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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大猫凌霜

[长篇] 东方黯月辉SIDE stories~SIDE stories in the multiver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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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4-22 16:26:13 | 显示全部楼层
SIDE Observation21-P:Y-9,223,372,036,854,775,807
(上)

时间:【错误,整形溢出】

地点:【未知】


“生物体组织保存完好,正在对其进行唤醒试验,启动神经干涉序列。”
“你叫什么名字?”
……
“你来自的行星位于何处?”
……
“你所在的时代,天空是否曾经有过亮光?”
……
“看起来这还不够,再给这个生物体一剂神经活性剂,领航员。”
光……
我的眼睛里上一次见到光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我想不起来了,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我在被身边的声音,还有被注入到血管里的化学药剂惊醒之前,眼前所见的只有无穷无尽的虚空。
我的时间,曾经抵达过看似无法抵达的永远的尽头。
“目标的神经元出现电信号活动了!看样子是脱离了热寂状态。”
我像是为了什么,才会将自己放逐到这时间的尽头的,是为什么呢?
是什么叫醒了我?我本应该彻底在这停止的时间当中迎来自己的不朽生命的死亡才对。
我一定是在做梦,只是回光返照罢了。
一定是。
“神经元检测到了重新开始活动的数据!”
“果不其然,这一次奏效了吗?”
“难以置信,记载里对于这种生命体的描述,在恒星熄灭之前很久的时代就已经结束了,她是怎么活下来的?身体组织甚至没有任何的衰老。”
“她的时间,就像是永远地停止了一样……”
“好了,再试一次,启动神经干涉序列。”


我叫蓬莱山辉夜,是移居于这个叫做月球的世界,在背对着主星的阴影当中建立起的名曰月之都的城市的公主。
我们称自己为月之民,虽然不出生在此,但是在漫长的移民和改建过程当中,我们显然已经把这个荒凉,贫瘠的世界当做了自己的家园,在先人留下的遗迹和技术的帮助下,在漫长的时间后,我们逐渐在这个举目望去,都只有苍白的尘埃和岩石的实际上站稳了自己的位置,以全新的身份和态度,开始了新的生活。
嗯,这是永琳她告诉我的。
她们那一代人确实是从蓝天白云之下,绿草茵茵的地面上搬迁到这里来的月之民,遗留在记忆当中的白天黑夜和风花雪月或许就是他们总会在不经意间望向头顶上宇宙的远方,怀念过去的原因吧。
然而,我不是,我是自从出生就生活在这里的月之民。
我出生之后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事物,就是此刻在我头顶上,不停闪耀的浩瀚群星,还有围绕着我,众多高耸入云的尖塔。天空是一成不变的昏暗,而地面,则是完美无瑕的洁白,即使是利用月岩修复的那些古老的建筑物也是如此。
是啊,永琳……
此刻哪怕在一秒之前的地球上,现在你还在注视着一秒前的我吧?
八意永琳,是在我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我的导师,我记得,当她带着我走到城市外面,来到那片还没有变成如今的汪洋大海的月海的时候,我跟随着她的目光,向天穹上无数似乎能够永远发出光亮的恒星看去……
“虽然名字叫恒星,但它们可不是永恒不朽的哦?”她说道。
“是因为提供核聚变产生光和热的氢并不是无限的……”
“嗯……看起来你父亲,月夜见给的书,你没少看啊。然而,答案并不是这个哦。”
“不是这个?”
“再动动你的脑子。”
当时的我十分困惑不解,因为书上确实是这么说的,恒星是通过聚变氢得到氦,从而通过质量的亏损转化为的能量释放出光和热……
然而作为整个国家公认的贤者,她当然不会拘泥于眼前那死气沉沉的物质和能量。
而是所有的物质和能量最终的结局。
“是因为重元素聚变终究会到达一个没有能量净收益的状态……”
“不不不,公主殿下,您的目光,要超越你眼前能够之间看见的东西,看到表象背后的本质。”
“是因为宇宙的熵只能变大而不会减少……”
“还不够清晰。”
“是因为一切最终都因为达到了热寂而归于黑暗?”
“是因为,时间在流动。”
时间……
月之都里面有很多很多的钟表,或者像是钟表一类的计时工具,只要在城市当中,处于一个可以行走的平面上,你都能看到时钟。大大小小,形状和表现方法各异的计时工具,永远都会出现在你的视野的某个角落。
在你能够找到的最安静的角落,你都能看到他们,无论是简单的通过机械齿轮驱动的原始的构造,还是利用几个原子发出的振动这类高精尖的设计,时间,像是建造了这座城市的原主人想要极力保持警醒的一个维度。
永琳曾经进入到城市下方,那些错综复杂,但是保存完好,依旧在全自动化运行的物流和能量管线内部,试图对这里的计时工具进行充分的研究,当初我以为,那只是一次例行的维护检修,她很快就会回来,回到我们熟悉的两个人的世界里。
然而几个月后,我依旧没有看到她,甚至连我的父亲都像是遇到了大麻烦一样,满脸慌张地直接抛下了作为领袖的职责,和她一起进到了那些管线里。
等他们从那里面出来,已经是三年之后了。
是我成长成了如今样子的那一年。
是月之民们离开地球的第64年。


“神经干涉序列似乎产生了多个结果,他们各自指向了无法分析出究竟是连续,还是平行的多个时空节点。”
“嗯?”
“但是,指出了一个极为遥远的位于某个星系团内部的一个棒旋星系的时空坐标。”
“进行追踪,马上。”
“不过,距离精确定位还要一段时间,因为从神经元活动中提取出的信息,像是由多个相互关联的时空坐标作为密码的一种加密形式,我们需要进行多次精准测量,才能够得到最终的坐标。”
“这个生命体,到底经历了什么……重复先前的干涉流程。”

我叫蓬莱山辉夜。
我所在的叫做月之都的国家,已经在这个荒凉的世界上存在了128年。
似乎,不知不觉间,我也和居住在这里的人一样,开始变得对时间敏感了。
城市当中无处不在,无法躲避的细小的滴答声,会时刻充盈你无论有多空虚和枯燥的意识,提醒着你现在度过的每一秒是否有意义,还是浪费掉了。
哪怕我躺在自己的床上,面朝缓满旋转的宇宙时依然如此。
哪怕我在如今是被称为拥有永远和须臾的力量,理应能够在无限的过去和未来当中如履平地的月之公主。
这是永琳和父亲月夜见从那管道里面出来之后,操着一副和以往完全不同的语气对我下达的使命。我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这种变化,毕竟月之民本就是已经修炼达到了极限,接近不朽的生物。那么,他们当时身上努力想要隐藏,但是仍然留下的岁月的痕迹,那些在本应该完美无瑕的洁白肌肤上清晰可见的如同深渊的触手一样吓人的扭曲盘绕的灼烧痕迹……
但是又不是伤疤,更像是一种穿透了躯体,强行刻印在灵魂上的一种烙印。
漫长时光的印记。
永琳确实以前和我说过,月之民并非完美的存在,就像是宇宙里的恒星一样,虽然长久,但仍然无法逃避死去的一天。而在不可避免的死亡发生的事情则是……
则是我们逃离的地上人才会拥有的东西。
叫做衰老的东西。
这么说,那天从永琳身上看到的那些不寻常的褶皱,变暗干瘪的部分,就是衰老的痕迹吗……
可是这才明明三年,怎么会呢?地上人要到达衰老至少都要几十年啊。
我直到现在也想不明白,而当时,更是吓坏了,然而她们两个人却若无其事的地依旧有说有笑,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应当。不过在意识到我的目光之后,他们就迅速收敛了,隐藏起了身上的伤痕,随后努力扮演出和我记忆当中那样,和蔼可亲的模样向我走来。
但是我至今依旧记得,那是一种承受了漫长时光的折磨过后无法返回到过去的无奈和焦虑,所以选择的自欺欺人的手段。
“辉夜啊,真是不好意思,因为情况危险没有带上你,不过,我和你父亲看到了好多东西呢,恒星的诞生,黑洞从气体云里掠过引发的涟漪,还有脉冲星飞速扫过周围的光晕……甚至是宇宙诞生时的第一束光,只可惜比较匆忙没记录下来……”
“你还是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特别的在意光啊……”
“嗯……”
同样受到时间影响略显沧桑的声音,从永琳的口中传来,也许是长期因为工作需要前往宇宙当中的原因,她一直都很在意各种各样的光,无论是从遥远的另外一个银河系传来的,还是从近在咫尺的太阳,又或者是从周围的建筑物上反射而来的。
我记得她曾经说过,在虚空当中行进的光,是宇宙里唯一永恒不变的东西,无论是速度,还是携带的能量。
任何物体只要前进的足够久了,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阻力导致轨迹变化,最终停下,但是光不会。
“你们是去追光了吗?因为我以前听你们说过,光是宇宙里最快的东西,但又是最慢的……”
“是吗?好像是呢,但我和月夜见大人去寻找的是驱动光的力量。”
“光……需要力去驱动吗?”
“是时间啊,辉夜,光前进的方向是时间赋予的,如果时间不流动的话,光也会被停在原地不能动弹啊。就和我们脚下的这座城市一样,宇宙本身也是一个巨大的钟表呢。”
“闲聊的时间已经到了,永琳,我们没有时间去浪费。”
我想起来了,相比永琳她虽然受到时间的侵蚀却依旧亲切,父亲月夜见的变化,可以用天翻地覆来形容……
从我拥有记忆到他和永琳一起进入到月之都地下的时间里,他一直都是一个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经常会体贴下属和我的人。虽然“父亲”这个关系,更像是某种抽象的概念,某种其他月之民无法拥有和替代,用来束缚我的东西……因为,我从来都没见过母亲,甚至连月之民能不能生育这件事,至今没有想明白。
但是至少在关怀这一点上,他以前向来是没有缺少过的,甚至在我被安上了如今这个头衔之前,我和这座城市里的任何人,无论男女老幼,无论彼此之间有无种族上的区别,其实从来没有感觉过有何隔阂。
“我们都是一家人,我们都是为了摆脱自己的宿命,才会将自己放逐到这片没有污秽的不毛之地”,他正是靠着这句口号,才团结到了如今的十几万人来到这里,直到那一天之前,他都是我心目中最伟大的人。
对于月之都来说,亦是如此。
然而,曾经我们引以为傲的一切,团结,友爱,包容,平等……无数我们从地球人类的阴暗人性里提取出的优秀品格,在那一天之后就开始悄悄地发生了腐化和堕落……
那场席卷了我熟悉的一切的腥风血雨的源头,正是从我的父亲开始的。
从他眼前无法被抹去的时间开始。
从我被冠以“永远的公主”的头衔的那一天开始。


“运行过模拟程序了吗?”
“是的,数据结果显示,神经元的活动形式非常接近于恒星熄灭之前,宇宙里的重子在大尺度上分布的空间结构。”
“光之网……那都已经是……两个银河纪之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虽然只剩下了无数暗红的恒星苟延残喘,但是对比现在,对比‘茧’外面的虚空,这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
“现在的时代,大概也就只有我们先驱者还保留着对于恒星光芒的记忆吧。”
“她也有,而且,比我们所有人所见到的都要绚丽灿烂,这似乎说明了她来自的时代甚至要比我们认为的早许多。”
“难道是黎明纪吗?”
“无论如何,我们的计算机阵列已经测算出了其中一个坐标,占卜师。”
“只要见识过了眼前无法看到的梦境,就会像救命稻草一样穷追不舍,嗯?”
“你说是,那就是吧。”

我叫蓬莱山辉夜,是背负着在无尽的时间当中观测命运,寻求答案责任的月之公主。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我父亲月夜见在进入到城市下方之后,就开始对时间变得极度痴迷,甚至在自己工作的座位旁边放满了各种钟表,又或者直接让这些计时工具从可以重塑的墙体里生长出来。知道将他的整个房间的墙壁全都铺满了各种各样的钟,驱动齿轮伴随着每一秒跳动的声音,充斥着房间。
而在从永琳那里接受了漫长而艰苦的训练之后,比如在无数交错的平行世界里寻找到记忆当中的月之都,又或者是在无数个自己的拷贝里引导她们通往正确的世界线之类,我大概也逐渐搞清楚了……关于这座城市真正的本质。
它就是一个巨大的钟表,数个相互嵌套的同心圆,在中心的奇点的驱动下,会以特定的速度缓慢地旋转,而且每一圈会有各自的周期,所以每当我从位于中心点的尖塔上面醒来的时候,我总能够看到不同的其他建筑物,在刺眼的阳光下闪烁。
然后最外层的表面,似乎是以地球的公转周期作为设定的……每当一年过去,那里就会完整的转一圈。然后在城市地下深处的某个巨大房间里,一个由64个或明或暗的水晶组成的矩阵就会向前进一个数字……
记得当我去的时候,绝大多数都是灭的,只有几个是亮着。
永琳和我说,那是一个巨大的64位的二进制计数器……那是这座城市一切的钟表,还有运行系统的基准时钟。
而我们,就是生活在这个巨大钟表上面的客人,见证着它在漫长的岁月中孤独地伴随着每一年度过而轻轻跳动。漫长的寿命加上一成不变的环境,让我们视野当中的月之都像是陷入停止一般,但是城市的心脏却时刻在前进着,把我们带向未来,带向那个我们终将面对的死亡。
而在某一天的训练结束之后,永琳也最终忍不住面对着眼前无垠的太空,提出了一个问题。
“辉夜啊,你说在时间的尽头,会有什么在等待我们呢?”
她的语气像是明知故问,因为我能够看到,她的双手在微微颤动,像是站立在悬崖的边缘,因为某种事物而恐惧,但是有非得表现出副胸有成竹。
她并没有看向任何一颗星星,亦或是星星之间那充斥着无数个银河的地方。
她看向的是银河之间,那空无一物的地方,没有任何一颗恒星,星云,中子星和黑洞能够遮挡视线的位置。
在那片无法穿透的浓雾的另一侧,就是时间起始的位置。
而我和她此刻的脚下,明明就是可观测的时间的尽头。
啊,我想起来了,父亲每天都会做的,也是像这样,拿起手中的望远镜,凝视着目光所及之处,时间开始的位置。
所以他们是从城市下面的管道,穿越到了那个遥远的位置吗?
那一年是月之民来到这里,启动这个计时器的第256年。

“你怎么看待这种计时设计,占卜师?”
“嗯……简洁,高效,而且容易维护,许多星灭纪以前出现过的文明都采用过比这更高效的设计,例如通过记录特定粒子的自旋,作为允许五到六个量子信息的基本数据结构的计算机。然而这些设计在宇宙膨胀导致真空能量下降时都失效了,所以要作为一种能够在任何工况下都能稳定运行的安全设计,只有两个状态的数据格式是非常理想的。”
“正所谓原始就靠谱吗……”
“你说得对,领航员,毕竟我们是要对所有愿意逃离此地的人负责,所以,这反而是最合适的。”
“64位的二进制数据,倒也能用很久就是了……”
“甚至比许多恒星的寿命还要长啊。”
“这么一看,这个生物体记忆当中的恒星确实有些短命了……啊,第二个坐标已经确定。”

我叫蓬莱山辉夜。是在我父亲苦心培养之后,被当做月之都的偶像存在的月之公主。
父亲宣称,她找到了能够让我们真正摆脱死亡的办法,并且正在尽他所能让那一天提早到来。
我们月之民是因为厌恶地上生灵的污秽,逃到了这里的人,所谓污秽,无非就是它们在面对生命逝去时,那种恐惧,软弱,乃至毫无下限的贬低自己求饶的灵魂当中的龌龊。他们所渴求的,一直以来都是我们避之不及的东西。
好消息是,经过漫长的研究和分析,其实我们已经早就掌握了真正达到不死的办法,甚至连相关的产品都已经做出来了。而坏消息是,我们最害怕的东西,就是这其中最关键的要素。
也许你们应该曾经听说过,所谓的蓬莱仙药,无论身体毁灭到何种程度都可以从灰烬里再生,恢复如初。
污秽,还是污秽,而且还是经过永远的力量提纯,只需要一丁点就可以让整个月球变为臭不可闻的纳垢花园的程度。
我们当年为了逃避它而来到此地,如今终于还是无法逃脱自己的宿命……
数百年的训练已经让我充分知晓了时间的流动,也让我此刻对于所谓的污秽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在无数个曾经我心灰意冷的夜晚,永琳都一直跟随在我身边,反复地提醒我一句话……
“生命本身并不会造成污秽,是因为他们都不可避免的受到时间推动而走向死亡,其灵魂对于这个事实的抗拒才会。”
没错,时间便是污秽的根源,如果要达成不死,那么就必须要让时间不再流动,就像是打破的碗,里面的水本应该撒出去,结果会和碗本身一样回到平静如镜面一样,只有将时间永远地锁定在那一刻,已然注定的结果才不会到来。
这么做的代价,便是要将这今后漫长时光的腐败,毁灭过程中产生的熵,跨越了时间的维度进行压缩,以最为纯粹的形式注入到服药的人体内。
这一切,永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知道了,自从她从地下出来的那一刻,我感觉她就已经知晓了所有,只是一直在瞒着我而已……
偶然间从她眼里闪烁的景物,似乎还有地上的景观,她是什么时候回去的呢?
然而,她并没有回去,也不可能回去。
因为我从她的眼睛里看到的是,和我一起向地面逃跑之后在一片寂静的竹林里遥看一秒之前的月球。
“有些时候,我真的希望时间能够永远地停留在这一刻啊……要是我们永远不需要考虑这个问题就好了呢。”她轻声哀叹。
是啊,明明我此时就已经学会了将时空停滞在这一瞬间,一切都可以像是接受机器培育的植物,永远枝繁叶茂的盆景一样的魔法,但是……
但是我下不了手。
因为从那银河之外,远在第一束光诞生之前的过去的遥远过去,我听到了什么。
有一个声音,像是永琳的声音,用百亿年前,第一颗恒星发出的光,利用跳动的波纹凝聚为无声的呐喊,在不要让我这么做。
这样的声音,一直持续到了第1024年。

“电磁波通信……这似乎是从黎明纪就已经诞生的古老技术了。”
“每一个进入宇宙的文明的第一步都是从这里开始吧?在连续时空当中最快的信息,自然也是首选项。”
“不过蓬莱仙药是个什么呢?用于修复机体进行治疗的方法有很多,我们的许多纳米机器人守卫也可以做到承受非常严重的伤害后自我修复。但是如果连能源都不需要的话……”
“这便是如今我们看到的了,这个自称为月之民的生物。”
“这怎么可能呢?无论任何方法,物质都不可能违背守恒,但是先前我们对于该生物体的切片检查实在是无法符合这个描述……”
“所以,你相信梦吗?领航员?我们极尽目光却仍旧无法找到解释方法的领域,只有那里才能够提出解答。”
“就连我们的技术都无法想象的奇迹,在热寂的虚空当中漂泊了数万亿年仍旧保持机体完好……也就只有这种从来没听闻过的东西能够解释了。”
“看起来早于我们几千万个银河年的文明,已经找到了我们所求的答案的一小部分……”
“第三个时空坐标成功定位。”

我叫蓬莱山辉夜,是见证了月之都从当初的璀璨夺目,逐渐落入到彼此猜忌的黑暗森林的见证者。
最初蓬莱之药的认知,仅仅局限于我还有永琳和父亲大人,是我们三个人之间的秘密,因为整个月之都真正进入过那编写时间的管道,掌控空间和结界的奇点核心的,只有我们三个。而蓬莱之药的制造无法离开它,因为只有那里可以将原本需要漫长时光产生的污秽因为快进提纯压缩。
至少,按照常理来说,按照我们熟悉的常识而言是这样的。
然而,我们终归是忘记了一个事实,我们再怎么追求所谓的“纯洁”,终究也只是受到欲望支配的提线木偶。哪怕我们不放任自己被欲望所支配,这些被我们拒绝的情感,也会在现实之外的地方凝聚为实在的形体。
无数关于终结与死亡的噩梦,在我们发现了蓬莱之药后的几年开始大量出现在包括我在内的所有月之民身上。我们许多人都看到过一个纯黑色的实体……又或者说,是一头巨龙,蛰伏在那篇闪烁着光的海洋之下。在注意到我的一瞬间,就从海面下迅速跃出,以完全的捕食者的姿态,朝我猛扑。
每一次,我都没能够逃脱,但是迎接我的并非是被尖牙咬碎的结局,而是……
“肉体的不朽,在无尽的时间面前更像是一种酷刑啊,公主殿下。”
是的,每一次这样的噩梦,都是以我一个人孤独的在虚空当中漂浮,看着熟悉的一切化为乌有结束。
地上人渴求的长生不死,会在他们真的得到之后变成他们无法承受的诅咒。
我们可以严格管控舆论,不让错误的消息在现实当中流窜,但是这种已经深入到了每一个人内心中的梦境呢?我们能做什么?我们什么都做不了。永琳她确实研究过关于屏蔽梦境的技术,然而当她一直到这种设备对于我们的重要性时,早就为时已晚了。
枪弹,魔法,刀刃的相互碰撞,化作无数怨恨和欺诈的波浪,在月之都这曾经宁静圣洁的城市,那本应该一尘不染的纯白色墙壁上留下了无数伤痕,甚至是破碎的血肉撒上去的令我恶心的暗红色……
恐惧,在月之民意识到的时刻,早已经腐蚀了他们那看似坚不可摧的内心。那些此起彼伏,给城市留下的血迹还有破坏,全都来自于这份被我们忽视的污秽,而我甚至因为自己被父亲包装为能够寻求答案的月之公主,没少被他们当做救命稻草,就像是小孩子布娃娃一样抢夺。
为何我们会变得如此堕落呢?我不理解,我只知道这一切都是父亲导致的,如果他没有和永琳走进时间的洪流的话,这一切根本都不会发生啊。
这都是因为他。
快步跑过如今已经布满弹坑和裂痕的月岩墙壁,穿过从精密的玻璃窗投射出的五彩影子,礼貌什么的都已经不重要了,我直接撞开了父亲办公室的门。
父亲,还有永琳她,必然是在那里,在躲着我,在躲着所有被噩梦折磨的人。
明明是你们将我们走上了这条路,为何不愿意面对这个事实?
难不成就连你们也已经陷入到恐惧当中,无法自拔?
还是说从那里面出来的,从一开始就已经不是你们……
然而,他却不在那里,这个如今已经被各种各样的钟表占据的房间,明明是内部反锁的。我只看到了桌上留下了一张纸条,像是早已对如今的事情有所准备。
然后,从下面的街道上又传来了枪声,然而这一次,是此起彼伏未有间断。

“奇点反应堆……解码的信息看上去和‘茧’所使用的技术是相同的,然而我们构建的是一个大约有20光年左右的巨大结构,把这样的能量集中到一个只有十几米大小的空间……”
“不觉得很浪漫吗?一个能够以超光速在虚空当中前进的卫星,以及上面的城市。”
“与其说是浪漫,不如说是完全不负责任的疯狂行径,虽然我更在意的是,整座城市无论从能源结构到美术设计,都是对于我们非常的熟悉,而对于他们陌生的构造……”
“如果本来就是我们所建造的呢?”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们就是她在寻找的答案呢?正好忘了和你说了,其实关于小型化奇点核心的工作,很早之前就已经完成了来着,至少对于一座城市这么大的造物来说,驱动它是绰绰有余的。”
“要我说,这不会一切都是你在自导自演吧?占卜师?”
“如果早就心里有数,我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我只是觉得既然你早就见过梦的话,不应该会对它陌生才对。”
“好好好,你说得对……最后一个坐标也已经出来了。”

我叫蓬莱山辉夜,是背弃了月之民的神圣传统,吃下了禁忌的蓬莱之药的罪人。
等离子枪弹,热熔光束,乃至能够轻易取走一座城市的人类性命的魔法,此刻都只是让我的身体在迸溅的血污当中破碎,随后迅速重生的无谓的伤害而已。
说来也是讽刺,曾经我才是那个最害怕死亡的人,自从学习了永远的魔法之后,我就一直在秘密地进行试验,在不为众人所知的宇宙的深处,无数次地练习,创新,乃至主动深入探索时间的维度。
那个声音,从大爆炸开始的地方传来的永琳的声音,最后说的是从管道里出来之后的我的父亲和永琳是假的,是虚伪的幻影,之后对他们遗留下的生物监测样本也证实了这一点,难不成真正的永琳是在哪里吗?是在那遥远的过去对处于未来的我喊话?
我记得,当时她离开我的时候,明明是满脸的不舍,然而等她回来了,我看到的却是如同月海那般的平静……
我要和她说话,和那个声音。
恒星在我的手中不断被点燃,然后又熄灭,就和我接收到的一样,用不停切换的明与暗发送出了自己想要述说的话语。然而我忘了,纵使只需要一秒就能在地月之间穿梭的光,它终究只能向未来的方向发送信息,而不能往过去。
也就是说,当我接收到那些话语的时候,她早已经不知道身在何方了……
蓬莱仙药,一共制造了三份,原本是给我还有他们两个人用的,然而现在……
恐怕如今还需要承受这一切的,也就只有我了。
外面的城市仍旧在日渐蔓延的虚无感面前缓慢地崩溃,腐朽,精密的逻辑和智慧,如今越来越多地被疯狂和绝望占据。再这样下去,月之都还不需要人类前来破坏,从内部就可以直接崩溃毁灭了。
任何事物在时间面前都是不堪一击的,永琳是这么和我说过……那么为什么又要教会我能够操纵永远的魔法?
如果你们早已经迷失于未来所见的景象,又为何要我去承担你们不负责任的后果?
又一次,当我将自己阻挡于交火的双方之间,任由致命的伤害打在身上,无数次的重复死亡和复活之后,暴力终于暂时停止了。
当我第一次走入外面这片彻底失控的战场时,那些陷入疯狂的民众们并未注意到我,而是把我当做同样不可理喻的敌人,投出了剧烈的弹幕,使得我身上破碎的身体组织还有血液,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洒到了月之都的每一个角落。
而最终的结果就是,那些在这场疯狂当中不幸死去的月之民,都已经在无意间变成了和我一样的蓬莱人。
仍有余温的枪口,在我这个如今的最高代表也向“污秽”屈服的事实面前,陷入了暂时的沉寂,我四散的血肉,和周围倒下的遗体在寂静当中,在这片被玷污的城市的地面上与那些死者相互融合,重新为本应该死亡的月兔和月之民们注入了无限的生命力。
“我怎么没有死?”
“是污秽啊!月之都已经沦陷了!”
是的,我听得很清楚,每一次这些血肉破碎的时候的声音,血液喷射的声音,骨骼断裂的声音,被烧焦气化的声音,还有当我自己身上的污秽感染那些尸骸,让他们重新生长出完整健康的组织的声音……
滴答滴答,咕叽咕叽地微微作响。
他们首先开始在这些和自身融合的肉块的驱动下,发出了原始简单的颤动,随后,重新复活的大脑,驱动着复苏的神经,让肌肉紧绷,随即断裂的骨骼亦重新恢复完整,构成支撑,本能地从地上爬起。
我趁着所有人不注意的当下,利用无数的血和组织碎块已经将不死,还有他们本应该极端害怕的污秽传给了这座城市里的每一个人。他们在我脚下的血污里重新复活,不解地看着这本不可能的一切,随后看向了我,这个如同从水底淤泥里长出的荷花一般格格不入的存在。
啊,那个时候我的衣服应该早就已经被全部打碎了吧,赤身裸体,浑身占满了我自己和其他月之民,月兔的鲜血,袒露着自己的一切,张开着双臂就这样站在一片极尽羞辱的血肉图景当中……
我在向这些已经被我潜移默化地拖进了不死的深渊当中的月之民们,发出最为刺耳的嘲笑。
真是一副明明看上去如同出水芙蓉般圣洁,但是实际上完全就是又最为深重的罪恶构成的亵渎的画啊。
不过如今想来,当时的我,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快感,虽然这肯定不是关于性,也不是关于各种能够算是为了生存的欲望的方面……
不是关于污秽的快感。
是被注视的快感吗?

“我必须承认,哪怕是我们现在最为先进的技术,也无法真正理解所谓的蓬莱仙药的本质。然而有一点,其实我一直都很在意,就是这些自称月之民的物种,在和我们的身体结构的相似度方面,都是直接超越在‘茧’内居住的所有任何生命的。”
“既然你有如此敏锐的直觉,那我觉得事实对你而言并不算困难……”
“你是说……”
“你也不是第一次做梦了,领航员,你不止一次的看到过那个遥远的时代,还有在那里发生的事情,甚至其中一个人,还让你感到了意料之外的亲切,不是吗?”
“我们是他们所求的答案……”
“或许他们是我们在这里的原因呢?如果宁愿侵犯另一个维度,将自己变为如今不朽的模样,作为保存信息的容器长达数万亿年,就是为了将答案能够带到她所在的时代呢?”
“在群星熄灭的时代,希望仍存。”
“没错,如果我们仍旧停留在这里,那么等待着我们的就是消散于必将吞噬万物的虚空,这才是为什么我要让你亲自看到这些的原因,跨越时空的伟大航路,自然需要最为专业的导航人员。”
“去将信息传达……”
“没错,去将信息传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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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4-22 16:28:54 | 显示全部楼层
SIDE Observation21-P:Y-9,223,372,036,854,775,807
(下)



叫蓬莱山辉夜,从曾经的傲慢和偏执中清醒,认识到了我们看似完美,实则依旧渺小的本质。
因为,在将所有的月之民被动转化为了不朽的蓬莱人后,我没过多久就发现了能够彻底消灭它们的办法。
而具体的要素不是别的东西,正是我们自以为已经超越的时间。
永琳曾经说过,时间是一切运动的根源,而非是结果,这一切也许对于月球和地球的日常生活而言都很难意识到,除非亲眼见证那颗为城市提供近乎无穷动力的奇点,把我其中的一位朋友在寂静中落入到永远停止的须臾。
蓬莱人确实是永生不死的存在,但是复生的前提依旧需要流动的时间,遭到被动转化的屈辱感导致所导致的萎靡和懦弱,并未持续多久,随后,则是因为可以不用背负后果没有顾及,和既定事实已然成真的无力感面前,进一步放大的疯狂。
他们没有像我一样,真正见识过时间能够带来的损害,即使是被我施加了静止枷锁,照样会有人依旧难以克制。
直到我带着强烈的不忍,把永琳手下的两位得意门生丢进了月之都中心的奇点里。
那是一次对奇点核心的例行检修,那些看上去本应该在漫长的时光里保持完整的隔离墙壁和重力发生器,在我们对于其能源毫无节制的滥用时依旧出现了一些破损。而当时陪同我一起去的,是绵月依姬和绵月丰姬,曾经在妖怪入侵月面的战争当中,立下了汗马功劳的两位能臣。
然而,纵使是能臣,对于她们驱使月兔毫无珍惜性命发动数次除了徒增伤亡毫无战术作用的冲锋,甚至还有故意下命令让它们自己发生内斗死伤无数,从中取悦的犯罪记录,我也并未忘记,只是直到那一天前,我都还没有到达必须要将其搬上来的程度。
我记得,那一天在我们暂时停止了反应堆的对外输出,以进行隔离板的替换工作,也许是因为我对于永琳的尊敬,在我能够察觉的余光当中,一直在后面暗中说着什么……直到我面前那一队刚刚完成替换任务的月兔们,在突然重新启动的反应堆紊乱的引力场下,几乎是瞬间就被潮汐力撕成了碎片。
纵使时间短暂,但我仍然能够感受到那种突然遭到抛弃和背叛的绝望感,在事件视界的表面上本应该迅速消退,然而却像是刻印在上面一样成为了永远不动的残影。
与之形成对应的,则是我身后的依姬和丰姬那厚颜无耻的笑声。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我原本没看见那边有人就以为已经准备好了,就正好节约点时间的。”
“死了又怎么样嘛,反正月兔是工厂批量生产的货,死了就重新再生产一批就完了啊,辉夜姐。”
“是啊,我刚才甚至连样子都不用做。”
这几句说完之后,这种狂妄的笑声甚至变得更大了,原本就因为她们傲慢的态度让我怒火中烧,现在,这笑声则是让我最终选择不顾同胞的情面将其就地正法的临门一脚。
没有任何警告,甚至脸上连一点表情都看不出来,他们那癫狂的表情就已经被我手中的力量永远地凝固,随后,被我从打开的隔离门投出,就和刚才的月兔一样,她们那简直比地狱恶魔还要可憎的笑容,那张牙舞爪,完全背离月之民本应追求的纯洁之道的崩坏形体,就此永远凝固在了事件视界上面。
至少,这也算是帮他们满足心愿了吧。
毕竟在我的眼里,她们的时间不会再流动了。
在那天之后,我对外公布了绵月姐妹“失踪”的消息,虽然这一次我可以完全确保没有人能够知道真相,但是这份因为不会死亡的疯狂,也许是因为漫长的思考得出了结果,终于彻底得到了收敛。
那一年是我们月之都重建的第2048年。

“占卜师,如今你应该知晓我们进行这次行动的风险了,按照此生命体记忆当中的结构创造一道通往过去的传送门,将会消耗这颗黑洞大约40%的剩余质量,如果再代入由于事件视界减小导致的进一步加速质量亏损,执行这项行动之后,‘茧’剩下可供居民留存的运行寿命将会被缩短到原来的30%.....
“任何伟大的举动永远是需要牺牲的。”
“然而这就代表着对于那些不愿意穿过结界进行时空旅行的种族而言,他们的结局……”
“难道你要选择留在这里吗?领航员?事实已经足够清晰了,我们在这里坚守的日子,无论长短,无论我们怎么努力抗争,结果终将会到来的!曾经我们因为命运无法改写不止去向何方,现在有了逆天改命的希望,难道你反而要因为懦弱止步不前?”
“这和宣判那些人的死刑有何区别?”
“是他们自己选择了死亡,而不是我们替他们选择的。顾全大局,向来都是我们先驱者的原则,别忘了当年我们在外面寻找能够庇护的文明的时候,你自己选择毁灭了多少,又保存了多少。”
“……”
“这难道不是你帮他们做的决定吗?既然如此,又为何在如今的问题上犹豫?如果非得要说什么去弥补你那多余的罪恶感的话,那我想说的是,那是他们自寻死路。”

