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为首页收藏本站喵玉殿官方微博

 找回密码
 少女注册中
搜索
查看: 2723|回复: 3

[中短篇] 【中短篇】生生无息~Restless Lives

[复制链接]
发表于 2023-2-2 10:07:4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咲梦_sakume 于 2023-2-4 12:06 编辑

题目:生生无息
作者:咲梦_sakme
此文章的原文是战文录雾之章的未入围文章,这篇生生无息是以评委的评价为基础进行大幅修改的完全体文章,将原本为了过审而删减的片段重新添加到文段中,并解决了部分语句不通顺,情节过于突兀,段单一叠加等问题。
本着废物利用原则,本故事集目前收录进社团「八云空间」的东方科幻故事集中,以此社的《东方天之途》为故事背景进行讲述。
此故事发生于近未来,带有轻微的科幻色彩。使用军事题材本意是致敬《全屏带阻塞干扰》,文本带有血腥暴力内容,16岁以下读者还请留意。
备注:此作品属于东方project同人作品,一切解释权归属上海爱丽丝幻乐团所有
原作:zun


Copyright (C) 2023 八云空间(Yakumo Space Exploration Tech United Association)

除特殊注明外,本文档之文字、篇目均在 知识共享(Creative Commons) 署名-非商业性使用-相同方式共享(by-nc-sa) 4.0 协议 下提供

评分

参与人数 1喵玉币 +10 收起 理由
yee + 10 辛苦了~

查看全部评分

 楼主| 发表于 2023-2-2 10:11:16 | 显示全部楼层
生生无息
1.月海余生
一阵恶寒浸透了我的脊梁。没有任何痛苦,就在那么一瞬间——我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我用仅有能动的双眼环顾四周,战友在我的身边一动不动。磁轨步枪残留的电弧不再闪动,弹头带着摩擦的火星停留在了枪口前沿,以诡异的速度缓慢向前挪动……似乎时间的流逝迟滞了。
紧接着,一阵剧烈的冲击从我的胸口扩散开来,但是时间依旧在放缓流逝。
我被月人的榴弹片击中了胸怀,可以想象现在我的肢体正在四分五裂——也许这就是濒死的体验吧,就此,我的鬼生结束了,无功无德,死后不会成佛,灵魂终将回归于无尽轮回的最差劲的鬼。我经历了无数的战争,杀戮了无数的敌人,也送走了数不清的战友——终于,我也难逃一死了。
时间的流逝越来越慢,几乎要停滞,似乎有什么人,想在我完全死亡前,要给我足够的时间去做什么事。
当然是回忆毫无意义的一生......
“是真的这样吗?”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某处传来,似乎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难道是三途河的彼岸?难道是那个人?......我无法察觉,但不堪回首的人生走马灯似乎真的要开始了。
“够了!我不需要回忆任何事情!赶快让我解脱吧!”我回想起来许多不堪回首的过去,想起为人时死亡的记忆,想起与爱人的决别,悲伤与悔恨涌上心头,我绝望地朝着莫须有的地方吼叫着。
似乎弹片已经完全贯穿了我的躯干,神经抑制器将失去脊柱的剧痛缓和成阵阵麻酥,连同大脑缺氧的症状,让我开始头昏眼花,听觉接受到的音调似乎越来越低了,身边步战车引擎隆隆的吼叫声因此愈发震聋。
肢体可能已经四分五裂了,我眼前灰色的月球土壤霎时变成了黑白,紧接着视线完全黯淡下去,直至一片漆黑。


2.为人往生
在一片漆黑中,我似乎看到了自己未曾记忆起的往生——那是我尚且还为人类时的记忆。
2000年,中国武汉城郊的一户普通工人家中,我作为独生子呱呱坠地。
父母都是武钢的工人,因此我的家境还算不错。但是生而为人的我似乎不太争气,自记事起就是被同伴嘲弄的对象,妥妥的败类。
我也不太擅长学习,以人类的眼光来看,我就是一个成绩垫底的差等学生,升学都很困难。因为父母都是钢铁厂工人,我进入了武钢某附属中学,获得了高考资格。
但这也无法改变我烂泥一般的人生。
我知道,父母是爱我的,他们一直在对我严苛地要求,一直鞭策我去尊老爱幼,好好学习,一直劝诫我不努力会是怎样的结果,一直要求我服从命令,不要有主见,一直告诉我他们是为了我好,父母所做都是对的……我明白,成为废物都是我的不对,都是我的懒惰与懈怠造成的。有很多事情可能我无法理解,但我只知道我的确是个废物……
毫无悬念的,我高考失利了,进入普普通通的高校,和普普通通的同学一起,过着普普通通的生活,最后,也成为了普普通通的人,没能通过宝钢的考核进入国企,只能在外打工,工作虽然稳定但薪酬不高,只能勉强度日。因为没有达到家人的期盼,在家中长辈们都对我另眼相看。亲戚朋友个个活得比我体面,我也差不多成为了家中的耻辱。家人待我的态度一日不如一日,昔日最亲近的人成为了无时无刻厌恶我的外人。家人可能是爱我的,但这份爱比起他们对面子的爱大抵是微不足道的吧——我也只是父母眼中的物品罢了。因为是废物,我一直没有朋友,没有人去倾诉,只感觉整个世界都与我为敌。
步入社会后很长一段时间,我的生活是一成不变的:社畜的,朝九晚五的,被剥削的,贫穷的,肥宅的,单身的……总之,我知道自己是废物。
很多时候,我会反思自己,反思过去,检点自己的遗失——很遗憾,我认为自己似乎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吧。我想过了结自己毫无意义的生命,但我一直迟疑。我很软弱,惧怕面对死亡——而且,我对这个世界尚且还有一丝丝留恋。
那些年,二次元步入了我的生活,我沉醉于一个名为东方的幻想世界。现实的残酷大抵是压垮了我,义无反顾地,我沉醉于最完美最理想的幻想之中去了,像我那个时代的很多同好一样,成为了空有一身躯壳的肥宅。
我大抵也是有理想的,兴许是成为什么大家,某一领域的工程师云云,但凄惨的人生给了我一记又一记响亮的耳光,我不再去想象未来是什么样子,我应该是什么样子了。但我大抵还是留存着理想的,至少有那么一道光,总是隐隐约约照耀着什么,只不过我没有领悟,也兴许是这份期盼很早就被望子成龙的父母湮灭了。这并不怪父母,只是我太过于羸弱——我只不过是时代的尘埃,终将隐没于历史滚滚的洪流中,深埋在泥沙之下。
后信息时代,或兴许是之前更早的年代,聪明的资本家们就给我们营造了信息的茧房,我无论如何去努力去追寻,去求知,也寻不到我希望领悟的那道光,终究……废物只能是废物吗,我经常这样感叹。都是我无能……

