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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短篇] 弃账号(话说我早就跳出东方化的格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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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6-26 13:22:34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完。楼下发送原文。
六楼短得不行是为了分段容易。我可是分p狂魔啊。
废话不少说,本章的情报很多,所以就不加分析了,自己理解吧,只要是对fate有了解的人一般都能看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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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6-26 13:24:35 | 显示全部楼层
  ——八年前——

  说一个男人的故事吧。

  比谁都富于理想,也因此比谁都绝望的男人的故事。

  那个男人的梦想很天真。

  希望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能幸福,一直在心底这样祈盼着。

  所有的少年都曾经怀抱过这样的理想吧,但是在认识到人生的残酷之后开始失望而抛弃了幼稚的理想。

  不管什么样的幸福都要以一定的牺牲为代价,像这样的常识,无论哪个孩子都在逐渐长大的过程中渐渐明白。

  但是那个男人不一样。

  也许是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愚蠢吧。也许他哪儿坏掉了吧。又或许他是那种可以被称之为圣人,背负着常人无法理解的天命的人吧。领悟到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生命都会被放在牺牲和救赎两个天平上进行称量……

  明白了绝不能让任何一边的托盘空着……

  从那天起他就坚定了要做天平称量人的志向。

  如果想能够更多的,更确实地减少这个世界上的悲叹声,没有别的路可以选择。

  为了拯救哪怕只多了一个人这边的托盘,必须打翻哪怕只少了一个人的另一边托盘。

  这是一种为了让多数人活下去,必须把少数人斩尽杀绝的行为。

  因此他越为了救人越开始擅长杀人之术。

  那个男人的手上沾满了一层又一层鲜血,但是他从来不后退。

  不管手段是否正确,不管目的是否正确,只是为了让天平更加公正无缪,这是加诸于自己的唯一课题。

  生命不分贵贱,不分老幼,都只是一个定量单位。

  这个男人毫无差别地救人,同时也毫无差别地杀人。

  但是等他醒悟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如果对所有的人都公平对待尊重他们的生命的话,那和不爱任何人是一样的。

  如果这个铁的规则能够更早的铭记于心的话,也许他还有救。

  冷冻年轻的心,使其坏死,让自己完全变成冷酷无情的计测机器的话,他也许会过上只是冷漠不停地选择生者和死者的生活吧。那样的话便应该没有烦恼。

  但是,他不是这样的人。

  别人欢喜的笑容会充满他的胸膛,别人痛哭的声音会击打他的心房。

  他会看到别人的冤屈无法申诉而陪着愤怒,看到有人流着寂寞的眼泪他会忍不住为其伸手擦拭。

  一边追求着超越人世的理想——但是,他又是一个太过富于人情味的人。

  这个矛盾,不知为那个男人带来了多少次惩罚。

  也有友情,也有恋情。

  即便把那样万般怜爱的一个性命,和其他无数素昧平生的性命同时放在天平左右——

  他也决不会放弃自己的原则。

  正因为爱这个人才要把她当成和别的生命一样同等对待,平等地尊重,平等地放弃。

  他永远都是刚和重要的人相遇就转眼失去。

  现在这个男人在遭受最大的惩罚。

  窗外堆满了寒风吹来的积雪。冰封森林的大地严寒之夜。

  在冻土上所建的古老城堡里,一个小房间被徐徐燃烧的暖炉的热度所包围。

  在那温暖的房间里,男人怀抱着一个新的小生命。

  那只盈一握,甚至让人觉得有些虚幻的身体,甚至没有预想中的重量。

  好像用手捧起的初雪一般,只要轻轻一晃就会碎了一样,这微妙的手感细腻到甚至让人觉得有些危险。

  即使很微弱可还是拚命地一边睡觉一边保持呼吸,随着缓缓的呼吸,小嘴在轻轻地震动。小胸膛也在微弱地鼓动,对她来说那已经是竭尽全力。

  “好像在很安心地睡觉呢。”

  母亲倚在床上面含微笑一直注视着他抱婴儿的姿势。

  好像还没有从产后的憔悴恢复过来,脸色不太好,有些失血,可是丝毫也未损她那宝石一样高贵的容貌。

  因为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神色,完全掩盖了由疲劳产生的憔悴之色,温柔的目光和微笑熠熠生辉。

  “即便是已经熟悉的乳母,这孩子也会哭闹个不停呢。这样乖乖地被抱可是第一次哟。——她肯定知道的。知道你是一个很温柔的人所以才会安心。”

  “……”

  男人无话可回,只是呆呆地来回扫视着手中的婴儿和床上的母亲。

  从未看见过爱丽丝菲尔露出过如此美妙的微笑。

  她本来是一个和幸福无缘的女人。从来没有一个人想到过要给她幸福这种感情。她不是神的创造物,而是由人的手创造的人造物……对于作为人造人(Homunculus)出生的女人,这是理所当然的待遇。

  爱丽丝菲尔也从来没有期待过。作为人偶被创造,作为人偶被养育的她,也许以前连幸福这个词的意思也不能理解吧。

  但是,现在——她在灿烂地笑着。

  “生下这个孩子真好。”

  爱丽丝菲尔.冯.艾因兹贝伦一边看着熟睡的婴儿一边饱含着慈爱静静地说道。

  “从此以后这个孩子将作为人类的仿造品而活下去。也许会很痛苦,也许会怨恨生下自己的并非真正人类的母亲。即便如此,现在仍然很高兴。觉得这个孩子特别可爱,觉得很自豪。”

  虽然外表看上去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就像一个普通可爱的小婴儿,可是——

  在母亲体内的时候就已经被施了数次魔术的身体,已经被比母亲还要脱离人类的组织所替换。从出生起就被限定了用途的,可以说是魔术结晶的肉体。那就是爱丽丝菲尔的爱女的真身。

  尽管是这样残酷的诞生,爱丽丝菲尔还是说“生下来真好”,肯定着生育孩子的自己,肯定着初生的女儿,爱惜生命,并微笑着以此为豪。

  那种坚强,那种高贵的心灵,毫无疑问这是只属于“母亲”的品质。

  本来只是个人偶的少女,成为得到爱情的女人,然后成为一个母亲,得到毫不动摇的力量。那是任何东西都无法侵犯的“幸福”吧。

  被暖炉的温暖所保护的卧室里的母子,现在仿佛隔绝了任何绝望与不幸。

  但是——男人明白。自己所屑的世界还不如说是和窗外的暴风雪相似。

  “爱丽丝,我——”

  刚说这句话男人突然觉得有种心中被刀刃刺伤的感觉。那把刀就是孩子的安详睡脸,和母亲灿烂得令人目眩的微笑。

  “我,终有一天会拖累你到死的地步。”