我叫蓬莱山辉夜,刚刚见证了因为我们月之民因为自己的狂妄自大所付出的代价。
自从许久以前从地面逃离,来到这片荒芜之地定居,月之民其实就一直在面对着不怀好意的地上人,或者是妖怪的威胁。千年之前的月海之上,那个利用自己的镜面寻找到了通往此处的通道的妖怪贤者,就曾经打开过一道连接两个世界的传送门。
那是我们引以为傲的精密技术,还有领先时代好几个版本的强大魔法所不能防御的攻击,无数的裂隙穿透了我们的城防,凭空在各个地方的大街小巷,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在我们的城市里不停的捅出伤口,而我们就像是案板上面的鱼肉,只能被动调兵遣将,前去封堵和清剿从里面跑出来的任何东西……
那是我们尚未变成不朽时的屈辱,我原本以为,这一切都不会再发生的……
然而我错了,千年前的月面战争,我能够利用自己的力量强行让一切陷入停止,逼迫那个叫做八云紫的幕后主使最终选择讲和,让他们在无谓的伤亡面前最终屈服。但是现在,我却看到了那些从宇宙飞船里降落到月面,被我们密集的防空火力打成碎屑的人类士兵在面前重新回复完整,随后再一次起身和不朽的月之民陷入到永无止境的厮杀当中。
我们曾经引以为傲的技术,不知何时泄露给了地上人吗?派去地面上进行间谍活动的月兔推翻了这个猜想,她并没有看到任何蓬莱之药被仿造的痕迹,但是在那些表面上光鲜亮丽城市的阴暗角落,她却看到了无数看上去本该是朝气蓬勃的年纪,但就像是被吸干了生命力一般,蹒跚着的行尸走肉。地上人因为同样恐惧的驱使,选择献祭了一部分不重要的同胞的生命力,用来作为给自己延寿甚至是起死回生的养料……
那些被当做柴烧的底层人,在给上面的精英透支自己的生命……在为这场毫无意义的战争而牺牲着。
这种事情,我原本以为已经通过自己的双手将其从现实里根除了才对……至少当年我们干涉地上人的历史进程的时候可从来没遇见过。
困惑,悲伤,和挣扎,算是那几年我所能回忆起的全部,明明我都已经给获得不朽的我们提出了答案,为什么还是没能从这个奇怪的轮回里逃出去呢?难不成这一切都如同永琳所说的……
“在无尽的时间面前,任何个人的意志都会陷入虚无导致的疯狂。”
是啊,任何人的力量,在既定的命运面前都会显得毫无价值。就像是海啸当中的一艘小船,无论再怎么开足马力进行抵抗,终究无法逃出其原有的轨迹……
然而,我却总感觉,我明明就已经做出了不一样的选择,和我原以为要走向的历史轨迹发生了方向的偏离……这一切,好像就是在被父亲,或者说不知道是什么扮演成了我父亲的样子,让我成为掌握永远之力的月之公主的时候。
在我从那个假的永琳那里,看到了无数我未曾想象过的历史轨迹的时候……
我记得,她带着我穿过了无数个现实的帷幕,在无数个熟悉又陌生的地上世界进行了一场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的旅行,如今看来,应该都是无数关于未来的可能性的叠加吧。我见过世界在无数毁天灭地的爆炸之后,只剩下断壁残垣和茂盛的植被的世界,也见过人类在蓬勃发展的技术面前,因为植入义体集体放弃了人性的世界,甚至见过在陷入动荡之后,重新被一个身披金色铠甲的男人重新团结起来,向遗落的星辰大海发起远征的世界……
当初的我,还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直到传说中的蓬莱之药真的被做出来的哪个晚上……
我记得,我的房间里不知何时来了一个身着红白色衣服,像是地上的巫女一样的人,不过虽然是地上人,手上也能够感觉到沾上了不少杀人的罪业,但她的灵魂深处,似乎能够有某些东西与我共鸣。
我不知道她是如何穿过月之都的层层安保和机关陷阱,径直抵达我的床头的,毕竟,当时我睁眼看到的第一眼,她就已经在这了。我没有叫警卫,也没有打算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因为她随后开口说的话,正是让我开始怀疑那些所谓的“梦”的真实性的原因。
“你也应该感觉到了吧?一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割裂感,从原本熟悉的地方被抽出,丢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里。”
“你这么一说,倒是……虽然我甚至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
“真实与否,难道要非得找到个标准吗?就像是我出生在的幻想乡,如今大概也已经被谎言所彻底掩盖了。”
幻想乡,藤原家,我因为做了错事遭到放逐,反而变成了受到万人敬仰的竹取姬……
我的思维里突然出现了许多我根本没经历过的事情,就连眼前的白发少女,也短暂的失色扭曲。
“你是谁?”我向她质问,然而得到的回应,只有一写伴随着形体一同逐渐崩坏的模糊语段。
“如果,从梦里诞生出来的虚伪幻影,不是父亲和永琳,而是你呢?”
此刻,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明明是吃了禁忌的药变得不朽的月之公主,为何反而能够得到所有人的支持?明明是创建月之都的开国功臣,现在又为何被放逐到不知道何处,无法和自己相见?
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呢?无论是她说的命运也好,我曾经见证过的那片无边的虚无也罢……
至少我绝对不能让永琳托付给我的东西,这份力量在这里白白消失。
至少绝对不能交给那些纯靠掠夺他人生命来延寿的吸血鬼。
在这个炮火连天的夜晚,看着如今只有我能够决断的月之都,我已经决定好了我们所有人的未来。
既然永琳要和我赌未来,那我就拿这座城市上面的所有人,和自己的灵魂作为筹码,一起到时间的尽头等待结果吧。
在月之都建立的第4096年,我启动了这座城市停用已久的导航系统,设定的目标非常简单:
带我们前往从未去过的宇宙深处。

“最高议会已经通过了项目审批,各项资源和奇点的能量输出都已经开始按照计划进行重新分配,现在已经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就和我们当年深入到即将熄灭的宇宙深处,冒着风险四处搜寻需要庇护的文明一样……”
“哦,对了,顺便还有一个坏消息,我们低估了宇宙膨胀的增长速度,当传送门完成之后,‘茧’的外壳预计只能支撑一个银河年的时间,随后降临在仍旧留守的人头上的,恐怕也就只有在虚空当中迎来毁灭的结局。”
“但是我们有过选择吗?领航员?我们站在一切历史的终点,去回看我们从未经历过,只能从别人口述或者是记录下的数据的时候,我们又怎能去辨别它到底是真是假?我们所拥有的,无非只有不断在成为过去的现在,仅此而已,至于未来,那从来都是我们对于眼前世界的不切实际的幻想,觉得它应该变成这样,片面的祈求着什么而已。”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能说教呢?占卜师?”
“因为你值得我去浪费时间去说教,哪怕如今的每一秒都因为光的消逝而变得愈发珍贵,别忘了,有太多的文明如今已是从诞生就没有见过光的。”
“位于未来的我们,或许应该让这些已经忘记了的生命重新体会到光的滋味……”
“啊,看起来你还算是有脑子的嘛。”

我叫蓬莱山辉夜,如今在已经无法看到家的银河当中,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救世主,还是罪人呢?
我也不太清楚,四千年的漫长时光,哪怕是我亲手将自己的子民全部转化为了污秽的蓬莱人这种事,遗留下的感情都已经快被完全冲淡,如今也就只剩下了如同冰川一样,几乎无法撼动的封冻的内心。
不过,至少还算是有一点收获就是了。
月之都提供能源的奇点核心,是一种理论上吞噬任何物质都可以将其转化为能量的神奇构建,虽然在充分研究了整座城市的构建之后,我发现它原本应该是一个类似于母舰,或是巨大太空站的移动结构,毕竟防御性的结界发生器从结果上讲确实隔绝了外面的真空和内部的大气环境。
虽然等我父亲那一代的月之民第一次将其修复,重新运转起来的时候,已经没法再让它脱离月球了,但是让它带着月球一起脱离太阳系的话……似乎也是个不错的决定,毕竟作为一个单纯只需要质量来获得能源的构造来说,能够直接“烧”石头未尝不可呢?反正需要消耗的额外功率也算是可以接受的范围。
烧石头……我曾经在某一次旅行里见到过一个类似的世界,由于太阳出现了不可逆转的灾变,地上的众人决定齐心协力竭尽所有,利用重元素聚变产生的亚光速等离子体喷射,来给地球获得逃逸太阳系的速度……
我在那片冰天雪地和整日繁忙午休的矿场周围看到的,确实是物理意义上的在烧石头……一车车楼房大小从地里采出来的岩石,可能还带着一些冰,甚至是旧时代的建筑废墟,就这样马不停蹄地往那些高山一般大小的行星发动机运。
历史,在那个世界变得无足轻重,在共同的存亡危机面前,所有从过去传承而来的隔阂和阴谋都变得如同儿戏,唯有团结,才能够在天灾面前存活。
那个世界并没有任何叫做魔法的东西,并没有什么具备神力的某个英雄去给他们在绝望当中带来奇迹,也没有什么超越时代的古老遗存去提供一种截然不同的可能,人类,真是神奇不是吗?条件过于优越的时候,他们会变得懒惰,但是过于悲惨,又会因为彻底绝望失去理智。
但是如果处于中间某个特定的位置,在灾难面前仍有希望,哪怕极为渺茫,他们都会竭尽全力去争取,直到最后一人倒下。
我并没有干涉那个世界的既定轨迹,因为我觉得,这也许是对我们所有一个优秀的示范,永琳给我的问题,或许就是目前已经无欲无求的我们,唯一能够觉得有意义的事情。
而且是需要我们一直等到时间尽头才能得到答案的问题。
我记得,当初第一次启动引擎的时候,由于巨大的潮汐力搅动物质,而在月球和地球上都激起的巨大潮汐。无论是月海还是地上的海洋,都出现了数十米高的海浪,猛烈地拍击和扫过经过的一切,我们这边因为提前准备,倒没有多大损失,但当我把视线投向几十万公里外的地球后,我看的则是一片地狱般的景象。
我看到了发出红光的熔岩,从毫无防备的城市下方变形的地壳窜出,配合着接踵而至的巨浪吞噬了无数走投无路的无辜人类,地震,海啸和火山爆发,几乎抹去了地上人至今建立的半数建筑,绝大部分倒下的,更是代表了他们文化和历史的代表。
我不知道那一天我夺走了多少地球人的性命,十亿,二十亿?这些数字明明已经足够吓人,然而我现在并不会为他们悲伤,或者哪怕有一丝一毫的迁移,这并非是我是个冷血无情的杀手,也不是因为我根本不把这些无辜者的命看在眼里……
只是,有什么意义呢?
只要这件事过了足够久,他们终究会忘记的,撑死了可能也就两三千年吧,那时候真相早就会加工乃至扭曲成统治阶级维护自己的借口,重复历史的轮回……
从长远的尺度看,我做什么,其实都没有区别,那么为什么要对转瞬即逝的事情感到难过呢?
就是单纯的不值得罢了,没什么特别的。
今年是第8192年吧……

“引力波探测器发现了一个以亚光速进入到检测范围的物体,从尺度上判断,应该是属于是一颗卫星的范围。”
“我相信这大概不是某个未能够赶上寻求庇护时代的文明,孤注一掷的下场。”
“表面看上去似乎非常的破碎和不规则,虽然它本身的尺寸和质量,本应该实现流体静力平衡才对。”
“那么,是为什么呢?是什么让他来到这里呢?”
“也许是命运吧,毕竟,只有命运能够解释这么准确的轨迹,它几乎是直奔着‘茧’来的,哪怕经过相对论效应修正的结果也是如此。”
“我们认为叫做命运的事情,这背后又是经过了多少人心思缜密的计算和引导呢?”
“你到底想表达什么?占卜师?”
“我意思是,那个时刻快到了,不过我们不需要为此改变建设的进程。”

我叫蓬莱山辉夜,刚刚我带着流浪在星际空间的月之都还有月球,完成了一件本来不可能的事情。
我们超越了光速,这件在人类眼里看似不可能的壮举。
我绝对忘不了当时我和城里的十几万月之民看到的景象。本来像是沙子一样撒在夜空的无数星点,变成了无数横跨天穹的弦,从我们行进方向的前方向后方如同潮汐一般流动,所有的事物在被刻意折叠进行加速的时空下都被扭曲,变形,成为了各种各样陌生的形状。
永琳说过,光是因为时间而前进的,那么现在超越了光速的我们又是什么呢?哦对了,她好像还说过,空间里越快的物体,在时间上的速度就会越慢……
那么,既然我们已经能够超过光速……
“辉夜大人,请看!”
在望远镜里,我看到了一个极为明亮的正在从垂直于平面的方向喷射出巨量物质的圆盘,虽然周围密布的恒星和气体尘埃,告诉我们它不同寻常的身份。
这是一颗类星。
曾经因为发出的亮度过于强大,因此被作为天文学测算的“灯塔”来使用……如今它就在我们的面前,喷发出难以想象的强大能量。
哪怕是在它们早已经不存在的未来,其光芒依旧可以让我们感到刺眼……
果然啊,光才是传递信息的唯一形式,纵使再怎么漫长的时间和遥远的距离,它总能够到达自己的应许之地。因为被看见,所以存在才具有意义,如果只是冰冷的游荡在虚空当中,它的存在与否又有何区别呢?
不对,任何存在都会发出光吧,即使是我看不见的波段,我的身体也在发出红外线啊。
这么说,追根溯源,我们的本质都是一样的……
都是自从大爆炸以来,那一开天辟地之举的余晖。
集中精神仔细观察,发现周围的宇宙确实比我们来自的时代明亮不少,全都是各种各样的炫目的天体。
永琳会在这里吗?我试图利用同样的办法发出呼叫,然而,还是听不到她的声音。
倒是城市里许多因为长期无事可做,又开始变得百无聊赖的月之民,如今全都在对天空中的类星痴迷,目不转睛,甚至还有不少正在用图画和文字记录着内心受到的震撼。
是啊,还有什么能比亲眼看到只存在于过去的东西更加愉悦的呢?
城市内部的计时器依旧按照原有的方式记录着,未曾改变,而我们为了给奇点补充燃料,在月球上面挖掘的沟壑,亦并没有消失。我们改变的只是自身以外的环境,但是自身的时间,其实一直从未改变过。
我们只是将自己送往了一个截然不同的时间点,但是并不能改变自己经历过的过去。
就像地下那个巨型的水晶阵列显示的时间,依旧是第16384年。

“已经对目标运行轨迹进行预测……如果我们不做干涉的话,它将会在大约0.33个泰拉年后抵达最近的位置,届时可以考虑对其进行回收。”
“我们很快就会知道它身上的秘密,和历史了,如果进步的阶梯,最终被证明了是古老传说中的衔尾蛇的话……那么在这时,我们就必须要扮演与之匹配的角色。”
“但是,似乎还在上面检测到了一个微弱,但是巨大的热辐射源……这怎么可能呢,如此漫长的旅途加上环境的潜在危害,根本不允许他的存活才对。”
“哦,我当初还记得你为了给一个即将爆炸的红巨星旁边世界的难民让路,把一头走投无路的巨兽杀死的往事呢。”
“这个已经迎来终结的时代,也许发生任何超越常识的事情都是正常的吧……”
“你相信奇迹吗?领航员?就像是那些居住在‘茧’里面的许多低级文明面朝着那颗奇点,锁祈求的事情一样。”
“奇迹是要靠我们自己的双手去创建的,要是只会求神拜佛,那还是早点灭绝了好。”
“那就把目光盯紧它和手中的工作,只要我们自己没有出错,那么我相信我们双方都得到所求之物的时刻,终将到来。”

我叫蓬莱山辉夜,如今,正在驱使着我所在的城市和星球,穿行于浩瀚的银河之间。
就像是写在地上人的科幻小说里的剧情一样,一颗除了地皮什么都没有的卫星在宇宙里四处流浪,但总能够吸引途径的无数文明的目光,让他们顶礼膜拜,奉为神明。
无数见证这一伟大奇迹的种族们,纷纷以能够在上面定居,作为那些神明们的奴仆为荣耀,甚至心甘情愿为之付出性命。这其中并不缺乏针对“神明”的刺杀事件,然而在发现他们无论如何都无法死亡,在永恒不朽的力量面前,就连最为纯粹的极度和仇恨,都显得枯燥无味,遭受伤害的月之民,亦没有愤怒,只是带着一副可悲的感情,将这些执迷不悟的凡人送往虚无。
我们确实以不朽的身份成为了神明,然而无论有多少经过的文明,无论他们的智慧高低,形体和生命力有何区别,对我们进行虔诚的崇拜,我都只感到了虚无。
这一切根本就没意义,财富也好,名誉,声望和权力也罢,其实对我们而言已经根本没有任何价值了,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因为生命是有限的,会因为在将来的某一天失去才具备意义。我看着经过的无数行星上面,他们从愚昧懵懂到智慧启迪,再到进入宇宙,向他们幻想的世界发出远征……
哦,包括我曾经见过的一个穿着黄金战甲,向浩瀚的银河发起远征的男人,如今也只剩下一具端坐在王座上的干尸。
就像是当年月球还是地球的卫星的时代一样,只是现在,是我们驾驶着月球在上面文明未开化时泊入了轨道,然后在他们的幻想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直到某一日这里引来了新的种族时,就悄然离去。以此重复,一直在走走停停,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我从来没有去统计过具体的数字,也不知道那些如今坚定不移的跟随我们的仆从究竟有多少个不同的来源,只不过,在和他们告知了真相以后,也从没有任何人选择背叛就是了。说白了我们和他们,早就已经不是同一个位面的个体,虽然可以交流,但是思维真的没有多少可以相通的地方。
“那么,你做好准备了吗?”
永琳的声音又在我耳边响起,那是以前无数次的训练结束之后,她一直都会对我说的话。
准备好了,是为了什么?是面对无尽的时间吗?是面对宇宙的浩瀚吗?还是单纯的面对彼此矛盾,但是又源自同一个过去的悖论?她从来没有正面回答过我,只是就这样反反复复地作为一个已经烂熟的步骤。
看着以前因为敬仰而顺从,希望从我这获得庇护的仆从们,此刻的我,就像是被夹在了两块烧红的铁板当中,明明自己只是单纯为了追寻一个得不到答案的问题才踏上的旅途,结果如今又要回应这些自愿加入到远征队伍的生命们……
我他们的眼里,看到的只有对死亡的恐惧,以及对于自身存在短暂的不甘。
欲望,在这些生命的内心中流动,就像是河川奔流入海,随后又蒸发进入云朵化为雨滴落下一样,不停的循环,永无止息。而我们,则是那些永远凝固在高山之巅还有两极酷寒之地的坚冰,无论多久始终从未改变。
我们的时间已经永远停止了吗?永琳?你是因为逃避这个必将到来的结果才离开我的吗?
还是说你看到了远比没有尽头的时间更加恐怖的事物?
所以如今都已经过去了六万年,你都不愿意哪怕回来和我说一声?

“物体已经接近到防空识别区了,占卜师,目前而言,那个巨大的热辐射源依旧处于休眠状态,全波段电磁波谱数据显示,这是一个像是融合了大量生物质之后发生了变异的生命体,对于是否它在控制这颗流浪卫星的移动轨迹,目前尚不明确。”
“它是刻意朝我们来的。”
“什么?”
“我在它的身上感觉到了强烈的后悔和失落的情绪,哪怕是在失去绝大多数生理机能的现在,甚至有十分的理由怀疑,我们之所以会做这样的噩梦,和它的存在有密不可分的关联。”
“也就是说,这东西身上聚集了不知道多久的怨念……”
“就等着现在的机会爆发,准备好防空火力,虽然我觉得我们可以兵不血刃地解决这场误会……”
“等等……目标发生变轨了!”

我叫蓬莱山辉夜,是一个带着自己的家,流浪在宇宙深处的月人。
所谓的家,实际上就是我脚下的这个名曰月球的世界,还有生活在上面的十几万愿意追随的月之民,在21亿年前的一天按下了点火开关,受到引擎的驱动脱离了原本的恒星系的一个小石头。
如果不是城市内部的计时器依旧在运行,我根本无法知道直到如今我们到底经历了多长时间,直到现在,当我们真正经历了如此漫长的岁月之后,我才明白了为什么要设置如此荒谬的设计寿命……
这一切都是计划好的,专门为我们进行设计的陷阱,在我们踏上此地的第一天开始就已经命中注定了。无论是蓬莱之药也好,如今从我们身边快速掠过,在爆炸的火光里闪耀着结束了自己生命的群星也罢,除了我们这些无法死去的种族,又有谁能够拥有资格去观赏这一切呢?
我们的旅途在无数个恒星,无数个银河之间辗转,如今也不知道走出了多少距离,接纳了多少为了追求不死登上我们城市的种族……对于他们想要和我们一样不死的诉求,我从来没有否决过,但是他们总是在看到我们的一些因为时间过于漫长陷入崩溃的同胞,被丢入奇点时受到的处罚而退缩了。
那些低等的生物,只看到了不死带来的好处,却从未了解过当它真的实现的时候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他们永远只对我们抱有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一种觉得时间可以解决一切内心中不满的期待。
然而如今我才明白,永恒的时光并不能满足任何的愿望,他只会让一切变得没有意义的同时,将其存在过的痕迹一同抹去。在时空的尽头,会剩下什么呢?我每次看向他们在真相击碎了一直以来的幻觉的时候的面容,看到的只有……
什么都没有,因为到最后,确实什么都不会剩下。
就像我现在向他们询问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做地球的行星,又或者是叫做人类的种族,得到的答案,几乎都是清一色的否认,甚至都没有人听说过我们来自的地方叫什么名字……
不过也是啊,我们也不认得当前所在星系的名字,甚至从来都没有人记录过,就像是青蛙从一片荷叶跳到了另一片上,分布于虚空当中的星系大概也是这么回事呢……
只是可惜,直到现在我甚至都没有遇到过任何一个同样取得了不死的蓬莱之药的文明,甚至每次在我们抵达之后,才开始对无尽的时间尽头产生幻想和疑问。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我们仍然还只能在孤独和不被理解当中默默前行……
为什么呢?难道这就是你说的吗?永琳?这一切就是你想要给我看的吗?
我见证了许多我的同胞,在虚无的意义面前主动走向奇点选择自我了断,若不是因为你的那句话,可能我也早就选择放弃了吧?
我说啊,你到底原本是想要说什么呢?为什么还没有让我解答,就这样一走了之?
难道是我周围的这一切,爆炸的恒星也好,向我们祈求各种奇迹降临的仆从也罢都是假的吗?
又或者说,真和假,其实根本就不重要……
恍惚间,我看到了一座坐落在竹林当中的庭院,皎洁的月光,正从竹叶之间的缝隙洒下,照射到那片充满误会的大地,明明本该被我们厌恶的各种生物,比如说,兔子之类的,它们在地上蹦跳的模样实际上也没有我们认为的那般不堪……
是啊,这都只是因为我们的视野被当前局限,带来的虚伪的优越感而已。
我设定了一条返回银河系的航线,虽然不能指望真的能够回去,但是至少能够给自己留个念想什么的,也挺好吧。
要是我一睁开眼就能切实的体会到那样的景色,能够在经过了一扇拉门,在庭院当中的月光下就能看见你该有多好啊。
“月之贤者”。

“目标再次发生变轨了!像是直奔着我们来的!如果不予以拦截的话就会直接撞上‘茧’的外部结构!”
“把通道打开,折跃门这时候应该已经通过验收了来着……”
“什么?”
“我说,你难道没听说过一个传说吗?一群驾着他们的家园,流浪在宇宙里的不死人,给无数途径的文明带来智慧和启迪,但是对于任何珍贵的东西都没有欲望,只是单纯为了一个答案在游荡。”
“月之民的传说?但是……”
“你最近没怎么关注‘茧’里面的事情吧?里面的文明,无论是先前听过这个传说,还是从来没有接触过的,现在都听从于内心的号召,等候神明的回归啊,我们根本就没得选择,除了按照它的指示,完成开启这条航线的最后一步准备工作。”
“如此盲目的相信直觉,还能叫做先驱者吗?”
“你又不是第一次听自觉做对了事情的,领航员。”

我叫蓬莱山辉夜,是一个……
是一个什么呢?周围的昏暗当中,我什么都看不见,甚至连我自己也是。
借助着手中仅剩的能源,我才能够看清,自己原来是一个有着四条肢体,用身体内部的骨骼支撑着柔软的肌肉的直立行走的碳基生物。
在生物学上,我是一个被叫做人类的生命体,但是,我会对宇宙里的其他生物说,我们是月之民。
这是因为我们所生活的星球,是一个叫月球的流浪行星,在很久很久以前,在宇宙还能够看见光的时候,我们从熟知的一切里穷尽所有,从即将祸到临头的故乡里逃离了。
在抵达如今的这片虚空之前,我们已经在无尽的旅途当中流浪了9223万亿年,曾经被我们叫做室女座超星系团的地方,如今已无法再被我们最先进的天文观测系统看到了。
我们此刻,只能在一片没有方向的虚空中,静静地漂流。
时间对于我们来说,其实本就只是毫无意义,无数的恒星在我们的眼前熄灭,只剩下少许的余晖依旧向周围的虚空放射出微弱的光。
曾经以为坚不可摧,实际上即将崩溃的电脑系统已经临近64位二进制整数的极限,我们的计时器,将会在这一年的结束彻底报废无法使用。
时间将会在那一刻到来之后迎来永恒的静止,因为基于它运行的动力系统将会彻底毁灭。
黑暗正在笼罩我们,即使是我们可以保证不会出错的奇点重力引擎,如今也即将因为缺乏物质补充而停止工作。因为曾经哪怕只需要通过吞噬任何形式的气体,岩石,乃至等离子体增加质量的奇点,如今都因为周围的空虚无法再获得任何的能量。
如今,大概已经是无处可去了。
我们月之民是战胜了死亡的不朽存在,所以,我们曾经见证过无数种族,在我们泊入其中一个银河的一颗恒星的周围获得补给和交流的时候,他们的兴衰存亡。凭借着如今已经能够驾驭一切的创世引擎,物质,能量,在我们的手里无非只是玩具,还是早就玩烂的玩具,我们曾经在自己欲望驱动下,干预乃至毁灭过无数的国家和文明,然而,这样包含着罪恶的疯狂,相对于我们真正的流浪历史来说,仅仅只是弹指挥间。
物质宇宙发生的一切,如今对于我们都已经不再重要。
唯独一个问题,依旧困扰着我们所有人。
我记得,我明明是想要带领着月之民寻找什么,寻找某个问题的答案。
然而如今我们已经走过如此漫长的距离,以至于如今自己在宇宙的何方,自己存在的意义,都已经不知道了。
不对,这样不行。
这不是我想要的。
可是我们的目标又在何方?我不清楚。
你当初向我提出的那个问题,直到现在,直到这个恒星都已经全部熄灭的遥远的未来,我还是不知道答案!
你到底看见了什么!永琳!
为什么你要离我而去,为什么你要放弃和我一起变为不朽的机会,拥有无穷无尽的时光来寻找答案?
难道这不是你这样的科学家所追求的吗?当年地球上面多少人对此求之不得,为什么你要放弃?
尖塔下方的街道里,暴乱产生的硝烟已经遮天蔽日,我们所有人都因为无法改变的命运而疯狂,然而,我完全束手无策。
难不成,你是想要让我亲身体会这份永恒吗……
要让我在永恒里,以等量的时间体会你曾经见到过的未来?
城市的地面已经伴随着月球一起解体,现在,我只能看到那颗被榨干到最后一点质量的奇点,在冰冷的宇宙里发出淡淡的微光。
怎么?原来你是在这里面吗?原来是这样啊,原来我将自己的足迹在宇宙里四处延展,寻找着你的时候,这么长的时间却没有意识到,你一直都在我的脚下。
啊……为什么……
为什么啊?
永琳……
我已经,无法思考了……
一个星系团解体了。
一个银河崩溃了。
一颗恒星熄灭了。
一个行星在潮汐力的作用下四分五裂。
一片大陆在电离辐射的作用下融化为了玻璃。
一座山川倒塌了。
一片湖水在强风吹过之后掀起了波浪。
一头熊挠断了眼前腐朽的树木。
一片枯萎的叶子落到了水中。
一个细胞因为失去了营养物质而凋亡。
一些磷酸脂质细胞膜破碎成了无数的高分子碎片。
一个不稳定的碳14原子放射出了一些中子。
一个质子在衰变当中变成了夸克和一些中微子。
一个夸克变成了几道波长各异的光。
一个光子在空无一物的时空当中跳动了一下。
直到,时空当中最后的一丝波纹也被抹去。
须臾即是永恒,永恒即是须臾。
无限的未来,无限的过去。
永远的永远……
我所见的一切,构成我的一切……
都是永远。
这就是你想说的吗?永琳?

“东西送过来了,占卜师。”
“很好,所有人都让开,不要激怒它。”
“希望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反正,我已经将防御系统准备好了。”
“辉夜……”
“它,它说话了吗?”
“这里交给我,领航员,你负责监视就行,我相信作为一个能够活到这个时代的生物,我们没理由相互攻击。”
“总之,我会监视它的。”
“辉夜……我很抱歉,原本以为只是一次简单的时间线跨越,结果没想到……”
“结果没想到竟然让她等了那么久,对吗?”
“你是?”
“我们在虚空当中找到了你的公主,随后将她妥善保管了,不用担心,毕竟我们也没法伤害她一分一毫,虽然我没想到,在这样扭曲的表面之下,竟然还能存在一个可以交流的意识。”
“原来是这样……我是八意永琳,你们观测到的故事当中,这位公主的导师和贤者,原本只是想要进行一次平行宇宙的穿越,用来给她看到我们月之民的前进方向,然而由于我的一时疏忽,竟然忘记了自己的位置……”
“所以迷失在其中不知道多久是吗?真是造化弄人啊,结果害得她独自一个人坚守到了这个宇宙的尽头。”
“是的……如今我才终于醒悟过来,在不知道穿越了多少次,寻找了多久以后,就连我的身体也彻底崩坏,忘记了原来的样子,如今才来到了这里,在这片如今已经什么都不剩的月之都的废墟当中。”
“看起来为了让自己活下去,你吞噬了不少无辜的生命啊……”
“这是我为了达成目的犯下的罪过,如果你要说什么的话,那都随你吧,只是现在,突然感觉这一切又没有意义了,因为即使我们重聚,似乎也没法改变什么……”
“不,你可以。至少你可以将回到过去的方向指引给我们,让我们这些走投无路的生命在下一个新世界里重新拥有从未得到过的你们的过去。”
“是想要从我们身上取得回报吗?”
“我只是觉得,你们眼中毫无希望的未来,其实还有救而已。”
“啊,是啊……确实如此……你们布置的设备,目前还差最后一项材料,那是你们所不具备的。”
“我之前听说过,时空旅行需要拥有对那个时代有认知的个体。”
“辉夜可以提供这些,她会带你们前往那个恒星依旧闪耀的时代的……”
“那你呢?”
“占卜师,这颗超大质量黑洞的质量被我们高估了,他现在的质量,无法提供产生折跃通道的最低能量需求……”
“加上我的呢?”
“你……你的?虽然从结果上确实足够,但是……”
“能够将辉夜送回到她的时代,就已经足够了,就当我是为了自己的过失赎罪吧。”
“简直就和古老的传说一样,两个被漫长的时间分隔的人,终究会在命运的驱使下无法团圆……”
“这世间哪来那么多十全十美的东西呢?你们应该知道的。”
“应该会有其他的办法达到最低极限……让我再计算一下……”
“不,让她去吧。”
“什么?该死的,我根本来不及阻止它……”
“唯有永远,才能够交换永远,领航员,尊重它的意志。”

“怎么又分心了辉夜,我说就连羞辱我都不愿意认真了吗?你这样子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光……
炽热的光,正在从眼前的藤原妹红身上射入我的眼睛,如此温暖,如此地珍贵。
感觉距离上一次看到它,经过了很久很久,甚至比我的永远之力还要漫长的时间。
我刚才是晕过去了吗?还是说,在分神的须臾,做了一场关于永远的梦?
我不知道。
不过,妹红像是看到了什么似的,识趣地走开了。
“又在和她打架吗?公主殿下?”
熟悉的声音,从我的身后传来,那位无时无刻都愿意守候在我身边的师匠大人,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永远亭的院内。
月光照射和反射出的形体,依旧是熟悉的人样,从未改变。
啊,我想起来了,是我自己对这里施加了永远的魔法,所以一切才会永远不变来着。
就让时光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吧,这样,她就再也不会从我的身边离开了。
「永夜归返-初月」
“不,没什么……只是那个人每周都会做的事情罢了。”
“话说,今晚的月光还真好看啊,有一种永远不会褪色的纯洁呢。”
“就连吃了禁药成为了不死之身的我们,也是这样呢。”
“不,你应该会比我好看些。”
“什么啊?别在这里妄自菲薄。”
欢快的笑声,在这片永远停滞的时空当中,不停的回荡,反射。
就像穿行于宇宙当中的光,在无限的未来里走着永不停歇的路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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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4-28 17:28:40 | 显示全部楼层
SIDE Observation20:The Spellcard Recipeof Reimu & Marisa



时间:幻想乡历第一一三季第12日

地点:幻想乡魔法森林,雾雨魔理沙家



亲爱的宇佐见堇子:

我收到你的来信了,关于想要在外界重现已经被遗忘许久的符卡弹幕这件事。
如果规则不复存在的话,符卡本身也毫无意义可言。
灵梦提出的符卡规则,本是约束妖怪的条例,用于将泛滥的暴力和吃人属性从妖怪身上移除,用更加温和的战斗方法取而代之。然而,在一段时间的发展之后,这种原本只是用于决出胜负的战斗方法,如今也已经带有了更多意想不到的属性。
不过,想要让没有魔法基础的普通人对各种魔法进行复现,必然是伴随着危险的,特别是考虑到他们的固有常识,很难预测对于这种绚丽,但也危险的事物会有什么想法。虽然我相信你会用合适的办法对他们进行伪装,但是,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尽可能规避可以规避的风险。
曾经,我在自己的魔法书上记载了大量人类和非人类使用的符卡,到现在差不多也约有十几年了吧?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这样坚持了这么久。
似乎这是自从我从家里出走到魔法森林定居下以来,一直都有的习惯,在积累了足够多的笔记之后,便干脆将其重新编辑做成了一本书,所以就有了《魔理沙的魔法书》。
我可没有否认你的想法啊,我只是觉得吧,魔法这种东西还是太依赖于使用者自身的资质了,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接触遭受科学所拒绝之物,也不是所有人都具有能够接触非现实的能量的资质,如果能用一些相对容易制作的材料制成效果接近真实范本的话,说不定会更好些。
可能让你等的时间有点久了,非常抱歉,在这里我只是稍微总结了一些可以进行复现的弹幕,以符卡的形式进行封存,方便随时使用,并且将制作方法还有一些必备的材料获取方式一并贴出,方便你随时进行采集。
对了,如果是完全没有魔法资质,又不能前往指定的地点采集原材料的,我会在下面贴出可以产生接近的物理化学反应的材料,这些我觉得你应该都不会陌生吧。毕竟我可是花了好多时间从帕秋莉那里补习了外界的化学和物理知识啥的……当然如果有哪里你觉得不够好,想要进行修改也是完全没问题的。
最近看起来你在外界过的还算不错啊,遇到了不少想要一起重新让幻想变为现实的同好们,也许早苗她说的确实没有错?
也许我们有一天能够在无垠的天空之下重新自由的飞行呢?
啊,对了,为了表示歉意,我就在每一个项目下,加一个我和这个弹幕有关的故事吧。
无论是我在构思它,还是我和拥有它的原作者交手的时候的故事。
希望可以让你对弹幕的理解更加深入一些。





Marisa’s Chapter
魔符-银河(Milky Way)
使用者:我
标签:基础,易上手,适合练习
使用频度:5/10
准备材料:磨碎流星碎片、精灵粉、洁净粉末,混合后密封,点燃使用。
替代方案:小颗粒状的锂,铟混合后从主体上给予高温回旋发射。注意地点和时间,会造成很大的影响。(关键词:焰色反应)
备注:
我拒绝父亲的期望,独自一人逃往暗无天日的森林当中的时候,是一个群星笼罩的晴朗夜晚。
那时的幻想乡,还是妖怪们可以躲藏于黑暗当中,随意捕杀迷路人类的时代,也许我当初活下来,就是依靠着从树梢的缝隙间洒下的黯淡星光的指引吧,奇迹般的避开了所有凶狠的妖怪的尖牙,随后在一只奇迹般的带有善意的山犬的陪伴下度过了最艰难和孤独的日子。
每天从树冠顶上的凹陷当中醒来,寻找庇护所,学习魔法,认识各种各样的古怪动植物……似乎在找到了我如今的家之前,一直都在做这样的事情,每天需要考虑的事情,无非就是生存下去的同时,学会作为魔法使的所有知识和能力罢了。
哦对了,还有在夜幕降临的时候,和那只当时还不叫三头慧之子的山犬一起爬到树顶上,观看没有人类村落灯火袭扰的浩瀚银河。
我对于头顶上这片星空的向往,也许就是这时开始的吧。毕竟,寂静的夜空,就是我当时最好的慰藉,是广大到足以容纳我这微不足道的人类的一切烦恼和焦虑的空间。
于是,在被灵梦找到之前的一个夜晚,我的第一个符卡诞生了,代表着自从出逃之后我对于过往的一切,父亲,家产,还有作为一个普通人类的一切的思念,都被如同一颗新星一样闪耀的光辉所驱散了。
这便是“魔符-银河”的由来。
啊,第一次和灵梦她见面的时候,当做了入侵这里的敌人的时候,她看到的应该也是这个吧。

