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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短篇] 稻麦之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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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5-15 21:02:1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Unknow_404 于 2022-9-11 00:16 编辑

  【Chapter 01-Once of the Everything Beginning

  这个世上,有许多值得去追求和知晓的美好,甚至付出生命作为代价也不为过,占卜可以知晓自己的命运,但是知晓是远远不够的,必须有所作为,哪怕背负罪名、众叛亲离,依然知难而进……


  導陽紧闭着双眼,在意识之中她能感受到火焰的闪动,以及叔父当着她自言自语的那些话,直到母亲喊了她一声,她才停止处在半梦半醒的茫寐的状态,彻底清醒过来,刚刚的梦就像从快马上丢下的包裹,瞬间从她的意识中远去。

  “導陽,快醒醒,今天还要和父亲去赶集呢,”母亲的言语中带着一丝嗔怪和急迫,“这孩子,连续几天都这种状态,不会是生病了吧?”

  “我看她是魔怔了,”導陽听到沉重的脚步声缓缓向她靠近,她赶紧换好衣服,站了起来,与此同时,父亲推门而进,正距她几步远,她仰视着父亲,瘦弱矮小的体格和父亲高大有力的身材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早上好,父亲。”導陽微微弯了下腰,抬起头继续看着父亲,她尽力睁大眼睛想让自己看起来颇有精神。

  “你已经不小了,是时候负责起家业了,把那些歪门邪术全部从你脑子里剔出去。”

  導陽努力回忆着她的梦,原来淡去的情景再次浮出水面,她明白这些事情不仅仅是梦,这是存在于的现实之物,她只是在回忆,她有点沮丧,又有些懊恼,“我不该想起这些的,最起码现在不行。”她加快了洗漱的速度,在早餐中机械地回应着父亲的教诲和母亲的叮嘱,并不时表达赞同和肯定以确保自己不是想简单敷衍他们。

  与之前的赶集显得与众不同,这次交易的对象不是村里的人类,他们要登上妖怪之山山顶,与守矢神社进行交易。因此一路上父亲不断叮嘱她关于在妖怪之山上需要注意的细节。

  “導陽,你怕妖怪吗?”父亲的询问让導陽有点措手不及。

  “……不怕。”導陽迟疑了一下,这样的回答让她显得没有底气,她没有深究妖怪值不值得去令人害怕,而是更好奇父亲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果然,”父亲眯着眼,毫无掩饰地表达着自己的不屑,“还在我很年轻的时候,和妖怪打交道已经是家常便饭了,如今家境好了,都把你惯坏了,果然你还是缺乏历练啊……”

  導陽没有回应,她低着头,她对父亲自认为值得标榜的成长经历打不起丝毫兴趣,所谓的“与妖怪打交道”也只是不断地讨好、顺从,说到底还是弱者保全自己的手段,没有什么值得荣耀的,“哪怕,也许有妖怪,我也不会怕吧,毕竟我的叔叔,他也算是个妖怪吧。”導陽想。

  靛青色的天空逐渐变得火红,在日出带来第一丝晨曦时,他们到达了妖怪之山的山脚下,導陽看了眼从地平线升起的巨大的太阳,接着她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突然眼前的一幕让她难以置信。

  几只天狗从两侧的树林中冲了出来,把他们团团围住,天狗们虎视眈眈,纷纷把刀刃指向他们,仿佛他们并不是来交易,而是早有预谋的侵略者。其中一只天狗距离導陽如此之近,她把刀直接架在導陽的肩上,与此同时導陽拔出绑在腿上的匕首,反手握在手上把刀尖对准那只天狗的喉咙。

  父亲赶紧飞奔到導陽旁边,他抢过導陽手中的匕首,扔到一边,紧接着边微笑边向天狗赔不是。

  “对不起,天狗大人,实在抱歉,息女愚钝,未尝见过几次世面,还望天狗大人多多包涵,鄙人回去一定严加管教。”他递上一个包裹,弯了弯腰双手向那位天狗递过去,包裹中发出钱币碰撞的轻响,“这是献给天狗大人的薄利,还请天狗大人收下。”

  天狗一手接过包裹,指望里面的一条山路:“老样子,往前走就是通往守矢神社的索道,河童们会带你们上去,”她看了眼導陽,对父亲说,“管教好你的人。”接着几只天狗消失在了树林中。

  面对发生的一切,導陽觉得莫名其妙,她想问父亲一个明白,还没开口,一记响亮的耳光让她头晕目眩。

  “没用的废物,你看看你自己干了什么,我们的性命差点伤在你的手上!”父亲的呵斥回荡在山谷间,“你以为这样很英勇,你以为你是谁:博丽的巫女还是大妖怪?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几斤几两,无能无知的混蛋……”

  導陽的眼里噙着的眼泪没有支撑住,顺着面颊流下,委屈和羞耻感充斥着她,面对敌人的威胁奋起抵抗,这是再简单不过的常识,她不解父亲为什么要如此这般,克制着自己的呜咽,她抹了抹眼泪,收起掉在地上的匕首。她跟在父亲身后,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与父亲争辩的情景,每次都在父亲的动手中结束,即使有时能辩地父亲哑口无言。自此,她不再和父亲争辩,这样能让她少受皮肉之苦。

  绕着山谷行走,隐约的瀑布声逐渐响亮起来,一座巨大的木塔屹立在内湖上,一条钢索直通山顶,巨塔间的滑轮组有条不紊地转动着,阳光在瀑布上映射出一片虹光,点缀着山间的翠绿。穿戴蓝色登山套鞋登山制服,带着绿色太阳帽的青发少女们遍布在四周,導陽认出来她们是河童,她的叔父曾对她说起过。

  她惊叹于妖怪之山的壮观与华美,与人里的聒噪和嘈杂截然不同,她抛下刚刚的不快,欣赏着这里的每一处细节,看向父亲,父亲正在向河童说着什么,手里拿着一个大麻袋,他的脸上又露出刚刚对天狗的那种讨好的微笑,他弯下腰,熟练地解开绳子,袋子里都是不久之前从人里采摘下来的黄瓜,清脆而饱满,这样的场景略显滑稽,她转过头,尽量不把注意力放在父亲那种匪夷所思的行为上。

  乘坐索道时,導陽抢先了靠窗的座位,父亲坐在她的对面,接着其他人陆续进入缆车,一对年迈的信徒夫妇、一位天狗和一位河童,導陽打量着这对年迈的夫妇,猜测他们为何要去神社:“信仰、还是妖怪之山的美景,也许两者兼并……”年迈夫妇坐在父亲的旁边,与父亲攀谈起来,天狗挨着導陽,導陽转头看向她,正是早上和她起冲突的那位天狗,導陽转过头去,她感到难堪,而天狗却毫不在意,低着头用手轻抚刀鞘上的花纹,一言不发。本令她最值得期待的索道变得索然无味,如今她只期待着索道能够快一些好离开缆车。

  缆车在守矢神社停下,山顶上清凉的空气让導陽放松了一些,一众人分分走下缆车,父亲向年迈夫妇道别,神社的风祝一眼认出父亲,带他们到客房,客房内的两位大和神盘腿而坐,父亲行了个礼,双手递上礼品,再三表示感谢,才肯恭敬地坐下,他小心翼翼地双手接过了风祝泡的茶,又说了些奉承的话,導陽端坐在父亲身边,父亲和守矢神明的商谈令她无聊到昏昏欲睡,于是她向父亲以目示意,站起躬身行礼后,走出客房。

  導陽绕到神社后面,那是供奉已逝之人排位的地方,少数人在那里焚香明烛。導陽走进去,门框两侧写着一段经文,中间摆着逝者的灵牌,从灵牌的装饰来看,应该所属权贵之人,只有他们的名字有资格摆在这座神社,其中一个人正将一朵山茶花放在一面灵牌前,然后一动不动的看着,導陽靠近她,并望向她看的方向,灵牌上写着——“ひえだ の あきゅう(稗田阿求)”

  導陽记得这个名字,在私塾中她不止一次听到过,但她对那位逝者却没有任何印象,在她尚未出生时那为幻想乡历史记录者已与世长辞。印象中導陽只知道她是带着记忆反复轮回的转生者,拥有过目不忘的能力,编写着幻想乡的历史,但是只有极短的寿命。同时,一个穿着不同于人里居民的青年男性慢慢地走到排位前,凝视着排位,把一束山茶花轻轻地被摆放在牌位前的供奉台上。

  男人的打扮令她好奇,好奇心和求知欲怂恿着她去了解他,“你好。”導陽走到她面前,向他行了个礼。

  “噢,你好!”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少女向他搭话让他有些措手不及,“我们认识吗,请问你是?”

  “及川 導陽,”她再次向她行了个礼,“恕我冒昧,你好像不是人里的居民。”

  男人点点头:“是的,我不是人里的居民。”

  導陽印证了自己的猜想,她有点窃喜,“那么。你是外面来的妖怪?”她不依不饶的问。

  “不是妖怪,我是人类。”他指正,“另外,我叫林伊。”

  “林先生,恕我无礼,”導陽微笑了一下,“那么,你是外面的人类吗,人间之里没有这样的奇怪的衣饰呢。”

  “你知道的好像不少,你怎么那么清楚我是从外面来的人类?”林伊径直承认了導陽的猜想。

  “我看过香霖堂那里的杂志和报纸,外面的人都是那样,和人里完全不一样啊。”導陽开门见山。

  “话说,你不害怕我是妖怪、妖精或是怨灵变幻的吗,哪怕我是外面的人,你也不害怕吗。”

  “无所谓了,说到底哪怕你是真的妖怪,现在我也是完全信任你的。幻想乡里本身就有不少的妖怪,人里也是,授课的老师不也是妖怪,来人里卖药的兔子也是妖怪。不过,能这么说上一两句话的“妖怪”,也真是不错呢。”

  “你和别人都不一样呢。人里的居民见了我都躲着走,主动接触我的人,还对我这么有兴趣的,你是第一个。”讲到这里,林伊笑了笑。

  導陽把双手放到背后:“那么,以后要常常打搅您了。幻想乡外的事情,我很是想知道呢。”導陽笑了,脸上流露着少女的天真。

  “没问题,完全不介意,在幻想乡多个朋友没什么不好的,看样子我们挺有缘分的。”林伊走到室外,抽出一支香烟,他下意识递出一根,然后马上收了回来,暗骂自己神经大条。

  “不过,你想知道幻想乡外的什么呢?”林伊问她。

  “一切。”

  “可是,我不是神明哦,把外界的事情说完怕是几十年几百年都不够啊。”林伊苦笑了起来。

  “所以我说过要经常打搅林先生了呢。”

  “好吧,我会尽量告诉你你想知道的,当然,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想要知道外面,亲眼见证不就是最好的办法吗。”克制下烟瘾,林伊把烟放回烟盒,他始终觉得在神社抽烟实在不妥。转而回头看向導陽,“若是有机会,你愿意去幻想乡外的世界看看吗?”

