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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art3上半 “二……芙兰的事非常抱歉。” 我用应该是世界上最散漫的坐姿,坐在自家客厅沙发上,用临时做成的冰袋敷额头。 买来冰块并做出冰袋的,是一位刚刚赶到阻止了金发中二的攻击性行为,自称要对金发中二负责的大胸女人。 在经历了这样那样的事情之后,我终于得知那位硬是想和我扯上亲缘关系的小孩子,她的名字是芙兰朵露,而那个自称是来善后的女人,叫做红美铃。 红美铃,听起来是个异国风情的名字。此刻这个女人正拖着一把椅子,用椅子腿在覆盖了整个客厅的纯羊毛的地毯上,划出一条弯弯曲曲的尾流,在像垃圾桶上转悠的绿头苍蝇一样踏遍了整个地毯之后,这个人拘谨地坐到了靠着门的窗口,并在之后,像是中了石化咒语一样全身僵硬地、扭扭捏捏地低头盯着地板,磕磕绊绊地道起歉来。 而那个中二,那个拿着枪、却用枪托敲晕我的中二,此时正和我分别享有同一个沙发的两头,抱着盛刨冰的水晶碗吃的香甜。那是用除去给我做冰袋之外剩下的那些冰块,打碎、拌上蓝莓酱,做出的甜点。基于她吃的下巴鼻尖全是蓝莓酱的残留物,我怀疑她是否是为了吃那些蓝莓冰屑,才对我痛下的杀手。 “二……芙兰从前被……宠坏了……所以……” 这个大胸的家伙,尽管长着一副高大的样子,此刻却缩在椅子上,畏畏缩缩地偷偷从那顶绿色的贝雷帽下抬眼看我。 这两个人一前一后的态度:一个突然冒出来袭击我,一个突然冲出来保护我;一个前一秒还大力按着我的喉咙想揍晕我,此刻却安稳地坐在我身边乖巧得像个小猫,一个上一秒刚掀翻了伏在我身上的少女,和那个金发中二打的像李小龙,现在却小心地向我道歉,却看得出来全身肌肉紧绷,选择的位置也是让她冲过来护住那个金发中二的最佳地点。 此事必有蹊跷。 但不论怎么想,我都搞不清这两个人究竟意欲何为。不由心烦意乱地探了探身子,伸出手去刮掉挂在那个金发中二下巴上摇摇欲坠的蓝莓酱,下意识把手指塞进嘴里。 “再加上……感情……没法控制……二……芙兰……想着和大……” 在这堆含混不清又吞吞吐吐的道歉里,‘二’这个发音出现的频率最多也最自然。事实上,此刻我更希望这个大胸女——这个穿着黑皮衣、扎着一头火红小辫、单看配色和服装是冷酷型女,加上表情却能一秒变乡下淳朴农妇的大胸女——道歉的地方,是那个不知轻重打我的中二病此刻用一堆蓝莓碎冰对我的沙发和地毯的大屠杀行为。 毕竟不论如何,我都没办法让自己对那个芙兰朵露有任何的偏见。就稍微,对这个中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吧。 “所以你袭击我,”我转头看向那个芙兰,“和你在这拖延时间,”我瞄了眼那个戒备在椅子上的外国人,“是为了什么?” 打断了自称红美铃的仿若无休止的长篇大论,我直奔主题。 那两个人闻言,对视一眼,就像她们对我的反应早就预料到一般。金发中二微微颌首,看上去倒是有点继承了我的天下指尖翻手云雨的样子。看见她的反应后,赤红头发的大胸女第一次说了句能让人完全听清的话。 但是闻言,我却不由捂住额头。 “你想知道世界的真实吗,你想真正的……活着吗?” “有病早治疗……” 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那个萌萌哒芙兰朵露是中二,却忘了中二的伙伴也是一定是中二这个真理。 “姐姐明明什么都不懂!” 尖厉的,仿若幼小的蝙蝠被激怒后发出的吼叫,芙兰站了起来,伸出的食指指向蔓延满金色花纹的天花板,用力下划之后,无比失礼的正冲着我的脸。 在她下巴上蹭着的蓝莓酱终于接受地心引力的指引,向下滴落,玷污了芙兰的红裙子。她看着我,红瞳深不见底,像是从前为了永葆青春的女人杀掉许多处女做出的血池一样美丽。 而转瞬之间,她又从暴怒转为嘴角上扬。