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其五 
 凡事只要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总是很难。特别是当我要完成人生中最后一件“自由的”工作的时候。一方面,离举行仪式的最后期限实在不剩几天了;另一方面,我又想尽力将它完成得尽善尽美。责任感与紧迫感折磨着我,所以这两天总觉得有些昏昏沉沉。 “阿求~《花果子念报》新的一期也出啦~”姬海棠极学着她的前辈文的样子,刮起一阵狂风,把她自己发行的报纸放在我的桌子上。和《文文。新闻》比起来,这份报纸就是纯粹的八卦小报了。说起来,她的信息量和文比起来也是不相上下的样子,不如去问问她吧。 将情况和她说明了之后,她玩弄着自己的辫子,想了一会说道:“你认为,还有哪里会有历史给你记载呢?” “这是什么意思?”我不解。 “我们来归纳一下吧。你问过了文大人,幽香,辉夜,又去过了彼岸,那么可以排除妖怪之山,花田,无缘冢和永远亭这几个地方。那剩下来的呢?人类和妖精没有这种长久的历史,所以魔法之森,博丽神社和白玉楼的人类,雾之湖的妖精可以排除。剩下来的选择也不多啊,也就是红魔馆,命莲寺,大寺庙,旧地狱这些地方。其他人呢,我想历史应该是很详尽的,也不必去特意再问一遍了。” 我盯着她看。没想到姬海棠会有这么认真的时候,真是没想到。 大概是被我盯得不自在了吧,她说道:“干什么啊,这可是有关于新闻的事情,不严肃一点,怎么向文大人学习,成为一流的天狗记者呢?” “这……好吧,让我想想……”我开始思考起来。 “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不过我也来帮你分析一下吧。红魔馆对于你来说,有价值的存在只有红美铃。命莲寺的人估计不大可能会有什么黑历史,鵺也许会告诉你点什么,但是她连我们天狗都找不到。大寺庙的人……她们刚到,都不了解,记载下来也没法成书吧。这么看来,你还是去旧地狱比较好哦。” 确实,地底的人我到现在都还没去见过,想必应该会有美丽的历史吧。想到这里,我想给姬海棠道个谢,却发现她早就离开了。 唉,其实何必如此不直率?我在心底偷偷笑着。 我穿过人里的道路,向着与地底连通的那个平原中的洞穴走去。这次是我第一次没有在别人的陪同下出行,心里总有些担忧。 今天感觉有些阴冷,路上的行人也少得很,不,是少得奇怪。我并不是在半夜或者清晨出行,为何现在连路边摆摊的人都见不到了呢?我想要拉住行人问问,他们只是向我深深地鞠躬,然后用手挡住脸,慢慢地走开。不一会,街道上就一个人也没有了。 这是为什么? 这么想着,我已经来到了平原洞穴的入口。 “啊啦,人类么?最近还真是少见呢。不来打一场么?”说话的是从洞窟中缓缓钻出来的大型土蜘蛛黑谷山女,当它爬到地面上来的时候,就变成了人形。 “很可惜要让你失望了,我只是个普通的人类,并不会什么弹幕呢。”我微笑着说道。 “是么?哈哈,那你口袋中那呼唤着我的是什么呢?”她哈哈大笑。 我拿出口袋中那张名为“符卡”的东西。这是我们稗田家代代相传,用以防身的工具,只是我从来都没有用过,也不想用而已。 “我虽然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过尽管用出来吧,看你心事重重的样子,还是看看美丽的弹幕,更能放松心情哦。这并不是战斗,所以不必担心呐。”她说道。 我看着这张薄薄的纸片。根据我的记忆,只要念出它的名字,就可以引发出封印在其中的力量,然后再根据符卡规则,形成五颜六色的弹幕。 今天看来是不打不行了。土蜘蛛这种生物虽然开朗,但是非常好战,似乎对只有非符的人类不感兴趣。既然被她盯上,那也只好一用了吧。虽然我的祖先也有动用过它的时候,但是毕竟只是偶尔为之,记忆有些模糊不清。 “长卷【幻想乡缘落】!”