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众】败者物语

沉没

【绯色的命运（四）】
红魔馆应该是很有钱的，过负荷的后辈不合时宜的想到了这件事。
“据我所知，你们很有钱吧？”
岁纳此话一出，连他自己都不禁感到自己的市侩。反而是被询问的咲夜根本没有由于对方突如其来的问话而产生任何反应。
至于球磨川……他一向是个看热闹的。
『后辈君，你要是总在女孩子面前提钱的话，是会被瞧不起的哦』
『可爱的女孩子可都是向往纯洁无暇的爱情的呀』
对自家这位前辈听上去带有善意的教诲，岁纳只是报以斜眼而已：“我没有想过和谁谈恋爱，谢谢。而且前辈您平常那一副见谁都想约的态度最好是改改吧。”
『我为什么要改？我又没有错』
球磨川笑嘻嘻的盯着前方女仆长的背影：『有些漫画不是常说吗，要给予他人同等的爱』
『我只不过是想试着像主角一样，给予大家平等的爱罢了』
…………前辈您做的事情那叫爱？还有，一贯看热血漫画的前辈您怎么突然说起堪比后宫漫男主的台词了，这人设不对啊！
想到这儿的岁纳嘴角抽了抽，没有说话。
这时作出不合时宜的回话的人，却是十六夜咲夜。
“是的，大小姐很有钱。那又怎么了？”
得到回答的岁纳，则是无言以对。

对球磨川而言，红魔馆富不富有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实际上这也的确和他没有半丝联系。
只是，他瞄了不远处的岁纳一眼。
他的那位不成熟的后辈貌似在发怔。
『后辈君你是不是因为自己傍不上富家小姐而感到十分难过呀？』
“……我都已经说了吧？”瞥见前辈戏谑的视线的岁纳叹了口气，“我从没想过恋爱结婚什么的。只不过由于刚才那件事，我想起了一些东西。”
『是回忆吗？』
“不是，是钱。”
说到这里，岁纳掰起手指做出了一个类似OK的手势。
『后辈君你这是什么意思？』球磨川歪着头，眼神充斥着不解。
“这么些日子过下来，我也帮您处理了不少事，那么……”
“前辈您打算给我几个子儿？”
岁纳脸上的微笑写满了和善。
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
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
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
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
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
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
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
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
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
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
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
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
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和善
真的是很和善的微笑呢，球磨川如是想着。

沉没

【绯色的命运（五）】
当然，岁纳很清楚，一般自己是一元钱都讨不到的。因为球磨川没钱是常态，有钱那才稀奇。
出乎岁纳意料之外的是，球磨川突然将抱着的那些包裹放在了地上，接着他的手便伸向了制服的衣兜。
这架势，是想拿钱……？岁纳感觉自己的这个想法是不是太积极了？
然而球磨川掏出来的不是樋口一叶，而是白手帕。
“出什么事了吗？”在前方领路的红魔馆女仆长这时也意识到了后面两人快要掉队的事实，立时转过身优雅地走向两人所在的地方，“白手帕？”
她显然有点困惑：“请问……球磨川先生您是想变魔术吗？”
好多问号。
岁纳也疑惑了。
他静静地看着球磨川摸出手绢。
又静静地看着球磨川仔细擦拭着手。
最后静静地看着球磨川用干净的双手捏着自己的脸颊。
露出了荒诞的笑容。
『我要表演的，是能让任何人都能微笑的魔术』
『女仆长小姐你看』
『后辈君你笑一笑不是也挺好看的么？而且别总和别人提钱，这很伤感情啊』
一时间，在场没有一个人说话。
不过行动比言语更有力。
负完全的脸反过来被岁纳和咲夜揪得通红。
“我听说过撩妹的，没听说过男人撩汉的。”岁纳怨念愈发深重了，但好歹松开了手。
“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咲夜瞥了瞥吃痛的捂着脸蛋的球磨川，“请两位能不能不要在这种时候开玩笑？大小姐还在红魔馆等候两位的光临呢。”
在痛感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后，球磨川的脸上再度绽开了无辜的微笑。
『为什么不能挑现在开玩笑？』
『难不成只有在举行葬礼的时候，我才能做一些有趣的恶作剧么？』
这个笑话并不好笑。
岁纳并没有心思听自家这位前辈所说的戏言，他径自把地上装着漫画的纸包一一捡起，然后递给了咲夜。咲夜也没有多问，只是默默将怀中的包裹护好。
“前辈。”
过负荷的后辈一边捡拾着漫画，一边苦笑，“你知道吗？遥远的中国曾经有一个人。”
“有人说他的肚子里，尽装着不合时宜。”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话音刚落，球磨川便被岁纳扯倒在地。
“前辈你是满身都写着不合时宜。”岁纳同情的看了被咲夜无情拖行的球磨川一眼。
『…………啊咧？』
球磨川看着翻转世界中捧着纸包的岁纳，一脸不解。

