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去年吧想着写一篇关于戎璎花的小说,那个晚上正在下雨,就这么开始写了。游戏真好玩……不对,中间卡文,绝对不是贪玩(心虚),华灯宴我也没刷十遍(心虚),今天才写完。写中间部分真是难受,不过自己挖的坑自己跳。
以下是正文
“水是源头。”
雨夜是个在暖和炉边聊天的好时候,温上一壶醇厚的液体,手边放局棋,放几本书,放度假带回来的瓶中沙,从晚上的菜色聊起,聊到白菜地里的蚯蚓,聊到轮船冒出的烟,聊到大洋彼岸流传的都市传说……夜会过得很快。
“水滋养一切,凡是生灵,好也罢,坏也罢,皆凭此生长……”
宇宙出生的时候就决定了水的性质,在生命活着温和环境里,它可以成为液态,大量而中性,充当良好介质。
人里是有一条河的,逢年过节上面挂满灯。无意间被遗忘的人工吹瓶技术和稀有气体充填工艺让原本清一色的璀璨灯火变得多彩起来。赤的蓝的琉璃灯葫芦似的挂在葫芦藤似的电线上,悬过河面,接在核聚变发电站的机组上。发电站的河童还接到过一封来自河边的柳树妖怪的感谢信,说是披上彩灯后终于让团子店门口的桑树看上她了。灯火本是人类驱赶黑暗的东西,却帮到了妖怪,这事据说让妖怪贤者都惊叹了,在宴会上作为了一个小小的谈资。
人类却是一无所知,年年这么过着。汲起河里的水,水洗去污渍,水进入米饭,水溶解茶叶里的酚类……总之通过各种途径使从人到病菌妖怪都受到了益处,滋养了他们,最后又回到了河里。孩子们去寺子屋上课,走过河上的桥时喜欢看看水里偶尔浮起的鱼;男人女人务工回家,偶尔会在桥上看看夕阳。反而是河上挂灯时,桥上是不允许停下的,尽管桥上的风景最好。有人传说是停下来容易被桥姬之类的缠上,上一个在桥上看灯的已经……哦,是灵梦啊,那没事了。
“难道不是怕道路堵塞吗?”
“实际上人里的道路是绰绰有余的,而且人们更喜欢在各个摊位上聚集,桥面宽绰的很。”
“那我还真不知道这群庶民为啥有这种怪规矩。”
“Don't worry,让我喝杯茶……”
“阿求!”
写字的女孩无奈地放下笔,承受背后扑来的袭击。作为家族里最特权的存在,只有一个人能在无人通报的情况下自由进入她的书房搞这种把戏。这也是阿求所允许的。
“铃呀,下次别这样了好吗。”
“嘻嘻,这不挺好的吗。几乎没看到过阿求这么可爱的表情呢。”
“你这惯犯……等等……”
阿求感觉重量似乎不对,急忙回头。
“紫!”
……
“阿拉,我可是妖怪哟,骗人不是应该的吗。”
人妖对坐,茶点齐备,只是阿求脸上红晕未褪。
“我可跟你不熟。”
“哎呀,人家又不是第一次骗你,你猜猜……”紫张开扇子遮住嘴,眼睛像她的式神一样眯着,“上次跟你依依不舍的那女孩是不是我伪装的呢~”
如果阿求是个水壶,现在她已经烧开了。
“你,你……”
“好了好了,”紫合上了扇子,神情微微收敛了一点,“今晚又是挂灯的日子呢。”
阿求喝了口茶,深呼吸一下,可算平息下来。她看着茶的液面,那水是今早从河里打上来的——小铃爱喝河水泡的茶。“你是来招供了?”
“我只是来蹭杯茶的,休息一下啦。”紫端起了茶杯。
阿求抬起头,正视这个狡猾的妖怪。
紫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吹了吹茶雾。
对峙没一会儿,还是紫先开了口。
“哎呀哎呀别这样,你想知道什么翻你自己写的东西不就行了,才过了三百年嘛。”
紫放下茶杯,往茶桌下一滑就消失了。
“我要认识那些字……”阿求想说什么,突然怔住。
“这老妖婆想玩什么鬼花样?”
“确实像那个家伙能干的出来的事。”
“妖怪贤者肯定不能像你这么幼稚啦。”
“你!还想不想吃提拉米苏了?”
