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晓棠目睹可怕场景的郊游后第三天,晓棠的母亲失踪了。
在那天清晨,做好早餐的母亲发现少了瓶牛奶,外出去买,出门前还叮嘱因晚上失眠而困顿的晓棠不要再睡前看奇怪的书。
当时晓棠本想反驳「你自己不也是麼」,
但由於太困和不断思忆那日雨天内怪象,
最终只是点点头应付。
想不到,这无言的离别后,竟再无了讯息。
警方接到报案的48小时,还未找到踪迹。
被一连串沉重的现实梦魇所疲倦的晓棠,离开家,前往夜间的小公园思索。
替身,坠海,爆炸的冲击,奇异天象,浮现的山洞,神秘的异光,怪人,人体改造,至亲失踪...
这条条破碎的线索,在晓棠的脑海,形成一些模棱两可的粗糙轮廓,正如一张打散的拼图,固执著不肯现出真实的全貌。
给自己倒了杯牛奶,加热后饮用。晓棠喝下温热的纯白,想从中获得到些温暖与安宁。
可是她的心里沉重。处在自己熟悉的房间,此刻却觉得充满虚幻。一切的发生都太不真实,难料的风波将她从日常的平淡乏奇推向另一极端,是酷爱关心怪异的一个女高生也难以适应的荒诞。
涌下喉间的分子醇香,通过心绪的反馈,到了脑部皮层却读写入冰冷的信号。寒冻的不是她的胃,可她的胃却痉挛得失控。
如果不去买牛奶,母亲是否就不会失踪呢。
如果那时父亲没有跟她一起去假期旅行,是否就不会遇难,而后被神秘的替影取代。
她清楚,这不过是无端的假想,
就如母亲在早上买牛奶非这一回,且就算这次是晚上买,也可能在傍晚的时候失踪。
也正像是父亲的死亡并非因为陪她去假期旅行,更不是因列车事故,否则以他生前科学考察的频数和陪她假期游玩的次数,早已过世数千百次。
表面的事故原因,并非真实,背后隐藏的万兆天机,纷繁复杂的因果与动机,才是个体与集体,历史构成的实在。
一旦被不知晓的力量的眼凝望住,个体的存亡就如染上火苗的纸片,单薄得足够任其塑形跟毁灭。
没有星辰的夜晚。为心事的梦魇缠扰,无法入眠的少女。
真想吞下数片安定换以几日沉眠啊。午夜四时二刻,最后疲倦得终可入睡的她,在陷入梦眠前一刹如是思想。
* *
"别开玩笑了!"
"是真的啦..."
"骗鬼呢,你就是想找茬吧",
被当著全班师生要求自己被物理隔绝的学生乙,恼羞成怒地推开晓棠。
"是呀,她们关系原本就不好,谁会不知道这是在借由挑战呢"班上窃窃私语。
"安静!!"老师对奇怪的发言和纠纷忍无可忍,
用力敲了敲板擦,一时粉尘飞满教室四处,
在跟四周碎话的学生,不得不掩住口目,暂停了喧声。
"晓棠同学,请你下课再来我办公室说这些。还有,有时间去趟心理服务点,我允许你借此批假"。
班主任压制住不满和轻蔑的感觉,正经地一字一顿朝这名她心中的问题学生说道。
"喂 怎么回事,凭什么说我们奇怪啊,
你给我说清楚!"
