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Part VI 自从我能记起事情开始,我一直都是一个孤单的人,不过,并不是因为受到欺负而孤单,反而是因为太过强势,反而受到了恐惧的结果。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似乎从来都有一种莫名的责任感,一种想要改变世界的决心,而这样的感觉,每次在我的家乡逐渐被沙漠侵袭时就会变得愈发强烈。而这样的决心,很快就变成了具体的行动,而这样的行动,在日后就变成了对策委员会的大家的到来。 这一切,似乎都是因为一场梦,我几乎每个晚上都会做的梦。 我梦见自己是一个无助的小女孩,在战火纷飞的城市废墟里,在人与人之间需要考猜疑而非信任才能活下去的地方艰难地求生。身边任何的亲人都已经离去,唯独我只能在枪林弹雨之间寻找缝隙,勉强苟活。 那个时候的我,大概是从各个意义上都是一无所有的人吧。至少那个时候,我一直再逃跑,根本不敢反抗,更何况,也无法反抗,手无寸铁的我,有什么资本去抵抗那些包含恶意的人呢? 弱者能做的,无非也就只是从其他人的手里寻求保护罢了。它们从来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等待某个时刻,某个奇迹的诞生,让它们从痛苦和无助当中脱离。 那么我应该是幸运的那一类吧?因为在最后,在我无路可走的时候,在一个马上就要被丢掉性命的死胡同里,我得到了一位开着机甲的大哥哥的保护。虽然对于他是谁,为什么要救我已经想不起来了,但是当时他那举起盾牌架起枪,击退敌人的样子,真的好厉害。 我一直以来都想去做一个能欧保护别人的人,一个可以带着陷入迷茫,猜疑的朋友们摆脱困境,勇往直前的英雄。虽然很多时候,这代表着需要承受许多常人难以想象的压力,甚至是责任,但是…… 但是那个救下我的人的样子,我始终无法忘记,哪怕仅仅是在梦里,仅仅只是都没办法向其他人解释明白的缥缈的幻影…… 我做好了觉悟的,我一直都知道,从一开始我就已经做好了付出一切的准备。 然而如今,我低估了我要面对的敌人,还有他们的阴险程度,自从加入到理事会的那天起,那种看似无法匹敌的豪情壮志,就一直在被各种各样的挫折,甚至是背叛所打击。 要说我真的是无坚不摧的神明,那大概也是不可能的吧? 只是,我完全没有料到,那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为什么?为什么大家都离开了?姐姐……还有凛前辈?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面对的吗? 为什么在危难当前,你们一个个地都消失了呢? 还是说,终归是我没能负担起这个责任? 是我太没用了吗?所以才会那么努力最后都无法改变? 或者说,都是因为我呢?   这是约翰在一片平整如镜面,倒映着无数潜意识的诡异景象的大海上面听到的声音。 是的,这一切都是一场梦,他根本就没有回到基地,根本就没有遇到那个粉头发的少女,也其实根本就没有经历过关于那个叫做对策委员会的组织的一切。 所有的这些,都只是虚无,在潜意识的边缘,一切曾经存在过的事情都没有任何价值。 “不,从来就不是这样啊!” “你快起来,荷鲁斯!” 约翰突然睁开了眼,总感觉,自己好像睡了很久,久到可能比从太阳点燃到熄灭还要长远的时间。尝试活动身体,果不其然,他看到了自己身上破损的驾驶服,像是在刚才的作战中吸收了不少伤害,能够感觉到温暖的像是海水的东西正在从破口涌入,填补和修复自己身上的伤口。 等等,水? 他挣扎着坐起身,眼前所见到的,是一片被水面隔离开的闪烁着颜色和亮光的图景,先前好像在某些神神叨叨的教徒口中听说过,这里是意识和无意识的边界,是脱离了遮蔽眼前的幻觉之后,所观察到的世界真正的模样。 那么……这应该不是水吧,因为哪怕不进行任何动作,约翰都有一半以上的身体是漂浮于水面上的,这些和头顶上的天空一起闪烁着五彩斑斓的液体,更像是一面流动的镜子,或者说,划分两种领域的界限。 没错,具象化的“界限”。 一些似人非人的幻影正在从这张流动的镜子的内外上下穿越,若是屏气倾听,还能听到从其中传出的支离破碎的心声,他们似乎不会收到这个界限的影响,唯独具有实体的约翰无法下沉,窥视水面以下。 “额……你好?” 显然,无论说任何话,这些影子都不会做出任何反应,约翰显然是一个误打误撞来到这里的生人,而非此处的土著。他站起身,试图在这看似是液体的表面上行走,结果伴随着自己踏出的每一步,双脚接触的位置都会立刻变得坚硬,足以支撑。 