我宣言了符卡名,这表示着它的发动。随着我话音的落下,我的身边出现了一卷打开的长长的卷轴。它环绕着我,并漂浮在空中。我仔细看着,那上面的字都是《幻想乡缘起》中的记录。我能感觉到,手中有什么将我和它连在一起。 这时候,这卷轴开始动了。它发出美丽的大玉,向着她袭去。弹幕稀稀疏疏,她很容易就躲过了。 “不行啊,这样也太轻易就败了。”我心里这么想道。于是我更加集中精神,眼睛紧盯着山女的行动。 不知何时起,我的手开始缓缓移动,想要操纵着弹幕击中她。到后来,我的心完全沉浸在操纵弹幕中,好像忘记了一切。 一分钟到了,根据符卡规则,它就这样消失了。我从奇妙的感觉之中挣脱出来,好像看到了一片新天地。 “看到了吧?符卡战很能调节心情。”山女说道,“过去吧,通过这个洞穴,就可以看到连接地上与地下的桥了。琪斯美,我们继续玩吧。”说完,她就躲到一边,吐出蜘蛛丝吊着桶妖琪斯美玩起了荡秋千。 我从她们身边走过,没入黑暗的洞窟之中(从旁人的角度来看的话一定是这样吧)。不一会,我就见到了亮光,随即一座木制的红色大桥就出现在我眼前。桥上站着一位少女,正看着河水出神。她穿着棕色底料蓝色格子衣缘的衣服,长着尖尖的耳朵,眼睛是绿色的。那就是外界传说中专门在桥下拖女子下水的妖怪,桥姬,其名为水桥帕露西。 “真是嫉妒你啊,人类。”她一见到我就这么说道。虽然知道她是操控嫉妒的妖怪,但是我还是想不出有何可嫉妒我的。 “要嫉妒你的理由,一千个一万个都找得出来。不过呢,人类总是令人嫉妒的。他们有生老病死,我们妖怪相对而言,生命简直是无尽的,而无法体会到那种感觉。偏偏人类总是为自己身为人类而感到自豪,从来没有想过要改变什么。”她说道,“你虽然有不一样的地方,但是你还是个人类,就算转生之后还是个人类。不过,我也很嫉妒啊,能够转生,还保留记忆什么的……”说着,她将头偏向一边。 “我们一族的转生之术是有代价的,也很困难呐。”我说道。 “真是嫉妒啊,身在福中不知福,所以才能说出这种话来。你知道吗?我这种由怨气聚合而成的妖怪,寿命比一般的妖怪还要短一些。‘嫉妒’,‘怨恨’,这些人生前所持有的气质,在长久的时间之后总是会消散的。那时候,我就消失了。虽然立刻会有下一位桥姬产生,那也不再是我水桥帕露西。与我们相反,鬼的生命才叫无穷无尽,几乎不会死亡。你这让我如何不嫉妒呢?”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旧地狱的方向,耳朵也蜷缩起来了。 这究竟是在嫉妒我,还是在嫉妒鬼呢。 “唉,过去吧,从来没有跟人类这么说过话,来的都是想打架的,或者来自杀的。”她说道,“赶快过去,见到勇仪帮我问声好。真是嫉妒,你可以到处跑,而我只能看守着桥,无法离开这周围。” 我从桥上走过,低头看了看水底。波光粼粼的样子,无法想象很久以前这里淹死过多少伤心的女子。一时间,我看得出神了。我的身子向前倾着,想要更加接近水中的存在。 “别往下看!不是叫你快过去了么!”帕露西喊道,“水底下还有很多淹死的怨灵,她们会把你拖下水的!” 我被帕露西的声音从无意识中惊醒,脑袋里面雾蒙蒙的感觉立刻烟消云散。我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了桥栏上,差点就要跳下去了。我赶紧从栏杆上下来,身上汗淋淋的。一阵风吹过,冻得我直发抖。 “清醒了没有啊,你。回来的时候记住了,你不是灵梦那家伙,没法抵抗这里的怨灵的。”她说道,然后挥手赶我走了。 向帕露西道谢作别之后,我跨过桥梁,进入了旧地狱的街道,鬼族与地底妖怪的家园。虽然是在地底,但是这里依旧是灯火通明。在我以前对勇仪和萃香的采访中我了解到,鬼族们在酒豪之外,都是建筑专家,对装饰与修葺也很有研究。因此,原本黑黢黢的洞窟被她们在洞顶挂上了一个接一个的暗红色花灯,那光线在空气中与美酒的味道混在一起,映出令人沉醉的气息。