  “当然,我想到幻想乡外面去,不光是幻想乡外面,还有其他地方,那些原本只存在书本上含糊不清的传说或是口述,我想亲眼去证实。我不想一辈子都在人里,把宝贵的时间变得一文不值浪费掉。只是,大家都觉得我疯了。”

  林伊倾听着她,向她点头,他同意少女的看法。

  “所以我一直在等待一个时机,我想让自己变得强大,并不是像妖怪一样只有破坏性的力量,这样毫无意义,我需要富有知识,让我随心所欲的知道我想知道的真实,不论是魔法、灵力亦或是……”

  “Science&Technology.”林伊说。

  “技术什么的……是的,是在外界广为使用的能力吧,我曾听说过,”導陽顿了顿,“不过,还是尽量说日文吧,林先生,我没怎么上过西洋语课……”说到这里,導陽有点害羞,她不擅长为自己的问题找理由,“不过,Science.科学,这才是外面世界的核心吧。”

  “是的,没错,科学是技术的核心,技术是科学的具现。”

  導陽点点头,若有所思。

  “導陽,快过来帮忙,”父亲向她挥了挥手,“把货物卸下,东风谷大人和神明大人需要验货。”


  導陽向父亲挥了挥手,她转头问林伊:“我们一定还能再见面的吧,林先生。”

  “下次的话,我在铃奈庵书屋那边。这几天我都会在那里。”

  導陽点了点头,她谢过了林伊,眼睛里闪着光芒,接着向她的父亲那跑去。


  導陽和父亲把从山底运上来的货物打开,此行他们带来的是祭奠和参拜用的道具,及川家以制作和销售手工艺品为营生,人里居民的宗教活动也是及川家的经济来源。曾经幻想乡是信奉神道教的,因此及川家的生意不温不火。随着异变的发生,外地的神明带着不同的信仰进入到幻想乡时,接着不同的信仰,及川家的生意也兴旺了起来,也成了当地有所声望的家族。而父亲并不满足于家族只能兴旺一时,他希望把这种家族的繁荣传承下去。作为家族的血脉,導陽不得不接过父亲的接力棒,这与導陽的想法相悖,她不想接手父亲的生意,更是对父亲作为商人的性格态度深感厌恶。但她不是不明白,相对于人间之里其他村民不错的生活也是父亲给予的,反抗和叛逆显然是徒劳的。在日复一日中中導陽总是期待着,希望自己能够有所作为,让自己能够独立起来。

  “就放在那里吧。”风祝指了一个方向,让導陽把货物放在指定的地方。

  導陽微微把身子前倾,让自己看起来显得恭敬,点头回应:“我知道了。”

  告诉導陽的人是东风谷早苗,她是守矢神社的风祝。仰望着近在眼前的早苗,令導陽不自觉地紧张起来,“可能这就是神明的威严吧。”導陽这么想着,在整理货物间不时看向早苗,用余光瞥视着她——碧绿色的长发,带有不同花纹蓝白两色的巫女服,左侧的头发被蛇状发饰扎了起来,戴着青蛙形状的发箍,那是信仰崇拜。導陽总是不自觉地看向她,每当早苗把视线留在導陽身上,她才把视线迅速转移到别处,和名人在一起,多少会感觉到不安。匆匆把手上的工作结束,導陽舒了口气,出了门准备去告诉父亲自己已经完成了工作。

  走出了仓库,她摸了摸发烫的脸,心想着:“天呐,我到底脸红什么啊!”導陽不禁想起同龄的男孩总会带着种匪夷所思的目光盯着村里的少女,甚至是妖怪少女,还有常来人里采购食材的女仆长和博丽神社的巫女。这一幕总让導陽觉得匪夷所思,如今也是有所了解了。与此同时,早苗也从仓库中出来,见導陽只有一人,便与她寒暄起来。

  “您就是及川先生的女儿吧。”

  “是……是的,东风谷大人。”導陽感觉到自己的脸又开始发烫了,拘束的样子让她显得有些滑稽,她又向早苗鞠了一躬,说:“我叫及川導陽,以后请多多关照!”

  “叫我早苗就行了。”风祝温柔地说。

  “好的,早苗……大人,货物已经整理完毕,这是本次交易的清单,请您查收。”導陽把父亲提前准备好的清单递给早苗,“恕我失陪,家父那边还需要去帮忙。”说完匆匆结束了这场对话。

  一切都妥当后,早苗支付给導陽父亲一笔不菲的货款,父亲谢过后,又说了些祝福的话,導陽与父亲的出行便告一段落。此时已接近正午,天空比起白天又清澈了些,妖怪之山上天狗和河童的活动频繁了起来,清凉的微风夹杂着和煦的阳光吹拂在導陽身上,令她十分惬意,她在山上眺望:山脚下的人类村落散发出缕缕炊烟,微风轻抚着稻田,涌起绿色的海浪,风神之湖连接着九天之潼,波光粼粼,瀑布流水声令人心旷神怡。導陽惊讶,若非亲眼所见,幻想乡还有这么美丽的地方,在人里生活的这样的景色是看不到的。

  这次的生意很顺利,父亲的脸上展露出久违的喜色,路上还问了導陽想要什么礼物,導陽很想要两本书,但是这种要求毫无意外地只会让父亲大发雷霆,她拒绝了,把父亲的好意简单地搪塞了过去。一路上她猜测着林伊的身世和到幻想乡的缘由,一想到早上和林伊的对话,導陽便向往着林伊可以把她带出幻想乡,“但是他真的会这么做吗?即使是带出来了,她该怎么在另一个世界生存下去,还有机会再回来吗……期望越小,失望越小。”導陽心里想着,同时计划着下午再次去和林伊见面。

  等到回家时,已经出了正午好长时间。母亲正在热已经凉掉的午饭,父亲向母亲沾沾自喜着今天的收获,導陽的心情有些复杂,她感到自己的心脏在加速跳动,思绪愈发的混乱,迫切地想知道答案,可是她甚至都不能理顺问题。她越发地同意只有林伊才是她问题的答案。在与父母匆匆道别后,導陽加快脚步往铃奈庵书屋走去。

  “这孩子真是贪玩。”父亲责备了一声。

  “也不是什么坏事,她成天不是窝在家里神神叨叨,就是看闲书,出去走走也不是什么坏事。”对于導陽能够主动的出门,母亲感到很高兴。

  導陽加快着自己的脚步,来到了铃奈庵书屋,她向四周望了望,很快发现了林伊的身影,即使是在行人最多的下午,林伊的黑色服饰在人间之里也与其他人显得与众不同。林伊也发现了她,两人相互到了招呼。

  “下午好啊,林伊。”即使只有一次见面,導陽也不再觉得生疏。

  “導陽,你好啊。我知道不用很久我们会再见面的。”

  “那么,我们可以继续上午没有说完的吗?”

  “三言两语也说不完,”林伊指了一个方向,“我们去那边的茶楼慢慢聊吧。”他对人间之里仿佛很熟悉,并不像是刚来这里不久。
  林伊和導陽去了附近的茶楼,那里常有村民和妖怪来暂作休憩和消磨时间。他们选择在二楼一个靠窗的角落坐下,那里没有什么人,不会有人打扰到他们。

  林伊为導陽倒了杯茶,说:“好了,你想问什么都可以,当然是要我知道能告诉你的。”

  導陽接过了茶,向林伊道了谢,她看门见山地问:“林伊,我想,既然你可以出入幻想乡,那么你也可以带着其他人出入幻想乡吧。”

  “事实上进出幻想乡的只有我一人,我还从来没带着其他人进出过。你想走出幻想乡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吗?”

  “嗯,你确定不是和我看玩笑吗?”導陽双手握着茶杯小心翼翼地问。

  “如果你不麻烦,我们现在就出发?”

  導陽有些支支吾吾,她还没有做好准备。

  林伊示意導陽把双手拿开,为她续了杯茶。

  “要来些点心吗?”

  “不了……”

  “这么忙赶过来,应该没有吃过饭吧。”

  “没有,吃过了。”導陽拒绝了,她不太想麻烦这位新的朋友。

  林伊抿了口茶,他看着導陽说:“我带你到幻想乡之外,你的父母会担忧吧。”

  導陽低下头皱了皱眉。

  “对不起,是家里管得比较严厉吗?”

  導陽微微点头。

  “可是,你家里好像是经商的,我印象中只有书香门第的家庭才会给子女那么多约束吧。”

  導陽摇了摇头:“以前不是那样的。”

  “家里出现过变故?不过,不想说也没关系,当然如果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我会尽力的。”林伊安慰道。

  “和你说也没关系,”導陽停了下,继续说,“你知道易者吗。”

  林伊的眼神多了几分好奇,他在幻想乡听说过这个名字,但是对他了解的并不多。“我不止一次听到过这个名字,但是,没什么人愿意提起他呢。”
  導陽叹息一声,开门见山地向林伊说:“易者是我的叔父,他是我母亲的弟弟。”導陽停了下,她努力地回忆着她的思绪接着说:“他是名占术师,幼年时我也跟着他学习过,但是……”

  “嗯?”

  “他并不满足他能力范围内的知识,开始接触妖术和魔法,因为这样他也被赶出了曾经的师门。接着他还失踪了一段时间,等回来时,他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样子了——他成为了一名妖怪。但是我认得他,他还穿着那套让我熟悉的衣服。起初我吓坏了,不敢靠近他,但是他认出了我,还愿意教我占术,只是请求我不要把他的状况告诉其他人。”

  “他有伤害你吗,或是胁迫你做了什么?”林伊问她。

  “没有,他没有伤害我,也没有伤害其他人,他还是我的叔父。”

  林伊宽了心,点了点头。

  “可是纸里面终究包不住火,他成为妖怪后很快被巫女发现了。巫女退治,不……她杀了他,而我只能在角落亲眼看着我的叔父死在她手下。”

  “我很遗憾。”林伊说。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事情结束了。家里的厄运才刚刚开始。那件事以后人人自危,我们家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别人眼里的异类。同样家里的活计也被封死了,那几年是我们家最难熬的时光,就差……”導陽叹了口气,她没有再说下去。

  “不过,至少现在好些了吧?”

  導陽苦笑了一声:“是的,后面父亲专门去找了妖怪之山里的厄神,再重新把自己的人脉的生意打理起来。只是,那件事以后,他的性情开始大变,他不再允许我做任何在他理解之外的事,不能离开他的视线太长时间,哪怕是看两本闲书也不被允许了。如今,他一心想让我继承起家业,当然多少我也理解他,我们家不能再出第二个易者了。可是我不想成为他的样子,我也对家业提不起兴趣……”

  “但是,你会成为什么,只能取决于你自己,只有你才能代表你自己。”林伊告诉她。

  “抱歉,第一次见面就给你添麻烦了。真的谢谢你,听我说了那么多。”

  “没关系,我倒要谢谢你这么信任我。本来应该由我来回答你的提问的,结果还听你说了那么多我想知道的。”

  導陽望了望窗外,不经意间发现清澄明亮的蓝色天空已经被浑浊暗淡的灰色乌云覆盖。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她看向挂在墙壁上的种,时针已经指向六到七之间,这时導陽才意识到自己出门太久了。此时此刻天空中响起了雷声,雨点打在了屋檐和地面上,紧接着响亮的雨声充斥在这潮湿的傍晚。

  “对不起,林伊,我该回去了,再晚一些肯定会被父亲骂的。”導陽的动作开始急切起来,她迅速站起了身,忽然又意识到了什么,赶忙向林伊说:“对不起,我今天没有带钱,茶水钱我会还你的。”

  “没事,我请你的。”林伊拿出了一把黑色直伞,把導陽叫住说:“我有伞,我送你一程吧。”

  “谢……谢谢。”看着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她接受了林伊的好意。

  “谢谢,到这里就可以了,”導陽说,“我家就在这附近,谢谢你,林伊。”她向林伊摆了摆手,飞快地跑向了雨中。

  进入家门,導陽摸了摸头发和衣服,此时雨势已经变小,一路跑到家里只是稍微弄湿了衣服和头发,“下次带个斗笠吧。”導陽心里念念着,她习惯性地把草鞋蹬掉,光着脚走进屋里。

  “怎么回事,今天怎么这么晚?”母亲急忙问她,关切的语气夹杂着责备。她拿起干毛巾擦拭着導陽湿漉漉的头发,“被雨淋过了,晚上记得洗个澡,不然会感冒的,吃过晚饭后我去烧水。”

  “对不起,本来是去找朋友的,但是遇到好久没有见面的同窗了呢。所以多聊了一些。”

  “不管是朋友,还是同窗,天黑了之前一定要回家。你知不知道大人都很担心你。”父亲为自己斟了杯酒,啜饮了一口,接着对導陽说:“你也不小了,该为家里考虑考虑了,不要整天像个小孩一样”