二十一世纪二十年代末,世界经历了一些大变化。
2027年某日,作为日本一隅的琉球群岛发生了武装独立暴动,后世所称“冲绳战争”的启始。琉球群岛夹在本州和台湾岛之间,是美国第二防御岛链的战略要地。我并不知道这场战争是如何开始的,也许是因为经济危机带来的萧条,也许是因为日本临近海域被封锁,也许是因为台湾岛回归中国……无论是何种情况,如今的日本很可能已经无法摆脱分崩离析的命运了。终究,日本做了那么多年傀儡,东窗事发时,还是被无情地抛弃了呢……
虽然但是,在冲绳岛上,驻日美军还在,自卫队也在,战斗扔在进行,琉球人民急需要人员与物资支持以赢得独立抗争。于是国际友人在2027年末成立了琉球国际纵队。

我大抵是不关心远在日本那些琐事的,我也从未有什么为解放全人类之类志向的觉悟。何况,那个时候战局对琉球是不利的,参与国际纵队要冒很大的风险。我虽无妻无儿,但上仍有老,去参与别人的战斗并非明智之选。
但是,我回望自己碌碌无为的一生,视我为物品的父母,没有前途的工作,长久的孤独单身生活,没有一个知心朋友……这样的人生,还是早点有些改变为好吧。
27年十二月,冲绳岛的驻日美军基地发生兵变,反抗军得以占领那霸市的海军基地,俘获大量舰船,自卫队和美军与冲绳前线联系的后勤线被切断,迫使冲绳的部分驻日美军投降,美军也开始陆续撤离日本。这条爆炸性的新闻传遍了世界,成为了我加入国际纵队的契机。


3.从军行 人间里
我梦想成为一名宇航员,但H3火箭搭载着战斗部,它的目的地是冲绳。
——前JAXA总师为冲绳战争纪念碑题词 2048年

我没有从军的履历,所以在东部战区某合成旅驻地接受了为期三个月的志愿者训练。
我与从五湖四海赶来的志愿者们一同在台北集合,换乘军用船只前往石垣市海军临时基地。抵达石垣岛附近海域时,我们能隐隐约约听到爆炸声。作为反抗军的大后方,西表和石垣一直在被敌导弹轰炸。
我们下船后就迅速被带进了地下掩体,开始分配班组。东亚地区的志愿者统一分配到了一个反抗军海军陆战旅,一位PLA退伍军人被委任为我们的连长。
在石垣岛地下工事内休整期间,我给父母报上了平安——虽然我从未向他们提及我去往琉球前线参战的事情。这样不打招呼就走的我着实是个混蛋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母亲没有回话,父亲简短地寒暄了一句注意安全就结束了。也许这就是我在亲人心目中的地位吧,可有可无的存在……

冲绳岛前线的战况异常惨烈,冲绳本部的反抗军在战争开始后几个月内就被成建制地消灭殆尽——而这些反抗军都是来自反叛日本政府的自卫队正规军。国际纵队的军人在几个月前就已经开始接替作战,他们的前线报告都不太乐观,敌人可以说是异常的凶恶。
班长为我们简述完全局战况后,开始细分我们的职责。我作为资历较浅的志愿步兵被分配到火力支援小组,为通用机枪兵做帮手,一般是帮忙抬弹药箱的累活。

28年4月,正是所谓樱华曼妙的季节,我们被派往冲绳岛中部的前线作战基地。
冲绳经历了半年的拉锯混战,已经面目全非了。石垣和西表的城区虽然经常遭受轰炸,但是仍有人间烟火气的样子,抵达那霸市后,我们仿佛就进入了人间地狱。随处可见的装甲车辆残骸,无人处理的尸骸,断壁残垣,那里是一片焦土。曾经繁华街市里林立的高楼现在只剩下空空的骨架,有的濒临崩塌,玻璃碎屑有时会铺满道路,让车辆和行人都无法通行。
无人机在天空中盘旋,像随时要吃人的猎鹰一样,紧紧地跟着我们。极远的北方,那个叫冲绳的城市依旧在燃烧,滚滚的浓烟四处飘散,百十公里外的那霸都能看见。去往石垣的弹道导弹由东北向西南从我们的头顶呼啸而过,氢氧引擎凄厉的咆哮声仿佛是来自地狱一般。这是我第一次感到浸入骨髓的恐惧。

我们在那霸市军港修整了片刻,期间我跟着当地民兵一起参拜了波上宫。波之上神宫是建立在珊瑚礁悬崖之上的神社。相传这里在琉球归属日本前是土地庙的样子。这个神社在当地应该算是历史相当悠久的古迹了,因而神社及其周边没有遭到战争的毁坏,难民也聚集在这附近。神主得知我们是反抗军的志愿士兵,主动提出为我们祈福。
我对琉球和日本都不太了解,更不论什么神道教,所以不知道该祈愿什么。但我知道东北边的本州岛就是幻想乡所在的地方。“愿战争早日结束,日琉两岸人民都过上幸福生活……还有,但愿死后我能去那魂牵梦绕的幻想乡吧。”我就这样祈愿道,只是默念了一句,没有留下绘马就跟着队伍匆匆离开了。

