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沉默,
光明,
爆发。
头像是要爆炸一样,耳内一阵轰鸣。迈尔斯昏昏沉沉地从地上爬起,用力地甩了甩头,把同样意识模糊的姬海棠从地上拉了起来。
“迈,迈尔斯……”姬海棠还有点晕地望着四周,“我们这是怎么了……”
“大概是回到了真实的世界吧,虽然完全没有实感。”
迈尔斯望了望四周,忽然大吃一惊。这里不是别处,正是那个真红之人在他们身后现身那个小房间!屏幕上的画面还是待机状态,迈尔斯试着按了下播放键。之前所见的影像又原原本本地放了出来。
“……”迈尔斯又无声地按下了停止键,这种在自己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拍摄自己的画面让他十分不爽,好像自己被拔光地赤裸裸似的。
“迈尔斯,”姬海棠忽然拉了拉迈尔斯的衣角,“你打我一下……”
“啊?怎么了?”
“我好像还没恢复过来,视野看得很清晰了,可是耳朵里还是好吵啊……”
“唉?”迈尔斯也忽然发觉了,那股眩晕感应该早就消失了才对,但是的确还有一股吵闹声久久萦绕在耳边,就跟耳鸣似的。
不,不对,这不是耳鸣。
这是从外面传来的声音,好像是刚回到这里就听到了,因为眩晕的原因才以为是耳鸣。
砰——
轰——
砰砰——
这时候,迈尔斯能够明显地感觉到地面在震动,就像有无数个TNT在接连爆炸似的。
“不对……”迈尔斯惊慌地跑到紧闭的门边,悄悄拉开一点缝隙……
轰!——
一块残破的带火墙皮突然从门缝的位置飞了进来,还是迈尔斯下意识侧了一下头才没被撞到,它擦着迈尔斯的耳朵飞入,插在另一边的墙壁上,火焰还在刺啦刺啦地烧着。
“这,这……”姬海棠惊呆了,连忙跑过来,“你没事吧?”
“没事,但是……”迈尔斯望着门外的眼睛在不停闪烁,彷佛是在看着什么完全不能接受的东西,“有大麻烦了。”
“怎么?”姬海棠把头伸到迈尔斯身下,往门外望去,然后,“……啊!”
门外,偌大的大厅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混战的战场。无数的人影,炫目的弹幕,凄厉的呐喊,一片热闹。其中很多是穿着红服的红之自警队成员,还有,就是许多连姬海棠都未曾见过的妖怪。
刚才的墙皮,就是墙壁被弹幕炸飞的一小块残骸,大厅中还有无数这样的东西在飞舞,但更多的,是鲜血。
红色的,货真价实的,血液。
虽然妖怪们拥有弹幕这种十分优越的攻击手段,但作为人类死敌的他们明显更加喜欢用优于普通人的身体能力来结束敌人的生命。在迈尔斯的视线中,一个人被一只妖怪掐住脖子,在半空中拼命挣扎却毫无用处,短短几秒钟后,那人便停止了活动,妖怪将他像丢垃圾一样扔在地上,头也不回地向其他人发动进攻,只是地面上又多了一具并不稀缺的尸体。
“恶魔……”迈尔斯皱紧了眉头。
这时,那个妖怪正准备向另一个人进攻,却被三个人围住,三个人手起刀落,三把刀立刻穿透了妖怪的身体,此时三人一起用力,竟活生生把那只妖怪割成了三段,血液爆出,染红了三人的身体,但他们没有丝毫理睬,立刻投入了其他人的战斗……
一个人被飞来的弹幕打飞了上半身……
一只妖怪被一个人按住,头被狠狠地撞向了尖锐的巨石……
“地狱啊……”姬海棠捂紧了脸,不忍再看。
“够了!”迈尔斯猛地把门关上,眉头紧蹙,“看来,八云紫是真的打过来了。”
“她……她,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因为我们的延误?可是这才过了半天啊,”迈尔斯疑问重重,“而且,最大问题是,她们怎么进来的?”
“这……好像是有结界,所以进不来的吧。”
“对啊,八云紫说,基地有层层结界,甚至能够把她们的灵力消除,导致她们无法深入,”迈尔斯自言自语,“可是,现在她们明明是拥有灵力的,她骗了我?”
“可她为什么要骗你?”
“我怎么知道?可恶!”
“除非……结界被破解了。”
“可……是谁破解的?”迈尔斯烦躁地在房间中走着,“我们根本没做一点事啊!”
“也许……”
砰!——
突如其来的,门被猛地撞开,两个人影灰头土脸地闯进了房内,其中一个立刻把门摔一般地关住了。
“妈的真是一群……是你们!”
两个人把手中的武器指向迈尔斯和姬海棠,尘埃散去之后,迈尔斯只觉得脑内一响。居然是他们两个!
本居奈落和雾雨阳一。
“是你们两个叛徒啊!”阳一举着刀一步步逼近两人,两人只得一步一步地后退。
“等等,听…”
“跪下!双手抱头!”