  对于这句强忍着说出来的宣言,爱丽丝菲尔用一如以往的平静表情点了点头。

  “我知道。当然。那是艾因兹贝伦的夙愿。我就是为此而生。”

  那是已经被注定的未来。

  六年后,男人将带着妻子奔赴死地。作为拯救世界的唯一必需品,爱丽丝菲尔将成为祭献于他的理想的祭品。

  那是两人已经无数次讨论过、不言自明的事实。

  男人无数次流泪,诅咒自己,每当这个时候爱丽丝菲尔总是原谅他,鼓励他。

  “正因为我知道你的理想,我心中也抱有同样的祈祷,所以才会有现在的我。是你引导了我。是你教会了我不再像一个人偶一样的生活方式。”

  为同样的理想而生,也殉葬于理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才能成为这个男人的另一半。这是爱丽丝菲尔这个女人的爱的方式。也正因为她这样的女人,男人才能感受彼此的宽容。

  “你用不着哀悼我。因为我已经成为你的一部分。所以,你只要忍受失去自己身体一部分的痛楚就行了。”

  “……那么,那个孩子怎么办?”

  本应轻如羽毛的婴儿,在手上却感觉到如此不能承受的重量,男人的两脚在颤抖。

  这个孩子对他所抱的理想还没有任何理解和领悟。

  既不能判断父亲的生存方式,也不能宽恕他。她还不具有那样的力量。

  但是即便是如此纯洁无暇的生命,他的理想也毫不动容。

  任何一个生命都没有卑贱之分,没有老幼之分,只是一个定量的单位——

  “我……没有抱这个孩子的资格。”

  对孩子几乎发狂的爱简直要把他击溃,男人拚命挤出来这句话。

  一滴眼泪滴在怀中婴儿鼓鼓的粉红色小脸上。

  男人在无声的呜咽,终于屈膝跪了下去。

  为了掩盖这个世上的无情,所以要更无情……即便如此上天还是对这个有着所爱之人的男人,施以最大的惩罚。

  在这个世界上比谁都爱的。

  即便是毁灭整个世界也想要保护的。

  但是,男人明白。如果自己所坚信的正义,提出需要这个纯洁的生命做牺牲时——他,卫宫切嗣这个男人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害怕那一天早晚要来临,害怕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切嗣哭了。

  腕中的温暖让他觉得心里闷得慌。

  爱丽丝菲尔从床上起身,把手轻轻地放在痛哭的丈夫肩上。

  “别忘了哟,谁都不用哭泣的世界,这才是你一直梦想着的理想对吧?还有八年……你的战斗就会结束。你和我就会实现理想。圣杯肯定会拯救你的。”

  妻子知道他所有的苦恼,完完全全地承受住了切嗣的眼泪。

  “在那天之后,请你重新抱一抱咱们的孩子——伊莉亚丝菲尔。

  挺起胸膛,作为一个普通的父亲。”

  ——三年前——

  据神秘学的说法,这个世界的外侧存在着次元论顶点的“力”。

  作为所有事情发生的起源座标。那是所有魔术师的夙愿“根源之漩涡”……从万物开始到终焉,记录这个世界所有的东西,创造这个世界的神之座。

  为了达到那个“根源”的尝试,从两百年前就开始了,有人真正付诸实践。

  艾因兹贝伦,间桐,远阪。这三家是最早开始的,他们企图找到在多个传说中出现的“圣杯”。期望可以召唤出能实现任何愿望的圣杯,三家的魔术师互相提供秘传的法术,终于让被称之为“万能之釜”的圣杯再现。

  ……但是,刚一知道那个圣杯只能实现一个人的愿望的时候,合作关系开始变为血腥相互残杀的斗争形式。

  这就是“圣杯之战”的开始。

  从那以后,以六十年为一个周期,圣杯会再次出现在曾经被召唤-的极东之地“冬木”。然后圣杯会选拔具有掌握圣杯权限的七个魔术师,把庞大魔力的一部份分给这些魔术师,使之具有召唤被称为“Servant”的英灵的能力。让这七个人通过殊死的决斗来判断谁更有资格拥有圣杯。

  ——言峰绮礼所接受的说明简短来说就是这些内容。

  “你右手所出现的那个图纹被称为‘令咒’。作为被圣杯选拔的证明,是能够统率Servant而被赐予的圣痕。”

  用流畅、清晰的声音不停进行说明的人,名叫远阪时臣。

  这是位于南伊鸟野一处风景优美山丘上修建的漂亮别墅,现在有三个男人正坐在社交谈话室里。绮礼和时臣,另外一个是引见两人相见并主持这个会谈的神父——言峰璃正……绮礼的亲生父亲。

  作为年近八旬的父亲的朋友,名叫远阪的这个有些奇怪的日本人未免太过年轻了。看年龄和绮礼差不多,但是具有特别稳重的气质而且仪表堂堂,使他显得很有威严。一问才知道在日本也是名家之后,据说这个别墅就是他的别宅。但是最令人惊奇的是,刚一见面他就自报家门说自已是“魔术师”。

  魔术师这个词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绮礼和父亲同属于圣职者,但他们父子的职务和普通的“神父”有根本的区别。

  绮礼他们所属的“圣堂教会”负有职责把教义以外的奇迹和神秘打上异端的烙印,并驱逐埋葬于黑暗中。也就是说,是站在取缔魔术等渎神行为的立场上。

  魔术师们互相勾结在一起也组织了一个自称“协会”的自卫集团,和圣堂教会的威胁相抗衡。现在双方达成了协定,得到了暂时的和平。尽管如此,现在圣堂教会的神父和魔术师竟然聚集一堂进行会谈,本来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吧。

  据父亲璃正说远阪家虽然是魔术师一门,但是从很早以来就和教会有很深的渊源。

  看着右手手背上浮现纹状图案的三个痕迹,绮礼想到的是昨天晚上的事。和父亲商谈过之后,璃正一大早就把儿子带到鸟野,然后把他引见给了这个年轻的魔术师。

  之后,刚打完招呼时臣就对绮礼解说刚才的关于“圣杯战争”的秘谈。浮现在绮礼手上的图纹的意义……也就是,三年后第四次圣杯即将降临时,绮礼也拥有争夺创造奇迹的“愿望机器”的权利。

  对让自己进行战斗这件事本身并没有什么抵触。在圣堂教会里绮礼的职责其实就是在实地直接地消除异端,也就是说他是身经百战。

  和魔术师进行殊死搏斗本来就是他的本职。但问题的矛盾之处是魔术师之间的圣杯争夺战,为什么会选中圣职者的绮礼作为“魔术师”而参加这场争夺。

  “圣杯争夺战的实质就是派Servant进行战斗。因此为了战胜其他人作为召唤师必须具有一定的魔术修养。……本来,圣杯为Servant挑选的7个Master必须都是魔术师。像你这样和魔术没有任何关系的人,这么早就被圣杯看中,真是一件奇怪的事。”

  “圣杯的人选中有什么序列之分吗?”