神灵:梦想封印
使用者:博丽灵梦
标签:经常能见,高效,暴力
参考度:4/10
准备材料:博丽神社特制颜料、萤石粉、驱魔符文,书写在纸张上晒干,阳光强度会决定符卡的效果。晴天似乎是最有效的天气?看起来妖怪惧怕妖怪其实是普遍的规律。
替代方案:准备大量微小的条状镁,在使用时在空气中点燃并抛射。(关键词:镁燃烧强光)
备注:
也许是当前为数不多依旧保留了以纯粹的暴力为特征的符卡,不过,倒是符合灵梦她的行事作风。
我猜你肯定没有见过她认真办事的时候,对不,哪怕你使用的灵异珠几乎要把幻想乡的遮羞布掀个底朝天了。
当然,哪怕搞出那样的乱子,她至少还是把你当做能够迷途知返的人去对待了。
至于那些真的无可救药的人,或者说,她认为无可救药的人和妖怪,那么基本上只有万劫不复。
梦想封印便是
最有代表性的例子,摒弃了一切纷繁复杂的形式只追求以最大效率的消灭对手的体现,在一团耀眼的光辉当中,将对手强行封印在一张符纸里,自此被人遗忘,无法再和外面有任何的关联。
妖怪是把恐惧视作和食粮一样的存在,若是再也无人记得,那对于他们来说,确实是最大程度的羞辱和抹除了。更别说是使用是爆发出的强烈光芒,就连身为人类的我都无法忍受。
似乎,妖怪总是讨厌光的,无论是害怕太阳光的吸血鬼也好,会因为无线电波陷入疯狂的月兔也罢……唯一不会在意光线,无论多强烈的照射都可以自在的,大概也只有妖精了吧?话说回来,在魔法森林里第一次和灵梦相遇的那天,因为长期躲在树冠的阴影下,当她第一次把我带到神社前面的空地的时候,我还有些不舒服来着……
是因为更常接触的光是夜晚的星光,还是说,我已经脱离了人类的开始向魔法使进行变化的的事实呢?
虽然我一直在努力否认这一点,时刻和灵梦她强调,自己仍然是人类的身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这十几年来的欢声笑语,一起解决异变的艰难险阻,又或者是单纯到神社那边去,和她一起度过的每一个夜晚,明明如今的回忆里全都是无法忘却的甜蜜,每当她注意到我的目光的时候,都会像我展现出从未褪色的迷人的微笑。
然而,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在她那注意力难以覆盖的微小的缝隙,在她因为陷入烦恼当中没来得及顾及我的繁忙的身影当中,我还是注意到了……
自从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起,她的眼神当中就总是难免会有一些忌惮和警惕。

冬符-花朵的凋零/(Flower Wither Away)
使用者:蕾蒂·霍瓦特洛克
标签:入冬可见,寒冷
参考度:1/10(难得一见)
准备材料:冰、干燥月见草花瓣、纯净符文,干燥条件保存,使用时往内部加水。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需要加水,但是当体系里有水的时候反应是最剧烈的。
替代方案:樟脑、硝酸钾和氯化铵、乙醇、水,配置成溶液后加热至温热,然后自然降温让结晶析出。(关键词:暴雪瓶)
备注:
每年冬天会和冰雪一起出现的妖怪,虽然本身并不算强,但是这张符卡能够让本就已经刺骨的严寒更上一层楼。
我是在名曰春雪异变的时刻遇上它的,众多冰霜化作的子弹配合风雪,会变的如同刀锋一样锋利,如果仔细检查,就会发现它们是用无数枯萎凋零的花瓣和叶片,覆盖了一层冰所组成。
幻想乡的冬天并不能说得上温暖,甚至有的时候还很冷,除了神社后面的温泉以外,几乎所有的山河湖泊,都会被冰霜冻结,裹上一层坚硬的甲壳。在我找到如今的家之前的严冬,我还是依靠慧之子自己挖出来用于冬眠的洞窟躲避外界的严寒的。
还有生长在阴暗潮湿的植物根茎下的发光蘑菇……
也许,我对于蘑菇的爱好就是这么来的吧,毕竟,那是当初我唯一能够在严冬赖以生存的食物,至少是不用担心有了这顿没有下一顿的那种食物,毕竟不可能总是指望慧之子每天都带猎物回来。
而且,我真的很讨厌没有处理过的带血的东西,如果真想吃肉的话都是拜托文文之类的天狗帮忙的。
这么说,好像也有点太“公主”了吗?明明当初凭借自己半吊子的魔法能力,与许多妖怪战得你死我活……
大概终归还是无法改变吧,作为雾雨家这个富贵姓氏的子女的宿命。
不,怎么可能呢,我绝对不会相信这种东西,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是哪个只能依靠父亲的枝叶,躲在阴影下面生活的懦弱家伙了。
我要成为灵梦那样能够自食其力地担当起维护这个世界和平安定,足以承载一切被遗忘了的幻想的守护者的角色。不过也挺奇怪的,无论是多冷的天,她都不会改变自己露出腋下的巫女衣着,哪怕只是用围巾象征性的挡了一部分,难道这就是作为博丽的巫女需要的体质吗?
虽然看上去就是在硬撑呢,明明人就是和花朵一样脆弱的东西。

“幻想风靡”
使用者:射命丸文
标签:表演型,高速,空气动力学
速度:7/10
准备材料:鸦天狗羽毛、膨化催化剂、气元素精华,将气元素精华用催化剂进行活化之后均匀涂抹于羽毛之上,随后涂抹松脂,干燥后即可。哦对了,最好是选择诸如湖面或者山谷之类的开阔地形。
替代方案:加热自身周围的地面,使其相对于空气达到40度以上的温差,并且尽量消除一切能够造成干扰的横向风,如果热源足够强劲还有可能出现火龙卷。(关键词:尘卷风)
备注:
天狗是驱动风从而在天空中飞行的生物,通常,人们也是用它们来表达一种事情的速度很快。
原本平静的地面和山坡上突然刮起的强风,也一直都有所谓“天狗风”的叫法,因为风必然会跟随着空气的流动深入到每一寸土地,每一栋房屋乃至每一个人的身旁,所以在我认识了那个叫做射命丸文的天狗之后,几乎天天都免不了要被她打扰,推销自己那二流的新闻报纸……
而能够从平地上召唤出旋风的他们,自然也不会有人敢去招惹,毕竟哪怕是想要近身的距离都是做不到的。
在幻想乡,如果说还有什么东西能比天狗还快的话,大概也就只有光了吧……无论多远的距离,光似乎都是能够瞬间穿越的,山间燃起的烽火,又或者是阳光被云层短暂遮挡,投射下的巨大阴影,都没有呈现出延迟。
不过,我从霖之助那边听说了,光终归还是有速度的,只是哪怕是月亮那么远的距离,也只是一秒钟以前的面貌,而太阳,则是八分钟。
外界发展的科学告诉我,无论我们彼此之间有多近,哪怕是日常的触手可及的距离,看到的终归只是过去的残影罢了,没有什么信息,是能够没有延迟的抵达我们的意识里的,至少他们是这么说的……
然而,真的是这样吗?
那么为什么很多时候即使自己身在遥远的地方,在看不到灵梦的位置,甚至连声音都听不见的完全无关的场所,我都能够在一瞬间感觉到她陷入了危险呢?这应该是所谓的心灵感应吧,你应该会比较熟悉这一个。
如果那时候我认为这是无意义的牵挂的话,恐怕她现在会遇到很多麻烦吧,哪怕只是
似乎对于关心的人,无论多遥远都能在直觉上感觉到强烈的信息,并非是个例,幻想乡的很多人都会产生这样的联系,所以,我这样的,大概也算不上叫特殊吧。
毕竟几乎是每天都要见面的朋友,要是哪一天消失的话我会很伤心的……
哦对了,听说外界如今是在研究一个叫做“量子纠缠”的东西,听上去像是某种很高级的魔法……或者说,科学的尽头,实际上就是魔法呢?说是两个无论相隔多远的粒子,其中一个受到任何变化,都会在瞬间体现在另一个身上,说是不同的两个,实际上更像是同时出现在两个位置的同一个个体。
啊……有我当年第一次去帕秋莉那里借书看到的东西的感觉了……也许这就是科学侧的心灵感应吧。
不过,我倒是真的希望有朝一日可以让灵梦她看到啊。
看到无论距离有多遥远,我都可以马上来到她身边这件事。

冻符-负K(Minus K)
使用者:琪露诺
标签:水域,热力学,空气动力
温度:无法测定
准备材料:不融冰、妖精光粉、活性催化剂,混合后压缩。我记得那家伙使用的时候会用力拍碎包装的冰壳,或许也是必要的启动方式之一。
替代方案:回旋式空气压缩机、分子隔热膜、反光气凝胶(关键词:加压空气膨胀吸热)
备注:
冰之妖精琪露诺大概是秉承着“大力出奇迹”的思路制作的符卡,虽然我从来没听说过外界流传的“开尔文”的温度单位会出现过负数的时候,但是确实会释放出一种刺骨的凉意。如果是幽幽子那样的人使用,倒没什么问题,但是对于一个妖精而言,这样的强度多少有些离谱了。
按那家伙的说法,是利用瞬间的温度变化导致弹幕形变碎裂,所以在一定距离之外会像是鞭炮一样炸裂开无数的碎片,确实,当我为了躲避密集的弹幕被迫达到近身的距离时,即使是炎炎夏日都会瞬间变成严冬时分,如果衣服没穿够的话,还有可能会冻伤。
外界的科学家说,温度在微观层面的体现,是分子之间振动的幅度大小,温度越低,则越接近于完全静止,而当温度到达0开尔文的时候,无论是从宏观还是微观上,物体都将处于完全的静止……
我还没见过呢,一切都会陷入到完全静止的世界……无论是春雪异变也好,还是沉沦于梦中的月之都也罢,哪怕那些地方确实冰冷,但依旧会有灵魂或者妖精在活动,那些地方,终归还是有温度的吧?
一切都完全静止的话,不就相当于时间都不再流动了吗?没有时间的世界,只会永远停滞于某一个瞬间,过去和未来,都不会具有意义。
所以琪露诺没事就经常回去冻结青蛙,还有一些花草,放在自己的家里什么的,是想要用自己的力量将喜欢的事物锁定在某一个瞬间吗?毕竟,这些被冻结的东西确实可以保存相当长的时间。
然而时间久了,它们终归还是会腐朽的,所以她终归还是没有达到过所谓的绝对零度吧?送给我的那些冻结的干花,到最后都会逐渐变黄干枯,直到和做了防腐处理的标本一样,稍不留神就会碎掉。
八云紫曾经说过,生老病死这种问题,是被现实的常识束缚的人类才需要担忧的,然而……
我和灵梦一直都在渐渐地长大啊,曾经我连神社的纸窗都碰不到,现在,帽子都有可能会碰到悬挂的风铃了,灵梦她也是,虽然她手里的御币越来越长了,但总是会有因为觉得太短了想要替换的一天。
哪怕是无数个同床共枕的夜晚过后,第二天重新睁开眼看到的她,似乎都会和昨天有点不一样,虽然我也说不出具体是哪里,但是日子一旦累加起来,总归还是肉眼可见的。
所以,我和她的时间,终归还在流逝对吗?我见过了人类村落无数的红白喜事,每一次都是浩浩荡荡的队伍,从村子的一头延伸到另一头,穿越了田野和群山,直到他们每个人最终的归宿。
我们和那些村民的区别,也许只是不会需要担忧终将到来的死亡的时刻吧。
然而,我也不知道贤者说的话,是真是假呢?
毕竟我每次从我逃离的家里的上空看去,父亲的驼背是一天比一天明显了,头上的白头发,还有皱纹也是……
如果时间能够停止的话,那是不是所有人都不会变老了呢?
可是如果所有人都停止了,思维不也就一起停止了吗?那还怎么去体会事物呢?
那么,就只让她的时间停止的话……
然而如果这样,又会变成单方面的束缚,这也绝不是我想看到的。
嘛……还是别想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了,与其为了“时间”的概念去纠结每一秒,为什么不好好珍惜当下呢?
将对方的每一秒的面孔刻在自己的记忆里,不也是一种不会被时间冲淡的做法吗?
灵梦现在,大概也是这么想的吧。
不过话说回来,负开尔文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时间倒流吗?

魔操-回归虚无(Return Inanimateness)
使用者:爱丽丝·玛格特洛依德
标签:陷阱,爆炸,破坏规则
人偶损耗:当然是啥都不剩了
准备材料:常规体型遥控式人偶,火盐,赤化结晶,以太,装填到人偶内部。这个结果毫无疑问就是将人偶变成了一发具有极大破坏性的导弹。
替代方案:你确定要在现实里这么做吗?好吧,一个简单的电弧发生器和适量的火药就行。(关键词:不必多言)
备注:
记得第一次见到这位操纵人偶的魔法使的时候,心里就莫名其妙地产生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是在一个风雪交加的白天吧,正当我迎着冷风前进的时候,就遇到了她,或者说,她的人偶。
一个就像是导弹一样,朝我直冲过来差点没把我炸得四分五裂的自杀型人偶。
然后我看到了更多的人偶,跟在她手上进行控制的丝线的范围内,从大到小从西方到东方的各个人物,从近战到远程专精,我对于这种可以执行多种任务的傀儡的所有想象,都已经被她占据了。
虽然其实人偶对于魔法使来说算是一个必修课,不过对于我这种实际上是自己一个人脱离学院和导师,自学成才的,不知道也算正常吧……
为什么我说似曾相识呢,是因为,以前经常会在一场梦里看到一个有着同样名字的人,那是一个叫做魔界的地方,不计其数的各种魔物会在这个流淌着魔法之风的世界里自由地生活,而爱丽丝,就是那个世界的主人最受喜爱的孩子之一……
对于魔界,我也只是在断断续续的几个梦的片段里见到过,看到的那个叫做爱丽丝的女孩,实际上也并非如今操纵人偶的魔法使,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有一种莫名的亲切,为什么呢?
是因为我曾经梦见自己和灵梦,一起和爱丽丝在那个世界里游玩吗?话说回来,那个时候的灵梦和我,也并不是现在的样子,梦中的我们和现实都有不小的区别。
那大概不是真的吧?只是虚无缥缈的梦境给我们塑造出了暂时停留在其中的肉身,然后让我们参照自己意愿进行一场表演。就和爱丽丝以前经常会在欧洲的宫廷上进行的演出一样,实际上只是一个看上去精致的替代品,代表了真实的某个人进行表演罢了……无论怎么样都只是假的而已。
我虽然从来没有制作过自己的傀儡,但我多少听说过,但凡要驱动这些精致复杂的傀儡,一个足够合格的灵魂是必不可少的,而且大部分时候,对于像是她手上那样能够完成各种复杂任务的上海和蓬莱的,是必须要通过捕获一个人类的灵魂来进行驱动的。
也就是说,我眼前这个人畜无害甚至还有些可爱的家伙,实际上可能生前有着截然不同的人生轨迹……
不过,如果将灵魂凭依到一个人偶体内的话,某种意义上也算是脱离了会衰老的肉体,得以实现不朽的一种办法吧?我听说有些人偶只要妥善保存的话,连续运行几百年都是没问题的。外界似乎也在寻找类似的方法,通过把意识上传成数字化的数据形式,以脱离肉体实现不朽。
啊,对啊,只要是人类的话,都会想要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吧?毕竟死亡之后的虚无,是每个人都会害怕的。
如果是这种办法,让灵梦永远留在我身边的话……不行,这太自私了。
我怎么能这么恶毒呢?变成了人偶的话,还会有人记得她原来的身份吗?与其说是人,不如说彻底变成了某种物品,变成了某个只会为了某人存在的傀儡……
堇子以前也和我说过,那些参与实验的外界人,最终也并没有得到应有的自由,与之相反的,他们变成了公司的资产,哪怕是家人想要来访问,都要向公司支付费用……
啊……太可怕了!连人的灵魂和意识都要变成资产什么的。
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发生在我和灵梦身上。
爱丽丝她,似乎最近没少和灵梦来往呢,总觉得她们两个在我看不到的时候,也会做一点偷偷摸摸的事情……不过,就算是那样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灵梦也和我说过,对于爱丽丝的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似乎我们三个人对彼此,都有这种模模糊糊的情感……就像是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是很好的朋友,在漫长的时光过后重聚了一样。但是其中的具体原因,没有人能说得明白。
难道说梦中的我们,都是按照我们的意愿进行的人偶表演吗?还是说现在的我们,反过来才是梦中的我们扮演的人偶呢?
还是说,两个都是呢?
也许梦和现实不需要分的那么清楚才对。

幻想-第一类永动机
使用者:八云紫
标签:罕见、表演型
强度:6/10
准备材料/替代方案:未知,或许如果找到办法破开现实的境界的话,就可以获取到无穷无尽的能源了吧,至少我不会。永动机什么的,哪怕是魔法使也是根本无法想象的。
哦对了,听说外界目前好像在准备研究核聚变反应堆一类的东西,或许在效果上可以与之媲美。
备注:
八云紫像是打开了一道传送门,然后从里面源源不断地发射出弹幕的符卡。
常理中的任何魔法,无论是以什么形式和出力,它都无法避免需要灵能的维持才能持续,但是这个不一样,它与其说是一种放置型的魔法,不如更像是单纯打开了一道通往异世界的窗口,然后让里面的能量稳定地发射进来的……
一种机制,或者说,编程后的式神。
如果我不去处理的话,它似乎可以永远存在下去呢,所谓永动机,正是不需要外界输入能量便可以一直运行下去的某种机构,显然,现实里是不会有这种东西的。
所以说,给它供能的,是位于结界另一侧的世界吗?还是说这仅仅只是一种用来骗人的假象呢?
不过如果八云紫试图要从其中调取能量,它也会很快消失,不复存在,与其说是一种机械,不如说更像是一种存储起来的,像是电池一样的东西。
我所熟知的世界,其实并不缺乏这种存储能量的事物,月球围绕地球公转,还有地球围绕太阳公转之类的,就从来没有改变过,如果没有被外部干预的话,这样的运行是会一直持续下去的吧?
那么天上的星星,是否也能算是一种永动机呢?毕竟它们每时每刻都在改变位置,却没有任何一个彻底停下来过。
不过我灵梦说过,外面世界的人类社会,确实一直在以寻找到真正的“无限能源”作为科学发展的最高成就,无数的科学家前赴后继,不断开发出了各种复杂的材料,精密的机械,就为了实现那不可能的事情。
这种想要改变命运的欲望是如此的强烈,以至于在梦中,相应地产生了一片巨大的倒影,作为能够穿过现实和梦境的巫女,灵梦说她曾经看到过一座巨大的,看不到边的由各种复杂的齿轮,芯片和线圈灯泡之类的零件构成的复杂形体,伴随着电流的不断流动,那些复杂的零件也在不停地运转,从来没有过停息的时刻。
她不知道那台机械的具体用途,但是好像可以满足每一个人类无论如何荒诞的想法,制造出任何想象当中的物品、无论是在瞬间建筑起一座城市,又或者是构建出一个能够反转引力的力场,一切需求都可以完成。
那台巨型机械有一个名字:欧姆尼塞亚。听上去都毛骨悚然啊……
比起我可能花一辈子都搞不明白的黑匣子,还是待在熟悉的人身边更好些吧。不过也不对,怎么会存在完全不知道作用的机械呢,就算是月之都的高科技,至少他们也是懂得原理的。
向这种根本不知道作用机制的东西许愿,真的会能够实现愿望吗?
诶,反正根本就不可能存在嘛,也不用担心什么……
是啊,担心什么呢,那么……
如果我向它许愿,让能够见到灵梦的日子永远持续下去会怎么样呢?

鬼神-遗失的高贵之力(Missing Purple Power)
使用者:伊吹萃香
标签:酒精,宴会,规则破坏
参考度:这我当然是做不到的
准备材料:无,如果你是鬼的话或许可以找到办法吧,我能想到的也就只有像是巨大化傀儡那样的东西了。
替代方案:我听说外界好像有叫做全息投影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同样的效果,听说都已经可以装到无人机上面了,如果只是为了以假乱真的话应该是没问题的。(关键词:无人机灯阵)
备注:
鬼王伊吹萃香将自己巨大化的符卡,使用之后身体会急剧变大,甚至可以超过人类村落的绝大部分建筑物。同时,力量也不会有任何衰减,甚至因为身体的变大反倒倍增。
说实话,我也不能理解这什么这会算是一种“弹幕”……毕竟这种情况下我压根没看到一个子弹,看到的只有变大之后仿佛无数座山峰像我落下的拳头和脚,如果这也算的话,那大概就是吧。
把庞然大物和强大力量关联在一起,似乎是人类从古至今就会有的习惯,甚至还有不少,会幻想自己有朝一日能够变得和它们一般大小,然后将曾经嘲讽和数落自己的人踩在脚下。以此产生的故事,那更是层出不穷。
似乎,人类从来都是渴求力量的生物,甚至会为了它付出一切,这种强烈的欲望不知道在以前催生出了多少稀奇古怪的妖怪呢?对于周围事物的绝对掌控,对于反抗自己的人的绝对统治,想要把目光所及的一切都变成自己的所有物,无论多少年过去了,从还在用石头敲打箭头的时代,到如今已经能够在宇宙里飞行的时代从来没有改变过。
如果我有朝一日能够变得萃香那样的大小的话,会发生什么呢?有时我去神社的时候,就会看到巨大化的萃香在帮忙搬运重物,或者是打碎拦路或者是堵塞了河床的巨石之类的东西,如果我也有那样的力量的话,曾经需要依靠复杂的魔法才能做到的事情会变得轻而易举吧?甚至可能原本构思了很久的烟花表演,估计直接从地上将施法材料撒到空中就没问题了呢。
说的连我自己都想要了……
然而肯定是不行的啊,我终归只是个人类而已,我自己也已经意识到了,如果不具有相应的资格的话,一味的追寻力量只会导致走火入魔的,这是灵梦经常会对我说的话。
然而,我还是嫉妒,又或者只是单纯的向往,毕竟每次看到萃香变大之后轻而易举的完成了我做不到的事情,心里就会感觉失落,感觉自己哪怕这般努力却依旧弱小……
哪怕这时候灵梦就在我身边,依旧是那副有说有笑的面孔也是如此。
我感觉到了,因为自己的力量不够,所以终归无法完美地取代她身边的任何人这件事。
要是我能够变得和摩天大楼一样大的话,是不是就可以和萃香一样将满月打的粉碎然后让她流连忘返了呢?
毕竟,那件事发生的时候,她因为在睡觉没能看到啊。

火水木金土符-贤者之石
使用者:帕秋莉·诺蕾姬
标签:召唤系,结晶魔法,傀儡
强度:7/10
准备材料:所有元素提炼后的精华结晶,以太,绑定召唤魔法书,分别将结晶放置于独立的玻璃瓶里备用,帕秋莉使用的魔法似乎就是这种预先准备材料的类型,如果具有足够强大的魔法能力,或许直接从周围的自然界进行提取也不是不可能。
替代方案:使用大量的线圈和激光发生器,真空室以及充沛的电源构造出一台具有极其强大电磁力的环形粒子加速装置。(关键词:大型粒子加速器,核反应)
备注:
所谓炼金术,顾名思义,最终的追求就是想要达到能够从一些常见的物质,比如铁和岩石之类的转化为黄金的境界,而这个叫做贤者之石的东西,就是无数魔法使梦寐以求的终极目标的敲门砖。
当然作为一个汇集了自然界所有元素精华的结晶,他能做的事情并不只有这些……虽说追求变成黄金是所有人内心里挥之不去的欲望,然而,对于像帕秋莉那样的魔法使来说,黄金什么的,大概早就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我曾经亲眼看到过,她在有一次试验魔法的时候,亲手把刚刚转化出的黄金变成了一杯红茶,然后直接喝了……
不过说的也是,事物根据获取的难易程度,才有了高低贵贱之分,而在被人类狭隘的主观意识进行判定之前,显然也就只是某种东西多,某种少的区别罢了。是因为人类从自身的欲望当中诞生了对某物的追求,才有了这种想要寻找到能够转化一切物质为自己想要的愿望。
其最原始的本质,恐怕依然还是人性当中的黑暗面吧……所谓贤者之石,难道不也是和这种黑暗一样,呈现出了多变和完美的特征吗?
没错,所谓的贤者之石,其实就是最纯粹的,无法割舍的欲望啊,我们从五种元素里提炼出精华,难道不就是从其中获取力量来为自己所用吗?只是大部分人以他们那世俗的价值观,会觉得想要的是黄金而已。
就算是成为了超越常人的魔法使,也必然会有自己难以割舍的欲望,这是必然的。
对于我而言,我想要了解到所有禁忌的知识,搜集散落于这个世界的所有宝物,还有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对于帕秋莉的话,应该也是差不多的追求吧?
我们不像是天人那样,能够真正实现清心寡欲地超脱于物质进入非想天中的纯洁的个体,但也不像是鬼那般,终日只会沉醉在不散的酒宴当中寻欢作乐,我们只是和一般人稍微有些不一样罢了。
不过,也没不一样多少吧。
幻想乡的春夏秋冬,还有里面的人和事,留给我的都只有美好的回忆,至少在如今被科学垄断了一切的外界打消了我想要出去看看的想法之后,我就是这么认为的。
这些就是我们认为,比发出耀眼光芒的金子更加宝贵的东西。
是啊,每天早上从门缝洒进来的阳光照在灵梦还没睡醒的脸上的画面,可比那好看多了。

回忆-恐怖的回忆(Terrible Souvenir)

使用者:古明地觉
标签:精神控制,群体效果,非直接杀伤
侵入意识速度:6/10
准备材料:我接触过的幻术系魔法虽然可以达到类似的效果,但是应该无法与真正源自妖怪本身的力量相媲美,一般情况下,我会使用长在魔法森林里面的惊恐鹅膏菌作为主要材料,然后配合活性催化粉用炼药锅熬制,等到液体开始变色之后投入烈酒沉淀杂质,就有了一瓶拥有强烈效果的药水。
替代方案:我听说外面的精神分析学科也有叫做催眠的东西,但是运用的机制还有具体方法我都不清楚,但是偶尔会听天狗们说,已经有人尝试在脑袋上面开洞,然后通过外科手术的方式直接将可以传导的线缆接入到大脑上面……
这未免有点太吓人了吧。
备注:
地灵殿主人的招牌技能的符卡,但也不能算是单纯的弹幕,是将自己的能力融合到了其中的非常阴险的类型。
任何人的内心,无论崇高还是低劣,都会在觉的眼前完全透明,没有任何的秘密可言,如果这一点还不够令人讨厌,他们那隐藏的本性,还会主动去寻找你拼命想要隐藏的最深处的不可告人的秘密,哪怕是你宁愿死都不愿意想起来的各种遥远的过往。
一旦心智被迷幻的光扰乱了,那么觉就会在这短短的几秒钟里弄清楚目标极力想要掩盖的一切,而且,这种过程,对方不会有任何察觉,如果不是这些妖怪主动以极为轻蔑的态度将其束缚出来的话。
所以说,觉遭到憎恨绝对不是平白无故的,虽然自己的天性如此,但是主观意志上的纵容也是我极其厌恶的一部分。
哪怕是现在,我刚刚在她的房间做完了采访也是如此,哪怕对方此时没有任何的恶意,哪怕她对我的所有必要的弹幕展示都非常配合,我还是会忍不住感到一种反感。
每个人都会有属于自己的秘密,会有不愿意向对方透露的阴暗的部分,如果没有它们的话,每一个人的思维,都会像可以选择性的开启和关闭的箱子,只向对方展示需要的部分,但是在觉的面前,这些遮挡就是不存在的,这种不平等的感觉,属实让我不太舒服。
至少,在这里,我写在这本书上的内容,不会被她读到……
我最担心的是什么呢?
闭上眼仔细回想,我曾经独自一人跑进妖怪横行的森林,甚至和其中一些成为了邻居,我不害怕死亡,甚至还为了刺激主动寻找能够逼迫自己能够进步的危险。我也不害怕父亲,因为在我逃离家门的那一刻,我就已经不是普通人了,现在无论我是死是活对于他们肯定也根本不重要。
战斗的胜负得失,我也并不是那么在意,暂时的失败只会成为我吸取教训,从而不断变强的理由和过程……
如果当初我放弃了自己成为魔女的道路,老老实实作为雾雨家的长女生活直到父亲去世的那一天,会如何呢?哦不对,父亲在母亲离家出走之后,就再也没有找过别的女人,甚至如今哪怕委托天狗打听,仍然捕捉不到半点风声。
父亲他,似乎是永远地停留在了十几年前我出逃的哪个晚上,虽然身体日渐衰老,但是精神从来都没有变过。每天白天,他仍旧会一如既往地在家里面处理复杂的公务,管理各种各样的货物和资金的流通,而当暂时的空闲到来时,他就会将目光投射到正对着自己的庭院大门,那条向森林的深处延伸,直到因为人迹罕至长满了杂草的断头小路。
他就坐在那里,一直对着视野尽头的森林凝望……这十几年来一直是这样。
如果不是射命丸文她们提供了照片,我根本无法想象他竟然就这样坐在那里,等我……记忆当中那个高大严厉的父亲,此刻已经变成了一个头发花白的精瘦的老头子……而我,无非只是稍微比当时的自己稍微长大了些而已。
我根本就不可能再回去了,为什么他就是意识不到呢?我已经不是那个需要背负这个家族的责任的千金了,也不是那个必须要有人保护才能够生活的弱女子,在魔法森林,我有自己的朋友,自己所热爱的事业,还有自己无法放下的人,我的一切都很好啊,在这里。
如果现在要突然让我回到那种早在一开始就已经被规定了未来几十年的人生,我一定会疯掉的,或者干脆自我了断也不为过……
灵梦,是什么让你没履行自己的使命呢?虽然当时你看起来就像是来找我玩的,在第一次见面之后,我们就成了亲密的玩伴,但是……
你这个粗心的家伙,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了,你那时候来到森林里是来带我回去的。在你第一次邀请我去你神社的那天晚上,从你的口袋里掉出来了一张纸条,上面的字迹不是别人的,正是来自于我的父亲。
你从他那里接到了你的第一个任务:从危机四伏的魔法森林里接我回家。
我不知道当时你是对他说了什么,才能一直拖到现在,拖到了我们一起携手走过了无数美好的时间之后的现在的,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有和他说过任何一句话,只是在这之后就将它忘了呢?
我不敢想象,如果当初来到森林里的不是你而是别人,如今的我会处于何种境地,做着怎样的事情。被作为家庭势力联姻的工具,嫁给另一个华族的年轻男子……然后接下来的几十年,自己想做什么,有什么遗憾的事情,此刻都会如同泡影般虚无缥缈,都会在长辈给自己的任务下不再能够触及,直到死去。
不……我现在甚至不敢想象,如果某一天你突然离我而去,无路可走的我只能回到家里究竟会怎么样……哪怕只是尝试去思考都会让我头痛欲裂。
我大概已经离不开你了,因为如今我的一切正是来自于那一晚的相遇,还有之后你做的一切。
这不是我想要的,我本应该成为一个不会害怕任何人的独当一面的魔女,即使没有神社的巫女的保护也可以自由地生活才对。
为何你要如此拼命的保护我?哪怕我死了,又不会让你的巫女无法继续当下去,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不信邪以为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
结果到头来,我反而更加需要依赖别人了,我自始至终都还是那个一旦孤独就会弱不禁风的弱女子。
我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呢?我再怎么做也不可能成为你,成为那个能够让妖怪和人类都心服口服的梦中的巫女。
是啊,你是在浩瀚的梦之海洋里翩翩起舞的蝴蝶,而我,仅仅只是坠落于其中,终将熄灭的一颗流星……
我真是个笨蛋,我根本就只是在向一个不可能抵达的目标竭尽全力啊。
然而如今所迈出的步伐,又不可能就这样回头折返,重新面对自己逃离的过去……
这么说?我已经无路可走了吗?
所以,请不要抛下我一个人啊,灵梦。
我根本……我根本无法面对那个我本该属于的身份。
这也许就是如今的我,最害怕发生的事情了。
求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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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4-28 20:48:16 | 显示全部楼层

Reimu’s Chapter

我说呢,啥事能有这么重要……
当魔理沙满脸通红地抱着这本书,这本当时还没有写完的书来找我的时候,我大概就已经猜出来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了。
首先是用极其肉麻的态度,生怕你会说一个不字的那种说了一通好话,然后就想要请我帮忙完成自己遇到了知识的瓶颈,所以无法完成的他人的委托……
唉,真是的,我说你又不是这间神社的巫女,怎么接活的时候这么积极,结果开始着手工作的时候又会因为犯难然后找人帮忙呢?你总是这样,喜欢去做一些超出自己能力的事情,甚至有时候哪怕明知道危险,前面是个火坑也往里跳,真不知道该说你笨还是勇敢呢?
我是真的怕哪天你冒险过了头,一不小心丢了性命,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虽说现在的博丽神社我其实也并不孤单了,然而一想到你终归还是有些忍不住的担忧,为什么呢?
或许是因为你是自那个妖怪贤者之后,我第一个见到的活人吧。
是啊,似乎在记忆里除了紫以外,你是第一个出现在我生活里的人类呢。
仅仅只是因为这种甚至说不上一面之缘的荒诞的缘由……
不过,明明是我自找的才对呢。
啊,我忘了,这本书是要给堇子看的,结果因为忍不住就已经动笔写了这么多,现在想要划掉也已经做不到了。
如果前面写的东西,还有之前魔理沙擅自添油加醋说的关于她和我之间的一些事情,就请当做没发生过,直接忽略掉就好了,不过,毕竟是遇到任何神秘现象都要追根问底的女高中生,所以,如果你非得要抓着这个问这些究竟是真是假的话……
好吧,至少我可以说,魔理沙她并没有说谎,咳咳……
我之前翻过她写的这本叫做“魔理沙的魔法书”的本子,最后应该是更新到了地灵殿的那一家子吧,然后就因为各种原因没有继续了,虽然我也不知道是因为她因为某些方面的原因没法集中注意力了,还是因为某些事情更加重要?总之,这导致了有一些妖怪的弹幕,单纯是通过“重写”的方式来让你对他们有更全面的认识的目标会无法达成。
所以我就帮她补充一些缺失的部分吧,不过我和她的视角会有所不同,其中对于阅读时造成的不便还请多多包涵。
我说她最近怎么一脸像是怕我死掉的样子……

变化-二岩家的制裁
使用者:二岩猯藏
搞人心态程度:11/10
标签:变形,非杀伤性,人身攻击向
准备材料: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狸猫只会使用树叶作为伪装的材料,但是至于使用的具体的咒术则不得而知,毕竟那是他们一整个种族的拿手好戏,要是被发现了秘密的话,岂不是得直接失业吗?
替代方案:我记得外界最近已经开发出了叫做全息投影的技术,从结果上应该是一样的吧,哦对了,似乎还真有能够部分改变身体发展以治疗疾病的药,但是肯定远没有连形象都彻底变了这种程度。(关键词:靶向治疗)
备注:
直到现在我始终想不起来父母的面貌,甚至是在到达神社之前,我自己的家,甚至连出生的地方都不知道。
在记忆当中仔细摸索了每一个角落,努力往过去的那一头寻找,从来都是一无所获,无论多少次尝试,我都只能在最开始的地方,应该说,能够回忆起过去的最早的时刻,看到一座破败的神社,和衣衫褴褛的自己,哭泣着,摔倒在大门前方的空地上。
然后,那个叫八云紫的妖怪就这样凭空出现在了神社的门口,随后给予了我能够成为如今的巫女的一切,无论是活下去的补给,还是对神社的修缮,又或者是作为家长的照顾和教育等等。
这便是我始终都无法越过的一道坎,直到现在,我都开始怀疑是不是紫它抹去了我那一部分的记忆呢?
不过,那个时候我还很小吧?毕竟我当时还记得,自己当时连爬上神社架高于地面的地板都费劲,恐怕也就只有四五岁的样子,前面的事情想不起来也正常。
我记得,当时自己身上是一件白色的长衣,身上全是各种各样的伤痕,流出的血把它染红了,所以看上去就是红白交错的样子,某种意义上,和我现在的衣服还有些相似呢。
因为自己想不起来父母,村里也没有任何人知道,所以我这样的出身会被一些人叫做“被狐狸叼来的孩子”……你应该知道的,就是那种不知道父母,就被莫名其妙的安上了恶名的孩子。
狐狸,啊哈哈……也许就是这样产生了关联吧。
这张符卡是狸猫妖怪的变化之力的具现,对于事物,会掩盖他们只是树叶的真相,伪装为看上去完美无缺的各种东西,对于人和其他妖怪,则是会变成与之相关联的动物的模样。
按照她自己的说法是,具体变成什么动物是不受她控制的,自己只是把隐藏在人类内心中的本性的具象展现出来,这么一说,好像还真的有点道理,狐狸是神明的使者,所以我被变成那样倒也说得过去,至于魔理沙的乌鸦也是非常合理,毕竟魔女嘛,没什么奇怪的。
话说回来,我和魔理沙的第一次相遇,就是在一个昏暗的新月之夜,在一片几乎什么都看不见的寂静的树荫下方,在一个像是经过重新修缮的房子的门口,在那个勉强还能看到一点可能是星光的空地上,突然降下了一片鸟形状的阴影……
而当我抬头一看,一位幼小的金发女孩,正穿着明显不合身的魔女服装,骑在看上去还不熟练的扫帚上缓缓地降下。