  “这是不是不太好,導陽又不大,她才十岁,还是小孩子呢。”母亲为導陽辩解。

  “你也是,成天惯着她,总有一天要把她惯坏,小孩子从小不历练,不做规矩,早晚要吃苦头……”借着酒力,父亲不停地开始埋怨起来。導陽见状,她向父亲认了错,又做了保证让父亲放心,又安抚了母亲,让她不要在意。

  接近深夜时,雨已经停了,室外还响着滴水声,风掠过树叶发出令人舒适的微响,不明的嚎叫声从远方传来,让導陽多了些许睡意。她连打了几个哈欠,抚摸了下自己的头发,已经干了,她把书合上,小心翼翼地放进抽屉里面隐秘的夹层,然后轻轻地把煤油灯熄灭,躺在地铺上。朦朦胧胧地回忆着今天与林伊的对话,模糊地入睡了。

  当天空拂晓后不久,導陽醒了过来。这一天是周日,是她难得拥有的休息天,这一天她不用跟着父亲出去赶集,也不用去私塾,她可以自由地支配这一天:通常她会选择独自去距离人间之里附近或是稍远一些的地方游荡,或是去铃奈庵那蹭书看,要么是练习下飞刀和匕首——尽管家里禁止她使用武器,但是使用短刀匕首是導陽所擅长并让她引以为豪的技能——曾经她用飞刀赶走过想来人里闹事的妖怪,幸运的是那个妖怪修为不深,很快被赶跑了,当然作为代价導陽也失去了两把飞刀。对于導陽来说,周日是最自由的一天,可是当自由无法充实,只能感到无所适从,因此自由的一天难免成为无聊的一天,在那个年龄段享受安逸平静实在有些为难人了。

  事实上導陽早就计划好花上一天的时间在和林伊见面上,这是她第三次和林伊见面了,即使如此,她对林伊依旧有许多疑问,她也明白短短两句话是很难说清的,这样的问题探讨起来莫说是一天,哪怕是花上几年也不为过……好奇心使她的思维变得冗杂,同时让她的心情激动起来。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下意识摇了摇头,不断回忆着自己和林伊的前两天的对话,努力地理着自己的问题,洗漱完后换了身衣服,向母亲道别,加快脚步出了家门。

  在茶楼下導陽碰到了林伊,他刚刚从大门走出,恰到好处地与導陽四目相视。

  “早上好,林伊。”導陽向林伊寒暄。

  “早上好,”林伊摆手打了个招呼,“没想到休息天你也会这么早。”

  “是的,我有好多问题等着你回答呢?”導陽用左手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又补充说:“希望不会打扰到你。”

  他们选择在昨天的位置坐下,两人聊了起来。

  “林伊,你是外界的人,你是怎么知道幻想乡的?或者说,你怎么知道幻想乡的存在?讲道理,若不是在香霖堂见过从外界意外流入幻想乡的事物,我这辈子都不会理解幻想乡外面还有一个世界的。”

  “我曾经的使命就和幻想乡有关,幻想乡对我来说并不是个偶然。”林伊回答。

  “使命。好吧,又多了个问题。”導陽想着,出于礼貌她并不想急于去了解别人的私事,接着抛出下一个问题——也是她最想明白的问题:“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呢?”

  林伊被这个问题问住了,他欲言又止,他一时半会儿不明白怎么回答这类三五句说不清的问题,于是他只能尽力去向導陽解释:“事实上,外面和幻想乡完全不同呢,当然没有那么夸张。只是生活方式和社会运转有区别,人们所信仰的也不同,社会宏观……不,大环境的运作也和这里不一样……導陽,这个问题三言两语是说不通的,如果你没有在外面生活过,经历过你是很难明白的。就像我给一个外面的人说明白幻想乡的事,我也不得不滔滔不绝地讲上好几天。”林伊停了下,继续说:“眼见为实。如非亲眼所见,我说得再清楚不过是一纸天书。”

  導陽不住地点着头,她明白林伊的意思,顺着林伊的意思她接着说下去:“眼见为实,所以,我想明白我提出的问题,就必须走出幻想乡一睹究竟了。所以,你可以带我走出幻想乡,是这样吗。”

  “我可以这么做,但是把幻想乡的原住民带出幻想乡多少我是不放心的,也许我们之间可以相信彼此,但是你的父母会担心吧。”林伊表达了自己的顾虑。

  “只要能在天黑前回去,一定不会有问题的。我家里还没有闲到可以留一只眼睛在我身上。”

  林伊看着導陽,饮尽了杯中的茶,“准备一下,我们出发。”林伊站起身,“我需要把行李整一下,然后把账结了,你去楼下等我。”接着转头上了楼,那是客房,这几天林伊一直投宿在那。

  導陽兴奋地有些不知所措,她难以平复自己的心情,她只是“好!”的一声回答了林伊,飞快地跑下茶楼等待他。

  等林伊从阁楼上下来时,他披着件黑色大衣,在他的背后多了一把巨剑,一个带着星轨符号黑色的斜挎单肩包挂在他的右肩。尽管他看起来并不像是难以相处之人,茶楼里的客人见到这身行头还是绕着他走。他也没什么反应,早已对这些司空见惯,他径直走向柜台,结完账后朝着導陽打了个招呼,而这时導陽倚靠在墙上,双手交叉在胸前,露出调皮的微笑打量着林伊,随后朝着林伊走去,她兴奋地对他说:“你可真不简单啊。”“走吧,今天的行程还蛮赶的。”

  出门后,導陽跟随着林伊,每当空气安静下来一会儿他们会互相寒暄两句。他们走出村子,绕过农田,又走了段时间,到了妖怪之山一侧山脚下,对面能够看到一汪湖水,即使已经是清晨,湖面上的雾气依然消逝不去。導陽望着伸手不见五指的白雾,感受到了一丝寒意,她抓了下林伊的袖子,随后马上把手又放下了。

  “村里的人不会来这里呢。这里的妖精和妖怪意外的多,据说在湖的另一边还住着吸血鬼。”

  “是的,红魔馆和那些野生的妖精,不要紧,他们对我们没兴趣的。”林伊突然停住,導陽随即也停了下来。林伊伸出右手,伸出食指和中指从下往上一挥,随即一条伴随着紫光裂缝凭空出现,在裂缝出现后,林伊并拢五指,接着张开,不规则的裂缝开始撕裂,并散发出更亮的光芒,然后黯淡下来。成为了一片长方形的门扉。

  導陽被眼前的景象惊到说不出话来,她毫不眨眼地看着这一切,生怕错过了每一个细节。“我就是这么进出幻想乡的,要是在人里这么热闹的地方,肯定要惹大麻烦了。”听到这里導陽打了个哆嗦,她想起那个可怕的巫女,她始终觉得那个巫女比妖怪更让她感到不安。“跟着我。”林伊走进了那座门扉。

  導陽紧跟了进去,她感觉自己漂浮了起来,眼前的景象让她难以置信,周围不论是头顶还是脚下都是一片无限延伸的像星空一样的空间,无数的线条相互垂直,组成了一面巨大的网格,不论在導陽的上面还是下方,还有无穷无尽的网格,導陽看向四周,分辨着方向,又是漂浮又是行走地跟着林伊,直到林伊再次挥手,紫色的门扉再次出现,一股引力把他们吸向门扉。穿过门扉后,導陽弯曲了下膝盖,像是从高处跳到低处一样,稳稳地站在了地上。她回头看了下,又环顾四周,周围是一片森林,阳光透过树叶照下,让周围的一切显得朦胧起来,森林小径的尽头是一座破败的神社,旁有几尊地藏像,因为很长时间没有打理的缘故布满了枯枝败叶,林伊向導陽示意了下,她便继续跟着他,几分钟后他们走到了森林的尽头,前面是一条蜿蜒的公路,在森林的小径的尽头停着辆军用吉普车,林伊走过去,打开了后座的门把巨剑和斜挎包放了进去,然后打开副驾驶的门,“先上车吧。” 導陽点了点头,坐进了副驾驶,林伊也上了车,发动了汽车后,他对導陽说:“我们出发吧。”朝着公路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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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5-15 21:04:58 | 显示全部楼层

Chapter 01-Once of the Everything Beginning

本帖最后由 Unknow_404 于 2022-5-29 21:18 编辑

  導陽望着窗外,吉普车快速地行驶着,穿过海上的高架桥驶向远方,早晨愈发明媚的阳光折射进带有遮阳贴膜的车窗里,远方的航母战斗群缓缓行驶着,吸引了她的目光:“我从没有见过那么大的船。”林伊瞥视了眼窗外,说:“福特级航母,第七舰队的,这玩意儿服役了有几十年了,”他熟练地从副驾驶前的抽屉里拿起太阳眼镜戴上,他瞄了眼后视镜,看到導陽不解的表情,又说:“慢慢来,以后你就会知道了。”很快,導陽放下了疑问,把视线转移到天空中漫无目的飘荡的海鸟上。

  “你会冷吗,要我把空调开小一些吗?”林伊看到穿着米白色和式单布衫的導陽,伸手摸了摸出风口,调小了空调的档位。

  “谢谢,还好,不过……”導陽吐了口气,轻轻把双手交叉抱在了胸口前,这是她才意识到车里让她觉得有些冷了。

  “说起来我需要给你买些衣服,一来外面有些冷了,至少比幻想乡要凉快一些。再说这身行头在外面肯定会引起误会,别人肯定会以为我从哪里拐了一个无辜少女。”林伊开着玩笑说。


  “欸……是啊……”伴随着林伊的笑声,導陽也尴尬地笑了笑,接着又变成了微笑的表情,她抬头望向车内后视镜,看到了林伊隔着太阳眼镜的闲适的眼神,又瞥了眼窗外,航母战斗群在不经意间缓慢地驶向了远方。

  最终,汽车行驶至一座空军基地,空中的轰鸣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来,那是军用运输机和战机起飞和降落的声音,林伊在关卡处通过了安检后驶进了基地,地勤、飞行员、海军陆战队和其他人的身影频繁了起来,不远处两架YF-23战斗机降落在远处的跑道上,導陽左右环顾着,问向林伊:“这是军队吗,另外外面的人类也会飞吗?我曾经在香霖堂看到过一本杂志,外面的军队都是穿着统一的衣服,戴着统一头盔和帽子。”

  “是的,你说得对,”林伊打了圈方向盘,吉普车转角进入了一座地下停车场,“这是座空军基地,各种飞机都会在这里起飞降落。外面的人类当然会飞,不过远没有幻想乡那么随心所欲了。”林伊在一处车位停下,松开了安全带,转头对導陽说:“我们到了,该下车了,”随后林伊拉了拉安全带向她示意,“另外,下次坐车记得把安全带系上。”然后打开了车门,導陽点了点头,伸手摸索着车门把手,出了车门后跟着林伊走向了一座电梯。

  在出电梯后的转角房间里林伊用电子身份卡打开了房门,一股淡淡的空气清新剂和烟味迎面而来,林伊走进了那几十平米不大但又刚好宽裕的房间,转头对停在玄关的導陽说:“快进来吧。”

  “不好意思,需要脱鞋吗?”導陽小心翼翼地问。

  “不,不用。不需要这么讲究。”林伊摆了摆手,示意導陽进来。導陽进来后,环顾着房间的四周,四面的白墙一尘不染,角落里摆着个书桌和书架,书桌上的全息影像发出浅蓝色的光芒,显示着钟点时刻,床上的被褥整整齐齐地被摆放着。扫地机器人绕过導陽,朝着另一个方向漫无目的地游荡着,林伊径直往前把窗帘拉开,光线穿过落地窗让整个房间变得明亮起来,他又转头走向侧面的简易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罐苏打水,倒进玻璃杯,递给導陽,说:“这里是我的房间,接待客人着实有些不便,我也没时间泡茶了,先将就下吧。”

  “谢谢。”導陽点头递过玻璃杯,而林伊接着说:“我先去给你带两件衣服,如果你觉得无聊,试试书架上的书吧,消磨消磨时光没什么不好的。”很快林伊便出了门。

  導陽环顾着房间内的陈设,不过她并没有去触碰或是使用的想法,生怕出了差错,她走到落地窗前看了看,又想起了林伊的话,接着走向书桌旁,小心翼翼地打开书架的玻璃门,书架有两行,上面一行摆放着理工科和飞行课程的教科书,下面摆放着一些文学著作和小说,她移动着手指挑选着书本,最终在书架的右下角找到了芥川龙之介的《河童》,她对那本书有印象——那本书她在铃奈庵书屋看到过,在铃奈庵里的那本是书线装的,而林伊的书橱里是胶装的装订本。那天她好不容易才攒齐了零用钱,等她到铃奈庵时那本书已经被某个河童借去了。想到这里,導陽摇了摇头,很快她满怀欣喜地拿出了那本书,安静地读了起来。

  将近一小时后,开门声响起,房间里安静的空气随着林伊的出现很快活跃起来,林伊两手提着购物袋,把一袋放在地板上,又把其中一袋放在床上,拿出了透明塑封包裹着的新衣服,对導陽说:“试一下吧。”導陽答应着接过衣服,进了洗手间。

  在镜中,導陽端详着更衣后的自己,身着黑色长裤和黑色兜帽卫衣的她配着她的齐耳的黑发展现着出与平时截然不同的气氛,让她看起来显得大方和沉稳。她满意地点点头,无声地说了声:“好。”,解锁打开了门,走了出去。林伊听到动静后吧视线转向了她,问她;“还合身吗?”