  对于绮礼似乎未能完全理解的疑问,时臣点了点头。

  “刚才所说的‘创始御三家’——间桐家族,艾因兹贝伦家族以及远阪家族的魔术师具有被授予令咒的优先权。也就是说……”

  时臣抬起右手,展示手背上所刻的三个纹状图案。

  “作为远阪家当代族长的我,将参加下次战斗。”

  那么说这个男人尽管这么亲切耐心地指导绮礼,在不久的将来也打算和他刀剑相向吗?

  虽然不太理解这些话,不管怎么说绮礼打算按部就班继续提问。

  “刚才您说的Servant指的是什么。召唤英灵使之成为式神,指的是……”

  “虽然不太容易令人相信,不过却是事实。这也可以说是圣杯令人瞠目结舌的地方吧。”

  “在历史上和传说中留下名字的强者、伟人、成为人世间永恒回忆的这些人,他们死后将脱离人类的范畴,升格为精灵,因此被称之为‘英灵’。那和魔术师们平常所驱使的魑魅魍魉、怨灵之类的有本质的区别。他们可以说是相当于神的存在。即便有人可以通过召唤能把他们力量的一部分借为己用,但是把他们当成式神在现实世界里使役,这确实是平常所不能想像的事。”

  “能把不可能的事变为可能,这就是圣杯的力量吧。这样想来那是多么厉害的宝物啊。毕竟召唤Servant只是圣杯力量的一小部分而已。”

  这样说着时臣也好像觉得不可思议似的深深地吐了口气,摇了摇头。

  “从近代百年到远古混沌初开的历史中,所有的英灵都可供召唤。

  七个英灵分别从属于七个Master,在保卫自己Master的同时把对手驱逐出去。……所有时代、所有国家的英雄们都在现代复苏,为问鼎圣杯而互相厮杀,那就是冬木的圣杯之战。”

  “……怎么会有这样不可思议的事?在有几万居民居住的地方?”

  “所有的魔术师都千方百计想把自己的行踪隐匿起来,这是共通理念。在科学作为唯一普遍原理被信仰的现代,这是理所当然应该采取的态度。这么说来圣堂教会是绝对不会把魔术师的存在公诸于众的。”

  说到英灵,仅仅一个人就具有引发灾难的巨大威力。而作为人类战争之间互相战斗厮杀的工具,将有7个被称为“Servant”英灵现身……这简直和使用大面积杀戮武器的现代战争没有什么区别。

  “……当然对决是秘密进行的,这是不言自明的规则。为了彻底贯彻这一点所以要专门派人进行监督。”

  一直保持沉默的绮礼的父亲,璃正神父在这儿插了一句嘴。

  “六十年一度的圣杯战争,这次是第四回了。从第二次战争开始日本就已经开始了文明开化吧。尽管是偏僻的极东之地,但也不可能完全掩人耳目地进行大规模破坏活动。”

  因此从第三次圣杯战争开始我们圣堂教会就会派人去监督。

  把由圣杯战争引起的危害减到最小限度,隐蔽那些存在,使魔术师们遵守事先已经定好的规则。”

  “意思是说魔术师之间的斗争由教会充当裁判是吗,”

  “正因为是魔术师之间的斗争。如果是魔术协会的人的话,总会卷入派阀之争,无法进行公正的裁判。所以协会的人才会依赖外面的权威。

  而且这个引发一切开端的宝物被冠上了圣杯之名,我们圣堂教会也不能坐视不管。这是因为不能忽视它是继承了神子之血真晶的可能性。”

  绮礼和璃正父子俩都隶属于第八秘会这个部门——在圣堂教会中负责管理和回收圣遗物的部门。

  各种民间传说和神话中称为“圣杯”的秘宝,和教会教义中的圣杯很大程度上是同一件圣物。

  “由于这个缘故,上次趁着世界大战的混乱所爆发的第三次圣杯战争时,当时老夫还年轻,也担当了这个裁定的重任。在下次的圣杯战中,老夫会继续去冬木,来监督你们的战斗。”

  听到父亲的话,绮礼不由得歪头思索。

  “请稍等一下。从圣堂教会中选出担当监督一职的人不是必须要求公正的人选吗?

  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人参加圣杯战这不是存在问题吗……”

  “关于这点,那可以说就是这个规则的盲点吧。”

  看到平时不苟言笑的父亲很难得地露出了一丝微笑,绮礼更觉得怎么也想不通。

  “言峰,你就别故意让你儿子疑惑了。咱们还是快点进入主题吧。”

  远阪时臣用意味深长的言语催促老神父说下去。

  “嗯,这样啊。——绮礼,到现在为止我们所说的不过都是围绕圣杯‘表象’的事情。今天,老夫和你还有远阪大人齐聚一堂还有别的原因。”

  “……你说的是?”

  “实际上,在冬木所现身的圣杯并不是‘神之御子’的圣遗物,确凿的证据我们早在很久以前就找到了。冬木市圣杯之战中所争夺的最终来说不过是桃源乡中万能之釜的复制品罢了。那只是魔术师们所需要的宝物罢了。是和我们教会没有任何联系和瓜葛的赝品。”

  确实有这样的可能。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圣堂教会怎么会老老实实的只甘于担任“监督”一职呢。如果是和“圣遗物”的圣杯有关的话,教会肯定是不惜打破休战协定也要从魔术师的手里把圣杯夺去的吧。

  “如果按照圣杯战争本来的目的——只是作为到达‘根源之漩涡’的手段的话,那和我们教会没有任何关系,我们也管不着。因为魔术师们对‘根源’的渴望,也并不和我们的教义相抵触。”

  ——但是,话虽如此如果放任不管的话,冬木圣杯的力量过于强大。不管怎么说它可是能够实现任何愿望的万能之机器。如果落到一些极端分子的手里的话,不知会招致什么样的灾祸。”

  “那么,如果作为异端进行排除的话——”

  “那也很困难。魔术师们对这个圣杯的执着不同寻常。如果从正面审问的话,肯定会和魔术协会发生冲突。那样的话牺牲就太大了。作为退而求其次之策,如果有可能,不如把冬木的圣杯托付给我们‘期望托付的人’那是再好不过了。”

  “……原来如此。”

  绮礼也渐渐明白了这次会谈的真正目的。但是关于父亲和身为魔术师的远阪时臣之间交往的原因却仍不明所以。

  “远阪家族在很久以前,当时在祖国信仰被压制的时期开始,就一直贯彻和我们相同的教义。关于时臣君本人,他的人品可以保证,而且他明确规定了圣杯的用途。”

  远阪时臣点了点头,接着神父的话继续说下去。

  “达到‘根源’。我们远阪家只有这唯一一个愿望。但是——遗憾的是,和我们具有相同志向的艾因兹贝伦和间桐家族,在代代相传的过程中逐渐迷失了本来的道路,现在已经完全忘记了当初的志向。月外关于从外面招来的四个Master还是不说为好。为了何种浅薄的欲望来追逐圣杯简直是可想而知。”

  也就是说,圣堂教会所承认有资格拥有圣杯的人只有远阪时臣。

  绮礼终于明白了自己所要承担的角色。

  “那么我只要以协助远阪时臣大人达到胜利为目的,参加下次的圣杯战争就行了,对吧?”