伞符-细雪的过客
使用者:多多良小伞
标签:表演型,天气相关
吓人引人回忆的程度:8/10
准备材料:似乎没什么好说的,只是简单地将各种各样的油纸伞配合着特别的雨点缓缓地朝你飘过来,似乎根本就不是为了攻击性,只是为了想要表达自己的情感的符卡。
替代方案:伞嘛,只要你能想到能用什么办法让它们飞起来就行了,也许在雨天架设好灯阵,然后再用无人机进行投影就好了。
备注:
雨天啊,每次见到那只伞妖的时候好像都是雨天呢。
她似乎比较喜欢这种天气,如果是大晴天的话就会减少出门的样子。
是因为晴天的时候感觉自己不被需要所以讨厌自己吗?毕竟,遗失物体化作的妖怪多少都有一些这方面的倾向。
幻想乡有很多这种被外界抛弃的东西化作的妖怪,有些是自然产生的,有些则是在人为干预之下诞生的。它们几乎全都是很久以前就被主人所遗弃,直到多年以后自然产生了人格和意识的存在。
嗯……某种意义上,小伞也算是我的熟人之一了,毕竟以前没少找他去做各种各样的武器或者装饰品之类的,在打铁这一块,我确实找不到比她更好的人,虽然,她擅长的也不只是金属活,木工和石材雕刻啥的,她也照样在行。
这种手艺,都算是为了某个时刻需要修东西的时候用得到的吧?毕竟付丧神的覆盖面是相当广泛的,凡是我们能够想到的各种各样会被叫做“旧东西”的事物,都会在某一天被凭依了灵魂从而妖怪化。所以她这么做,应该是为了自己的同类们,就像是九十九姐妹,还有堀川雷鼓之类的。
“我是想要他们有朝一日不会因为完全坏掉从而彻底消失啊。”
她对我就是这么说的,确实,对于已经被遗忘的事物,幻想乡就是它们的家园,在这个不大也不小的世界里,虽然没有精彩纷呈的各种高新技术,但是至少也不会有纷争和战乱。许多付丧神的诞生,其实都是因为外界生产出了更加高效,以及坚固的同类型道具,所以直接将他们淘汰导致的。
没有人会记得那些曾经发挥过作用的过时的玩意,只会永远着眼于眼下,有什么比自己手里的好,我最清楚这一点了……
甚至哪怕连曾经走到一起的喜欢的人,也可以因为这样的心理,仅仅因为有钱的暂时窘迫了,好看的受了伤,夸下海口的暂时没法满足自己的诺言,就大失所望,说分手就分手……
为什么外界的人变得这么物质了呢?当时我读你从外界带来的各种故事书的时候就一直忍不住想问这个问题。人类村落的村民,他们从来不会这样,就算是因为长辈促成的婚姻,到最后也不会轻易的就这样结束。
是因为感情吧?哪怕明明处于自己所不接受的事实当中,哪怕自己的环境堪称地狱,他们也没有放弃过追随哪怕闪瞬即逝的生活当中片刻的美好。
是什么在驱动着他们呢?
魔理沙……她是为什么会想要和我在一起的呢?
稍微动点脑子思考……不行,头又开始痛了。

杀意的百合
使用者:纯狐
标签:致命型,纯粹,无路可逃型
强度:无法测量
准备材料和替代方法:好吧,真别指望这个,我也不知道。
备注:
我听说外面世界已经准备好了前往月球的飞船,是真的吗?
也不知道要坐那里的飞船上去,会需要多久呢?
不过,外界的飞船是不会经过槐安通道的吧?所以应该会经过很长的时间呢。
在月球上面,我曾经见过一个叫做纯狐的人,因为自己儿子的死,想要向月之都进行复仇,遮天蔽日的妖精,浩浩荡荡地向传说中的月之暗面杀去,那场景,简直就像是把仇恨具象化了,化作滔天的巨浪。
仇恨,是人类永恒不变的主题,自从那次之后我就意识到了。
当彼此之间有任何的嫌隙的时候,当内心的嫉妒超过了彼此的友爱的时候,当这些傲慢生长的巨大事物遮蔽了天空的时候,下方的阴影里就会生出名为“仇恨”的荆棘,从这些不起眼的暗处向上生长,直到将无辜的路人卷到里面去。
纯狐的弹幕就是他纯粹的仇恨的体现,老实说,我差点没活下来,虽然同样是变幻交织的火网,然而我的想比她却逊色不少,哪怕只是轻轻地蹭到身体,都会引发全身的灼烧感。
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弹幕的强度是和情感联系的吗?好像确实是这样的。
那么之所以我的弹幕相比十分逊色,那一定就是体现在感情的强度上了。
等会,我之前好像也听魔理沙讲过,弹幕的颜色就是感情的颜色……
也许这就是答案的方向?应该吧。

凭依-喜怒哀乐附体
使用者:秦心
标签:精神控制,非致命,压迫感
左右情绪程度:9/10
准备材料:你大概只需要这个面具灵就好了,我认真的
替代方案:外界是有叫做费洛蒙的东西吧?我记得好像同样可以起到左右情绪的作用。
备注:
感情……
我不由自主的就想到秦心了,这个从被遗忘的面具当中诞生的面灵气。
我想起来很久以前,自己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想要在如同漩涡一般的喜怒哀乐里努力稳定自己,同时还要进行进攻的压力了。每一种不同的感情,都会让我想到不同的事情,与其说是在和面前的妖怪战斗,不如说,更像是回忆呢?
人类是被感情驱动的生物,如果没有感情的话,自然也就不可能会有任何作为了,这话虽然难听,但确实没错。
为什么我会坐在这里,为什么我要帮魔理沙写这本书,为什么我会做这个巫女,为什么……
人生哪有那么多为什么,难道什么事情非得要有一个理由去做吗?那样的话,未免太过悲哀了。如果要为每一件事情都要加一个理由,那么当理由不存在的时候,难道就不做了吗?
外界的社会似乎就是这样,总是要把稀松平常的很多事情强加一个理由,然后将其正当化,作为绝对的真理,用来形成号召,很多人哪怕不知道为什么,哪怕和自己好像没有关系,但是在适当的鼓动下,仍旧会形成一道越来越大的浪,裹挟着不明真相的人类加入其中,直到势不可挡,毁坏了文明的一切。
统治者们对于这种力量求之不得,但是对于他们自己,却又敬而远之,不想参与到里面去,只愿意继续安坐于自己的位置之上,作壁上观。
我嘛,肯定不会想要那么多有的没的,毕竟自己再怎么样,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巫女罢了。
那么,我想要的是什么呢?
魔理沙已经睡了,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写到了半夜,刚才在不知道该写什么的空暇,眼睛总是会忍不住看向她。
是啊,我还能想什么呢?
我真是个笨蛋。

恋符-极限火花(Master Spark)
原本是拥有条目的符卡,但是在原来的书里被撕掉了相关的页面,我也不知道当初她是以什么心态去写的,所以也只能让我来进行描述了吧。
话说回来,魔理沙对自己的弹幕似乎都非常不自信的样子,明明每一个都是稍不留神就会严重受伤的重火力配置,难道是因为不够好看吗?
不,好像是她在刻意避免我看到这里一样,因为从这里以后部分的几页纸全部被撕掉了,我也找不到原文的所在呢。

使用者:雾雨魔理沙
标签:应该是会伴随着强烈情绪一同释放的吧
使用度:7/10
准备材料:魔理沙的八卦炉理论上是能够兼容一般的燃料的,但是这样转化成储存魔力的效率会很低,所以对于它那样的魔法使而言,通常都是在不需要战斗的间隙进行补充,以备不时之需吧。
魔力到底是什么呢?我从来没见过具体的形态,就像我从未真正见过自己引导的灵力的形体一样……
也许,两者实际上是同一个事物的不同名字。
替代方案:她似乎都喜欢这种追求快准狠的光束或者高速弹,似乎某种意义上,有点像是外界已经习以为常的各种大功率激光束和近防炮之类的东西,我觉得这方面,你应该会比我熟悉吧。(关键词:兆瓦级激光发射器)
备注:
从狭小的发射器里喷射出宽广的激光束,摧枯拉朽地扫除眼前的一切障碍的符卡。
非常符合魔理沙的性格的符卡设计。
但是非常不符合我对于弹幕的理解,甚至当初我打算设置符卡规则的时候,还和她吵过几次架。
啊,终于要回到符卡规则建立之前的故事了吗?
那个一切的开始,也是你的问题的答案。
我记得,当初我和她吵的是……
这么暴力的玩意没少把妖怪的自信心打崩过,对于接下来以友好为主题的弹幕规则不太合适。但是,无论我说了多少次。她都没有想要改变的想法,不,甚至有点像是故意做成这样好让我难堪的。
是啊,魔理沙一直都是这样,永远喜欢在我不理解的地方,或者是没有注意到的时候突然给我意料之外的惊喜,而且都是大到难以承受的程度。
就和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一样,从未改变……
记得好像她还说过,这是她专门研究出来用于“展示力量”的配置,至少对我而言,当我还在想她只是一个离家出走的孩子,还什么的东西都不会,想要把他带回去的时候,她的回应,便是这道像是浓缩了天上的无数星光的强力一击,像是再用自己的实力证明她不愿意向家里人妥协的想法,就和她的弹幕一样强悍。
啊,我想起来了,那是我和她的第一次弹幕对战,在那个我还没有主张提出符卡规则,妖怪依旧可以遵循凶恶的本性吃人的时代。
红色的博丽符札,和金色的流星相互交错,化作无数道光的洪流,闪烁在魔法森林的树冠之间,将原本散发出恐慌和压抑气息的黑暗尽数驱散,激烈的子弹碰撞,将周围陷入沉睡的动物们全都惊吓到四处逃窜,本应该只有宁静的夜空,在当时瞬间充满了快活的气息,魔法的闪光此起彼伏,仿佛群星落地,符札的爆炸旋转,又像是灵魂起舞,但是两者却又毫不突兀的彼此融合在了一起。
高山配流水吗?哪怕是我最疯狂的梦境,也未曾见过这般梦幻的景象,而这一切,都只是来自于魔理沙的一句强而有力的拒绝,以及之后的挑战。
紫在这之前确实教会过我不少这种弹幕的设计,并且没少给我训练,但是用于真正的战斗那还是第一次。当时因为非常匆忙,所以忘记调整了杀伤力的大小,结果到最后我们两个人都变的衣衫褴褛,遍体鳞伤,一瞬间,好像各自都回到了彼此那悲惨的过去里。
然而,这种久违的悲伤,却因为不再孤独变得轻如鸿毛,以至于在战至尽兴之后的满足感冲淡了一切不快的过往。我记得,我和她相互支撑着,走进了她的家里,就这样随便躺到了床上沉沉睡去,直到一夜过后,先前的伤口就很快恢复了,甚至还比以前精神饱满,心情都变得从未有过的轻快。
不过不改变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因为我清楚地记得,那天早上醒来之后,我感觉胸口上异常的沉重,耳边则是有人还在熟睡的轻微喘息,我转过头去,看到了依旧在呼呼大睡的魔理沙,正对着我的脸……
还有紧紧抱着我的手臂,这一切,都在床边洒下的晨光当中还加上了一层朦胧的金色,就在我面前只有十几厘米的地方。
“魔理沙,你父亲还在等你……”
“不,不要走……”
她还说着若有若无的梦话,随后,抱得就更紧了,甚至几乎要将我和她的脸贴到一起。
这不可能是别人,因为作为富贵人家的大小姐,魔理沙直到那时怕是连个像样的玩伴都没有,深居简出的千金,从来都只会被当做笼中鸟对待……
所以,那是我吧。
从口中呼出的带有体温的热气,带着她身上像是因为沾上了魔法森林里蘑菇孢子的奇特香味一同灌进了我的鼻腔,在一瞬间,就将这种热度感染到了我的全身。
不,甚至几乎是要烧起来了,我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从彼此触碰的身体上,不断被加速的血流和心跳,正在快速将残留在我意识当中的理智,还有从雾雨家的家主那里领取的任务一起冲到不知道多远的角落。
你是博丽的巫女!
你的存在就是为了完成贤者的任务!
别因为她就这样放弃啊!
贤者给予的教条,和那种奇怪的感情不断碰撞着,火花四溅,完全不亚于那晚我们的战斗,但是,这样的僵持,简直可以说是转瞬即逝……
以前在神社听从紫的教导,想要我成为一个维护这个世界和平的巫女,一个看起来理应受到尊重的英雄,直到某一天战死沙场,我曾经做过无数这样的梦,每一次都是这样的结局。
而姓雾雨的魔女,最终也都会回到自己逃离的家庭里,以普通人类女子的身份,作为长辈控制下的木偶,平平淡淡的过完一生。
如果我现在强行把她带回去的话,那么我们曾经相交但是又分开的轨迹,最终会将幻想乡再次撕裂成纯粹的梦境和残酷的现实的两半……
我梦中扮演的巫女,没有一次拒绝过自己的使命。
那么为什么,我不能选择一个截然不同的道路呢?
如果能够让强烈的情感和魔法战斗结合起来……就像我们现在这样?
是啊,为什么不呢?
直到几秒钟之后,我就将它们全都放弃了,遗忘了……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完全倒向了这本不该发生的温柔的时刻里。
我想不起来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我们似乎做了点什么,因为回神社的时候,我的衣服上面被蹭掉了好多东西。但是,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做,我似乎只是依旧躺在那里,默默地看着……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自从那一晚起,让充满感情的弹幕对战取代必须要你死我活,有一方彻底战败的血腥斗争的想法,从此变得无法动摇。
我要用自己力所能及的一切,让她这辈子不再孤单。
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
啊,我想起来了,在记忆断片的前一秒,我向身边的魔理沙伸出了手,揽住了她……



后记

魔理沙依旧莫名其妙的撕掉,所以我不能引用的部分。
写到这里,对于弹幕的描述也不算少了,然而,好像我和她一直都在一个圈子里不停的绕来绕去,含糊不清。
这算是,魔理沙和我的故事吗?本来想要努力避免写到她的,结果自己的手总是忍不住……
大概是无法控制的吧?又或者,这就是答案呢?
或许制作弹幕的方法,可能并非你想象的那么复杂。
虽然幻想是妖怪的庇护所,弹幕也是妖怪们的具象,然而,魔法是需要通过意念来实现的,而强大的弹幕,其感情也一定是十分强烈。
不像其他早已经被这个世界所束缚的人,被眼前的具体事物和概念所困,最终也只能代表自己所在的立场和关心的人去表演。作为一手把这一切建立起来的巫女,我一直都明白,当初我和魔理沙一起建立起这套规则的初衷……
是为了保护这里的一切,为了让这个本应该会在未来的某一天结束的梦不会醒来,是为了在这里生活的被科学拒绝的人和妖,能够在这里寻找到属于他们的地方。
是为了我和她一开始的一个最简单不过的愿望……
是想要她不再孤单,不对,是我们都不再孤单。
是爱啊。
构成弹幕的最重要的材料,是爱才对。正是因为这么简单却又强烈的感情,弹幕的形式才能千变万化却又从来不失去其本色,哪怕被无数的形体还有附加概念修饰和伪装,其本质从未改变过。
只要还对这个世界,对自己所关心的人还有爱的话,幻想的花朵就永远不会枯萎吧。
当初你不惜撕破结界也要见证你观测到的神秘的时候,我就已经从你的眼里注意到了,你爱你在的哪个世界,哪怕它对你其实十分冷漠,甚至残酷,许多的同学和老师都不理解你,把你当做神经病,当做无法沟通的疯子,然而至今,你从未放弃。
谢谢你,宇佐见堇子,谢谢你对于我们所在的幻想,还有你所在的现实的爱,才重新将一度断开的两个世界重新连接,重新让本被遗忘之物在完全凭依事件当中重新得到了证明。
我相信那些放弃了幻想的人,完全沉溺于现实的人,他们并非不配拥有这份爱,只是对于他们,自己这份荒谬的感情实在过于弱小,以至于任何的抗争都会显得毫无价值,所以才在弥漫着腐朽的物质世界里迷失了自我。
但是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让他们重新找回来的,你的这份坚持,终有一天会将这微小的火苗传遍那个已经如同干草般焦灼的世界,让黑暗重新被光明填满,让幻想重新回到空洞和虚无的现实里。
请带着这份爱重新点燃外界的黑夜吧,就像我和魔理沙之间的一样。
哦对了,如果不嫌麻烦的话,下次再来的时候,请顺便给这里拍一些照片什么的,带到外面去吧。
反正,不感兴趣的人,大概是永远不会在意这些“毫无事实根据”的东西的,但你不一样。
我相信总有一天,它们也能够明白吧?
明白他们曾经抛弃的“爱”的意义。
以上,
——博丽灵梦&雾雨魔理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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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5-8 15:01:19 | 显示全部楼层
SIDE ObservationArchive 13:戈壁树海/ShelterForest Shadow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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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旧日风沙换新颜/Trees on hot sand



2108年10月2日,中国陕西省西安市西安西站磁浮动车组GX177次列车


“各位旅客,前往乌鲁木齐的磁浮动车组GX177次列车马上就要出发了,请还没有检票的旅客抓紧前往检票口检票……”
“就和我们的人生一样,前方的旅途在永无止境的延伸着……直到思维能够抵达的尽头。”
“啊,你还是那么‘脱离实际’……”
“怎么了?总感觉你到了西安之后一直都心事重重的样子。”
“不,没什么……”
“是因为噩梦吗?还是……”
“真的没什么啦!”
“嗯……对啊,还是不要破坏接下来的心情呢,毕竟我们前面还有很长的路。”
“各种意义上都是呢。”
“各位旅客,本次列车全列禁烟……吸烟会触发烟雾报警,造成延误……”
“话说回来,眼前都是森林啊,以前我对于中国西北的认知,都是大片的黄土和戈壁。”
“哦?看起来梅莉你也有不知道的东西呢。你眼前的这片漫山遍野的绿色,在一百年前确实还是一片黄土。”
“我听说过,中国为了治理泛滥的沙尘暴,决心通过种植大量的耐旱植物来根治水土流失……”
“是啊,我们这次乘坐的列车就会沿着它的西段,从地面上的视角一直看过去哦。”
“你还真是会规划行程啊,莲子。”
“毕竟是要运营好几千人的社团组织的背锅侠……额……”
“诶,可别这么想……”
是啊,怎么能这样垂头丧气呢?太不像话了。
我可是要承担起伟大事业的人,万众瞩目的焦点,即将改变事业的新人类。
至少,那些如苍蝇一样纠缠着我的记者媒体们就是这么说的。
哪怕是现在,在这个特意购买的商务座的安静整洁,座椅舒适温暖的列车车厢当中,我都好像能够听见他们……手拿着麦克风对我提出的接二连三毫无营养的话题,还有此起彼伏仿佛机枪阵地一样能瞬间让我四分五裂的相机闪光灯。
我只是一个人类,一个叫做宇佐见莲子的普通人,只是因为小时候曾经见证了这个世界遗忘的幻想,打算用某种办法让其重新焕发生机而已。
我从来就不是什么所谓的英雄,也不是什么改变世界的传奇……
想当初八年前我和梅莉一起坐在类似的车厢里的时候,没有这些心烦的事情,没有那些被困在无聊的现实里,寻求救赎的渴望的眼光,也没有每次都需要集中精神去处理的人际关系……当时我们彼此之间的眼里,就只有对方,坐在桌子的另一边。
为什么那样的时光回不来了呢?为什么自从那场地震之后,我和她的距离,正在逐渐远去?
她还是那个默默无闻的杂志编辑和精神分析师,而我,正在因为这股我不喜欢的名声推得越来越高,直上云霄。
到最后,她会离开我吗?
不,我决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抓紧身边的梅莉的手,将目光放向窗外那片伴随着山峦起伏化作静止的翠玉波涛,一望无际的防护林吧。
至少,那里的一切都是如此真实,而非广重36号那样哪怕再怎么逼真仍然会看到瑕疵的幻影。
“列车的下一站是陈仓/宝鸡站。”



2.神圣庄严的古战场/Suwa Foughten Field



2108年10月2日,甘肃省陕甘磁浮高铁线,天水市附近


“各位旅客,如今在你们眼前的万亩良田后方的远处,起伏的群山之间的苍翠绿色,便是中国耗费百年时间以及不计其数的人力物力种植成的三北防护林的一小部分,从东向西自黑龙江省宾县,到新疆的乌孜别里山口,东西4500公里南北1200公里的广袤大地上,曾经的风沙和荒漠如今已是生机盎然的千里沃野。”
真美啊,相比梅莉给我看到的躲藏于梦中那些难以捉摸的梦幻泡影,我还是更喜欢这种用踏实的技术实现的工程奇迹。
没错,这就是奇迹,在来中国之前,我就没少听在这边的朋友“吹嘘”这项足以在宇宙里看见的浩大工程……至少当初我确实不相信这是真的。日本这边自从占领军撤离之后,信息却反而开始变得闭塞,远不如世界上的其他地方方便……
是那些守旧的政客们的作为吧?在迅猛前进的时代里因为恐惧,甚至是单纯的懦弱选择了逃避现实,根本就是荒废时日……
这些像是从翡翠当中雕刻出来,深绿的森林和浅绿的农田相互交错的波涛,正在列车的两边快速掠过,甚至比天上的云朵还快。但是,列车本身又听不到任何一点的噪音,这是因为磁浮列车本身的运行机制以及极度流线型降低了阻力的车厢外表配合特殊的减震材料造成的。
东海道倒是会感受到因为空气摩擦产生出的呼啸……那么,两者之间关于真实的差距,似乎也没有那么大了。
都挺不真实的。
“快看啊莲子,好多的风车。”
“风车……啊,那是风力发电机组吧。”
数以百计的巨大风车,在我面前的群山当中耸立,有点像已经修缮过后重新换发光彩,如今每年吸引了十几万游客前往的守矢神社。当然,那里用于祭祀的御柱的规模,根本无法和这里相比。
如此庞大的风力发电阵列,据说几乎横贯了整个防护林所在的地段,曾经裹挟着风沙直入内地,从西伯利亚吹来的寒风如今也已经成为了“可再生资源”的一部分……转头向列车的前方和后方张望,这些高大的柱子根本就望不到边。
就算是神明,也不曾有过这样的力量……
“列车前方到站是,天水南站。”
“这趟列车好像比我们坐过的广重36号还快啊。”
“毕竟是中国的新世代技术嘛,据说现在援建日本重修的东海道也是相似的规制,下一次我们再从东京去京都的话可能连半小时都不到了。”
“以前可从来没听说过伊奘诺物质还能拥有常温常压超导的特性。”
“与其是听说,难道不应该是希望吗?它明明是依照着人们的愿望变成了期望当中的样子。”
“是啊,似乎在地震之后,原本需要集中精神才能找到的结界裂缝,就像是天空中的云朵一样,清晰可见了。”
是啊……
自从新纪地震发生,大量的伊奘诺物质涌上地表之后,一切都变了。旧时代停滞不前的科技遭受毁灭,取而代之的却是能够将幻想瞬间变为现实的魔法的复兴……一切都在按照我所期望的发展着。
关中的沃野已经彻底被群山所覆盖,但是,绿色却从未消退,我能够从那些飞速掠过的树木当中,看到一些用于进行温度湿度控制,顺带检测降水和地震的环境监测塔,这些自动化的系统应该是替代了常年在这里巡逻的员工,原本需要长时间驻扎再此,将自己原本能够精彩纷呈的人生永远地停留在此处的许多人生就此解放。
要说幸福度的话,如今22世纪的地球上,恐怕没有人敢说自己能和这个国家相比……
至少我在这里见到的新人类社团可比日本那边精彩多了。
哦,对啊,中国早在很久以前,早在我们日本还是一片荒地的时候,就已经将神明的力量悉数夺取,掌握于人的手里了。所以如今的一切也不应该感到意外才是。


3.中国太阳/Artificial Sun


2108年10月3日,兰新磁浮高铁武威-敦煌段,GX93次列车

“莲子,莲子……”
“嗯……?”
“看啊,那是月亮吗?”
黄昏过后,昏暗的大地上方,确实有什么在闪闪发光,从周围的群星当中脱颖而出十分耀眼,无论是亮度,还是那未曾被地上生命玷污的纯白色,确实像是月球一般清冷纯净。
但是,那不是月亮,因为月亮根本就不可能在这个方向,列车的东北方……
大概是因为降水减少的缘故,这里的植物都变得低矮了,顺着下方原本沙丘的走向,在列车的两侧轻微的起伏,随后因为风东倒西歪。不过,它们依旧坚挺着。
仔细看去,我才发现那是一面巨大的镜子,像是由无数个更小的镜面所聚集构成的一面凹面镜,将充沛的太阳光聚焦,随后投射于我眼前一片广大空地的高塔上面。那应该是太阳能发电装置吧?利用宇宙当中太阳能的辐射来创造取之不尽的电力和热量。
塔顶就和天空中的巨大镜面一样,正在冒出刺眼的白光,甚至好像还能看到从那里受到加热,膨胀上升的灼热空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些设施在工作的时候能够产生上千摄氏度的高温,甚至比水星的表面还热。
“那不是月亮,是中国在同步轨道建设的一面巨大反射镜,用来反射太阳光进行发电和调节气温的。”我回答。
“但是看上去就像是月亮。”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天应该是新月吧?”
“我在那面镜子的倒影里看到了月亮。”
“那似乎没什么奇怪的。”
“只是,这面镜子反射出的月亮上面,都是数不清的人类和飞船。”
“嗯……”
那是梦还是真实呢?月面殖民地的建设,并没有因为地震受到影响,毕竟在采矿站开始运行之后,绝大多数的建材都是由本地提供的。不过梅莉眼里的月面,并没有见到因为灾难而担忧的表情,所以那应该还是梦吧。
人类对于用自己的力量改变世界的梦想,如今肯定已经超越了旧时代对于神明的信仰,以及妖怪的恐惧了。
“同步轨道上的中国太阳项目,如今正在为中国和全世界提供稳定的5320兆千瓦的电力,并且通过改变大气环流,偏转了总计17个台风和恶劣天气,消除了它们原本会对人口密集区造成的严重自然灾害。”
列车的广播依旧在介绍这个国家所创造的无数伟大工程,确实是堪称奇迹的伟大工程,至少对于我们日本是根本不敢想象的。现在也就只有中国可以统筹运营,调动资源和工业生产力,组装出这样一面直径上百公里的巨型建筑物吧。
它现在甚至要比月亮还要刺眼了。
“我说梅莉啊,如果我们能够一步一个脚印,用自己的力量踏实的走向梦境的话……”
“那梦就不再是梦了,不是吗?”
“我说,难道我们就不能将两者连接起来吗,为何非要分的这么清楚?”
“有很多事情,你都没有见过呢,莲子。”


4.暗淡的历史/Faded History

2108年10月5日,敦煌市区

飞驰的白色闪电,在生机盎然的草原当中减速,随后停靠站台,等候旅客上下车。
敦煌,对于我们而言确实算是个不错的目的地,这座在绿洲里坚忍不拔地存在了几千年城市所埋藏的历史,乃至实在的历史文物都难以估量,对于梅莉而言,必然是更加要前往拜访的结界的裂缝。
也不知道我们在列车上的时候,在我们脚下被绿色覆盖的荒漠迅速掠过的时刻,梅莉在想什么呢?她只是脸朝着窗外,一言不发,眼睛也是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是在睡觉还是单纯因为欣赏风景走神了。
“莲子啊,我们车厢的外面有好多好多的商队和士兵。”
以及城市。
中国的河西走廊,是古代的丝绸之路永远绕不开的位置,至少相对于荒无人烟的戈壁沙漠来说,这里起码还算是能够允许生命在这里扎根,让城市在这里运转和繁荣。此刻展现在我们眼前,这片一望无际的胡杨林当中的城市,便是坐落在这条一度衰败,但是如今又重新焕发生机的敦煌市。
世界各地来到此处的游客络绎不绝,就现在,我们下了高铁,正在出站的功夫,我就看到了他们从车厢里鱼贯而出,随后马不停蹄地踏上了前往酒店和各个景点的转运车辆……
那拖着大包小包的情形,总让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啊,旧时代的那些徒步旅行的人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深入到荒野当中,在极端的环境下挑战自己意志和身体的极限,要么完成计划心满意足,要么中途倒下,悄无声息的消失……
如今要论什么地方既保留了不被破坏的自然生态,又建设了足以在危急情况下随时可以进行求救和人员输送的基建的话,也就只有中国了吧。
“莲子,过来选车了。”
“车?”
“你不是一直和我说,想要来一场深入到荒无人烟的荒野当中的旅行吗?”
我们只是来这里进行一些外交活动的,根本就没携带多少的补给以及工具……虽然其实也用不到,毕竟梅莉自己的力量可以弥补所有的缺陷。但是,她确实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此刻,梅莉正驻足于租车公司的门前,挑选着即将用于出行的载具。
哦对了,我确实是说过来着,是在新纪地震前两个月。
如果说距离不再是问题的话,那么唯一可以让我们分开的维度,恐怕也就只有时间了吧。
“这个怎么样,莲子?核反应堆产热供电,还可以随时切换到符合任意地形表面的各种轮胎,甚至是飞行……没有比这个更合适的了。”
“嗯嗯是啊……我倒是不在乎钱的问题,毕竟公司会报销的,只是对于你来说不就是开个门的事情吗?”
“但是那就不是你喜欢的方式了呢。”
“诶呀,早知道你会预判我……”
“这么说?这一次你是打算走传统的方式吗?我记得玉门关那边已经有几十年没人去了,自从因为在那边发现了一些异常现象之后。”
“那地方……是在防护林之外吧?毕竟用水太多已经没法再有水源到那边。”
“最后一次有人去那里的帖子都是2080年了,在那之后,无论是政府下的禁令还是人们对历史开始变得冷漠……不过确实,自己坐在家里用虚拟现实设备就能观看到的话,为何要耗费这么多功夫去那里接受热风的灼烧呢?”
“不……这完全就不一样吧!哪怕是再先进的技术都不可能替代身临其境的感受的。”
“是啊,总有些东西是无法替代的呢,莲子。”


5.玉门硝烟/Phantasm of Yumen pass

   
2108年10月5日晚,敦煌市西北戈壁

“恶劣天气预警,请注意周边空域变化。”
“啊……我们上一次像这样不计代价不计后果地去冒险,是什么时候来着梅莉?似乎已经是地震之前了。”
“是啊,这么一想,快有十年了呢。”
“都这么久了吗?”
“嗯,不过啊,时间向来都是这样,美好的时候无比短暂,艰难的时刻度日如年……”
“就像是我们去过的天鸟船一样……哦,记得它已经被回收了,目前正在重新升级主控以备后日重新入住来着。”
“鸟船……”
失去日照,变得冰冷的风沙正拍打在驾驶位的挡风玻璃上面,虽不用担心损坏,但是这此起彼伏,像是刀子划开衣服,让里面裸露的血肉暴露出来的稀碎声音,此刻正在不断压迫着我紧张的神经。
这是在出了城区,我们一路向西北方飞行,下方抵御风沙的耐旱植物逐渐从茂密变得稀疏,最终暴露出了被掩盖和固化的沙尘和碎石的同时一齐逐渐出现在我周围的。不过这么说,也确实说得上是刀子吧……这片土地在历经长达百年的浩大工程,接受了全面且彻底的生态恢复之前的样子,真切地暴露在我的面前倒是没错。
“沙尘暴预警,请进行规避机动。”
“沙尘暴啊……日本还从来没见过这个。”
“梅莉你是美国出生长大的吧?全世界的沙漠在21世纪末就已经基本得到妥善控制了,大规模的沙暴如今也就只有非洲的撒哈拉地区能够威胁性命呢。”
“沙子会吞噬一切,将我们所珍视的一切掩埋在其中,最终无人问津。”
“但是与此同时,我们也在不断寻求突破,抵御侵蚀啊。”
“人类就是这样,一旦被其他的新鲜事物抓住了兴趣,原本自己无论有多喜欢的,都会毫不犹豫的抛弃,从未改变。”
“梅莉?”
梅莉的双眼紧盯着大地与天空的界限,我们的浮空车行进方向的前方,在那两个互不相容的领域的分割处,一片翻涌,躁动的尘土正在积蓄力量,逐渐逼近,附带着偶然出现的闪电。
她像是有些害怕,明明见过了远比气象灾害还要耸人听闻的东西,也会害怕吗?或许我看到的只是表象。
不过就这样恶劣的环境,如今的玉门关没人去倒也正常……探照灯所照明的地面上,能够看到一片因为年久失修变得坑坑洼洼,几乎看不清的公路遗迹,只有一些已经支离破碎,风化掉色的路牌能够指出它连通的地方。
在不断闪烁的银河和月光的照射下,远处一座低矮的土楼隐约可见。
“沙尘暴预计还有30分钟抵达目的地。”


6.梦之时空/Dream in time and space

2108年10月6日午夜,玉门关遗址

戈壁……
这一个被中国人明确标注,用来标记一块地区的名字,如今我算是准确体会到了。
寸草不生,甚至连细软的沙子都摸不到,只有无数锋利的碎石堆积在我和梅莉周围的地面上,仿佛巨龙的鳞片一般交错。
仔细翻找,还能在其中摸到一些已经生锈的金属碎片,只可惜以任何形式想要进行分析的手段,都已经因为损坏过于严重无法进行……两千多年的历史,如今所剩下的,也就只有我们眼前的这座大约有十米高,30米长宽的这座黄土遗址而已。
这里以前曾经进行过盛大的考古发掘,曾经,有很多人就和我们一样,站立于此处经受着风沙的吹打,寻找丢失的历史……但是他们如今恐怕早已经不在人世了吧。不对,甚至这里是不是真正的玉门关,还是说是一个发挥着相同作用的关隘,只是名字不同呢?
无数的疑问,在我的心中升起,这一路上我翻看的无数历史资料里也没有找到答案,有的只是无数学者经过分析总结得出的无法证实的推测而已。
是啊,他们无论知识再如何渊博,有着再怎么谨慎的思维,都无法亲眼看到已经脱离自己的久远的过去,因为他们不能像梅莉一样跨过那道界限。
是因为力量的局限,导致了如今幻想的消失吗?还是说我们因为惧怕自己的推导有一日会被推翻,所以宁愿不去寻找真相?
我们如今的处境,究竟是哪一个呢?
“莲子,你看。”
顺着梅莉手指的方向,有什么东西在微微发光……是时空的裂缝吗?然而,它们就像是鬼火一样,从风化的砂石当中缓缓地升起。
“那些是弦吗?在相互交叠的场当中,确实有可能会出现这种高度卷曲的信息。”
“是啊,自从我读了你那篇本来要用于毕业答辩的论文之后,其实一直都在想这件事,既然不同场的叠加创造出了我们能够感知和记录的物质和能量,那么如果我们将不同时空的场进行叠加,又会如何呢?”
“本来不改存在的东西,就会存在,本来不会发生的历史,也会……”
“大多数人,其实只是因为无法直接接触到那些场所以感到无能为力罢了,但是莲子你应该是明白的。”
“是啊,我们眼前的,不就是以往被认为不可能存在的过去吗?”
上一次梅莉前往七夕坂是毫无准备的,任何可靠的设备都没有,在过量的信息面前失去了方向,但是这一次就不一样了。我从浮空车的货箱里卸下了一台便携型号的量子计算机,虽然性能比不过存放在公司里面的型号,但是理应能够满足绝大部分的需求。
只要能够让我看到,并且记录下这些卷曲在高维时空夹缝当中的信息,哪怕只有一瞬间,我和梅莉一直以来在追寻的事物,那些并没有因为遗忘而彻底消失的妖怪和神明们就会……
“量子信息解码器:550-W,等候指令。”
这玩意是个吃电巨兽,也不晓得这台车子的反应堆能够支撑它运行多长时间……但是,这才是我来到此地的真正目的,在无人知晓,也无人敢深入的荒野当中,寻找没有人曾经发现过的秘密。
那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秘密。
“所以我才会经常说,想象力和实践是不能失去平衡的,完全凭借直觉的话,一旦迷失了就会不知前路何方啊,梅莉。”
“然而,固化的常识才是限制我们思维的枷锁。”
“即使它能够帮我们站稳脚跟?”
“但是,梦的本质难道不就是在混沌的波浪当中随波逐流吗?莲子?”
伴随着钥匙的转动,以及解码程序的开始运行,寂静的大地上顿时充满了彩虹般的光芒,就像是当年我在七夕坂的地藏身上看到的一样。
只不过,当初的我只能通过微小的裂缝瞥见量子领域的一个细小角落,而现在,我将那原本无法捉摸的混沌释放到了这片空地。