  “谢谢,我很喜欢。”導陽看向林伊,又看着自己,生怕有什么弄错了不妥当的地方。

  “不过说起来也很抱歉,我实在不会挑女孩子的衣服,所以就挑了这两件。不过你穿起来比我预想中的还好。要是在学校里你肯定是个受欢迎的姑娘呢。”林伊从另一个购物袋拿出一个盒子,里面是一双灰白相间的运动鞋,導陽坐在床上,把穿着灰色袜子的脚伸进运动鞋,站起身轻轻地跺了两下,又在床上。她带着疑问的语气说:“林伊,话说回来你挑衣服时不用量尺码吗?”

  “我相信自己的判断,”林伊笑着毫不客气地说,“我估了下你的的身高,大致算了下你的尺寸。现在看来一切都很合身,这身行头很适合你。”林伊走上前去从抽屉中抽出一支竹制书签,放在導陽翻开的那页,把书合上,又看了看全息投影上时钟,已经接近晌午,他转过身对導陽说:“我带你去吃点午饭吧,这么折腾下来一上午没了。”

  林伊决定带着導陽在基地餐厅解决午餐,一路上他问着導陽对什么食物过敏,而導陽摇了摇头,她并不明白“过敏”这个概念,因此林伊只能逐个问她问题——在吃了海鲜、河鲜、鸡蛋或是乳制品和豆制品是否忽悠不舒服的症状,在導陽一一否认后,于是他问她:“你想试试西式快餐,还是和食,或者其它的?”,導陽简单地想了想后选择了和食。

  在自助栏上導陽选了两份清淡素净的小菜,点了碗米饭后决定了选择,林伊想到導陽第一次来外面这样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觉得她过分拘谨了,他小声补充说:“喜欢什么就点好了,没关系的。”“就这些可以了。”導陽回答。于是林伊给自己点了个三明治和可乐,接着又问她要不要来些水果点心,再三确认最后为導陽点了杯橙汁。

  林伊和導陽端着托盘,寻找着一处没人的座位,正巧碰见了与林伊认识的空军军士长埃德温,他看起来年龄将近六十,一米七八的身高,身材既不很强壮也不瘦削,看起来很有精神,半花白的头发和抬头纹没能完全遮住的他的锋芒,年长的沧桑让他看起来又多了一丝和蔼。埃德温看到林伊率先了个招呼:“你好啊,林伊,我们有段时间不见了。”

  “你好啊,军士长。”林伊向埃德温寒暄起来,“最近有些忙呢,手头上的工作就算停了还有一堆烂摊子呢。”

  埃德温看向導陽,導陽微笑着挥手打了打招呼,还不擅长英文的她尚不能明白他们俩之间的谈话。林伊又向埃德温介绍到:“这是我堂兄弟家的女儿,她住在京都,之前因为身体原因休了学,如今大病初愈,我带她到这里转转,习惯下外面的环境。”他下意识想摸摸導陽的头,又觉得不妥,于是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肩,继续对埃德温说:“她之前一直在住院,到外面还不是很习惯。”

  “原来是这样,”埃德温点了点头,“哦,对了,林伊,我想和你聊聊,会打扰到你们吗?”

  “不会,我们走吧,”林伊伸手指了下楼梯口,“我们去二楼吧,那里人不多。”

  他们选择在餐厅二楼一面靠窗的四人座,那一片恰好没什么人。林伊让導陽坐在靠窗的内侧,他和埃德温在外侧对坐,在用餐之余攀谈起来。

  “你知道吗,议会有了新的决定,第二代的武器系统原型机在明年春天将会试飞。”埃德温拿出手机,打开一份电子蓝皮书,调出一篇内容递给林伊。

  “可是,原来的生产线已经确定了,K系列的武器系统将会量产。北极这么快就要研发新一代了吗?”林伊接过手机翻看了两页,带着疑惑和不知情接着说:“那次会议我没有参加,我一直在幻想乡,你知道的。”

  “是的,我明白。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詹姆边比划着双手边说:“北极空军需要一批新的机型,需要应用在地外作战。”

  “地外作战?太莽撞了。空军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了,我们还没把同步轨道的防御圈稳定下来。对了,K系列还会量产吗?”

  “产量肯定要缩水,这是没办法的。目前计划由原来的五十台削减到二十多台,要是资金还有充裕,已许可以再加几台。”

  “我表示悲观,”林伊啧了一声,他的语气变得冷冰冰的,“上次决定量产K型机型时还要挪用天基武器的维护费用,如今又要研发新的机型,这下研发部门要把所有的预算吃干抹净了。”

  “不,林伊,我想你多虑了。”埃德温摇摇头,“试验机马上要试飞了,至少说明研发是有成效的。”

  “但在这之前我们的手中至少要有剑。空军的作战半径又大又稀薄,这全部是不利因素。北极的步伐比我想象的还要激进。”

  “我们有的,林伊,我们有的。”埃德温重复强调着,带着缓和的语气说:“听着,林伊。我参加过第二次麦哈顿计划,那时候我们一无所有,和月人相比我们落后太多了,然后是1997年的小亚细亚行动让我们士气大损,如今的看到这样的成果我已经很满足了。你想想,林伊,人类就是这么奇怪的东西——可以千百年一成不变,而快马加鞭起来连我们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万事开头难,我们已经迈出最难的第一步了。”

  “也许你是对的,希望这一切都值得。”林伊不再辩解什么,他的冷冰冰的面孔褪了下去,转而用一种多愁善感的表情转头看着導陽,導陽抬起头,对视着望着她的林伊,她被林伊的面孔惊了下,于是她抿起嘴角,带着关切和理解的眼神似懂非懂地望向林伊,微微地点了点头,“希望我没有让他们误会。”導陽想着。

  林伊和埃德温无声地用着午餐,两人除了默契地寒暄着生活上的事情,对工作绝口不提,直到林伊喝完了最后一口可乐,他把三明治的包装纸揉成一团,抛出最后一个问题:“地月之间最近有什么迹象吗?”

  “天文台没有拍到什么异常,卫星也是。月人没有在第四槐安通道和幻想乡之外的区域活动,当然小心为上总是没错,要是有异常,北极肯定是最先知先觉的。”

  “我知道了,谢谢。”林伊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实在抱歉,我们的行程还比较赶,先告辞了。再见,埃德温。”随后林伊用日语对導陽说了些什么,導陽站起身,拿起整理好餐具的用餐完毕后的托盘,准备和林伊离开。

  “好的,再见。谢谢你愿意和我聊会儿。”埃德温向摆摆手,而導陽在临走前面对埃德温微微鞠了一躬示意告别,埃德温则微笑着点头回应她。

  回到公寓后,林伊脸上沮丧和多愁善感情绪早已褪去,露出往常的平静而闲适的面孔,導陽不时望向林伊的脸,但是她故意不去猜测林伊发生或是经历了什么,也不想去问他,更无从劝说和安慰些什么。她只是略微地反感那个年长的军人来的真不是时候。想到这里,她拉开餐桌上的椅子,坐下后把下巴托在双手上,微微地皱了皱眉。与此同时林伊转身走进厨房,取出一台电茶壶,又陆陆续续地拿来一些红茶叶和果干来煮茶,等电茶壶开始发出声响,控制面板上发出了橙红色的亮光后,林伊走到书桌前,把那本夹着竹制书签的《河童》递给導陽,不好意思地说:“有些遗憾,本来想带你到大城市里去转转,不过我也没想到一些琐事就让一上午过去了,今天只能委屈你在这里了。对了,书你可以带回去。”導陽本想拒绝,但她还是伸手接过书谢过了林伊的好意,“这下不得不好好保管了,要是被父亲发现就糟了。”導陽心里念叨着,又翻开书津津有味地读了起来,这是电茶壶的茶水已经沸腾了一会儿,橙红色的灯光变为了金黄色,发出有节奏的蜂鸣声,林伊准备了两个玻璃杯,先为導陽倒了一杯茶水,然后为自己倒了一杯,又问了问導陽需不需要点心,在得到她的谢绝后,林伊才打开平板电脑翻看着北极议会发来的蓝皮书。房间里的空气因此安静下来,午后的阳光洒在房间里点缀着一抹恬适。

  过了段时间后,林伊开了话匣子,他对導陽说:“導陽,你想到外面来上学吗?”

  “啊?”導陽抬起头,她感觉像是触电一样,又揉了揉眼睛,抬头与林伊四目相视,“好突然啊,怎么想起来这个问题的。”她不停地思考着林伊的问题,平息着刚刚因惊讶而感到紧张的心悸。

  “那么,你有想过以后做什么吗?或者,你想做什么。”林伊放下平板电脑,轻轻一划退出了蓝皮书,拿起玻璃杯抿了一口,带着平静和些许期待的眼神凝视着導陽。

  “嗯……我不知道……”導陽小声地说,又赶忙摇了摇头,“我还小的时候就跟着叔父学习占术了,我也想成为像叔父一样的占术师,只是现在不想了,也行不通了。最可能的也是继承父亲的生意吧,但是我不不会去做的。我……”

  導陽突然缄口不言,低头思索着,林伊没有说话,也没有要打断她,静静地等着她开口。很快導陽继续说:“如果非问我想做些什么,我想我最深的执念就是打败博丽神社的巫女,”導陽苦笑了一声,“我要让她为我叔父的死还有我家的遭遇和不幸付出代价。”她冷静地说,语气中蕴含着意思隐隐的不甘,很快她的眼神又变得温和、沮丧,“很幼稚啊,可是这一切也只能想想,又强又幸运的博丽巫女,哪能是我一介凡夫俗子可以提及的。”

  “我曾有和你一样的想法,我们有过相似的处境呢。”林伊为導陽添了些茶水,“运气和强大是别人的因素,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尺长寸短。”

  “我想起来一个人。”

  “谁?我想听听。”

  “她是博丽巫女的朋友,那个金发少女,她叫雾雨魔理沙。她本是个普通人,但她很要强,成为了一名了不起的魔法使。我曾偶然看见过她和巫女的弹幕决斗,他们两个之间难分上下,真叫人难以置信……但是她的处境远没有博丽巫女那么幸运,很久以前她就和家里断绝关系了,孤身一人无依无靠到现在,我很敬佩她……我曾想过和她一样走出家门一个人去谋生,再去学些什么。你知道吗,人们都称呼她‘普通的魔法使’,可她一点儿也不普通。”

  “我知道她。的确,不论是作为一名少女还是一名魔法使,她很了不起,”林伊点头同意,“我不能不说她不是不幸运的,但是雾雨魔理沙的选择只对她有用,她的经历和成就只能代表她自己,我理解你的处境,只是草率地把充满不确定性的偶然赌在自己身上是不明智的。”