姑且将球磨川的胡言乱语放在一边，拖着负完全前行的咲夜终究平下了心来。
“岁纳先生您倘若能够满足大小姐的需求的话，金钱方面不是问题。”
对于岁纳来说，这种劝诱的话语他已经听了不知多少次。纵使交涉的人换了又换，能用来拉拢他人的条件翻来覆去却只有那么几个。
“如果说之前的话令咲夜小姐您产生了误会，”岁纳小心的护着怀中的漫画书，脸上写尽了内心的无所谓，“那请允许我对之前的失言表示歉意。”
“……您不需要钱？”
咲夜并不认为岁纳刚刚的发言也是戏言。当初在博丽神社的宴会上，她曾经试着对箱庭一伙的经济状况做过初步的调查，不然现在也不会问这种问题。
“我不需要钱。”
岁纳的回答更令她意外。
“但有人比我更需要钱，因此我是需要钱的。”
使人意外的答案，带来了更多的谜团。

沉没

【绯色的命运（六）】
得到回答的咲夜不禁瞟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球磨川，球磨川反而翻起了白眼。女仆长试着踢了踢负完全的身躯，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看来是不用指望这位了，可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呀，咲夜心里想着。
“说到底，还是我自己的事。”岁纳依然垂着头，静静地凝视着怀中的包裹，“咲夜小姐您不必太在意这些琐事。就算是前辈，他也没问过我相关的问题。因为我要是想说的话，自然会说的。”
“不必强求。”
他笑了。
就在微笑之中，三人来到了雾之湖畔。
『好漂亮的湖啊~』
本来三人都不算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了，然而总有那么些例外。
“前辈，我们以前不是来过雾之湖的吗？”之前淡薄的笑意顷刻间化为了苦笑，岁纳歪着头看向被拖着行进的球磨川，“就是我们和杉田君一起去吃烤八目鳗的那次。”
『有过这种事吗？』
『我怎么不记得？』
“是这样吗？”
懒散的健忘中间插入了一句天然的好奇。
“……咦？”
女仆长似乎也发现了什么，而她的视线也移到了球磨川身旁那个不速之客身上：“露米娅？”
“我如果眼睛没花，这位小姐应该就是露米娅了。”岁纳笑容里的苦涩愈加浓厚，因为他显然眼力还很好，不至于到认错……妖怪的地步。
“你们认识？”咲夜的视线很快便和岁纳的对上了。
“算是认识吧。”过负荷的后辈在说笑的同时，一把扯住了即将再次去咬球磨川的暗之妖怪，“倒不如说，还有点孽缘。”
小小的发带，被提溜在半空。
“是这样吗？”
接着就被一口咬住。
“痛痛痛痛痛——！”

『后辈君你还真的是吃一堑不长一智的代表啊』球磨川笑着摊开了双手。
此时的负完全早已摆脱了被女仆长倒拖着的状态，和咲夜站在一旁瞅着不断抚摸着手的岁纳。
以及不明觉厉的露米娅。
咲夜方才原本是一手拿着小刀，一手拿着纱布的。
只是当她看见球磨川出手后，就觉得自己完全是多此一举。
“即使前辈您知道我的手不会被咬断，也不至于用那么粗暴的方式来解放我啊！”岁纳的言语写满了抱怨，却没有怨恨，“嘛，虽说被他人痛扁这种事早已经习惯了。”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维持着平日那份笑容的球磨川，令人不寒而栗：『我上次被灵梦酱用灵符一阵乱打的时候，可是很礼貌地向她表示谢意的哦。你还不谢谢我？』
听得球磨川此语的岁纳只是眨了眨眼，吐了吐舌。
“有过这种事吗？”
“我怎么不记得？”
球磨川仍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是这样吗？那我就权当你已经道过谢好了』
这个人自说自话的能力还真是厉害。
『那么』
话锋一转。
『那个就是所谓的红魔馆么？』
负完全的眼珠骨碌碌的转着，眼白中映着微小的血色洋馆。
终究化作了一句询问。
而这次询问，是一次明知故问的谎言。