7.PandemoicPlanet

【时间地点数据格式错误】

啊,宇佐见堇子,我们又见面了啊。
还记得那个夜晚吗?在东京的街头,现实里备受折磨,遭到孤独和排挤的女高中生见到了梦中自己迫切想要成为的那个人。
当时的我,是如此优秀,领导着遭受压迫的现实倒影,侵入到了这个幻想已经灭绝的世界里,让那些醉生梦死之人重新回忆起自己忘记的恐惧,以及隐藏在他们看似一成不变的枯燥生活背后的阴谋。
当时我还指望你可以一起来呢,亲手将这个已经不值得拯救的世界毁坏,然后重启,直到你内心当中那个重新能够允许神秘存在,平等地接受一切的美好世界降临。
然而为什么呢?为何要反抗我?难道是那个叫做哆来咪的家伙成功骗过你了吗?说什么那只是自己的倒影什么的?果然,贤者们就是没有一个值得相信的虚伪的混账。
如果当初你能和我这个二重身和解的话,也许也不至于沦落到如今这般悲惨的境地,哦,我都要为你感到难过,毕竟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你原本可以做到比现在更加优秀的多……哪怕你已经算得上是惊为天人了。
告诉我,是什么让你放弃了作为堇子继续干你那“荒谬”的秘封社团呢?是什么让你如此害怕,以至于要连自己的名字还有过去的记忆一同抛弃呢?
现实里应该已经没有能够阻挡你的人了,除非……
那个叫梅莉的女人,她并非来自于你所熟悉的现实。
你现在,是否因为自己的懦弱和恐惧,止步不前呢?
明明看到了结界彼端自己投射进去的梦,却不敢伸出手,只是因为贪恋自己目前拥有的一切。无数伟大的灵魂在面对这个问题时,鲜少有能够意识到自己从未拥有过任何东西,无论金银珠宝,还是人心和权势,这些甚至要比梦还要虚无缥缈。
如此伟大的灵魂,竟然会栽在这些毫无价值的东西上面……
不过,你无需担心了。
因为我就是你遗留在这里的梦,一个并未随着时间而褪色的影子,倒映着你当初对着自己所鄙夷的世界的一切不切实际的幻想。
我会让你明白的,我会让所有人,所有曾经拥有过梦想的人都明白。


8.天球交汇/Collision of Fields

   
2108年10月6日,月之都外月海

我的头……痛死了。
刚才发生了什么呢?几乎是在眨眼之间就到达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车子找不到了,甚至连随身携带的定位装置都已经损坏,唯独自己身上用来记录梦境的伊奘诺物质磁带还是完好。
虽然依旧是寒冷的夜晚,但是身下已经从干燥的砾石变成了长满水草的湖面浅滩,在清醒过来的同时,冰冷的湖水就像是一块板砖,将我从模糊不清的梦里拍回现实。
我像是从空中落下,随后掉落在此处的,因为身边的水草都被压弯了,周围的空气也不再污浊,已经闻不到那种带有死去生物的遗体身上带有的污秽了。这里很干净……非常的“纯洁”,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产生这种判断。
“因为这里是拒绝一切污秽的地方啊。”
对啊,梅莉呢?刚才那个说话的声音又是何人?重新聚焦的双眼并未看到熟悉的沙漠,但是同样寸草不生,尽是岩石和尘埃,只是它们全都是毫无生机的苍白色。下意识地起身动作,竟然将自己弹飞了几米高。
“梅莉?!”
“梅莉?地球人取名字的方式还是那么粗俗的吗?”
在空中划出了一个弧线,然后回旋着落地之后,我在上下颠倒的天空里看到了熟悉的群星,但是,出现在视野中的圆形并非是月亮,而是地球的蓝色海洋和大气。
“还是说,那位妖怪贤者如今又想要驱使人类,将它们贪婪的触手伸向这片安宁祥和之地?”
我看清了说话的人,那是一位穿着紫色裙子和淡灰色外套的银发女性,背后长出的单片翅膀,我总觉得在以前玩过的某款电子游戏里见过……
“那个,请问这里是……”
“这里是不欢迎任何污秽进入的禁域,不过你能来到这里的话,或许说明了结界是自愿接受了你的。本来想要把你灭口,不过,你身上有着强烈的求知欲。”
“那你有见过一个穿着紫色连衣裙,头戴白色荷叶边帽的金发女性吗?”
“那家伙……啧……”
银发女子的眉头突然紧皱,视线则是向我的左手边转移,顺着她的目光,我注意到了一片因为外力破坏而支离破碎,遍布着弹坑和战壕的平地,散落在阵地上的损坏刀剑和枪支,甚至是已经风化干枯的尸骸都历历在目。
“从一开始你掉到这里还昏迷不醒的时候,口中就在念叨着这个名字了,如果我没认错的话,她就在那里。”
是的,我看到了,梅莉就站在那片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的战场的中心,一动不动,仿佛凝固在静止时间里的雕塑。
“梅莉,我说了多少次你别乱来……”
正准备起身奔去,我却被银发的“天使”拉住了手。
“你到底和她是什么关系呢?我不认识梅莉这个名字,但是我知道,她是曾经入侵了这里的妖怪军团的领导,从你所坠落的这片水里突然复现,直奔着月之都而来,口口声声说的,像是要把什么人救出来一样,那片撕裂的时空,应该是停留在这里有两千年了吧?”
“什么?梅莉只是一个人类……”
“你这是在先入为主吗?”
“你们月之民和妖怪的事情,轮不到我插手!”
她应该是月之民吧?无论是气质还是身上散发出的仿佛雕像一样的感觉都是如此。我讨厌这种感觉,讨厌这个地方的历史,这里的一切。
我挣脱了对方的手,这一次,再也没有人能阻挡我,甚至在跑出几步后,那个“天使”的身影也已经消失不见。梅莉就站在那,站在这片仍然燃烧着的战场的中心,身下堆积的月兔和妖怪的遗骸,在我不断接近的同时变得越来越多,曾经苍白色的月岩,此刻也几乎完全被鲜血所笼罩。
她的右手向前伸出,手拿一把扇子,像是在指挥军队前进的姿势,脸上的表情像是在等待,等待着某件必将发生的事情,等待某个一定会按时到达的人的到来。
“梅莉!”
我冲上前抱住了她,然而在这极近的距离,我并没有从对方眼里看到熟悉的天鸟船和宇宙城市风光……
我看到的是,妖怪们放下了虚幻和真实的结界,在我的意识里从奇点展开,无限地延展。
巫女在神社的屋檐下和鬼发着牢骚。
妖精在浩瀚的湖面上跳着回旋的舞蹈。
亡灵公主在死灵的夜樱下发出空灵的歌唱。
带着自己信仰和神明一同消失,遭到以往的年轻女子,在层峦之间呼风唤雨。
我竟然错过了这么多故事,仅仅是因为害怕非议,自己放弃了作为新人类能够拥有的一切。
生命固然是有极限的,但是意识的存在,却可以超越时空,抵达未曾想象的彼岸。
我要做的,仅仅是赋予那些想要追求的人一个合适的桥梁让他们能够触碰到就行了啊。
是我想太多了呢。


9.以后请叫我社长/Call me Chief later

2108年10月18日,新疆罗布泊试验场

“第37次测试,启动。”
盐分凝结造就的光滑平面,被从天上降下的光束击打,溅射出了大量烟尘,但是,这并不是一次天基光束武器的发射测试。
“晶体有什么变化吗梅莉?按理说这一次应该够了才对。”
“好像没有……啊,似乎发生变化了。”
监视器里的画面一成不变的淡黄色烟尘里,透出了完全不同的天蓝和翠绿色,随后,目标的真正样貌:一颗高大的树冠形状的伊奘诺物质结晶,正矗立于梅莉等人的面前。表面五颜六色的反射看上去类似于钛合金厚度不一的氧化层,但是很明显更像是宝石一样清澈透亮。
用简短的话语说,那就是在强烈的电磁波照射下,从微小的尘埃生长出的一颗巨大的由宝石构成的树,只是手指头大小的一小块,都可以提供一座空间站运行上百年的能源的程度。
耗时接近半个月,动用了不计其数的资源和电力,如今我终于证实了……不,发现了这种原本被称为“神的遗物”的本质。
这么长时间无数次的失败之后终于取得突破,将盘绕在我们团队内每个人心头的迷茫和挫败感一扫而光。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畅快的时刻了,那种在漫长的曲折之后终于取得成功的愉悦,上一次还是在我和梅莉在忙毕业论文,每天除了在公寓休息就是在图书馆找资料啥的。
现在,我只感觉一切都回来了,当年被自己抛弃掉的改变世界的豪情壮志。
那些曾经被自己当做天真幼稚所以抛弃的过去……
“你看到了吗?梅莉?我说过的,现实和梦之间本来就不是无法通过的天堑,只要我……”
“当梦能够触手可得的时候,它还能够叫做梦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明明原本无法捉摸的梦,现在已经能够通过确定的技术变成具体了,我们已经实现了本以为不可能的事情!”
“我不是在和你说话。”
“什么……该死的,通讯被干扰了!”
“啊,你的观察能力还真是敏锐,贤者的分身。”
“我们好久没有像这样说话了呢,梦中的堇子,想不到她不受控制的自大的一面被你给完美保留下来了。”
“你还有脸对你自己亲手犯下的错误说话?怎么?还没有从当年的西行寺家的事情里缓过来吗?”
“我……”
“哦,我能够看出来,那种如同巨石一样沉重的自责仍旧紧紧地压在你的胸口,时至今日都未能摆脱,不用想了,你逃避多久都无法改变那件事的结果。”
“幽幽子……”
“那都是你的错啊!哈哈哈……”
“梅莉!怎么半路上出岔子……”
怎么会出问题呢?并不是因为光束照射引发的环境灾害,也不是系统故障,凭空就出现了强烈的电磁干扰。
啊,想那么多干什么,梅莉她……
我看到她了,正躺在那片盛开的宝石的花田中央,所幸身体没有大碍,然而这个姿势,实在是有些怪异……
“不就像是圣人灵魂前往天堂之后,被定在十字架上面的肉身吗?”
那个声音……!不,总不会是……
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让你带走梅莉的。

所以,你会怎么选择呢?
如今面前的道路已经清晰,是接受自己不属于现实的神秘,还是宁愿这样,也要沉沦于现实,做一个只会浑浑噩噩过日子的普通人?
让我出乎意料吧,新人类。
如果你的答案是想要在两者之间建立起一座桥梁,让任何人都能实现他们的愿望的话……
那我倒是想看看,你愿意为了这样的未来付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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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5-24 18:29:37 | 显示全部楼层
SIDE Observation22-P:Blue Wind

时间:2095年11月30日

地点:日本千叶县某处海岸


在我当上了洩矢的巫女的梦里,那个叫做幻想乡的异世界的山上,居住着一群叫做天狗的妖怪,它们会在登山者或者种地的村民因为耗尽精力松懈的片刻掀起狂风,将周围的一切都搞的乱七八糟,强烈的旋风能够吹倒树木和比较简陋的房屋和设备,然后在嘲笑声中羊场而去,只留下受害者瘫坐地上,束手无策。
我作为风祝,若是给予时间的话,其实在力量上,无论是风速还是规模其实都不会逊色于它们,但是显然相比那些天生的力量来说,我依然相形见绌。
其中有一位叫做射命丸文的天狗,似乎是里面比较知名的代表,因为她算是最常会来到幻想乡的各地进行走访调查,获取不同来源的信息的天狗,并且在速度上,似乎也无人能出其右……
是的,天狗们都是非常热衷于传播新闻的生物,很少会对单一的事物和人着迷,以至于移动的距离都会减少。天狗每天都能看到数不清的各种事物,包括颜色……对于他们而言,自己脚下飞速移动的大地很难再出现什么让他们驻足的颜色。
对于射命丸文而言,自己的生活曾经也是如此,直到某一天,在早就习以为常的涂满了绿色和白色的地面上,她看到了一抹与众不同的色彩。
那是一个发出冰冷寒气,倒映着无数虚幻的折射的冰霜的蓝色妖精的身影。
射命丸文并不对蓝色陌生,天空中随着日夜变换,无数次从深邃到透亮,然后又变得深邃的蓝色是她最熟悉的颜色。但是这一次不一样。
这个叫做琪露诺的冰之妖精身上的颜色,是无论何时何处的天空都无法提供的冰霜的清澈明亮的浅蓝。
“这里的莲花,就像是从另一个世界长出来的一样……怎么都不像是这个世界的存在的样子,为什么呢?”
“为何要在花开之时感到忧伤呢?等它凋零的时候不更好吗?”

天狗……
总感觉在哪里见过,但是绝对不是这里,至少绝对不是在东京。
记忆因为药物的作用变得混乱,以至于想要回忆起时间和地点都不太容易,如果脱离了随身携带的电子设备的话,我大概马上就会丢掉这份记者的工作吧。
一定是这样,自从在高中因为自己特别喜欢寻找一些“不入流”的都市传说遭到欺凌,以至于得了双相情感障碍和妄想症以来,我这接下来的几十年的日子大概就不用再去幻想什么辛勤工作三十年,然后拿着前半辈子的积蓄安享晚年的生活了。
不,我根本就没有幻想的权利,我的眼前只有现在。
只有这个被发光二极管的人造光颜色所充盈,在城市的灯红酒绿里因为欲望的涡流不停沉浮的命运罢了。
我可不是天狗,也不是妖精。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所以我又在胡思乱想了吗?
“还有什么感兴趣的吗?坂本小姐?”
“啊……”
果然是在胡思乱想啊。
妖怪的世界在清醒的瞬间收缩,卷曲,直到变成了我无法再能够察觉到的一粒尘埃,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是梦吧,一定是。
灰尘掉落在我和相对而坐的采访对象:传承了诹访神祭祀秘法的守矢早苗之间多的桌子上之后,就彻底找不到了。
“哎呀,不用那么紧张的,我这种老太太平时能有人愿意说几句话都已经十分欣慰了,如果一时间想不起来的话,下次再找个时间也是可以的呢。”
“实在抱歉……一听到这么生动的描述,有些时候我就容易走神……”
“能够拥有幻想的能力,那是好事呢。”
被些许白色点缀的乌发下的脸庞,看上去就充满了数不清的故事,然而这样一个有故事的人,却只是在一个物流公司做着会计的工作。若不是我今天这一期报道,恐怕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这位才能被埋没了几十年的女子吧。
不过,记得日本废除祭祀都是两百年之前的事情了,竟然还有能够进行学习的材料留存吗?无论是谁持有这种古老的书籍,一定是身世不凡的存在。
虽然刚才确实有些失礼,不过目前我也已经想不到任何其他有意义的问题了,不如就先这样告一段落吧。
“那今天就这样吧,抱歉打扰了。”
“等你哪天想好了,随时再来哦。”
啊……这一次自己又搞砸了……
这样沉重的心情,就像是回家路上电车轨道的接缝,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自己的内心,根本无法忘却。
也就只有窗外海面在夕阳下反射出的粼粼波光,能够稍微让这种自责稍微减弱。
为什么我总是这么在意呢?明明那位早苗阿姨完全没有责怪我的意思,明明单位里的同事也没少夸奖,但是出现了任何计划之外的偏差的时候,都会让我感觉自己的能力不足,难以胜任工作。
是因为我害怕丢失细节吧,害怕错过任何有用的信息和画面,让自己本来可以做得更好的节目丧失了进一步优化的空间。
要是自己是天狗就好了啊……这样的想法,已经不止一次在自己的内心出现了。
毕竟,天狗拥有着超常的速度和极其敏锐的感知能力,想必在几百公里外发生了什么,都能够第一时间赶到并且记录下来吧。那可是能够驾驭风的妖怪啊,能够拥有飞机的速度也没什么奇怪的。
不过,现实里怎么会有天狗呢?我的脑子明明很清楚的记得,自己是一名叫做坂本惠的新媒体记者,可不是能够召唤出强风的妖怪……虽然在以前的旧时代文学杂志当中,先前采访的那位守矢早苗似乎就是能够引发奇迹的风祝的后裔。
是的,现在科学早就已经证明了不存在所谓的奇迹,一切记录在案的各种奇异事件,最后都被证明要么是完全的子虚乌有,要么是经过精心编排的混淆视听的表演而已。
事实明明都已经这么明白了,所以,我还是别想太多吧……
不知不觉间,自己的公寓门口已经处于视线之内。

颜色,是构成视觉的最重要的因素,哪怕只是一道从未见过的蓝色的影子,都可以让射命丸文对此执迷。
天狗们继承了猛禽之类的捕食者的视觉,因此对于颜色的感知能力要远胜于人类。所以当初在那片充满了白色的无名之丘上看到了琪露诺,也是必然的。
但是,冰之妖精吸引自己的,并非仅仅是那一抹蓝色,也不单单是物体反射了光才被看到了这么简单。
在她的身上,又或者,周围,闪烁着这个世界未曾有过的光,不同于太阳的温暖,也不同于幽灵的肃杀,即使是河童那里利用电能发出光亮的点灯,也无法与之相比……
那是一束没有任何杂质,无比纯净且单一的光线,按照外界人类的说法,是一束只有单一波长的蓝光。它所跳动的速度,就连文都难以捕捉,哪怕使用的相机快门调到最快,其在交卷上面留下的印记也只有一道道模糊的晕影。
“文姐是在找什么呢?”
自然界的光都是无数种波长的光的混合,这样的光只有可能来自于人工,然而,翻阅了无数的书籍都没能找到答案。在一筹莫展之际,似乎唯有妖精在身边的陪伴能够作为唯一的慰藉。
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执着于光呢?执着于没有人看到过的东西?射命丸文自己也想不明白,也许是自己作为天狗的本能,又或者,是因为很久以前自己在心里立下的誓言。
我曾经好几次看到射命丸文失望地坐在神社的广场前,因为陷入困境而沮丧,但是每一次都能看到琪露诺跟上去安慰,也不能说是安慰吧,她虽然不太聪明,但是每次说的话都可以让我们忍不住发笑。
尤其是她用自己拿自信满满实则什么都不知道的态度,一次又一次地说明文面对的困难微不足道的时候。
她们俩显然是从未见过那个能发出那种光的物体的。不过具有外界知识的我倒是知道,那是一种如今早已被全波段偏振液晶技术淘汰,用来让画面赋予颜色的叫做发光二极管的组件。
啊,我突然想起来,在文走之后没多久,琪露诺就凑了上来,问我有没有看到过文说的那些发光的东西。

发光的东西……
对了,梦中的我确实在寻找这个,虽然我一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在意梦里的事情,就好像它们真的发生过一样。
不过,如果不是因为那些梦都太清晰了,太身临其境了,我也不会当回事吧。在万米高空飞行时,两耳边呼啸的气流,还有穿透云层时,拍打在自己身上的微小水珠,所有的一切我都能够清晰地记录下来。
我是一名天狗,至少在梦中的世界是这样的。
当然,无论梦有多么真实,都不可能改变我所存在的世界,也不可能改变我的身份。
我依然是一名普普通通的记者,这是千真万确的。
虽然梦里的我也是一名记者……
但是我并没有可以飞上天空的力量,更不可能拥有一对宽大的黑色翅膀。
虽然要是有,似乎也不错?
“啊!好大的风。”
迷迷糊糊地打开窗户,竟然是寒风扑面而来,夹杂着雪花还有电车启动的噪音。昨天明明还阳光明媚,今天就突然开始下雪了吗?看这样子,好像还不小。
“今天上午6时13分,东京都,千叶,长野,神户等地都已经发布了暴雪预警,受到暖湿气流和西伯利亚冷空气共同作用,预计直到本月末,日本的北海道,本州大部,四国北部都将会持续大到暴雪,请各地居民提前做好防灾措施,并且合理规划出行。”
是雪啊……
说实话,我倒是挺喜欢下雪天的。主要是安静,虽然总是免不了要被凌冽的寒风吹到发抖,但城市总会在这个季节于一片银白当中变得寂静,没有了地痞流氓不知礼节的搭讪,没有了夏日嘶吼着的雷电,也没有了盘踞在树上的虫子的声音……
虽然我也不至于到了以听见就会心神不宁的程度,但是这些嘈杂的声音总是会让我注意力涣散,提起笔或是手放到键盘上想要写点什么东西的时候,就总是会把目光转移到其他地方去,这对于创作实在是不太好。
但是我又很喜欢海浪,或者电车从远处发出的声响……是因为它们很稳定,保持不变吗?
还是说,能够让我轻易地察觉到其中任何的异样?某种作为捕食者的天性?
“坂本小姐啊,关于守矢早苗的专访节目,进度如何了?”
啊……又在胡思乱想了。
电话的声音,在电车运行的隆隆声里同样刺耳。
“稍微还有几个地方不太清楚,可能还要再进行采访,不过初步的文案应该这周末就可以搞定了。”
“比预期的进度还要快,我一直都很信任你的工作能力,坂本小姐。”
“虽然我从来就不喜欢拖沓,但是这次节目的主题内容的重要性我是明白的,为了让如今的观众重新燃起对传统日本文化的兴趣,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宇佐见先生。”
“那么,我就静待你的捷报了。”
电话那头的男人声音,来自我的上司,是宇佐见家的人。似乎他们自从十几年前就一直在致力于重新修缮和管理全日本的各种名胜古迹还有神话传说,挽救了许多濒临失传的非遗,将他们妥善保存,让不计其数对其感兴趣的文化学者找到了研究的入口。
就连我大概也要感谢他们,不然我根本就不知道从何入手呢。
“哈哈,笨蛋妖精!”
屋外的喧闹声引起了我的注意,不过,应该只是小学生们上学路上的幻想吧,捏造出不存在的朋友什么的。
“你这笨蛋难道算什么结果都是9吗?”
9……
莫名熟悉的数字,对于它总是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蓝色。
是的,蓝色,一想到9,我的意识里就会出现那一抹蓝色,从雾气弥漫的湖面上,从艳阳高照的太阳花田,从人迹罕至的神社上面一闪而过的身影。
哪怕我能够明确的记忆里,从未见过那样的蓝。
如果能够亲眼看到,那一定是能够让我为之驻足的美景。
快速洗漱化妆完,重新出了门,虽然采访还没有全部完成,但是我至少能够将现有的内容进行总结,起码先写一部分的稿子,推点进度。
这时候如果有一个安静的地方,能够让我坐下来仔细回味早苗说的内容就好了……
啊,据说海边最近开了一家咖啡店,叫什么“卫星露天咖啡”啥的,虽然下雪天肯定不能再室外了,但是看装修还不错……
“咱才不是笨蛋!你们才是!”
“急了哈哈哈哈。”
又是那群小孩子,真好啊……
不过等等,刚才那个声音是……
猛地向那边转头,确实是几个小学生在嬉闹,但是……
有一抹鲜亮纯洁的蓝色,从那几个跳动的书包之间转瞬即逝。

“你在寻找能发出蓝光的东西吗?有倒是有,不过看表情并不像是你想要的。”
日光灯,显像管,霓虹灯……香霖堂的老板几乎是把自己的库存翻了一遍,也没有让射命丸文找到自己想要的,要么是太亮了发白,要么是根本就发不出蓝光。
梦里的我也并不知道有什么东西能发出纯粹的蓝光,因为我保留的记忆里,二极管当时还只能够停留在发出红绿两种颜色,充其量只能作为单色显示器的组件的程度。
无数次的寻找,结果仍未改变,依旧是无功而返。
也是啊,幻想乡是众多遭受遗忘的事物的堆积场所,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可能被遗忘呢?
只是身为同样被遗忘的妖怪,这个事实对于文而言确实有点过于沉重了。以至于那天晚上她回了家,根本连撰写文章的兴趣都没有,只想着从冰箱里拿一罐啤酒,就这样草草结束一天的生活。
“果然还是我想太多了吗……?”
“啊!”
书桌那边传来了琪露诺的叫声,随后是一阵噼里啪啦的电火花迸发,让整个房间因为保护断电陷入黑暗。
“琪露诺?”
“哎呀,好痛……”
冰妖精周身的微光,在昏暗的房间里尤为明显。她四肢蜷缩着,双手在不停揉搓,似乎是不小心触电了。话说她平时也根本用不到电力,但是自己的桌子上面,不知为何却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电工器具。
是的,一把还带有余热的电烙铁就掉在她脚下的不远处。
不知道为什么,射命丸文总觉得这是一个值得记录下来的瞬间,只可惜因为场景过于昏暗,胶片根本没有成功曝光,又一次,她只是拍到了在黑暗中跳动的蓝色光点而已。
她是从哪里学到了,或者哪怕只是产生了想要这么做的想法呢?
射命丸文并不知道,她只知道因为疼痛,妖精的脸上已经开始有同样闪着光的泪滴滑落。
可爱,实在是太可爱了……
怎么能让她去承担自己这不切实际的梦想呢?
现在应该做的是快步走上前去,将对方紧紧拥入怀中吧。

对了,我喜欢下雪天,还有一个别的原因。
积雪会覆盖视野中的绝大物体,那些原本颜色十分鲜艳的事物,例如指示牌,车辆,乃至房屋和草木等等,即使因为形状原因不能够完全覆盖,也会因为没有阳光直射变得黯淡,难以区分,一切都会笼罩在一种暧昧的淡灰色的滤镜内。
小时候我经常会去那种摆放了很多石膏塑像的艺术馆,或者是家门口不远处的海滩边上,那种看不见也听不到任何锐利的事物的地方,找一片空地一个人坐上很久,可能一到两个小时吧,一直到太阳落山,或者要回家吃饭才会离去。
如果说如今的时代是在飞速发展的技术面前,所有人或主动或被动的随波逐流的话,那么我更像是一块顽固的巨石,耸立于奔涌的抄袭当中。我并不排斥技术的革新,甚至很多时候因为工作的需要经常会购买一些当下的尖端产品,只是那些眨眼的玩意永远不会缺少吹捧和质疑,甚至是相互歧视的声音。
我是因为讨厌这些,才会努力想要寻找一片安宁之地的吧。
“您的卡布奇诺好了,坂本小姐。”
“那个,下次不要在人多的时候说我的名字哦。”
“好的。”
就连这家咖啡厅的老板也是宇佐见家的人,所以初次见面就已经认出了我。不过,我开设自己的栏目也有两三年了,积累了不少粉丝和朋友,被认出也没什么奇怪的。
窗外的雪依旧没有变少的迹象,也许是隔着保温玻璃的缘故,远处的海浪也不太能听见了,整个店铺的内外在此时就像是被结界隔绝,成为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外面是枯燥的水泥丛林,里面则是堆积了无数旧时代的文化杂志和美术风格的装潢,怎么样都很难将两者联系。
这家店,应该只是如今悄然进行着文化复兴的日本的一个缩影而已。
角落里的灯,是蓝色……
不过,那就只是一盏灯而已。一盏颜色有点特别的灯。
“啊,果然是坂本小姐,这么快就注意到它了,这里的灯具是21世纪初的发光二极管作为核心部件来运作的,显然,它们早已经被如今更先进的偏振液晶给淘汰了,不过我还是觉得那样的话就没什么意思。”
“纯净且不受干扰的纯蓝……”
似乎就是梦中的自己看到的,来自那个冰妖精身上的蓝色。不过为什么一个被魔法统治的异世界会有这样的光呢?
为什么妖精会有这样的光?
“怎么了吗?”
“啊,没什么,偏振液晶光源,我记得是通过改变液晶分子结构,过滤掉其他不需要的波长,只留下所需要的波段来产生颜色的技术吧?这样得到的光再怎么样也不是纯色,因为过滤是有极限的……”
“差不多吧,工艺的极限可能也就只能达到20纳米左右的波长筛选精度了,不过为什么要在意这个呢?”
“不,没什么……”
或许不应该让别人知道自己脑子里的心思……毕竟,要是说出来的话,根本不会有人能理解的吧?
片刻的紧张就已经手心冒汗了……我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敏感?要是让自己的软肋暴露出去的话,或许记者的工作就会结束的吧。
“是想到了什么不太愉快的事情吗,坂本小姐?”
“不,没有……”
我极力推脱,但是依旧锁定在那个老式二极管灯的眼睛暴露了一切。
“啊,如果是对灯感兴趣的话,……虽然现在能够根据需要进行大范围变色的偏振液晶是主流,但是能够发出精确的单色光的二极管其实也没有完全停止生产就是了,只是如今的时代,大多数消费者都会觉得不能变色的灯挺麻烦的。”
“原来是还没有被遗忘吗?”
我看到了已经喝完的咖啡杯子底部印刷的花纹,来自道教的太极图案,被齿轮和画笔所围绕,这应该是宇佐见家的家徽。
“怎么会被遗忘呢?毕竟,那是直接从原子里面发出来的光啊,特定额度的能量必然会有其不可或缺的施展空间,例如各种激光和材料制造啥的。”
“你知道那里还有卖这种颜色的灯的地方吗?”
“嗯……这都是旧时代的古董了,还在生产这种东西的,必然会聚集在东京都附近吧。”
“啊,也是呢。”
桌子上电脑里的稿子也写的差不多了,剩余的内容得重新再找早苗才能弄明白,正好,她也应该是回东京去了吧,这下似乎就有了充足的理由了呢。
“毫无根据的就否定别人的自大的家伙才是笨蛋吧!”
是妖精的声音?好像刚才还在窗户外面的雪花当中,只是又一次在我能够看清之前消失了。

琪露诺并不是笨蛋,只是她很多时候不愿意动脑子而已。
在需要表现实力的时刻,例如每次来我的神社的时候,我都能够看到这个蓝色妖精截然不同的一面。例如在灼热的烈日下雕刻出一座完全不会融化的冰屋,或者是在繁花似锦的春天制作冻干冰花,将会因为时间而枯萎的颜色长时间保存。
颜色……
幻想乡是一个颜色非常丰富的世界,甚至可以说,每一个人都代表了不同的颜色,比如我是绿白蓝,象征着洩矢神的过去,现在和未来,还有一个叫做爱丽丝的魔女的蓝红金,代表着是尘封于过去的漫长修行时光。
在那个世界,他们仅仅是物体在接受能量之后,发射出的特定波长的光线,但是在幻想乡里,却可以传达记忆和感情,甚至是在眨眼间就可以让外人了解自己的一部分。或许那就是所谓的直觉吧。
某种如今被叫做“新人类”的存在会十分在意的东西。
所以如果出现了从来没见过的颜色,必然是需要十二分关心的呢。
清晨的阳光,撒在了射命丸文的身上,还有怀里的琪露诺的脸上,温暖的金色和冰冷的蓝色相互交融,却没有感到任何的突兀。昨晚上好像就是这样安慰着她,直到入睡的吧?因为喝了酒的原因,如今也想不太清了。
或许是透支了太多的精力,本应该一大早上就会兴致勃勃的她居然还没醒……
所以,这些材料是哪里弄来的呢?香霖堂可不会买给这个笨蛋这种需要动手还麻烦的工具。但是,这些精密工具也不会从地里长出来。
这是外面世界才会用的东西吧。毕竟,天狗们,包括自己使用的相机,打印机之类的设备都是用某种途径从外界进口的。
有组织的妖怪倒是可以找到办法穿过结界,获取到外界的各种技术和知识,但是,琪露诺只是一个妖精,至于在外面获得力量这种事情,那是想都别想。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天狗的脑子飞速运转着。
人类所创作的故事,并非单纯只有双眼所见,或是亲身经历的事物,有太多诡异却又合理的故事,都来自于他们的想象,那些在不确定的无意识海洋里偶然浮现的一个微小的岛屿。
人类会从梦里创作故事,从而将不存在的事物变为真实。
射命丸文其实也做过梦,自己在外面世界的江户,如今叫东京的地方当着一名记者,和自己在幻想乡里各种掺杂个人主观意见甚至是一部分夸大和歪曲事实以博人眼球的做法相比,外界的自己则是一个为了真相可以付出一切的高尚的侦探。
经常听八云紫说过,境界会将自己在这个世界的一切,以某种方式倒映在另一个世界里,是这句话的来源吗?
可是如果只是在梦中隐约窥见的事物,无法让其他人看到的话,又怎能让其他人信服?如果不能用自己的双手,或是相机记录下来的话,那么别人也只会当做毫无价值的胡言乱语,一笑置之吧。
毕竟,人与人的内心是不相通的啊。
所以琪露诺是为了证明自己看到的事物,所以才会拼命要在文的家里实现它吗?
但是这些原材料又是从哪里找来的呢?
一番思索之后,天狗的目光自然就锁定到了我这个身份不寻常的风祝身上。
因为妖精身上的六块冰翼里,闪烁着的正是外界的灯火阑珊。

东京的街头,人潮涌动,自从战败之后重建以来,就一直都是如此。
不过如今,那些能够代表历史的建筑物,哪怕是在新世纪修建的一些陈旧的钢筋混凝土结构大多都被拆除了,只能在超高层摩天大楼的阴影里勉强支撑着而已。但是,这片处于地面上受到遗忘的阴影,就是我要去的地方。
毕竟这个时代,被新技术淘汰的过时玩意都会集中到那片如今只有过去能够回味的犄角旮旯,出生在上层的年轻人根本不会对他们有任何的怀念。
“列车前方到站:下北泽。”
如同易拉罐一样封闭狭小的车厢里,任何压低声音的流言蜚语都会像湖面上的涟漪一样难以忽视,虽然这其中也有我安装的耳部植入体的功劳。不过,看起来日本出现类似于我所遭遇的幻觉也并非只有个例,许多人虽然深受其困扰,但却无法认识到其本质,最终不少在缺乏引导和干预的情况下都精神失常,成为了潜在的犯罪分子。
相比他们,我这种还能够从宇佐见家进行心理咨询的人应该算是非常幸运了吧?
日本如今已经每一个关键设施和产业都能看到他们了……
不过,这里的一切倒是和老相册当中的照片并未太大变化,至少建筑物和街道基本上还是相同的,我要去的古董店,是在离车站不远处的一栋白色双层建筑物的二楼。
雪依旧在下,甚至好像还有所变强了,至少我大衣上面的环境检测器读取到的信息是这样。旧时代的建筑物和积雪相互叠加之后,我基本上只能依靠明暗的轮廓来分析什么是道路,什么是不能站的地方。
听地铁上面的人说,这里的地面因为年久失修有多处塌陷,甚至有些地方躲藏了吃人的妖怪……
虽然是那些搞迷信的老头子说的,我当然不会信就是了。
“琪露诺是不会被任何人击败的!哪怕不是人!”
“琪露诺?”
这一次我算是真正记住那个妖精的名字了,还有她的样貌。这不就是之前找早苗采访提到的吗?
关于梦中的人和事会在现实里重现什么的事情,我并不会当做谣言直接否认。
毕竟现实实在是太无聊了。有时候,我还真会希望有朝一日可以投身于梦中,再也不需要因为这个失色的世界而压抑。
是幻觉又如何?妖精现在就在我的眼前。
“一个人跑这么远可不好哦,琪露诺。”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在这个像是迷路的妖精面前蹲下身,试图进行安慰。
“啊!你不会是文文吧!”
“什么?不,我不是,我叫坂本惠,是记者来着。”
“你不是文文啊,虽然看上去真的很像……”
话说回来,如果不是我在某个旧货市场看到了一张CD的封面上画着的女孩子,无论是衣服还是发型都和我一模一样,也就是用来拍摄的设备差了可能一个世纪以外,我还真不会把所谓梦啊,现实啊什么的概念往心里去。
记得好像是叫什么……嘶……
《东方铃奈庵》来着?
“我有个叫做射命丸文的朋友想要寻找一种可以发出纯粹的蓝光的东西,我听说是在外面世界才有,所以就来到这里找……但是除了小孩子以外所有人都看不见我的样子,大人们都怎么了?不过,你也是大人啊。”
“是啊,我也是大人……不够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吧?毕竟又不是只有小孩子看得到妖怪。”
“咱可不是妖怪!是妖精!”
“啊好好好……知道你不会吃人了。”
“所以,这个叫什么啊?通电就能发出光的东西。”
“额……要不,我带你去吧。”
我一定是疯了,不过,也无所谓,反正我也要去那里一趟。
看起来就在街道前方的不远处啊,虽然雪挺大,不过起码还是不至于无法行走的。