  “就是这样。”

  到了这个时候,终于看到远阪时臣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当然表面上来看,你和我必须装作是互相争夺圣杯的敌人。但实际上我们共同战斗,合力把剩下的五个Master驱逐并歼灭。为了得到更加确实的胜利。”

  听着时臣的话,璃正神父严肃地点了点头。由圣堂教会担当中立的审判,这种形式已经变成了一个闹剧。教会也出于自己的考虑,和这个圣杯战争扯上了关系。

  即便如此,绮礼也没有否定的理由。如果教会的意向明确的话,作为一个代理人的自己只不过需要忠实地执行而已。

  “绮礼君,你将通过派遣这种形式由圣堂教会转到魔术协会,成为我的弟子。”

  远阪时臣继续用秉公行事的口气说道。

  “您说——改属是吗?”

  “已经下达了正式的公文了哟,绮礼。”

  璃正神父这样说完,递过来一篇公文。由圣堂教会和魔术协会共同署名,写着言峰绮礼收的通告文书。看到他们办事效率如此之高,绮礼已经超越了惊讶的程度而有些目瞪口呆。这才两天的功夫,事情已经飞速进展到这个程度了。

  归根到底,一直到最后都没有绮礼本人意愿介入的余地。但也没必要为这种事生气。本来绮礼就没有自己的意愿。

  “你暂且要在日本的本家,不分昼夜地进行魔术的修炼了。下次圣杯战争是三年后。到那时为止,你必须成为一个能够统御Servant,作为Master参加战斗的魔术师。”

  “但是……没有关系吗?我如果公然成为你的弟子的话,在以后的斗争中别人不会怀疑咱们俩暗地里进行合作吗?”

  时臣冷冷地微笑然后摇了摇头。

  “你还不了解魔术师这种东西。魔术师师徒为了利害冲突而互相残杀的事,在我们的世界里简直是家常便饭。”

  “哦,原来如此。”

  绮礼虽然没有自认为了解魔术师,但是对于魔术师这种人大概的性格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毕竟他是已经数次和“异端”魔术师进行过正面战斗的教会代理人。由他亲手处理过的人数也超过了十几二十了。

  “那么,你还有别的问题吗?”

  最后时臣这样问道,于是绮礼提出关于那个发端的疑问。

  “只有一个。——圣杯是根据什么标准选择Master的呢?”

  时臣好像没有想到他会这样问。魔术师眉头皱紧,隔了一会回答道。

  “圣杯……当然是优先选择最真挚的需要它的Master。其中排在前列的就是我刚才举出的包括远阪在内的‘创始御三家’。”

  “那么说来所有的Master都有渴望圣杯的理由了?”

  “也并非全部如此。圣杯为了再现需要七个Master,如果在现在的魔术界里凑不齐七个人的话,本来不会被选为正选的人物也有可能被授予令咒。过去好像也有这样的例子——啊,原来如此。”

  时臣这样回答的时候好像突然明白了绮礼的疑惑。

  “绮礼君,你好像还是对自己被选择而感到疑惑吧?”

  绮礼点了点头。不管怎样想,他也没有渴望得到愿望机器的理由。

  “嗯,确实如此,有些奇怪。如果说你和圣杯的接合点,那就是你父亲担当监督一职吧……不对,正因为如此,也可以这样考虑啊——”

  “您指的是?”

  “圣杯也许已经看穿了圣堂教会是远阪的后盾。教会的代理人如果得到令咒的话,那就会对远阪有所帮助。”

  这样说完,时臣好像觉得很满足似的暂停了一下。

  “也就是说圣杯,为了给我远阪两人份的令咒,而选择了你作为Master……怎么样?这个解释你能接受吗?”

  用确定、无法反驳的语调结尾。

  “……”

  这么自傲的自信心,和远阪时臣这个男人很相配。而且并不让人觉得讨厌,因为这个男人本身就具备这种与生俱来的威严。

  确实,时臣作为魔术师是个很优秀的男人。另外,他还具有和这个优秀相配的自负。因此,他绝对不会怀疑自己的判断。

  这也就是说,在这儿无论再怎么问下去,也不能得到比时臣刚才的回答更令人满意的答案了——绮礼这样下了结论。

  “什么时候回日本?”

  绮礼没有表现出内心的失望,改变了疑问的内容。

  “我先去一趟英国。有事要去‘时钟塔’那儿。你先行一步回日本。给我家里人这样转达一下。”

  “我明白了。……那,是不是要尽快。”

  “绮礼,你先回去吧。我和远阪大人还有话要说。

  朝父亲点了点头,绮礼一个人离席默施一礼离开了房间。

  ※※※※※

  留下的远阪时臣和璃正神父,彼此无言地望着窗户外面,目送出门而去的言峰绮礼的背影。

  “您儿子真是值得信赖啊,言峰。”

  “作为‘代理人’的能力勿庸置疑。在同事中间,像他那样刻苦修炼的人也没有几个。我在旁边看着甚至觉得有些恐怖。”

  “哦……这不是作为信仰守护者的模范态度吗?”

