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稗田莳花 于 2020-7-6 11:48 编辑
大概是凛真向 有深海色戏份
想吃真理做的蜜饼。想吃古米烤的火腿。想喝烈夏买的伏特加。出这周最后一次突袭任务的路上凛冬这么想,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精英干员宿舍区的时候这些念头还在凛冬脑海里挥之不去。自从乌萨斯学生自治团作为罗德岛精英行动组参加卡兹戴尔攻坚战以采,她们已经很久没有这种闲暇了。
晋升之后,凛冬是主动中请参加卡兹戴尔作战行动的。她总觉得那片荒芜的、硝烟弥漫的土地酷似天灾之后的切尔诺伯格。在罗德岛担任作战干员期间,这片大陆为乌萨斯的孩子们补上了彼得海姆和第四中学都没能给她们上的课,甚至更多。她跟看真理读完了博士办公室藏书中的史籍甚至还啃了好几部社会学论著和小说,把海帕缇娅老师的历史课听了几轮,但教给她最多的还是战场。临光教会了她如何做一个好领袖,尽管凛冬仍然没学会对不信任的人保持尊敬,但也没有太多这样的必要了。她仍然热衷于战斗;她已经懂得暴力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方式,懂得了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策,索尼娅厌恶战争,但冬将军仍喜爱用最原始的方式打倒敌人、保护同伴、宣泄仇恨和战意。至少在罗德岛,她是为了结束战争而战斗。她每天下午去训练室和烈夏对打,猎蜂在一旁指导或叫好。烈夏是感染者——当初被困在在彼得海姆中学,她独自一人去找守在校外的整合运动,被牧群传染了矿石病。缓慢扩散的病灶强化了她的身体能力,凛冬宁可不要这种战斗力,她更想要她的同伴都是健康的,虽说烈夏本人一点都不在乎。有架打不就好了,她说,反正我们也在为感染者战斗。
凛冬推开休息室大门,把斧子放在门边的柜子上,过两天天得去找火神保养武器了,她想。真理和早露围坐在桌边教古米玩桌游,听到凛冬的声音三只熊一齐抬起头,古米猛地扑进她怀里,真理和早露带着柔和的笑容看着她。“欢迎回来,冬将军。”
“凛冬姐,我们都好担心你——博士说派你去出单兵任务了。”
“啧……我么都是个精英干员了,这种任务还是没问题的。”
“这不是怕你又逞强吗。”
凛冬向后仰躺进沙发里。“安娜,你变毒舌了——卡兹戴尔的战役算是结束了吧?”
“我们的战争结束了,谈判桌上的战争刚刚开始。下周凯尔希博士会带闪灵小姐去和特雷西斯谈判。我准备去旁听。”
“哈……”凛冬打了个哈欠,“就算你说学习这些东西也是必要的,我还是觉得跟那种阴阳怪气的人谈话就是浪费时间。”
“毕竟这是没办法的事。幸好现在娜塔莉娅说话已经直白多了。”
“安娜……索尼娅说的真对。你越来越毒舌了。”
累死了。好想吃蜜饼和火腿。好想喝伏特加。
“我说,”凛冬在汹涌的疲惫中艰难地再次开口,“明天叫上罗莎琳聚会吧。”
其实凛冬的疲惫不完全来自于单兵任务,还有很多原因不便一一陈述。这几周都是她担任博士的助理,卡兹戴尔一战后还有很多文件要处理,尽管真理在博士的图书资料室常驻,只要有她在凛冬就从不担心文书工作忙不完,但文书工作永远是冬将军的头痛之源,有时候她喝高了就开始嚷嚷罗德岛黑心公司就知道压榨干员。在罗德岛的日子里她学会的最重要的道理就是总有些讨厌的事无法避免,比如讲话拐弯抹角的贵族,麻烦的文书工作,还有在彼得海姆和切尔诺伯格的日日夜夜;她也明白了对付它们的最好方式就是直面它们,然后揍扁它们。有的时候她还不得不接纳它们,比如早露。真理曾经问过凛冬为什么最终接纳了早露,她不是讨厌贵族吗,凛冬回答,“贵族都是傻○,但娜塔莉娅是好人。”
