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兰朵露
轻小说写烦了,也写点其他类型的试水。虽说是这种类型,但也不算跟东方完全无关,就这样。
——开始—— 本帖最后由 Lavar 于 2015-1-10 03:24 编辑
一、
冯梅这天收拾完摊子回到家,发现刚上高中的女儿正在摆弄一个小纸箱子。
冯梅有点好奇,一方面是因为往常她回来的时候女儿都在屋子里写作业,另一方面是这箱子看上去明显是包裹,女儿平时也不是爱网购的人。
“今天回来这么早?”没等冯梅开口问女儿在干啥,她丈夫就开口了,她比平时早回来了两小时。
“上面下通知,最近可能有领导要来,各地县都得整理市容。”
冯梅在离家不远的一条街道上摆鸡蛋灌饼摊,平时受执法人员关照不少,只是现在提倡文明执法,队员赶人的时候也以言语为主。赶的多了,一来二去,连队长都认识她了,平时街上看见她就喊一声“冯姐”,他手下一帮人也跟着喊“冯姐”。只是这一声姐虽然喊得亲,赶上关键时候,该让你撤摊的时候还是得撤,非要你撤的时候,把理由一说,冯梅也不是不配合。
“哦。”她丈夫张洪只靠那一句话就理解了。
“饭还没做,我出去买菜。”老张说完就要出门。
自打几年前老张下岗以后,老张做饭,老冯出去摆摊挣钱,这是规矩之一。
还有,不管冯梅回来多晚,一家人都得一块儿吃饭,这也是规矩之一。
“别去了,卖的馍剩了几个,趁热将就吃。”
冯梅那摊是个多功能摊,早上卖鸡蛋灌饼,中午老张整好一锅面条端过去,晚上再卖肉夹馍,常年驻扎在一栋写字楼前面,专门供应一群白领,被那楼上几家小公司的员工戏称为早中晚三栖航母。早上员工上班路过前无一例外都得先喊一声冯姐早,这是例行公事,比打卡签到都重要。要是哪天忘了打卡,对老板说一句我真来了,不信问冯姐,老板也就不说啥了。
今天她这回来一早,虽说一群人没饭,却让她家里多出来一顿。
“现在吃?”老张问,
“现在吃,倩倩上高中了,早吃完早让她学习。”
“哦。”老张没听出来冯梅这是间接对女儿摆弄那个包裹表示不满。
“倩倩,吃饭了!”
“哦。”女儿回答的有点心不在焉,不过听语气心情倒是不坏。
冯梅从袋子里头掏出来三个饼放在桌子上。
“打稀饭不打?”老张问。
“不打,费事。”冯梅答。
“好,那咱喝水。”
“吃饭了。”看女儿没什么反应,冯梅又喊了一声。
“哦。”她女儿张倩这才恋恋不舍地做到桌子前,把那包裹放在桌子上。
“吃饭了别拿这个。”冯梅嫌那包裹占地方,她家桌子小。
“包裹?为啥不拆开?”孩子她爸一边说,一边拿了水壶和三个杯子过来。
“舍不得开,我听宋雅说包裹这东西都是开之前最期待,开的那一刻最快乐,开了以后就没意思了。”
宋雅是她班上一个同学,人称快递小公主,据说平均一天收仨包裹。
“拆吧,别跟你妈一样收了人家一盒糖半年舍不得开,一直到放坏。”
老张这说的是去年冯梅她一个同学从国外回来给她捎了一包巧克力,冯梅不知道这外国糖娇贵,给女儿拿了几个后舍不得吃,放了个把月结果全坏了,两口子因为这吵架,原因无非都是坚持没让孩子多吃几个是对方的错。
“瞎说啥!”冯梅瞪了老张一眼。
“好,我拆!”女儿没把父母的拌嘴放进去,她现在心情好。
女儿刺啦一声拉开胶布拆了包裹后,里头露出来个塑料盒子。
“玩具?”冯梅眉头一皱。“你都多大了还玩这个?”
女儿没搭理她,她正沉浸在那“开的一刻最快乐”中。
“又不是啥稀罕东西,就让她高兴高兴呗。”
包裹完全拆了以后,里头是个塑料盒,盒子里头看上去是个塑料小人。
“都高中了,你也不小了,这玩具娃娃有意思?”