令人联系起因着恋爱于是能无所不用其极的少女,或是某个买卖心脏和灵魂的恶魔。 “你真的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吗?” 我看着她,突然之间,无法对这个孩子的行为分辨善恶是非,有关这女孩的所有的一切,于我而言,不过是存在罢了。 “我只相信我自己。” “我的姐姐,果然还是原来的样子。” 这小姑娘的眼睛里的鲜红盈盈欲滴,9岁左右的外貌搭配阴郁的眼神一瞬苍老成900岁的样子。 哪里不对。 直觉这么告诉我。 有什么就要发生了。 预感在我耳边拼命尖叫。 就是那个瞬间,我想要拍拍手,就能唤回咲夜依靠。 但是比起软弱,我更喜欢对着命运冷笑。 “你想要我做什么。” 我向后靠着沙发,左手撑在沙发的扶手上,支起下巴看向我右边的芙兰朵露。 一切的事都有动机。倘若一个人对他人的价值消失,那么两人将再无交集——没有的东西必要丢弃。你见过谁,会记下从小到大吃点的面条根数,会在意在自己网络虚拟的骂架站上风时跟着呈口舌之快的众多从者,会需要超过保质期的鸡肉牛排? 这次,主动权在我手里。树不动风来,花不动蝶来。我是树,是花,是在战争中被宣战的一方。可若是他们需要声响,我可以砍掉树冠;若是他们想要食物,我将拔掉花的根部;若是他们需要石油,我能烧掉所有油田。 正因她没有,我才被需要。 “我需要的只是姐姐说个小小的预言就好了。” “预言?明天会是晴天。” “并不是在这里。” 我不去看那个急切地说话试图表达自己依旧存在的大胸女人。话权者养的狗,不该对着客人乱吠。而芙兰朵露的金发少女则躲开我的眼睛,看向我脚下光滑的木地板,似乎是在数着大块木头上的纹路数。 “姐姐之前,和别人在一起吧。” “我可是听从你们的要求,说了预言呐。” 但她却表现出一幅没有教养的失魂落魄的样子,无视了我的挑衅。 “那么,之前和你一起的人,是谁呢?” “我好像完全没有义务回答你的问题。” “是帕琪吧。” 我扬了扬眉。假若是为这事动摇,确实不值当。令我诧异的是另外一件事。 “假若你的家人知道你做偷窥这种事,大概会非常羞耻,或许就此不敢在白天出门的地步吧。” 大概是我的话触动了她,名为芙兰多露的少女深深看了我一眼,受伤的野兽一样的眼神,估计在场的要是有第三个人,那么按多数投票之时,我将真的成为这个中二的姐姐。 入戏太深,也不是非要全世界都要陪你一起演戏。 “那么,帕琪现在在哪儿?” “当然是在帕琪的家。” “那是哪里?” “……我说,这是个人隐私吧。” “那么,你还记得那些人是怎么走的吗。” “果子熟了自然会从树上掉下来。” 我试着想象了下和这个中二纠缠下去的场面,不由左右舒展了下颈部的关节。倘若真要付诸武力,我有预感我不会输。 “你不会记得。” 漫长的,会杀死人的沉默在我们之间蔓延开来。说起来,我确实不知道那几个人是怎么走的……可我用在意她们什么时候走的干什么? “你不会记得,因为这里,是姐姐的世界啊。” 我说不清那个中二此刻的声音为何那么萧瑟,但就在那一刻,不管那两个人的目的是什么,最起码,她们没有输。 我有一百万个,一千万个主意,来打醒每一个出现在我眼前的中二,但是,我没法打醒和我接触不到的中二。我讨厌事情超出我的控制范围内,比如说,在一个转身就消失的,擅闯民宅的中二少女。 我说不清上一次推开我家房门是什么时候了,但是门上这个银色的有绿色蝴蝶结的狗布偶门把手却让我感觉熟悉。机簧推动锁舌的声音哒哒哒哒,倒是像某个交响乐奏鸣的前奏,大概是贝多芬第五交响曲。 我讨厌输。 “走吧。” 我转身,挡在推开的门的间隙,对着明显吓傻的大胸女人红美铃发号施令。既然这个芙兰敢把跟班——比起跟班,或许叫保姆更适当——留下,那我去用自然是理所应当。 我讨厌挑衅,所以我要找到那个中二,把这个挑衅原原本本的还回去。   Part3上半,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