  “哎呀哎呀,说起来真是有些惭愧,老朽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孩子还可以自豪了。”

  老神父一向以严峻著称,看来好像很信任时臣似的,毫不掩饰的露出满面笑容。眼角里可以清楚地窥见洋溢着对独生儿子的信赖和慈爱。

  “过了五十岁还是没有孩子,本来已经打算放弃后继者的时候……现在真是没想到上天会赐给我这么一个好儿子。”

  “但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轻易地就答应呢。”

  “如果是教会的意愿的话,那孩子就是火坑也会往里跳的。因为他对信仰的热情实在过于激烈了。”

  时臣并没有怀疑老神父话的意思,可是他从璃正神父儿子那里得来的印象却和所谓“信仰的热情”有些不太一样。绮礼这个男子那沉静的动作,反而让人感觉到一种空虚的东西。

  “说实在话,真让人觉得有些扫兴。在他看来,这和卷入毫无关联的斗争没什么两样吧。”

  “不对……对他来说这反而是一种救赎吧。”

  用言语含混过去之后,璃正神父含有一丝忧郁地说道。

  “这还从来没有对外人说过呢,那孩子刚失去了妻子。而且是刚结婚没两年的新婚妻子。”

  “哎呀,那可真是——”

  听到这出人意料的事,时臣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

  “他虽然没有表露出来,可是肯定在强忍着痛苦吧。……意大利充满了太多的回忆。回到久违的祖国,改变一下视野,开始新的任务,对现在的绮礼来说也许是疗伤的最好办法吧。”

  璃正神父一边叹息一边说,然后直视着时臣的双眸继续说道。

  “时臣君,请你让我儿子帮你的忙吧。他是那种为了坚定信心会不停地寻求考验的男人。苦难越深,他越能发挥真正的价值。”

  听完老神父的话,时臣深深地低下了头。

  “实在太过意不去了。圣堂教会和言峰家族对我的恩义,将会永远记在我们远阪家的家训里。”

  “没什么,我只不过是履行了和上上代远阪族长的誓言罢了。

  ——这剩下的只不过是祈祷你在到达‘根源’的路上有神的保佑吧。”

  “明白。祖父的悔恨和遗憾,远阪一族的夙愿,我的人生就是为了负担此重任而存在的。”

  感到责任的重大,和承担此重任的自信,时臣毅然地点了下头。

  “这次一定能够得到圣杯。请您一定要看着我到那一步。”

  看到时臣堂堂正正的态度,璃正神父想起了亡友的面容,祝福道:

  “我的朋友哟……你也得到了一个好的继承人啊。”

  ※※※※※

  被来自地中海凉爽的风吹动发稍,言峰绮礼默默地一个人走在从小丘顶上的别墅延伸下来九十九折的弯曲小路上。

  关于刚才一直和自己交谈的远阪时臣这个人,绮礼开始回想对他的种种印象并进行整理。

  他肯定度过了艰难多险、曲折的半辈子吧。具备遍尝了辛酸,并把这辛酸转化为自豪的、具有毫不动摇的自负和威严的男人。

  很容易理解这个人的想法。因为绮礼的父亲和那个时臣是同类。

  在这个世上降生的意义,自己人生的意义,这些全部由自己来定义,并把这奉为毫无疑问的信念的男人。他们绝对不会迷茫彷徨和踌躇。

  在人生的任何局面当中,都为了人生目的展开行动。根据明确的方针行动的钢铁意志。那个“信仰的形式”,如果在绮礼父亲看来是虔诚的信仰的话,而对于那个远阪时臣来说大概是作为“被上天选择的人”的自负吧——那是承担了不同于平民的特权和责任的自我意识。那是最近很少见的“真正的贵族”的后裔。

  从今以后,远阪时臣这个存在对绮礼来说将具有很重要的意义吧。但是……即便如此,他对绮礼来说也是绝不相容的一类人。正因为是和父亲屑于同一种人,所以可以很肯定的这样说。

  只看到理想的人,是不能体会没有理想之人的彷徨苦恼的。

  像时臣这种人作为信念基础的“目的意识”,绮礼从根本上就缺乏这种东西。而且那种东西在二十多年来的人生中,一次也没有拥有过。

  自从记事起,他就从未觉得任何理念可以称之为崇高,从各种探索中也没有体会到丝毫乐趣。从任何娱乐中也没有得到过心灵的平静。像他这种人,从根本上就不可能有“目的意识”这种东西。

  为什么自己的感觉和世间普通人的价值观会相差这么远,会产生如此大的背离呢。就连这个原因他也不明白。总的来说,绮礼无论在任何领域,都没有找到能让他采取积极的态度注入全部热情想使之成功的东西。

  但是即便如此他还是相信神的存在。只是因为自己还不太成熟,所以没有看到真正崇高的东西。

  总有一天,可以被崇高的真理指引,被神圣的福音所拯救,这就是他依然活下去的信仰。把这个希望当作唯一的赌注,人生也完全依赖于这个希望之上。

  但是在内心深处,绮礼已经明白了。即使靠神的爱自己也不能得到救赎。

  对这样的自己感到愤怒和绝望,把他推向了自虐的深渊。假借苦行这个名目,不停地、徒劳地伤害自己的肉体。也正因为如此绮礼的肉体被锻炼得如钢铁一般,等醒神时回头一看才发现周围已经没有任何可以和自己匹敌的人了,他也登上了圣堂教会“代理人”这个精英的位子。

  谁都认为那是一种“荣誉”。把言峰绮礼的克己和献身当作圣职者的榜样进行表彰。连父亲璃正也没有例外。

  言峰璃正对儿子的信赖和赞赏的程度,绮礼非常理解和明白,对于这个和实际情况严重脱节的误解,心里甚至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这个误解肯定一辈子也不会被修正吧。

  绮礼内心所抱有的人格残缺,到今天为止从来没有被任何人理解过。

  是啊,就连唯一爱过的女人也没有——

  “……”

  突然感到一种目眩般的感觉,绮礼放慢脚步,把手搭在额头上。

  只要一开始回忆亡妻的时候,就好像隔了一层雾似的,思维不知为什么总是不能集中精力。就好像站在雾中的悬崖边上。前面绝不能再走一步,在本能地躲避着。

  等回过神来一看已经到了山脚。绮礼停住脚步,回头遥望山顶上的别墅。

  今天和远阪时臣的会谈中,最终没有得到满意答案的最大疑问……那个疑问对绮礼来说才是最放在心上的。

  为什么“圣杯”奇迹的力量会选择了言峰绮礼?

  根据时臣的说明,那是迫不得已的选择。如果圣杯只是需要为时臣找到后援者的话。

  即便不是绮礼也可以的,和时臣更亲近的人材应该还有很多。

  离下次圣杯的出现还有三年的时间。那么这么早就被下了令咒的绮礼一定有其他被选择的理由。

  但是……越想越觉得有很多矛盾,这让绮礼很苦恼。

  本来的话,他属于“绝对不会被选中”的人。

  绮礼没有“目的意识”。因此也没有理想,没有愿望。再怎么说他也不可能承担实现“万能的愿望机器”这个奇迹的。

  绮礼一脸沉重的表情看着右手手背上显现出的三个征兆。

  据说令咒就是圣痕。

  是不是三年以后自己就到了必须承担点什么的地步。

  ——一年前——

  想搜索的女性面容已经发现了。

  休息日的晌午,小阳春和煦的阳光照在草坪上。到处跑着玩的孩子们和微笑着守护孩子的大人们的笑脸映人眼帘。围绕着喷水池的公园广场,作为能够让全家一起来玩、让人得到心灵平静的场所深受广大市民的喜爱。