下课后有几名方才被晓棠点到有奇怪情况,要求校方隔离的学生,气恼地围过来,要求晓棠给她们说法,尽管她们并不可能相信,而只为报复回去,杀杀她的威风罢了。
为此心里知晓的晓棠并不言语,以沉默表示反抗或屈服的不明作态,随她们恼自己和言语上的攻击,等她们满意为止。
但这几位见她不应,反是更恼了,打算以手推搡,弄乱她的桌面,欲激起她的抗议,而这却能使她们更满足和更占理。
"喂,你们!"这时从教室某处传来个怒气满max的声音,硬朗英气,不由使几人震住,抬头去看。而刚在看戏的周遭学生,也好奇著,随声源望去。
"呦,这不是我们的文艺部总长么,怎么今天有兴致来寒舍英雄救美啊"。见不是班委类实权的角色,几人中的一位带头打趣嘲讽道。一脸不在意的张狂。
"快点住手,这是在教室。要是影响流动红旗评估,你们几个担负得起责任么。"这位声张的并未见人多畏惧,也不因这揶揄气恼,只还是一脸平常的冷静,用平淡的语气进行追击。但这一言可谓不立自威。
几人顿时哑声,不甘地冷笑放言后离去。
"好吧,惊扰了总长那真是很抱歉呢。晓棠,我们的私人恩怨,等离校了再说"。
方才要被气哭的晓棠,朦胧著眼,抬头向打救自己的学生看去。竟是那天与自己分享发夹的女生。
担心被找麻烦 也是为了去道谢,放学后,晓棠去找到这名文艺部的干事,邀请跟她一同回家。
"谢谢你,想不到你还是干部的说。好帅气。"
"没什么啦...总,总之,刚才你没事吧"。
被意外夸奖的文艺部长,一反常态地局促,微红了脸庞。此外还不忘关心。
这更让晓棠有些心跳加快。
好奇妙的感觉,她心想。
* * *
这几周,放课的沿途,是宁海陪她走过。
两人有时会一起逛猫咖,去书店看同一本小说,去辅导班报同天的补课,偶尔也会到泡帕扑去吃热新的时令甜点跟小食。
这就是友达么。有这位朋友,晓棠很高兴。
可是,愉快中带著些不安。
因为,当她跟宁海并肩而行,耳边总会听见稀碎的风言。
起初她不在意,可是后来有时还会听见对著宁海恶意的话。
这让她产生了动摇。她担心这些会让宁海感到困扰。
其次,她想隐藏却无法躲避的自我怀疑∶我真的有同这样优秀的她成为朋友的价值么.....
知道晓棠父母双亲都不在,她自己一人照顾一切很忙,宁海会定期给她做些便当送来,有时晓棠顺便招呼其坐会儿歇脚。
往日晓棠很开心她的前来,而主动挽留住后,跑到厨房拿些自备甜品,或是自行下厨做些轻便美味的小菜
可是这回的她却很反常,既没有主动挽留,也呆坐著什么也没去做。甚至问话也有些一言不发。
"你怎么了,晓棠,是身体不舒服吗"
摇了摇头。
"唔...是不是我经常来,给你添麻烦了...真是抱歉了"。
"欸?欸?!才没有的事!!宁海姐你说什么呢..."
听闻这个,倒是让对面精神了。
"那为什么...",困惑的宁海。
"没什么,只是因为..."欲言又止的晓棠。
"对了,呐,刚认识那会儿,我还没告诉你名字时,你怎么就知道了呢。"气氛有些冷尬,故宁海尝试转移话题缓解的说。
"啊哈...这个很简单呀———",晓棠听到这个问题,笑了,狡黠地指了指宁海的身前,
"你制服前的干事胸牌写了呢"。
"噢,对喔...哈哈哈哈",宁海醒悟,不好意思地挠头发笑。
晓棠也跟著傻乐。
......
稍热起来的气氛,不久却因又一段长时的沉默冷冻。
平时都是靠晓棠的活跃炒热的气氛么。宁海有些吃惊。也不安如何去重新打开场面 恢复平时的热度。
"那个...宁海学姐"
正当她犹豫要不要走时,晓棠终于再度开口。
"我觉得,你还是不要靠近我比较好。"
熟悉的声音说出的话,却让她感到陌生,疑惑,全身不由震住。
"因为她们都讨厌我...我担心你跟我走的这么近,也会被讨厌的"。
"怎么会..."宁海挤出勉强的笑容,试图说服她放弃多余的忧虑。
"不要再说了。我不想成为学姐的绊脚石,也不想听见那些人因为我对你的妄言,与中伤。只有离开我,才不会再这样吧"。
"因此我恳求宁海前辈,答应我吧"。
这番话,使得面色逐渐凝重的宁海,汗津津的手紧攥住裙摆。
"拜托了..."快要哭出来的晓棠,化为哭腔央求。
......
"也好..."叹了口气,平日果敢的宁海,此刻流露著纠结的神情,克制著内心激烈的情绪致起的发抖,说道∶
"只有你不再烦恼于此,不会感到我们的友情的负担,我愿意做出让步,暂且离开。"
...