  “可是……不,我别无选择,我不会去走父亲要我去的那条路。”導陽并没有听进去林伊说的。她感到父亲对她的要求和教诲,叔父的死和她人生中落魄的时期等等回忆杂糅在一起一股脑地倾倒在她的心中,让她一时半会儿难以接受,她赶紧伸手拭去噙满泪水的眼眶,红着脸哽咽着说:“对不起,我有些激动了。”

  林伊拿出几张纸巾递给她,轻轻地对她说:“没关系的。”之后林伊变没有再说什么,直到導陽的情绪平复下来。此时,林伊的语气变得更加柔和、轻慢:“那么让我们回到第一个问题,如果你想给你的选择增加些可能性,为什么不试试不要把你束缚在人间之里。那是生你养你的地方,但是它没有权利一辈子把你绑在那里。如果你愿意放下些包袱,我好为你做些什么。”

  “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小时候就是那样。老实说很多人或多或少都会经历这些。”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巧合了,就像很久以前命中注定的样子。”

  “不,并不是这样,只要时间还在流逝,只要我们的道路还在前进,我们印象中所谓的巧合只是不可避免的必然。”林伊不以为然地说。

  “我想,如果我们没有相遇,或是那天我没有向你搭话……”

  “没有如果。”林伊举起左手食指放到唇前微笑着做了个安静的手势,“導陽,也许你觉得这一切很不可思议,但是这不是巧合,更不是虚幻,这是既定的结果,这是必然。但是我做的再多也只是指一条路,或是帮你照亮些什么,至于怎么走,走哪一条,这是你自己要做的,不要被别的什么左右了。”

  “谢谢你,林伊。”導陽两手捧着已经凉掉的玻璃杯,低下头不再说什么。

  “来,让我给你换一杯,茶凉了。”林伊接过導陽的茶杯。

  在最后一杯茶饮罄后,林伊收拾了茶具,導陽无声地看书,隔间的厨房传来自来水流动声和餐具茶具触碰声,整理完毕后林伊走到落地窗前伸了个懒腰,下午四点的天空依然是清澈的淡蓝色,只有几片浅浅的云浮在上面,太阳也不再像上午那样明亮刺眼,他转身走到衣柜前,整理了些必需品,又对導陽说:“我们该回去了,再晚一些等你到家天就要黑了。”導陽答应了一声,等林伊整理好行囊后跟着林伊出了门。在归途中,導陽开朗了许多,在车上和林伊攀谈着各种话题,又模模糊糊规划和憧憬着未来。

  “决定好了吗,需要花些时间和家人和朋友道个别吗?”

  “是的,还有些事需要我去做。”導陽掐着手指盘算着时间,“一个星期不到吧,最快的话四五天就可以了。”

  “你要是准备好了,我还在老地方等你。”说到这里林伊多了一丝负罪感,他一直在为拆散及川一家而感到抱歉和忧虑,同样導陽对父母有也有所愧,但是两人都心照不宣没有提及。林伊又聊了些導陽感兴趣的话题,顺便分散转移自己注意力,等到两人聊得尽兴时,车内的气氛才安静下来,林伊打开车载点了一首歌,当缓和的旋律和柔美的歌声响起,導陽靠在后座,眯着眼,凝望逐渐染红的天空,沉溺在短暂的安宁中。

  導陽被林伊叫醒时,她立刻意识到自己已经到达了森林小径,林伊走出车门,让導陽把原来的衣服换上,等導陽走出车门时,发散着紫色光芒的门扉已经敞开,她赶忙跑向林伊,林伊向導陽招了招手,把车门锁上,和導陽走进了门扉,穿过满是网格的通道,从另一侧门扉走出,此时已是黄昏,雾之湖的雾气配着浓密的树林在暗红色的天空下显得略微诡异。此情此景下,導陽不由得紧张起来,她紧跟着林伊,生怕落下步伐。在他们注意不到的树林角落,一片黑暗从迅速袭来,在導陽面前停住,让她吓了一跳,向后摔了一跤,直到那片黑暗消失后,一名身穿白衫和黑色洋服,带着红色的领带和发饰的金发少女显露出原型,直直地朝着两侧伸着双手,用稚嫩的语气说:“你是可以吃的人类吗?”

  林伊赶紧挡在導陽前,带着懊恼的口气对那个金发少女说:“喂,露米娅,这可不能吃!”金发少女听到林伊的责难后,满不在乎地嘟起了嘴,用黑暗把自己包裹起来,朝着雾之湖飞去。

  林伊扶了導陽一把,導陽缓慢地站起身,揉了揉后背,担去身上的尘土,惊魂未定地说:“没想到这么快就会碰到妖怪。”

  “放心,她不会吃人,”林伊顺势扶起了她,一直抓着她的胳膊,又眺望了露米娅飞去的方向,接着说,“至少我在时她不会。”

  “林伊……”導陽摆了摆林伊抓着她的胳膊颤抖着说,“我们应该没事了。”

  “小心一些,天色已经不早了。”林伊松手放开了導陽,边走边说:“我得让你完好无损的回到家,要是有三长两短,那我就铸下滔天大错了。”

  導陽紧跟着林伊加快了步伐,她把手放在胸口,自己的心脏还在飞快地跳动,她轻轻地喘着气,盯着林伊,不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直到穿过稻田后看到人里的建筑和灯光后,才把悬着的心放下了,她向林伊就此道别。

  “等等,”林伊赶忙叫住導陽,从单肩包拿出一本书,“你忘了这个。”

  “啊,谢谢。”導陽欣喜地伸出双手接过林伊的书,把它藏在宽大的袖子里。“你要不说我都忘了。”而林伊摆了摆手,又目送了導陽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導陽独自走在人间之里的街上,不时摸了摸袖子里的书,她盘算着如何把书悄无声息地带到家里,又复盘着明天私塾的课程,接着为自己在幻想乡最后的日子做准备,“最后的日子?搞什么啊,我又不是要死了,莫名其妙……”導陽小声喃喃着。她靠着墙走,完全没有注意周围的路,对面巷子里窜出一个男孩,呼喊着推了導陽一把,失去重心的導陽一个踉跄跌在地上,袖子里的书应声掉了出来。

  “好疼啊……信弘,你什么毛病啊!”導陽站了起来,指着他嗔怪起来。信弘是導陽的同窗,两人也是朋友。和同龄的女孩子不同,導陽基本上在和充满元气的男孩打交道,至于和同龄女孩之间更多是保持在一种清淡如水的社交关系。

  “对,对不起,導陽,你没事吧。”男孩见状不对,一边道歉一边伸手去把她扶起。

  “真倒霉啊,今天的惊吓怎么那么多……”導陽摸着头自言自语,她的气愤马上转变为了无奈。

  信弘拿起书,瞥了一眼,紧接着又问她:“你去哪里了,我和正村他们找了半天都找不到你。”

  導陽一手揉着发疼的脑袋,用另外一只手摆了摆,侧过头没好气地说:“我去无缘冢了!”

  “啊,喂!” 信弘把手搭在導陽肩上摇晃着,“我认真的,你到底去哪里了?”

  “行了行了,我一直在妖怪山山脚下溜达,就是有些困了小憩一会儿,差点睡过头。”導陽打了个哈欠,又伸了个懒腰。

  “我们也去了妖怪山山脚下了,你不在那里。还有你也真是神经大条,不怕被鸦天狗叼走。”

  “得了吧,我哪有那么容易被你们找到。再说了,我又不是没见过鸦天狗,他们哪有什么闲心叼人玩。”想到自己刚刚还近距离接触过妖怪,一股莫名的自豪感在她心中油然而生。但她并没有说真话,事实上她只见过白狼天狗。

  “導陽,你在干什么呢?” 一阵浑厚的男声在背后背后,導陽被吓一激灵,她马上认出那是父亲的声音,他正和他的商贾朋友经过这里,碰见了導陽。

  導陽看到信弘手里还拿着她的书,全身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冷汗冒遍了她的全身,她把两手背过身,让自己看起来既有理又大方,不安地捏着自己左右手的虎口,带着一副不卑不亢又略显坦诚的面孔面对父亲:“天色已经不早了,我准备回家了。”

  “嗯,对的,难得你有这样的觉悟,”父亲点着头,又对她说,“和你母亲说一下,今天我不回去吃饭。”導陽点头答应。父亲瞥见了信弘手里拿着的书,本就不苟言笑的面孔又阴沉了几分,他清了清嗓子,抬高声音问她:“这书是你的吗?”

  導陽刚想开口辩解些什么,信弘赶紧抢先一步朝着導陽父亲鞠了一躬:“伯父您好,这书是我的,是我从铃奈庵租来的。”听完信弘的话父亲阴沉的脸有所收敛,導陽内心的千钧也随之放下,她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就像个跌落悬崖又被突然拉上来的可怜人,狂跳的心脏和脑海中的炸雷几乎让她张皇失措,而她始自始至终用一副严肃而平静的表情面对父亲。

  等到父亲走远后,導陽才靠在墙上,闭着眼睛长长地吐着气,她感觉自己要瘫倒了。

  “導……導陽,你的父亲好可怕。”信弘也有些磕磕巴巴的,他被吓得不轻。

  “你知道就好。”導陽抬头望着天空有气无力地说,“你还挺机灵的,你救了我一命你知道吗?”

  “没什么啦,你有和我说过你家里不让你看闲书。” 信弘低着头。用手摸着后脑勺,显得有些羞涩。

  “可是你想想这都是谁害得。”導陽半开玩笑,带着有气无力的语气笑着。

  “对,对不起……”信弘把头弯得更低了。

  “好了好了,该回家了。信弘,帮我管一下书吧,这两天我肯定不能带回家了。”

  信弘点点头,他开始打量起书来,精致细腻的彩色封面和反射着光线的花纹坠饰让他爱不释手:“好精致啊。導陽,这真的是从铃奈庵租来的吗?”

  “是啊,我想这本书应该是外面的东西,人间之里可没有这样的书。另外这本书的租金一点儿也不便宜,要是丢了我可是赔不起的,你可一定要保管好。”听到这里,信弘把书捧得更紧一些,他答应了導陽会好好保管书,当導陽转身准备离开时,信弘又叫住了她。

  “什么事啊?”導陽有些不耐烦地说。

  “你知道吗,明天是国文课听写的日子,你可一定要帮帮我。” 信弘开始发难。

  “不会吧,搞错没有,你今天到处找我可不会是为了这事吧?明天可是慧音老师的课啊,我可不想吃头槌。”

  “你可一定要帮帮我,不然我妈一定会打我的……”信弘抓着導陽的衣襟,又说着好话乞求着她。

  “好了好了,你别着急,”導陽把衣襟信弘的手中松开,“不过你要机灵些,就像刚刚一样,”導陽指了指信弘手里的书,又戳了戳他的肩,“不要不分青红皂白就开始抄。慧音老师是好看,不过她的头槌可不好吃。” 導陽俏皮地说,信弘在听到導陽的答应后也松了口气,捧着书放心地回家了。

  看到信弘离开后,導陽也转身离开了,朝着家的方向一边踱步一边想着:“明明读两本书就能解决的问题竟然要这么铤而走险,笨蛋……哎,今天真是倒霉透了……”



  林伊绕着稻田漫无目的地走了一阵,立夏时节的晚风混合着田野上稻麦和泥土清香让林伊感到很舒适,他走到一处凉亭,在一处石凳上坐下,夜空中浅浅的月牙在角落静静地躺着,满天繁星发出浩瀚的光芒争相宣布着成为夜空中的主角,林伊望着天空放空心中的琐事,从口袋中拿出香烟久违地吸了起来。

“夜色的幻想乡真美啊,不是吗?”一名穿着紫色洋装的少女趴在曲线的隙间上,她优雅地撑开折扇象征性的扇了几下,“这不是林伊吗,近来有何贵干呢?”