事实上,这些花灯并不能起到照明的作用,将街道笼罩在灯火之中的还是沿街连绵不绝的酒家之中的光。我走在街道的正中,听着周围的喧闹之声,鬼与妖怪们拼酒时酒撒在地面上的声音,酒缸碎裂的声音,有时候还会有大声的喧哗,似乎是哪里在比试起了力气。说起来,能够和鬼族拼酒的除了鬼族自己,也就只有天狗们了。听说她们见面问候的方式就是干下满满一碗酒,跟鬼不相上下,这大概也是因为她们曾经被鬼统治过吧。我的脑海中冒出这么一段似乎没什么用的知识。 时近中午,我也开始觉得有些饿了。然而我并没有地底的货币——其实鬼们并不在意这些,她们只要客人能喝酒,就很愿意提供丰盛的佳肴。不过这对于我来说也实在有些强人所难,所以我也只是一边欣赏着鬼们大口喝酒的身影,一边向前走去。 “哦,地上的史官!怎么有兴趣来我们地底?”爽朗的声音从我左边的一家酒家中响起,我望去,那红色的独角证明了她的身份,鬼族四天王之一,星熊勇仪。不过,她并没有像平时见到的那般穿着外界运动服似的服装,而是身着浴衣,头发也挽了起来,用簪子束着。 “您好啊,勇仪王。这次我是来找地灵殿的主人的,途经这里,有劳您费心了。”我回答道。 “哈哈,来者皆为客,哪有什么费心不费心的。从这里到地灵殿路可不短啊,不如先留下来吃顿饭休息一下再走?”勇仪的一番话让我正好找到一个可以名正言顺“蹭饭”的理由,要我主动提出来可能还有点拉不下这个脸……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微笑着答应了,并且走进酒家中坐了下来。勇仪转身进了里屋,不知道在摸索着什么。 “请用。”勇仪端着满满的一盘饭团和几碟小菜,放在了我的面前。另外,还有一小盅酒,“说到我们旧地狱的美食,就是用地下温泉的热量蒸熟的饭团了。不是我自夸,整个街道的酒家中,我做的饭团是最好的。这可是我的独门秘方!” “是这样啊,可是这酒……”我不安地看着那盅酒,听说地底下的酒都不是一般的烈,这个真的没问题么? “这个不必担心,是是灵梦教我酿的酒,说是用来敬神的,不过淡的很,用来静心倒是不错。”勇仪说着,拿起边上自己的酒盘,给自己满上了。 我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果然感到不可思议的安心下来。 “怎么样,我们鬼是从来不说谎的!”勇仪笑道,一只手端着酒盘,另一只手拿着饭团在吃着。我试着拿了一个饭团,有淡淡的硫磺味。不过饭团里面夹着的野菜让这股味道变成了特殊的香味,还挺刺激食欲的。要说这里面夹的是什么东西,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地底的特产吧。 酒过三巡,勇仪开始兴奋起来了。 “阿求啊,我告诉你,当年我们还在妖怪之山上的时候,竟然有个人类能和我们喝得不相上下呢!”她说道,“那家伙是真厉害,普通的鬼四五个喝不倒他!” 啊,我好像知道是谁了。 “咱当时还不相信,特地找他去比试,没想到第一次竟然输给了他!后来又约战了一次,喝得是天昏地暗,最后打平了。我看他喝酒厉害,所以当他提出让我们搬到旧地狱的时候,我并没有拒绝。哎呀,当时也有各种原因啊,人类的信用越来越低,正好有这么个契机,我们就搬到地底来了。听说他回外界去了,也不知道现在过得好不好?几千年来都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他的酒量,没有对手的日子真是寂寞啊——寂寞啊啊啊啊啊——”勇仪举着酒缸晃荡着,大喊道。 我决定不去理她…… “哎呀,好久没这么爽过了!”勇仪呼出一口带着酒味的气息,说道,“史官,可得好好记下来啊!” “嗯,没问题!”我笑着回答道,然后向她道别。 哦,差点忘了! “勇仪,刚刚过来的时候,帕露西要我给你带声好。”我说道。 “哦?