运兵车队穿过静悄悄的森林,进入了冲绳市区的前线作战基地。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休整,指挥员在下午就命令我部前往城区集结准备组织防守。
直升机将我们送到了一处存留还算完好的居民区里,这里邻近主干道交叉口,是阻止敌军大部队前进的关键道口。通机被架设在路边绿化带就地挖出的堑壕中。这里视线开阔能有效阻击敌军步兵。
我们在此驻守了一天,次日清晨便遭遇了迎面摸过来的陆上自卫队步兵营。
天还没完全敞亮,但是街道上窜动的身躯还是格外显眼,步兵战车的声音也将所有人吵醒。布拉德利战车走在前面,步兵在侧后方蹲行跟进,正在小心翼翼地接近我们防线。
“听我命令,准备……自由开火!”连长在无线电里下达命令。
一发反坦克串联穿甲弹击中了布拉德利战车的侧面,引燃了弹药架。车载组员们慌忙地打开舱盖想逃出战车,火苗飞快窜出舱门来,紧接着一声闷响,布拉德利战车殉爆了。自卫队步兵慌忙卧倒,向反坦克步兵阵地开火,但为时已晚,三个通用机枪阵地喷涌着火舌,暴露在路口上的步兵纷纷被打倒。后方的步战车被狭小的街道阻滞了前进道路,一个接一个被打坏。敌人开始慌忙撤退。
但是好景不长,丧心病狂的敌人在友军还未完全撤退的情况下呼叫了炮火支援,我们也来不及躲避,155毫米榴弹如雨点般落下,震天动地。轰炸刚刚结束,敌人的增援步兵车队就迅速跟进了,彼时可能只有我所在的机枪阵地附近还有人存活。危急关头,游弋在附近待命的五式陆上强击战及时赶来支援,投下精确炸弹,对准前进的悍马车队一阵扫射,将迫近到眼前的敌人炸成了齑粉,给了我们喘息的时间。
我和机枪手从泥尘中爬出,慌忙架起机枪阻击越过防线的步兵。子弹嗖嗖地从我头顶飞过,机枪手咽喉中弹,在我面前倒下。没有太多的迟疑,我顶替起他的位置,重新拉动机栓上膛,瞄准敌人的火线开火。
未看见一个人,子弹就接二连三透过我的臂膀,右手不再能扣动扳机,巨大的冲击把我从机枪位上打翻下来。我恐惧了,虽然神经抑制了剧痛,但血从枪眼中喷涌而出,让我看得头皮发麻。我无力自救,全身瘫软了下去——果然我还是废物,没有能够胜任排长交付于我的使命。敌人冲过了通机阵地的封锁,开始和我的战友短兵相接。枪声和惨叫声四起,我躺在沟槽里,只能听着邻近建筑物内一阵阵哀嚎,自己却不敢动弹。因为失血过多,我几乎要失去意识了。倒下的机枪手失望地看着我,一言不发闭上了眼睛。
一个自卫队士兵跳进了沟壕,我们正好四目相对。短暂地迟疑后,他迅速将匕首刺进了我的咽喉。扭打挣扎中,我明白自己生还无望,只能拼尽最后的气力,用仅可能动的左手拉动了别在他腰间的手雷,死死地抓住他的腰带。可惜在手雷爆炸之前我就撒手人寰了。


3.鬼生熟来
我的生命被是非曲直厅回收,被带往一个称为彼岸的世界。
彼岸很安静,很祥和。冲绳战争只是小规模内战冲突,所以没有太多的逝者在这里逗留。我遇见的大多都是寿终正寝的老人。
我没有遇见死去的战友,在彼岸永昼的环境里,我不知道在花海上游荡了多久。虽然语言不通,但是我还是和很多逝去的老人搭上了话,了解了许多人的故事。令我失望的是,大家都曾经有多彩的人生,即便是单身汉,也在某些领域出类拔萃——而我,一生碌碌无为。
某一个时刻,一位身着日本中西部地区传统服饰的死神找到了我。
“请问阁下是赵...华先生吗”这个死神用流利但不太标准的普通话问我。
“是的,死神女士。”我回答道,不带任何感情。华是父母给我的名,字面意义当然是希望我风华绝代。对比一下我凄惨的人生,属实是讽刺。
“不用这样称呼,叫我小野冢小町就行,你们中国人是称呼全名的对吧...”小町莞尔一笑,支棱起她手中恐怖的巨型镰刀。作为亡灵,这种东西对我并无实质性伤害,但我依旧感受到说不出的恐惧。
“呐,似乎你生前在波之上神宫祈愿过,想要死后来幻想乡?”小町拉起我的衣袖,带我走向未知的目的地。“战争什么的很多人也祈愿过希望停止,但是这已经超出了那里的神明所能管理的权能了,所以他们给了我关于你的介绍信,我奉命将你带入幻想乡哦。”
我迟疑了一会,似乎意识到眼前的死神少女是谁了。“天哪,名为幻想乡的不可思议的地方真的存在吗?”我望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少女,将信将疑。
“是真实存在的哦,据说那个博丽神社的十三代神主通过制作电子游戏将幻想乡的存在告诉了很多很多人呢。似乎先生您也是其中一位。”
我无法处理如此大的信息量,只能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着。也许是激动,也许作为亡灵的我完全失去了情感的感受,我默默地跟着她,但我的身体在颤抖。