“请务必原谅我……”
阿求从书箱里抽出三百年前的记载。文字百年虽然不至于变得认不出来,但稗田家的御阿礼记录的不是寻常,神秘到食字的精怪都不敢食用,在它们的主人转世之时它们就发生了变化。阿求勉强能看懂三次转世前的记录,但自三百年前的文字就完全是沙地上的鸡爪印了。
“我记得三百年前的文字,但为什么写下来的是这种玩意?”阿求展开书卷,抄录起来——既然文字不再老实,那么过目不忘记下的也不好说可靠。
房间里的熏香静静飘散着,少女不急不徐地抄写着,就像一朵淡紫的山茶。她的嘴角不自觉地轻轻上扬,也不知道她为什么高兴。
“既然文字都变了,记录还有真实性吗?”
“文字因记录神秘而神秘,然而文字诞生之时就信仰它的不变……算了,讲神秘理论你又不爱听,总之如果是文字自己的变化它的‘能指’是不变的。”
“你这说的像我是个只长肌肉的吸血鬼!你的月相理论是谁给你当的顾问,啊?……”
吃过了相对简单的晚饭,阿求抱着包裹起的抄本,走出了家门。
看门的仆人们惶恐:“大人您……”
“没事,”阿求略略肃起脸,“巫女不会让我出事的。”
走上街,街上一个人都没有,灯火却如太阳般驱走了阴影。
阿求此刻才发觉这种情况比全然无亮光的情况好不到哪里去,不自主地退了两步。
“噫呀,要来点酒壮胆吗?”
一只手搭在阿求肩上,把她吓得一激灵。
“恶!……呼呼……什么呀,是巫女养的鬼啊。”
“其实你也不用怕啦,今天晚上是没有危险的,我只是来陪陪你的。”
阿求没有问什么,她知道这个浑名西瓜的鬼几乎不主动伤人,而且是大智若醉的那种。
有只鬼跟在后面,阿求反而安心了,走的稳健。西瓜似乎得到了一瓶好酒,很开心地东摇西摆。
走过水上的桥,阿求不自觉地望向那匠人们精心摆设的彩灯,心中本就在熊熊灼烧的好奇心大量消耗了脚步的速度。果然桥上才能看到灯在水下的舞姿……
“虽然灯好看,但还是带我喝酒比较好吧~嗝儿~”鬼似乎喝醉了。
阿求再次加速起来,“这么好的灯,没人看太可惜了。”
“没有什么规矩是说今晚必须灯色满街无人赏,我也只是按人的习俗,早点去下一家喝酒。”
“那个洗衣板会吟诗?”
“伊吹萃香可是第六届‘逸兴杯’诗画大赛的第四名。”
“别提那该死的大赛!这群乡下人根本不懂油画和戏剧!”
“爱丽丝不是很欣赏蕾米的作品吗?”
“那也是看在帕琪你的面子上,她看油画时像被代数催眠了似的……”
阿求终于摆脱了那过量的明亮,在这灯光相对安静的小巷敲响了铃奈庵的门。西瓜不知何时溜上一檐屋顶,大咧咧地躺着睡了。
没有人回应。
阿求慌了,担心小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用力拍起了门:“喂!铃!在吗!”
像是念出了“芝麻开门”的咒语,门后响起了门闩急急拉起的声音,然后门被推开了。
“阿求!”
一个身影一下子扑到阿求身上。俩人拥抱在一起,笑颜各自如花绽放,发出了轻微地满足声,就像小动物吃饱了。
“……真好啊。”西瓜翻了个身,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梦话。
“走,进去吧。”
“嗯。”
门“吱呀”一声被掩上,她们一起坐到柜台后面。自从她俩认识后,铃奈庵的柜台后就多了张躺椅,阿求能很舒服地半躺在上面。台面上摆着台灯,是山上的现人神送的,几本志怪小说摆在上面,看来是小铃正在看的。隔得稍远一点摆了盘点心,像是烤蛋糕。
“咲夜!我想吃蛋糕了!”
“大小姐,这是刚出炉的b型血鲜奶蛋糕。帕秋莉小姐,这份是没加血的。”
“哈!香啊!”
“其实我作为魔女没那么多忌口。不过咲夜,你是怎么烤的蛋糕?”
“哈,帕琪也被难住了吧。咲夜,告诉她答案。”
“是。其实是二小姐想吃蛋糕,我想大小姐也许也想吃,就多烤了几份。刚烤好时就听见大小姐的吩咐。”
“原来不是‘停止时间’,是‘操纵命运’啊……”
“我想让你帮我……翻译一下这些内容。”
阿求打开包裹,拿出了那摞抄本,递给小铃。小铃一手接过抄本,,一手拿起桌上的眼镜带上。
“阿求的字还是这么漂亮……我看看,‘恶饿鬼这种鬼物通常栖息在……’”
“妖怪名录以后再说,你先看看村里的大事记载那部分。”
“唉,你还没说你要干什么呢。”
阿求犹豫了一下,想想这既有那个妖怪贤者的暗示,又有一只大鬼在门外守着,就决定明说了。
“我在查今天晚上的原因。”
“停一下。”
“是想问为什么‘稗田阿求不早点让本居小铃翻译’吧。”
“呜!不……不是!是想问……想问蛋糕味道怎么样……”
“噫~,你自己动动脑也明白吧。”
“这等好事阿求你不早说!”
