外放的这段时期中,结识了安心院薰染、球磨川禊还有岁纳常世等人。
同时亦了解到很多她处在温室内时绝不会接触到,且和寻常的派阀争斗迥然有异的东西。
原先温室里的花朵的发言既像是在说雷鼓,又像是在说自己。坐在橘对面的付丧神则试图从女孩的神态、举止当中窥出些什么,然后不出意料地失败了。
“……我想,我大概理解了您的意思。”
纵使正为他人所注视,橘家的现任家主仍然从容地啜吸着杯中的咖啡,而后意犹未尽地将茶杯放回原位。她的玉脸上则牵出一丝拿捏得刚刚好的笑意。
“大概……吗?说来惭愧,我手头正巧控制着一两家研究所,那边的解剖台还是全新的。要不要我送堀川小姐过去一趟?这样或许能帮你真正地理解我的意思哦。”
“虽然不知道橘小姐您说的解剖台是什么东西,但能不能请您不要再说这种没品的笑话了。”
“那还真是抱歉啊。过负荷大多没格调可讲。”
说是这么说,不过黑发的少女明显不曾摒弃昔日为人所教导出的优雅含蓄。从雷鼓就坐时开始算起,她便保持着端庄的姿态,在笑的时候同样相当拘谨克制,浑然是一位笑不露齿的淑女。即便是起身捏客人的鼻子,她的动作亦优美得似是一幅画卷,之前骂人的时候更是吐不出半个脏字。这份矜持和橘方才表现出的狂放叫人着实拿不准她真实的性情。
“过负荷都是您这种人的话,我会怀疑我如今正待在地狱之中。”
“地狱非得挂上写着“地狱”这个词的招牌吗?”
对于雷鼓的论调,橘小姐仅是用一句话随意地带过了。只不过,一提到地狱,橘就想起了昨夜遇见的那名叫四季映姬的绿发女性,进而想到了四季背后的是非曲直厅。
“那么,堀川小姐,你不惜来到这种和地狱相差无几的地方,究竟为的是什么呢?”

可惜橘清雅未能从赤发的客人那里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因为没过多久,都城王土便和行桥未造联袂而至。
“我没打扰到两位聊天吧?”拥有一头极度张扬的金发的青年而今正将双臂抱在胸前,平静地站在橘清雅住所的门口,全无那种刚送走“客人”的疲倦。戴着面具的蓝发男孩则像往常那般,跟随在“创帝”的身旁。
“没有哦。”橘亦依旧是那副令行桥看不透的悠然态度,“嘛,我刚刚讲的也不是什么非回答不可的东西。”
“据我所知,一般会这么说的人都是对提到的事情很在意的家伙。”
“我可不想被一个站在我家门口,还拽得摆了个pose的人这么说。”
似乎从昨晚开始,这两人间的交谈模式就变得很不正经。如此想着的行桥倒是不讨厌这种感觉。
“尊敬的创帝,你要是想那样一直站着的话,我是无所谓。但出于待客的礼仪,我还是问一下,你们两位要坐下来喝杯咖啡么?”说罢,少女便又用弹了弹瓷杯的杯沿。
“喝您配出来的刷锅水吗?”
“行桥,”此时此刻,连雷鼓都必须佩服笑靥如故的橘小姐的定力,“我个人认为,你若是不会说话,其实没必要勉强自己说的。”
在这时,和太鼓的付丧神才从对面的佳人身上,再度感受到了普通人类应该有的烟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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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18 11:42:2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沉没 于 2024-8-25 20:32 编辑

【千里之外(一)】
在许多能接触到橘清雅的人眼中,橘清雅是个欠缺“人味”的家伙。他们虽然亦说不清“人味”究竟是怎样一种概念,但还是会有这样的感想。
橘小姐本人非是不曾听闻相关的评论,不过她往往会借此开玩笑,问部下们她和都市传说中的伪人哪个更像人一点,接着便让这些琐事不了了之。也许是管家族产业管太久了,因此丧失了人性吧……此乃梁川结针对自家老板做出的某些发言。
梁川的说法大概率有说笑的成分在,只是想让这位黑发的大小姐时刻保持那种“近人情”的感觉委实有点困难。
毕竟世界并不是那般正常与美好。
少女在将行桥的话给顶回去后,再次看向都城王土:“……看你这么轻松。所以说,这回来的是什么人?”