走过了不可思议的空间,穿越过了不可思议的怪异之地,我和幻想乡的死神少女来到了真正的地狱。
“呐,前面就是幻想乡地区的是否曲直厅了,您想加入幻想乡的话,作为逝者只能以鬼族的身份进入了。”
“但在此之前你需要接受必要的审判以认定你是否具备成为鬼的资格。最后还要学习一年,参加成为鬼族的考试,通过了才能步入幻想哦。”
“这么麻烦啊,竟然还要考试欸。”我听到了“考试”二字,心凉了一大截。
看我哭丧着脸,小町安慰我,“没关系的,鬼族考试很简单,审核通过的亡灵一般都能通过考试,没有通过也有补考和重修一年的机会,不用太过担心。”
“好了,前方就是真正的幻想乡领土了。”小町带着我跨过是非曲直厅大门的门槛。初次步入幻想,如临佳境,即便是身处地狱,也感到十分的安心。
审判庭上,阎罗四季大人一一查看了我一生的功与过,片刻便下定判决:“赵华先生,一生有功也有过,杀过人也被人所杀,总体而言,功过相抵,无罪。”
身边的鬼族书记员在计算机上飞速地打着什么,陪审庭位上的小町朝我微笑。大概是审核通过了吧,我安慰自己。书记员打完字后向阎罗示意,阎罗四季大人看向我,问了一个问题。
“赵华先生,经过审核考察,您有资格加入是非曲直厅,成为鬼族,为公理服务,您愿意吗?如果不愿意的话,您也可以重新回到生命的轮回中,抛下前世的记忆,转世成为地球上新生的人类。”
“我愿意,四季大人。”我果断回答到。

有惊无险的,我通过了考试,成为了真正的鬼族。我获得了新生,也失去了作为人类的大部分记忆。我的身体是正值壮年的青年鬼身躯,头颅上有两只细小的鬼角,代表着我鬼族的身份。
我获得了幻想乡旧地狱鬼族自治区的户籍,作为是非曲直厅在役公务人员成为了幻想乡公民。2034年,五年服役期满,我搬出了是非曲直厅驻地,搬入了常识的幻想乡领域——旧地狱。作为幻想乡最接近现世中国的地区,我倍感熟悉。我成为了旧都钢铁工业集团的一名工人,分配得温泉大街上的一套公寓。
作为工人的我事实上是在临近失业的边缘,因为幻想乡工业产业在向自动化信息数字化的方向不断升级,钢铁厂需要的工人越来越少——反过来,需要的蓝领却越来越多。我自就业以来一直在接受工程师培训,集团要求我们新工人尽快取得高级工程师资格以继续就业。
我果真还是一介废物,做什么都不太行,还好吃懒做,总之生前父母对我的责骂一句都不假。被调往旧都大学学习期间,我常常各种成绩不及格,补考不及格,重修...原本四年的电气工程师课程让我学了整整六年,是同届生中最后一个毕业的学员,以至于最后我成为厂里的笑柄。

到目前为止,我似乎是过上非常幸福的生活了。在推行康米主义的旧地狱,安逸幸福的生活是最基本的需求,大家追寻的东西是更进步的。其实,我也在追寻着什么,但不是幸福安逸的生活,也不是有朋友有同伴不再孤独。在这里我曾经作为人类心心念念的愿望都实现了,但是我依旧有那样一块心结。那是无法解开的迷题,是身为人类时就在追寻的答案——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作为人类的我唯一一次为明确的目标奋斗,大概就是在冲绳做志愿者吧,但现实狠狠地教育了我,还将我的生命剥夺,因此,为人的往生大概是全然无意义的,没有任何贡献,也没有任何成就。目前为止,我的新生仍然是迷惘的。也许我需要那么一个契机去得到答案,也许我还需要学习,还需要生活的阅历去积累,寻到真正的方向。
我会在工作之余探访幻想乡的名山大川,游历各个景点和名胜古迹。在妖怪山,在人间之里,在原始的密林,在愁水淹没的地狱……有时我会去往雾之湖的航天中心,或者幻想乡南疆的空军基地,观看火箭升空。幻想乡联邦的航天已有百年历史,就像联邦本身一样长。幻想乡的妖怪先于人类将航天器送上了太空,在只有美苏能从事载人航天事业的时代,幻想乡将妖怪航天员送上了轨道。那时我们甚至在着手火星的殖民,在人类的世界里创造令他们匪夷所思的神迹……这些历历在目的历史都是幻想民的骄傲。而我,在一代代巨人的肩膀上,也该当做一点更有意义的事情。
但是在这些之前,我想先实现一些为人时留下的愿望。那时我会外出去旅行,伪装成人类到现世去看看。我曾在冲绳志愿军烈士陵园,站在自己的墓碑前发呆。我也曾和人类朋友们一起,登顶那遥不可及的珠峰。我曾经去往马里亚纳最深的海沟,窥探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秘密,我曾便乘着民用太空飞船,在轨道上欣赏,地球的芳容……
不断学习与游历四方还是能让鬼乐在其中的,虽然我并不知道自己除了工作,学习,旅行之余还有什么可做。其实细细品来,我目前的状态还是非常快乐的,比起为人,非常幸福了,今后我也可以这样继续生活下去吧,也许……
但这一切幻想随着战争的到来统统破灭了。

我那段时间所处的时代,后世称之为科学世纪的黎明。为什么是黎明,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在那之前的世界是混乱的,人类对于未来是全然无希望的。那个时代有很多很多像我一样迷惘的人,不知道自己应干什么,应成为怎样的人。生活的重压之下我们只是没有任何选择权利的机器,这就是科学世纪前的公元时代——黎明前最黑暗的时代吧。黎明之前发生了很多事情,而冲绳战争之前的全球经济危机有可能是这种变化的启始。昔日的日本在冲绳战争和被美国抛弃的冲击下分崩离析,分裂成了三个国家,不久之后美利坚合众国也崩塌解体,为科学世纪的到来献祭了自己。庞大的区域联合政权建立了起来,人类开始真正意义上进行合作与共营,冲绳之后很多年世上再无战争,前所未有的团结让未来充满了希望。
虽然这些事件的细节对于当时身处幻想乡的我来说都是只知大概,但有一点我明白——黎明的到来,是无数无名英雄奉献的结果,没有人替我们扛过最黑暗的时光,我们就永远看不到黎明的那一缕光。后世人类的空前团结,后世幻想乡联邦成为地联成员国,这些也是无数无名英雄努力换来的全人类对幻想民的认可。
幻想乡人民的牺牲与奉献可能无人知晓,但我们的功绩真实将永世长存。