沉没

【绯色的命运（七）】
基于球磨川的提醒，岁纳这才意识到不远处的庞然大物。
红魔馆。
为什么叫红魔馆呢？
“原来球磨川先生您来过红魔馆啊。”咲夜的话语打断了岁纳的思考，“既然如此，接下来您还需要我来带路吗……？”她的笑容从容得像平常一样。
不过，岁纳总感觉这位完美而潇洒的女仆长是有些不快的。
这份不快不仅是因为球磨川，还有一部分是由于自己的缘故。
『没有来过哦』球磨川的笑意看上去愈加可恶了。
『咲夜酱你想啊，红魔馆、红魔馆，不就应该是红色的吗？』
『那么我能够迅速地辨认出你所说的那座红魔馆也不足为奇呀』
“球磨川先生，”咲夜清了清嗓子，很爽利的将“咲夜酱”这个自来熟的称呼给无视掉了，“众所周知，您的名字是‘禊’，可您如今看上去也没有多纯洁。”
球磨川一脸讶异的用手指着自己。
『我？我不够纯洁？』
旁边的露米娅很乖的点着头。
至于岁纳嘛……
他只是友善的笑了笑。
“我想，能随时随地和女孩搭讪、示爱，称所见的任何女性为‘xx酱’，还能若无其事的和她们交换手机号的男人，也算不上多纯情吧。”
“倒不如说，这种人应该是非常轻浮的那种？”
『呜哇！我好难过啊！』
遭受到连续打击的负完全脸上不禁浮现出悲壮的神色，而且说着说着，他的手便按住了胸口：『我的心，悲痛到无法呼吸……咲夜酱、露米娅酱、后辈君，你们打算怎么赔偿我』
浮夸的话语后，迎来的是后脑勺的一记手刀。
“前辈，现在不是您耍宝的时候。”岁纳收回了刚刚敲打球磨川的左手，接着将其交给右手继续揉搓，“再者，过负荷可是不会因为小挫折而崩溃的，这点你我都是清楚的吧？”
『哎，我可是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有牵过的，你们为何就不相信我呢』
好容易恢复常态的球磨川，说的却是与岁纳的问话完全不搭的内容。
然后，首先迈开了趋向红魔馆的步伐。
『真是太天真了』

咲夜则没有跟上去。
“岁纳先生，您还能走吗？”她的视线反而投向了还在搓手的岁纳。
“能啊。”不成熟的他到底还是放开了他那不成熟的左手。
在咲夜的眼里，岁纳的手本该是正常的。
只是，在少年松手的那一刻，那如同烂泥一般的手才变回它原来该有的模样。
“所以说，我还能走啦。”岁纳苦笑着举起双手，“咲夜小姐您担心的太多了，我好得很呢。”
“更何况，身为一个过负荷，最先要学会的就是如何挨打。类似于这次的情况，我也处理过几次了。”
咲夜在静静地等岁纳叽里呱啦的说完一堆后，这才开口：“我差点以为岁纳先生您整个人都会化为烂泥而死呢。”
“烂泥和垃圾有区别么？”
苦涩的笑并未散去，少年只是甩了甩手。
如同在甩掉手上沾染的污泥一般。

