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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逃时限 清兰瞪大了眼睛，随即捏住了鼻子。 那台蜘蛛形状的攀岩载具瞬间出现在垂直洞穴的上空。它似乎被轰掉了半个身子，剩下的体积只能勉强容下三个人。哐当一响后舱门弹开，载具内涌出一股刺鼻的腥味和烧焦的气味。银发的女仆长十六夜咲夜从驾驶座滚下来，扑倒在竹林围绕的空地上。全身被汗水浸透的铃瑚紧接着滚出，如烂泥般瘫倒在地。最后钓出来的是衣衫褴褛、嘴里塞着厚厚纱布的藤原妹红。三个人都瘦得像皮包骨。 清兰急忙上前扶起铃瑚。“铃瑚！你怎么了！”她将手指横在铃瑚的鼻孔前。铃瑚还有气，只是暂时失去意识罢了。 地上的咲夜喃喃道：“阳光……啊……地平线……”然后她晕了过去。 妹红突然吐出嘴里的纱布，一个鲤鱼打挺起身。 “哟，又见面了，清兰妹妹。” “这啥气味，载具怎么被拆成这样了？”清兰抱着铃瑚对妹红喊道。 妹红甩甩手：“铃瑚妹妹就交给你了。我得把咲夜和她的钟送回红魔馆去。至于那机器，基本上是我的责任，需要赔偿的话咱们明天再见面谈。” 她走近已经千疮百孔的攀岩载具，从里面提起一块褐色的钟。钟表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指针和齿轮，刻度细小到难以阅读。钟上没有标志和署名，也没有文字描述，只有亮绿色的秒针正在一个角落里滴答跳动。 “喂，等一下！”清兰喊道。 妹红背起地上的咲夜，头也不回地往竹林外边奔去。 * * * 故事要从三分钟前说起。 竹子很默契地挤到了一块儿，异常茂密的枝叶把这块空地遮得严严实实，就连妹红刚刚拨开的口子也很快合上了。咲夜顺着妹红指的方向望去，看到了地上的四个坑洞。洞口都是近乎完美的圆，直径六米左右，里边黑漆漆一片。没有用竹枝和杂草盖住，不像附近妖怪兔的作风。 其中三个洞如出一辙地诡异，洞口往下一尺处就黑得像虚空一般。只有东北方向上坐落的洞看上去稍显正常，虽然也是一望不见底的黑，但能勉强分辨出洞壁的样子。看样子，这就是调查的目标了。 “好黑。”咲夜站在离洞口一米的地方，不敢再靠近。 妹红对咲夜说：“这就是我跟你讲的，深不见底的时间停止洞穴。在里面呆上几个小时，外面的世界都不会过去一秒。” “原来如此，真神奇。”咲夜敷衍道。 “你能够控制时间吧？肯定包括让时间停止个几小时之类的。我立马就想到了，那些逃落到地上的月球人也表现出对你的警惕……时间停止的洞穴，执着于‘永恒’的烂女人，甚至那罪恶多端的月都，肯定都和红魔馆的女仆长有关系。嘿嘿。” 咲夜却郑重地说：“妹红小姐，请不要望文生义。也许长生不死的您对历史颇有兴趣，但我并不知道、也不想追查自己家族的过去。现在的我是蕾米莉亚大小姐的女仆长，来这里的唯一目的是提供一些时间能力上的建言，这样就足够了。” “但是洞里有一台钟，可能是和咲夜有关的上古遗物诶。” “任何人都能把任何钟扔到竹林的深坑里。”咲夜依然面不改色。 妹红有些不快：“真扫兴。” “抱歉，但这种事情还是事先讲明了为好。”咲夜看向一旁，“请问那两只月兔也是你请来的吗？” “没错。她们上午的时候就在了。” 一蓝一黄穿着军装的两只月兔热心地做着准备活动。黄发戴钢盔的是铃瑚，在一架三个身子长的银色载具内摆弄着设备。这载具没有轮子，而是伸着像蜘蛛一样的八条攀爬用的机械臂。蓝发留辫子的是清兰，她比铃瑚要矮一些，正绕着这片空地插放一些金属圈。 铃瑚将银色载具开到洞边，打了个响指。载具两侧的门无声地展开。咲夜端详了一番，这载具内部空间比想象的小，有好多从未见过的设备，还有看起来就很重的补给箱。 清兰瞥见咲夜，率先挥手打起招呼来：“女仆长好！希望红魔馆多多支持清兰团子屋！” 铃瑚从载具里探出头，喊道：“女仆长大人！请认准铃瑚屋的团子啦！希望红魔馆多多支持！” 咲夜微笑着对月兔们行礼。 她转头小声问妹红：“是不是去请更强大的妖怪或神明更好？比如说跟竹林里的永远亭通报一下之类的。我可是请了一个下午的假来这边的，红魔馆的大小姐还需要我……” 妹红向咲夜使了个眼色：“咲夜，你懂的，我和亭里那些家伙，尤其是某个烂女人的关系并不好。在通报给爱管闲事的势力之前，我得先自己做点调查。” “虽然清兰小姐和铃瑚小姐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做年糕和团子上了，但她们还是月都的侦察兵啊。”