4.月下的铁幕
无耻的月人为了躲避纯狐日渐加剧的侵袭,开始向他们所谓污秽的地上扩张。
现世的人类并不关心月人的存在,更懂得身处何等危机,只有这世上仅存的几个里世界明白月球之于地球的危险,我们都奋起反抗。很可惜,在绝对的实力碾压下,它们都很快灭亡了。
月之使的首领拥有链接山海的能力,地球上其他的里世界都因这种科技被轻易攻破毁灭。但传送类的研究幻想乡很早就有做,战前这种技术就广泛应用于联邦的国防力量了,月人连接山与海传送部队无异于自寻死路。
月人无法对我们进行外科手术式的打击,真正的道理就得用步枪和大炮去讲了。但即便是讲道理,在绝对的科技差距前,我们也没有任何办法轻易应对。就像一个拿着机关枪的猎人狙杀一群拿着长矛的猩猩。我们某种意义上就是砧板上的鱼肉,是任人宰割的对象之一,只不过不太好吭而已。月人迟早会来收拾幻想乡,联邦政府能做的只能是为人民,为军队争取尽可能多时间。
前一个幻想世界陷入地月战争时,幻想乡曾出动部队去支援,但因为各种原因,我们没能阻止月人踏破那片疆域的脚步。我们也付出了不小的伤亡,得以窥探月球强大的科技与军事实力。自那以后,地球上的里世界就仅剩下幻想乡联邦了。
当地球的里世界只剩下幻想乡时,一个横贯地月的铁幕就此展开。我们,无时无刻都笼罩在月人的威慑下。我们的大结界一直在加厚,国防军备一直在扩充,许多高校和实验室都暂停了科研,上马了国防项目,妖怪和人类都惶惶不可终日。
贤者领导的联邦政府一直在和月人贤者周旋,本着能拖一天是一天的原则,大贤者八云紫那里据说受降书都堆积如山了。屈辱到此地步,我们实在是退无可退了。


5.从军行 幻想里
联邦政府和月贤者对峙了数年,大贤者们终于耗尽了月人的耐心。可悲,最终战争还是如期而至了。
现世时间的2041年,幻想乡历第一百五十六季,地月的全面战争开始了。针对幻想乡的侵略始于妖怪之山一带,那里的某处有月人梦境的通道,月兔从那里源源不断地被派到了幻想乡的领土上,尽管不能传送,她们的行军速度依旧让我瞠目结舌。天狗城邦被围困,妖怪山很快告急,幻想乡红军人里方面军一直败退到雾之湖邻近区域,方面军五个精锐重装合成旅都几乎被打得全军覆没,地上领土近乎全部沦陷。穷凶极恶的月之民不会怜惜污秽的生命,所有投降的士兵和留在沦陷区的无辜人类妖怪都遭到了残忍杀害。我们属实无路可退。

我为何从军,这一点我并不清楚,我只是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好让自己不那么虚度一生。幻想乡给予了我新生,我有义务为此报效国家。也许吧,我真的会幻想乡度过平平淡淡的鬼生,即便我的寿命至少有千百年。但是国难当头时,一切享乐在击败侵略者前都是全然无意义的。

走出新兵营已经是2042年末,彼时月兔部队已经推进到旧地狱。因为旧都即将告急,我部作为尚且还在训练的预备役被紧急调往了旧都,补充进了现役合成旅,准备投入战斗。
加入新队伍的各位都一言不发,军营里沉默得让人害怕。失败与死亡是我们在新兵营常提到的话题,有可能在这里这样的事情是家常便饭。听我的教官说,我被派往的是来自妖怪山的精锐部队,里边的老兵都是走过好几道鬼门关的大佬。
作为新兵进入老兵的队伍,属实是让鬼不太好受的事情。我们的班长是从地上撤离来的老兵,一位白发的妖怪少女——她也可能有几百岁了吧。作为新兵蛋子里最年长的一位,我首先向先辈敬礼。“报……报,报告!我是来自X预备团XXX的……的,的列兵,赵!……嗯?”
看到青行灯班长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我一时语塞,竟然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她是如此的美丽,是那种我从未见过的少女模样。事实上,自成为鬼至今,我从未被任何异性这样专注地凝视过。不讨人喜欢这方面我一直很优秀。
盯……
所有老兵都把目光投到了我身上,身后的新兵也偷偷捶我后背,让我赶快说话。
“赵华,嗯,中国人吗?是个好名字……”青行灯绫看了看军用平板,对照着我的样貌下此结论。
“哈哈,生涩的年轻新兵啊,这么胆小希望你战场上打枪能打准,符咒也能正常施放哦。”旁边的老兵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哈哈哈哈哈”班长身边的三四个老兵都笑了,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身后的同行,投来嘲讽的目光。
“哼……”跟在我身后的两个鬼族新兵恼火地看着我,不想说话,看来我被嫌弃了。
被战友嫌弃笑话的话,军旅生涯大概就结束了吧。
“行了,你,别拖累同志们,别因为你让大家白白送死就行,尽军人该尽的职责。大家都是保家卫国的义士,愿意上战场的妖怪已经不多了。联邦的存亡只此一战,你我都互相关照。”班长拍拍我的肩膀,转身走出了房间。看着班长的背影,我感动得说不出话,虽然她不是鬼,但却能体谅我的心境。冷漠的世界里,这是我鬼生从未有遇见的人。