沉没

【绯色的命运（八）】
红魔馆在幻想乡里，都能算得上是少见的占地宽阔的建筑物。箱庭的规模，与之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明了这点的过负荷一众，在渐渐接近目的地的同时，也不禁发出了感慨。
『这么多的楼房纷纷爆炸的话，肯定会很壮观吧？』
“这么多的房屋倘若重建的话，肯定要花不少钱吧？”
负面的感慨如是。
于是两人立马都各吃了咲夜小姐一个“毛栗子”。
“为什么连我一起打啊……？”吃痛的岁纳摸了摸后脑勺方才被敲击的地方，“而且咲夜小姐您敲的时候为什么还那么用力啊！”
“在红魔馆的女仆长面前，说着要‘要炸掉红魔馆’这种话。我是有必要给予一点惩戒的。”
岁纳几乎快哭丧着脸了：“可我没说要炸啊。”
“我懂的，”咲夜理解也似的点了点头，“你已经在为红魔馆爆炸后的重建工作做准备了是吧？”
话音刚落，岁纳的脑袋就又被狠狠地打了一下。
“我是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的。”
咲夜小姐的微笑异常恐怖：“岁纳先生您就不用操不必要的心了。”
也不知道红魔馆的女仆到底是吃什么长的，随意的敲击都那么有力道。不过就岁纳以及球磨川的人物属性来看，或许是因为他们的身体过于脆弱的缘故。
岁纳个人倒是觉得很无辜。
不论是就方才担心的事而言，还是就身体的孱弱程度而言。
『正是因为你那么认真的在思考善后事宜，咲夜酱才会生气的啦』
不知为何，球磨川加快了脚步，留下了令岁纳莫名吃惊的话语。
不知何时，少年也惊奇地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红魔馆的门前。

路途中虽说出现了不少特殊情况，但他们三人好歹来到了目的地。这点足以令岁纳感到相当的高兴。
“我还是头一次如此顺利的到达终点呢。”
——这句话后来被咲夜作为判断岁纳是一位脱线人物的依据，而铭记于心。
“不过……咲夜小姐。”岁纳的语气突然严肃起来，“在和您的那位大小姐见面前，能否给我们简单介绍一下这座红魔馆的情况？免得到时候我们有所冒犯。”
『你现在就已十分唐突了，后辈君』女仆长还没来得及答话，斜兜了她一眼的球磨川早早哂笑着耸了耸肩。
“我这是出于礼貌。”
岁纳对于自家前辈的这番话是很不服的：“先问清楚别人的忌讳再做出行动，才是最有效的能够减少冲突的办法。”
对于岁纳的解释，球磨川只是笑着看向咲夜。
咲夜则是不置可否，只因她的注意力此时全放在了红魔馆的某位看门人身上。
岁纳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不过当他把视线投向那位门卫的时候，门卫的呼噜声倒是令他吃了不小一惊。
再看另一边的女仆长小姐，她的双手中早已亮出了几把小刀。
几乎是同时，那几把小刀便插在了打盹的门卫的脑袋上。
这使得岁纳愈发惊异了。
在他眼里，咲夜距离门卫还有不小的一段距离，她若要朝门卫投掷小刀的话，小刀一定会产生肉眼可见的弧线，而且这个过程需要时间。只是，这个岁纳认为“一定会发生的过程”，刚刚简直就像没有一样。
如同一本故事书，撕去了中间的经历，直达终点。
这难不成是咲夜小姐的能力？
正在岁纳思索之际，门卫苏醒了。
而她那插满银制小刀的脑袋，恢复成了毫发无伤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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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色的命运（九）】
醒来的红美铃睁开双眼，看到的却是女仆长稍显讶异的眼神。
这也使她颇为惊奇，因为红美铃也晓得自己一旦在守门期间打盹，可是会被女仆长的飞刀伺候的。然而此时出乎她意料的，不是自己没有由于偷懒而被咲夜给扔小刀，而是“自己现在这副身躯完全没有被小刀给打中的记忆”这件事。
她的血肉，仿佛获得了新生。
略过有些失神的咲夜，红美铃发现了在远处站着的两个人。
毫无疑问是人类，她看得出来。
但他们的气质，却不像人类。红美铃觉得，这两人更像是比人类还要原始的生物，比人类还要遵从自身的欲望，也比人类还要罪孽深重。
他们的身上，带着一种腐败的、然而足以诱惑妖怪去吞噬的香味。
“两位是……？”还未等领路的咲夜开口，红魔馆的看门人倒是先提问了。
『我们两个，和站在你面前那位小姐一样』
穿着黑色制服的少年笑眯眯的答话了：『都是小丑』
在他身旁的眼镜少年则是皱了皱眉。不过当他看向红美铃的时候，原本皱着的眉头便像是完全打了一个死结一般，再难解开。
“我叫岁纳常世，常世之国的常世。”
普通的眼镜少年到底还是做出了回应：“请多指教。”
可是，周围的人在听到他的声音后，都向他报以异样的视线。
『后辈君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歪着头的球磨川那依旧不变的笑意，令美铃都在内心油然生出一股惧意。
怎么搞的，对方明明是在微笑啊。美铃不禁在心里抱怨着自己的胆怯。
咲夜也回过神来：“岁纳先生，您刚才说的是日语吗？”
“的确不是日语。”岁纳叹了口气，“诸位的耳朵都没出问题，出毛病的是我。”
说完，他径自敲了一下他自己的后脑勺。
这回是日语。美铃再度确认了。
“你的口音和我以前听过的不太一样。”她一边说着，一边踉跄的走向了岁纳，“究竟是我变了呢，还是外面变了呢？能告诉我吗？”
“中国的小哥。”