“他们自称是鸣神家的人。”都城回答得非常爽利。
旁听的雷鼓忽然想起来,岁纳在乘坐电车前往京都时,就和她提过京都以前是好几个大型组织活动的地盘,其中有一家正是“鸣神家”。在某种意义上讲,赤发的付丧神也不得不承认橘家掌舵人先前论断的正确性。
——堀川雷鼓确乎是既幸运,又不幸的。
“嗯……鸣神最近貌似更换过家主了?”
对于橘的小小疑问,一贯内敛的行桥都无可奈何地摊了摊手。归根结底,这位雇主方才提出问题时的语气简直就像是在回忆刚刚的刷锅水里有没有加牛奶一样。
都城则是很直白地吐槽了:“橘你为什么连回忆都要迟疑个半秒?”
“这世上又不是只有鸣神啊、不知火啊、黑神啊这几个大家族,我肯定要花点时间想想嘛……”
说到这儿,橘氏商社的社长陡然敲了一下她自己的脑袋:“啊,我确实没记错。去年鸣神家发生了内斗,由于那个成天鼓捣纯正血统的老人在战斗中惨败,于是家主换人了。”
见屋主那毫不在意的神态,雷鼓不禁向门口的二人发问:“鸣神家如今变得很弱了吗?”
“恰恰相反,鸣神不仅没变弱,可能还变强了不少。”
回答付丧神疑问的却是橘小姐自己,尽管粉脸上全然没有同话语中的描述对等的敬畏之情:“鸣神家是被称为‘剑鬼’的家族。在这个国度,哪怕是不学剑道的人,也都会听说过这一族的大名。据说昔日和鸣神本家作对的高手在内战结束后,不再坚持原先的对立立场。因此单纯讨论剑术达人的质和量的话,鸣神家现今的实力可以说是相当恐怖。但这跟我们这群使用超能力的人关系不大。”
“鸣神那边好像有事情要问你。”
大约是猜到了雇主接下来要问什么,创帝很淡定地开了尊口。
“……我实际上还想问是什么事的,可看你这副神情,对方似乎不肯告诉你。”
“不曾被告知的事情要如何告诉别人呢?”读过那些访客的心的行桥如是说。
“也亏都城你在交涉时没发火。只要稍微琢磨一下,都能想到鸣神不太可能随便让持有编号的人来跑腿。”
“我倒是觉得橘你在惹人恼火这件事上相当有才能。”
箱庭学园的王就算已然退隐,其言辞在该锋利的时候还是会变锋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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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25 20:23:13 | 显示全部楼层
【千里之外(二)】
这回橘清雅并未像过负荷那般,来上一句“多谢夸奖”。
她只是浅浅地笑着:“难不成箱庭学园负十三班当年给你留下了很棒的回忆?”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倒不如说,正是由于都城和负十三班的人关系总体上属于比较僵硬的那一类,所以即便箱庭学园最近组织了来京都的修学旅行,他亦不曾去志布志等人落脚的酒店和后辈们打个照面。虽然参加箱庭学园修学旅行的肯定不止有负十三班的学生就是了。
与皱起眉头不语的创帝不同,实验名为“窄间门”的男孩很直率地抛出了下一个问题。
“……那我们这次要陪你赴会吗?”行桥显然还记得自己一行人是被橘家作为客将雇佣的。
“时间?地点?”
“后天晚上十一点,在箱舟中学见。”
“跑那么远,就单纯为了像街头小混混一样在学校约架?”
——不不不,你这个说法也太微妙了吧。
听到橘发表的这番评论,一直处在状况外的雷鼓都不禁在心底吐槽了几句。
“但那些人连回信都没讨要便走掉了,好像算定你必然会去。”
“我当然会去。”对于行桥的推测,黑发的大小姐索性承认了下来,“我要是不去,那我就不是橘清雅了。鸣神虎春不会在我面前做无意义的事。”
“那个鸣神虎春是谁我不知道,也不了解……”
原本只在心里嘀咕的赤发付丧神而今亦忍不住开口了:“可是对面一提出邀约,你想都不想就同意会面,这……这是不是有些草率?这万一是你的敌人设下的圈套,该怎么办?”