心声得愿,可晓棠却再不敢抬头看看挚友的双眼,生怕那里流露的失望,会让她悔意永远。
"但是,我真的很失望。晓棠,你居然在意非议而选择抛弃你最好的同伴"。
宁海补充的这句音量微弱,字字句句却扎得她锥心疼痛。
说完全部的学姐转身要走,她却感到自己无力站起去迎送。
望著脚下坐垫,祈求那人不要离开。恍神的晓棠紧握双手,克制著内心复杂情绪的泉涌。
她听到了转身声。迫切的抬头,刚好撞见宁海通红的眼圈。
眼前这位,她之前的挚友,此时抬手若清风,向头顶拂去,那一头乌发青丝,顺滑若溪,全落在削齐的双肩。
和风的细声内,润柔带怨的,是临别前,海对棠傍晚时的轻言诉说。
拿去吧。这是我们初次相见的证物,也是这段友情往后的延续———即若今后,不再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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溯梦幻目 第五章节
险些被送至托管所,她感如嚼完一盘麻油凉拌欧芹般难受。
多亏善良的姨妈关心她处境,良善地将她接到自己家去。
姨妈目前单身,是否独身主义者尚不知晓。只这境况倒是不赖,让棠能获予最多关护————当她不出医在家时(然而这个时候不幸也少的很)。
或因医者仁心,让失双亲的她成长状况暂不那麼糟,否则她可能会被当作流浪儿童,随时给抓进压抑的托管所。
但是,是否今后一此,她不敢多想。
寄人篱下,纵使久居华美的寓所,也仿佛置身摇摇欲坠的布丁。
有时的风吹草动,都会让彷徨的心更添一分惊鸟之伤————
这晚晓棠吃完晚饭刚要回房间赶作业,以便留下更多时光给自己研究神秘之典。
可是姨妈在收到一听通讯后震惊不已,且叫住了她。
告诉了一个同令她讶异的消息。
她有个远洋的堂弟要来这裡借宿。
现在已经抵达机场,所以姨妈要她去接那个神秘的小亲戚回家。
**
冷气从列车的顶部向四周扩散,肆意瀰漫。
凛冽的神情,透过眼光扫荡著世间埃尘。
跌碎的笑声与哭闹,沉寂于此张面孔,神秘却冷傲。
深V润润喉劲freezing chew.令你忘掉,人世的喧闹。
————匹瑞埃柯TV 90年代 经典广告 回归放送
* * *
这天傍晚吃完饭后,晓棠正要回房间写作业,好完成后进行阅读研究酷爱迷恋的书。看电视的姨妈却把她叫住,说接到大洋彼岸的亲戚电话,让她去接从英国投奔的远房堂弟过来住。
不情不愿的晓棠只好出门前去。
可门铃此时却响起。
打开门看 一个比自己略小的金发孩子站在门外。
“咦,怎么这样快,你?”,惊奇的姨妈问。
“我坐扫帚来的”。小男孩笑容灿烂,应答道。
这乐倒姨妈了。她前捧后仰,说这孩子真会说笑。
餐桌上,用稍显蹩脚但清晰的南华语,进行了礼貌优雅,落落大方的自我介绍。
马利阿桑。混血的初三生。远洋的父母忙於工作无暇照看,遂将其送回国内,交由外戚託付。
性格活泼开朗,也乖巧听话,稍显腼腆,似乎并非自己想象的那种麻烦顽劣的熊孩子。
因此晓棠和姨妈都由烦恼转为愉悦,
前者开心自己会有个可一起住,且性格看起来不错的近龄同伴。
吃完饭洗澡时,晓棠开门却发现堂弟在里面....
惊呼后,她却更震惊发现,金发赤裸的"堂弟"
不但没有男性的那玩意儿,还长著一对可爱小巧
的精致纽扣。
原来这个远房亲戚跟自己一样,是女孩子!
* *
时间的刻度调回二十年前。
夜间二点一刻,光华广场,霓虹流动的城区中心。
“啊!对不起!!”,被浇头而下的热水淋身,显得惊惶的少年,不安而狼狈地道歉。
“蠢货,快死远点”,大醉酩酊的中年客人,对无意撞到自己的冒失的年轻服务生勃然大怒,吼震的声使地板也微微作晃。
“哎,今天也很倒霉啊...”,打烊的午夜回家途上,身心俱疲的青年不由作叹。
赶快回家冲个澡倒头睡吧。这样释然想著。
无人宽拓的空街,突然前后出现几个高大的影。
可恶,又是他们。青年害怕又憎恨地心中嘀咕,计划躲入巷中摆脱。
然而此刻从弄巷又出现几个走出...生生挡住了逃路。
“哟,这麼巧。正打算找你去,你自己就来了?”