小铃像是吃了二十斤五石散,两眼冒出精光,“刷刷刷刷”一目十行。阿求扶额叹息:“我就知道会这样。”
“退治方法……祈神科仪……虚空造人……月亮语……JOJO立……啊,找到了,‘村子里的鸡毛蒜皮’,阿求你当年还会记八卦新闻啊。”
“我当年写的绝对不是这个标题!绝对不是!”
河是村子最重要的东西之一。
河神雾雨河城大人是人和非人共同敬畏的,她的子裔亦有人有非人——雾雨氏是我们所知的望族,河城氏也是水妖中的大姓。
河神春夏喜闹,秋冬喜静。在春分夏至之时小祭,用绝品山笋与松鼠一对为主祭品;解冻暑中时大祭,用牛为主祭品,其他祭品与祭拜礼仪等之前已有详细说明,再不赘述。
若河神怒,需献六岁童男童女一对,罪首当斩。?
河神喜莲灯,夏日水涨三日后,此夜需在河上飘满莲灯。(村中这段)
教育各家小孩不要向河里便溺。
村里这段河流冬日禁止砸冰。
退治方法:献上山里的宝贝,如煤炭,好看的树枝,山雀的羽毛,柴薪等。河神是无可匹敌的,绝对不能逆忤她。
(实在不行可以找东边山上的怪物巫女)
“最开始原来是飘灯的啊。”
“诶,阿求你不知道?”
“难道小铃你知道?”
“上上次我们读书会时,狸猫大姐不是说过……”
“噢噢噢,雏人偶之神在水上漂着时衣服被烧破了……啧,她没说是被什么烧的我就忽略了。我太过信赖自己的能力了。”
“我看你是注意力集中在那个叫荷取的河童把裸着的雏人偶之神掳走……”
“小铃!!!”
“原来帕琪你最近出门勤快,是参加读书会去了。”
“这样那只黑白耗子也会跟着去,就不会偷我的的书了。”
“先不说你提到黑白耗子时眼神飘忽脸色发红,你们这读书会讨论的东西不太正经啊。”
“我下次帮你绑架巫女。”
“帕琪,你就是我亲妈!……”
“现在问题来了,哪一年河上不再飘灯,而是挂灯了呢?”
“是那位厄神被……”
“别提这茬了!”
“那还得问你,这是你几辈子前写的。这件事的时间点你又没写。”
“这事太小了,就像蝴蝶扇动了翅膀,没人知道会在许久之后刮起大风。”
“不过,幸好你那辈子是个善人,记下了一个仆工挂灯时摔断了腿,时间能有个大概。”
“主要是因为那个仆工后来莫名其妙好了,现在我才知道那是因为他信八意思兼……”
“阿求也很温柔呢(小声)。”
“你说什么?”
“自言自语罢了!哎呀!”
“不知道具体年份也没有问题,可以侧面查出来……”
阿求把翻过的一些纸又翻了回来。“慧音小姐那时候还没来帮‘我’,村里一些开销‘我’还是记下了的。”
阿求用手指在某一行下划过。
“二百八十八年前,比上一年多用麻绳五百根。”
“确定了日期又如何呢?她们也不会‘历史记忆’这种艰深的魔法。话说帕琪你能用这个魔法回溯三百年吗?”