他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试图想要寻找到一个可以解释,或者至少足以作为参考的目标,虽然在这不分昼夜,甚至无法辨认远近和方位的地方,就连出发寻找都会难以实现。但是,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那也不可能会有奇迹凭空降临。 不……前方的云雾里,似乎有什么巨大的事物正在沉睡。虽然约翰所见的前方,也可能实际上处于他后方的位置,但是不断向前迈出的脚步确实将距离的变化体现在了云雾的变化上。每一次向前,那片凝固的彩虹一般的背景就会退却一份,直到他在已经足以能够辨认出形体的位置处找到两个女孩的身影。 由于四周斑驳的光影,约翰并不能仔细辨认对方的身份,但是至少能够看出,其中一个尚有意识的女孩正努力支撑着自己昏迷的同伴,跪在水面上对着前方半黑半白的形体祈祷着,她双手合十,双眼紧闭,口中含糊地念着似乎是祷文的话语。 约翰忍不住好奇,又走近了几步,这时他能够听清对方所说的了: “龙神大人,请响应吾等呼唤,将此噩梦缠身,走途无路之人送还其来处,切勿让哀怨邪灵蛊惑,万劫不复。” “请问这里是……” “魔界公主,七色的爱丽丝愿意担保其灵魂之纯洁,意志之坚定。” “爱丽丝?啊,还真是个随处可见的名字呢。” “任何人的相遇,都绝非只能用偶然来形容,冥冥之中,必然已经有缘分注定。” “是吗?” 缘分……是啊,这么说的话,一切确实都是被某种神秘的剧本写好的,无论是自己这取人性命的工作,还是和那个女孩的相遇也罢…… 不知为何,明明会在之后的许多年才会相遇的人,在这发光之海上的他却没有半点陌生的感觉,就好像一切都是理所应当。而当他的视野转向另一个沉睡的少女时,这份感觉甚至更为强烈。 在过去见到了未来才会见到的人,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就是了。 “你感觉得到吗?那种会在未来的某个时间必将相遇,把我们联系在一起的‘命运’?我现在所做的事情,无非就是按照命运的吩咐,在混乱的时间当中做我该做的事情罢了。” “所以,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远处的那个,就是你说的龙神?” 情感所构成的云雾依旧不断流动着,从龙神的四周向约翰头顶上还在不断延伸,在每一个或得到关注,或被忽视的可能性分出支线的时间之树上盘绕卷曲,约翰似乎能够从其中一根看到自己的所在,虽然那似乎并不是自己所经历的过去,也不是自己会前往的未来。 而且,无论身边的爱丽丝如何祈求,龙神都未曾有过回应,甚至未曾动弹过,仅仅只是位于它脚下的水面之上,处于永恒的睡眠里。 与其说是一位神祇,不如更像是一个超脱于时空的影像,或者就单纯是自己内心当中某种深刻的欲望的显化罢了。至少根本看不到拥有意识的样子。 “啊,你能看到的话,说明你也和我是一样的吧,被时空之间的欢迎所吸引而来,寻求现实不能提供的问题的答案,虽然我不知道你在此处有多久,或者是第几次到来,但是哪怕只有一秒,对你而言应该就已经足够了。这片大海,乃是时间和空间,还有感情和欲望,一切实在的和抽象的开始。我们所熟悉的实在的事物,都在水面的上方,而在水面以下,那些被无意识所主导的混沌的能量,恐怕就连我们也难以找到观察的途径。” “所以,你说的超越时间和空间的命运,我可以在这里观察到全貌吗?” “虽然我们每个人的选择,在时间的尺度上是近乎无限的,但是我们的思维所作出的判断,又总会让看似复杂的可能性坍缩为唯一的解,不是吗?就像现在,你无时无刻都在作出选择。” 荷鲁斯…… 依靠着爱丽丝的那个女孩,是荷鲁斯!理性的冰冷短暂的驱散了周围暧昧不清的信息,在周围短暂地归于实在的瞬间,约翰注意到了那抹熟悉的粉色。还有那个光环…… “更何况,你们现在都是因为迷失在无意识的边缘,所以才会到达此处的,所以,是否要回去的选择,实际上也是有你来掌握哦?” 未来,又或者是过去的信息,短暂地闪过约翰的双眼,他看到了不曾拥有过梦的自己,被依旧无法踏出轮回的人类所利用,直到某一天卸磨杀驴,被遗弃在冰冷的宇宙深处。又或者是在努力挽救一切的过程当中,亲眼目睹了地球上燃起的无数核子火光。自己本就是悲剧的人生的开始,显然注定不可能会有什么美好结局。 但是仔细分析的话,最后能够引发结局改变的因素,终归还是在看自己当初的选择。 所谓的命运什么的…… 是啊,到最后不还是自己选择吗?为什么要把自己作出的选择也当做一种命运呢? 难道说自己的意识作出的任何思考,也都是提前注定的?