咲夜又看向铃瑚坐着的那台银色载具。 妹红轻松地摆摆手：“没事，她们早就厌倦了月都的无理压迫，对太空和宇宙什么都没有向往了，你就放心把她们当成自己人。再说了，要是没有铃瑚妹妹的这台爬墙机器，咱们下到洞里可要费不少劲。不管怎么说，你得跟我下去一趟，怎么说你也是整个幻想乡里唯一的时间专家。” 咲夜微微低头：“我明白了。” “那就按说好的那样，清兰在上边放哨，我们三人下去。”铃瑚向清兰一笑。 清兰抬手敬了个礼。 * * * 妹红想翘起腿，却撞到了咲夜的小臂。 “好挤啊。” 铃瑚苦笑：“本就是单兵载具，凑合一下吧。” 随着整艘载具的身体没入洞口，攀岩载具像浸入到了某种液体，机械腿脚在空气中留下一道道肉眼可见的轨迹。岩壁也不再是坚硬的石块，而渐渐被灰色的固体植物所替代。在下降的过程中，机械臂像钉子一般刺入岩壁，感觉却像是刺进了某种橡胶制品一般，弹性十足。 洞外清兰的身影凝固住了，就连飘落的竹叶也定格在空中。咲夜看了一眼自己的怀表，指针在正常运转。 “准备好，要进入无光的区域了。”铃瑚打开了探照灯。 下到五十米左右，来自外界的光线早已完全消失。植物构成的洞壁被探照灯扫过后，还会再闪烁几秒灰色荧光。除了黑暗、白色灯光和灰色植物，载具前已经没有其他颜色的东西。如果不是鼻子紧挨着铃瑚的黄色短发，咲夜一度怀疑自己失去了色感。 近十五分钟过去，在距离底部还有五十米左右的位置，咲夜看见了探照灯照亮的前方。在同样是灰色植物铺成的地面上，有一个带着木材纹理的圆台，圆台正中央摆着一座褐色小钟。在这灰暗而无聊的重复背景下，精巧的人工制品就特别显眼。 妹红转过头来看咲夜的表情。 “就是那个。你认得那东西吗？”妹红问。 咲夜摇摇头。 “洞里都是惰性气体。我是月兔倒不要紧，你们两个人类出舱的时候记得带上这些氧气面罩。”铃瑚提醒道。 载具将两只机械臂深深嵌入洞壁，咲夜和妹红分别戴上自己的氧气面罩。铃瑚动一个手指头就打开了门。没有气压差，没有凶猛异兽或是致命的离子风暴，洞里的景象极为平静。橡胶般的地面在承受了三人的体重后稍稍凹陷。妹红还没跨步，咲夜就已经瞬间移动到了钟旁，端着放大镜在近距离观察了。 “这钟的刻度，有点诡异。”咲夜抬起头，“最大的表盘上，‘秒针’的一个格子是……十的九十次方秒？” 妹红敲了敲脑袋：“啥？” 铃瑚说：“是科学计数法。妹红你要是不理解，知道是一个很大的数就好。要做个对比的话，宇宙在一百四十亿年前诞生，直到现在的时间跨度也只有十的十七次方秒。九十次方就完全不是我们能想象的范畴了。我们能见识到的一切长久存在的概念，包括最古老而长寿的神明和最巨大而华丽的星星，都无法触及到这个刻度的零头。” “这钟要是能运作到宇宙毁灭，那还真像是烂女人做出来的。”妹红吐吐舌头。 铃瑚看了一眼表盘，又从载具的屏幕上调出一个图像：“看，这是我们上午下来拍的照片，指针还这里呢。和现在相比，这指针似乎已经走过一格了。” 咲夜若有所思：“也就是说……我们在外面度过几个小时，这洞里头就会度过无数个宇宙诞生又毁灭的时间？” 铃瑚点点头：“就是这样。如果我们现在就踏上返程，等到离开洞口的时候，清兰那边连一秒都没过。但是什么人会用得上这钟啊？这种数量级的数字可太吓人了，我只有在数学课程里才会见到。” “确实，没有人会需要这么长的时间吧。”咲夜收起手里的放大镜。 妹红插嘴道：“数学啊？我在寺子屋也教过，加减乘除嘛，没什么吓人的。” “话说，女仆长大人知道这洞是什么原理吗？”铃瑚问。 “不，我只是侥幸获得了与生俱来的时间操纵能力，对其背后的机理知之甚少。妹红小姐说得对，这钟与我有关系——这至少是一台能在停止的时间里继续走动的钟。也许它能助我进一步了解自己的能力。” “行，为了研究，我们就把它带上去吧！”妹红伸手去拿钟。 铃瑚拉住妹红：“别乱动，要是触发了什么机关咋办？” 妹红拍拍铃瑚的肩膀：“铃瑚妹妹，这钟不是被固定住的，你看，它就是放在桌面上的一个钟，仅此而已！吹一口气都能挪动它！这边上既没有机械也没有活物，这些橡胶东西经历了什么宇宙级别的时间也不会动，哪来什么东西暗算我们？” “妹红小姐，还是谨慎一点好。”咲夜也表示反对。 妹红很失落地从钟旁收回手。 “照片也拍了，笔记也写了，那就准备回去吧。”铃瑚坐回到驾驶座上，开始调整机械臂，“以后要是有机会的话再一起下来看看。” “妹红小姐心情不好吗？”咲夜见妹红愁眉苦脸的。 妹红赌气似的没有回答。 “不对劲。”铃瑚盯着仪表嘟囔着。 咲夜凑上前去：“怎么了？” “插在壁上的固定臂，上下距离变远了。明明刚才没有挪动过。”铃瑚皱着眉头，时而望向舷窗外的机械臂，“又变了，每秒延长一厘米。” “您不会真触发了什么机关吧……”咲夜看向妹红。 妹红涨红了脸：“别看我，我没碰到那钟！” 铃瑚焦急地转过头：“不，和钟没有关系。这种变化可能在几分钟前就开始了，只是过于微小而没有注意到而已。为什么嵌在墙里的机械臂会动……我懂了，这个橡胶一样的洞穴正在缓缓拉伸变长！等我们一出去，回到正常流逝的时间里，这个洞就会拉伸无数个‘宇宙诞生又毁灭的时间’，直接变成无穷深的死域！还记得另外几个黑漆漆的洞吗？它们就是拉伸后的样子！” “那，那以后不是没法下来了？钟还要不要？”妹红刚问出声，咲夜就消失了。一眨眼的瞬间，咲夜再次回到座位上，手上提着褐色的钟。这一举动并没有触发任何惩罚机关，也没有阻止事态恶化，只是那个亮绿色的秒针跳动了一下。橡胶壁依然以缓慢而稳定的速度拉伸着。 “赶紧开动！”咲夜喊。 “坐稳了，全速上爬！”铃瑚猛地一推红色的控制杆，攀岩载具的八条腿都开始翻飞，马达的轰鸣声传入耳中。由不会死的蓬莱人、能在停止的时间里活动的人类、以及吃团子的月兔组成的探险队现在要开始撤退了。 * * * 铃瑚全神贯注地操纵载具，尽可能地让机械臂稳定地附着在洞壁上。妹红和咲夜则注意到了周围环境的变化。探照灯扫过的灰色荧光痕迹现在会在消失前出现一道道不发光的细细“裂痕”。整个洞穴正在垂直方向上延展，洞内原本静止的惰性气体被迫往新的空间扩张，而洞壁上的植物也在分裂增殖着，以适应拉伸后的岩壁。头顶上是一片漆黑，十分钟后依然看不到光亮，不知离洞口还有多远。 咲夜的手心开始冒汗。“铃瑚小姐，我没记错的话，洞穴的深度是一千多米吧？” “准确地说，是一千六百七十米，误差在十米内。两次下洞的时候，我都用载具精确测量过。这台攀岩载具在一天内能连续维持约八小时的全速运转，每小时可以向上爬三千米多，向下的速度则是这个数的两倍。” 咲夜松了口气：“啊，半个小时后就能到上面了。” “这不好说。如果洞穴一成不变，我们很快就能回到地面上；但现在的洞穴正在变深，洞口背对着我们逃离，要知道追逐目标的速度才能算出时间。现在只有我能够操作载具，没有空闲去做些计算，恐怕要交给女仆长和妹红。”铃瑚依然很紧张，双眼直直注视着前方，“在三号后备箱里面有一本手册，上面是载具乘客须知。” “啊——”妹红刚抬起手，咲夜就闪烁了一下，乘客须知已经在她手里了。那台褐色钟上的亮绿色秒针也跳动了一下，落在了全新的位置。 “我已经在停止的时间里读过一遍，请铃瑚小姐指示需要计算的东西。”咲夜的语气里带有自信。 “我早就想问了，你在这种地方还能再一次停止时间的吗？”妹红问。 咲夜微笑了一下：“是的。这个坑洞还算仁慈，没有连‘THEWORLD’赐予我的私人时间都剥夺去。只不过……这台钟似乎胜我一筹。” 铃瑚的表情缓和了一些：“女仆长，听着，在我左手边的表盘上调出的第一份记录有着洞壁开始拉伸的时间以及最开始拉伸时的速度。往下一点的数字屏幕上显示的是外边的空气密度。从这些信息都可以推算出洞穴拉伸的速度。” “交给我吧。”咲夜脱下手套。 “别无视我啊，我也是能帮上忙的！”妹红叫道。 时间又一次停下了。舷窗外舞动的机械臂戛然而止，妹红伸出的手臂像被钉子固定在空中，铃瑚脖子上的汗也不再滴落，只有诡异的褐色钟还在滴答滴答地响着。虽然只有自己能够在停止的时间中活动，出于氧气供应的考虑也不敢离开载具太远，但光是用于思考的时间就很宝贵了。 咲夜从铃瑚的背包里拿出纸笔，于狭小的载具空间里穿梭，照着乘客须知认出陌生仪表上的数字。 她心知肚明，身为普通人类的自己并没有特别出众的智慧，但自己有的是时间。在静止的时空中，她可以慢慢调整心态，慢慢思考，甚至慢慢学新技能。在红魔馆包揽工作的时候，自己也是这么过来的。 首先要把整个洞穴当成整体来看待，咲夜心想。在纸上画一个圆柱形，然后在接近底部的地方戳一个点。如果洞穴是深一千七百米的圆柱空腔，拉伸在竖直方向上进行，而且全程均匀的话，洞口的行进速度和洞底是不同的。就像橡皮绳拉长的时候，各个绳结移动的距离不同那样：离洞底越近，行进速度越慢；离洞口越近，行进速度越快。 两个点之间的距离变化速度和它们之间的距离本身有着固定的比例关系——若是计算出两只机械臂之间的距离与洞穴总深度的比例，就能以此推断机械臂之间变远的速度与洞口行进速度的比例。 