其实谁都没有变。
岁纳并没有将这话给说出口。
“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老乡，习惯性的就用中国话应答了。”
之前还在敲击的手，眨眼间就挠起了后脑勺。对于岁纳而言，红美铃或许可以勉强算作是“老乡”吧。
只不过，球磨川很快便是一盆凉水泼过来。
『你不是说你已没有故乡了吗？后辈君』
清楚背井离乡之苦的红美铃，陡然的觉得球磨川那笑嘻嘻的娃娃脸十分可恶了。
咲夜本来是想问岁纳怎么知道美铃是中国妖怪的，现在却被球磨川一席话给堵了回去。
“向‘老乡’打招呼，并不代表我还认为自己有故乡啊。”
在很多人眼里，岁纳的话就是一个荒谬的悖论。
尽管如此，红美铃却莫名觉得岁纳这番话非常的有说服力，尤其适用于她面前这位少年。
“说起来。”
岁纳顺势打量着美铃身后的那扇大铁门。
“我们可以进去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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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色的命运（十）】
在咲夜的带领下，箱庭一众进入了红魔馆。
岁纳自从和红美铃打过招呼后，便保持着缄默。之后一切的应付，都是由球磨川来做的。
本来女仆长和门卫似乎还有些话想说，不过球磨川的请求，恐怕没有谁能够拒绝。
“我能和这位小哥叙叙话么？”
『之后有的是时间，请问两位我们能进去吗？』
“就一会儿……”
『我们和两位的主人谈完后，立马出来』
“球磨川先生，您作为箱庭的主人自行进去和大小姐谈判即可。”
『不行，后辈君在外面，我就不进去』
总而言之，无论咲夜和美铃怎么劝说，球磨川都以一副优哉游哉的笑容将一切提案完全否决掉。红魔馆一人一妖想要把岁纳留在门口的原因，是球磨川不能理解的……至少表面上看是这样。
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这个箱庭之主真难应付，回想起方才那一刻的红美铃苦笑着。
球磨川那般坚决的态度，貌似也是咲夜和美铃所不能理解的。就球磨川的言行来看，不管岁纳在和美铃她们的对话中出什么事，仿佛都和他无关。负完全的拒绝，并没有什么爱护的意思。
当然美铃也不会让岁纳出问题的，毕竟她只想问一些很平常的问题罢了。
嘛……等他们和大小姐把事情都搞掂了再问问吧。
就在红魔馆的门卫思绪飘向远方的橄榄树之际，她的后脑勺又挨了一记小刀。
“不要偷懒。”
不远处的女仆长立马将中国妖怪的心神给拽了回来。

另一方面，在馆内的箱庭一众对女仆长的突然离去并不感到十分的讶异。
“前辈您真厉害，”沉默了好一阵子的岁纳，终究发话了，“居然知道我内心的想法，抢先截下咲夜小姐她们的问话。”
『后辈君你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岁纳的赞赏令球磨川看起来很是受用，他得意忘形的眨起了眼，『我可要告诉你，我把妹的方式可是不只有交换手机号这一种的』
岁纳刚刚牵扯出的一丝笑意，在听到球磨川这句话后立时定格住了。
“您……刚才说什么？”
『我刚才在把妹啊』像是怕自家的后辈没听懂自己在说什么一般，负完全再度眨了眨眼。
『怎么了？后辈君你的脸色似乎很难看哦』
“我只是觉得，莫名对前辈您持有正面看法的自己，真是蠢透了。”对于球磨川的疑问，岁纳唯有报以扶额，“我不得不佩服您那强大的心态，那种时候您都能想着如何去把妹。”
『佩服我、效仿我这种事，可是没有意义的哩』
对于自己含有些许抱怨之意的话语，球磨川之后的回应显然使岁纳感到意外。
『如果尘埃能如我的心态这般强大，那就应该被称作石头了』
『如果蛆虫能有我的心态这么强壮，那就该算是蒙古死亡虫了』
『但是，这些事物变得强健，真的有意义吗？不也是没有意义的吗』
岁纳显然是听不懂球磨川的梦话的：“前辈您为何突然说这些？”
『没有懂？』
“不，完全没懂。”
『嗨呀……』球磨川颇有点失落，因而苦笑起来，『只是因为我想念外面零食的味道了呢』
自家前辈的话语如此的跳跃而没有逻辑，让岁纳很难辨明球磨川说的话到底哪些真、哪些假。将谎话与打趣一律看作智障这种行为，岁纳很明显是做不出的。
“外界的零食……以后总有机会吃到的。”过负荷的后辈试着回应球磨川表面上的期望。
『说不定过几天就能吃到了』
正说间，球磨川便在一扇大门前停住了脚步。
『不过真要去吃的话，肯定有人要嫌弃我没洗澡吧』