  在其中他毫不犹豫。

  无论在什么样的人群中,无论在多么远的地方,即便和她是几乎一个月都见不了一面、简直就相当于陌生人……他都有信心可以立刻轻松地找到那个对他来说是“唯一”的女性。

  他走到在树荫下乘凉的女子旁边,那女子终于意识到了他的来访。

  “——哟,好久不见。”

  “哎呀——雁夜君”

  嘴角绽开讨人喜欢的端庄笑容,她从正在看的书上抬起眼帘。

  憔悴了——雁夜看得出来,感到一种无法排遣的不安。她好像因为什么在难过。

  想立刻就问她原因,不管什么事都要为她尽一份力,想为她解决那个痛苦的源头——可是即便有这样的冲动,这对雁夜来说也是不可能的。他和这个女子还没有亲近到可以毫无顾忌帮助她的份上。

  “我们有三个月没见了吧。这次出差还真是长呢。”

  “啊……是啊。”

  在睡眠中,在温柔的梦中一定会出现的她的笑容。但是一旦看到现实生活中的笑容,他却没有直面的勇气。这八年以来一直都是这样,这以后一直到永远也都会这样吧,雁夜永远也无法直面这个笑容。

  让自己胆怯到这个地步的对象,刚一说完开头的寒暄词就不知道该开始什么话题了,出现了一段微妙的空白时间。这也是每次都有的事。

  为了不要变成让人尴尬的沉默,雁夜开始寻找能够随便开口说话的对象的踪影。

  ——找到了。在草坪上和其他的孩子混在一起,很有精神地在那跳来跳去,虽然年纪还很小可是已经开始显现出了遗传于母亲的美貌的女孩子。

  “小凛”

  这样叫了一声,雁夜向她挥手。被叫作凛的少女立刻注意到了,洋溢着满脸的笑容跑过来。

  “雁夜叔叔,你回来啦!你又给我买礼物了吗?”

  “凛,你这孩子,太不懂礼貌了……”

  年幼的孩子好像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母亲困窘的声音和脸色。面对凛那充满着期待熠熠生辉的大眼睛,雁夜也用笑容回应,从藏着的两个礼物中拿出一个。

  “哇,好漂亮啊……”

  由大大小小的玻璃珠编成的精巧胸针,一下子就俘虏了少女的心。考虑到她的年龄这个礼物好像有些送早了,但是雁夜很清楚的知道凛具有超越她年龄的审美趣味。

  “叔叔,每次都送我礼物,实在太谢谢你了。这个,我会珍惜的。”

  “哈哈,你喜欢,叔叔也很高兴。”

  一边抚摸凛的头,雁夜一边在寻找另一个礼物的对象。

  不知为什么,在公园的任何地方也没有找到。

  “哎,小樱去哪了?”

  刚一听完雁夜这句问话,凛的笑容立刻变得非常空洞。

  那是小孩子在不得不接受无法理解的现实时,所独有的绝望和思考停滞的表情。

  “小樱她,已经不在了。”

  用着僵硬空虚的眼神,凛好像在念台词一样生硬地说完这句话后,仿佛在拒绝回答雁夜之后要问的任何问话一般,又跑回到刚才一起玩耍的孩子们当中去了。

  “……”

  对于凛那令人难以理解的回答,雁夜转向了凛的母亲,用疑惑的目光询问着她。她的眼神灰暗,好像在逃避什么似的把眼睛转向了虚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樱,她已经不是我的女儿,也不是凛的妹妹了。”

  干涩的声音,但是比凛要坚强一些。

  “那孩子,去了间桐家。”

  间桐——

  重复完这个熟悉得让人觉得讨厌的称呼,雁夜的心突然一下子被抓紧了。

  “怎么可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葵!”

  “这还用问吗?特别是对于雁夜君你的话。”

  凛的母亲——远阪葵,用冷冷的声调压抑住感情只是平静地说着,一直没有把视线转向雁夜。

  “间桐渴望得到继承魔导师血液的孩子,其中的原因,你的话,应该最清楚吧?”

  “为什么,你会……答应?”

  “答应盟友间桐家族一直以来的请求,那是由远阪家族长所决定的事。……我没有表达自己意见的余地。”

  就因为那个理由,母亲和孩子,姐姐和妹妹被迫分离。

  感情上当然不能接受。但是葵、以及那个年幼的凛也明白这是不得不接受的事。生为魔术师,这就是理由的全部。雁夜清楚地知道这种命运的残酷性。

  “……即便这样也无所谓吗?”

  对于雁夜那从未有过的、僵硬的质问,葵只有用无力的苦笑回应。

  “自从决定嫁到远阪家的那天起,自从决定嫁给魔术师的那天起,我就已经想通了。作为继承了魔导之血的一族,追求普通家庭的幸福便是错的。”

  然后对着好像还有话要说的雁夜,魔术师的妻子露出了温柔而坚决的拒绝表情。

  “这是远阪和间桐之间的事。和已经脱离了魔术世界的你没有任何关系。”

  ——这样啁,轻轻地摇了摇头说了一句话。

  雁夜一动不动,好像自己变成了公园里的一棵树。感到一种使心脏缩紧的无力和孤立。

  自从少女时代起,一直到成为人妻,成为两个孩子的母亲,葵对雁夜的态度从来没有变过。年长三岁的青梅竹马,简直像亲姐姐一样总是温柔地对待雁夜,设身处地地为他着想,亲切地毫无一丝顾虑地对待他。

  她明确的在两人中间划清界限这还是第一次。

  “如果你遇到小樱的话,请亲切地对待她吧。因为那孩子很依恋你的。”

  在葵目光所望之处,凛在很开朗也很有精神地一心一意地玩着,好像要借此把悲伤赶走似的。

  好像在说正在玩耍的凛就是答案一般,好像在无言地拒绝旁边无语伫立的雁夜,远阪葵一直保持着休息日里母亲和蔼的表情,仅仅用侧脸对着雁夜。

  即便如此也没有逃脱雁夜的眼睛。当然是不可能看错的。

  坚强的,冷静的,肯定着命运的远阪葵。

  即便如此她也不能完全掩盖掉眼角里积蓄的那滴泪水。

  ※※※※※

  看着本来以为再也不会映人眼帘的故乡景色,雁夜快步疾行。

  无数次,想着要回冬木市,却从来没有渡过河川踏人这深山小镇。

  想来已经是阔别了十年之久吧。和日新月异不停开发建设的新兴城市不同,这儿简直像时间停止了一般没有任何变化。

  和记忆中一样安静的小镇。但是放慢脚步眺望,复苏的回忆没有一个是让人觉得心里舒服的。故意忽视这种对己无益的乡愁,雁夜开始回想大约一个小时之前和葵之间的会话。

  “……即便这样也无所谓吗?”