很多时候我都会怀疑,关于所谓的梦中看到的世界的真假,毕竟,我们是受到科学教育的唯物主义影响长大的人类,只有足以被叫做“实在”的事物,才能够拥有被定义为“真实”的权利。
然而,我们定义“实在”的方法,难道不也是一种片面的,不理性的方式吗?无论用任何先进的传感器和处理设备,终究我们看到的,也仅仅是我们力所能及所能感知到的事情,那些没有被我们发现的,或者单纯就是因为疏忽忘记的东西,他们消失了吗?或许没有,但是既没有被我们看见,又没有被任何机器检测到的物体,他们的存在和虚无又有何区别?
这个时代的人类大概是因为过分追求所谓的“真实”,反而让自己陷入到了先入为主的对虚幻之物进行否认乃至直接抹除的教条。然而他们忘了,没有人拥有“真实”的定义权,无论这个宇宙以前,或者以后究竟出现拥有多高智力,多渊博知识的生物和文明,都无法做到这一点。
因为真实,是不需要去定义的。
射命丸文自从堕落为天狗的那一刻起,看着自己身处的破败寺庙,看着那些震惊于自己的转变的同门,看着几千年来从未止息的风,推动着周围的一切往复运动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这一点。
所以,自从她第一次朝蓝天起飞,直上云霄的时候,那种执念就诞生了。那种想要记录一切,以及见证一切的使命感,即使她知道以自己的能力根本不可能真的实现。
哪怕是现在伴随着内心当中的焦躁和不甘同时发生着的,也有无数因为没有得到记录所以湮灭于目光之外的阴影的事件。
这就是当自己的力量配不上内心里的宏大理想的时候,会发生的事情。
“我说了,不行!你应该知道规矩的,文,哪怕我们私交再好,终归有些事情我不可能给你开后门。”
“要是我……”
“为什么你们妖怪总是会觉得人类就是无孔不入,只是方法没对?不是我迂腐守旧,也不是我听八云紫的话,你应该自己明白,一旦到外面的世界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吧?”
一旦没有人再记得妖怪是什么样,那么妖怪本身的存在也会随之崩溃,直到虚无。
面前的红白色巫女,是在救自己,射命丸文非常明白这一点,但是,与其让琪露诺,那个智商明明不在线,行动力却高的爆表的家伙再去冒险,不如还是让这一切降临到自己身上吧。
神社后方的结界,在云朵当中微弱地闪烁着,射命丸文已经有很久没有再次看到过外面的世界了。
虽然自己嘴上一次又一次地想要说服灵梦,但是打心底里,要说没有恐惧,那是不可能的。曾经从其他妖怪据点,那些和外面有接触的干部们听说,很多去到外界的同事,很多都没有回来,甚至连一点风声都没传进这里。
他们就是消失了,物理意义上的。
“对,我可能确实有一些出于自私的成分……”名曰博丽灵梦的巫女像是察觉到了这种难以动摇的信念,抓住了文的手,“但那是因为我不想你这一去再也回不来,还有琪露诺再也看不到你。既然你非要一个解释,那我就这么说了。”
自己会消失的话……
那么,大概也就不会看到那些难过的画面了吧。
“文文!灵梦!这么热的天站在外面干嘛啊,过来吃刨冰啊!”
啊,是呢,终归是做不到的吧。
自己终究不是那种可以放下一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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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5-24 18:45:53 | 显示全部楼层
“话说回来,那个天狗最后怎么了呢?看你这样子,确实是很着急……”
“天狗?难道你……你也可以看到他们吗?”
“搞什么……”
我就是在自言自语,一定是。
身边从来就没有什么冰之妖精,一直跟随在身边的,是一个不知何时出现的小学生……等等,小学生?就这样没有监护陪同的情况下一路跟过来了吗?
这么大的雪,明明都能把她淹没在其中了。
“这么冷的天还一个人啊,而且还是这种治安不太好的下层?难不成你也要去旧货店吗?”
棕色短发,红色半框眼镜,还有日本随处可见的制服,这都没什么奇怪的,不过身上还挂着一件披风,表面似乎拥有着特殊功能,明明身上其他地方都已经积满了雪花,但是唯独披风上面一尘不染。有再多的雪花落上去都只会向水滴流过荷叶一样迅速滑落。
“所以你能看到那些东西吗?姐姐?那种类似妖精,天狗之类的东西……会在四下无人的黑暗里出现。”
“我……我不知道……”
我当然不知道了,因为我从来就不确定何为真实。
只是,这个女孩身上自带着一种能够让人放下戒备的光环。
原本以为是我的错觉,然而当我们一齐跨进了旧货店的大门,视野里出现了其他的人类的时候,这就已经不是幻觉了。
门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上百平米的内部空间被一些书架划分为了两个区域,一个是用来浏览和购买的区域,另一个则是摆上了一些桌椅,还有几台旧时代的无人售货机,给想要在这里聊天,交流旧时代的“过时”文化的人一个合适的空间。
虽然挺奇怪的,那里面卖的饮料好像很久以前就已经停产了,但是似乎每一个都完全放满,根本看不到缺货。
在那几张彼此连接,弯曲成了一道便于交谈的圆弧的沙发的位置,我看到了早苗。
“有什么发现吗?堇子?啊……真是凑巧啊,坂本小姐。”
“堇子?”
“你们应该是刚见面吧?这个孩子是宇佐见家的人,宇佐见堇子。因为一些原因,实际上是我一直在照顾她。”
啊,这下说得通了……守矢早苗,在社会档案中是宇佐见物流公司的员工,然后平时总能够看见她和一个小女孩同行。也许是某种掩盖身份的方法吧?毕竟宇佐见家的孩子要是太高调的话,一定会引来麻烦的。
“这个姐姐说她也能够看到那些东西呢!”
“我……”
“那些,指的是……”
“妖怪啊!坂本姐说她能够看到妖怪!”
“嗯……”
守矢早苗,看样子是因为又遇到了一个“新人类”感到意外,眉头紧皱,口中不知道在低声自言自语着什么。但是很快,她的目光又锁定到了我的手上,我那刚买到了一串21世纪20年代生产的蓝色LED灯泡,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右手。
旁边的客人们都是和早苗一样上了年纪,大概已经退休的样子,并未对这里有所注意。
虽然也没什么好注意的,只是我不知道她会说什么呢?会因为我试图追求那场梦里的妖精而嘲笑吗?
“我早就该知道的。”
果不其然,早苗确实发出了笑声,但是那表情与其说是讥讽,不如更像是欣慰。
“知道?”
“知道你也是一个被梦所困的人啊!”
“早苗阿姨……”
梦?我根本就不关心过,能有什么比眼前看得见摸得着的一切还重要吗?至少,我眼前的这家店不会在瞬间就消散融化,沉降到一片发光的海洋。我自己的身体也不会因为我想要飞行就会长出翅膀。
我可不是什么能够在异世界如履平地的新人类,也不是抬起手就可以释放暴风雨的风祝。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这里是现实。”
“如果不是因为你也看到了那个世界,看到了那里发生的一切的话,也不会来到这里的对吗?你买的LED灯泡,是采用了氮化镓工艺,能够发出437纳米波长蓝光的类型,是不是?”
几乎就像是预言一样,我甚至都没有仔细看包装盒子上面的信息,低头查看,还真的确凿无误。我仅仅是凭着直觉买了它……仅仅是梦中的那一抹蓝色。
那就是妖精的颜色。
不,那只是梦。
我是名叫坂本惠的一个普通记者,仅此而已。
“还有你手套上面,那片冻结的痕迹,你看下像不像一双手?”
早苗并没有骗我,以她的性格,也从来不会。下意识的抬手还真让我看到了……在我的手心位置,留下了一片本应该融化消失的白色的痕迹。
一个小一些的五指的印痕。
但是……这不可能。
“它就在这里,不是吗?即使你有多努力想要否认,但是它并没有改变。”
“但是,妖精是不存在的……”
“仅仅是你认为不存在而已,然而,你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她了,对吧?”
蓝色的裙子,头发,冰晶,还有,眼睛……
此刻,正在我有些朦胧的视线中,坐在早苗的身边看着我。
天狗的影子,在门外的冰雪中伫立,在飘满雪花的寒风中闪现。
早苗没有说谎,她去过那里,我也去过。
在那个遥不可及的梦之海的彼岸,在常识所形成的壁垒阻隔的另一侧,有一个世界。
妖精就在那里。
曾经有无数双窥探的眼睛穿过了认知的阻碍,看到了原本不该发生的事情,但是他们从未能够明白那些并非梦幻泡影。
我明白了,我就是那个天狗,或者说,我现在拥有了她曾经梦寐以求却无法得到的一切。
她在转瞬即逝的幻影里所见到的世界,就是我眼中的世界。
“梦,那场梦,告诉我一切!”我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录音装置。
“真是好奇的人啊,不过,我倒是不介意……”

纵使已然拥有着超乎想象的速度和力量,但是天狗之中亦有更加上位者,被称为大天狗的存在。
在射命丸文的认知当中,这其中最熟悉的,是一位能够凭借意志移动群星,使得众多的旅行者陷入迷茫,最终只能向自己寻求帮助,借此来获得应有的恐惧的大天狗,名曰饭纲丸龙的存在。放眼整个幻想乡,虽然天狗的数目可以让人类村落的村民用“不厌其烦”来形容,但是得到目击或是记录的大天狗的数量,至今并未超过五位。
显然,成为这样高贵的身份,必然需要拥有相应的威望和资历,而对于射命丸文来说,那可以进一步具体到“画面”这样的名词,手里的相机无数次的快门,便是为了捕捉和定格某一个瞬间的画面而按下。
对于射命丸文而言,若是能够捕捉到其他天狗从未见过的画面的话,自己一定可以得到极大的满足吧。
至少,饭纲丸龙就是因为捕捉到了整个日本都没见过的流星坠落的画面所以才拥有了成为大天狗的资格的。如果自己能够做出相同的贡献的话,或许就可以……
“这就是你的理由吗,最近一段时间经常会迟到和请假的理由?”
射命丸文至今记得,当她向发觉到近期自己的异常表现的上司交代实话时候的紧张和焦虑,甚至比把自己写的报纸向人类村民推销的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已经很久没有陷入到这样不安的状态了,而且显然,她肯定不能将实情全部和盘托出。
要是被龙知道了是因为那个妖精的话……
“很抱歉,饭纲丸大人,我也许是在自己的本职工作和个人追求之间忘记了平衡……”
“你应该明白,这两件事的重要性,孰轻孰重吧?”
“是,我以后不会再像这样占用自己的工作时间……”
“不,恰恰相反。”
两人脚边的水面上倒映着的夜空,在大天狗的手指间不停跳动,无数从几百上千光年之外汇聚到这里的星光,重新排列形成了一个陌生的图案。
在二人的眼中,其中一颗星星伴随着时间流逝不断变大,直到在水面上化作了一道耀眼的流星消散。
“如今的天狗们,已经很少人有愿意真的花费漫长的时间去寻找那看似不可能存在的画面了,幻想乡虽然并不缺乏各种奇闻轶事,但是自从大结界产生之后,这里的时间就已经永远地停止了。”
“饭纲丸大人?!”
“自从那之后,幻想乡就不再有任何一个天狗打算重复我曾经实践过的探索……不过,是因为感觉到了不可能,所以才不想了吗?总之,这确实不能说是好事。”
“如今的外界,是已经被科学所统治,无法容忍妖怪存在的世界……”
“但是并没有允许已经被遗忘的事情被重新回忆起,不是吗?就像任何时候都存在的妖精一样,它们可没有因为我们看不见而不存在。”
妖精……
从自然的风中诞生。
嬉闹着,跳跃着,伴随不带任何污秽的纯真的舞蹈,向文走来。
一只蓝色的发出寒气的妖精,正坐在鸦天狗的身边,似乎是因为累了,所以靠在了她的肩上,呼呼大睡。
原来这是同一片湖面啊,差一点就忘了呢。
自从向饭纲丸大人说了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五年了吧。
也不知道她现在是否在远处看着呢?
不对,琪露诺明明在几天前就已经说自己离开了来着?
原本以为只是去人类村落还有太阳花田之类的地方玩,但是这么久了,一直都没回来……
自己记忆中的这一切,其实从一开始就未曾发生过。
妖精身上的寒气,那个小孩般天真无邪的笑容,那道在幻想乡绝对看不到的蓝色,在此时全都消失了。
最后,只剩下自己的倒影,在外界珊珊发光的城市灯火当中,在现实和虚幻的结界彼岸的水面下默默地注视。

这仅仅是一场梦,还是和往常一样,从未改变。
难道一直以来不都是这样吗?一次又一次地从床上惊醒,发现先前投入的一切都只是虚伪的,最终还是会回到原点。
就像是被刻意设计好的剧本,被套入进了许久以前就已经设定好的轨道。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感觉了。甚至可以说,自从我记事的那天起便是如此。
我记得的第一件事,是我从很高很高的地方坠落,从天空中的白云之间落到了一栋很高的建筑上面。无数从地面上城市当中发射出来,映入眼帘的彩光,是我最早看见的东西,甚至比父母的面孔还早。
甚至在以后也是,很多时候我都会面对这些人造的光源入迷,许久都不能自拔。
啊,确实呢,每次我向父母问自己是从哪里来的时候,他们就会说我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孩子,他们只是把我养育长大而已。那时候我还以为这只不过是用来搪塞的借口呢,但是现在……
我记得,收养我的姓坂本的家庭,其实都是给宇佐见家打工的员工吧?
被风带来的孩子,从杳无人烟的大山里吹来。
所谓奇迹,也不过于此。
那么我真的是妖怪吗?
为何总是要从别人的言语里寻找自己的身份呢?难道这么久了,到现在自己还没有想法?
世界的真实样貌,只取决于你观察他的视线啊。
其实我一直都不明白这一点……
是这样吗?
水面下的声音反问,这一次我确实听清楚了,或者说,不只是听清楚了。
更像是同时处于上方和下方的我,在同时对着彼岸的自己说话。
我现在,不是特定的某个人,而是一个众多样板的集合……一个同时存在于多个地方的分身。
我是记者和人类,但,我也是天狗。
这就是两个世界打算告诉我的。
啊!等等……我在干什么呢?
我也想知道你在干什么。看起来对于执着的另一个世界的追求,最终让我们相遇于此地。
妖精……都是因为妖精。
两道,或者说一道从湖面镜像展开为两个影子的蓝色,将我和另一个自己引到了同一个位置。在两道蓝色轨迹相交之处,我看到那个天狗,一个身上长着黑色翅膀的版本的自己。
“射命丸文。”
“坂本惠。”
再说出名字的当口,我们不约而同的掏出了相机,甚至在完全一致的时间里按下了快门。
两下反光灯的闪光里,一个从幕后窥探的身影正蠢蠢欲动。
“所有人都前所未见的景色,从来都是天狗们永恒不变的目标。”
“貘?”
果不其然,这一切都是她设的局。从那霓虹灯和飞弹的彩光之间,从柏油路到上升气流之间的空地,幕后主使就站在那里。
甚至相互对撑的世界里,还能看到两个早苗的影子一闪而过。
那是两个本不该相交的世界的交界处,站立着的一只黑白相间的生物。
“看起来我确实低估了你的行动力……我指的是从各个角度上而言都是如此。”
“琪露诺,是你带走的吗?”无数个我在同一时间都发出提问。
“为什么要明知故问呢?”
没错,我为什么要明知故问?无数交叠在一起的记忆,明明最终都在时间和空间的数值上于此处重合。甚至那道被时间和空间划分开的蓝色闪光形成的河流也最终在貘的身后交汇。
那就是梦和现实的边界吧。
所以,琪露诺……
她就是去往了所有人眼里的另一边吧?
“如今也没有回头路走了,不是吗?”
“你向来是明白这一点的,无需多言。”
是的,从来就没有绝对的真实,哪怕真的有妖精存在于钢筋混凝土的城市,霓虹灯闪烁的天空上方真的能看到天狗飞过的世界,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只有目光所及之处,才能被称为真实。
“要是能够亲眼看到的话……为什么不呢?”
我看到妖精了,就站在那里,四处张望,像是在等待某人的到来。
她的手上拿着的,不正是我刚才买的灯泡吗?
哦,也不是刚才了,距离那次冬天,已经过去了好几年了吧?
如今的堇子,也已经不是那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孩了,不过虽然身体有所成长,但依旧是未曾改变的无所畏惧呢。
这么说,就和琪露诺一模一样……
这是巧合吗?
我似乎确实同样在幻想乡里看到过一个一模一样的女孩……
啊,对啊,她还在等我呢。
该回家了呢。

“应该快好了,再往这边放三个灯泡,按照这种阵列布置的光会相互干涉,理论上就能够有足够多的干涉波打开大门。”
“甚至都已经让我开始期待了呢。”
破败的神社,在人类退出之后重获生机的茂密山林里静静地风化,消融,在没有任何人关注到的角落里被遗忘。我还从未想到在技术如此发达的时代里,还能有这样一个机会去接触能被叫做“神秘”的存在。
似乎,7年前的那场暴风雪就是在这里开始的……凭空在这片群山之间产生了,没有任何的气象卫星,或者超级计算机能够预测这一结果,虽然事后诸葛亮一般的理论解释倒是没有缺席。如果是早就已经丧失了思考能力的人的话,大概根本就不会去怀疑吧?
曾经,自己也是那些坚定相信科学无所不能的其中一人呢。
虽然现在已是盛夏,但是当年引发异变的痕迹依旧存在,无论是残留在早已腐朽的木质结构的冰霜,还是从未长出新芽,只有枯萎树枝和干草的地表都说明了这里发生过的事情。
“就是在这里吗?你最后找到了那个妖精的地方?”
“嗯。”
“然后你看到了那里是吗?早苗阿姨说的那个异世界……”
“我是真的进去过哦。叫做‘幻想乡’的地方,虽然现在更多的是晚上睡觉时候做的梦。”
“所以你是看到了。”
“应该是在抓到妖精的一瞬间,就被带进去了吧。”
说是复杂,但是直接按照残留在地上的冰霜摆放,就不会出错的。这几年因为新闻社业务增多,事项繁忙,差点都把这件事给忘了。不过,早苗它也有一份功劳吧,毕竟如果不是她一直在提供各种散落在日本的怪谈故事的话,我们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的成功。
只是,虽然自己获得了知名度,以及金钱,我却从来没有满足过,甚至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空虚感。或许是因为早已经知道了,自己无论有再多的钱,也不可能买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吧?那些觉得自己已经无所不能,能够生产出一切的优良工业制品的大企业,可是绝对无法让我屈服的。
或者说,我从来就没觉得这些重要过……我这三十多年的人生,也许只有和堇子,和那个妖精相遇之后才具有了意义,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这么想。
是和堇子一样吧?是因为我看到了那个地方的原因。
“好,这样就差不多了……”
堇子只是拿起了手上的一个发出光的小盒子稍微晃了晃,地上的灯泡就开始顺着摆手的速度开始忽明忽暗,是某种无线输电的装置吧?记得以前在宇佐见家看到过。
据说妖精释放魔法的时候,也是会这样一圈圈地跳着舞……
虽然我倒是一直想问,为什么会有人把这个神社修在山崖上呢?这里虽然是属于我熟知的诹访大社的区域,但是如果早苗她不说的话,我还真没听说过。
啊,好大的风。
“相机都准备好了吗?坂本姐?接下来我可说不好会发生什么哦?”
“这种时候直觉才是最重要的吧。”
“好嘞。”
堇子打开了所有的控制器的开关,随后,开始一圈圈地跳起舞蹈,释放出有规律的信号,让地上 的灯阵如同潮汐一样变亮变暗,虚幻往复。光组成的波动迅速地模糊了真实和虚伪,在此时此刻,一切都配合到位的状态下产生了出乎意料的变化。
我看到了,全都看到了,同时也确认被摄像机录制。
跳动的强光里,有冰妖精的身影,她飞过了瀑布和森林,飞过了田野和村庄,飞过了竹林和河滩……像是在寻找着什么,或者说,想要向某个人汇报自己偶然间看到的一切。
“文文!你去哪里了?”
“那声音!”
“你也听见了吗?”
“那还用说?”
成功了,虽然我依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办到的,但是现在,现实和梦的通道已经敞开。本该已经腐朽崩塌的结构重新变得光亮整洁,重新在断裂处拼合,粉刷,直到组成了隐藏于我不曾拥有的记忆当中的模样。
这个叫做博丽神社的地方。
“看起来这一次她是在找你呢?不过,也没毛病啊。虽然幻想乡和外界的时间并不连续,但是怎么说也应该有一段时间没回去了吧?”
我记得的。
当初我离开那里的时间,是一个夏日的早晨,而现在都已经快入冬了。
啊,我可真是个坏人呢。
和天狗一样。

“还是没看到文文在哪里吗?”琪露诺向身边的红白巫女问。
“没有呢,我们这段时间都没有看到她……包括外界的一些关系也都用上了,都还是没有,妖怪会因为环境的影响发生变化,都这么久了,总不会……”
“她一定会回来的!”
“我也希望啊,然而……”
“找不到她我就会去别的地方!总之,一定要让她拍到这些!”
妖精虽然失落,但是仍未放弃,她不知道自己抛下了原来的朋友们,独自一人在这不大不小的梦中转了多久,也不知道在这其中去过了以前自己从未去过的多少地方,哪怕是再次去到那个所有人都看不见自己的世界去寻找她,也不会有任何犹豫。
事实上,在说了那句话之后,琪露诺就开始试图向神社的后方前进,只是马上就被灵梦阻拦。
“我一定会……”
“别做傻事了!”
“灵梦小姐为什么要阻止咱?明明你不是也在意她的吗?”
那一刻,不可不谓剑拔弩张,就连灵梦后来回忆,如果自己没有克制住的话,即使是妖精,也许都有可能会形神俱灭,无法重生。不过,故事的结尾,并未以你们所认为的悲剧收场,毕竟我之前也是说过了,常识在异世界里是不成立的。
琪露诺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只有天狗才能做到的尖锐爆鸣划破了神社上方的宁静,随后,一根黑色的乌鸦羽毛,从上方缓缓落下,再之后,则是她记忆当中那个熟悉的天狗。
“抱歉啊,让你久等了呢,或许确实有点太久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大概就是经典的阔别依旧的两人喜极而泣的重逢之类的场景了,没什么好说的,就连我也不会想要去努力渲染,因为那是你才会干的,不是吗?把平淡的现实浓妆艳抹,加上一层厚厚的滤镜来让它具有本身不具备的感情,这样才好吸引读者,光是靠我在这叙述的话,想必也没什么观赏性啊。
不过,我倒是注意到了一个细节,也许你会感兴趣,那是一张报纸,但是是外界的,而且没有半点妖力的那种,是纯粹的外界的印刷产品。
上面写着的内容是:

秘封活动新闻社主持人坂本惠于2102年7月11日在长野县诹访市诹访大社附近失踪,事发前,名曰宇佐见堇子的女高中生曾与其同行,然而被发现时不仅神志不清,并且是在东京附近的海面上被重新找到。
对于此记者的失踪,堇子没有能够提供任何的信息。
对于失踪区域的进一步精细化搜救工作已经启动。
事发的当天晚上,许多住在附近的居民都声称当地无缘无故刮起了大风,从地面扶摇直上深入高空,掀起了大量云朵和水,甚至一些树木和岩石。

我很好奇,现在的你,此时想的是什么呢?坂本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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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6-9 23:31:48 | 显示全部楼层
SIDE Expedition K-oishi(上):赫恩家的幼女




时间:2151年2月14日
地点:北极星(勾陈一A)与勾陈一Ab质心平均距离 237.5天文单位距离的轨道,SIDE 3殖民卫星成员“恋”(SIDE-317I Koishi)


我第一次和梅莉的相遇,是在京都公立大学开学典礼之后的一个月。
也许你们这一代人不太会相信,但是那个时候的社会时尚风气,就是崇尚舍弃一切花花绿绿回归到最“真实”和“简单”设计的黑和白,光与暗,实际和虚无,一切都可以被二进制的数据量化,并且用一个数学公式进行描述,那就是那个时代的追求。
就连我,在封存了自己那套从禁忌的领域里得到的披风之后的日子里,也近乎完全舍弃了当初的叛逆一般穿上了同样的学生制服。屈服于没有人敢否认的时代潮流。哪怕当初的我,是如此的憎恨这种能够将任何个性都抹除的规矩。
实不相瞒,当初的我,确实暂时选择了妥协,或者干脆就放弃了。放弃了自己引以为傲的一切。
所以当初我在拥挤的人流里重新看到那抹以为不会再出现的紫色的时候,内心的激动无以言表的感觉,你应该能够明白吧,梦美?
被封存的幻想被重新点燃,本应该被彻底抛弃的传说如今又能够重新得到发掘……
梅莉是美国那边过来读书的,是21世纪闻名遐迩,曾经在全世界范围都广为人知的赫恩家的人。虽然很奇怪的是,进入新世纪之后,他们就好像突然消失了,至少在地球上面是这样的,也不知道是集体搬迁到了宇宙里,还是有别的原因呢?
总之,梅莉和我说过,她是她家里的幼女,其他的兄长们都不愿意留在地球上面,都去宇宙里谋求发展了。她似乎是因为遗留在地球上面的历史,才没有步同龄人的后尘的。
所以,与其说是从美国来的,不如说是从天而降的吧?
每次她提到自己家人的时候,总觉得都有一种在刻意避免什么的感觉……甚至我都没有见过其中之一。
不过,我出身的宇佐见家不也是这样吗?在其他人的眼里总是高不可攀的,只有极少数会牵扯到利益纠缠的才会有详尽的认知。
不过,在读大学的时候我确实从其他渠道听说过,赫恩家的人一直在致力于进行宇宙航行的研发,当初搞我的毕业设计的时候,还是他们那边在很多关键的试验上面慷慨解囊进行赞助,我才能够如愿获取到所有的数据呢。
哪怕是以我们当时的关系,这样的帮助未免也显得有些过多了……
是啊,为什么呢?我现在倒是有些不理解。
哦对了,构建成众多的SIDE的殖民卫星的设计,也是赫恩家提出的好像。
应该说,是我的眼界限制了我的感知吧。

“好久不见啊,魔界的大小姐。”
“堇子?”
爱丽丝是从梦之海洋里诞生的孩子,魔界里的很多居民都这么说,虽然他们从来都不知道那片海洋来自何处。被他们广为熟知的版本里,应该是从天空上方如同流星般快速落下,但是接近地面时又变的如同羽毛一样轻,无声地降落在毫无波澜,平整如镜的水面上的金色蛋里诞生出来了如今的魔界大小姐。
然而,就连这个久负盛名的版本,实际上又有几个人真的是亲眼所见,有几个人是从传闻当中获悉,然后继续将它传递下去的呢?爱丽丝从来没有数过,当然,她自己也肯定不会真的去数就是了。
因为答案是,所有这些故事全都是错的。
爱丽丝从出生后看到的第一个事物,或者说从包裹着她的胎衣第一次因为周遭时空的理性而破损的时候,并不是如今把她当做亲女儿疼爱的神绮,也不是明明有所不满但是仍然忍受着做出让步的姐姐们,更不是她所熟知的这片叫做魔界的世界。
她看到的,是一片不断回旋的光晕,一条在流动的时间流下受到牵引,将过去和未来从你我不分的混沌里分割出来的河流。
是一张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脸,倒映在被感情的漩涡驱动着不停旋转的光之海洋上,无数种来源于现实里可能发生,但是未能发生的遗憾的不停闪烁的事情构成的污浊的一对眼睛。
是的,是那对凝视着她的眼睛,这是她看到的第一个事物。
在留学的异世界里第一次见到堇子的时候,爱丽丝就是被这对眼睛吸引了,所以才有了二人之间无话不谈的关系。
现在,在同一片光之海的上方,原本以为分别时说的话只是开玩笑的爱丽丝,如今还真的看到了自己的这位好朋友。虽然能够跨越世界的力量,也不是那么难得到就是了。
“你还真来了啊,我还以为我随口说的,你只会当做开玩笑……”
“怎么可能呢?爱丽丝?我当然没理由去把我们几年的情谊当做没发生过啊?再说了,观察别人的梦这种事情,我们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你观察过我的梦吗?”
“那种事情,你怕是都对我做了不下十次了吧?”
“不过嘛,想不到你说的这个地方,竟然处在这么微妙的位置啊……”
“很微妙吗?虽然确实没有其他人会知道……”
“这里再向前一步,就会掉进无意识的海洋哦。”
曾经在无数个千奇百怪的梦中冒险过的二人,这一微不足道的事实那是当然能理解的,心领神会的二人在同一时刻都开怀大笑。笑声自颠倒的空岛向上流淌,在不知不觉间,于遥远的那片海面上印下了二人在此的痕迹。

回旋,扭动,劈啪作响……
光的海洋,在明与暗的波纹中流动……
一切的物质和能量,在这里都失去了他们原有的一切,在巨大的引力下被碾碎,电离,发出灼热的光,然而,爱丽丝眼里这片灼热的海洋并非是无意识的具象,也并没有任何可以感知的情感。
那里什么都没有,甚至无法感觉到任何意识的碎片,伊奘诺物质传感器里的波形,只有一条清晰的直线,耳机里传来的,那些像是大量的雨点砸在窗玻璃一样的声音,只是从遥远的宇宙空间里飞来的带电粒子,撞击在通讯天线上形成的杂波罢了。
只是恒星的表面罢了,只是一颗巨大的恒星在凶猛地向外喷射出光和热而已。
哦,旁边还有一颗小一些的。
明明在幻想宇宙航行的地球人眼里是梦寐以求的景象,但是在自己眼里只是这般无聊透顶。
应该是没有感情的波动导致的吧?
这颗被地球人叫做“北极星”的恒星,在被证实没有孕育任何生命,甚至找不到任何一颗环绕它的行星,一切美好的愿景和传说在迷雾解开的瞬间支离破碎的时候,就已经和爱丽丝目光当中周围数以亿计的其他星星没有任何区别了。
人类,可真是容易自作多情啊……
不过,貌似自己大概也不能就这样去贬低他们,至少,他们虽然曲折,但是从未舍弃过希望的历史,虽然有不少的苦难,但是依旧是再向前书写的。哪像自己呢,明知道自己是异世界的大小姐,然而如今却无家可归,只能在这片宇宙当中这样一个微小的角落里苟且偷生。
不,爱丽丝甚至都已经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了,感觉已经过了很久,又好像昨天才到。从未意识到时间为何物的人,如果不依靠手上的手表指针的跳动,估计会以为眼前的景象会永远地持续吧?
“原来之所以叫恒星只是因为他们会发光发热啊……”
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看到它死去的那一刻呢?据这里的人说如果能看到一次的话,这辈子就可以说的上圆满了。
那会是能够超越自己的家乡魔界里一切事物的景象吗?还真是令人期待。
“恒星风有什么异常吗爱丽丝?马上就要开始呼叫了。”
啊,自己可不是来这里浪费时间的,自己驾驶的歌莉娅人偶传出的声音提醒了她。
声音是从不远处的殖民卫星那里传来的,爱丽丝负责的项目,是她手边的其中一台通讯中继卫星。以往如果有人试图要用恒星本身拿来作为无线电波信号的放大器使用,那一定会被当做痴人说梦的疯子,但是现在,或许情况会需要因地制宜的发生一些变化……
尤其是在赫恩家的那些人,也就是这个空间站的掌权者说会在相关联位置的梦境里引起同样大小的涟漪的时候,原本近乎一边倒反对的态势顷刻间就发生了变化。似乎凡是和梦有关的事情,他们就总会觉得难以割舍,甚至无法拒绝。
不过,是啊……就连爱丽丝都没想到这一点呢。如果能用恒星自身的重力弯曲时空,将需要超光速发送的信息在梦境里进行增幅会发生什么事情?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和自己毫无关联的话题,现在却已经让她身先士卒站在了最前面。
赫恩家大概确实是有某种煽动人心的力量吧。
“一切正常哦,玛丽贝尔。”
“本来没想要麻烦你的,结果最后还是劝不过……真是不好意思啊。”
“如果不依靠我的人偶技术的话,估计到现在你们才做完十分之一的中继调试哦?再说了,我充其量也就是来你们这儿避难的,要是能帮上什么,多少也是能够让我的负罪感少一点呢。”
“能引来你这样的人物,也是让我们这贫苦寒酸的地方多了分生气啊。”
玛丽贝尔·赫恩,总觉得是个似曾相识的名字,总感觉在哪听过,但是又记不起来了……明明以前一直都会和某个人提到她的,某个和自己一样,并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
其他的人偶都在各自的位置发出了信号,工作已经完成了,意料之中的行云流水,纵使是几个天文单位这样的距离,人偶们也能够以一如既往的精度,在巨大的空间内穿针引线,设置好正确的波形参数和相对位置。
“我叫宇佐见堇子,很高兴认识你这样优秀的魔女呢。”
不,不是她……但是又好像是她。
“如果你忙完了的话,就快回来吧,信号增幅测试不能有半点干扰。”
“啊,好呢。”
到底是不是呢?也许答案可以不在是或者不是的两者的定义之内。

我们所有人都是诞生自那边的孩子,无一例外,纵使旧时代的科学如何用常识铸就的框架,打算限制我们的思维,但是终究无法改变每个人类,都有权利看到,以及表达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事物和感情。
这是梅莉一直在对我说的话……曾经被我视为过于激进的禁忌,一度拒绝过的提议。
或许本就不该存在所谓的现实和梦的分别呢?一切只是因为某个人强烈的愿望,导致违背了自然现象的结果出现?也许在我们之前数十亿年的时光里,还有过别的试图想要否认眼前这个世界的生物,乃至文明。
如果伊奘诺文明是因为这样强烈的执念,宁愿付出几千个银河里不计其数的生命的代价才导致了那些“花”的盛开的话,那么一切都可以解释了……
他们是早就已经看透了,所以才会义无反顾的选择了毁灭吧。
当然,我不是在这里向你们传递虚无主义,我只是觉得你们有必要在学习之余,产生一些额外的思考,伊奘诺文明,和地球范围内的先驱者文明几乎表现出了截然相反的两个不同极端的意识形态,一个觉得万事皆虚不如早日醒来,一个觉得现有的一切尚且值得保护,这其中的是非并不是我一个人就可以说明白的。
梅莉大概也从来没有真正想明白过……但是她还是在我前往宇宙的前一年变得举止古怪,甚至很少和我分享她看到的梦了。
是和那些伊奘诺人一样,倒向了虚无的方向吗?
直到现在,我都不敢说能够完全理解她,哪怕如今也是做不到的。
也许只是因为我的想法更接近于先驱者们,觉得一切还有保留的必要吧。
如果没有脚下坚实的土地,又如何抬头仰望星空呢?梅莉那种放下一切随波逐流搞的晕头转向的做法,从来就不是我喜欢的。