沉没

【绯色的命运（十一）】
岁纳仍未知道，那天球磨川是怎么知道打开眼前这扇门就能见到红魔馆之主的。
不过后来红魔馆的主人倒是常在他面前自夸：“这是命运的指引，而我看到了。”
命运什么的，在岁纳眼里根本没有什么概念。倒不如说，比起自己所处的现实，岁纳还是更频繁的在古希腊悲剧中看到“命运”这种字眼。
——那么，命运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呢？
在球磨川推开大门之际，过负荷的后辈头一次用心的思考起这问题。
相对于岁纳的低头与缄默，箱庭真正的代表球磨川作为客人倒是百无禁忌，在踏入大厅后便兴致满满地四处打量着，可他就是不看远处坐在尊位上的那个女孩。
“身为这座红魔馆的馆主，我由衷的欢迎两位的到来。”女孩也似乎不太在意球磨川的失礼，依旧客客气气的开口了，“两位既然愿意来这里，想来对接下来要讨论的事有点觉悟吧？”
岁纳这时才回过神，抬起头来，看到远方座上的小小的身姿、小小的蝙蝠翅膀。
对面的馆主由于头是垂着的，是故少年无法看清她那被阴影遮住的表情，只是他没有因为馆主那一身看上去颇显得幼稚的装束而产生半点轻视。
岁纳很清楚，每一件事都可以有梦幻般的开局，以及败犬般的结尾。他不晓得怎么做才算得上明智，可他知道武断是最愚蠢的果断。
再者，以岁纳自己的弱小，此刻感受到的气势上的压迫反而令他更希望对方不要蔑视、凌虐他。
这就是弱者，这就是现状。
『毫无意义的问题』
陡然的，岁纳的肩膀被身旁的球磨川轻拍了拍。
『我们都不知道你想讨论何事，那我们又要做什么觉悟呢？』正说之间，球磨川便懒散的倚在岁纳的身上，俨然把自家后辈当做随手捡来的手杖使用。
“前辈，你好重。”岁纳气得咬牙切齿。
该生气的是那个地方吗！？馆主心想。
“哼……”抛去方才想要吐槽的想法，馆主再度发话，“你们两位，到底算认真的呢，还是拿我这高贵的吸血鬼当猴耍？既然两位如此不重视我斯卡雷特家的名号，那就请回好了。”
我不知道你是吸血鬼啊，也不知道你斯卡雷特家的名号啊。让你这么不快，还真是对不起了。
岁纳本来是很想解释一下的，然而球磨川的话语打断了思路。
『这只是个玩笑啦，玩笑』
负完全活泛的眨了眨眼：『但我这个人，从不会提供给我的朋友任何好处呢』
『因此……蕾米莉亚酱，你真的要我帮你这个忙吗？』

和球磨川待在一起，就很容易遇上很多无法解释的迷之现象。
如今便是这样。
岁纳完全不知道，球磨川是怎么知道红魔馆馆主的名字的，正如刚才不明白为何这位极负的前辈认为推开门就能见到蕾米莉亚大小姐一般。
不过岁纳还是知道一件事的。
那就是球磨川行事肯定有他自己的道理，纵使他的道理不合于常理。
红魔馆的主人终于开始正视面前的这两个人类。
过负荷的身影在猩红色的瞳仁中不断浮动。
“高贵如我，会堕落到向一个弱小的人类去寻求好处？”
负完全的戏言换来的，是正经的轻蔑。只不过蕾米莉亚说这番话的口气，总让岁纳怀疑那只吸血鬼是不是太中二了？
“你的所谓好处，我不需要。你只要忠诚的为我服务即可。”不带丝毫友善意味的微笑与可爱的虎牙相互映衬，“如果你替我把那件事处理好了，我说不定会反而给你一点好处。”
“当然，你会对那些好处感兴趣的。”