“要是没有阻碍,我回溯三千年都不用喘气,但这里是幻想乡,那位白泽每个月写写改改就造成了很多‘漩涡’,更不用说那些大妖怪造成的影响了。”
“唔,我倒是有点知道历史记载的意义了。”
阿求沉思了一会儿,眉头一扬。
“香霖堂的森近先生虽然为人正直,但年轻时卷入过不少风波。最著名的那件……”
“喔喔喔!那件啊,我知道了。”
小铃顺手就从柜台后面的书架第三层抽出一本牛皮纸壳的书来。
“这……”
“这是那个雾雨魔理沙写的啦,她说要给好兄弟立个传。”
“估计她是蘑菇吃撑了。不管了,有这个正好。”
阿求翻开了书,找了一会。
“就是这一段,‘以我的父亲和我父亲信仰的雾雨氏大人发誓,我绝对没有偷晾衣架上的灯笼裤’。啊,正好,魔理沙在这里留了笔记,看不出来她有时候还挺细心的。”
“阿求我太佩服你了!真羡慕你过目不忘。”
“我虽然不会忘,太久远的事也不能很快联系起来。”阿求眯着眼,神色凝重,“半个月前,我看到书架上的《村内历代要案卷》,一时好奇翻开了一会儿。”
“这么说……”
“我们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那个卖旧货的年轻时还挺有趣的啊。”
“我听……咳咳,听咲夜谈起过,香霖当年是村子里最闹腾的,直到去博丽神社参拜时嘲笑那一届的巫女是个平板。”
“噫~我的女仆长可不带魔女帽。”
“既然如此,那我可以确定了,所有的线索都在这个房间里。”
小铃从最下面一格抽屉里抽出一本相册,如此说到。
“我怀疑以某位的贴心,咱们连屁股都不用离开板凳。”
阿求说是怀疑,神情已经是笃定。
“魔理沙的笔记是这么说的:‘那次开花异变以前,在村子里正式场合立誓,至少要以一位至亲和一位神明的名字。香霖在这里取了个巧,因为他没偷灯笼裤却由于肚子饿偷了隔壁那家两块红薯,所以用了一个失踪神明的名。在那之后,似乎是阎王发了话,现在立誓只许用死神的名立,以护公正。’”
“森近家和雾雨家走的很近。尽管森近家已经没落了,但雾雨家也没禁止他们借用地方祭祀,而且他们供奉的神明也一致。”(ps:一设里森近这个姓好像是霖之助自己起的)
“我一直不太愿意和雾雨家打交道……”阿求翻开那本相册。
“看不出来。”
“虽然也是村子里的大族,传承悠久,但他们的血躁动不安。小铃你不知道……不,这些背地里的坏话还是少讲。有这本相册确实能少走很多弯路,看。”
阿求指着一张拍着一排神龛的照片。
“这不是你拍的吧。”
“是那个记者给我的。”
“确实不是人干的事。哈,果然,可以看到几个空的。”
“空的?”
“神明如果出现了变故,就要把神像撤下,待神恢复后再立新像。当然祭祀还是不能断的。”
“嗯……我明白了,比如神职变动,会导致形象的改变。如果变动过程还以原来形象接受信仰,就会……唉呀,反正不太好。”
“(喝茶)蕾米还不笨嘛。”
“(超凶)嗷!”
“喜欢莲灯虽然是那位河神自己的爱好,但这么多人,这么大规模的活动,已经是一种祭神了。神在统治信仰时亦受制约,河神那年肯定就神像问题‘发了怒’,要换一个新神像。”
“这不像那个书柜子说的话。”
“确实。她们猜测是河神的神力提升了之类的,但最后得出旧神像被撤了的结论是一样的。”
“这一空,估计就一直空到了现在。”
“飘着的莲灯改成挂着的灯笼其实没什么,重要的是这个时间点。天狗的相机很厉害,把细节拍的很清楚,这样我就能凭我的记忆判断这些神龛的样式属于哪一个年代。每十年这些工艺品的细节都会有一定差异。时间上满足的空神龛只有这一个。”
“然后呢?”
“这也没什么,关键是上面的贡品。”
“……水母?”
“啊哈!这确实是个关键。淡水河里可没有水母。”
“确实,这是钥匙呢。”
“每年是非曲直厅会派神来村里和我家商谈工作,这我和你讲过。其实那些家伙会顺便带点‘特产’,水母就是之一。我也想不到别的来源了。”
“从你家买的?”
“对。”
“那他们第一次买是在什么时候?”
“真不巧,我不知道。在记录下那个摔断腿的仆人后不久我就——”
“——那,那怎么办啊?”
“这没什么避讳的,小铃。不过我想,这里应该有线索。”
阿求侧过脑袋,看向书架。“好么,是这本,还挺厚的。”
“这本《大胸白痴梦话记录》是我老爹不知从哪里淘来的神秘书籍,作者也不清楚。这里面会有线索?”
“……你为什么要加‘大胸’两个字?”
“开篇第一页写满了‘你个死大胸白痴’。”
“……原来我看的才是删减版……总之,这本书里会有线索的。”
“这书还是挺厚的,有段时间我拿它压咸菜呢。”
“哼哼哼,我有办法。”
阿求像检查书的完好性似的拨书,任书页从指尖划过,最后停在有一小块油渍的一页,好似压咸菜时不小心粘上的。
“这不,有谁帮我们标记好了。”
“这件事,你胆子可真不小。”
西瓜眯开眼,还是那副醉醺醺的样子,似乎对着月亮在说话。
月亮很暗,星光也不明显,就像快燃尽的炉子。
“绕了很大一个圈子,她们才勉强接近线团的起点。你就是喜欢这么搞。毕竟历史有时候也是要锁的,对于我们,对于人类。”
“我艹!”