“你们这些科学世纪的人,居然也会学习魔法吗?而且,看上去还不差。”
“我们所追求的目标之一,就是将‘什么人要做什么事情’的偏见消除掉呢,这些孩子毫无例外的全都是在受到监测的环境下,没有暴露在梦之世界的能量场里发生异变的个体,然而他们展现出来的魔法才能,在我们细心的教育之下并不输于任何的魔法使。”
赫恩她所言不假,眼前的魔法课程训练教室里,那些正在钻研非现实技艺的儿童们,并没有穿着魔法学院的那种五颜六色花里胡哨的长袍,也没有在长的足以被火器先发制人的前摇里吟诵繁杂的咒语,仅仅是内心的一个念头,就在指尖迸发出了一束明亮的魔法光束,将场地中央的靶子烧成灰烬。
这些孩子看上去甚至十岁都没有吧,竟然就已经变得如此优秀……爱丽丝思索着,似乎在魔界里,这样的儿童不能说的上百里挑一,那也是出类拔萃,需要独立编入特别的班级的类型。然而现在几乎是她眼前的每一个孩子的平均水平。
真的只是出生在这里的普通儿童吗?爱丽丝总觉得,身边的赫恩并未说的都是实话。
“当然啦,我们这里也肯定会接受一些从其他地方来的孩子的,至于什么叫‘其他地方’,我想你应该也明白,无数个相互交错的时间线里,从来不会缺乏想要违抗自己的出身和命运,从自己那晦暗的过去或者未来逃脱的人。”
“也就是和我一样的难民……”
“难民可不是个好听的词,中性的描述应该是漂泊者吧。”
“你听说过一个叫做玛丽贝尔·赫恩的人吗?她所做的事情就连我都想象不到呢。”
堇子……
熟悉的室内装潢引起了爱丽丝的回忆,相对于殖民卫星更加常见的用各种合金材料相互叠加交错,组成的实用主义外观,这家学校的装修可以说是相当奢华了,如果不是窗外浩瀚的宇宙空间里看不到蓝天白云,爱丽丝或许还真的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地方。
哦不,等等……无论是教室本身的长宽大小,还有室内的各种装潢物料都和那里完全一致啊,这怎么可能呢?殖民卫星可不会有这种东西。
“到你了,林翎同学!”
响应召唤的是一个亚洲面相的10岁出头的男孩,顺着教师的指引走上了台面,不同于同学们长袍之下一尘不染,甚至因为宇宙的低重力环境变得有些过度的细皮嫩肉的肌肤,他在随手脱下自己的制服外套之后,暴露出的则是棱角分明的块状肌肉,甚至还有不少清晰可见的曾经接入过植入体线缆的孔洞。
爱丽丝见过那些孔,甚至还不止一次了,虽然这并非来自那个月亮落下的世界,而是一个截然不同的地方。
来自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人类完全舍弃了幻想的世界,无脑地相信一切都可以被科学技术所量化,不存在任何随机性和神秘的世界。
那个天人成为一切的主导的世界。
等等,这个名字好像也挺耳熟的……但是绝非是眼前的小孩,而是一位德高望重的科学家的名字。
为什么会这样呢?
不过强行解释大概也是没用的,毕竟爱丽丝自己也早就已经见过无数个版本的自己了,就像是窗外的星星一样,散落在无数个相互独立的时空节点里。
“非常完美的一击!各位同学要向他多多学习啊!”
“那个孩子,是从一个被战争摧残的世界里过来的漂泊者呢。”
“林翎吗?”
“那个世界因为彼此之间相互的不信任和猜疑陷入到了无止境的战争当中,从陆地到大洋,从宇宙到月面,没有一处不是尸横遍野,断壁残垣,主导政治的精英们像是陷入到了某种情绪驱动的冲动里,一种想要单纯的毁灭对方的仇恨,而非是软弱的利己态度。直到某天,那个世界诞生出了能够将仇恨化解,将对话重启的新人类。”
“很经典的故事呢。”
“这孩子,在那个世界里曾经也被战争裹挟变成工具,夺走了无数的人命,或许是因为懊悔,或许是因为对那个世界的失望,他才被我邀请到了这里,走上了一条不一样的道路。”
赫恩拿来了林翎的档案,在显眼的位置明确标注了他的出生年月,来自的世界线和生平履历等等,这孩子,曾经是个机动战士的驾驶员,在月球上面出生,随后跟随军队辗转多地……
等等,这一切都和那个老头子对的上……
“怎么了吗?看你的表情……”
“啊,没什么,单纯只是被这里优秀的教育方式感到有些意外了。”
“那我先回去了,准备开机测试的时候记得过来哦。”
那个孩子……爱丽丝虽然在极力掩饰自己的情绪,但是目光却从未脱离他。
明明在逃离那里的时候,就已经发过誓不要再去管这条已经结束的时间线的,不过,也就只有自己听见了吧?毕竟那个时候也就只有自己一个人逃离了,抛下了本应该在意的所有人,去做回魔界的公主。
到头来,还不是一无所有?甚至连魔界本身都失去了。
灵梦,魔理沙……你们现在是在何处呢?
幻想乡的大家,现在又在平行线上的何时何地?
爱丽丝面前的银河并没有做出回答,只是静静地闪烁。爱丽丝很确信它们并没有说任何的事情。

或者说,这怎么可能呢?每一个人类总归得有一个地方能够作为自身对于世界观构建的基础,无论是生活的地方,还是能够依靠的亲人朋友,又或者单单是一个熟悉的,一成不变的跟随在身边的精神寄托。
没有一个原点的话,人类对于周身一切的认知就会陷入到因为无法建立起参考系,从而无法得知何去何从的混乱,甚至对于自身的定义都会发生错乱,从而导致精神失常,甚至是肉体上的扭曲。无数次惨痛的教训告诉我们,一旦要面对诞生自现实以外的事物,就必须要保持绝对的专注,切勿有任何的松懈。
保持对我们自己是谁的清醒认知,是无论何时都要强调的信念,在无数个时间线的分歧当中,或许有朝一日我们会和一个熟悉但又陌生的人相遇,甚至有时候,我们可以看见我们曾经可以成为,但是因为各种原因没有成为的模样,无数种可能发生,但是自己没有选择的未来构成了能够和每一个人都产生极大诱惑力的悖论,成为了许多人放弃理智的罪魁祸首。
这也是我为什么最后选择了暂时离开梅莉,孤身一人到宇宙里去的原因……我无法面对,甚至无法想象接下来的事情,和自己在异世界的同位体相遇,看着他们过着比自己更好的生活,无数种我的头脑也无法模拟出来的可能性。单凭个人的力量,是根本无法和无限和永远去抗衡的。
无论再怎么进行对抗,所得到的最终也就只有两条道路,一条是和先驱者一样,即使在世界的尽头也要保护和对抗不可避免的热寂,另一条是效仿创世之人,放弃所有的一切提前拥抱无意识。
是啊,这就是我穷尽一生面对梅莉提出的这个问题得到的答案。非常的不合理不是吗?就好像有人在逼着你去选一样。
当然,我从来就没有指望光靠我一个人就去解答这个终极问题,我们为什么会出生在这个世界,我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我们最终的去向是在何方这种,哪怕是耗上几十几百代人也没什么奇怪呢。
保持从不褪色的好奇心,才是我们新人类一直存续下去的根基。

无意识,不定型,只会在混沌的作用下不断扭曲,变形……
爱丽丝不知何时,就已经站在了这颗黄色巨星的表面上,周围上万摄氏度发出盲目亮光的等离子体喷吐着火蛇,屡次将她捆绑缠绕,想要将其烧毁同化,但是,全都无功而返。
因为这是梦啊,或者说,如果是现实的话,她应该早就死了。又或许是因为这种想法的存在,自己才没有被烧成灰?曾经无忧无虑的自己向来都是相信后者的,毕竟在魔界创造出一片空岛,还真的只需要一个念头。
有意识的个体,是无法想象无意识的吧?
“是的,没错,无论我们如何猜想,终归也只是用自己有限的认知经过扭曲,施加了滤镜之后得到的片面的观测。”
所以,问题也就很简单了,并非是你们的能力不足或者是智力所限……而是你们这些生来就是赋予了独立概念的个体,存在的意义不就是相互拒绝和毁灭吗?
这个声音,这个一直在和爱丽丝对话的声音,是从何而来?仔细倾听后,才发现是恒星表面不停按照磁场线流动,咆哮的等离子体发出的共振,原来竟然真的在自己对话。先前明明只是带着助人为乐的态度,帮他们修的天线阵列。本以为接收到一些来自遥远星系的杂乱信号就已经足够。
所以,这是恒星本身在说话吗?还是用它来进行通讯的某人?
恒星总不能侵入到梦里和爱丽丝说话吧?
哦对了,无意识的那个妖怪……好像她姐姐一直都在寻求能够治好她的方法。
“无意识倒映出的大家,包括姐姐都很悲伤呢。”
“什么?”
恒星发出的,是那个人……是古明地恋的声音。虽然不知道怎么做到的,但是带电粒子形成的共振的确呈现出了如此的信息。等等,在那些由些许的温度差异产生的阴暗区域,似乎变成了一个特定的图案……
那是从不停流动的炽热等离子体海洋里浮现出的一个人的眼睛,然后是其余的五官,直至组成为完整的面孔。爱丽丝很熟悉呈现出的人的身份,她绝对不会认错,无论是跨过了多少道结界,无论在多少个异世界里辗转奔波,她从来都不会错认。
“堇子?”
“那个赫恩家的女人,是在用谎言欺骗你们所有人啊!”
原本飘忽不定的发光等离子体在此时突然化作尖锐的刀锋,伴随着刺耳的警告一起扎进了爱丽丝的心脏里。
“堇子!”
“怎么了爱丽丝小姐?看起来你睡得并不好。”
“啊……”
果然,一切仅仅是梦而已,在地球被唤作‘北极星’的这颗黄色巨星依旧在爱丽丝视线前方的远处稳定地燃烧着,发出类似太阳一般柔和温暖的光。是自己多虑了吧,大概。毕竟现在信号中继器还没有启动。
“我?不对,我是什么时候到这里的?”
明明刚才自己不是还在和那个叫做林翎的孩子聊天吗?竟然一转眼就……
啊对,他先前还说,自己的一个朋友经常没事就会让他向那颗星星看,说是在上面居住着祸国殃民的邪神什么的……是一个穿着黄色衣服,还有绿色的蔷薇纹样裙子的少女。身上长了一个紫色的,紧闭的眼睛,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人,根本看不见她。
是吗?但是自己以前不是见过吗?
那个生活在滚烫的地狱深处的家伙。
那个世界明明已经因为被遗忘而毁灭了的话,大概不会在看到她了吧。
“你不是刚才就坐在这里吗?我们约好了啊,一起来见证将过去和未来连接在一起的时刻。”
“连接过去和未来……”
怎么总感觉在哪里听过呢?说这句话的人,那个叫八云紫的贤者,几乎和面前的赫恩一模一样啊。
“时间,公平地夺走了我们所重视的一切,努力想要守护的事物,想要永远留在身边的人还有熟悉的家园,在一切终将随时间消逝的光景面前,谁不曾想要找到地方获得片刻的安宁呢?爱丽丝,你明明是最明白这一点的,哪怕是美好的梦,一旦因为时间而失色,消散化为虚无那也只是时间问题。”
“没有人不会害怕时间吧,我觉得……”
“早在我那位叫做小泉八云的祖先还在日本四处游历,记录下遗失的文化的时候,他就给我这样的后人们立下了榜样,努力发现和寻找一切有价值的事物,将它们保存起来,存放在不易因为时间褪色的保险箱里,以图永远留存……”
“然后没有几个真的保存下来?”
“不是几个,是全部,全都没有了,在我父亲出生之前,我们家族保存的所有藏品因为系统故障,全部被失控的消防系统泡水了……最后根本没有一个是完整的修复回来的,明明是最严苛的安保,最不容易轻易闯入的收容设施,但是就这样因为一个难以预测的小事故,一切都没了。”
赫恩所说的,应该是爱丽丝先前去过的那些不再使用的收容仓库,虽然全都在整修过后焕然一新,但是从未见使用过,是因为这个吗?
“你能理解这种感受吗?明明自己已经做了力所能及的一切,但还是终究无法改变既定的命运……我最讨厌命运了,尤其是讨厌莲子她说起所谓的不可改变的物理定律的时候,我都会很生气,明明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破除她所笃信的常识,结果到头来……”
“莲子?”
“谎言。”
悬挂在爱丽丝腰间的人偶突然挣脱了束缚,跳上了两人之间的桌面。
“我怎么没见你这么说过呢?我看,是你明明在逃避自己犯下的错,却还要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架子去继续骗人吧?你这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同胞,每次都只会惹麻烦呢。”
“什么?你是……”
“恶灵退散!”
人偶本不具备任何兵器的身体,在爱丽丝注意到的瞬间已经拔出了和先前梦中一样的利刃,马上就要动手,得亏及时进行了驱灵,才在马上要做出动作的当下停止了运作。
“抱歉,这是……这是一个因为不甘从而陷入到悔恨乃至自责的怨灵罢了,没什么。”
她应该没注意到吧?那个已经不知道变成了什么的堇子。
不,肯定不会的,只是自己的人偶没有完全格式化罢了。
再一次确定人偶已经没有寄宿的灵体之后,爱丽丝四周的一切也只是和往常一样,并未变化。
“啊,没什么,自从那件事之后,我就感觉这一切突然就不重要了,或者说,看透了……我们本就是受到现实的法则支配的个体,任何试图想要逆天改命的尝试,都只会是徒劳,无非仅仅是稍微多延续一些自己的意识,稍微将自己的存在被更多人记得罢了。但是到最后,等宇宙将原子和原子核都一并撕碎,不留下哪怕一点可以寻找的痕迹的时候,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虚无感,这是这个殖民卫星上的人都在害怕的东西。”
“眼界的拓展并不只会带来技术和知识的进步,同样,也会让我们本来能够轻易满足的思维变得刁钻,难以获得舒适和安逸……我已经见识过这样的循环如何将一个心智正常的人扭曲为空洞抽象的妖怪,所以,当主持家族去向的权力被交到我手中的时候,我做出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嗯,我大概已经能够猜到了,你在这颗殖民卫星上面所做的一切……”
“我希望,这些能够和梦之世界产生共鸣的新人类,能够帮助我们所有人认识到自己本源的同时,利用全新的力量去哪怕稍微做出些实质性的抗争……然而,我的一个朋友,她从来都没有理解这一点。”
当初她怎么就完全没有后悔呢?一定是又在装模作样吧,
“你那个朋友,是叫做宇佐见莲子吗?”
“你……”
“中继卫星进行信号测试三十秒倒计时!”
工作人员的报时声音暂时掩盖了赫恩激动的心情,不过虽然声音是被覆盖了,但是爱丽丝所见到的表情并不会骗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因为赫恩表情的波动,爱丽丝眼中所见的一切光源,无论是远处的北极星还是周围屏幕的亮光,甚至是爱丽丝手里魔法书上镶嵌的宝石都轻微地开始闪烁。
就好像世界本身在随着赫恩的意识一起共鸣。
“你说什么?莲子她……她不是……”
“我还以为你是在故意演我呢,这个殖民卫星如今已经是莲子的财产的一部分了啊,难不成,你是从别的地方来的?”
“不……你在说什么?我明明才刚刚离开没多久,可能才两三天的样子,从她的卧室,我不明白。”
“哈?你们俩可真是……”
你要说掉进梦里面几分钟,结果外面已经过了一个星期那种话,那可能才能够骗的了我呢,不对……这种伎俩你已经用过了。
“中继卫星启动倒数,二十秒!”
“这里的一切,都是莲子的吗?我还以为,自己只是旅行到了一个异世界,没想到……”
梅莉这会看起来是真的,没有在骗爱丽丝,毕竟,光源在此时闪烁的更厉害了,就像是心跳加速一样,在频率和力度上都愈来愈大,甚至开始短暂地完全熄灭。周围的屏幕和灯倒还可以用电压不稳定解释,但是连远处的恒星都……
“我也是服了,她为了找你,自己一个人惹出了多大的祸你知道吗?这一切……啊……虽然不能说全都是因为她,至少也有不可推卸的一大部分!”
“莲子……莲子她在哪儿?告诉我!”
“中继卫星启动倒数十秒。”
“事到如今,你竟然指望一个受害者去帮你……”
“这都是我的错!我知道的!”
“不,你不知道,至少莲子跟我说的哪个赫恩,向来都没有后悔过。”
这是她吗?不对,这不是,面前这个拟态成赫恩的,无论是谁,无论先前做出了多好的伪装,现在已经露出了破绽。在意识到的瞬间,这个黄发搭配紫色长裙的少女就在短暂的闪烁当中露出了原型。
黄色的衣服,绿色的裙子,紫色的第三眼……
还有,还有捅在自己胸前的一把尖刀。
剧烈的刺痛瞬间传来,但是爱丽丝并没有流血,甚至也没有晕厥,只是眼睁睁地看着无意识的妖怪因为诡计被识破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恍惚间看向四周,那些有条不紊地操作着殖民卫星的各种技术人员,也都是受到无意识力量支配的傀儡而已,虽然皮囊精致且完好,但是眼神当中全都是空洞无物,根本就不是常人的思维。
是啊,梦里才是这家伙发挥力量的地方。
本来在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就该猜到的,怪不得觉小姐一直没能找到……
“诶呀呀,真是不走运啊,原来是碰到了人偶使小姐。”
“五,四,三……”
“你这家伙躲在这谁也找不到的地方,也怪不得最后会变成那副谁都不敢靠近的样子……你的那副无意识的身体,怕是已经游荡了上千年了吧?”
“身体?啊,你说的是我放弃的那副皮囊吗?为什么要在意这种东西?”
眼前的古明地恋的第三眼仍是开着的,衣着也和爱丽丝记忆当中不同,是一套黄绿色的和服,所以那个标准款式,是姐姐帮她做的啊。
听了领航员的话,想要追寻着无意识力量的源头,结果竟然来到了这里……
“如果我说你姐姐在……一直在照顾着失去了意识的你呢?”
“觉?你是在说笑吧?觉她明明是最伤心的那个人。”
“仔细看看我的内心和记忆,恋,我不可能说谎的。”
“信号增幅装置已启用,警告,检测到恒星发生剧烈引力波动,空间站正在撞向其中一颗恒星!”
“不要听信这个魔法使的谎言,古明地恋!”
“明明你才是凭借谎言吞噬了无数人的灵魂!”
恒星正在将这个空间站,还有里面的一切拉向它。看起来是着急了吗?所以干脆选择毁尸灭迹?作为一个寄宿,或者是化身为恒星的魔神来说,还真是有失颜面。
“姐姐,我……”
“发生什么事了?爱丽丝小姐?”
啊,那个孩子……
那个叫林翎的孩子,他原来不是傀儡吗?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做到的,怎么会愿意独自一个人面对着已经变成了荒漠,被白色的灵魂结晶封印的地球,面对着无数生灵消失的太阳系,面对着无数个银河里无数个文明消亡的火光还能保持冷静,继续主持这几十年SIDE 3的工作的。
几千万人在崩溃中逃离了被毁灭的较远,乘上了我的殖民卫星向着遥远的宇宙发起了远征,明明我从未许诺过他们任何东西,也从未保证能够带他们找到一个新的家园,但是他们依然选择了坚定的追随和支持,哪怕条件艰苦,也从未有过怨言。
我成为了救世主,被当做从梦中派来的使者一般带领子民寻求家园的先知,明明这不是我想要的,但是现在,他们的依赖,甚至是信仰如今已经变成了我无法摆脱的束缚,我努力想要满足他们,用尽了手里的一切办法,才在尚且还算是没被污染的木星系定居下来,建立起的如今的一切。
然而我知道,我真实的目的,仅仅是在等待,又或者,是在逃避……
我根本就不想要现在的一切,所谓的领袖,又或者,是什么社长和救世主。
我只想要和梅莉在一起,回到一如既往的生活中去,回到那个一下课就可以靠在她的身上忘记一切烦恼的时间。
很任性不是吗?梦美?你以前没见过我这样吧?
然而,每个人不都有过年轻的时候吗?也许等你长大之后,也会面临这样的事情呢。
迟早有一天,这里的一切都会交给你来掌管,毕竟,我对你做的所有的教育,都是为了有朝一日我还能任性那么一次啊。
你应该不会怪我的吧?毕竟,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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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7-2 23:32:27 | 显示全部楼层
SIDE Story 20:光环




时间:2117年7月19日

地点:埃及共和国,靠近苏伊士运河的红海海岸


Part I
“你竟敢……你竟敢杀害我朋友!”
直到不停按下扳机的右手,因为大量开火出现低电量告警的刺耳警报声被迫停下之后,约翰才看清了陷入愤怒的自己的所作所为。硝烟散去,只剩下了难以辨认的遍地瓦砾和尸骸,散落在呼啸的沙尘之间。
明明都已经被确认是卓越,甚至高人一等的新人类了,竟然还会犯下这种鲁莽的行为,那些把自己标榜成强大而完美的展示的人力资源中介,大概是不愿意看到这种事的吧?那些给自己开出高昂的工资,来取人性命的甲方,大概也不会乐意看到这次任务途中出现了额外的伤亡。
这些明明刻骨铭心,却只能记录在冰冷的数字里,作为“行动损失”上报上去的数据的记忆……
耳边再次响起了警报声,是飞弹接近的雷达告警,然而,一如既往的踩下踏板试图躲避,却毫无反应,一声巨大沉闷的爆炸声响,以及伴随而来的巨大加速度,则提示着约翰应该是机体的上半身遭到了重创。
“啧……出力不够了吗?明明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队友而已。”
“所谓新人类什么的,也不过如此啊……”
是的,如今想来,约翰自己也依旧没想明白他是怎么掉进那个明明一眼就能识破的陷阱里的,队友的突然阵亡显然是经过了精心计算,无论是刚才远程狙击的光束,又或者是现在这个相隔了恰到好处时间的巡航导弹,很明显这是一个利用憎恨将自己拖进死亡结局的粗劣圈套。
明明中介把自己吹得多么天花乱坠,到头来还是什么都没有改变……
根本就是骗局吧?能够改变世界的人什么的。
刚才那一击直接瘫痪了大部分的传动系统,现在想要做出闪避动作根本无法实现,约翰已经听到了第二声从远处传来的狙击光束的报警,对于如今只是一个靶子的自己来说,做什么也都没有意义了。
或者如果当时自己就这么死了,或许就可以永久的停留在这一段过去里,不必被现实之外的人和事困扰呢?
约翰闭上了眼,等待着死亡的到来,光束撞击装甲的巨大热量和震动十分强烈,但是他的意识并未随之消散。
不,击中的并非是约翰的机体。硝烟散去,约翰在不停闪烁的破损的显示屏当中,看到了一台带有盾牌的机动战士正站在自己前方,替他接下了本该杀死他的光束。左手持有的盾牌因为剧烈烧灼,略有破损,右手的位置,则是持有一把连射型的霰弹枪,将前方不远处藏匿了发射装置的楼房打得稀碎。
“诶呀,差一点就没赶上呢,得亏绫音亲及时汇报,不然大叔我又要错过一个后辈了。”
“什么?大……大叔?”
救援约翰的机体本身并无特殊之处,反倒是驾驶员都声音引起了约翰的注意,明明自称为大叔,但听上去却像是一位少女的声音,似乎是因为被突发事件打乱了休息,还有些恍惚。虽然看上去恍惚,但是作为驾驶员都反应却无可挑剔。
“啊,你还活着呀,算你今天走运,跟我一起回去吧,我不会在写给你们总部的报告单上提到这件事的。”
确实是少女的声音,约翰所看到的在确认四周安全之后,从驾驶舱里走出来的身影也与之符合,富有韧性且兼顾了硬度的驾驶服并未掩盖对方尚且年幼的身材,而在脱下了头盔之后,一抹从周围单调的风沙黄色当中极为耀眼的粉色头发更是吸引了他的目光。
当然,如果仅仅是头发,并不足以作为深深烙印在记忆里的凭证。
“谢谢,不过,那个……你的头上,怎么有……”
是啊,怎么会有人的头上有光环呢?那不是圣经里天使才会有的东西吗?那个光环和少女的发色是一致的亮粉色,仿佛荒漠中绽放的花朵,在纷乱复杂的记忆里永不褪色,永远持续。
显然,约翰那时并不知道什么叫做“永远”。

“原来如此……强烈的执念或感情会超越时间的约束,利用梦境在人类的前意识里重现。”
“是谁?!”
十余年的佣兵训练,让刚刚还在睡梦中的约翰按照肌肉记忆瞬间翻身下床,拔枪对准了声音的来源,直到恢复清晰的视觉捕捉到了玛丽贝尔那身紫色的长裙,还有眼睛。
想起来先前确实预约了精神分析咨询,难道自己又迟到了吗?转头向母舰舷窗外的海平面看去,黑夜和繁星依旧,天边也未见任何一丝晨光,只是远处的积雨云因为雷电偶尔发出黄到橙色的闪烁。
是这份记忆,让自己时刻处于过度紧张了吧……
“啊……失礼了,赫恩大人。”约翰急忙道歉。
“不,没什么的,我只是出于关心,加上想要减少读梦的干扰的目的,才会擅自闯进你房间来,由于看到了感兴趣的内容,自顾自地说话,打扰到你了,是我的不对。”
“这么晚了,赫恩大人还不去休息吗?现在都已经是……”
约翰抬手看了看表,如今已是凌晨两点,古时候妖魔横行的时刻。
“哦,不用担心我,我会中午补觉的,晚上精神干预部的在岗干部比较少,所以我一般会主动承担一些工作。”
“这样……那不知道大人是否有所发现呢?我也不是第一次做过清醒的梦了,但是能够保留住记忆,试图用笔或者录音之类的方法记录下见闻的时间都太过短暂,刚要写点什么,梦的记忆就很快破碎了。”
“梦如果不是缥缈虚幻,难以捉摸,那便不能被称作梦了吧?游荡在现实之外的破碎的信息,停留在我们潜意识当中的时间,本就仿佛白驹过隙,稍纵即逝。不过这也正是我们擅长应对的。”
“即使是新人类之间的共鸣,也只是将这种难以记录的幻觉多一个能够分享到观众吧?”
“但是人类,从来就不只是只有自身能够依靠啊。”
约翰注意到了赫恩手里的一个透明方盒,那是一个便携式全息投影器,约有四分之三个手掌大小,正闪烁着自己先前所见的梦。
那抹鲜艳的粉色就和梦中完全一致,明亮且富有活力。
“那个是……”他忍不住开口。
“多亏了莲子提出的设计,我们才能够从前意识之外的连续时空中准确地进行观测,明明在先前的几千年里无数次被提出,然后实现,结果又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掩盖和遗忘。”
“赫恩大人?”
“每当这种事情发生的时候,我都感到痛心疾首,明明先前有无数次机会可以让人类跨出那一步……然而,对于未知的恐惧和偏见,以及之后导致的分歧甚至猜疑,又总是将希望的火苗掐灭。所谓历史的轮回,也不过如此。”
一抹不寻常的亮光,从赫恩的双眼闪过,就好像是有什么存在暂时占据了这个本就充满了神秘的女子的身体一般。不过距离亮起和熄灭,也就仅仅是说出这几句话的短短数秒。
“赫恩大人?您还好吗?”
“啊,大概是有点忘乎所以了呢,新人类什么的,无非也就是被上面的官老爷拿来消耗的更好的子弹啊。”
手表传来了过半点的提示音,也就和赫恩聊了几句的功夫,杂乱不安的心情就已经逐渐平静,困意再次袭来。
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焦虑或是害怕的情绪,不过,那位粉头发少女多少还是让约翰有些在意。等他最终决定还是重新躺回到床上的时候,刚才还在房间内的赫恩就早已不见了踪影。连个人舱室打开和关闭的声音都没听见。

Part II
“检测到多处内出血和骨折,肺部也有呼吸阻塞的症状,虽然被驾驶服的防护减少了一些损伤,但是如果拖太久的话还是会有生命危险的,十分感谢你们及时转运伤员。”
“呜嘿……举手之劳罢了,明明大家都是在一线卖命,也许第二天就会死无全尸的人,显然不能对同伴不管不顾呢。”
“额……那个……如果觉得累的话,我们这里还有空床……”
“嗯?哦,不用了,还是留给需要的人吧,对了,等这个孩子醒了,记得叫我过来。”
“明白了,感谢你们的帮助,对了,请问你们所属的单位是?”
“就当是个好心的人,把这个可怜的孩子救回来了吧。”
迷茫,孤独,甚至被邪恶之人所害,然而,从未得到过与之悲惨的经历所相对应的治愈和抚慰。这便是诞生在梦中的人,观测现实的时候会注意到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善恶终有报,这种创作出来就是用于哄小孩子,用来树立起正确的道德观的“规矩”。
能被三言两语所轻易概括的规矩,那从来都不叫规矩,仅仅只是人类意识曲解了世界所得到的自我安慰而已。
约翰,你大概也不认为你所在的雇佣兵集团就是你应该遵守的“规矩”吧?
快醒来。
那个声音是……
不知道是谁的,但是等约翰重新恢复意识的时候,就已经是后方的医院了。太阳才刚刚落去,尚且留有些许晚霞,能够从床上正对的窗户看到,
大气散射阳光产生的亮红色,不仅是映红了天上的云彩,也多少让室内染上了一些,让本来看上去冰冷的白色墙壁稍微有了些温度。自己的病房里还有其他几人,同样都是因为任务中受了伤从前线退下来修养的佣兵。虽然体内依旧不时会传来疼痛,但是自己看上去应该是伤势最小的一个,毕竟,其他伤员基本上都是缺胳膊少腿的,自己这种四肢健全的却是说得上幸运。
墙壁因为阳光染上了红色,周围伤员的绷带因为出血也是红色,就连旁边墙壁上悬挂的安全标语也是红色,应该不是自己的眼睛出问题了吧?但是很快,在稍微挪动身体,使得他能够稍微坐起身的时候,那抹艳丽的亮粉色又出现了。
还有那顶光环也是。
“啊,你醒了吗?请千万别乱动,不然伤口可能还会破……”
“绫音前辈?”
“我早该注意到的,你遇到危急情况的时候,容易上头的问题……”
又是红色,是眼镜框的颜色,位于一副黑色短发的女性的面孔前,约翰并不知道她的真名,就像这个佣兵集团里所有处事神秘的高层干部一样,只不过,这个被叫做“绫音前辈”的干部因为需要进行任务调度和情报传达的工作原因和他最为熟悉。
不过也就仅限于此了,那些自称为“对策委员会”的家伙,是注定和杀人过一辈子的约翰不会产生任何联系的。
“嗯?什么嘛……明明是我犯了错,好几次都是这样,把自己送进必死的局里面,每次都是被你们的人救回来……有这个必要吗?我想我的命应该不会比这里其他人的更高贵吧?”
“每个人的生命同等重要,不代表每个人都可以被轻易放弃啊!”
“啊,说的也是呢……我原本的意思是,如果我死了,说不定反而可以有更少的人因此得救啥的……”
“那不就是和我刚才说的一样吗?为什么要觉得自己的价值不如别人呢?明明你是我们最优秀的机动战士驾驶员之一。”
“算了,反正我也算是活一天就算一天了吧,毕竟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什么依靠了,毕竟又不会有什么天使之类的可以去信仰啥的。”
天使,他们的头上都会有光环……
面前的绫音的头上并没有,所以,是自己看错了吗?但是在对方身体移动的片刻,约翰还是能够看到那个耀眼的物体。
“我说,绫音前辈啊……”
“怎么了?”
“那位粉色头发的前辈的头上,为什么会有光环呢?”
“咦?!可是,那里什么都没有啊?是幻觉吧?”
绫音像是被这个问题所吓到,不,更像是意识到了某些严重的问题,下意识地向后转身,然而,她并没有说什么,或者说,应该是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吧。阳光已经逐渐消退,如今的窗外也只剩下了如同墨汁一般的黑暗夜空,这让那一片粉色在约翰眼里变得更加无法忽视了。

“是从过去遗留至今的困扰,始终无法让你解脱,所以你才想要来咨询,没错吧?新人类多多少少都会有这样的麻烦就是了。”
“是这样的,然而,每次我想要去仔细回忆具体的时间地点的时候,思维就会变得破碎,以至于难以还原出时间和地点……我只能看到一个画面,或者,甚至是破碎的片段,若是不能直接读取出梦的话,恐怕根本就做不到吧……”
“我明白了。”
“不过,本来我也没指望一定可以解决问题就是了,毕竟人类的记忆,是肯定会被各种各样的因素左右的,也许……也许它早就已经因为意识的加工失真了也说不定!”
说是“咨询”,约翰原以为自己会需要吃一些药,甚至是在一些精密复杂的设备上面躺上个把小时之类,然而并没有,甚至根本都不需要他做什么,仅仅只是赫恩稍微和他说了几句,基本上就已经洞悉了困扰在他心中的这些片段。
实现这一切的方式,仅仅只是让她用自己的右手放在约翰眼睛上这种堪比魔法一样的简单方式。不,这就是魔法吧,毕竟如今的世界,科学早就已经无法作为认知世界的绝对标准。
“约翰,也许我们应该换一个角度对待这件事情……我们的认知是来源于周遭的环境,还有自己所遇到的经历,但是,我们忘记了一个前提……”
“但是怎么样都找不回去了吧?而且,我明明记得的地方,如今却完全没有任何记录可供查询,甚至连个影子都没有……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明明再怎么掩盖,既有发生的事实都一定会留下痕迹的。”
“前提是,你所认为的过去,和你现在的意识是在同一个世界的时空里。”
也不知道是赫恩的言辞太过激进,还是自己真的经历了某些诡异的事情,以至于难以回忆,约翰那双凝视着对方的双眼里开始浮现一个地方,一个在深夜里,一片摧残的星空之下发出不逊色于星光的湖水。
他似乎看到了自己拥有的一个悖论。
他曾经不顾一切想要逃离的悖论。
“21世纪下半叶的生态崩溃,让尼罗河的下游断流了数十年的时间,自那之后,撒哈拉沙漠就再也没有任何可供利用的地下水资源。”
明明是早就不存在的地方,早在你出生之前就已经消失的事物。
但是你见证过,那怎么可能会是幻觉呢?
再好的视频也无法完美还原那种身临其境的感觉,你是明白的。
“啊……我的头……”
一个声音几乎是劈开了约翰的脑袋,从里面强行迸发出来一样,在他的耳边回响。目光的一角注意到的赫恩,似乎也受到了同样的痛苦,表情凝重。
“我明白了,果然是被封印到另一个时间线里无法弥补的遗憾,我们努力想要摆脱的历史轮回……”
“也许这并不是一个好主意……不,您或许并不应该这样费神。”
约翰强行支撑身体重新恢复了平衡,还有神智,想要往房间外走。但是赫恩以常人根本无法想象的速度突然来到了他想要通过的门框的位置。
“赫恩大人?!你这是?”他被对方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
“不,我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你是在……”
“我曾经就是因为心里只有莲子,忽视了社团里其他人的重要性,忽视了他们从各种原因所得到的梦境,才会让她走到如今的地步的,如今这个几乎是屈服于现实,与之同流合污的做法。”
“您是在说什么啊,我和莲子大人怎么可能相提并论呢!”
“我忘记了她所期望的,是一个任何人都可以无忧无虑的世界啊。”
旁边的舷窗玻璃上透出了与自然光不同的颜色,绿,紫,白,青等相互交融,如同玉石般明亮。那是从下方城市建筑物发出的光,刺破了稀薄的云层照射到了房间的天花板上。

Part III
孤独的人,常常会和一个其他人看不见的朋友分享自己的秘密,哪怕在绝大多数时候,在外人眼中仅仅是莫名其妙的自言自语,以至于会被当做精神病进一步疏远的理由。但是约翰并不在意这个,因为在遇到这位带有光环的少女之前,他甚至都找不到能够这么自欺欺人地活着的对象,在时刻和死亡为伴的任务途中,还是在任务之间的执勤时期,他在其他的佣兵眼中就是个不愿意分享的孤僻的人。
所以,任何能够撬开他的嘴,稍微说上几句的同伴,都是极其珍贵的朋友,自从父母离世直到如今的几年里,这样的人至今都没有超过十个,他们不是和几天前的那个人一样,不幸在任务里牺牲了,就是因为人事调动,派遣到了其他地区,自此天各一方,鲜少能够传来音信。
不过,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之处,那就是每次取得约翰的信任,都是经过了漫长的时间,一点点变得熟悉的。然而,现在走在约翰身边,自称为“荷鲁斯”的粉发少女却截然相反,几乎是在第一次对视的时刻,那种难以接近的陌生感就烟消云散,随后,则是久别重逢的亲切。
似乎是有一段建立起联系的过去,处在了约翰从未经历过的未来。
自从受伤接受治疗,住在这个沙漠中心的基地里已经过去了半个月,虽然很多时候约翰和她几乎都是无话不谈,但是也没有被其他人注意到自己怪异的行为举止,每天都是一如既往地各种检查和吃药,以及对应的康复训练。
虽然,也和他在每天项目的空闲时间里,特意选择了一条避开人员集中区域的偏僻散步路线也有关系吧。
所以说啊,这个‘荷鲁斯’,是你的代号吗?记得这里的每个人都有一个用于区分和记忆的代号,比如我的就是‘奥西里斯’。”
嗯,姑且算是吧,虽然其实是有别的原因,不过已经是很久以前了,现在好像都已经想不起来了呢。”
为什么也不重要吧?反正也就只是个代号而已,组织内才会用的上的,哪天拥有的人死了,就会有其他人继承的东西。”
呜嘿……和我以前所看到的不太一样了呢。‘荷鲁斯’对于我,可是有特别的意义的。”
不太一样?特别的意义?”
是和你联络的绫音前辈才知道的特别的意义。”
明明看到的时候都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甚至声音都和枕头一样软绵绵的,毫无攻击性,但是,吐露出的文字总有些捉摸不透。太阳又一次已经没入了沙丘之下,逐渐将两人周围的沙漠浸入到散发出阴冷蓝色的阴影里,现在从逐渐暗下来的空气中吹来的寒风,倒是有些像这种需要认真分析才能发现的信息。
这里距离基地有一段路程,人造灯光产生的污染被完全隔绝了,所以只能看到悬挂于天上的无数繁星,以及……
以及那个光环,那不是什么幻觉,因为约翰能够看到周围的沙子反射出来的光线,那些细小的晶体颗粒反射出来的,是一模一样的粉色。
虽然四周一片漆黑,但是脚上特制的鞋子并不怕滑入流沙,因此只要二十分钟就可以回去,不如坐下来,稍微和她欣赏一下这片夜空吧。
你提到了绫音前辈?看起来像是很熟悉的样子,但是……她头上可没有光环啊。”
约翰在一座特别高的沙丘顶部落座,尚有余温的沙子几乎是在瞬间就填上了他造成的凹陷。昏暗的夜空下,光环毫无疑问是最强的光源,发射出去的光线在他周围的沙子凹陷上留下了斑驳的痕迹。
这还是约翰第一次从这个距离看到对方的面部,随后,他注意到了那双一蓝一黄的异色瞳孔,就在自己前方三十厘米的位置。
啊……是啊,我都没有注意到呢,看起来只要离开那里的话,光环就会消失呢。”
你们是一个地方来的吗?‘那里’又是什么地方?”
一个和这里一样的,被沙子吞噬了一切的地方。你们这些佣兵看上去像是在保护着什么?嗯……就和我们以前一样啊。”
绫音前辈以前也是战斗人员吗?还是说你们放弃了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所以才会变得如今这样……”
不,那都已经是后话了,那座曾经我发誓要付出一切保留下来的学院,如今大概也已经烟消云散了吧?不过能够看到熟悉的大家在新的地方生活,或许就已经足够了呢。”
你们到底经历了什么?现在被你这么一讲,我是彻底放不下了。”
荷鲁斯不由分说地突然起身,就准备往沙丘下走,说来也奇怪,虽然特殊材质的鞋子确实阻止了流沙的凹陷,但是对方的速度还是比约翰快了不少,就好像完全不会收到影响,漂浮在上面。
喂,你要去哪?!”
当然是去找她啊。”
眼看对方那粉色的影子马上就要消失于沙丘背面,约翰也只好加快脚步,匆忙往基地赶。