前方走来的领首,怪笑著,对他阴阳一二。
“我没钱了...”他支吾应道。
怪笑变冷笑,领头的翻脸如翻页:“没有?给我搜他身”。
令初下,底下一群嘍啰一拥而上,将青年内外的衣袋掏个光。
“喂!那是我的生计费,不能拿!”,绝望的青年起身去抢夺被秃鷲叼走的肉食,推搡中性急的他给了那群傢伙几个拳脚。
可微弱的反抗甚為无力,他被激怒的野狗扑去撕咬,拳头如落石,重力打在他身上各处。他无法挣脱,只能抱住自己踡缩一块。
作望的恶匪领头笑吟吟地看著,欣赏这幕午夜的街戏。
他最爱看无力的小鬼反抗后遭受失败的神罚。所以今天这意外状况反倒令他happy。像用利齿,撕咬下一条弹韧魷鱼丝一般,带著强者获胜的滋味,口腔内迴荡著猎物的生鲜。
可天有不测,此时突然下起了雨。
但那群手下还没停,因為没有获取收手,他们并不敢妄动。
烫著棕深卷的领头忽又冷笑,眼神桀驁地随著作态的脚步移动,靠近,目光锐利地瞄準他的想要。
靶心在那。密集的拳脚中。他不做声色——只是迅捷地手起手落,
如那天边一瞬闪过的电光。
闷的一声吟叫,只见被眾人殴打的青年倒在雨水铺满的水泥地。后脑随著重创的伤口不止地涌血,
暗红撩染著透明的雨色,化為緋殷的彼岸。
吱声破碎的玻璃製造,在敏而有力的击打下,从血肉的原料内,荡空酿出嗜血的饮。
领头者喝令让手下暂停,离去。自然并非同情,只是感到了意满。再就是领首不愿自己新买的不菲衣物,沾上太多不详的阴雨和血气。
舔了舔湿润空气中腥甜的血味,一行人带著猎物的肉,扬长而去。
意识...模糊。他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全身各处都是伤,没有一块好肉。但比起身上的伤害,令他更难耐的是精神上的凌辱。
头部那致命般一击,反倒让他有从长期麻木的神智,顿然甦醒的跡象。
意冷心绝的青年,回想起许多过往。他不幸的中学时期发生的街道,跟著相差无几,让半醒半昏迷的他一时难以分辨。
“喂,废物,快给我学狗叫,不然揍扁你”,小学同班的校霸,放学后堵在门口命令他。
“你!丫的,混蛋,我杀了你”,怒不可遏的小小的他,抑制住恐惧,咬牙冲向那群嘲笑和侮辱他那群男生。
结果当然是被揍得啃泥。
等那群人离去,他快速爬起,希望路过的人不多,能快点回家。却只好一瘸一拐地行进。这时,他暗中恋慕的邻班女生却出现在街的尽头,落下的夕阳餘暉,让清秀丽质的她更仿若神女。
轻声关心下,他被女生细心地包扎涂抹伤口。
“谢谢你...”,内向羞怯的他不敢正看她可爱的脸庞。
“没关係,这样就应该没什麼大碍了,回去注意休息好喔,我叫晓泽,你是阿钱对吧,明天见”。温柔礼貌的笑盈目光和言谈,迴荡在目送对方离开后的阿钱心中,一直一直。
“你很勇敢,不会怕那群坏孩子的”,那会儿的鼓励,让年幼的他首次觉醒了自信和自我价值的认知。
爱慕与感激,交织暖溢他的心窝。
她真好。好感异性的关怀,让他对本无生色的未来產生了嚮往。
可是好景不长。晓泽与阿钱交好的事很快让那伙人知晓。
不解跟嫉妒的愤恨,让他们决定迁怒报復于他的挚友。
这天放学较晚,天黑得只剩路灯的光晕。几个男生悄悄跟行晓泽不久,决定行动。他们冲到面前拦截住她。
“你们干什麼?...啊!!”,
没等疑惑害怕的晓泽说完,这些人架住她,抬起奔向她所不知的地方。
惊惧的晓泽看到几步内,阿钱也在,被那些人抓住。
害怕又带些安心了的她不由朝自己的朋友呼救:阿钱救我!