“这不是玩具,是芙兰朵露。”张倩脸上还挂着微笑,看样子开了以后也没让她失望。
“啥?”冯梅没听懂。
“芙兰朵露。”女儿又重复了一遍。“是手办,可比那玩具贵多了。” 本帖最后由 Lavar 于 2015-1-11 11:56 编辑
女儿在说“手办”这俩字的时候明显加强了音调。
“我之前在网上中意这个好久了,总算入了。”
张倩家里有台电脑,是前几年在冯梅的坚持下买的,虽说自己没使过电脑,但她知道将来不会用电脑用网络等于半文盲,为了孩子未来,这电脑不能不买。
但当她知道买了电脑不再花钱接网线等于没用时,她还是半天没理解过来。
“这东西啥做的,不是塑料?”冯梅问。
“是塑料。”女儿回答。
“能干啥?”冯梅愈发不理解。
“看,玩。”女儿老实回答。
“那不还是玩具,能有多贵?”冯梅对“手办”这俩字没啥感觉,对另一个字有感觉。
女儿一边捧着塑料盒端详一边说。
“能有一二百块钱呢,妈我跟你说,这东西还是国产的,要是换成正版的还得比这贵一倍,不过做工比这好。”
别人家的闺女说啥啥有多贵,一般是暗示想让父母买,换成张倩,那就真只是说说。
“你啥时候学会花钱了。”冯梅把杯子往桌上一搁,不吃了。
“这在同类的里头算便宜的了,你看翅膀这地方还有点糙,颜色都不对。”
女儿还沉浸在对这“芙兰朵露”的评头论足中,没发觉她妈音调变了。
“别玩了!”冯梅一拍桌子,女儿立马就把“芙兰朵露”放在桌子上不动了。
“我问你,这跟学习有关系没有?”
“没有。”女儿低头。
“你都上高中了,不是玩的时候了,这你知道不知道?”
“知道。”女儿依旧低头。
“那你还玩物丧志?”
我又没丧志。这句话女儿只在心里说了一句。
“好了吧,闺女学习争气,不就是个玩具嘛,别说了。”老张嘀咕了一句。
张倩所上的高中是县里的重点高中,对学习自然抓得紧,刚入学一个月班上就考了四回试,这几场张倩均名列前茅。
“这不是玩具。”女儿小声抗议。
“你懂啥!”冯梅照例眼一瞪。“都高中了,正是紧的时候,才上了一个多月就先买个这回来,你说不是玩物丧志是啥?”
两口子常因为闺女吵架,冯梅脾气不好,女儿有啥不对就得吵上几句,老张护女儿,冯梅就连他一块儿吵,老张也跟着一块儿低头。以前女儿有时候在她爸前面抹眼泪说她妈不是她亲妈,老张就说她妈这是在外面受累气的了,得理解。
“这咋叫玩物丧志了?你没见她才买回来,开个包裹就叫玩了?”
但是这回老张没低头,不依不饶,当爹的有时候就得站出来给女儿出气,不管对方是谁。
“你这样宠她,早晚得宠出事儿来!咱就这一个闺女,不能害了她!”冯梅的声音高了个八调。
“我咋害她了?我给闺女说几句公道话叫害她?”张洪也不服气。
“砰!”张倩把杯子往桌子上一放。
“不吃了,我看书去。”
椅子往后边一拉,女儿站起来闷着脸进了屋,门猛地一关,不出声了
“你不再吃一个,饿了咋看书?”冯梅又拿了一个饼要进屋给女儿。
“你好了吧!”老张拉住她胳膊,瞪了一眼。
“咋还怨我了。”冯梅低声吭了一句。
“不怨你怨谁。”
“我不还是为了她好。”
“算了,别说了。”
“唉。”冯梅把身子往椅子上一靠,也不吃了。
桌子上只剩下了两口子的叹气声。
以及那个开了封的,摆着既天真又僵硬笑脸的,“芙兰朵露”。 虽然是很平常的题材,但矛盾的积累过程和最终爆发很不错啊! 轻小说看烦了,看点其它类型的换换气(
果然还是别的题材包含信息量大 看到妹様就滚进来了,结果……
莫非接下来妹様的手办变成真妹様了? 笔力惊人 看到芙蘭就進來了{:16_434:}很現實的故事
想想芙蘭總是天真的笑容 再想到如果是做的很粗操的手辦
最後一句用的讓人腦中有浮現畫面的感覺 不錯的作品! 本帖最后由 Lavar 于 2015-1-13 21:57 编辑
吃完饭,两口子在自己卧室干躺着,背对背一声不吭,餐桌上那小小的风波带来的沉闷空气还在持续着。
老张往冯梅那边瞅了一眼,张张嘴想说啥,最后还是叹了口气。
过了半会儿,他站起来拿起一个水壶说:“我去闺女屋里看看。”
冯梅没吭声,但是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老张回来,对冯梅小声说:“没事儿,咱闺女不是那钻牛角尖的,好好看书呢。”
“哦。”冯梅舒了口气。
老张把水壶放下,又说:“闺女说你说的也对,现在确实不是玩的时候,她也反省了。”
“我也不是不让她玩。”冯梅反驳。“不就嘴上说她几句。”
“那你还拍桌子吼啥。”
“我吼啥了?”