咲夜放下笔，她周围的时间继续流逝。“洞口远离洞底的速度是每秒二十米。” “秒速多少？”铃瑚竖起兔耳。 “每秒二十米。” “女仆长，你没开玩笑吧。”铃瑚说，“这相当于能吹掉屋顶瓦片、损伤楼房的强风的速度啊！跟平地上飞驰的载具都差不多了！” “我算了两遍，都是这个数。咱们的载具可以日行两万五千米，折算下来也就是秒速一点三米……”咲夜停下了手中的笔，“那么，洞口比我们快十倍不止。载具记录仪表示拉伸在十分钟前开始，那么现在的洞已经有一万四千米深了。” 妹红没有参与到刚才的任何计算与思考当中。她愣了一会，说：“虽然不知道你们怎么算出这些玩意的，但听起来情况似乎很糟。” * * * 半个小时一转眼就过去了，载具外边还是一成不变的黑白灰。丝毫看不到进展的迹象。重复，死寂，虚无。恐惧开始在载具内弥漫。 “我根据新距离算了一下，现在洞口的速度还是每秒二十米。铃瑚妹妹，这机器还能跑得再快点吗？”咲夜问。 “下洞之前，我早把武器组件、两栖组件等没用的部分都卸下了，剩下的要么是食物处理器、压缩后的补给、供氧系统、动力系统和燃料，要么是完全不占重量的稿纸和资料，载具本身也就一百五十千克。机器的功率是固定的，考虑到我们的体重和补给，时速三千米已经是上爬的极限了。” “我脚底冒火飞行的速度都比这快。”妹红说。 “那你能去连续飞行一整天，上升海拔一万米吗？恐怕连神社的巫女都做不到。” “就算是能停止时间的我，也没法飞到那么高的地方。”咲夜面露难色，又问：“对了，这个载具的平均秒速是按一整天来算的吧？要是一天内不只跑八小时，而是全天无休呢？” 铃瑚不耐烦地说：“麻烦多了去了。机器没法承受自己产生的热量，必须花时间散热。全天都跑的话还需要其他的操作员，我看你们都没法操作月球产的东西。再说了，你自己算一下，增加到三倍的运作时间只能让平均速度提升到三倍，折算下来也就四米每秒罢了。”她用左手拿起对讲机：“清兰，清兰，听得到吗？” “铃瑚小姐，通讯设备恐怕没用。相对我们来说，清兰那边的时间还是停止的，根本不可能做出什么反应。恐怕只有同样处在‘停止的时间’里的人才能处理这个局面。” “可恶！”铃瑚把对讲机甩到后座。 “咲夜啊，你制造一个超大的固定时域，让整台机器都能在停止的时间里爬墙吧！”妹红又充满期待地看向咲夜。 “我只能让自己的身体在停止的时间里活动，顶多再带上扫帚那么大的东西。” “那么，你在停止的时间里手动推我们上去吧！” “妹红小姐，您别忘了我只是个普通人类，没有铃瑚小姐操纵的机械臂，我连外边的墙壁都站不住。您怎么不用不死鸟之力把攀岩载具变成火箭呢？”咲夜快要对这些无理请求发飙了。 “哎，我的火焰只能把这机器变成烙铁。”妹红不客气地回话。 铃瑚没有说话，她的右手在一个小键盘上快速敲打。 载具依然在稳定上升，褐色钟表在滴答作响，但三人眼前所能看到的只有一成不变的黑暗与冷漠无情的灰色荧光。载具上的仪表显示着冷冰冰的数字，告诉她们这个洞穴在一小时内已经疯长到了五万米，而载具爬升的距离正好是三千米。这些数字是她们能够认知自己所在位置的唯一途径。 不可能出去了，咲夜心想，这个洞穴就和另外四个已经彻底陷入黑暗的洞一样，外面的人再也没法看到洞内的生还者。等待她们的是慢性死亡，首先是希望消逝，然后是燃料耗尽、食物和氧气枯竭，还不如朝自己的脑袋来一枪，一了百了。洞外的人们会知道她们的困境吗？清兰会发现三人迟迟没有上来，并以失踪案向其他人求助吧。但在清兰意识到这一点之前，洞内就已经度过难以想象的漫长时间了。 唯一能够在这绝望关头提供一些安慰的，大概是还有个无法结束自己生命的家伙要承受永恒的煎熬吧。 “这下好了，咱们要一起在洞穴里度过余生了。”妹红笑笑，“要不打个赌，大家是先饿死还是先窒息死？” “妹红小姐，您是顽童吗？现在还开这种玩笑？”咲夜拍了一下妹红的腿。 铃瑚恶狠狠地瞪了妹红一眼。 “看我干什么，喂！你们该不会认为这是我的错吧！我听你们的话没碰那个钟，也没动手烧洞壁上的植物，已经相当安分了好吧！”妹红吼道。 “妹红小姐，我们都清楚您调查这个洞的意图。您左一句烂女人右一句永恒，很难不想到您和竹林里的公主的关系……用私人关系连累他人可不好。”咲夜的语言变得尖刻起来。 “你这才是望文生义的推理吧，咲夜！”妹红不服气。 “就承认吧，您私下调查的动机就是利用我们来对付自己的死对头，不是吗？” “虽然打一开始是我把你们召集起来，但铃瑚妹妹不是一下子就把‘珍藏多日’的高端机器拿来组装，像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一样兴高采烈的样子吗？