是这样啊,说起来……好像真的不剩多久了,我也应该做点什么表示了……”勇仪摸着下巴说道,“好的!现在就去找她!” “诶?”我不是很明白。 “算是给我和她一个结局吧!你回来得及时的话,说不定能赶上哦。”她大笑着,跑出了酒家,朝着连接地底与地上的桥的方向跑去。 嘛,一切都等我从前方路上的地灵殿回来再说吧。 这么想着,我朝着地灵殿方向走去。一路上,硫磺的味道与酒精的味道混杂在空气中,让我有些眼前模糊。恍惚之间,我仿佛看见我坐着什么在天上飞,身后跟着三四个人。 我摇摇头,把幻觉赶开,大步向前走去。   地灵殿,按勇仪的话来说,是“里面住了很多自命不凡的家伙”。而当我察觉到越向那个方向走去就越是人烟稀少的时候,不禁觉得勇仪说的话是对的。“自命不凡”的家伙们,身边一定都没什么朋友吧。这么想着,也就觉得没人住在这附近也是无可非议的事情了,就算是热情的鬼,也不是太愿意贴冷脸的样子…… 虽然是这样。 因为我是知道的,有关于地灵殿中的四个住民的故事。 古明地觉,古明地恋,火焰猫燐,灵乌路空。 是什么原因让古明地姐妹和阿燐与阿空走到一起呢?阿空可能好说一些,在没有八咫乌之前也只是只普通的地狱鸦,阿燐又是因为什么才会答应和觉一起生活的呢?虽然说,觉的能力只是受到那些不会说话的妖怪欢迎,但是阿燐可是为数不多能够化成人形的火车…… 算了,就在这瞎想也没什么用,还是直接地进去问个明白吧,反正已经可以看到地灵殿的样子了。 越靠近地灵殿,空气中的硫磺味就更加重,光线也被扭曲的不成样子。尽管这样,我还是凭着直觉就穿过了这片让人产生幻觉的地方,来到了地灵殿门口。那里,站着一个带着帽子,穿着黄绿色衣服的少女。她的身上,不知从何而出地将一只闭上的眼睛缠绕在她身边。 “恋?怎么站在这里?”我先问道,不过我立刻就知道了——是来迎接我的。为什么我会知道呢?我也不知道啊。作为记录历史的人,我对此感到有些羞愧。 “无意识地,就站在这里啦~”恋的脸上洋溢着让人由衷地感到开心的笑容,对我说道。 是啊,恋是无意识地行动着的呢。 “是来找姐姐的吧?我来带路吧~”她还是笑着说道。 明明恋没有读心的能力啊?她是怎么知道我的来意的? “无意识地,就知道啦~你也是啊,无意识地穿过前面的迷宫,无意识地知道了我的意图~”恋说道,随后推开了地灵殿的大门,走在前面。 是这样啊,某种程度上来说无意识的能力还真是犯规呢。 “我就到这里啦,你自己进去吧~”走了一段时间之后,恋说道。在她身后,是另一扇厚重的大门。我走上前去,推开了它。回头再看的时候,恋已经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算了,就这样进去吧,觉大概就在门后呢,应该已经听到我的心声了吧? 向门内走出一步,环视着这个房间,却没有看到觉的身影。虽然装饰很华丽,但不是我想看的。不过—— 我走到室内最显眼的办公桌前面,对着在我眼中空无一人的椅子说道:“觉大人,您好。” 下一瞬间,觉出现在我的眼前。让我惊讶的是,她胸口的眼睛在眨着。 “唉,最近才掌握的能力,还是比不上妹妹用得那么纯熟啊。”觉说道,“哦?想知道?我只是最近能够自由地控制眼睛的开闭,能力也在可以操控无意识与读心之间相互转换了。”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第三只眼睛睁的大大的。 “那我刚才就是……?”我只是为了确定一下,才问道。 “嗯,没错,我让你无意识地看不见我了。后来,则是恋恋让你无意识地知道我在哪。” 所以我说无意识的能力真的有些时候很犯规啊。 “呵呵,遇上灵梦这种规格外的人物,还有比我妖力还强的家伙,不就没什么用了么?也就是因为这点原因,没有人会愿意接近我们——就算我不读心了,也会拥有操纵无意识的能力,那时候更是不知道究竟会做什么了,一切都出自无意识,不是么?” 可是恋有时候也是很有目的性的行动着的吧? “恋恋么?那就是让自己无意识地具有目的性了。”