“等…”
“不要测验我的耐心!”
“好好好……”迈尔斯极不情愿地拉着姬海棠下跪,双手抱头。
姬海棠在一旁轻声说:“迈尔斯,我能打的……”
“我不想伤害他们……”
“闭上你们两个的臭嘴!”阳一和奈落把武器架在两人的脖子上。
“真是耻辱……耻辱啊!”阳一气急败坏地喊道,“作为一个人类,给妖怪领路,还妄图搞妖怪!你这种家伙,怎么不早点去死呢!”
“你这家伙……”姬海棠气愤地想要站起来,却被奈落的枪柄拍了下去。
“亏我还对你有那么一点好感,结果,呵呵……”
迈尔斯连忙打住:“等一下,你们的背后还有同伴在战斗吧,你们现在应该去帮……”
“没让你说话!”阳一用刀背重重地砸了迈尔斯一下,疼的他浑身一抖。
阳一继续说着:“我现在就想把刀一抹解决了你!……可是,真是太轻了,对于你这种败类完全是不够的!我得想一想,怎么让你死得更痛苦一点……不,应该要生不如死!”
这样说着,阳一的脸庞变得无比地狰狞,那是因失控的愤怒而扭曲出来的表情,让人不寒而栗。
迈尔斯望着姬海棠,姬海棠同样担忧地看着迈尔斯,心中思索着应对之策。
“我说阳一君,”奈落忽然开口了,“他们两个不交给上级真的好么?”
“还交给什么破上级?就地正法!”
“可是……”
正说着,迈尔斯忽然感觉眼前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随后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三人同时扭过头去,在刹那间惊呆了。
本居奈落,倒在地上,心脏处有个洞口。鲜血横流。
“什……”
阳一惊慌地转过身去,也是在这一刻,他的眼前一道亮光闪过。
他的心脏处也多了个洞口,然后,重重地倒地。
鲜血四溢。
“这……”迈尔斯和姬海棠惊诧地站起身来,对眼前发生的景象完全无法理解。
“两位就是迈尔斯和姬海棠了?”一个长着猫耳的少女站在门前,“蓝大人要我来找你们。”
“是八云蓝的式神橙!”姬海棠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下有救了……”
橙微笑了一下,而后把右手放在耳边,像是在进行通讯的样子:“蓝大人,我找到他们了。”
“……”
“啊?蓝大人,这里可是有一个天狗啊。”
“……”
“但……”
“……”
“好,好的……是。”
似乎是通讯结束了,橙却并不走过来,而是缓缓将视线投向他们两人。
与此同时,皮肤上的刺痛感再次袭向了迈尔斯。他不由得抓紧了姬海棠的手,往后退了几步。
刚刚那段只有单方面的对话就已经让他感到非常不对劲了,现在这视线……
充满了杀气。
“我,我只是个普通人类,”迈尔斯慌忙地说着,“你只需要撒谎说……”
橙无言地摇了摇头,她将手抬起,一阵光芒逐渐浮现出来……
惊心动魄的几秒钟……
砰——
橙忽然被重重地踢飞,摔到了门外的战场中,立刻被人影所吞没。愣神的迈尔斯被姬海棠拉了过来,她拼命地喊道:“别愣了!快逃吧!”
“逃,逃?”
“现在红之自警队和妖怪军团都不认我们这边了,”姬海棠咬牙切齿,“在这呆着根本是死路一条,快点逃啊!”
“啊…………对,对!必须逃了才行!”迈尔斯终于回过神来。
“那还等什么,跑啊!”
姬海棠不由分说地拉着迈尔斯向外奔去,径直朝出口而去。
冒着雨一般的弹幕,只有十几米的路程变得无比惊险。好几块残片差点砸中了迈尔斯的身体,他甚至看到了一条断了三根手指的手臂在他眼前擦过。哀嚎喊叫的声音不绝于耳,脚下的地板,已经浸满了血迹。
真是地狱,黑暗的地狱。
来到了楼道,阶梯上躺满了尸体,迈尔斯不得不在那些尚温的尸体上踏过,心里真是说不出的难受感。
火速离开楼道,他们来到了墓地。这里已经真的成为了许多人的现成墓地,地面上躺着许许多多的尸体,大概都是红之自警队的外部守卫成员,全都死了,触目惊心。
迈尔斯不由自主停下来看了一眼一具尸体,那是惊惧带着愤怒的表情,对他人因为私欲而夺走自己生命所产生的愤恨。惊悚万分。
“该走了!”姬海棠用力地拉着迈尔斯向外奔去。
来到了门口,姬海棠迫不及待地跑到门前,却发现门怎么都打不开。
“怎么回事?”迈尔斯冲上来检查门,明明没有坏,他又摇了几下,听到声音后才恍然大悟。
“锁上了!”
“什么?”
迈尔斯忧心地望着门:“门被锁上了,应该是八云紫她们干的,为了不让红之自警队的人逃走……”
“可恶,强行破开算了!”