咲夜也是，明明对停止的时间那么感兴趣，还硬要维持完美潇洒的死板人设！” “吵死了，你们都给我停下。” 咲夜和妹红转头一看，铃瑚的手离开了控制杆，载具正在机械地重复着扒拉上爬的动作。 “这岩壁在什么高度都一个样，全是胶状的固体，连障碍物都没有。我索性调用了内置程序让它自动爬。这下总算有机会冷静下来讨论了。”铃瑚说。 “铃瑚小姐，我很抱歉……我什么忙都帮不上……”咲夜低下了头。 妹红托着腮帮子，上下打量那台褐色钟。 铃瑚沉默了一阵子。她盯着显示机械臂间距的表盘上浮动的数字一会，摘下帽子抱在胸前，闭上眼睛，嘴里低声念叨着什么。 “洞口依然是每秒移动二十米，没有减速也没有加速……有机会！”铃瑚突然一拍脑袋。 她一边在包里摸索着纸笔，一边兴奋地说：“没错，载具的上行速度远比不上洞口的逃离速度。但只要我们不停下来，还是可以在有限的时间内抵达洞口！” * * * 即使是最底层的月兔，为了能够操纵和维护月球装备，也要接受系统性的训练。铃瑚对数字的敏感性虽然不及某贤者的式神，但和活了一千三百多年、思维还相当受到过去束缚的妹红、或加入红魔馆之后就没有再上过学的咲夜相比，已经算是显著的长处。 咲夜双手叉腰，问：“更慢的一方怎么可能追得上更快的一方？这里只有直直向上一条赛道，直线就是最短的距离，连抄近路都做不到。” 铃瑚说：“你说的都对，但我们常识里的计算方法有误。女仆长大人只是将追赶双方的速度相减，就得出永远无法追上的结论了吧？但这不是适用常识的情况，洞穴是在‘拉伸’，而不是在‘撒腿逃跑’，这至关重要。” 铃瑚从皮包里拿出一个橡皮发圈。 “这里面是橡皮筋。我们就像一只蚂蚁——”铃瑚用马克笔在白色发圈上沾了一笔，“——在一条长长的橡皮绳上面爬着。” 然后她将发圈拉长：“瞧，黑点的长度随着橡皮圈拉长而增加了，就像我们看到机械臂之间的距离增加一样。” “然后呢？”妹红问。 “看到没有，如果这个黑点坐落在整根绳子百分之五长度的位置上，无论绳子如何拉长，它都依然在百分之五的位置，不会因为绳子的一端离它远去而改变自己所在的长度比例。”铃瑚一会将发圈拉到手臂那么长，一会将发圈收起，“当载具相对洞壁以固定速度上升时，身下的部分所占整个洞穴的比例只会增加，不会减少。” “为啥会增加啊？不是越来越远吗？”妹红问。 “虽然洞口在不断离我们远去，但因为我们的载具嵌在墙面上，我们身下的部分也是在拉伸的。距离上是越来越远，但比重上是逐渐逼近啊。” “比重？”妹红头一歪。 铃瑚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下去，就揪了揪自己的耳朵。 妹红一拍手：“啊，我懂了，铃瑚妹妹的意思是洞在拉长的同时也拉着我们前进！我们先爬个百分之五，再爬个百分之二，再爬个百分之一，虽然载具本身是越爬越慢，但下边的洞壁也越来越长，它们拉伸的速度要算到我们头上对吧！” 铃瑚用笔指向妹红：“好！妹红虽然举了个错误的例子，但思路已经对上了。我们需要着重考虑的数字应该是‘绳子长度的百分比’，而不是具体的距离。接下来我会列一个新的算式，把我们的载具上爬的每一步换算成‘当下洞穴总深度的比重’，然后逐项累加起来。”她撕下一页稿纸，把它贴在舷窗上。 “机械臂的步长除以当前洞穴的深度，就是这一步走过的实际进度。很幸运的是，我刚才看了一下仪表，拉伸速度并没有增加。这是一个匀速拉伸的洞穴。那么洞穴的深度与时间有关，它等于初始深度加上拉伸速度乘上总时间。”铃瑚画了一个长长的弯曲竖线。 “这是……？”咲夜凑了过来。 “是积分。为了方便，我要把载具的单步比例求和转化为近似的连续函数，其实就是把调和级数求和替换成对数函数。用载具速度乘以时间单元，除以初始深度加上洞口速度乘以时间，然后定积分。”铃瑚在纸上写着。 “咔哒”，座位上的褐色钟响了一声。 咲夜突然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可以这样用的吗？” “这下我又听不懂了。”妹红一脸无奈地躺回自己的座位上，“你们自己玩吧。” “嘛……总之，若用我刚才说的计算深度比例的思路，最后这个式子表示的就是我们所在位置随着时间变化的规律。看，这是自然对数。”铃瑚大笔一挥，“一般的追赶状况下，我们会得到一个线性函数，画出来就是一条直线。