觉说道,“很犯规吧?只要加上无意识这几个字,就好像一切都变得可能做到了,是不是太过分了点呢?不过,那也只是各人的Φιλοσοφα罢了。” “呃……那是什么……”我又一次为自己的无知感到羞愧。 “哲学的意思哦,恋总是喜欢用这些无意识间学到的词来为符卡命名,因为很符合无意识的定义啊。” “是这样啊,受教了。” “说起来……你是要来找我记录历史的吧?那不如先坐下来,好好喝杯茶,等我整理一下思绪吧。说起来你是很喜欢红茶的吧?那就让你看看我们地灵殿用泉水泡的茶咯。” 我笑着端起杯子——但是—— 不如这里,我们先来听听灵乌路空的故事吧。   
 哈?什么?我也要来写?不我说那边那只马尾天狗,拿着录音笔做什么,你现在不用手机了么? …………啊啊我知道了知道了,我认真写就是了,不要去告诉神奈子大人! ——以上,是那只天狗一定要我在正文前面加上的,她用录音笔录下的话。说起来为什么会知道录音笔呢,无意识地就知道了所以不必管啦。 说起来,在真正动笔写之前,还是先向所有不认识我的人们介绍一下自己吧。我是掌握了核融合之力的地狱鸦,灵乌路空!愿望是用核融合之力,将地狱的范围扩展到地上的世界! ……虽然是这样说,但是经过了那次怨灵的异变,又和灵梦打了一场之后,我才逐渐认识到自己当初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可笑。所以现在呢,我还是和以前一样,干着烧炉子的活计。虽然工作的地方热得除了我谁都难以忍受,所以感觉有些寂寞,不过总的来说还是充实的过着每一天。如果炉子的状态安定的话,我还可以到地灵殿里面和觉大人聊会天,玩一玩什么的。有觉大人,恋大人还有阿燐陪着我,有什么必要出去和外人交往呢? 不过该拜的神还是要拜的,地上的八坂神奈子大人和洩矢诹访子大人给了我力量,所以我还是会每天都做好功课的……虽然知道她们也是带着自己的目的,不过我还是很尊敬她们。 啊,不好,记者叫我写的东西都差点忘记了……在得到力量之后,不知怎的就特别容易忘记事情。这大概也是一种代价吧? 嗯……正好今天炉子的状态也不错,听说地上的史官也正在和觉大人聊天,我不如就趁现在好好地回想一下咯?   作为一只普通而不普通的地狱鸦,我整天的生活就是围着地灵殿到处飞,偶尔降落到觉大人的肩膀上,听她说着我听不懂的话。不过,有的时候我能够理解,大概是无意识的吧。要说为什么我们地狱鸦一族都很喜欢觉大人,就是因为她那被其他妖怪讨厌的读心能力。也不只是我们,阿燐所在的火车一族,还有为数不少无法幻化成人形的妖怪都很喜欢觉大人。我们也是有交流的欲望的,然而无法幻化给了我们太多的限制,同族之间的语言也无法完全表达出我们的心情来,因此才对觉大人这样能够完全理解我们心中所想的存在感到由衷的喜欢。 对了,说我普通而不普通,是因为我虽然不会说话,但是在心中早就给自己取了名字,就叫阿空。可是为什么觉大人和恋大人有姓,阿燐也有姓,我却没有呢?这个我也不知道,仅凭我那不大的脑袋好像很难想出来的样子。 虽然有诸多的不解,但是到最后我还是没有向觉大人问起有关的任何事情。在我的心里,让被人厌恶的觉大人开心就是我短暂一生的全部意义。其实我们都是同病相怜——没有谁会喜欢我们这种总是围绕着尸体飞舞的乌鸦,也没有谁会喜欢总是在葬礼上把尸体偷走的火车们,更没有……当然这话不是我应该说的。总之,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中,我们四人都是相依为命。说得好听,是来管理地下的怨灵,不过是被其他妖怪排斥,而来到这远离尘世的所在,互相舔舐着伤口,用工作来麻痹自己的神经罢了。 等等?这种感觉——恋大人?!——   灵乌路空感到有些异样,于是放下笔从座椅上站了起来。然后她发现,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八云紫正站在那边。