“嗯,只有这儿一个办法了,做吧。”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姬海棠略微退了一步,如风般抬起右腿……
“在那儿!”
几只妖怪忽然从后面冲了过来,打断了姬海棠的蓄力。迈尔斯见势不妙,拉住姬海棠往附近逃去。
墓地很大又平坦,很容易看见远方。那几只妖怪在后面穷追不舍,根本就甩不掉。
“怎么办?”姬海棠问迈尔斯。
“得想办法甩掉……这里不行,”迈尔斯皱紧眉头,“回大厅!”
“回那里?可危险了啊。”
“在那里找个隔间躲起来,这么多隔间……总有办法躲开的!”
说着,迈尔斯加快了速度,又往大厅的方向跑去。
回到了大厅,战斗的激烈程度已经减少了很多,而趋势也是无比明显——红之自警队的人越来越少了,无论是身体能力还是异能灵力都比不过妖怪的人类完全取不到上风。
趁着战斗还在继续,无人暇顾的时候,迈尔斯抓着姬海棠跑进其中一个连门都没了的隔间,里面有几具尸体,器具也被破坏地残缺不堪。但迈尔斯看准的是那个侥幸逃得一毁的东西——带百叶窗的衣柜。
没有丝毫犹豫,迈尔斯立刻拉着姬海棠撞进衣柜中,借着微小的百叶窗,迈尔斯紧张地注视着外面的动静。
狭小的衣柜容纳一个人已经是勉强,挤上两个人就变得拥挤不堪了。迈尔斯不得不与姬海棠紧紧地挨在一起,肌肤与皮肤紧密接触,让双方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心跳。
“迈,迈,迈尔斯,这是……”姬海棠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安静,压低声响,”迈尔斯在她耳边轻声说,“很快就会有人来检查的,一定要冷静……”
“可是这种情况,一点,一点也冷静不了啊……”她羞红了脸。
“安心,”迈尔斯忽然抱住了姬海棠,“我们会没事的,安心……”
“你好像误解了什么……”姬海棠声音越来越小,她闭上眼睛,“没什么……我会安心的……”
姬海棠,就这样安安地躺在迈尔斯怀里,就像许多天前的某个无意识世界,外面危机四伏,身处一个实在让人无法感觉舒服的场所,却是那么令人安心。
果不其然,许久之后,几只妖怪走入隔间。她们在房间里四处看了看,偶尔踩了踩地上的尸体确认是否已死。并不算太仔细,没有检查到那个不起眼的衣柜,便走了出去。
“呼……”迈尔斯舒了口气,“太好了,再观望一阵……”
几分钟后,外面已经没有丝毫动静,一片寂静。
“好了,出去吧。”
“……”
“唉?海棠,怎么了,可以出去了啊。”
“啊啊……”姬海棠回过神来,“不再等一下么?”
“不用了吧,她们应该已经继续深入了,大厅里应该已经没人了。”
“哦……”
迈尔斯伸出手推开衣柜的门,轻声轻脚地走了出去,姬海棠也随后跟了过来,只是她回头望了望那个衣柜,似乎还有点不舍的样子。
迈尔斯在门口探了探头,然后说道:“大厅里还有几只妖怪,应该是断后的。”
“怎么办?”姬海棠凑上前来。
“如果我步伐够轻,应该可以潜行过去,”迈尔斯顿了顿,“但我们是两个人。”
“那怎么办?”
“声东击西。”
说着,迈尔斯从地上拿起一个碎掉的酒瓶。
尸横遍野的大厅。
嘭嚓——
“什么声音?”
几只妖怪立刻警觉了起来,纷纷往发声地跑去。
“是什么东西?”
“好像……没东西啊。”
纳闷的几只妖怪,完全没注意,她们身后不远处两个蹲伏前进的身影。
“天哪……”姬海棠看着地面上各种残破不全的尸体,不由得小声感叹起来。有头没了的,有身上多了好几个洞的,有的干脆就是些残肢断片,完全是惨不忍睹。
“我一生里也没见过这么多的尸体……还是新鲜的……”姬海棠都有点恶心想吐了。
“忍住,跟紧我。”前头的迈尔斯关切地说道。
“嗯……”
闻着浓重的血腥味,两人终于离开了地狱般的大厅,来到了墓地。姬海棠靠在墓地的墙壁上不停地喘着气,仍然心有余悸。
迈尔斯也休息了好一会儿。但他不敢怠慢,很快对姬海棠问道:“还好吗?”
“没,没事了……”
“那么,赶紧逃出去吧!”
“嗯,嗯……”
说完,两人一起向出口跑去。
在门前停住时,迈尔斯急切地望向姬海棠。姬海棠也明白了指示,她稍稍退后几步,然后,飞起一脚!
砰——
门应声倒地。
门板倒在地上发出强烈的声响,但这都比不过两人心中的巨震。
“两位可好?”
八云蓝在门后问道。
“你……”
迈尔斯眼前突然一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