橘小姐则半开玩笑似地做出回复:“我的敌人多得用手指和脚趾都数不过来,您说的是哪一个呢?”
“就算不晓得敌人是谁,起码也该做些防备……我是这样想的。”
橘氏商社的社长未尝直接反驳雷鼓,而是以一种让都城略感讶异的温和态度对少女循循善诱:“堀川小姐,我们设下防备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保护自身。”雷鼓说。
“很好。那么,我的敌人当中有只能用土法造枪的,有肉体强度极高的,有能使用超能力的,有擅长使用暗杀术和药物的,还有其他花里胡哨的存在。”橘掰着指头数了起来,“试问堀川小姐你要如何设防?”
“这个……”
眼看客人被自己的发言堵得不知所措,当事人反倒“噗呲”地笑出了声。
“你看,这种事一想便会感觉很麻烦,还不如把它丢给随行的护卫去考虑。”
言及此处,橘清雅不由得又一次看向门口的创帝:“我想,创帝的全方位保护总归比联合王国的国防政策要强一些。”
“哪怕你因为名字被记在笔记本上而死于心脏麻痹,我都会用能力将你救回来……前提是你不介意。”
“哈哈,那确实十分可靠呢。”
假使雷鼓知晓电除颤以及相关的知识的话,大概还会对橘小姐的恋情与人际关系萌生好奇之心。然而千言万语终究仍是汇成了一句话。
“……我只能说,您的敌人可真多。”来自幻想乡的红发女孩只得耸了耸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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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9-2 21:32:02 | 显示全部楼层
【千里之外(三)】
无独有偶,在这个怎么都算不得惬意的傍晚,在某处鲜为人知的防空洞中,新的阴谋正在酝酿。而这里的氛围显然和橘清雅那边有天壤云泥之别。
由于缺乏光照,房间内的事物轮廓看上去都不太分明,这份昏沉甚至令人的声音都变得模糊起来。正是在这样的单间里,坐在座椅上的人影将两脚翘在桌上,那人的旁边则立着一道形似女性的阴影。
“……哼。”随着这阵含混的男声,随意坐着的人形轮廓终于有了新的动作。
那人伸出左手食指,指向办公桌上那离左脚不远的报告书:“您说田中被橘家那帮人抓住了?”
“是的。”劝诱田中加入组织的女性话音非常平静,“不过我们的部署收到了成效,这点损失可以忽略不计。如今我们能够判定,历史上那些有关司掌寿命的超凡人物的记载具有相当高的真实性。假如我们能对相关机制进行干涉,这会使我们的计划推进得更加顺利。”
“您还真是爱用‘忽略不计’这类词啊,女士。”
组织的领袖收回了手指:“遗憾的是,我听过这么一句古语,叫‘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我不是那种完美主义者,不会苛求部下的行动不损折任何人手。但是,您当真能确定田中被抓对我们的计划全无影响么?”
“……恕属下愚昧。田中在本次行动中负责的是末端的执行工作,并且只受到了实验性的改造。不论是他想出卖我们的情报,还是无所作为,被橘家处分掉,我认为这些都不会让橘家逮住我们的尾巴。”
“橘家在捕获田中的那一刻,基本就会发现有人在进行一些比较‘特别’的研究了吧。”那人对部下的见解不置可否,“橘清雅可是个疯女人,不要用寻常思路揣摩这女人的意图。况且田中那家伙……我很清楚,他根本不是个安分的主。”
作为负责拉拢田中的人,那名女性自是了解上司所谓的“不安分”是多么出格的形容词:“首领,您对田中的顾虑我可以理解。可您对橘清雅是否过于畏惧了?只要是能用逻辑、利益和理性诠释的对象,我们都能想出策略来进行应对。”
“您果真胆略过人,能放下如此豪言壮语。”
黑影随性地把左手一招,刚才还放在案上的报告书便凭空飞到了其手中。
“可惜啊,她无非是和球磨川禊相比,要更适合套用利益、理智这些词汇罢了。我们对她的认知仍是太少,而且我们无法保证收集到的信息都是真实可靠的。”讲到这儿,橘清雅的新敌人都不得不佩服这位大小姐及背后的橘家对情报的操作,“虽然将迄今为止得到的少量信息拼凑起来同样能构成一套合理且看不出破绽的解释,但我举个最简明的案例吧。您会相信橘清雅之所以爬上那个位置,仅仅是因为她父亲抱病退位再加上橘氏内部单纯的派系斗争?”