直线的头朝上，就能追到；直线的头朝下，就一定会越拉越远。” 座位上的褐色钟又“咔哒”响了一声。 铃瑚咽了口唾沫，说：“但自然对数则随着时间增加逐渐放缓增速，即使会逐渐向水平线弯折，无论两个速度参数的大小关系如何，它都永远是发散的。” “发散？” “就是说没有上限。” 咲夜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就算是一只蚂蚁在往上爬，每秒只能爬一厘米，它也能在有限的时间内爬到这个洞壁上的任何位置。更何况是有驱动力的攀岩载具！而我们的目标——百分之百，当然能够在有限的时间内达到！”铃瑚撕下最后一页稿纸，自豪地展示给剩下两人。 然后铃瑚就笑不出来了。她一下子听见后座的钟连续发出好多“咔哒”的响声，然后就看到黑洞洞的枪口直顶着她的额头。 咲夜一手拿着原本别在铃瑚腰间的手枪，一手用飞刀抵着妹红的脖子。枪的保险已经解除，随时可以开火。 她的眼里闪着泪光。 * * * 铃瑚懵了。“不是，我的推理在数学上是完全正确的啊，发生什么了？！”她试图向咲夜伸出手去，额头上就挨了重重一顶，自己一屁股坐在副驾驶座上。 “你也安分点！我知道你能复活，但被杀掉还是会痛的！”咲夜转头对妹红喊道。 妹红将双手缓缓举过头顶，说：“冷静点，年轻人。” 咲夜的脸上突然出现一个氧气面罩。也正是在这个瞬间，妹红绷紧全身肌肉，向咲夜猛地挥出一拳。 接下来，铃瑚目睹了一连串的火花迸射，还有像高速摄像机般快速切换的画面。飞刀、枪柄、手掌在眼前闪过，围绕着妹红的胳膊和躯干上下流窜。妹红的衣服上平添了数道划痕，皮肤烧焦的气味也在一瞬间涌出。似乎有骨头断裂的声音，又有剧烈碰撞产生的震动。褐色的钟在某种冲击下一跃而起，死命“咔哒咔哒”作响，在狭窄的舱壁上反弹，然后砸到妹红的脑门上，一股浓烟扑面而来。整个过程不过两秒钟。 “咳咳……”铃瑚咳嗽起来。 “呼，将军！”妹红长吐一口气，驱散了烟雾。 她的左脸贴在咲夜的右脸上，两条钢筋一样的手臂死死锁住咲夜的脖颈，双腿也以标准的角度钳住了咲夜的下半身。裸绞姿势已经完成，咲夜没有反扑的机会了。 咲夜松开手里的飞刀和枪，用双手全力拉住妹红的手臂，才勉强摆脱了立即休克的命运。“我……我投降。”她咬着嘴唇承认自己落败。 “挺强啊，在停止的时间里行动了不起啊？空间这么狭窄，我做一个假动作，然后勾住你的腿让你的身体没法挪动，不就没招了？你就算拿匕首划我，开枪打我，用钟砸我，我的身体也能条件反射式地拿下你，大不了等待我的意识复活！老娘活了一千多年，什么样的对手没揍过？”妹红咆哮道，“我告诉你，多亏了这台在你那什么‘THEWORLD’的时间里也能走的钟，铃瑚妹妹写算式的时候我就察觉到不对劲了！每次秒针‘咔哒’一下，就是你在停止的时间里做了些什么。拿氧气面罩，要把我和铃瑚妹妹都扔出去是吧？你给我个解释！” 咲夜轻声抽泣了起来。她被绞得脸都紫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做了计算……” “计算啥？”妹红稍稍挪开手腕。 “用铃瑚小姐的式子，计算了总时间……” 铃瑚略带敬佩地看向咲夜：“女仆长大人在刚刚的瞬间就学了新算法？若不是对我兵刃相向，倒也挺厉害呀。说吧，用自然对数逆推出来的总时间是？” “深度比例是对数，时间就是指数……洞口速度与载具速度任何一点儿的微小差距，都会使得总时间发生指数性的浮动……” “快，说重点。算个总时间而已，为啥要袭击我们？”妹红的眼中冒着怒火。 “如果我们的秒均速依然是一点三米，而洞口是一小时前就开始以二十米的秒速拉伸……一共要五百六十年才能回到地面！五百六十年！这对我来说和死了有什么区别？大小姐还在红魔馆里等我，我向她承诺过要用有限的余生追随她！”咲夜喊道。 舱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确实，作为死不掉的蓬莱人实在是不好意思呢。”妹红的双臂依然紧紧缠着咲夜。 “女仆长，请继续说。”铃瑚抬手示意。 咲夜又说：“在功率不变的情况下，载具需要克服的只有重力，越轻的重量就意味着越高的速度。我看了乘客须知，确认了铃瑚小姐所说的‘载具本身重两百千克’这件事。妹红小姐重四十七千克，铃瑚小姐重六十五千克……” 铃瑚忍不住插嘴道：“嘿，报体重什么的很不礼貌吧！” “……再去掉两人份的饮食氧气补给，它们也占了很大的重量。只要砍掉这些重量，载具的速度就能提升到秒速二点一米。