2042年十月,月之民对旧都发起攻势。我们派往前线是十月十日,那一天也是幻想乡的国庆日。我们因此走过了地灵广场。
那一日,绵长的军车队列缓缓通过地灵广场,所有军人上战场前都接收了博丽宫司的检阅,神圣而庄严。那里没有观众欢呼与喝彩,只有我们为自己送行。
地灵殿哥特式尖塔顶上的红星在闪烁,那种来自魔法的异样的耀眼光芒仿佛在昭告全世界,幻想乡不会亡!
博丽宫司,第十三代博丽巫女博丽灵梦穿着最华丽庄严的巫女礼服,挂着深红色绣带,站在地灵殿的高台上,身后是大贤者们。她们向走过的一个又一个方阵,飞过的一个又一个机群,向走过广场的我们所有人挥手示意。每一个方阵走过幻想乡英雄纪念碑前,前线的炮兵阵地都会向敌人齐放一百五十七炮,代表幻想乡联邦的一百五十七年。隆隆的炮声从前线传来,依旧清晰震聋。走过广场的队伍会即刻开往前线。那种肃穆而又紧张的氛围我绝对至死都难忘。

我们班九人乘坐几辆山猫全地形车渡过了黄泉河,随行的还有九个班一行十几辆车,整整一个连的兵力。
旧都南部的前线作战基地已被轰炸得不成样子,外加穹顶被炸坍塌落石,这里已经无法恢复使用。我们奉命在此驻守,等待工兵连到来。
整理检查好装备后,我就地匍匐。班长带着工兵将山猫车隐蔽起来,施放无人机对周围环境进行监视。
周围是一片坍塌落下的乱石,下面掩埋的是前线作战基地。我跟着队员一起清理散落的物资和同胞的尸骸,企图在沙石废墟中抢救一些物资弹药以备不需。我们一行车队过来没带太多物资,工兵连的补给卡车要走浮桥绕远路过来,我们不能在这个危险的地带坐以待毙。
整理完前线兵站的遗留物资后,我钻进一个月兔遗弃的运兵步行机里,想找一些能用的物资回收。我拆卸掉能源外舱板,寻找能用的纳米电池。月人的纳米电池是个好东西,稍做改装可以给部分使用磁轨步枪的步兵使用。这些使用磁轨枪的士兵是部队中少有的尖兵,磁轨步枪可以轻松击穿步行机的护盾和装甲,杀伤内部乘员。依班长的话说,面临月人的重型装甲时,这些磁轨步枪兵有时是步兵班组唯一的有效战斗力。
舱板拆下后我大致判断了电池的大致位置。可惜,用机械外骨骼我也很难拆卸掉固定电池的支架,密密麻麻连接电池的线缆限制了我发力。我斩断线缆以获得更大的活动空间,但是步行机突然就发动了起来。似乎是因为完全切断了电源,步行机开启了备用电源,我意识到不对为时已晚。车载AI发觉了我,用自卫线圈将我电击麻痹,一瞬间我就昏厥了。再次醒来时,步行机已经完全断电了。四周一片漆黑,我的外骨骼也失去了动力。我挣脱出外骨骼,爬到舱室的一端,听到了脚步声,便拍打车壁呼救。
一只强有力的手捶穿了车壁板,反手将整片合金板撕裂开来。旧地狱幽幽的阳光再次照进来,我看到了班长满脸是血的面庞。
“我的好小子,你做了什么?”她抡起拳头质问我,似乎我答错了什么她就要砸碎我的脑袋一样。
“我,我只是想拆电池……”我被吓坏了,抱着头不敢看她。
“笨蛋!拆电池也不应该拆主电源,你知道你害死了多少人吗?”
班长一怒之下抓起我的衣领,将我举起在半空中。明明是比我矮小的少女,却有如此大的力量,我不禁惊异恐慌。
她怒视着我,就这样对峙了几十秒。最后班长放开了我,一屁股坐在地上痛哭起来。
我环顾周围,到处都是被激光炮烧焦的新痕迹,侧翻在地上的步行机姿势与刚才完全不同,似乎是重启过,起身攻击,然后又被打倒了,现在已经完全报废。两个新兵牺牲在了步行机的炮火下。队员抬着她们的尸体,取下身份铭牌,将她们掩埋进浅坑中。他们看看我,都叹了口气。
“你真是废物……”班长呜咽着,突然站起身来,给我胸口一拳,将我击飞。同班的战友们也纷纷围上来,对我拳打脚踢,恶语相向,路过的战士们冷冷地看着我,似乎都透露着鄙夷的眼神。
班组队员们对我发泄完怒火后都散去了,站在一旁的班长将我扶起,背对着我说:“年轻人,以后我到哪你到哪,跟着我!”