这番评论一出,侍立在侧的女人亦不由得思索了片刻。
从比较现实的视角来考虑,派系争斗导致当主黯然退场是合乎情理的状况,更不用说古今中外诸多变故皆在遵从该思维。然而,若要以这套说法去解释橘清雅的继位,那只能说是停留在“发觉不出有什么问题”这一层面上。相较于权谋发展的过程与结果,“派系斗争”在这等情况下更像是一种公式性的流程。
待到沉入思绪之海的女性回过神来时,她听到了一阵夹杂着笑意的叹气声。
“相川啊相川……”
直呼部属姓氏的人甩了甩手里的报告,纸张不住地翻动,并很快翻到了记录着“不明黑色液体”的那一页。
那是另一个“未知”的敌人存在的证明。
“我的头开始痛了。该到您如刚才放出的豪言那般,替我止痛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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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9-8 11:10:27 | 显示全部楼层
【千里之外(四)】
和那位正为新冒出的敌人头疼的首领相比,橘清雅或许才是更像反派头目的存在。
“敌人这种东西,以前很多,现在很多,以后照样会很多。”在听到雷鼓的评判后,现役女子高中生仅仅是整了整校服的衣领,“我从来没想过自己能被所有人喜欢。”
“但你可以让所有人都讨厌你。”都城说。
橘小姐当即玩笑似地回击道:“看起来都城君似乎对人类的多样性缺乏信心。先说好,我再怎么多才多艺,也是做不到那样的事的。”
“做不到么?”
“做不到呢。”
橘氏商社的社长浅笑如故:“况且我又不是安心院小姐,成天琢磨着挑战自己‘做不到’的事。”
“做不到这种说法是要看人的。我就做不到……像你一样。”
随着创帝抛出这句话,被如此称赞的女孩瞬间闭上了嘴,只是眨巴着双眼。先前看不出什么反应的行桥亦不禁抬头看向身旁的金发友人。处在状况外的唯有堀川雷鼓,这名付丧神少女显然不明内情。
“……我本来以为你只不过是在像往常那样说笑,没想到你居然在说正事,真是有够坦率的啊。”橘很快又恢复了过负荷应有的那股刻薄感。
都城微微低下了头,轻哼一声:“普通的我总比大半辈子都难有机会坦率起来的人要强些。”
他的嘴角牵出的则是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名叫“玻璃瓶计划”的大型实验虽然称不上人尽皆知,且在最初制定计划的安心院薰染眼中和儿戏无异,然而它在非常识的世界也算是引起过不小的波澜。毕竟,这终究是一次使用“超能力者”作为素材并有过实际行动的实验,而实验名为“创帝”(“Create”)的男人……恰好是该计划的核心人物。
这个计划的终极目标众说纷纭,不过目的在眼下已然不再重要,重要的是都城在计划实行的过程中被黑神目泷彻彻底底地击败了。
金发青年于黑神家的大小姐内心窥见了深不见底的黑暗。身为王者背负一切的自尊、自傲尽皆遭到粉碎,他于是爽快地承认了自己的败北,接着变成了“退隐的王”。
自打从箱庭学园退学之后,“普通”的都城便一直在思考,是不是只有黑神那般完美的存在方能成“王”,是不是只有身怀那无垠的黑暗才能背负一切。而今,橘清雅的经历也许给了他问题的一个新解法。

“我远比都城君想象的还要来得坦率哦。”
黑发的淑女一面讲着半真半假的话,一面侧首望着墙上挂着的时钟:“奈何我的率真早就在生命的前十五年里用尽了,所以如今只能让各位看我这不成器的一面,真叫人痛心。”
“那您今年几岁呢?”雷鼓问。
赤发的付丧神刚一提问,便听见了行桥有些无奈的回话:“这是送命题啊,堀川小姐。”
“我说,行桥,她理论上说应该已经送了不止一次命了,我想也不差这一回。”