“怎么了阿求?”
“原版原来这么劲爆的吗?您亲自记下了‘绿发平板啰嗦老太婆’这种东西真没问题吗?……”
小铃看见阿求一副世界观崩坏的样子,识趣地没有说话了。
“那个摆渡的家伙竟然能活到现在?”
“那么真相只有一个……”
“嘿嘿,和美铃跟咲夜的关系很像呢。”
“大……大小姐,您说笑了。”
“哟,你脸红了!”
待阿求平静下来后……
“我觉得这是我最后一次转生了。”
阿求一副看开了的表情。
小铃忧心地看着阿求,不自觉地,握住了阿求的手。
“啊啊……小铃我没事。就算这是我最后一辈子也没什么遗憾了。我这辈子……有你……”
书架上一本书莫名掉地上,打断了这不太妙的发展。
“别啊,我看得正带劲呢。”西瓜咕囔了一句。
“……那个可恶的绿发平板说教狂!我每天工作累的觉都睡不满十八个小时……红豆派真好吃……现在又要……打倒妖精暴政……又要抓水母……”
“毕竟是划船的,抓水母肯定得让她来……时间已经明确了。”
“唉?”
“红豆派。这个在当时其实很难搞的到的。如果是慧音老师在这里,她应该马上能反应过来。当时发生了一起事,导致村子里做了很多红豆派祭祀各路神明。”
“是什么事?”
“两百八十四年前,红豆在夏季结了果,而且结了很多。”
“是妖精干的?”
“妖精可没这么强。我想制造这样的效果也要好几天的时间去准备魔法。”
“嗯嗯嗯……嘿嘿嘿……”
“笑什么笑,靠天赋和肌肉施法的家伙……”
“每一代去阎罗殿报道前的记录难免会漏些什么。这次就没记下原因,我……她也没时间去调查了。慧音在《永夜异变考查》里提到这次红豆反常结果促进了红豆种植的发展,甜品的种类丰富了,一定程度上让兔子们安分了。至于原因,书里只是含糊地说‘神迹’。慧音肯定知道真正的原因。”
两人很有默契地没提为什么不去问慧音。三百年算不得啥,对很多非人也许只是一次旅行的时间。但今天,她们是以人的身份去追寻真相。
“其实我已经有个猜测了。”小铃声音有点低沉。
“我估计和你猜测一样。现在,是验证的时候了。”阿求眼神向书架上扫视,最后抽出了一本《无头骑士之诗》。
“小铃记得那个喜欢在柳树下弹弹珠的红发女孩吗?这是她的诗集,大约一百多年前写的。”
“啊!原来她是……”
“你见的妖怪也不少了。对比我上次来你这里……想想就来气,那个死妖怪伪装成你(小声咕哝)……”
“嗯?”
“没什么,我上次来的时候你不在。当时紫也在。”
“那位贤者?”
“你也知道她神出鬼没,我和她商谈了一番这个月的农业问题……”
“哈哈哈哈哈哈!那个人类女孩一本正经地撒谎可真——哈哈哈哈哈哈!”
“蕾米,你也该学学紫小姐的智慧。”
“我知道她的手法。所有的轻浮与浅薄都有深远的算计,表面是伪装成本居小铃逗弄稗田阿求,实际上是为这场谈话铺垫。狡诈又恶劣,令我赞叹。但我是高贵的斯卡雷特,很少用阴谋,大势在我!”
“唉,好吧……这才蕾米莉亚啊……”
“……对比那天和今天的书架,排除掉没有变动的书籍,只剩这本书可能有答案了。”
她们肩靠肩地坐在一起了,一页一页地读起诗来。
“秋稻已归仓,静叶搅染缸。不见南归雁,乌鸦有两行……”
“竹簇似新屋,枯叶掩野径。迷行正惶惶,忽闻影狼啸……”
(两诗随手所作。按一般的诗词鉴赏,后两句都写的很凄凉,但这是赤蛮奇写的,乌鸦飞舞是天狗的打闹,狼啸是老朋友邀她去吃饭。“作者是作品的一部分”确实如此)
“……哀河母兮命孤,归去兮如一般人母。非仇兮亦非妒,盖命无此福。红豆兮如泪血,君兮君兮思谁……”
阿求和小铃停住了,面面相觑。河母指谁在开始就探明了,这句诗只是冷冷地告诉她们:“是的,你们猜对了,河神死了,红豆为此而生。”
“可信吗?”小铃问道。
“灵梦在今年三月的酒席上骂了偷酒的依神姐妹一句:‘我看你们一个是想天上下金币,一个是想地上裂出缝,把东西都吞进去。’把姐姐吓的直哭,妹妹气的发抖。河城小姐偷偷向我解释了一句:‘神明离去的时候,最强烈的欲望会形成最后的神迹’。”
“看来妖怪神社多出了不少新客人呢。可惜啊,灵梦小姐几乎不邀请我。”
“那我邀请你明天去我家吃烤獐子。”
“嘿嘿,好呀!”