空没有说话,而是指了指头上的告示牌:锅炉重地,闲人莫入。 “哎呀哎呀,我可不会自讨苦吃,今天我是来找你的。”紫说道。 “随你便吧,如你所见我现在可是很忙的。”空揉着太阳穴,说道。 “那样的事怎样都好了,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稍微做点细活。” 空惊讶地看着紫,说道:“呵呵?你竟然会正经地拜托人做事情?我很感兴趣了。” “哎呀,那就多谢了。首先,下次火焰猫燐上去拉尸体下来的时候,你也跟着过去。然后,希望你能阻止她把稗田阿求的尸体拖走。虽然幻想乡已经养成了将尸体交给你们的习惯,但是这次还是请你为她举行一次火葬吧。”紫说道。 “这个……炉子的燃料会不够的……”空有些为难。 “……不就是一些尸体,我会从外界带给你的!真的,总之求你了,不要让她进炉子里。可以么?”紫低下头。 空从来没有见过紫这样低声下气地求一个人办事情。在她的印象中,紫总是显得游刃有余,好像什么事都难不倒她一样,而这次—— “究竟是什么理由啊?!”空脸上的表情很尴尬,因为不适应这种情况…… “大结界张开之后诞生的第一个御阿礼之子,如果这个理由不够的话,再加上我和她私交甚笃好了。……这么说来你是答应了?!”紫急切地说。 “唉……我明白了,我会试着做到的。”空叹了口气,说道。 “谢谢你……我只是希望给那孩子一个好的结局罢了。这么多年了,就让我任性一会吧……再见。”紫用低沉的声音说道,然后转身出去了。走的时候,空瞥见了紫眼角的泪水。她叹了一口气,继续拿起笔飞速地写着。   ——虽然早有准备,但是每次进入这种状态的时候都会把我吓一跳。恋大人无意识的行为究竟是出自无意识,还是出自自己的意志呢?总是在适合的时机使用她的能力,这样看来应该是有意识地在做的;可是问她本人的时候,却总是得到“哈哈哈”的回答,这又让我百思不得其解了。 唉,不想了,外面的炉子有点冷了,不加点火和燃料不行啊。 这么想着,我推开另一边的门,走进灼热的火炎之中。 
 “看来听到了很有意思的事情呢。”觉喝了口茶,笑着对我说。 “什么?”我不是很明白。 “哈哈,一些令人伤感的事情,谁知道呢。”觉说道。 我决定不去理她这种故意卖关子的行为。 “那么……有关于你刚刚所说,我并不是那么有历史的人。很可惜虽然我小的时候也和妹妹在山里袭击路人搞恶作剧的行为,但是久而久之我们就被讨厌了,与人类的联系也就到此为止。” “是么?真的没有什么隐瞒的?”我怀疑地问道。 她摇摇头,说道:“很可惜,没有了。就算有,我也在无意识之间忘记了。因为啊,我可是有阿空,阿燐,还有恋恋呢。人类那短暂的生命,对于我来说,只能算是过眼云烟罢了。说起来自从搬到这里之后,别说人类了,就连来访的妖怪都不见两三只,你也是稀客了。” 虽然我是能够理解她这么说的原因,但是还是觉得有些伤感。“觉”这个种族天生的能力招致了来自妖怪和人类两方面的恶感,就算闭上了眼睛,无意识的能力也让不知情的人不胜其烦,可以说,非心志坚定者不可与之共事。可是这样的人类又有几个呢?找到之后,那短暂的生命又能与她生活多久呢?那时候,不仅会带着遗憾死去,还会让觉带着悲伤活下去吧。 “哈哈哈哈哈哈……你这么想也算是人之常情了。对我来说可没什么好伤感的,毕竟我都习惯了……有什么好说的。”觉摊手说道,“差不多就到这里吧。回去的时候,让阿空送你回去好了。” “多谢了,觉。”我向她致谢,然后走向地灵殿的大厅。在那里,我会见到阿空。 果然,阿空正站在那里等着我。 “阿,阿求,我们走吧。”阿空的声音有些奇怪,好像憋着什么似的。 “阿空,你怎么了啊?”我奇怪地问道。 “没,没什么。赶紧上来吧,马上天要黑了。”她不再等我回答,就显现出自己的原来形象——巨大的地狱鸦。 抱着疑惑的心情,我坐上了阿空的背。阿空冲天而起,飞过地灵殿前面的小道。