  “我没有恶意,八云小姐,”林伊转头看了一眼,接着说,“您不觉得幻想乡这有某种引力吗,来过的人再也不会忘记这里,要么永居在这里,要么时不时光顾这里,我就是后者,托您的福,我很喜欢这里。”

  “可是幻想乡并不欢迎你呢,你的所作所为除了给幻想乡添麻烦以外还有做什么吗?”八云紫暗笑着说。

  林伊抬头看着星空,解释着说:“可是,来幻想乡的神明和妖怪,哪个不是铆足了劲闹异变,怎么到我这里就成了特例了,这份殊荣我可受不起。”

  “特例?我可不觉得,”八云紫脸上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转而平静下来,她把折扇收起来,把下巴靠在拿着折扇的左手上,“依我看,这份‘殊荣’要是真的有个人要收下,那一定是你啊。你可是我见过第一个给月之都卖命的人类走狗呢。哦,对了,现在是蓬莱人了吧。”

  “你是来寻吵架的吗,八云小姐?”林伊满不在乎,带着嘲讽的口气说。几乎每次和八云紫见面她都要刻意激怒他,起初林伊还会感到愤懑,几次下来他也不再生气了。并不因为久而久之感到无聊,更不是林伊表面上看起来的好脾气,而是每次和这个妖怪贤者大打出手时都会弄得他又累又狼狈,不管是输赢都让他觉得不划算,而她有着用不完的旺盛的精力,这点让林伊感到望尘莫及。他点燃了第二只香烟,深深吸了一口后突出白色的烟雾说:“是啊,是啊,你说得对——我的确为月人卖过命,这是我的罪业,我一直在偿还,只要这个业没有我想要的果,我就不会罢休。”

  “林伊,蓬莱人都会抽烟吗?”八云紫话锋一转,没有把他的话当一回事,她用拿着扇子的手戳着空气指向林伊,装模做样地问他。

  “当然不是,老实说我也记不太清我是什么时候染上烟瘾了……另外,我至今为止还没死过,你见过我这么惜命的蓬莱人吗?”林伊无奈地摇着头,“我还是人类啊,一直都是。”
  “可是你吞下蓬莱药了,不是吗?”

  林伊点点头说:“可还能怎么办呢?木已沉舟。”林伊掐灭了烟头,他被八云紫弄得有些烦躁和懊恼,隐约想做点什么让妖怪贤者闭嘴,脑海里浮现着和她鏖战的画面,很快又否定了他荒谬而冲动的想法,拿出背后的巨剑借着星光仔细擦拭起来,不再理会她。

  “对了,外界的人类对月之都又警觉吗?”见到林伊久久不开口,八云紫随便抛出问题。

  “开什么玩笑,”林伊苦笑了起来,戏谑地说,“他们还是老样子,认为月球上就是一片荒芜,什么也没有。”

  “真愚钝啊,人类真是一群又死板又无聊的东西。”八云紫无奈地摇着头。

  “没有办法,人类不是神明,他们光是活下去就已经拼尽全力了,不是吗。”林伊抬头望着天空,想起白天和埃德温军士长的谈话,又补充说,“贵为贤者,你又不是不知道凡人的难处。”

  “哎,不该说人这事的,真让我头大。”八云紫打开扇子遮住自己的半边脸,她不想听林伊为人类辩解的漫长而又冠冕堂皇的碎碎念,她转移着话题说,“啊啦,你真的要带那个姑娘出幻想乡吗,你们才认识多久啊?”八云紫把眼睛眯成一条缝,流露出孩童揭发大人秘密般的喜悦,她慢慢地把双手合拢在一起,期待着林伊的回答。

  “不好意思,八云紫小姐,” 林伊端详了会儿巨剑,他把巨剑收进剑鞘,等到剑鞘的卡扣声响起,林伊才站起身,他的语气严肃起来,“不论如何我希望你能管好你的眼线,他们有义务知道除了怎么跟踪别人外还要明白有些人该不该跟踪,这是事关身家性命的礼节。至于对这样的行为,我闭一只眼可不仅仅是为了照顾你的感受。”

  “可那不是我的眼线。”八云紫无辜地说。

  “不论是谁的。”林伊打断了她,他严厉地盯着她。

  “老实说我对你和那个姑娘的事情不感兴趣,那是你们人类的事。当然你必须要聪敏一些,要是被灵梦或是别的人发现了,事情会变得不好办的,而我可不会帮你的。”

  “我心中有数,没有任何人叨扰就是最大的程度的帮我了,” 这时他严肃而凝重的神情才褪去几分,接着说,“我很高兴你会这么想,这对我们都没有坏处。”

  “嗳,只有这个时候你才算个‘人类’吧。”

  “我一直都是。”林伊强调说。

  “哼,我才不在乎。”八云紫打了个哈欠,“明明好不容易才睡醒的,被你弄得那么无聊又觉得困了,身为蓬莱人竟然和人类一样无趣,你啊可真远比不上竹林里的那位有情趣……”随后扎进隙间,凭空般的消失了。

  林伊叹着气,他无心再欣赏璀璨的银河,只是默默地呆在那直到抽完最后一支烟,借着寂静的晚上满足着自己的烟瘾,尼古丁流淌在他的血液中安慰着他焦虑和不安的灵魂,等到黑云把星空遮盖起来时,林伊朝着人里走去,现在他只盼着好好睡上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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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5-17 08:06:21 | 显示全部楼层
为什么稗田阿求的牌位会在守矢神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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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5-17 09:46:2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Unknow_404 于 2022-5-28 17:22 编辑
不拘一嗝降人才 发表于 2022-5-17 08:06
为什么稗田阿求的牌位会在守矢神社(

我不知道这么解释是不是可以让你满意些:准确的说这应该是供其他人祭奠、专门放在守矢神社的供奉的另一处地方。我小时候随长辈在阿育王寺踏青时有了解到——逝者的相片会放在庙宇的一处供来祭奠。关于牌位,我查了一圈也没有具体说明可不可以有多个,所以我就这么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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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5-28 17:03:59 | 显示全部楼层

Chapter 01-Once of the Everything Beginning

本帖最后由 Unknow_404 于 2022-5-28 18:39 编辑

  導陽早早地醒来,洗漱完毕后向父母道了别准备出发。这天她的精神格外爽朗,得益于昨夜没有梦魇纠缠的睡眠,似乎是昨天不快地经历带走了她的厄运。出发前趁着段空隙她打了一杯热开水,坐在院子前打量着院子里的年轻的银杏树,晨曦的阳光照射进来,透过了稀疏的叶子映出一副别样的水墨画,她观摩着青绿色的树叶,又看看地上浮动的倒影,不自觉地浮想起今天的日程,尤其是慧音老师的听写,又回忆起昨天和信弘的事,她的开朗的心情被冻结了起来,隐约觉得今天不会是太平的一天。

  “父亲,母亲,我出发了。”導陽背起亚麻布制的书包,向父母打着招呼。

  “这么早就出发了吗,不吃早饭吗?”母亲摸了摸導陽的头,把便当递给了她。

  “導陽,”父亲叫住了她,父亲从餐桌上站起,弯着腰从角落拿起一个木箱,“把这个交给慧音老师,不要碰坏了。”導陽点头答应着,她把便当盒塞进书包,双手拎起木箱,掂量掂量感觉有些沉。父亲补充着说:“这是土产,千万不要碰倒了。”又反复叮嘱她,導陽答应了一声后匆匆出了门,父亲便坐下继续用餐。

  去私塾的路上,導陽遇到了林伊,他们两人隔着路口默契地打着不易被察觉的招呼。路边的摊位已经摆起许久,人里的烟火气触手可及,常来人间之里的妖怪的身影也频繁了起来,黑白色的魔法使背着满满一篮子的药草和蘑菇,双手捧着厚厚一篓魔法书满载而归,神气地和另一位端庄的西洋魔法使寒暄着打招呼。竹林里的兔子戴着斗笠低着头像往常一样来到人里卖药,導陽一直怀疑她畏畏缩缩又小心翼翼的样子会不会有生意。红魔馆的女仆在摊位上挑着食材,也许是趁着吸血鬼馆主昼伏夜出时才出来的,整天应该在忙碌的她却看不出一丝疲惫,让導陽有些难以置信。導陽漫无目的地的四处打量着,看到红白巫女迎面向她走来,巫女的肩上坐着一寸公主,她的头上带着装饰着黄色花纹茶杯大小的碗,身着一件红色和服,赤着脚在巫女的肩上荡漾,兴奋地朝着四处指指点点,清晨的阳光照射得她背后的针剑闪闪发亮。導陽听过一寸法师的传说,曾也憧憬希望见到小人族,可是现在她完全无心去看红白巫女背上的一寸公主,她小声切了一声,心里暗骂着晦气,快步地走到另一侧行道,稳了下双手防止木盒里面的东西被打翻,朝着私塾走去。

  “早上好,慧音老师。”導陽缓缓地走进教室,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双手递着木箱礼貌而响亮地说:“这是家父托我送给慧音老师的薄礼,还请慧音老师收下。”導陽又恭敬地鞠了一躬,此时还尚早,教室里只有她们两人,因此導陽并不觉得突兀。

  “早啊,導陽。”慧音放下课件和粉笔,接过了導陽手中的木箱,“告诉你父亲我先谢过他了。”導陽微笑着点头,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拿出功课、课本,清点了下削过的铅笔,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支钢笔——她是为数不多拥有的钢笔的同学,那是她父亲在一次大生意后送给她的礼物,为此她格外珍惜,虽然一直带着她上学,但是不曾有几次拿出来用过,更不允许外借。她拧开笔帽,在草稿簿上写了两句俳句:“若问宗鉴何处去 ,答因俗务他界行。”她念念着打量着钢笔,又写写画画一会儿,满足后小心翼翼地把钢笔收纳起来。

  五、六分钟后,率先到来的是花店老板的女儿,她家几乎是挨着私塾,因此她总是来得很早。她和導陽寒暄了两句,又聊了些课程和其他有的没的,“導陽,今天的听写测验你有把握吗?”她显得胸有成竹,对听写测验很自信。

  “我觉得没问题。”導陽翻开课本委婉地和她说,“只是有些麻烦事了。”

  “你又答应给信弘抄了。”她马上意料到,刻意压低声音小声地说,“你就不应该答应他的,不吃到教训他是不会罢休的。”

  “哎,是我不好,就这么答应他了,我真的不太擅长拒绝别人的请求。不过,下不为例。”導陽叹了口气说,为信弘感到头疼。

  “下不为例,你要是有拒绝别人向你借钢笔的那股魄力就好了。”她指着導陽的笔袋埋怨着说,導陽没有说什么,无奈地笑笑回应她。

  清晨的时间不像下午或是深夜那么漫长磨人,特别是有人的地方时间总是流逝得更快,短短两句话功夫时间就飞驰而去不见踪影。这时其他学生陆陆续续有说有笑地走进教室,向慧音老师打着招呼,信弘也走进教室,他兴奋地快步在導陽旁坐了下来,用手肘轻轻顶了她一下,花店老板的女儿看到他后皱起眉头,刻意把头转了过去,若无其事地做起自己的事。

  上午的听写测验很顺利,導陽不停地给信弘放着水——她用削尖后的铅笔把汉字和假名写的又大又清楚,刻意把本子往左偏,把左边的胳膊横放在靠自己一侧的书桌边缘以至于不挡到他。信弘不时瞟向右侧,眼镜也不眨地挥舞着笔尖在纸上,两人紧张地把注意力留在慧音老师身上,每当信弘动作过火了或是慧音老师抬起头看向学生时,導陽便赶紧用胳膊肘顶他,或者直接蒙上本子拒绝让他再抄。

  “真是拜托你了,導陽,” 信弘跪坐着倾着身向導陽表示感激。

  “行了,下次我说什么都不会给你抄了,明明是你没做好准备却要我陪着你一块担惊受怕。”導陽不满地说,没有去理会信弘的好话和感谢。说完她翻起课本凭着印象校对起听写的内容来,当她校对到一半时突然感到一惊,赶忙问信弘:“有一处我记错了,倒数第二个句中间我把「れ(re) 」写成「え(e)」了,你是不是照我抄的?”

