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usaaaaaa 于 2021-3-13 11:19 编辑
“您的酒我请,这位小姐。” 古明地觉少有的出门来到街上的小酒馆喝酒,按她的说法,这是她作为旧地狱管理者了解民众的必然途径,但她似乎言行不一,紧紧披着的袍子将她的身躯一整个覆盖住,就好像故意不想让任何人看见,她也不像看见任何人似的。她就这样静静的找了个角落里位置独自坐下,尽力不印起任何人的注意,想直截了当的完成这次所谓的“例行公事”。所以当听到有人来找她搭讪时,她不禁长长的在心里叹气。 来者是一位年轻的男士,身穿一套洗到发皱的褪色西装,脸上的胡子似乎许久没有打理,一点也不像是情场高手的标准帅气模样。 “不用我说明来意,您自己就已经了然于心了。”那名男子坐在古明地觉身旁,一副老熟人的口吻。 古明地觉不想搭理,这类搭讪花招早在自己仍然对人类抱有幻想时就以过时。何况在那之后所有尝试接近她,了解她的男人在知道她会读心的特殊能力后都会不了了之的离去,想必这名男子也不例外。 她本能的探知他的内心,本以为又是一个平淡无奇的头脑,但看到的场景确实是让她感到新奇了一番,这名男子的意识表层被厚厚的理性所占据,思维的激流在其中流淌,不时相互冲撞迸溅出新的火花,在其下隐藏着一个壮观的银河宇宙,星云汇聚成恒星,转而又迅速坍塌收缩,直直的缩成足以吞噬万物的黑洞,便又随即蒸发,变成为下一道轮回的原料,整个银河仿佛都在他的头脑里运转演化,时而暗淡,时而闪耀。古明地觉停下对他心灵深处的窥探,回到他的表层意识来,寻找他此刻的想法,毫不费力的从惊人的混乱中抽出他当下的意识,她读到他接近她的目的,那是一个以她为中心的复杂计划,他明显为主动向她搭话感到兴奋,只是并未表现出来。 “你想要我参加你的研究?”古明地觉开口问道,“但我对你的研究细节一无所知,对那些…数学更是一窍不通。”她读到那些抽象的宛如魔法般的符号时不禁暗暗咋舌。 “您在其间根本接触不到任何数学,我只希望您能帮我来分析人心,那些细腻的心思,如同汇入感情川流的每一条小溪,虽然微小但可能因为外界的任何一个哪怕微不足道的刺激而无限膨胀,因而不能轻易忽视,只有充分考虑到最细微完善的感情,才有可能建立完整的感情模型,所以我需要您的特殊能力。”那名男人显然理解状况,直截了当的说。 “我拒绝,我不会因为一个幼稚的理想主义者在我面前夸夸其谈一堆道理就同意,再说,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您会的,因为您是觉妖怪,正因为您能读心,同时也深深感受着这份能力带来的痛苦,才一定会加入我的计划。我无法欺骗您,但您却也无法欺骗您自己。”虽然男人说的如此自信,但她还是察觉到了他隐藏着的不安。 一瞬间觉坚固的心灵壁垒仿佛开了一道小小的裂缝,许多感情同时流露出来:蓝颜色的自责,黑颜色的厌恶,以及一种强烈的红颜色的欲望,她想起了许多年以前,那时她们觉妖怪还生活在地上,她的妹妹没有还没有走上极端,她还过着自由生活的时候。男人察觉到了觉的动摇,立即把握住了机会,继续说。 “您的悲剧来源于人类,而这归根结底可归结为语言这种含糊的工具不能充分解释清说话人想要表达的复杂感情,人类自出身以来就裹在一团迷雾里,偶而会从其中透射出一丝模糊的信号,它可能会失真,会被歪曲,人们就这样困难的彼此交流着,猜忌、迫害也就随之而来。人类不了解您的特殊,随之将这份心理发泄到您的身上,造就了您悲惨的过去。”男人顿了顿,“我的计划,就是根除人类心灵上的障碍。”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人类之所以讨厌我是因为我是觉而他们是人,对他们来说我是异类,按照你的说法,那岂不是人人都要变成觉妖怪?”她对那男人的解释无动于衷。 “不是人类都将变成觉妖怪,而是人类将接受觉妖怪。”男人心里充满了自信。 “那就向我证明。”古明地觉面无表情的说。 那男人露出笑容,向柜台后正在仔细擦拭酒瓶的老板喊话,“老板,我旁边这位小姐的钱免单,还有,这位小姐以后来这里吃饭统统都要免单。” “好的先生,”老板放下酒瓶,脸上的八字胡向上弯成了一字型,“以后这位小姐将成为这家餐馆最受欢迎的人。”