对不起！” “没快多少啊，犯得着对我们下死手么？”妹红又勒紧了咲夜的脖颈。 铃瑚说：“我刚才也在担心这一点。女仆长大人说得没错，因为进度比例是对数函数，意味着总时间是指数性变化的，任何一点速度都很重要。” 她敲了敲右手边的小键盘：“比如说，咱们的速度若只有一米每秒，总时长就会膨胀到可怕的五万七千年，毫无疑问是超越倍数关系的放缩。就算只把一点三米每秒增加到一点四米每秒，总时间都能从五百六十年骤减到一百八十七年。如果用二点一米的秒速来计算的话——只需要五百四十一天，她就能抵达地面了。独自一人。” 咲夜的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但铃瑚小姐是没有寿命、不用呼吸的月兔，妹红小姐是能无限复活的蓬莱人，在‘时间’上没有命定的终点的话，总能找到办法撑下来的吧！我如果能出洞口，就会立即停止时间用全力寻找更快更可靠的移动手段，一瞬间就回来救您们，不会扔下您们不管的！我刚刚就是这样打算的！对不起！” “我相信咲夜不是一个坏人，只是内心稍微脆弱了点。你说出去后会回来救我们，就一定会努力履行诺言。”妹红突然说。 咲夜还在抽泣着。 妹红苦笑道：“呵，可惜我不相信这个洞穴会给你这个机会。咲夜，你想靠地上人的知识造出比月都还先进的爬墙机器？或者是把希望寄托于运气上，靠自己研究那台钟就找到解决一切的捷径？还是说，有谁能在‘停止的时间’里给你提供帮助？就拿那个操纵境界的老妖怪来说，假如她的能力可以超越距离和一切魔法，一瞬间就攻破这个洞穴……她也没法在你自己所停止的时间里活动啊！别异想天开了！你只要在外面耽误半秒钟，仅仅半秒钟，这个洞穴就会度过足够让‘宇宙诞生又毁灭’的时间。我说的没错吧？”妹红将目光投向铃瑚。 铃瑚点点头：“或许是数百万个宇宙诞生又毁灭的时间。” “铃瑚小姐，如果是您率先算出了结果，也会做同样的事情。”咲夜盯着铃瑚的眼睛。 铃瑚没有回话。 “我藤原妹红是个对数字没有感觉的家伙，不知道你们嘴里什么几次方的数有多大。但是我亲身经历过的时间可是比你们多得多。根本不需要什么宇宙诞生毁灭的时间，只需要在这无光的死域度过三年，就能让心智正常的人变成彻底丧失神智的疯子。十年，一百年，乃至一千年的折磨，我都见识过。求死不得，无法解脱的感觉，我比谁都清楚。无论多么强大的肉体、抑或是多么坚定的精神，在绝对的时间跨度和封闭环境下都是不堪一击的。等你回到洞里的时候，就算能救出活着的月兔和蓬莱人，她们也绝对不是你所认得的铃瑚和妹红了。你会救出两个不可名状的怪物。” 咲夜已经晕过去了。妹红放开手臂，将咲夜绑在邻座上。 妹红说完后长舒了一口气。“呼，不管怎么说，两秒干倒红魔馆的女仆长这件事，我可以吹嘘好几天。” “又回到原点了，速度还是不够。五百六十年，补给不可能坚持那么久，精神上也撑不住。到头来这还是一个死局。”铃瑚懊恼地将笔一扔。 “可以帮我擦一下头上的血吗？”妹红问铃瑚。 “行。”铃瑚拿起一块纱布。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说：“如果女仆长把我们放下去了，我大概会饿死，但你应该能在窒息和复活之间徘徊。还记得我说过，‘拉伸’情况下无论多小的速度都能抵达洞口吗？我好奇算了一下你徒手攀岩到洞口需要的时间。猜猜是多少？” 妹红愣住，转头看了一眼褐色钟上的刻度。 “没错，十的九十次方秒。”铃瑚扬起嘴角。 * * * 她们最终还是及时脱身了。 就像一开始时说的那样，清兰在看到载具沉入洞内的一刹那，立即目睹了载具飞出洞口的景象。 随后，咲夜和铃瑚都被送去治疗，妹红也换了一套新衣服，三人很快都恢复了正常。关于一时昏头做出的背叛行为，咲夜没有被追加问责，大概是因为她赔罪的态度和行动都很诚恳吧。 妹红在向巫女描述深洞的时候，也没有提及另外几个队友。这段冒险故事就此成为了四个人之间的秘密。 * * * 两天后，清兰和铃瑚再次来到竹林附近，远看着巫女和贤者在林中穿梭。 据说林中发现了四个黑得像虚空一样的洞穴，由守林人藤原氏独自目击，幸运的是没有人掉下去。这些洞穴的性质诡异至极，通常手段对它们不起作用，非得境界贤者出面才消除威胁。至于它们的来历……两只月兔再也没法打听到任何细节。 “铃瑚啊。” “怎么了？” 清兰摸摸后脑勺：“那时对我来说只是一秒钟，但对铃瑚你来说却是分别了一年……想想就很奇怪呢。” “一年多，已经不错啦。如果运气差一点，就不是用‘年’这个单位能说的了。” 