  “啊,我一直是照你抄的啊,我怎么知道你写的对不对啊?”信弘莫名其妙地说。听完信弘的发言,導陽重重地把手捂向脑门,遮住了她的半边脸,把书扔在桌上,生无可恋地仰天长叹:“真是被你害死了……”

  下午回到教室时,信弘捂着脑袋趴在书桌上呜咽着,花店老板的女儿把随身带着的草药摆在他们打湿的手帕上,先是轻轻敷在導陽的额头上,然后抓起信弘的后领,重重地把粘着草药的手帕贴在他头上,“疼……好疼,轻点啊!”,“你有本事觉得疼,怎么就没本事自己做自己的事,还连累導陽?你也真是的,你这样老当烂好人迟早有一天把自己害了……”她一面处理着两人的肿包一面责怪着。

  導陽缓了过来,对她说:“谢谢你……以后我再也不会借他抄了,呃呵,信弘你做好觉悟吧!”導陽有气无力地指了指信弘半开玩笑地说,信弘只能强忍着头疼羞愧地道歉。说到这里導陽叹了口气,她总是隐约觉得自己说出口的话语恐怕要一语成谶,而其他人一直认为導陽在为上午挨慧音老师的头槌而叹气。

  放学后,信弘把一封雪白的信封递给導陽,信封带着透明防水塑封,显然不是幻想乡内的东西,“不好意思,这是夹在你的书里的。我也不知道是你的还是别人的,如果这是铃奈庵的要不你拿去还了吧。”導陽接过信封,一眼便认出这是林伊给她的,“谢谢,你不说我还没注意到。” 信弘又表露出满是歉意的表情,他凑上前谨慎地问她:“導陽,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你在说什么呀?”導陽抚摸着依然在隐约疼痛的头,想起了今天的不快,她立刻解释:“我那时说的气话,你可千万别当真。”听完后信弘松了口气,与導陽道别之后放心地离开了。

  導陽走进一弄无人的巷子,见四下无人后拔出右腿上固定着的匕首小心谨慎地划开信封,里面的内容让她倍感诧异,那不是书信也不是别的什么,而是几张可以在幻想乡里流通的大票,導陽踱步思索着,本想立刻把信封还回林伊,又马上想到这么做是徒劳的。她感到些许惭愧,思考片刻后哆嗦着把信封折起来,留出一张大票攥在手里,再把信封折起来后揣进怀里,张望四周后快步离开了巷子。

  導陽游荡在人间之里的街上,街上与導陽年龄相仿的同龄人的格外的多,有的被父母长辈伴着,也有两个或多个儿童结伴而行,又说又笑地聊着什么,導陽看着他们,又眺向天空中的初现的晚霞和远处的妖怪之山,司空见惯的光景此时却激起了她的乡愁,令她五味杂陈,一切的怀念和不快都将远去成为回忆,她胡思乱想着,最终在同学家的花店停了下来,她没有多想便走了进去。

  花店门口的风铃响了起来,花店老板的女儿应声出门迎接,她看见導陽后显得喜出望外,赶紧把洒水壶放在一株盆栽旁,热情而亲昵地欢迎着導陽:“下午好啊,導陽,没想到你会成为我第一位客人。”此时她已换下上学时穿的米白色单衫,取而代之的是一件带有白色花纹的藏青色长衫,她的袖子是挽起来的,天蓝色的头巾环绕着着裹在她头上,身体围着见一件银白色的围裙,让面带笑容的她看起来散发着一种充满朴素而富有活力的雅致和美丽。導陽短暂地被她吸引,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惊叹于她的美丽,即使偶尔在花店经过时有见到过她,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对她来说还是第一次。導陽与她寒暄又浅聊了一会儿,接着开门见山地说出了自己的需求:“我想挑些花,给我的母亲。”

  “好啊,”小老板娘拉着導陽的手走到后院的玻璃温室中,那里生长着各种花卉和盆栽,它们在阳光和露水的滋养下盛开着,她敞开着双手自豪地对導陽介绍着各种植株:“看,这就是我家的花园。让我来给你挑选下,送给母亲的……”她喃喃着,一面想着又寻找着温室里的花卉,把视线落在一片角落,不同颜色康乃馨安静地伫立在那,“康乃馨吧,如果是送给母亲的话,我想伯母一定会喜欢的。”她兴奋地说,導陽欣喜地同意了她的建议,“你想要些什么颜色的呢?”她转身去拿园林剪又问她,“大红色的吧,再来些紫红色和玫红色的点缀下吧。”“眼光不错哦。”小老板娘俏皮地称赞着,熟练地挑出了几束花,把它们放进装有营养液的玻璃瓶中,用彩色的丝绸做上装束,“我给你写张贺卡吧。”她转身想去寻找蘸水笔和硬卡纸,“谢谢,这样就可以了。”導陽叫住了她,随后从口袋中拿出一张被捏皱的大票,来到柜台前结账。“導陽你的零用钱可真多,我就算攒上一段时间也没有一张大票的钱呢!”小老板娘接过導陽的钱笑着说,从抽屉中拿出一台计算器,计算器左上角印着“河童制造”的标志,又把太阳能光板对向有亮光的地方,快速地算了下,为導陽找了零,“欢迎下次惠顾!”她带着甜美和充满活力的声音说。

  “我回来了,”導陽穿过玄关,母亲闻讯趁着烹饪之余来看她,導陽举起花束惊喜地说:“好看吗,送给你的!”母亲接过花束,抚摸着她的脑袋欣慰地说:“我们家的導陽懂事了。”她把花放在茶几上,欣赏着缤纷的康乃馨,又转身对问導陽:“不便宜吧,你的零用钱还够吗?”“够的,够的,”導陽抓起餐桌上挂着的围裙系了起来准备打下手,“偶尔经过花店也想买些呢,给家里添些装饰也没什么不好的。”

  “你可以买些书,導陽,”母亲把菜肴盛好后小声地对她说,“我知道你喜欢读书,但是这么去铃奈庵借也不是办法啊,你要是缺钱跟母亲说,想看什么直接买下来好了。”

  “没事的,我自己有办法。”導陽不理会母亲的建议。在幻想乡里拥有一本书是个既费时间又昂贵的事,她不想花一笔大钱再好声好气去求本居小铃去复印装订一本书,因此她更愿意花钱去借阅。

  “可是,很快就要给父亲帮忙了,到那个时候就算有闲书我也没时间可以看了。”導陽整理好洗完的餐具和厨具补充着说,拿起刀和砧板继续帮忙,却被母亲夺过:“小孩子还不可以拿刀,我来。”

  “導陽,母亲知道你不想和父亲做生意,”母亲盘算着说,“你先和父亲做段时间,我这里攒了一些钱,你想去做生意还是学些手艺都可以。你现在还小,不要和父亲怄气。 对了,你知道吗,稗田家在招学徒,以前东家的大小姐就在那里写史。導陽,要是你能再有些文化说不定还可以在稗田家工作;甚至可以做个教书先生……可是我不太放心你去,那里太苦了。”

  “稗田家吗,她早早就逝世了。”導陽回想起第一次见到林伊时,他在祭奠她。

  “是啊,真是苦命。”母亲低声呢喃着,“有特殊能力也不是好事啊,老天爷很公平,给了你什么就要从你身上拿什么走。”

  “话不能这么说,妖怪什么的每一个都有自己的能力,她们都活得好好的。就说那些像小孩一样的妖精,搞不好就已经百年有余了。”導陽试探性地展开话题,干脆若无其事地谈了起来。

  “可是,導陽,我们是人类,我们和她们不一样,”母亲回答她,隐隐约约猜出了她的想法,“不论如何,那种事我是不允许你做的,这是为了你好。”母亲皱起眉头,严肃地警告她。

  “当然,”導陽感到心里震了下,觉得有些不舒服,收起了欲出之言,“我会处理好我的事的。你们一直说我还小,可天底下哪有一夜长大的小孩呢,放心吧,我会有我的打算的。”導陽宽慰着母亲,匆匆结束了话题。

  “我们家的導陽真懂事,”母亲擦干湿漉漉的手,摸着她的头,“不过啊,我从不奢求你继承家业或者那些过犹不及的追求。導陽,人活一辈子只要身体健康,良心清白就够了。”

  在晚饭结束完成家务后,導陽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她想着和朋友们告别,还要保证他们不把自己的计划打乱或终止,她既担忧因为说出实情而打乱自己的计划,又对他们感到愧疚。沉重的压力让她的后脑泛着针刺一样的隐隐作痛,又让她觉得困倦却无法入睡。不论是初次见到林伊还是走出幻想乡,她总是相信自己可以头也不回,心无忧戚地离开,直到她仔细地琢磨起这件事,又想起家人和同学,内心的恻隐之心随之悸动,不免悲从中来,“没有关系的,等我学有所成我也可以回来不是吗?”導陽心不在焉地自言自语着安慰自己,竭力让自己不去想象分别后的情形,尤其是母亲和好友关切、失望和焦急的面庞,導陽抱着自己,蜷缩在椅子上,她仿佛能感到那些她认识或是陌生的人围着她,替她感到唏嘘、悲伤;或是指着她责备、谩骂。在巨大的未知的压迫和悲切中她终于忍不住啜泣起来,紧紧拿着手帕攥紧的手牢牢地贴在额头上,她第二次尝到了这样悲切的苦楚——第一次令她深陷其中还是因为叔父的死。

  许久后導陽平静了下来,她在盥洗室用凉水洗了把脸。当她的理智重回到身上时,一股空虚和荒谬感围绕在她的心头,她不再去胡思乱想什么,左右着她的情绪已经耗尽了全部的精力。導陽觉得有些荒谬,她曾始终相信不理智的情绪是一种不能解决问题的有害行为,因此她始终抵制着,控制着自己,但是当它心血来潮、非来不可时也能轻而易举击溃她的防线,“也许人类真的很脆弱吧。”一种她曾不认可的论调头一回使她怀疑,“我必须做出选择了,选择是不得不做的,但是做选择是痛苦的。”導陽的内心彳亍着,止步不前在逆水行舟的人生途中是最危险的,她不再怪罪自己,也不再感到羞耻,回到房间后试图让自己的心绪清晰下来更好地思考一些对她来说至关重要的问题。

  晚上,導陽把夹层里的书拿出来,计划着明天还去铃奈庵,她决定明天放学后和林伊离开,她曾和林伊商量过最快需要四、五天,然而这两天平静如水的日常早已暗潮涌动,充满多余的不安,每多待一天只会加深她的迟疑和折磨。導陽一直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她究竟是深爱、亦或是痛恨幻想乡。如今她难以回答。一切的怀念和忧愁杂糅在一块,化为一股令她难以言说的情绪,勾起她的乡愁,導陽曾坚信乡愁是一种身在远方才有的思乡病,就像感到寒冷的孩童渴望回到家后喝上家人熬的一碗温暖的甜汤却求之不得的一种心愿。直到導陽尝到乡愁时,一切与她印象中的截然不同——乡愁并不是一种温暖甜蜜的渴望,而更像一碗不得不喝下的甘甜的苦药,这剂苦药从来治愈不了什么,却让人难以拒绝。導陽痛苦地思考着,任由杂糅的思绪和复杂的心情穿插着她的内心,她拿出父亲送她的钢笔,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塌信纸,开始写她的诀别信,她带着负罪感,又思索着在有关于她的每一片清晰或模糊的记忆,把墨水一笔一划划在信纸上,又做了涂改,直至把草稿誊抄到新的信纸上到最后一个字结束,才感到如释重负,重磅的压力和疲劳几乎要把她压垮,她打了个哈欠,筋疲力尽的灵魂散发出一阵阵睡意刺激着她。她不得不强打起精神,又读了遍信,确认无误后才把信折了两折塞进刚刚叠好的小小的信封,藏好信封后,带着不安和疲劳的她倒头便睡了过去。

  第二天導陽出门时她决定直接去找林伊,清晨凉爽和煦的天气让经过一夜沉睡的她精神抖擞,她特意问母亲要了一枚橡皮筋,在脸颊右侧扎了一绺辫子,她对自己的精神和外貌很满意,于是先早早出发趁着去私塾前去找林伊。当她走到旅店旁寻找着林伊时,林伊早已看到他,而導陽却不再回应他隐秘的友好的眼神,她径直走上旅馆,和林伊打起招呼来。

  “早上好,林伊,”導陽看门见山地说,“我准备好了,我们下午出发吧。”

  “这么快啊……”林伊念念着,但是并不诧异,“事情办妥了吗,不是要四、五天吗?”