  朝低着头的葵,不假思索地发出的质问。没想到自己嘴里会说出那么严厉的话,这是数年来第一次。

  不显眼,不妨碍任何人……一直抱着这样的处世方针活下去。愤怒和憎恶都被雁夜抛在了这个深山里寂静的小镇上了。对于抛弃故乡的雁夜来说没有任何东西值得在乎值得拘泥了。不管再怎么卑劣的事,不管怎样丑陋的事,与对这片土地上所憎恶的一切简直不能相比。

  所以——对了。八年前也发生过像今天这样把感情表露在声音里的事。

  那个时候雁夜不也是用同样的声音同样的气势质问着同一个女性吗。

  “即便这样也无所谓吗?”——那时候也是这样问的。对着年长的青梅竹马,在她即将嫁到远阪家的前一天晚上。

  不能够忘记。那时候她的表情。

  好像觉得有些困扰,又好像觉得有些抱歉似的,因为羞涩而红了脸,她轻轻地点了点头。看到那个端庄的微笑,雁夜投降了。

  “……我已经想通了……追求很平常的家庭幸福是错的……”

  那些话,是在撒谎。

  八年前的那一天,她接受了年轻的魔术师求婚的那一天,那个笑容确实在坚信着幸福。

  也正是因为相信了她的这个笑容,雁夜才承认了自己的败北。

  当时想着葵所要嫁的这个男人也许是唯一一个能给她幸福的男人。

  但是我想错了。

  对于这个致命的错误,雁夜比谁都更痛彻心扉。正因为痛感到魔术这个东西是多么的可怕和遭人唾弃,所以雁夜才决定拒绝命运,和父母兄弟诀别,一个人离开了此地,不是吗?

  尽管如此,他却原谅了。

  知道魔术的恐怖,也因此而胆怯背离的他……却偏偏把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女人让给了一个魔术师。

  现在燃烧雁夜胸膛的是悔恨之痛。

  他不仅一次的,已经是第二次地错用了同一个词。

  不应该问“即便这样也无所谓吗?”而是应该斩钉截铁地说“那样是绝对不行的”。

  如果八年前的那一天,如果能够如此果断地留住葵的话——或许会有和今天不一样的未来。那个时候如果没有和远阪结合的话,她也许就不会和魔术师被诅咒的命运发生任何关系,度过平平淡淡的幸福也说不定。

  然而今天,如果在那个晌午的公园里,如此断然的对远阪和间桐之间的决定持有异议的话——她也许会惊讶的。

  也许会仅仅当作局外人的一句戏言。但是即便是那样,葵也用不着像现在这样光是责备自己,用不着让她像这样咬紧牙关独自忍受痛苦。

  雁夜绝对不能原谅,犯了两次同样错误的自己。为了惩罚这样的自己,所以回到这已经诀别了过去的地方。

  那儿肯定有一个补偿的方法。自己背离的世界。因为可怜自己而逃离的命运。

  如果是为了保护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不想让她痛苦的女性的话——

  夕阳的余晖下,把脚步停在了耸立着的西洋式建筑物前。

  经过了十年,间桐雁夜再一次来到了家门口。

  ※※※※※

  在玄关门口经过了声音虽小但饱含危险的对话之后,不久雁夜就来到了非常熟悉的间桐宅邸,坐在了接待室的沙发上。

  “你曾经说过你那张臭脸是不会再出现在我面前的吧。”

  和雁夜对面而坐,用冷冷的、充满厌恶的声调说着那番话的是个身材矮小的老人,间桐的一族之长——间桐脏砚。秃头和手脚都已经萎缩到会让人误以为是木乃伊的程度,但是深陷的眼窝之下,眼睛却依然精光四射。是无论从外表还是风度来说都不寻常的怪老人。

  说实话,这个老人的正确年龄连雁夜也不知道。好像开玩笑一般他在户籍上登录的身份是雁夜兄弟的父亲。但是在族谱上曾祖父,以及再往上三辈的先祖中,也有叫脏砚这个名字的人物。没有人知道这个男人已经君临了间桐家多少代了。

  肯定是用了光是说起来就已经很恐怖的手段来延长性命的不死魔术师。雁夜一直避讳的间桐一脉的大族长。他是在现代仍然生活着的真正的怪物。

  “我听说了一个不能置之不理的谣传。间桐家出了一个不肖子孙。”

  现在所面对的是冷酷无比且具有强大力量的魔术师,这一点雁夜清楚地知道,但是没有丝毫的恐惧。集雁夜一辈子最讨厌、最憎恶、最鄙视的一切于一体的男人。雁夜坚定了即使被这个男人杀了,也要蔑视他到最后一刻的决心。

  自从十年前的对决开始,正因为以这种不屈的气概面对,雁夜才能作为打破常规的背离者离开间桐家,得到了自由。

  “好像已经把远阪家的二女儿迎到家里了吧。你就这么想把魔术师的因子保留在间桐家的血液里吗?”

  听着雁夜质问语调的话,脏砚觉得很厌恶似的皱紧了眉头。

  “你就是来质问这个的?不是别人而是你?你以为到底是因为谁的错,间桐家才开始衰落的?

  鹤野所生的儿子最终不具备魔术回路。间桐纯正的魔术师血统在这代就算完了。但是,雁夜,作为魔术师的素质,和鹤野相比,作为弟弟的你却在他之上。如果你能乖乖地继承家业,继承间桐家的秘传,事情就不会紧迫到这个份上了。可你竟然……”

  看着嘴角喷沫气势汹汹的老人,雁夜只是嗤了一声响鼻。

  “闹剧该停了,吸血鬼。你会关心间桐一族的存亡?不管是两百年还是一千年,你只要自己还继续活着就得了。”

  雁夜刚一这样说完,脏砚刚才的怒火一下子消失,狞笑着歪了歪嘴角。根本看不出来有哪个地方像个人类。那是怪物的笑容。

  “和以前一样真是不讨人喜欢啊你。话说得这么露骨。”

  “这也是你的教育。我可不会被你的废话连篇所欺骗。”

  咕咕咕……老人从喉咙深处发出了好像觉得很愉快的响声。

  “确实如此。我要比你、比鹤野的儿子活得还要长久。但是怎么保存这个不断腐烂的身体确实是个问题。即使不要间桐的后继者,也需要间桐的魔术师。为了得到圣杯……”

  ……结果,这才是你的真正打算。”

  雁夜已经基本上明白了。这个老魔术师一直执着地追求着不老不死。能够把这个愿望以完美的形式实现的“圣杯”这个愿望机器……

  几个世纪以来支持这个怪物一直活下去的就是寄托于这个奇迹的希望。

  “六十年的周期来年就会到来。但是第四次的圣杯战争中,间桐家没有可以出马的人。鹤野那个程度的魔力无法驾驭Servant。现在仍然没有令咒出现。

  但是即便这次的战斗失算了,下一个六十年肯定有胜算。从远阪女儿的胎盘来看,肯定会生一个优秀的魔术师。那可真是令人期待。”

  雁夜想起了远阪樱幼小的面容。

  比姐姐凛晚熟,总是跟在姐姐的后面,给人以很娇弱印象的女孩子。竟然让她背负魔术师这个残酷的命运,实在过早了。

  咽下涌上来的怒火,雁夜装出平静的神态。

  现在在这儿是为了和脏砚交涉。感情用事是没有什么好处的。

  “——这样的话,意思就是说如果圣杯到手的话,那远阪樱也就没什么用了对吧”,

  听到雁夜含有深意的话,脏砚惊讶地眯起了眼睛。

  “你在打什么鬼注意?”