敌人的一轮炮火结束后,步行机立刻出现在了战线的另一边。轰隆轰隆的脚步声一阵一阵传来,如来自地狱的回音。我航空兵予以精确还击,但前进的运兵步行机只有寥寥几辆倒下。
敌人的步行机仍然在前进,很快进入了磁轨步枪的射程。“精确步枪兵,换装穿甲芯弹头,瞄准驾驶室打!”班长命令道。
两个精确步枪兵娴熟地换装上穿甲弹夹,给磁轨步枪充能。一道道电弧闪烁,弹头穿过磁轨窸窣的声音传入耳朵,像凶兽轻轻穿过草丛,无声迅速。
最近的步行机驾驶位装甲板上冒出星星点点的火星,随后步行机就停止了前进。但是步行机侧舱门打开了,月兔步兵鱼贯而出,一场绞肉战在所难免。
班用机枪手在掩体里率先开火,向暴露在视线内的敌人扫射。我趴在掩体附近,支起191突击步枪,朝接近的敌人点射。一只月兔被我打烂了头颅,身边的月兔吓得连连后退,但被身后的督战队拦住。我瞄准督战的月人一连点射,让她身中数枪,无法行动,被月兔拖进了石头后面躲起。
后方跟进的步行机不断朝我们的阵地倾泻火力,精确射手先后牺牲,我们被迫后撤。我和班长留守掩护。增援的履带战车很快赶到。一辆辆坦克从我们身边碾过,和步行机车队进行正面对决,坦克炮,激光炮刺耳的尖叫声此起彼伏。紧跟着,数十辆步兵战车载着后方支援的连队抵达阵地,班组剩余乘员也跟着回到阵地。十式陆上武直机队和对地攻击魔法使队从我们头上飞过,对迫近的步行机和散兵队狂轰滥炸,我们借着航空兵的掩护前进,夺回了部分失去的阵地。
“别大意,等下月人的超级武器要跟进了——一般部队攻不下的地方这种蠢货就要上场,你们做好隐蔽。我们必须抵近才能攻击它。”指挥员接到侦查兵警告,向我们全员发出警戒令。

我们遭受了一轮火炮袭击,炮击过后很快,北边又响起了异样的声音。一辆特种步行机带队,数十辆坦克和运兵步行机跟进,开始向我部方向前进。
“发现焚风步行机,请求掩护与支援。”附近的指挥员简短在无线电中报告,话语中有些慌乱。我拿出望远镜,观察名为焚风的步行装甲。“焚风”是幻想乡红军对这一类月球武器的统称。它的攻击方式很特别,它能将一片密林在眨眼间化作一丝丝粒子烟尘。地上的部队大多因为这种武器的存在一直在败退,我军受到的伤亡也因此异常惨重。据说月人并没有攻入地灵虹道,她们知道我们会死守那里的咽喉要道,所以用焚风武器打通了联通旧地狱和地上的新通道。
如今,我们尚且无法正面应对这种武器,但我们缴获过焚风武器,在旧都战斗开始之前找到了另一种方法抵近攻击它。高分子烟雾,一种高分子化合物形成的烟幕,能有效抵御一轮焚风武器的攻击,保护烟幕中的部队前进。指挥员口中的“掩护”就是高分子烟幕。
后方的火箭炮阵地倾泻飞弹,在我们阵地前方凌空爆炸,形成了稠密的烟幕。
“快速前进,摧毁焚风步行机!”指挥员向所有人下达紧急命令。
我们必须摧毁它,否则这种武器会带来难以估量的伤亡。顶着步行机的火力,我们在烟幕中接近了特种步行机。我和班组成员一队五人尝试抵近大步行机,但是焚风武器再次开机,由于躲闪不及,我身后的三个战友被焚风武器几乎烧成了灰烬。工兵被烧没了半个身体,牺牲前将贴附炸药递给了我,炸步行机的重任交由我来继续完成。
“快,跟我来!”青行灯班长顶着火力冲向步行机,迅捷地爬上步行机挪动中的机械腿,顺手将我抓住,甩上车体。我在晃荡的车体上艰难攀爬,保护自己不被颠落。外骨骼的帮助下我切开了保护前机械腿根部的装甲板,贴上了炸药。
附近的步行机发现了我,用轻武器向我开火。我身中数弹,外骨骼也失去了动力,掉落了下去,在松软的火山灰地上无法动弹了。
大概鬼生要结束了吧,我这样想着,感到喉咙里在出血。灵血在后背的伤口上潺潺流出,发出暗红色的微光。炽热的黑色火成岩上沾染着我流下的灵血,凝结成深红色的板块,烟尘随着地狱的狂风翻涌,又将染红的火成岩覆盖了一层黑色。步行机从我身边走过,它的脚如若偏移分毫,我大概就会被压成二次元吧。滚滚黑尘翻涌,地狱的炮火轰鸣,飞机在头顶一架架疾驰而过,呐喊,嚎叫和悲鸣此起彼伏。就到此为止吧,混沌的世界……我默默地躺在沙场上等死。
特种步行机在我面前爆炸,失去了前腿倒下,步行机内的反物质储罐似乎被震荡摔裂,发生了殉爆。巨大的冲击把我掀翻到某一处弹坑中,剧痛让我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我似乎躺在步战车车顶,后背和四肢都缠上了绷带,被架在担架上。我的头枕着什么东西。我想知道这是哪里,便仰头,看到了青行灯班长。她也浑身是伤,正坐立在我身边,看着远处。待我意识到情况有点微妙,我正枕在她的大腿上。虽然厚厚的军服隔开了我们的接触,但我依旧能感受到她的体温。直升机在头顶一架架飞过,附近没有再听到震耳欲聋的炮火声了。
“嗯,你醒了……别动,你伤势严重,卫生员让我好好看护你。”青行灯抚摸着我蓬乱的头发,一双血红色的眼瞳默默地盯着我。此刻她已经摘下头盔,银色的短发在旧地狱的微风中摇曳,她那双白色的狐耳非常惹人怜爱,让我多少有几分触动。
“青行灯……班长……”我吃力地吐出几个字来。
“不用叫我青行灯,称呼我的本名绫吧。以后就是老战友了。”
“唔……绫同志,我们在哪?”
“我们正在撤往后方休整。这里已经是旧都战线的后方了。”班长告诉我。
“哦……”对于绫的照顾我非常感激,想要道谢,但是被绫捂住了嘴巴。
“行了,华,继续睡吧,战争暂时告一段落了,我们该休息一阵子了。”
步战车缓缓驶过崎岖的乱石平原,一路的颠簸让我昏昏欲睡,但是浑身的剧痛让我无时无刻都清醒地去感受。太痛苦了,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留念了,我只想战争快点结束,我想过回以前平静的生活……
九人的班组现在只剩下我和班长二人,连队只剩下不到十人。整整一个连的兵力已经伤亡殆尽。但是我们抵御了敌人的两轮进攻,并夺回了阵地,立了军功。青行灯班长拒绝了晋升军衔的要求,依旧留在我所在的班组。我作为唯一活着的士兵,被晋升为下士(副班长),在旧地狱战区总医院接收疗养康复。
疗养期间绫经常来看望我,陪我聊天,讨论各自生活的种种。我告诉过绫自己战后的准备,希望成为航天员随着幻想乡的殖民队去火星。绫肯定了我的想法,互相约定了战后在火星殖民地见面。