清兰凑近过来，在铃瑚的耳边轻声道：“我检查了攀岩载具，发现‘压缩食物补给’和‘液体燃料’的部分不见了。难道你们是靠拆掉这些才把重量减下去的吗？虽然它们是净重最重的，但也是最关键的资源啊。” 铃瑚有些不好意思：“之前不是跟你解释过吗，载具功率不变的情况下，必须减轻重量才能提速。去掉那些部分，我们三个人自己也节食减重，载具就能达到平均秒速二点二米，三百七十多天就到洞口了。不瞒你说，这是妹红的主意啦，她意外地挺能搞出新花样来。” “可是没补给的话不会饿死吗？” “载具里有食物处理器和净水器，都是太空规格的。在擅长料理的女仆长手里，即使是有毒的肉、人类皮肤、或者浑浊的血液也能变成香肠和饮用水哦。至于液体燃料，也可以用生物材料来代替。” 清兰更加糊涂了：“补给都给扔了，洞壁上的诡异植物也没法利用，哪来那么多生物材料啊？” “这个嘛，不打算说得太具体。你知道是妹红的主意就行了。” “行，那我不问了。” 短暂的沉默。 清兰又开口了：“铃瑚铃瑚，如果非得把另外两个人推下去才能自己上来，你会动手吗？” “如果我能第一个算出时间的话，肯定会。”铃瑚的眼神躲闪着清兰。 铃瑚想，自己当底层月兔逆来顺受久了，就怕是有这个心，没这个胆呀。这句话没说出口，咽到了肚子里。 * * * 咲夜出院之后，就回到红魔馆继续工作了。 “真有意思，用这个可以识破咲夜的魔术，真不错。” 蕾米莉亚不停地把玩着那座褐色的小钟，咲夜则在一旁端着茶点。 “大小姐，关于您几天前谈到的话题……” 蕾米莉亚抬起头。“嗯？请讲。” “我现在觉得，其实活得久一点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什，什么？咲夜想开啦？”蕾米莉亚顿时兴奋了起来。 “只是觉得，自己的这副身躯确实会在某些程度上拖累大家。当‘时间’变成无法逾越的壁垒之时，才开始追悔莫及的那种感受，确实很辛苦。我曾经发誓要永远侍奉大小姐，为这个‘永远’稍微增加一点保质期，听起来也不是什么坏事呢。” “你在那天下午经历了啥，一下子就不想做人类啦？” “几位友人实实在在地给我上了一堂课。做过某些事情后，的确会感觉自己对‘人类’这个身份的理解还是太畏手畏脚、太执着于各种忌讳了。” “那脖子伸过来让我咬一口呗。”蕾米莉亚张开小嘴。 “恐难从命。”咲夜微微鞠躬。 “为啥？” “变成吸血鬼的话，就很难帮大小姐撑阳伞了吧。” “拙劣的借口。弄个更大的伞一起遮不就行了？” “还是大小姐英明。”咲夜莞尔一笑。 * * * 夜幕降临，竹林也安静了下来。人类村落依然灯火通明，持续演绎着独属于幻想乡的生机勃勃。刚刚从寺子屋下班回家的上白泽慧音听到了敲门声。她打开门，原来是提着一只鸡的妹红。 “哟。”妹红招手。 “你这两天都是很殷勤的样子。不去竹林里找仇家打架了？”慧音把妹红请进来，随手关上了门。 “不去了，怕打不过那个烂女人。”妹红笑嘻嘻的，“我的头脑比较笨，要是被坑进陷阱就完犊子了。” “这样也好，看到你安分的样子就让我很舒心。”慧音摘下帽子，“在我这里一起看看书，补学点有用的知识，总比拿着根尖木棒在外边死斗要好。” 妹红把头靠在慧音的肩上。 “还有一个原因……” 慧音揉了揉妹红的头发：“什么？” “怎么说呢，比起永恒而灰暗的、足以让宇宙诞生又毁灭的浩瀚时间长河，我自己还是更中意那些短暂而独特的美好瞬间。”妹红小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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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3-11 12:09:26
染红的潜规则
帝爷的潜规则
变色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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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还是比较喜欢这一篇的风格，铃仙那个总觉得有压迫感，最后生还的给我感觉就像一种熟悉又陌生的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