  “计划有变,多等也无益。”導陽用手挥了下被微风扶起的辫子。

  “你有些变化,你比我第一次见到你更加元气满满了。”林伊微笑着打量着她,“看样子你做好准备了”

  “我不想让自己穿黑的看起来太过严肃。”導陽自信地说,“对了,你带了我的衣服了吗?”

  “是,在我这,”林伊转过身,拎出一盒纸袋递给導陽,“我没有想到你会这么快。”

  “我也没想到这么快,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導陽双手递过纸袋,感激地微笑着看着林伊,“我准备好和新世界拥抱了。”

  “欢迎你,導陽。”林伊拍拍她的肩,温柔地说。

  導陽没有打算逃课,她依旧心平气和地完成着课程,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她不想在最后一天给任何人留下些不好的印象,静静等着黄昏的到来,和她的故乡做最后的道别。

  “導陽,这是什么啊?”信弘一直把注意力集中在導陽的纸袋上,为此在课上差点挨了先生的板子,“为什么这几天你的新奇玩意儿这么多啊?”

  “别碰,这是我的衣服。”導陽翻着课本,“你不会连女孩子的衣服也要翻吧。”她装模作样大惊小怪地说。“我下午有事要用到的。”

  “什么事啊,和我说说嘛?”信弘难以抑制自己的好奇心,抢先着问導陽。

  “下午再和你说。对了,到时候还要你帮忙,放心吧,不白干的。”導陽把书包打开,里面有个钱囊,導陽轻轻晃了晃,发出沉闷的响声,她用手捂着脸小声说:“我可攒了半个月呢。”

  信弘惊了下,他愈发对導陽的想法感到不解了,他睁着眼睛注视着她,竭力想从她平静的面孔上找出些什么秘密,神神叨叨地问她:“你不是想雇我当保镖保护你吗?”

  “你还保护我,你先打得过我再说吧。”導陽满不在乎地推翻了信弘的猜测,她清了清嗓子,半严肃地说:“不要再乱猜了,下午该做什么我会告诉你的。”

  直到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導陽依旧翻着课本,又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等着其他同学离开,她很高兴今天没有人留堂,为了让信弘安静甚至破天荒地把她那支视若珍宝的钢笔借了他:“要是弄坏你就要倒大霉了。”“绝对不会,绝不。” 信弘正经地答应着,终于安静了下来,直到除了他们两以外的最后一名学生离开,導陽提着纸袋走出了教室,“等我下,马上好了。”

  信弘把玩着導陽的钢笔,猜想着導陽的小算盘,又好奇地盯着導陽的书包,“这不像是平常的她啊。”信弘自言自语着。等到導陽再一次叫信弘时,他被導陽吓了一跳——她换上了林伊送她的那套装饰。

  “導……導陽,你,你这是什么打扮,”信弘有些语无伦次,“你到底要干什么,捉鬼吗?”

  “我们走吧,路上慢慢说。”

  “噢。”信弘答应了一声,他感到不明所以,只能跟着導陽。

  “信弘。”導陽走在路上,“可以把书还我了吗?”

  信弘从书包中拿出那本《河童》,还给導陽:“你不是说要在我这里放两天吗?”

  “我改变主意了,”導陽转过身面向信弘,从包里拿出从铃奈庵借来的一本书递给他:“帮我把这本书还给铃奈庵书屋吧。”

  “那,你的那本……”信弘指着導陽手中的《河童》。

  “那不是铃奈庵的书,我得把它物归原主。”

  “導陽,你究竟要做什么,”信弘对她的举动百思不得其解,平常他并不奇怪她所做的事,但是此时此刻她的举动超出了他的认知,“你今天,不,这几天我总觉得你变了。”

  導陽没有否认,她点点头说:“这就是我要你帮忙的原因,”導陽用手扶了下被晚风打乱的头发,叹了口气说,“我要走了。”

  “走,去哪儿?你不会是想当妖怪吧?”信弘不再顾忌什么,肆意猜测着说。

  “不,不是,我不只是离开这个村子,我不能告诉你太多……简单地说我要离开幻想乡了。”

  “所以我想求你帮这个忙:你帮我把书还了,”導陽突然缄口,从亚麻布制的书包中拿出一封信,双手递向信弘,“把这封信,还有我的书包交给我的父母。除了那个钱囊,那里面都是你的,你想怎么用都行。”

  “你想让掩饰你的离家出走,怎么可能啊,我办不到的。”信弘不停地摆着双手颤抖着说:“我办不到的,我办不到啊……”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導陽被信弘的犹豫和畏怯激怒了几分,“你不就是怕被我父母怪罪说是你包庇我离家出走嘛,你只要告诉我父母我一声不吭不辞而别不就行了,拿着!”導陽沉默了片刻,她把信塞进书包,又把书包放下,她握着信弘的双手,转而温柔地说:“对不起,信弘,我很抱歉把你卷进我的事。我信任你,我需要你的帮忙,而且这不是你的错……”

  “可是你为什么要离开这里啊?”信弘眼里含着泪花委屈地问。

  “我不能说,至少现在不行,”導陽拿出手帕,揩着他的眼泪,她马上自己的行为后悔起来,愧疚着看着他,“我向你保证两件事,我一定会做到,也希望你能记住:首先,我不会变成妖怪,其它什么的也不会,我一直是人类;另外,我答应以后会回来见你,你想知道的事我会告诉你。”

  信弘点点头,缄口不语。

  “很好,那么,拜托你了。要是你真的不愿意,就帮我把书包放回教室吧,这样也行。”導陽选择退一步,“当然不要忘了那些钱,现在开始它是你的了。”

  “对了,我向你承诺了我的保证。你也承诺我一些吧。”導陽补充说。

  “嗯,你说吧,我一定会做到的。”信弘坚定地说。

  “好好念书,不要再挨先生的板子和慧音老师的头槌了,可以吗?”導陽微笑着说。

  “……”

  “答应我好吗?”

  “我答应你。可是你也要活着,作为人类来找我!”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導陽向信弘挥了挥手,把书夹在腋下转身离开,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傍晚的灯火中。她向旅店走去。她把手揣在卫衣的口袋里,四处打量着周围,像一个异乡人一样好奇地欣赏周围的一切,快步走着,远远地看到了林伊背着行李,背后的巨剑让他看起来十分醒目,他一直等着她。

  “抱歉,让你久等了。耽误了些时间,”導陽走到林伊跟前,“我们走吧。”

  “你和你的父母朋友告别了?”林伊问她。

  “不是全部,这样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但是真的不辞而别,我还是很为难。”他们踏在田边的小路上,此时夜幕即将降临,導陽抬着头望着由黄昏到夜幕转折的紫色的天空,跟着林伊,没有回头看人间之里一眼。

  在雾之湖旁的老位置,林伊打开了第四通道的矩形入口,紫色的光芒照耀着周围黑暗的树丛,湖水折射出的光倒映在雾气中,導陽回头竭力向人间之里的方向张望着,除了黑暗和树叶沙沙响动声外就不再有别的什么,已经什么也不能看到了。她转过了头,马上意识到不久前的经历已经成为了乡愁的一部分。導陽努力回忆着刚刚发生的事,又浮想起小时候到最近的记忆。终于她背起乡愁,离开了幻想乡,在她踏入门扉后,轻轻地抹去了一横不易被察觉的清泪。

  【Chapter 01-Once of the Everything Beginning】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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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5-28 18:38:10 | 显示全部楼层
      总算把格式修改好了,上周周末第一次在喵玉殿发了文,直接从word复制过来莽撞地上传,代价就是格式都糊在一起了。本来一直想要找个时间修改下,结果一整周都是社畜的痛苦劳作时间,今天把格式简单修正了下,又改了些低级错误,总算松了口气。事实上这篇同人小说比较命运多舛,2019年春我心血来潮之际打算开坑,就有这篇同人文的前四千字,后面又看到各位大佬的作品觉得自己写的作品以后马上发现自己并不适合写小说,于是弃坑雪藏了。今年三月份在整理硬盘时偶然找到了自己曾经写的同人小说,包括其它写得不好从来没有在论坛和其他平台上传的东西和设定集,也不知怎么的,脑子里的东西慢慢清晰完整起来,破天荒地想要把弃坑的小说写起来,断断续续借着上班摸鱼和假期完成了这篇文。当然今后也是很想继续写下去——“万事开头难,然后中间难,最后结尾难。”好不容易熬过了开头,我也不想就这么放弃中间和结尾。

      最让我受触动的就是喵玉文学馆首页托尼·莫里森的那句“如果有一本你渴望阅读的书,但是还没有人写出来,那么你就必须去写它。”这句话是鼓励我开始写同人小说的起源,要是没有它我可能现在都不会把对东方的想法表达出来。当然仅仅有意愿是不够的,东方开放性的人物设定和留白的世界观可塑性很强,提供了一个很强的创作环境,我想这也是东方的魅力之一,海量的二创甚至N创就这么衍生出来。说来惭愧,我是靠二次创作入坑的,唯一玩过的STG是《东方永夜抄》,E难都混不过去(天呐我又想起IOSYS PV中帝和铃仙嘲讽“只有小学生才玩E难度”),更不要提FTG打则什么的了,实话实说我真的很敬佩擅长打STG/FTG的大佬。

      有人会因为神主的笔和代码下可爱又神秘的少女入坑,有神会因为热爱和精通STG而入东方,有的人又是传教的受益者。我入坑的原因就有些匪夷所思了,2018年春夏之交我在网上看到过一个问题——武装占领幻想乡需要多少兵力?我算是半个伪军迷,当时也没弄明白幻想乡究竟是什么,就点进去看了,就那天开始我基本上泡在萌娘百科上,开始了自己补全东方世界观之路(出现世记)——看东方作品和人物的百科,又去猩东方上补课,最终不可收拾。一些耳熟能详的作品都去领略了下,自那以后就是正式入坑了,从此以后歌单里是东方;插画收藏全是东方,闲暇下来看的漫画和同人文也是东方,成了一名东方厨。我最喜欢的二次创作就是Ceej的《(Touhou/Walfas) The Greatest Story Never Told》,强推这部作品,从Jack Diehard身上看到了自己:好高骛远,不肯脚踏实地。唯一的不同就是我不愿轻易许下承诺吧。

      尽管不愿意,我还是很有必要承认我的同人作品写得并不好。一篇小说最大的要素:人物、情节和环境,——人物太过扁平,情节铺设地不够深刻,矛盾点也没能很好地展现出来,环境看起来更像是为凑字数的产物。要是想继续这项爱好——我只能这么去称呼,我也不敢奢望靠写作、写小说去糊口,但是写小说的确给我带来了平时生活中体验不到的东西。话说回来,我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如果把喵玉文学馆的其他作者比作游者行了万里路,我不过只是在自家门口附近散了圈步罢了。

      “努力想得到什么东西,其实只要沉着镇静、实事求是,就可以轻易地、神不知鬼不觉地达到目的。而如果过于使劲,闹得太凶,太幼稚,太没有经验,就哭啊,抓啊,拉啊,像一个小孩扯桌布,结果却是一无所获。只不过把桌上的好东西都扯到地上,永远也得不到了。”我希望我也能沉着冷静,有始有终地写我的同人小说吧。写得越多,越有感悟,越能领会到神主和二创作者的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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