好人,坏人,凛冬从来没搞懂过的命题,在罗德岛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干员,她对这个问题的疑惑有增无减。以前她在彼得海姆中学专揍欺凌弱小的人,那个被她救下的、戴黄色蝴蝶结的女生说她是好人;梅菲斯特让学校变成烧伤抢掠的地狱,他的牧群害烈夏感染,他是坏人,后来在罗德岛和整合运动作战,对上梅菲斯特的时候凛冬恨博士不让自己多砍他几斧头,浮士德当初听了烈夏的话放她们离开学校,他是好人,但他也杀过那么多人,而他死的时候梅菲斯特悲痛到精神失常,那时候在场的罗德岛干员都情不自禁地对他感到同情,凛冬想象了一下失去真理或者自治团里随便哪个成员的感觉,觉得他也是可怜人。
凛冬没和真理说实话,其实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心理上难以接纳早露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厌恶,而是她总会在早露身上看到彼得海姆中学阴暗的走廊和燃烧的大火。她劝早露吃饱了别胡思乱想多做点实在事情,但一看到早露她就忍不住地胡思乱想。我到底算不算一个好领袖?我将来会怎么样?我为什么要放那把火?为什么?为什么?刚来罗德岛的很长一段时间凛冬都没有睡过好觉,她总是做噩梦,或者整夜整夜睡不着觉,除非和烈夏偷偷喝伏特加喝到断片,而乌萨斯学生自治团又在真理的要求下禁酒。她习惯在睡觉时睁开一只眼睛,(“你并不信任罗德岛。”真理说。)后来罗德岛医疗部成立了心理咨询室,调香师莱娜成了整个自治团的心理医生,她送给凛冬一种气味奇怪却不难闻的熏香,当天晚上凛冬睡得黑黑沉沉,自那以后她终于不再做梦,也能好好休息了。
罗德岛刚停泊在卡兹戴尔外海的时候,舰船上来了一位代号叫深海色的干员。凛冬去办公室找博士的时候,博士正盯着一副深海色的作品看,不知兜帽后面是什么表情。那幅画没有任何称得上形体的东西,也没有任何结构性的物体,仅仅以数种色彩在画布上涂抹、覆盖、挥洒的色块,迫使观者无法将目光着眼于任何地方,却能全盘接受斑斓色彩中全部的信息。“我看了很久,有种很不安的感觉,但又完全没法把目光移开。”博士说。“怎么了,凛冬?你懂美术吗?”
“我不懂。但我觉得马上就打仗了,罗德岛的指挥官却在办公室里盯着这东西看了这么久,真是非常丢人。”
“噗。我有的时候确实是这样……在罗德岛待得久的干员都说我和巴别塔那时候完全不一样。他们说我现在更像人。”
“更像人?指没大没小地跟干员相处、偶尔会感情用事偶尔会犯傻吗?”
“大概是的。我说,你要不要见深海色一面?她画的东西可能会让你明白一些事情。啊,她来了。——深海色?早啊,来找真理吗?”
那之后凛冬确实跟深海色见面了很多次。凛冬一开始是拒绝的,但博士和调香师都鼓励她多交些新的朋友,她也只能硬着头皮硬撑着,实际情况也没她想得那么糟。深海色给凛冬讲了很多关于泰拉大陆偏远远地区的故事,展示她神奇的源石技艺,把画面上的小章鱼变成真切的活物给这个乌萨斯人看,她的故事和画作让刚从前线回来的凛冬感到平静,和在乌萨斯自治团里或者在真理身边的平静不完全相同,毕竟和真理聊得久了她就会忍不住地想起她始终不愿向真理坦白的事,她和真理的关系太紧密了,有些话是永远不敢对亲密的人说的,深海色对她来说只是一个在罗德岛认识的普通朋友,就像随便两个用代号互称的罗德岛干员之间略显表面的友谊,但却能在这个废土世界里带给他们真实的休憩。而深海色的源石技艺更让凛冬燃起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危险的好奇心,她本以为真理那种控制物体的法术或者罗德岛某几个操纵火焰轰地一下炸一片的术师已经很神奇了,深海色却能把画作变成实物。要是彼得海姆中学闹饥荒的时候学生里有这种源石技艺的使用者,只要让她不停地画出面包和罐头就行了——也难说。她的精力是有限的时候那群没良心的贵族没准会绑架她,借以打压平民学生。等等,我怎么又开始想这些事了?我明知道永远都不可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了。
相熟之后深海色提出给凛冬创作一幅送给她的画,不是肖像速写,而是完成度最高的作品。“我可以画你最想看到的东西,比如你的朋友或者别的什么。我会尽力画出在我眼里他们是怎样的颜色的。”