他高声向所有在餐馆里的人宣布。 一时间古明地觉成为了众人视线的交点,如此多的心灵一瞬间落在她身上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然而她并不在意,换作平时,她一定会匆匆忙忙的跑开,但她只是脸色铁青,平静的离开了酒馆。至于她旁边的男人则被好奇的人群包围起来,东一句西一句的问他是如何让老板免单的,难不成他真的有钱到没地方花,扔在那个陌生的小姑娘身上?那男人则向他们吹牛说这家店的老板在上一次战争中被他救下,这不过是他帮忙泡妞的一场小小的报恩。站在一旁的酒馆老板脸上依然挂着笑容,仿佛默认般对人群提出的问题不予一丝回应。 等到人群失去了好奇渐渐散去,坐在离男人不远处的一位头戴贝雷帽的女士凑上前来,显然她一直都关注着古明地觉和那男人。 “你觉得她会加入我们吗?”女人的声音显出老成持重。 “当然。”男人的自信溢于言表,“虽然她现在一直扮演者受害者的角色,但一旦找到宣泄的突破口她会毫不留情的狠狠的咬上一口,这就是她作为妖怪的本性。你看,这就是证明。” 男人松开一直紧握着的手,向她展示那张已经被揉的皱巴巴的纸片,那是古明地觉的明信片,上面写着她的姓名、地址等详细信息,不知从何时起被她变魔术般塞到了他手里。 “刚刚是怎么回事?”那女人又问,尽管她和面前的这个男人共事已有数月,但对她来说他的行事所为始终是一个谜,“难道他真的和那老板串通好了,不过是上演了另一场滑稽的闹剧?”她这样想。 “好吧,我知道你想知道为什么。”男人盯着她的眼眸深处,一直看到了她的心底,“如果我真的和老板串通好了,会读心的古明地觉绝不可能会没发现,如果是那样,她就会觉得我不过是个玩世不恭的放浪公子,说些漂亮话引她瞩目罢了。但也正是因为她会读心,才会轻而易举的发现老板头脑,或者说的感性一点,心灵中发生的突然而然的转变。”他微笑着扭头看向酒吧老板脸上仍然挂着的微笑,与其说是天真无邪倒更像是人工制造、及其不自然的面部肌肉抽搐造成的假笑。 “通常来说,这种转变只有遭遇到能直击心灵的重大意外事件时才能发生,比如亲友的噩耗、飞来的横祸等等,但这些情况在刚才那种场面下都不可能发生,古明地觉也对此心知肚明,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一种可能。” “就只有拥有掌握心灵力量,能随意操控他人的心灵,将他的性格、价值观、感情等需要长年累月才能慢慢定型的个人‘属性’在一瞬间加以改变,甚至完全反转的人才能做到,而那人控制了酒吧老板,并向下令他对其‘惟命是从’并说出‘这位小姐的单全免’。古明地觉拥有这种力量,但她显然不会也没有理由做这种手脚,所以最后的答案只剩下一种了。” “你控制了那名老板?你也是觉妖怪?”女人难以置信的看着坐在高脚凳上的男人,好像他变成了一只怪物,正伸出獠牙张牙舞爪的威胁着自己。 “我当然不是妖怪。”男人笑了笑,“你还记得我之前给古明地觉说的话吗,我说人类的心灵难以相互交流,为此我需要建立人类心灵的数学模型,并让人类接受觉妖怪。” “我施展能力向古明地觉证明了我说的并不是痴人的天方夜谭,而她也在发现我动手脚的那一刻认可了我,她很聪明,我希望我和她能有一段愉快的合作。” 女人定了定神,她还没有从男人说的话带来的冲击中回过神来,“那你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呢?她又能帮我们什么呢?” “心理史学将在她手里趋于完善,而人类将打破心灵的壁障,从此相互透明的人类间将再没有迫害和战争。对于古明地觉来说,她又能做回自己,做回那个无忧无虑,纯洁无暇的小姑娘。” “Thou talk of dream which are children of an idle brain, begot of nothing but vain fantasy.”远处酒馆的阴影里,一个瘦小不易被人察觉的身影轻轻飘过,“我不会让你们接近姐姐的。”,她手里的尖刀明晃晃的闪着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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