  “交易。间桐脏砚。我会在下次的圣杯之战中把圣杯捧回来。作为交换条件你要放了远阪樱。”

  脏砚一瞬间好像被吓到了,接着就露出毫不掩饰的轻蔑神色。

  “说什么傻话。一直到现在什么也没锻练过的落伍者怎么可能在一年的时间里成为Servant的Master呢?”

  “让这成为可能的秘法你不是有吗?采取你最得意的驱役虫子之法术吧。”

  从正面凝视着老魔术师的眼睛,雁夜说出了杀手锏的一句话。

  “往我身上种‘刻印虫’吧。这个身体本来就是由肮脏的间桐家血肉造就的。比别人家的女孩儿应该更容易适应吧。”

  脏砚脸上的表情消失了,变成了非人的魔术师的脸。

  “雁夜——你想死吗?”

  “你不会是担心我吧?‘父亲大人’。”

  脏砚好像也明白雁夜是说真的。魔术师用冷冷的判断价值的眼光凝视着雁夜,感慨良深地哼了一声。

  “确实你的素质比鹤野值得期待。通过刻印虫扩大魔术回路,通过一年的严格训练,也许可以锻炼成会被圣杯选中的人。

  ……但是,即便如此,还是不明白啊。为什么你会为一个小姑娘做到这个份上?”

  “间桐的执念通过间桐的手来完成。没有必要把外人卷进来。”

  “你这种想法真是值得嘉奖啊。”

  脏砚好像很高兴似的,浮现出了恶毒的笑容。

  “但是雁夜你如果目的在于不想把她卷进来的话,你不觉得有些太迟了吗?你知道远阪家的女儿来这已经几天了吗?”

  立刻袭来的绝望差点击碎了雁夜的胸膛。

  “莫非——”,

  “刚开始的三天,整天哭着叫唤。可是从第四天起就没有声音了。今天一大早就把她放进虫库里了,试试她能活到什么份上。被那些虫子打了半天,竟然还有气。看来远阪家孩子的素质也是不能小瞧的。”

  已经超越了仇恨的杀意让雁夜的肩膀不停地在颤抖。

  想立刻抓住这个外道的魔术师,把他那满是皱纹的头用尽全身的力气绞,把他的头弄弯——。

  这个无法抑制的冲动在雁夜内心怒涛汹涌。

  但是雁夜知道。不管怎么说脏砚也是个魔术师。在这儿杀雁夜一个人简直是轻而易举。如果诉诸武力的话雁夜简直没有一丝胜算。

  如果想要救小樱的话,除了交涉没有别的办法。

  好像看穿了雁夜心中纠缠着的想法,脏砚像心满意足的猫一样在喉咙深处发出响声,露出了阴沉的笑容。

  “那么,你打算怎么办?已经从头到脚都被虫子侵犯得快要坏掉的小女孩,就这样你还打算救的话,我会考虑一下的。”

  “……我没有异议。那就试试看吧。”

  雁夜用冰冷的声音回答道。本来就没有别的选择。

  “善哉,善哉。那你就尽全力加油吧。但是,在你的结果出来之前,我可是不会停止对樱的教育的。”

  老魔术师不停地在嗤嗤发笑,之所以心情这么好是来自于玩弄雁夜的绝望和愤怒的愉悦。

  “跟曾经背叛过我们现在又回来的落伍者相比,那个新生的小孩的胜算要高得多。老夫本来有意角逐下下次的机会。这次的圣杯争夺战就当已经失败了,从刚开始就没有抱希望。

  不过万一你能把圣杯弄到手——不管怎么说。那时候,当然远阪家的女儿是没有什么用了。她的教育就以一年为限吧。”

  “……你不会反悔吧?间桐脏砚。”

  “雁夜;你有跟我斗嘴耍聪明的功夫还是先忍受一下刻印虫的痛苦给我看看吧。那么,就先给虫子们当一周的苗床吧。如果你没有发狂而死,我就承认你是有诚意的。

  脏砚拄着拐杖好像很吃力地抬起身,终于向雁夜露出了毫不掩饰,与生俱来、邪恶的非人笑容。

  “那么,就开始准备吧。处置很快就可以结束。——如果你打算反悔的话,也就趁现在了?”

  雁夜无声地摇了摇头,拒绝了最后一次踌躇。

  一旦体内进入了虫子,他就成了脏砚的傀儡。从此以后再也不能反抗老魔术师了。但是,即便如此,只要拿到了魔术师的资格,作为继承了间桐血液的雁夜肯定会被赐予令咒的。

  圣杯战争。这是救远阪樱的唯一一次机会。作为血肉凡胎的自己绝对不能到达的选项。

  作为代价大概雁夜会丧命吧。即使不被其他的Master消灭掉,在一年短短的时间内培育刻印虫的话,被虫子侵蚀的雁夜肉体,也活不了几年了。

  但是,没有关系的。

  雁夜的决断下得太迟了。如果他十年前就有这个觉悟的话,葵的孩子就会平平安安地在她身边生活吧。他曾经拒绝过的命运,经过轮转,降临到了无辜的少女身上。

  没法进行补偿。如果有赎罪的道路的话,至少要把少女未来的人生要回来。

  另外,如果为了把圣杯弄到手,必须把剩下的六个Master消灭掉的话……

  导致了樱这个少女悲剧的当事人之一,至少这个人,可以通过我的手进行惩罚。

  远阪.时臣……

  作为最初的“创始御三家”之一,远阪家当代族长的那个男人手上肯定已经被刻上了令咒吧。

  和对葵的罪恶意识,以及对脏砚的愤怒都不同,一直到今天都努力不去想的憎恶的堆积,复仇之念,在间桐雁夜的胸中开始慢慢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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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6-26 13:27:13 | 显示全部楼层
原文在17000到18000字之间,改文只有11000多。是在下输了。
祈祷勿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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