沉没

【绯色的命运（十二）】
这对话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岁纳已经彻底搞不懂了。
少年也并不明白，为何蕾米莉亚会这般自信满满地认为她能够给出在过负荷看来都觉得优厚的条件。
尤其令人奇怪的是，她这番话正是对负完全说的。
负完全，顾名思义，是“完全的过负荷”、“完全的负”，亦即底层（过负荷）的顶点。
对球磨川而言，一加一的结果不可能大于零。
可以打动拥有这种思维的人的好处，岁纳是不能想象的。
『……您是说，好处？』相比于岁纳，球磨川脸上的笑意则是愈加的浓厚了。
“是啊！”蕾米莉亚挺起了她那小小的胸膛，幼稚的小脸上却充满了成熟的自信，“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能够开出能令你满意的条件？”
『那么』
箱庭的主人非常爽朗的清了清嗓子：『请问蕾米莉亚酱，你这儿有小黄书和jump吗？』
岁纳至今依然清晰的记得，红魔馆的馆主那似乎可以流出怒气的笑容，以及当时在箱庭二人组面前所张开的浓密到吐的弹幕。至于将前辈甩开，呆看他被无限的小型长枪给打飞出馆……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不过，蕾米莉亚还是将在外待命的女仆长唤了进来，命咲夜领着球磨川一行人去一趟大图书馆。当岁纳看到不知何时便已出现的咲夜时，他不由得怀疑起红魔馆大小姐是否和女仆长有什么心灵感应了。
再者，刚刚还放射出恼怒的弹幕的蕾米莉亚此刻神情却异常的平静，这令过负荷的后辈心中愈发觉得困惑。虽说对方是只看上去相当幼小的少女，但她本质上还是经历过漫长岁月的吸血鬼，岁纳并不明白为何她会选择平复心境后应承下球磨川的挑衅。
当然，这只是岁纳个人的困惑罢了。
一般人应该不会思考这些，岁纳这些想法显然都是“想得太多”的结果。
“岁纳先生您怎么了？”领路的女仆长仿佛也察觉了客人的异常。
“没、没什么……”岁纳叹了口气，瞥了一下在不远处把玩着一字螺丝钉的球磨川，“我只是在想，球磨川前辈竟然没被斯卡雷特大小姐给吊起来打，真是太幸运了。”
闻得岁纳这番话，身为提问者的咲夜颇有些尴尬：“……是这样的吗？”
她心里倒也的确这么想过。只是把客人吊起来打这种事非是待客之道，自然也不是什么逐客之道。
对于咲夜那副稍显尴尬的神色，岁纳则是斜了球磨川一眼。
“反正我是没见过有谁会当着主人的面，去问主人家里有没有小黄书的。”
『那后辈君你刚刚就见到一个哦』嬉笑着的球磨川一如既往地不正经，身为后辈的岁纳固然希望这位前辈能够自重一些，只不过这好像也不太可能呐，『然而蕾米莉亚酱居然答应了我的请求，难不成红魔馆的住民是人手一堆小黄书的吗？』
话音未落，负完全的全身便插满了小刀。
“球磨川先生，”红魔馆的女仆长此刻的笑容异常的甜美而友善，“工口这种事情请您不要随时挂在嘴边呀，这是最基本的礼仪。”
『是这样吗……？』
已然成了刺猬的球磨川稀松平常的歪了歪头，好像身上那些密密麻麻的银制小刀并不存在一般。
『只不过我可是富有青春活力的年轻男性，就算是思春那也是不可抗力吧』
“……说的也是。”女仆长微笑着点了点头，以示赞同。
『对吧？那可是男人可悲的天性，所以没那个必要大惊小怪……咲夜酱你这是想干啥？』
只是还未让球磨川高兴多久，咲夜秀气的手中便再度亮出了精致而不失锋利的小刀。
“球磨川先生说的的确很有道理，”就算是摸下巴这么一个平常的动作，旁观者也能从中看出女仆长思考的严谨和认真，“因此我判断，如果是不可违逆的生理活动的话，将问题源头割掉就足以解决问题。是故……球磨川先生，请您不要乱动，我下刀会很快的，一点也不疼哟~”
咲夜小姐你这么卖萌不怕形象崩坏吗？岁纳如是想着。