“我也想吃了……这诗还没读完呢。”
“我想起来了。那次那对神经病姐妹嚷着要赌上神明的尊严和灵梦决斗,最后被围殴了。”
“为什么?”
“偷酒就算了,她们叫着要决斗时,阿吽一边吐一边从后厨跑出来:‘这两瘪犊子偷完酒往里面撒尿!’”
“啊?!她们《西游记》看多了?”
“对对对,那个黄头发的天天在命莲寺听那尼姑讲《西游记》。”
“……笑小民兮钝驽,空留灯火。河母已去兮碧落,不复行兮人间……”
“果然是为了河神之死。”
这时门被轻轻叩响,鬼推开门,醉醺醺地摇晃着,进来了。
“嗝儿……阿阿阿求,咱们该,该回去了。”
“可是……”
“你不已经,知道了吗,御阿礼之子?”
阿求一怔,随后起身,看向小铃。
“真是个愉快的夜晚啊。小铃,可惜我要走了。”
小铃想说些什么,阿求握住她的手,轻轻摇头。
“记得明天来噢。”
“帕琪怎么知道这场‘探索’的?读书会的交流?”
帕秋莉喝了口茶,靠在椅背上,说:“有一部分是交流所得,有一部分是和紫闲谈,还有一部分是小恶魔从那个鬼听说的一点醉话。我整合了一番,主体上应该没错。”
蕾米莉亚用拇指顶住下巴,食指触着嘴唇,咧笑着:“看不出来啊,我的情报部长。”
“我还兼任您的外交部长呢,蕾米阁下。我吃饱了没事干去招惹这些老精怪?还不是你隔三差五去骚扰巫女。”
蕾米被呛得脸一红,立马反击道:“这个月图书馆的墙被炸穿六次。这么下去我可没钱给你准备嫁妆。”
“呜!”
“大小姐,帕秋莉小姐,茶凉了,我去换。”
待桌上重新飘起茶水醇蕴的蒸汽时,帕秋莉清了清嗓子,说:“好啦,接下来就讲那个雾雨河城的事。”
帕秋莉稍顿一下,带了点颂唱似的语气。
“就像明媚清澈的小河
会映出
春枝鹅黄的嫩绒
一株桑树的身影
在那天
闯入少女的两道明波”
蕾米的手摸了摸裙边的一朵绣花,脸色微红。有一次拜访巫女,裙边不慎被挥着枝条的妖精挂破了。灵梦一边翻着白眼哀叹:“好~烦~啊~”一边取出针线补了,还顺手绣了朵花。
“河神活了很久,她自以为已经看遍了人间的一切。可惜啊,那一天春雨濛濛,她看见了一个少年趴在树上采桑叶。”
“那少年单纯的眸子散发着无染的快乐之光,就像春雨冲洗了一夜的琉璃镜。河神被吸引了,她化作一个少女,在桑树下喊:‘嘿!’”
“那少年看见了少女,热情地回应:‘哟!’”
“就像一切故事里那样,他们成了朋友。少年是村里的养蚕户,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恰好那个时期是个短暂的相对的和平时日,少年有了一种前人很少见的和善气质。”
“也是筷子碰到饭碗,铁锁碰到钥匙,他们的性子合上了。他们一起看蚕茧破开飞出扑拉拉的蛾子;他们树上树下采着桑;他们一起割下一簇簇金灿灿的稻浪;他们为两文茶水钱吵架;他们被小妖精捉弄得满头包……”
“少年长大了,下巴长出软软的胡茬。然后,没有什么特别的,他们在某一日像往常一样一起吃了拉面。离开店的时候,手自然地牵住了。他们相恋了。”
“人们觉得河神的脾气好了很多,再也没说要食用童男童女了。人们不知道,这对坦诚布公时,男子笑着说:‘啊,我小时候差点就被你吃了!’”
“在河神娘娘的庙里,他们一起祈愿,向那巨大的石像。
‘我向你祈求一生一世。’
‘我答应。’”
……
男子和少女一起坐在桥栏上,桥上人来人往。空气里弥漫着欢快的鼓点,人们为这十几年的和平欢舞着,祈祷着河神能接着保佑他们。
“桑,人们为什么这么高兴啊?”