焦急而愤怒的阿钱想去救他,可那几个合力拽住他的,使他无法挣脱,难行半步。
“拽掉她的皮筋!”,领头的命令著。
於是几个人将晓泽髮梢的皮筋弄掉,她一向整齐的头髮顿时散乱。晓泽正想去整理,一个小胖子突然猛然向下脱去她的半身裙。
被褪去裙摆的晓泽,赫然露出粉底点缀白色小花的下著,以及白皙光滑的双腿。
所有人都因為看得惊呆而震住。
直至因羞愧害臊和深觉悲愤而双颊緋红的她掩面尖叫,开始抽泣。
那群人不知所措。
震怒下却绝望心死的阿钱,為自己救不了深爱的人的无能,而自恨自愧。更让他恼的是,这时他发觉自己竟也对暴露著的晓泽產生了生理反应。
挑起事端的胖子,或是為了加大整蛊,或是转移自己的过失后果,
居然趁阿钱还在发呆,又脱下他的裤子。
“欸,阿钱你那裡怎麼也起反应了,难道你也很早就想看晓泽的身体了嘛”。一脸恶笑的胖子盯著阿钱问话。
周围又恢復了哄笑。
嘭。正得意的胖子脸上突然挨了重重一拳。跌到半米远的位置。
心如死灰地哭成泪人的晓泽,带著一点期待悄然抬首。
但现实又让她失望。不是阿钱。是面露难色的,方才还是反派头目的阳烧。
“把他们给我放了”。震声的命令,所有人都难相信自己的双耳。
“以后都别再找我,跟你们这些人為伍,真教我恶心”。恶狠狠留下这句后,阳烧独自走了。
这次事之后,阿钱几次想找晓泽,都扑了空。像是被刻意避躲。
可是有次他却看到她跟阳烧待在一块,神态也很似亲暱。
阿钱感到世界崩塌。他知道晓泽不会再想见他,而他也不愿再面对这样转变的她。遂写了封信,先是道歉上次未能够对她的保护,随即质问她為何不理他却跟作恶的人处在一块。
很久没收到回音。不过他寧关是这样,因為回信更令他心碎。
淡雅好看的信纸上,娟秀的字跡,写著简洁却重创他心灵的话语:
十分抱歉...但是我需要保护。小阳同学已经改过了,他向我道歉上次的事,且保证不会做坏事了。以后别来找我了,祝你好运。
虽然悵然,但伤心的阿钱只能面对他无力改变的一切。他只恨自己不能变成晓泽想寻求的强者。不相信阳烧真能改过,但他只能替晓泽祈祷。
可最终他最不愿看的还是发生:阳烧只是演戏变作好人,為了增加晓泽对自己的好感,才出手制裁欺负她的人。等到骗到她的芳心,得到她的一切,玩弄得厌烦的他便无情拋弃了晓泽。
任由晓泽哭求,一再折损自己的尊严挽留,他都不再回头。被看在眼裡的旁人再度嘲笑和欺凌。最终,她经不住再多的心碎与羞辱,从自家的阳台跃下,死了。
高中时发生了另一件事。他成绩优异的姐姐,被欠巨债的家人卖到了黑市。
不过是女孩子嘛,捨车保帅的道理你总该懂吧。那天他还没睡,正打算洗漱却听见父母在房间的谈话。
因事业失败烦躁颓丧的父亲,这样朝不捨女儿而哭泣的母亲吼道。作态跟白日时面对债主卑躬屈膝的哭脸大相径庭。
怎麼可以这样对自己的家人,可恶,虽然他过去常因拿来跟成绩好又懂事的姐姐比较,為此受了许多训斥,但此时也对姐姐将面对的遭遇
深感悲伤。他愤怒地握紧拳头,想要冲进去跟这个老混蛋进行个死斗。
阿钱,怎麼还不睡。是深夜刚放学的姐姐回来,低声问道。
他心中一惊,连忙以笑掩饰,打哈哈应过去。
不能让姐姐知道,不然她会心绝的罢。
可是...
迟早都要知,不是吗.....