“那,”凛冬踟蹰着开口,“请给我画一个开心地笑着的乌萨斯学生自治团吧。”
卡兹戴尔决战前夕,深海色到博士的办公室来找凛冬,她的画完成了。被反复斟酌战略的博士惹得不耐烦的凛冬接过那幅画,看到自己站在正中央,带着凯旋归来的得意神情昂首挺立,左手持的红旗迎风招展,整个画面最显著特征就是笑容,她的笑容,她身边的真理安静的笑容,抱着她右手臂的古米无忧无虑的笑容,烈夏活力四射的笑容和早露端庄的笑容,看上去都像卸下了什么重担,又像从未经历过天灾和战争一般。凛冬想起调香师第一次送给她熏香的那天晚上,自她得到冬将军这个外号以来她的睡眠从未像这一夜里如此静谧,逃离切尔诺伯格以后总在困扰她那个乌萨斯学生自治团被张开血盆大口的过去吞噬的梦魇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温柔的、给蚕食着泰拉大陆的蚁群带来希望的梦。凛冬和她的同伴们在梦中永远地离开了天灾和源石武器的硝烟,居住在从来没有被天灾摧毁过的切尔诺伯格,那座移动城市的所有墙壁都是用平整的研磨石打磨而成的,被母亲裹得严严实实的孩子们在雪里蹦蹦跳跳肆意玩闹,整座城市里都没有尸体和硝烟的气味,乌萨斯女孩的麻花辫和刘海在夹杂着雪花的风中柔和地飘舞。
“很美吧。”
深海色看上去有些疑惑。她本以为凛冬会微红着脸咳嗽,说她本人才没这么神气,但她凭着艺术家的直觉猜到凛冬说的其实不是画。
“是很美。它只是画,我的源石技艺也没厉害到能变出人的地步,虽然我相信总有一天它会自己变成真的。我觉得凛冬你和其他的乌萨斯学生,就是真理她们,是不是有点……嗯,真理帮我精进技能的时候跟我聊过,她觉得你什么事都自己扛着,不愿意跟别人好好说。”
凛冬说不出话了。大概旁观者清就是这个意思吧。
“……啧,下次让她自己来跟我说。啊,谢谢你的画。我会拿回休息室挂起来的。”
想吃真理做的蜜饼。想吃古米烤的火腿。想喝烈夏买的伏特加。卡兹戴尔攻坚作战结束当天夜里,凛冬在被窝里迷迷糊糊地这么想着。应古米的要求,她们三个又挤在同一张床上睡觉,她们都长大了,凛冬觉得自己真的被挤成了小熊饼干。古米已经睡着了,而且睡得相当香,能和凛冬真理挤在一起睡,她还是很开心。
“索尼娅……?睡着了吗?”
黑暗里传来真理的声音,很轻,像在试探一样。
“还没呢……安娜?你也没睡?”
“还没呢。深海色把画给你了?”
“嗯。我说,安娜,以后有话直接跟我说啊。”
“都是你本来就明白的事情,我觉得这样会好一点。她的画也能慰籍你吧。”
“你说的话我都会听的。”
“噗。”真理似乎在黑暗里笑了。“那,你能听我自言自语一阵吗。”
“行啊。用我能听懂的话说就行。”
“刚开始卡兹戴尔战事的那一阵,我一直在在想,萨卡兹族其实比我们这些切尔诺伯格曾经的住民还要艰难,就像W小姐那样,和我们差不多甚至还要小的年龄,就要去做雇佣兵。我们只能算是战争难民,而他们直接被迫卷入战争。我之前问过博士,如果有一个世界,大家都过得很好,凯尔希博士很健康,阿米娅痊愈了,华法琳小姐不用再背负这种族骂名活下去,红终于得到了同族的朋友,整合运动的那些干部都活着,霜星小姐的永冻症好了,塔露拉小姐,弑君者小姐,还有更多人不再执着于复仇,龙门的陈警官回到了龙门,卡兹戴尔的人们生活得很幸福,特雷西娅殿下健康地活着,切尔诺伯格重建了,艾雅法拉小姐的听力恢复了,安洁丽娜小姐重返学校,杜宾教官回到玻利瓦尔……”
真理停了下来,其实只是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让她很累,凛冬却几乎本能地想去安慰她,她害怕真理是想起了伤心事,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不敢放着真理不管。但真理却在凛冬坐起身之前再次开口了。
“……最重要的是,不会再有被逼上战场成为战争兵器的孩子,不会再有失去亲人、在天灾和人祸的夹缝之间挣扎求生的孩子,不会再有出生在感染者监狱里、一降生就得了永冻症的孩子,不会再有贫民窟下水管道里相依为命的孩子。
这样的世界,博士会不会想要?”