雾雨河城的显身是个微胖的少女,发如水草般墨绿。她抱着个蓝色布袋,里面全是小吃。她一边吃,一边随口问着。
“人们喜欢你呗。”
被叫作桑的男子怔怔望着河里飘过的莲灯,轻轻地说。
“我可是让他们劳动了很久嘞!就这灯,纸要剪,色要染,蜡烛得制,最后……”
“最后不求得你让田里丰收么。”
少女羞涩地笑了,脸上飞上两抹红霞。
他们轻轻靠着,呢喃着私密的话语。
突然的,男子望着飘过的莲灯感叹:
“恋とは儚く美しく(恋情何等短暂 却又无比美好),就像这灯火一样啊。那一天迟早会来啊……”(歌词来自:桜花之恋冢 ~ Flower of Life 在没看歌词翻译时,我就听出了歌词表达的那份情感,当时我也是“心に大粒の雨が降った日は 当那天 我的内心如同霍雨滂沱时 抱きしめて キスをして涙をそっと拭いてあげるから… 我想深拥你 想同你热吻 之后轻轻地将泪水拭去…”)
虽然桑很快就露出笑容,邀请雾雨河城去吃烤冷面,但河神忘不了桑的那份伤感。所以在第二天,河神降下了神谕:
“明年飘灯改为挂灯,取幸福常驻之意。”
两百八十五年前的春天,春风各外熏人。湖底的人鱼用妖术在水草纸上记载,这一年鱼产的卵格外多,是往年的1.6倍。按那个懂风水的尸解仙的说法:“黄历有批:‘地母上天述职,土气消,水气生,鱼虫皆长。’”美铃也说那一年的气是水火皆旺,她就是那一年练出了虹色太极拳。
所以那个春天,河神和男子有了爱情的结晶。
那水同样滋生着野心。丰收的稻子和大量的鱼让一些势力有了想法。那时这里是东之国,闭塞不是隔绝,反而是绝好的防御。东之国的国王自然也是有想法的之一,他向战神吕布祈求:“我要把山外的平原上的肥鹿献给您,请保佑我吧!”
村子还是那个村子,然而带着武士刀的人多了起来。桑没有在意,人们以为他是河神的祭司,对他敬畏有加。他一门心思想着如何照顾怀了孩子的……妻子。
命运终于来到这一天了。
“命运啊……让我猜猜,全死了。”
蕾米突然开口,翅膀轻轻地扇了两下。
“这不很明显吗。”
“故事里孩子一般都会活下来。”
“那是因为人们需要希望。”
来到了灯火辉煌的时候。
桑去了远山,寻找天狗种的松果。他记得妻子说这果子是她最喜欢吃的。
他觉得自己运气很好,那位白狼天狗在他再三恳求下给了他一颗果子,也不枉他在半路上摔下了一次悬崖。树木岩石像往身后飞一般,他仍嫌归途太慢。他穿过溪边的碎石滩,跨过田间的垄道,惊飞了村口栅栏上的乌鸦,挤入了热闹的人群。
“停下!”
交错的武士刀拦住他上桥的脚步。有贵人在桥上,坐着搭起的台子,看着河灯。
他的怒气如夏日的潮讯,最后的理智就像摇摇欲坠的堤坝:“我是河神的祭司!我……”
“河神?”那贵人蔑笑:“听说长的不错,她来了我就把她抓起来……”
他利啸,冲了上去。
然后被乱刀斩成碎片。
“河神雾雨河城大人是人和非人共同敬畏的”
民怨被点燃了。桑心里只有他的妻子,没有注意到他正好跑进了一个火药桶一样的地方。他的死,成了那朵火花。
“血如赤漆,涂满全桥。”这是慧音的形容。当时活下来的人们被吓坏了,几天都不敢接近。最后还是妖怪帮着消化了。
“嗯?河神呢?”
“难产了,母子全完。产婆是条人鱼,现在还活着呢。那次道具异变时咲夜还在路上碰到过。”
“所以人们觉得在桥上停留看灯很不吉利?街上挂满灯却没人的那一天是事情发生的那一天?”
“就是这样。”
蕾米打了个哈欠,“不怎么样的故事。帕琪,我们来下棋吧,如果——”
敲门声打断了紫的笔的移动。
“进来吧,蓝。”
蓝拉开门,进来禀报:“紫大人,蕾米莉亚送来了一封信。”
“哦?拿过来吧。”
展开信,一颗弹幕飞了出来,紫一隙间把这弹幕传回红魔馆。
信上只有一行字:“再编排我的命运线,我把你的血吸干。”
“呵呵,小吸血鬼生气了呢。”紫笑了笑,“坐下吧,蓝。”
“是。”
紫拿起手边的可乐喝了一口,“那吸血鬼喜欢灵梦的事,除了一般人类,全乡都知道了吧。”
“是的,连畜生界的人类灵都知道了。”
“那为什么小吸血鬼这么生气呢?”