无论任何的喜怒哀乐,都只是预先写好在剧本上面的演出而已?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么人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呢?反正到头来不还是一样受到绝对的支配不会改变。 啊,还是别想那么多了,一切命中注定也好,受到意志支配也罢,明明现在眼前的少女不会骗人。 “你是想让我来改写这一切,是吧?” 在双手抱起荷鲁斯的瞬间,约翰就已经看到了对于她能够发生的另一个截然不同的结局,一个恰到好处的时候出现的特别的人,就足以将悲惨的结果变为皆大欢喜。 “你的剧本,只有你来决定,如果让她重新建立起信念便是你的选择,那就这么做吧。” 金发魔法使的笑容,是约翰在这片大海上最后看到的东西。   Part VII “你来啦,老师。还是老样子,看上去一脸疲态呀。” 是的,终归只是一场梦罢了,在沙勒堆积如山的业务面前显得微不足道的一个噩梦,甚至连噩梦都算不上。 “怎么感觉今早上你是专门在蹲我呢,星野?” “嗯?可没有哦。只是刚好吧,嘿嘿。” “但是你看上去好像一点都不困啊,如果不是心里有事的话,可不会这样吧?” “咦……老师还真是不好骗呢,那我也就不再卖关子了。” 梦…… 又是梦吗?星野也做梦了啊,说起来真是微妙,就像是和自己先前一个梦的不同视角一样……本来都快要淡忘的,结果现在又被推到眼前了。 “怎么了?老师?你这样子,该不会是没睡好吧?” “不,没什么,只是,总觉得除了我们以外,这里好像还有其他人。” “可是,活动室是我打开的啊,先前肯定不会有人在这里的。绫音她们这时候估计都还没睡醒呢。” 是啊,怎么可能呢?一定是看错了吧。 虽然总感觉,在星野身边的那块落地镜上,有什么东西好像一闪而过……一个紫色的,夹杂着少许金色的影子。 “总之,如果没有老师帮忙的话,我们肯定已经无家可归了吧?这份人情,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还上啊。” “其实我本来也没指望你们真的做什么来还就是了……” “诶嘿嘿……” 又出现了,那个紫色的影子,这一次,并不是在镜子里面,而是在别的地方。 看起来自己这个当老师的,或许真的应该好好休息一下,过段时间去申请个休假啥的吧。对了,正好可以去海滩之类的地方,带上几个学生一起。 海滩,大海,水面…… 倒映着天上的月亮,那起伏不定,如梦似幻的闪光里,紫色的影子正在对自己投来意味深长的笑容。   任务简报,2116年4月16日 我所在的小队接到任务委派,前往巴勒斯坦地区的■■■地区执行维持治安任务,我们在下午14点抵达了任务区域,随后开始按照先前计划好的路线进行巡逻,确保人道主义物资输送的安全。 随后,在下午15点31分,运输车队遭到了疑似是极端种族主义者的炮火袭击,由于附近缺乏可供支援的人手,我们很快就陷入到了不利局面当中,为了保障运输车辆以及随行的工作人员的安全,我们选择了主动脱离队伍,吸引火力,并且尝试进行搜索和摧毁对方的战术。 在执行的过程当中,虽然我们尽可能避免了平民的伤亡,但是人数的绝对劣势依旧导致了一些人员的损失。这其中就包括了跟随父母一起来到这里的一个女孩,在我们进行事后检查时,发现她的父母受到炮火波及双双遇难,还有另一个双胞胎姐妹下落不明,我们在周围进行了大范围搜索之后也未能找到。 她的情况,和我当年的经历高度相似,恐怕是无法轻易回到我们这个世界的正常生活。 由于该人员情况特殊,并且由于受伤严重有生命危险,因此有必要申请进行意识上传及复制工作,由于我对此情况拥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在此请求获取对此提取出的意识的监护权利…… 因为我能够明确感觉到,它并非是这个世界本身的居民,我有理由和义务将它送回原来的地方。 这也算是对于我犯下的过错最好的补偿方式了吧。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这种强烈的似曾相识的感觉是我无法忽略的。 如果日后因为我的擅自行动发生了任何意外的话,就请毫不犹豫地惩罚我吧。 //以下部分编辑于2116/5/6 灵魂遣送已经通过申请,准许进行。 负责人:精神干预部主任玛丽贝尔·赫恩 遣送对象:小鸟游星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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