“但是这话真的适合由雇主小姐您本人来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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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9-17 11:12:3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沉没 于 2024-10-3 09:02 编辑

【千里之外(五)】
“所以我才感觉楠木学姐超麻烦的。”
就在雷鼓一行人以闲聊的口吻,谈论某些绝不能用“闲聊”敷衍过去的内容的同时,身在最上家的岁纳常世刚重复了第十三次名为“从打碎到复原”的循环。垂着头的他一面抱怨陈年往事,一面瞅着手里那枚再次变回原样的鸡蛋。虽说早有预计,不过当前的他只觉自己是个和橘清雅无二的麻烦家伙。
棕发的少女则支起两手托住秀颌,饶有兴致地坐在一旁,观看这久违的景色。
由于“善后处置”(after-treatment)的特性,受到损坏的物品会在被岁纳接触到时恢复原样,在某种意义上说可以被理解为“伤害或者痛苦被抽走”。是故,他在制作料理的时候总是会遇上这类有苦难言的麻烦,而最上夏石偶尔会兴味盎然地欣赏恋人苦恼的神态。
“橘学姐不让人觉得麻烦的话,那她便不是橘学姐啦。谁叫我们过负荷都是这样子。”棕色的马尾辫活泼地甩动着,“话又说回来,你在橘学姐的公寓里做煎蛋那会儿用了多少次?要是实在不行,我们就点外卖。”
“大概三十次吧。”
“这不是进步很大嘛,我记得你以前能敲至少五十次呢。”
“……你心情还真是好啊。”
先前被男孩提及的“秘密”的话题未尝被一笔带过,倒不如说,少女对这一话题反而更感兴趣了。
“毕竟我都不晓得橘学姐的国中时期居然过得那么丰富多彩。她又从来不会对我说这些。”
橘清雅与最上夏石于幼时便已相识这件事,箱庭的从者自是了解的。不过橘时常会用“姐姐呵护妹妹”的态度来对待最上,这导致棕发女孩对自家学姐的事并非全然清楚。这位橘氏掌门人对自己的弟弟橘清兴同样很好,哪怕橘清兴拥有足可取代姐姐的立场,橘小姐对幼弟的关爱亦丝毫不减。
岁纳有时会想,自己这个楠木学姐是否是因为某种隐情,才会于亲近的晚辈跟前显露出少许人性。然而真相是不追寻就无法得知的东西,正如目下,负完全的后辈若是啥都不讲,那最上可能永远没有机会得知橘小姐的传奇履历。
——可真要去问……那还是饶了我吧。反正楠木学姐不会老实告诉我。
少年在内心暗叹,归根结底,他亦没把所有的事都告诉自己的心上人。

若单看纸面上的记录,橘清雅的经历无疑与“传奇”之名相符。
在父亲退位后接管橘家并将家族产业进一步发展壮大,以女子之身在黑道的佐川组取得“一席之地”,在过负荷的群体中逐步树立起不可忽视的地位……凡此种种,不一而足。但是,有光往往便会有影,更不用说橘小姐是一名过负荷。作为在橘家工作的时间算比较久的过负荷,岁纳当然知晓这些“影”的存在。
那恰是他对自家这位学姐没多少好感的一大理由。
“丰富多彩,啊,丰富多彩。这点我是不否认啦。”
男孩用左手扯了扯右手戴着的白手套,那是最上在他第一次动手打蛋前特意借给他的:“就算把楠木学姐丢进文库本、漫画的世界,她迄今为止的人生说不定都比不少角色要来得绚丽。十多年的日子能过得跟英雄的几百年差不多精彩,当中还有不少事迹相当有戏剧性或画面感,那种超离现实的感觉着实叫人很难忘掉。”
“但是,戏剧也有要分悲剧和喜剧的情况,就像从来没人说过‘可能性’只能当好词用一样。”
话音刚落,最上家的电话便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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