而后某天,父亲在餐桌前叫住要去上学的姐姐。
我和你妈给你请假了,為你报了个夏令营活动,你去放鬆一下吧。那个恶鬼人父计划著阴谋,却不动声色地平淡说出这些谎话。
我知道了。阿钱,我不在时你要照顾好家人喔。
他刚要发作,却见姐姐微笑答应著,居然还对自己说了这些。
五味杂陈,不知是何心情,他只好也笑笑,给姐姐个拥抱。在她耳边轻声说:我知道了,姐姐...你也要保重。
母亲见著,也紧攥住汤匙露出安详的笑容。
如此难得的温馨,却显得十分违和。
下一刻,餐桌的所有人都不再言语。这沉默裡的各自,所怀心境可截然迥异。
他之前以為,或者说,他的父母也都以為,姐姐在出门上车前是不知晓的。
可是他在阿姐转身前的一剎,分明看到她咬著嘴唇,红了眼眶。
其实你早就暗自清楚了吧,姐姐。
...
.....
破裂拆体的啤酒瓶,碎片瞬间对空气生成摩擦,朝半径四方迸散。
每一片的细小玻璃上,皆眏刻著他的不幸与软弱,落魄与悲哀,以及那些恶徒的狰狞笑面,现在和过去的一切...
在沉重的雨水中,无助和虚脱的他,几近溺毙。窒息感包围他,试图抑压尽他本快断线的意识。
但有个意念持续闪于他脑部
变作强大 去保护自己与挚亲挚爱...
去寻声张作恶的歹人的血仇.....
你想报仇吗,想支配世界,与自己的命运吗。
耳畔传来身边某处一个空谷般的声音。
谁?他竭力以虚弱的意识,问向看不见的对客。
你无需知道我的身份。我能够给予你改变的力量。
虽疑惑而迫切,但他并未应答,只待那人继续话下。
只不过,我需寄宿与你的身躯。
你只要给予肯允,我便可藉助你无限力量。
那个空谷般的幽然之音再度传向他。似从他的灵魂深处。
重创快要昏迷的他,在最后的清醒中从心中吶喊:
皆為汝有,只要予我復仇守护之力!
***
带著血的杀意与慾望,有时却以守护与理想的表象显现,并被赋予正义之名。
如水滴贯穿岩洞的始终,灵魂中的血污,无论来自何方,因果和原委总却无关,只是,那原本纯良的一面,遭到破坏,便将本性中的恶引向命运——然却偽作成文明需要的正当。
此时,心中信仰与挚爱,被摧毁的剎那,决然与仇恨绽开的大丽花,
如一个充血暴胀的独瞳,以满盈的恶意,凝视著倒影裡的世界。
这份孤独,绝望与杀意,带著不分彼此的血腥,将魔界的使者引诱,来到。
本来的目的,為著有求於恶灵的人类,签下隐约无形的契约,达成彼此不同的心愿。恶灵从使為了游乐人间的血,并以颠倒原有的秩序為更乐。有求於它的人,大概只是為了復仇和守护,而祈求本未拥有的神秘力量。
很快,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的工夫,几条街的住户和零星的行人,都惨遭血洗。
厄运来到时,或许有预兆,抑或全无。
恐慌,叫喊,哭泣,伴随恶灵附著的异型化人类,以可怖怪力与阴森光焰大杀四方时的呼啸和奇笑。
他的復仇心愿全然实现——当更多无辜化為怨灵,从此在大厦上空,日夜无依,游荡悲鸣。
方才不可一世的几个混痞恶棍,这时成了像膨化包装般撕裂开的破碎,内部的肝臟心脾,拖曳著,如被挤压的薯片,从内由外脱出,狼藉地散落。
模糊得连物品都称不上,因此已不可能看到他们暴毙弥留时的神样。
但大概能想象,是何等惊恐与骇胆。
当地的媒体并未报道和放送,这则史无前例骇人听闻的事件。
因為此时出现了对他们来说,更值得关注和发佈的突发情况。
一架大型国际航班,载著几千名机乘人员,当一个神秘巨影出现,瞬间爆炸解体。事后数月内以至半年,出动多方专业警力,却连一片残骸也未找到。
最终调查组為结案定义是天气原因的雷击起火,可事故的疑点重重,诸多谜团尚在,且伤亡巨大,因而难以服眾。
就这样,许多条居民性命,一架大型遇事飞机残骸与其内部搭载的几千冤魂,伴著一个神秘巨大的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