“一定会有,会有东西在那。”
然而,什么都没有剩下。从驾驶舱的监视器里看到的画面,除了一望无际的黄沙以外,什么都没有,海岸边那些零星的绿洲,应该是海水渗透到当地的岩层里过滤后喷出的淡水导致的。哦,倒是能够在黄沙当中看到一条十分模糊,几乎完全被同化吞噬的枯死的植物群落,以及一条已经快被填满的干枯河床,艰难地向约翰证明自己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有形之物,皆为虚空,约翰,你以前不是最喜欢说这个的吗?
你应该记得,你所在的这片土地上发生了什么吧?
“在21世纪下半叶,由于持续的战争以及气候变化影响,尼罗河的下游出现了持续一年到数年以上的断流事件,从海洋倒灌进入的海水几乎是在瞬间就将原本能够产出粮食的肥沃土地吞噬殆尽。而在那之后,阿斯旺水坝以北的撒哈拉沙漠,也自此彻底沦为了生命的禁区,以及文明社会的荒漠。”
你为何要挣扎?我们所有人在无穷尽的时空面前本就只是一片虚空而已。
就像灵梦她们一样……
“再往前几公里就是曾经的开罗市区了,队长。”
说是市区,但是约翰所看到的仍旧是无穷无尽的沙丘,这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不对,倒还是有一些痕迹的,那些因为质量过硬并未被风沙毁坏或者掩埋的摩天大楼,带着他们闪亮的玻璃墙矗立在周围已经掩埋了至少有十几米的流沙当中,就像是他和荷鲁斯,还有那些对策委员会的人,这样的执着和顽固的人,在一切不可挽回的方向上毫无意义地支撑着。
不过,也正是这些在平常的城市当中并不算特别起眼的事物,反而在遭到风沙淹没之后无论如何都无法忽视。
“金字塔……的遗迹呢?”
“大致的经纬度范围就是此处,但是我觉得你应该不会找到什么的,几十年的狂风肆虐,大概已经让任何的生命迹象都无法保留了。”
“我不相信,更何况,你明明就可以不借助任何参考就找到蕴含记忆的结界裂缝,我为何不行?”
“约翰……那些时空的破口并不是你觉得它在那就会在那里的。”
“但是如果两件事情确实发生在了同一地点和时间的话,没有理由观测不到!”
约翰右手不停在球形的控制器上转动高倍缩放的监视器画面,搜索痕迹。说起来,这一次正好和十几年前一样啊,一个人孤身进入到荒无人烟的荒漠,去面对各种可能的危险。
甚至在一阵短暂的强风里,约翰好像就已经回到了那片危机四伏的战场,夹杂在不断呼啸,试图将这台重达几十吨的机器掀翻的风沙中的,好像就有葬身在这里的亡灵。
“话说回来,当初您和莲子大人,不就是相互支持着,想要推翻这个世界对于现实定义的权威吗?我当初听到你们这个组织,还以为是类似于文艺作品里面的魔法使工会那种神秘的东西……不过也无所谓了,毕竟现实注定就是充满了妥协的地方。”
“啊,这么一说,当年的我们确实是这样呢,就是你嘴上说的容易被路人疏远的不计代价的愣头青。那时候全世界都还坚信科学已经完美,足以取代信仰,世界也没有变成如今这般,因为喷涌到地面上的伊奘诺物质在虚幻和真实之间不断摇摆,起伏不定……”
“等等,今天这副样子,难道不就是你们所期望的吗?陈旧腐朽的秩序在无法解决的矛盾面前崩坏,挣脱了旧时代枷锁的新人类,在充满了机遇和危险的混乱当中追寻自己的道路什么的。”
想当年好像就是因为听到了秘封组的名声,约翰才会从先前的佣兵组织脱离,找到如今的归属呢,虽然自从跳槽之后,很多事情都天翻地覆了,是字面意义上的天翻地覆。
“似乎是这样的,但是好像,又不完全是,虽然表面上确实导致了政策的改变,但是总觉得和我先前所预计的又有所偏差……莲子也曾经不止一次和我提过了,但是我如今却做不到以前那样,能够看到她内心里最迫切想要的东西,就像是有人给一扇玻璃窗上撒下了沙子,只能看到大致的轮廓。”
“我怎么没感觉到呢?至少我完全没有看出来过。”
“那只是因为,你和她相处的时间太少了而已。”
“随便你吧。”
“检测到霍金辐射特征,能量强度2吉电子伏特。”
和赫恩还在唠着嗑,结果还真给自己找到了……也不知道这个奇点会给约翰带来所求之物,还是厄运呢?不过,至少比空空如也要好,他立刻修改了行进路线,向能量源的方向前进。
“哈,看起来撞大运了,今天我就要证明给你看,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空穴来风!”

Part IV
“不对,这个方向,似乎偏了一些啊……”
夜晚的沙漠,是一天里难得的宁静时刻,以至于连戒备都会放松。结果跟着荷鲁斯走了快半个小时,约翰才逐渐产生怀疑,不断闪烁的漫天繁星,还有地面上在黑暗里若隐若现的沙丘,无论是天上和地面都处于一种无法区分东南西北的迷乱。
不对,如果仔细观察,就连地面上的沙丘都好像在不断闪烁,似乎有什么类似于天上的银河一样的东西,正在发出星星点点的光芒。原本只是在地平线的远处,如今已经快要触手可及。
“我们真的走对方向了吗?荷鲁斯?”
“难道走错了吗?”
“啊?这个时间我们本该回到……”
“回到一开始的地方,没错呀?”
一开始的地方?她在说什么呢?是在说面前的沙丘之间,那些零星分布的星光吗?又过了几分钟,直到星光已经足够靠近,真的触手可及的时候,约翰才意识到荷鲁斯所说的,是一片不知何时从沙丘中涌出的清澈湖水,湖中若隐若现的光点,则是来自于水里悠闲游动的众多的荧光鱼群。
这是一片从未被标记的绿洲?不,基地里的理事会根本就不会在意标记这种毫无战术价值的地方,毕竟基地本身也是依托于绿洲建设的,所以拥有稳定的水源。不过,这些会发光的鱼,约翰倒是闻所未闻,虽然自己不是生物学家,但是眼前这副就和天上的群星一般灿烂的景象,还是让他目不转睛。
不对,现在可不是观景的时候啊!自己也不是什么游客。
“所以,为什么这里是一开始的地方?虽然很美倒是真的,但是我以前可从来没来过啊?”他向对方看去。
“呜嘿……怎么说呢?其实我也有些迷糊……”
“……”
“啊,让你不开心了吗?是啊……怎么会有人相信梦呢?更不用说这一切,确实是因为一场梦……”
“就算是神婆来骗人,现在都已经把不会用梦这种说不清楚的玩意了吧……”
“啊,是呢,其实,我自己也有些拿不准,但是如今的我啊,大概也没有什么可以依靠的东西了吧。所以,不如将一切都告诉给你吧。”
“别指望和我分享秘密,我就可以原谅你。”
荷鲁斯面对着有些生气的约翰,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带着他向湖的中心走。或许是因为特殊的地质构造,即使走到中心湖水也只是没过膝盖的程度。不过,这样一来,周围游动的荧光鱼群就到了二人的四周,有一种仿佛行走在天上的错觉。
“那么,你的秘密是?”
也不知道是约翰因为疲倦看花了眼,还是鱼群收到了某种形式的控制,它们开始以某种固定的形式进行游泳,直到利用明与暗的分布形成了几幅像是会刻在岩石上面的壁画一样的图案。
“荷鲁斯?”
约翰不禁疑问,然而,对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发光的图案虽然在不停变换,但是传达出了某种可以分析的内容,约翰看到了一所处于困境当中的学院,和这里的环境一样,在面临沙漠的侵扰。环境的恶化导致了此处的居民和政府部门人心离散,纷纷为了逃避灾难选择离去,同时,觊觎利益的邪恶企业,则在这时候趁虚而入,以软硬兼施的方法逐渐夺取了这里绝大多数土地的所有权。
随后,约翰看到了另一个视角,在危急的情况下,主动挺身而出成为中流砥柱的,竟然不是大人,而是学院里面的五名学生……不对,是仅有的五名学生,它们用自己手中为数不多的手段,极力拖延自己所拥有的最后一块土地,也就是她们的学院落入巨企的手里。
虽然五位学生头脑聪慧,才智过人,利用各种条文的约束不断寻求生存,然而最后,看似牢不可破的团体最后还是崩溃了,其中一人率先提出了离开,似乎觉得只要自己放弃身份成为对方的一名佣兵就可以解决其他人肩上的负担。
期望是美好的,然而,残酷的现实最终接二连三地夺走了剩下的所有人,直到最后,一切都化为虚无。原本一起出生入死的组织,从核心成员的离去开始,瞬间土崩瓦解,自此杳无音信。
还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但是,也是最符合现实的发展。虽然看上去挺悲伤的,确实是个难以找到逻辑破绽的故事,但是约翰这时候并没有想法去共情,他只是带着满腔的疑惑再次向对方发问。
“所以,你为什么要让我看这些?我并没有这个心情……”
“那个抛下了所有同伴,包括你的人,就是我啊。”
“什么?”
“对不起。”
“喂!”
约翰本能地想要伸出手抓住对方,问出个所以然,然而,当他的右手即将触碰到对方的前一秒,那抹鲜艳的粉色头发,连带着整个躯体都在顷刻间化作细微的光尘,消散而去,溶解在他脚下的湖面当中。唯独一件物品保持完整,漂浮于水面之上。
是那个光环,本应该是受到重力作用落入水中,然而此时却像是从水底浮现,仿佛很久以前就已经在此处了。
“搞什么……?是妖怪吗?不,妖怪可不会那么久还会留我一条性命……更何况,妖怪怎么会有光环呢。”
自从负伤的那天,自从遇到她开始的这半个月,已经发生了太多的怪事,也许这是临别的礼物,又或者……
算了,不论如何,还是先把它捡起来吧。

Part V
“所以,那到底是什么呢?如果我明明清晰记得的事情,在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发生过的话,他到底是真实还是谎言呢?”
“你觉得呢?”
能量指数的增幅,对应上了逐渐猛烈的风沙。约翰原本还可以利用身上的几个推进器来进行跳跃节省时间,但是现在,狂风已经让他连简单的走路都要细心平衡,他能够听到裹挟在其中的无数砂砾敲打在外部装甲上的声音,有点像是磨刀,但是是无数把无形的刀子从他的机体上持续地划过。
身为遍历各种梦境,某种意义上算是无所不知的玛丽贝尔·赫恩,居然也对自己见到的这个光环一无所知。不会是在骗人吧?但是并没有读到这种想法。
不如说,现在反而拥有更多情报的,是约翰自己。
什么时候轮到自己来告诉别人事情了呢?这种情况以前还从未有过,不,也不能说从来没有……毕竟那个叫荷鲁斯的,才是第一个没有任何怨言的听自己说话的人吧。
“你是学心理学的,赫恩大人,所以,我猜你肯定会偏向于唯物主义那一侧吧,会把这种难以取证的矛盾归结于主观意识上的幻觉。”
“我是完全相反的人哦,约翰。”
“这样吗?”
“只要自己亲眼见证过,并且在自己的记忆里留下了深刻的影像能够具体描述出来,那我都会认为是真的,毕竟,我们所在的现实,难道不也只是整个世界呈现出来的一个微小的片段吗?没人可以大言不惭的说自己见到过一切的全貌。”
“否定无法证实之物,也是对他们的狭隘的否认,这说法我以前听过。”
“因为他们同样也无法被证伪。”
“是啊,有谁可以去证明一场梦里出现的东西究竟是真是假呢?难道因为不在自己所处的现实里,就要盲目地认为不存在吗?”
“更何况,能够证实这一切的物证,也许就在这里呢?”
“这里?”
“已计算出可靠的辐射源位置。”
突然响起的系统提示重新将约翰的专注转移回监视器的画面上,这里的风力已经强劲到连自己的机体都开始站不稳的程度,但是,至少还能勉强支撑起平衡前进。漫天的黄沙,自他踏上这里的土地起就从未改变。
如果这次无功而返的话,到最后也只会让自己坚信的东西变成虚无吧……
什么真假之类的问题,无非只是从外部的世界寻求到支撑,用来坚持自己的信念的过程罢了,但是这又有什么意义?
是啊,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呢?更何况,那个光环很可能就不在这里。
难道因为万事皆虚,所以任何的抵抗和存在都不应该继续下去吗?
显然,不是这样的。
“不,当然不是,只要存在着,就会有意义。”
“约翰,你在说什么?”
啊,那个声音,并不是赫恩的……
前面的沙尘当中,是不是有一道粉色的影子?不,不可能看错的,确实在那里,在一处似乎颜色变浅了的沙丘的顶上。
“不,没什么……抱歉,我不能再这么拖延下去了。”
“约翰?!通讯被干扰了,我听不清楚……”
“等会见!”

“请你解释一下,最近这半个月连续多次擅自脱离队伍并且失联的情况。我原本是不想在纪律方面浪费时间的,但是最近你确实做的有点太过分了。”
红色的眼镜露出了凶险的反光,虽然无声,却极为尖锐,甚至让约翰不敢直视。以往这种表情,都是在委托失败或者出现了严重的无关伤亡之类的严重过失的时候才会看到的。
不过,明明就是自己的错吧?也确实没什么可以指责的对方的地方。明明就是自己被一个也不知道是幻觉还是妖怪之类的东西诱惑了,一个人跑到沙漠深处直到半夜才回来,哪怕这样的经历约翰能够复述出再多的细节,又怎么会有人相信?
除非他们看到了某个实在的证据,某个就像是他手心里的东西一样无法被言语否认的东西。
“我说你,是走神了吗?到底是什么能这么困扰你。”
“每个人都会有放不下的事情吧?哪怕绫音前辈也是呢。”
“别搁这胡言乱语了!”
“哈,我也是这个意思呢,你应该是很在意那个人吧?那个粉头发的女孩,看上去像是很好的朋友的样子,因为某些原因失散了,难以忘怀。”
“那是我们之间的私事,你是怎么……”
还没等绫音说完,粉色光环就已经出现在了约翰都手心,随后放到了两人之间的桌面。再一次地,约翰看到了她几乎是换脸一般的情绪变化,从穷追不舍,到一言不发,仅仅在一秒之内。
他还从来没有这么相信自己的直觉过,不过这一次应该没有错。
房间里的空气,甚至是时间仿佛都在他做出动作之后陷入停止,纵使窗外风沙并未停歇,纵使绫音背后的时钟依旧再跳动,但他什么都听不见。
啊,倒不是真的彻底的寂静,因为他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脏在泵送血液的跳动,还有通过桌面传递来的对方的细微的呼吸声音。
随后,像是有什么,类似于雨滴一样的液体滴落到了地上,沙漠里可不会滴水,自己也没有流泪,那么……
“你是在哪里找到这个的?”
“我……这……”
“告诉我,你在哪里找到的?”
有那么一瞬间,约翰会认为这时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是他将会被骂的狗血淋头的开始,然而,绫音却出乎意料的平静,当然这也可能是对方压制自己的情绪的结果。但是,她的话语确实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激动的感情。
“前辈,这都已经午夜了,不如明天再……”
“但是这是命令,由不得你拒绝。”
“行吧……”
绿洲回到基地的路,约翰并没有刻意去记忆,但十分幸运地,都没有走错,甚至感觉好像比刚才还快了不少?希望如此吧。
沙丘会吞噬掉任何闯入其中的事物,就像是人类的无意识一样,永远在无数个虚无缥缈之间不停变换。那个被叫做对策委员会的组织的过去,是否也在这片沙丘下面呢?
要是不开口问的话,永远都不会知道吧,但是自己好像也不应该这么做。
“你大概很好奇吧,我和那个女孩之间的事情……”
“诶?”
“别装傻了,你这副不死不休的态度,不就是想要弄清楚吗?反正对于你这样的孩子,撒谎大概也是没用的。”
“其实,我倒也不是非得要听不可……”
“但是你没有否认吧?”
光环……
刚才是在绫音前辈的头上吗?不,是自己看走眼了,那里什么都没有,最多也只是一些若有若无的影子。她并没有穿约翰所着的外勤服装,所以速度要明显比他慢不少,穿着会反光的长袍在沙丘上面努力前进的样子,就像是一条在洋流当中随波逐流的带鱼。
“那个荷鲁斯,和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最终还是主动开了口。
“啊,她啊……”
偶然间,一个已经严重氧化,破旧的身份牌掉在了约翰的脚边,他能够明确感到这个物件身上经过的岁月,只要他手指稍稍用力,就会粉身碎骨的程度。
于主体为三角形,中心放射出类似星光的光束的图案下方清晰写着一行字:
“ABYDOS”
“这是我们曾经称之为家园的地方,是曾经我们拼上一切也要保住的事物,也是所谓‘对策委员会’的真实含义,当初由于不断加剧的沙漠化,带来的漫天沙尘,政府部门几乎是付出了一切,土地,财产,企业,能卖的都卖了,甚至到最后,就连管事的干部也都是人走茶凉,甚至到最后愿意承担这一切的,只有我们这几个当时还在学校里的学生。”
“学生?你们那的大人为什么不管事了?”
“因为大人永远都有东西可以去妥协,和放弃啊,又不像小孩子,喜欢的事情一旦失去了,那基本上就是什么都没有了。我是这样,当初成立对策委员会的其他人,也是这样,而星……不,荷鲁斯她,则是当时最后管事的干部,在组织解体之后算是带领我们继续抵抗的指挥官吧。在理事会的其他人都最终退出或者阵亡之后,几乎是她承担了所有的责任和事务。”
“怪不得,我看她几乎就没有精神饱满的时候呢。”
“是啊,那个时候明明知道我们这些后辈很不成熟,甚至还会因为意见不合吵架,但是每次都会出来缓和局势,重新将被打散的队伍凝聚起来。我不敢说那个时候的我们一定就是开心,满足的,但是……至少那个时候,我们从未缺乏过前进的方向,每天早上睁开眼见到的阳光里,永远都会有对于明天更美好的期待。”
“那么……是什么让你们变成了现在的样子?话说回来,平时露面的也就只有你啊。”
“那是因为……”
绫音在到达一座沙丘的顶部后蹲下身,随意挖出了一个缺口,使得流沙向下塌陷。本应该掩埋一切的沙子,在此时竟然开始暴露出一些建筑物的结构,虽说遭到掩埋,但也因为避免了风吹日晒,保存完好。
约翰从来没有听说过这里还埋藏有一座城市,更别说这里发生的任何事情了。而所有的这些,都是在他经过和看过了无数次的同一座沙漠的表面以下。
“那是因为其他人恐怕就和这里一样,早已经被遗忘了吧……”
“话说回来,她在临走之前好像提到了背叛什么的……我不是很理解……”
“这个啊……哈哈……难道你会觉得,这个故事会按照常规的套路,被一位不知何时出现的外乡人化解问题吗?要是真的有的话,那可就太好了呢。‘老师’什么的,那仅仅是在那段困难的时期里,用来作为某个支撑自己活下去的幻想罢了。”
幻想出来的人,寄托于幻想的事物……
被现实所困的人,从来都没有正视过它的力量,更别说将其加以利用,脱离困境。
这便是现实的人的可悲之处啊。
那片发光的湖泊,现在又一次出现在了约翰的面前,不过也不知道是因为时间的变化,又或者是两个人对于沙丘的扰动引起了连锁反应,她在这片发出淡蓝色荧光的湖面周围看到了一些先前并未注意到的建筑物,像是一个废弃的学院。
绫音在看到这片像是凭空冒出来的湖水之后,也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吸引,开始踩着水向中心前进。
她要干什么呢?不,自己明明还没有问那个问题啊!
“所以,背叛到底指的是什么?”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她在巨大的压力和看不到未来的绝望面前选择了屈服,然后就消失了,在我们最需要她的时刻……然后接受不了的人,就这样一个个的离开,直到最后这里的一切都被沙漠吞噬。”
“可是你没有,反而在这里建立了基地,招收佣兵,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呆在这里?”
“说来也是可笑,在那天之后,我做了一场梦,他找上了我,用尽各种恳求的态度让我不要走,要我等待一个人的到来……一个可以改变历史的人,时到今日,我大概算是明白了。”
“改变历史?这怎么可能呢?”
“我当然也不知道啊,但是,她说的名字就是你。对了,你还记得你是怎么从战区回来的吗?”
“是她把我救回去的,不是吗?”
“然而实际上,你是一个人自己回来的,虽然意识非常混乱,甚至看上去就是想被其他人附身了一样,而且好巧不巧,那副说话的方式,甚至是从你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和她一模一样,大概也算是缘分吧,至少我觉得,我应该没看错人。”
再次回到此处的光环,开始将周围的鱼群发出环绕游动的指令,一圈圈的光点不停旋转,就像是开启了一道门扉,连接着现实和彼岸。
“如果截止到一切发生的事情,都是一场噩梦的话,那么我真的恨不得能够马上醒来,重新在熟悉的房间里见到大家……哪怕要重新面对残酷的债务和袭击也好……是啊,万一真的是梦呢?”
“梦什么的……啊……我最害怕了。”约翰不情愿的跟上去。
“那就请从这个噩梦里脱离,代替我去寻找到她的所在吧!”
“什么?绫……绫音前辈?!”
这一次,轮到约翰猝不及防了,在他能够做出反应之前,无数道白光从昏暗的沙丘之间迸发而出,将他笼罩于无法直视的光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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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29 18:12:27 | 显示全部楼层
Part VI
自从我能记起事情开始,我一直都是一个孤单的人,不过,并不是因为受到欺负而孤单,反而是因为太过强势,反而受到了恐惧的结果。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似乎从来都有一种莫名的责任感,一种想要改变世界的决心,而这样的感觉,每次在我的家乡逐渐被沙漠侵袭时就会变得愈发强烈。而这样的决心,很快就变成了具体的行动,而这样的行动,在日后就变成了对策委员会的大家的到来。
这一切,似乎都是因为一场梦,我几乎每个晚上都会做的梦。
我梦见自己是一个无助的小女孩,在战火纷飞的城市废墟里,在人与人之间需要考猜疑而非信任才能活下去的地方艰难地求生。身边任何的亲人都已经离去,唯独我只能在枪林弹雨之间寻找缝隙,勉强苟活。
那个时候的我,大概是从各个意义上都是一无所有的人吧。至少那个时候,我一直再逃跑,根本不敢反抗,更何况,也无法反抗,手无寸铁的我,有什么资本去抵抗那些包含恶意的人呢?
弱者能做的,无非也就只是从其他人的手里寻求保护罢了。它们从来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等待某个时刻,某个奇迹的诞生,让它们从痛苦和无助当中脱离。
那么我应该是幸运的那一类吧?因为在最后,在我无路可走的时候,在一个马上就要被丢掉性命的死胡同里,我得到了一位开着机甲的大哥哥的保护。虽然对于他是谁,为什么要救我已经想不起来了,但是当时他那举起盾牌架起枪,击退敌人的样子,真的好厉害。
我一直以来都想去做一个能欧保护别人的人,一个可以带着陷入迷茫,猜疑的朋友们摆脱困境,勇往直前的英雄。虽然很多时候,这代表着需要承受许多常人难以想象的压力,甚至是责任,但是……
但是那个救下我的人的样子,我始终无法忘记,哪怕仅仅是在梦里,仅仅只是都没办法向其他人解释明白的缥缈的幻影……
我做好了觉悟的,我一直都知道,从一开始我就已经做好了付出一切的准备。
然而如今,我低估了我要面对的敌人,还有他们的阴险程度,自从加入到理事会的那天起,那种看似无法匹敌的豪情壮志,就一直在被各种各样的挫折,甚至是背叛所打击。
要说我真的是无坚不摧的神明,那大概也是不可能的吧?
只是,我完全没有料到,那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为什么?为什么大家都离开了?姐姐……还有凛前辈?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面对的吗?
为什么在危难当前,你们一个个地都消失了呢?
还是说,终归是我没能负担起这个责任?
是我太没用了吗?所以才会那么努力最后都无法改变?
或者说,都是因为我呢?
这是约翰在一片平整如镜面,倒映着无数潜意识的诡异景象的大海上面听到的声音。
是的,这一切都是一场梦,他根本就没有回到基地,根本就没有遇到那个粉头发的少女,也其实根本就没有经历过关于那个叫做对策委员会的组织的一切。
所有的这些,都只是虚无,在潜意识的边缘,一切曾经存在过的事情都没有任何价值。
“不,从来就不是这样啊!”
“你快起来,荷鲁斯!”
约翰突然睁开了眼,总感觉,自己好像睡了很久,久到可能比从太阳点燃到熄灭还要长远的时间。尝试活动身体,果不其然,他看到了自己身上破损的驾驶服,像是在刚才的作战中吸收了不少伤害,能够感觉到温暖的像是海水的东西正在从破口涌入,填补和修复自己身上的伤口。
等等,水?
他挣扎着坐起身,眼前所见到的,是一片被水面隔离开的闪烁着颜色和亮光的图景,先前好像在某些神神叨叨的教徒口中听说过,这里是意识和无意识的边界,是脱离了遮蔽眼前的幻觉之后,所观察到的世界真正的模样。
那么……这应该不是水吧,因为哪怕不进行任何动作,约翰都有一半以上的身体是漂浮于水面上的,这些和头顶上的天空一起闪烁着五彩斑斓的液体,更像是一面流动的镜子,或者说,划分两种领域的界限。
没错,具象化的“界限”。
一些似人非人的幻影正在从这张流动的镜子的内外上下穿越,若是屏气倾听,还能听到从其中传出的支离破碎的心声,他们似乎不会收到这个界限的影响,唯独具有实体的约翰无法下沉,窥视水面以下。
“额……你好?”
显然,无论说任何话,这些影子都不会做出任何反应,约翰显然是一个误打误撞来到这里的生人,而非此处的土著。他站起身,试图在这看似是液体的表面上行走,结果伴随着自己踏出的每一步,双脚接触的位置都会立刻变得坚硬,足以支撑。
他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试图想要寻找到一个可以解释,或者至少足以作为参考的目标,虽然在这不分昼夜,甚至无法辨认远近和方位的地方,就连出发寻找都会难以实现。但是,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那也不可能会有奇迹凭空降临。
不……前方的云雾里,似乎有什么巨大的事物正在沉睡。虽然约翰所见的前方,也可能实际上处于他后方的位置,但是不断向前迈出的脚步确实将距离的变化体现在了云雾的变化上。每一次向前,那片凝固的彩虹一般的背景就会退却一份,直到他在已经足以能够辨认出形体的位置处找到两个女孩的身影。
由于四周斑驳的光影,约翰并不能仔细辨认对方的身份,但是至少能够看出,其中一个尚有意识的女孩正努力支撑着自己昏迷的同伴,跪在水面上对着前方半黑半白的形体祈祷着,她双手合十,双眼紧闭,口中含糊地念着似乎是祷文的话语。
约翰忍不住好奇,又走近了几步,这时他能够听清对方所说的了:
“龙神大人,请响应吾等呼唤,将此噩梦缠身,走途无路之人送还其来处,切勿让哀怨邪灵蛊惑,万劫不复。”
“请问这里是……”
“魔界公主,七色的爱丽丝愿意担保其灵魂之纯洁,意志之坚定。”
“爱丽丝?啊,还真是个随处可见的名字呢。”
“任何人的相遇,都绝非只能用偶然来形容,冥冥之中,必然已经有缘分注定。”
“是吗?”
缘分……是啊,这么说的话,一切确实都是被某种神秘的剧本写好的,无论是自己这取人性命的工作,还是和那个女孩的相遇也罢……
不知为何,明明会在之后的许多年才会相遇的人,在这发光之海上的他却没有半点陌生的感觉,就好像一切都是理所应当。而当他的视野转向另一个沉睡的少女时,这份感觉甚至更为强烈。
在过去见到了未来才会见到的人,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就是了。
“你感觉得到吗?那种会在未来的某个时间必将相遇,把我们联系在一起的‘命运’?我现在所做的事情,无非就是按照命运的吩咐,在混乱的时间当中做我该做的事情罢了。”
“所以,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远处的那个,就是你说的龙神?”
情感所构成的云雾依旧不断流动着,从龙神的四周向约翰头顶上还在不断延伸,在每一个或得到关注,或被忽视的可能性分出支线的时间之树上盘绕卷曲,约翰似乎能够从其中一根看到自己的所在,虽然那似乎并不是自己所经历的过去,也不是自己会前往的未来。
而且,无论身边的爱丽丝如何祈求,龙神都未曾有过回应,甚至未曾动弹过,仅仅只是位于它脚下的水面之上,处于永恒的睡眠里。
与其说是一位神祇,不如更像是一个超脱于时空的影像,或者就单纯是自己内心当中某种深刻的欲望的显化罢了。至少根本看不到拥有意识的样子。
“啊,你能看到的话,说明你也和我是一样的吧,被时空之间的欢迎所吸引而来,寻求现实不能提供的问题的答案,虽然我不知道你在此处有多久,或者是第几次到来,但是哪怕只有一秒,对你而言应该就已经足够了。这片大海,乃是时间和空间,还有感情和欲望,一切实在的和抽象的开始。我们所熟悉的实在的事物,都在水面的上方,而在水面以下,那些被无意识所主导的混沌的能量,恐怕就连我们也难以找到观察的途径。”
“所以,你说的超越时间和空间的命运,我可以在这里观察到全貌吗?”
“虽然我们每个人的选择,在时间的尺度上是近乎无限的,但是我们的思维所作出的判断,又总会让看似复杂的可能性坍缩为唯一的解,不是吗?就像现在,你无时无刻都在作出选择。”
荷鲁斯……
依靠着爱丽丝的那个女孩,是荷鲁斯!理性的冰冷短暂的驱散了周围暧昧不清的信息,在周围短暂地归于实在的瞬间,约翰注意到了那抹熟悉的粉色。还有那个光环……
“更何况,你们现在都是因为迷失在无意识的边缘,所以才会到达此处的,所以,是否要回去的选择,实际上也是有你来掌握哦?”
未来,又或者是过去的信息,短暂地闪过约翰的双眼,他看到了不曾拥有过梦的自己,被依旧无法踏出轮回的人类所利用,直到某一天卸磨杀驴,被遗弃在冰冷的宇宙深处。又或者是在努力挽救一切的过程当中,亲眼目睹了地球上燃起的无数核子火光。自己本就是悲剧的人生的开始,显然注定不可能会有什么美好结局。
但是仔细分析的话,最后能够引发结局改变的因素,终归还是在看自己当初的选择。
所谓的命运什么的……
是啊,到最后不还是自己选择吗?为什么要把自己作出的选择也当做一种命运呢?
难道说自己的意识作出的任何思考,也都是提前注定的?无论任何的喜怒哀乐,都只是预先写好在剧本上面的演出而已?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么人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呢?反正到头来不还是一样受到绝对的支配不会改变。
啊,还是别想那么多了,一切命中注定也好,受到意志支配也罢,明明现在眼前的少女不会骗人。
“你是想让我来改写这一切,是吧?”
在双手抱起荷鲁斯的瞬间,约翰就已经看到了对于她能够发生的另一个截然不同的结局,一个恰到好处的时候出现的特别的人,就足以将悲惨的结果变为皆大欢喜。
“你的剧本,只有你来决定,如果让她重新建立起信念便是你的选择,那就这么做吧。”
金发魔法使的笑容,是约翰在这片大海上最后看到的东西。
Part VII
“你来啦,老师。还是老样子,看上去一脸疲态呀。”
是的,终归只是一场梦罢了,在沙勒堆积如山的业务面前显得微不足道的一个噩梦,甚至连噩梦都算不上。
“怎么感觉今早上你是专门在蹲我呢,星野?”
“嗯?可没有哦。只是刚好吧,嘿嘿。”
“但是你看上去好像一点都不困啊,如果不是心里有事的话,可不会这样吧?”
“咦……老师还真是不好骗呢,那我也就不再卖关子了。”
梦……
又是梦吗?星野也做梦了啊,说起来真是微妙,就像是和自己先前一个梦的不同视角一样……本来都快要淡忘的,结果现在又被推到眼前了。
“怎么了?老师?你这样子,该不会是没睡好吧?”
“不,没什么,只是,总觉得除了我们以外,这里好像还有其他人。”
“可是,活动室是我打开的啊,先前肯定不会有人在这里的。绫音她们这时候估计都还没睡醒呢。”
是啊,怎么可能呢?一定是看错了吧。
虽然总感觉,在星野身边的那块落地镜上,有什么东西好像一闪而过……一个紫色的,夹杂着少许金色的影子。
“总之,如果没有老师帮忙的话,我们肯定已经无家可归了吧?这份人情,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还上啊。”
“其实我本来也没指望你们真的做什么来还就是了……”
“诶嘿嘿……”
又出现了,那个紫色的影子,这一次,并不是在镜子里面,而是在别的地方。
看起来自己这个当老师的,或许真的应该好好休息一下,过段时间去申请个休假啥的吧。对了,正好可以去海滩之类的地方,带上几个学生一起。
海滩,大海,水面……
倒映着天上的月亮,那起伏不定,如梦似幻的闪光里,紫色的影子正在对自己投来意味深长的笑容。
任务简报,2116年4月16日
我所在的小队接到任务委派,前往巴勒斯坦地区的■■■地区执行维持治安任务,我们在下午14点抵达了任务区域,随后开始按照先前计划好的路线进行巡逻,确保人道主义物资输送的安全。
随后,在下午15点31分,运输车队遭到了疑似是极端种族主义者的炮火袭击,由于附近缺乏可供支援的人手,我们很快就陷入到了不利局面当中,为了保障运输车辆以及随行的工作人员的安全,我们选择了主动脱离队伍,吸引火力,并且尝试进行搜索和摧毁对方的战术。
在执行的过程当中,虽然我们尽可能避免了平民的伤亡,但是人数的绝对劣势依旧导致了一些人员的损失。这其中就包括了跟随父母一起来到这里的一个女孩,在我们进行事后检查时,发现她的父母受到炮火波及双双遇难,还有另一个双胞胎姐妹下落不明,我们在周围进行了大范围搜索之后也未能找到。
她的情况,和我当年的经历高度相似,恐怕是无法轻易回到我们这个世界的正常生活。
由于该人员情况特殊,并且由于受伤严重有生命危险,因此有必要申请进行意识上传及复制工作,由于我对此情况拥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在此请求获取对此提取出的意识的监护权利……
因为我能够明确感觉到,它并非是这个世界本身的居民,我有理由和义务将它送回原来的地方。
这也算是对于我犯下的过错最好的补偿方式了吧。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这种强烈的似曾相识的感觉是我无法忽略的。
如果日后因为我的擅自行动发生了任何意外的话,就请毫不犹豫地惩罚我吧。
//以下部分编辑于2116/5/6
灵魂遣送已经通过申请,准许进行。
负责人:精神干预部主任玛丽贝尔·赫恩
遣送对象:小鸟游星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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