凛冬愣了半晌,终于挤出来一句话。“博士怎么说?”
“索尼娅猜猜看?”
“他不会要的吧……换我我也不想要。因为不是真的啊。要做白日梦的话看看深海色的画就够了,我们都走到现在了,虽然死人不能复活,但总有可以自己争取的东西,比如解放卡兹戴尔,就算我们不能复活他们的特雷西娅殿下,跟那个篡位的特雷西斯战斗也能给W那样的萨卡兹多争取点生存空间,不是么。”
“博士就是这么说的,我本来还觉得他毕竟是罗德岛的头脑,不是一个只用完成份内任务的普通干员。”
“我们也不是普通干员。我们现在是精英干员。”
“那,你觉得我们是在为什么战斗?”
“呃,我们也不是雇佣兵,也没什么非复仇不可的。硬要说的话,切尔诺伯格被毁掉了,罗莎琳感染了……”
“那我换个问法吧,索尼娅,你是为什么战斗?”
凛冬深吸一口气。她觉得自己差不多也应该面对了。“一开始是为了逃避。安娜,我有件事一直瞒着你。彼得海姆中学的第二场火……是我不小心放的。”
在她心上悬了这么长时间的巨石终于狠狠砸了下来。她在一种溺水般不太真实的恐惧中等着真理回答。
“原来是这个吗,你一直不告诉我的事情。我想想,当时那场火是从贵族仓库烧起来的。你是不是单枪匹马去打他们据点的时候失手弄的?”
“嗯。”
“唉。我不怪你,毕竟第一场火已经把事情弄得够糟糕了。你要是跟我们商量也不至于变成那样。你那么久以来就是在为了这个自责吗?”
“……对不起。我怕你恨我,真的很害怕。”
“如果能让你好受一点,其实我也有一件……”凛冬听见真理也在深呼吸,“索尼娅,那个时候我把薇卡……薇卡……”
“安娜?”
“我没事……你别过来,会弄醒古米的。那个时候我没有救薇卡。我也怕你讨厌我,所以一直不敢告诉你们。”
“薇卡……是哪个贵族来着。反正是为了帮自治团的忙吧。”
“这不能用来开脱……我一直梦到她。我真的很后悔,但即使是现在我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我也不会讨厌你啊。可是我不一样,如果我那时候稍微跟你们商量一下,如果我潜行的时候小心一点?”
“你的潜行方式就是砍掉所有人吧。其实我真的不会怪你,不如说我们居然为了这种理由相互瞒了这么久……很奇怪,好像也没那么奇怪。在我看来,现在冬将军已经比那个时候长大了很多了,我们现在都不止是在考据一个小世界里的问题了,虽然你大概不会想这么多,但我觉得你是为了让这个世界好一点而战斗,和阿米娅一样。”
“这么说好肉麻……我可说不出来。”凛冬翻了个身,“赶紧睡觉。我累死了,你也累的吧。明天还要聚会呢。”
“噗。晚安,索尼娅。”
“晚安,安娜。”
确认真理睡着了以后,凛冬把身体翻回来,睁开一只眼睛,这次不是为了警惕敌人,而是想看着她的同伴,看着安心地睡着的安娜和拉达,还有墙上挂着的、模糊的、乌萨斯们的笑容。凛冬的眼睛亮着,在罗德岛的夜里,而真理做了一个梦,梦里她们在切尔诺伯格的雪中肆意嬉戏,古米和烈夏齐心协力用雪球袭击凛冬,早露蹲在雪堆掩体后面和环境融为一体,她们的笑声和发辫在夹杂着雪花的风中柔和地飘舞,像一杯时间之外的柠檬白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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