“嘘!小声点。”
冯梅家属于典型的不隔音,为了不影响女儿,两口子吵架有个原则就是吵的时候谁的声音要是大了,另一方就必须及时提醒。
当然,老张提醒的时候居多。
“你那脾气也该改改了,在家里不能跟在外面一样。”老张低声责备她一句。
冯梅叹口气,沉默了一会儿后走出房间,然后回来。
“她买回来那玩具我给搁电视机上了,你以后打扫的时候注意点,别碰掉了。”
“知道了。”老张低着头答应。
冯梅正脸看了丈夫一会儿,忽然感觉不对劲。
“你咋了?”冯梅这才发觉到丈夫脸色有点难看。
“不是病了吧,要病了咱可不能耽误,真住院了你想拿闺女将来上大学的钱治病?”冯梅紧张起来。
“不是,没啥事。”老张不想接话头。
“你肯定有事瞒我。”冯梅不依不饶,她相信自己是火眼金睛。
老张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会儿,吐出来一句话。
“咱们家今天水又停了。”
“啊?!”
这一句话,就让冯梅差点跳起来。
一般的家庭说停水停电,也就是带着无奈跟抱怨说几句。但是冯梅这一家不同,最近几个月,只要一提到停水停电,两口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冯梅家住的是老张单位的家属院,准确地说,是曾经单位的家属院。七年前,老张还在这家事业单位上班,整天过着清淡日子。直到有一天,老张不顾妻子的反对,决定辞职下海创业,因为这个事儿,两口子差点闹离婚。至于是受了同学会刺激还是看着报纸上别人的创业史一时冲动,现在老张自己也记不清了,他只记得当年此举一出,在整个单位都成了话题,除了几个关系好的同事劝他以外,其余全部是笑他傻的,说将来看他还灰溜溜回来。
当然,如果人人创业都能成功,那咱们就不是活在第三世界了。几年下来,老张不负众望地铩羽而归,成了全单位的笑柄。
几年下来的挫折,让老张也没了性子,说就说吧,但是冯梅受不了这个气。
所以,当冯梅说自己也要出去创业的时候,老张彻底傻眼了,我的教训还不够深刻?
冯梅眼一横,说你是你,我是我,这个事儿就这么定了,谁说咱干不成,我就偏干成它给人看看!
打那以后,冯梅跑东跑西,干这干那,又折腾了几年,最终的结果就是现在的出门摆摊卖饭,天不亮就推车出门,深夜收摊回家,家属院里每天第一个亮灯的屋准是老张家。有时候听见院里别人议论,冯梅也不搭理,只是心里憋着一股气,使劲干活,不叫苦不叫累,靠着丈夫全力支持和自己一股拼劲,这个家也算是撑了下来。
然而这事情才刚刚开始。
冯梅摆摊在家属院进进出出的事,不知怎么的传进了领导耳朵里,然后慢慢地单位里就开始传起来一个说法,说上面嫌院里有个职工辞职了天天摆摊卖饭,说出去不好听,想赶他们走。
这可能是真的,证据就是,老张家开始时不时停水停电,到物业那问,物业只说不知道。两口子想发火,又不敢跟单位闹僵。
老张有时候劝冯梅,要不搬出去租个地方住,院里人指指点点,对女儿成长不好。
冯梅听完开口就骂,说老张是不干活不知道挣钱难,两口子吵了一架后,决定先忍着,平时没断水的时候就先接上几缸以防不测。
但是,当事态发展到一三五停电,二四六停水的时候,冯梅终于坐不住了,她跑到物业那跟人抗议,说我家就是再穷也不能让你们这么欺负。
物业的人坐在椅子上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话:两口子做了几年生意还好意思说穷?
冯梅当时心里蹭的一股火就上来了,当时就要上去拼命,之后的事冯梅记不清了,只是听在场的人说,几个男人费了好大劲都拦不住她。
那一场闹的动静不小,似乎是上面怕真弄出什么事来,停水停电的事自那以后也就没了,直到今天。
“他们要是想逼死咱,我死也捎上他们一块!”听完老张说停水,冯梅心里又一股火上来。
“小声点!”老张慌忙手指隔壁女儿屋。
冯梅赶紧压住声头,用手使劲抚胸口,慢慢地不吭了,瘫坐在床边用手撑着额头叹长气。
老张低声说:“别说傻话,日子再难也得过。”
冯梅头也不抬:“我现在真感觉快过不下去了。”
老张劝:“别想了,想也没办法,兴许真是院里停水了呢。”
冯梅沉默了一会儿说:“明天我去问问刘姐,看她家停没有,要是没停,我还去物业那闹,你跟闺女说明天让她晚点回来。”
老张一愣,张张嘴想说啥,最后还是叹气。
“先睡吧,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那一晚上,冯梅好久都没睡着。
但是不睡着不行,不管咋说,明天照样还得出摊。
想着些有的没的,冯梅终于沉沉睡去。 唔,我以为完了的,居然还有,先看着。
页:
[1]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