沉没

【弱者之道（一）】
性盛至哉，割以永治。
当然，以上的都是玩笑。
完美而潇洒的女仆长到底还是没有对球磨川动手，只不过她方才的气场反倒差点把岁纳吓到。
“我还以为咲夜小姐您真的要下刀子呢……”抹了一把冷汗的岁纳，心有余悸地看向正在将插在身上的小刀一把一把拔出来的球磨川。
『这不是已经下手了吗』
负完全仔细打量了一下手中的小刀，吐槽得完全不在点上，『而且我也不是什么吸血鬼，咲夜酱你扔银质小刀是想让后辈君赚外快么』
“是银制品吗……？”一听球磨川这么说，岁纳的兴致立马就上来了。
岁纳态度转变之快，令咲夜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岁纳先生这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球磨川仍然是那副暧昧不明的微笑。
『据后辈君本人所言，他只是现在对能换取钱财的东西非常感兴趣罢了』
『既然他是这么说的，那也只能相信了不是吗？』
球磨川话音未落，他身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刀不知何故统统消失了，至于岁纳方才从球磨川手中接过的那几把银质小刀也同样无影无踪。
就在岁纳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咲夜轻轻的咳嗽了一阵。
“小刀的事情姑且先按下不提，请两位先随我去一趟大图书馆吧。”
『咲夜酱，你说的那个大图书馆是什么地方？』相比于还没回过神的岁纳，球磨川则是处之泰然。
“肯定不会是前辈您想的那种地方。”
过了好一会儿后，脑袋宕机的岁纳终于恢复了正常。
『后辈君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因为啊，前辈从来没好好看过书不是吗？除了周刊少年jump以外。”
『我也看过小黄书啊』
“小黄书？？”
散漫的岁纳一边努力地跟上女仆长的步调，一边念叨着在他亲爱的前辈听来无比无情的话语：“前辈你的小黄书没有被安心院小姐给烧光？不会吧？”
过负荷的后辈显然是以一种调侃的口吻来谈论自家前辈的女朋友的，然而久久没有得到球磨川的回应。
“…………前辈？前辈？”
为了得到回应，岁纳扭头望向队伍最末端的球磨川。
不过他看到的，却是一片空旷。
“出什么事了吗？”咲夜很明显地感知到了岁纳的愕然。
“呃……什么事情都没有。”
岁纳想了一下，漏洞百出的谎言便脱口而出，“咲夜小姐您继续带路就好。”
“既然如此，如您所愿。”
不知为何，红魔馆的女仆长并没有回头去确认。
而这份引领，一直维持到了终点。

凭良心来说，比起地灵殿那流光溢彩的彩色玻璃过道，红魔馆的过道要短得多，也明亮得多，这是岁纳实际走下来的感想。
与其说岁纳不讨厌红魔馆的整体设计，倒不如说他再也不愿意去走一次地灵殿那长长的通道。
一条几乎可以无限延伸的走廊，足够令客人产生心理阴影。
想到这里，他又回忆起自己所居住的充斥着混乱的箱庭。不仅仅是房间本身的构造，连宅邸的布局都透着一股唯恐不够紊乱的味道。
少年有时候觉得在建筑设计的品味上，自家前辈以及古明地大小姐真是一样的差劲。
这些话，岁纳自然是不敢当着他们面说出来的。
就算现在这两位都不在这里。
“请问……”为了恢复状态，岁纳先开口提问了，“咲夜小姐，这扇门后就是斯卡雷特大小姐所说的大图书馆吗？”
咲夜微微颔首：“是的。这座大图书馆的主人是大小姐的友人帕秋莉小姐，图书馆几乎所有的书都由她和助手小恶魔管理与维护。岁纳先生您如果有想看的书，直接向帕秋莉小姐征询许可就好。”
原来这位帕秋莉小姐是类似于图书管理员的角色啊……这可是一件高危行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