蓝没有回答,紫也没等蓝回答,起了另一个话题,“故事可能有所修饰,但反映的确实是事实。蓝,雾雨河城之死,最后是你去处理的吧。”
“是的,我最后告诉雾雨家,每年用一只水母做祭品,雾雨河城说不定能复活。”
紫嗤笑一声:“可以告诉他们,雾雨河城死透了,不用祭祀了。”
“是。”
蓝没有什么波澜。她很清楚所谓“复活”只是给当时风雨飘摇的雾雨氏一个念想。这么多年过去,还念着这位神的人都没了。
“如果这段故事被人们传讲出去,想必河神和男人可以见上最后一面吧。但是,那漫山遍野的红豆不就生的无缘无故了吗?”紫冷笑着,“算了,我有意让这段故事重见天日,希望这一代的御阿礼水平不要太差。蓝,你可以下去了,顺便把橙带来,今天一起吃个饭。”
“好的,紫大人。”
紫看着自己写的文字,轻轻地笑了。对于能操纵境界的她,文字的世界是真实的,世界的过去未来是脆弱的。也许有谁通过文字看着她,也许那人能增删这些文字,但总归是改变不了她,而她却可以改变字里行间的一切。紫其实写东西不多,对于她而言写文章与创世无异。这就是境界妖怪的苦恼,所以每一份作品对她而言都是珍贵的至宝。“我还留着个杀手锏呢。”紫开了个隙间,那一边是赛河原,插着大大小小的风车。夭折的孩子们,正垒着高高的石塔。垒的最好的,是他们的头目戎璎花。
“世上哪有那么多一见钟情。”关上隙间,紫站起来活动腰肢,“那男孩只是河神的又一个情人罢了。至于河神对于男孩而言,开始只是利用河神的威势作威作福,所以村民们没拦着他送死。可惜啊,他们最后真的相爱了。”
在两百八十四年前的一天,椛在山间执勤,遇到了蓝。蓝行了一礼,说:“我奉主人的命令,交给你一件东西。”
蓝没在意椛的戒备,放了个盒子在地上。“若是有人找你要东西,你就把盒子里的东西给他。”说完就走了。
椛向上级通报了这件事,上级说了无妨,椛就把那盒子收了起来。
几天后,正当椛胡思乱想想到自己的棋友捡到一只光溜溜的厄神这件离奇旧事时,发觉有人闯了过来。没等接近,她的神眼就看出来这个人早就死了,一股子念头在支撑着他。椛知道这种情况不能点破,一点破这人就真死了。等那人接近,她现身拦住盘问。
“恳请天狗大人给我个松果吧!”
松果?三百年前天狗流行过养松鼠,现在去哪里找松果?椛又不好开口,怕说错话这人就死了,就一个劲摇头。那人就跪地上磕头,不停地乞讨着。摇着摇着,椛突然想起了那个盒子,拿出来打开,果然是颗松果。
当那勉强还能被称为人的男人接过果子,欣喜若狂地跑走后,椛叹了口气。她算天狗中不那么讨厌人类的,明白能让一个男人如此对待的,只有所爱的人。那么无论如何,这将是场悲剧。
松果被男人死死攥在手里。这只手被砍断,掉进了河里。断手漂啊漂,漂到了河神府的上方松开了——河神在痛叫。当她为了爱情选择成为母亲,也就选择了分娩的苦难。若鹭姬用尽了方法,包括用自己的血,也没能阻止神格的溃散。当孩子出世之时,雾雨河城就像这孩子的父亲一样只剩下执念了,甚至连视觉和听觉都消失了。
她抱着刚出世的孩子,抚摸着,最后轻轻搂着。“乖孩子,妈妈去天上了。等你长大了,搭着梯子来找妈妈吧。”
神躯最后化作了最原本的——水,刷过婴儿的肌肤。若鹭姬捡起了婴儿,或者说,婴儿的尸体。河神娘娘对她有恩,战争时救了她,可她现在没什么能做的了,而且人鱼是不流泪的。
那颗松果最后载上了一个稚嫩的灵魂,随波逐流。亡灵的气息把它带到了三途川,被一只水母吞下。此后,河原之上,就多了一个叫戎璎花的,善于垒石头的,小小女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