当飞到旧地狱街道上方时,我惊讶地看见勇仪家门口热闹非常。 “等等,阿空,我想看看地上是什么情况。”我说道。 阿空盘旋着停在空地上,变回人形跟我一起跑了过去。只见勇仪和帕露西正站在门口,而各色妖怪都围在一起。 “啊,阿求,阿空,你们好啊!”勇仪看到我们,显得特别兴奋,“阿求,这次真的要谢谢你了。” “我做了什么吗?”我不解。 “哼哼~你让我了解到,把握好身边的人是多么重要。所以——”勇仪把帕露西抱在怀里,“我和她准备结婚了!” “什么?!可你们——”我现在脸上一定在抽搐着。 “妖怪与人类的观念可不一样的,只要有真爱,性别种族什么的都不是问题了。再说,你们人类之间不是也有这种情况的么?”勇仪笑着说道。 “勇仪,我好嫉妒啊!你能这样表达出你的感情,我却……”哈哈,帕露西还是那样啊。 “是么?那样我们一起喊吧!”勇仪好像劲上来了,说道。 “哎?那样好么?”帕露西有点害羞的样子呢。 勇仪没有管她,大喊道:“帕——露——西——,我——爱——你——!!!!!”声音是如此之大,顺着风,说不定能够飘到桥上呢。 “啊啊啊这,好吧!勇,勇仪——我——也——爱——你——”帕露西憋红了脸,喊道。虽然声音比不上勇仪,但是她的心情是确实地传达到了每个人的心中。看着这一对幸福的人,我笑着离开了。 背后,传来帕露西的声音:“勇仪,我现在感觉……有些不嫉妒了……” 我坐着重新变回地狱鸦的阿空,穿过桥梁,穿过洞穴,一直飞到人间之里。   在将所见所闻都记录下来之后,我躺倒在被子上。 这次的地灵殿之行耗去了我五六天的时间。这样看来,后天就是要举行仪式的时候了。虽然一切步骤都烂熟于心,所有的材料也都准备好了,但是就是辗转反侧。说起来,这几年我一直在四处奔波,与之前的我完全不一样了。不过……这样的感觉似乎更好,也和不少人成为了朋友—— 但就是这样,我更加舍不得离开她们! 转世之后,灵魂还是那个灵魂,记忆中也有她们的一切,但是—— 那已经不是我稗田阿求了…… 我从来没有表现出我祖先的性格,因此,可以认为,虽然灵魂都是一个,但是作为稗田阿求的独立存在在我转生的那一刻就消亡了,取而代之的是拥有“稗田”这个灵魂的阿十。这样的情况……我不想要…… 但是仪式是必须举行的,否则我们的历史就无法传承。 在那个时候,会有多少人来为我送行呢? 带着这样的心情,我最后还是沉沉地睡了过去。   “是这样么……”我回想着昨天晚上的梦。 作为稗田阿十,和她们以另一种方式重新认识,一起玩,一起写下历史……那时候眼中并没有想象的泪水,而是被欢笑所充满。 似乎也不错呢。 毕竟我再怎么样也是人类—— 人类有短暂的生老病死,有爆发式的喜怒哀乐,也就是这样,将我们与活了很久的妖怪从内在区分开来—— 所以我的死亡才是我作为稗田阿求存在的最后依据。 所以——四季大人,我会好好帮您工作的! 我看着大厅中画好的法阵,想着。 
 讣告: 幻想乡史官稗田阿求于幻想历X季X月XX日于家中逝世,享年30岁。今定于X季X月XX日举行追悼会,并应本人要求,一切从简,特此讣告。 《文文。新闻》编辑部 幻想历X季X月XX日 
 “这样就行了吧,文大人?”编辑部的小天狗问道。 “……嗯,好的,就这样吧。对了,出版的事情怎样了?”我问他。 “啊,河童那边说已经差不多准备好了,就等您把样稿拿过去了。” “哦,你们先回去吧,差不多下班了。我还有点事。”我挥挥手,跟这些新人告别。说起来,帮阿求整理她做完的《幻想乡缘起》还真是一件工作量极大的事情呢。不过还好,我以前一人做几十人份的工作也是有的,这次的整理工作也算是做完了,就等明天搬到河童那边去打印出来啦。 阿求,在阎魔那边过得好么…… 我不禁望向中有之道的方向。 一百二十年后,再见吧。 我拿起编辑好的文稿,走出办公室,飞向山脚下的神社。今天又要在那里蹭饭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