2042年冬,我们的军队将敌人赶出了旧都,敌人的进攻从此受挫。来自后方旧地狱其他城市的支援源源不断地投入到地下和地上前线,全新的武器开始投入战场,我们的形势终于出现了转机。
出院后我重新复员,再次和青行灯绫一起被派往前线,被分配到了原部队的新班组,继续与月球侵略者战斗。我们转战旧地狱,雾之湖,走遍幻想乡的万里山河。幻想乡红军自旧都一战后势如破竹,现在我们和月人攻守易势,一路高歌猛进,失地尽收。


6.红馆纪行
2044年4月,我部有序向红馆堡垒方向推进,奉命调查和营救在战争初期于此失去联系的斯卡雷特姐妹和某近卫旅的下落。
我们行军至人里时,这一片的人类城市已经被夷为平地。能证明人间之里曾经存在的只有那一条柳之运河了。房屋,绿植什么的都不见了,只有丛生的杂草和偶尔可以发现的房屋地基残骸。作为最污秽的地方,这里被月之民彻底净化过。我并不知道月人是怎样处理没有撤离的人类的,只是听到过路上一些本地妖怪和妖精的传言,说他们都被“净化”了——希望不是那种净化。
绫用枪托抵了一下我的肚皮:“华,看那里。”
我顺着绫指向的地方看去,是运河,河堤挡住了我的视线,我看不见里边是什么。
“什么东西?要过去看看吗?”
“还是不要了,那里不是你该看的东西……是尸骸的气息。很密集……”
“一整条运河都是?”我倒吸一口凉气。
“一整条运河都是……”
沿河的路边原是长着灌木的,现在那里没有灌木,杂草倒是很茂盛,运河里也有很高很高的芦苇,它们随风飘摇,随着微风,轻轻地飘摇。

世上没有什么比杀人更能遭天谴的事情了,但是我无法想象,月之民竟然真的坏事做尽。也可能,这种事情对于他们来说习以为常了。大家似乎都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都默不作声。前面来过的某位军人在昔日的人里广场上放下了一簇用野花编制的花环,很快,许多士兵都收集来花朵,供奉在花环周围,祭奠战争中死去的无辜亡魂。

红馆堡垒就是曾经的红魔馆,雾之湖边的一栋洋楼。曾经博丽神主将幻想乡的真容通过游戏公诸于世时,第一个讲述的就是这里的故事。战争初期,因为我军不敌月之民的高技术武器,迅速溃退,红魔馆因此被陷入重围中。最初的通讯中,我们了解到红馆堡垒驻扎着一个近卫特战旅,虽然是战场上溃退的残兵,但也足足有千人之众。洋馆是斯卡雷特姐妹的家园,她们拒绝接收撤退的请求,于是残余的千人队伍也选择和她们一起守卫红馆。之后几个月地下和红馆一直保持着联系,直到旧都保卫战前期,旧都的互联网根服务器基地坍塌损毁,我们同红馆堡垒的联系也就此中断。
当然以上只是战斗简报里的说辞,现在特战旅和斯卡雷特姐妹是否还在仍是一个未知数。天狗聚落被围困了三年没被攻陷确实很激动人心,但是这里只是一个矮小的堡垒,联想到月之民在人间之里犯下的滔天罪行,恐怕红馆堡垒的恶魔们不会有天狗那样幸运。

红馆堡垒周围雾气弥漫,这倒是很符合雾之湖这一地带的特点。虽然说湖中央那个航天中心是列外。虽然已经是开春时节了,但这里已经没有昔日的鸟叫虫鸣了,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寂静。月之民可能净化了这里,我能感觉到,那种没有污秽的让人头皮发麻的感觉——虽然作为鬼族我和月人一样没有污秽,但我是绝不喜欢绝对纯净的空间的。
博丽宫司带领我部率先进入红馆堡垒。翻越一道又一道铁丝栅栏,我跟着班长进入内院。雾气在大院前庭里弥漫着,但是毫无疑问,我清楚地看到了遍地是倒地的同胞——准确来说是尸骸。因为这一片地区被彻底净化了,所以他们都保持了死亡时的状态,尸体没有腐烂,血水流淌成河,三年没有干涸。代表他们身份的铭牌和肩章都被取走了,我无法判断他们姓何名何,属于具体哪支部队,只能从他们配枪和符卡的编号判断大致身份。绫捡起一把191步枪,用平板扫描了枪身上刻下的号码。“妖怪山战区第1集团军19近卫特战旅X团X营XXX……是人里方面军。看来是这里先失守后,人里才遭殃的。”
“留守的部队至少为人里居民撤离争取了一点时间,他们都是烈士。”博丽宫司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倒伏在地的尸体,喃喃道。
“唉,他们在这里孤军奋战到了最后。”
小心翼翼地走过血河,我们跨进了红魔馆的大门。门口是一挺被打烂的自动哨戒机枪,很明显他们曾经在建筑物内顽强抵抗过。馆内也是尸横遍野的景象。没有污秽的造化,这里也保持了三年前的景象。她们被集束激光铳烧焦的伤口仍有焦糊的味道,血仍在缓缓流出。有的地方发生过白刃战,地上到处是残肢和头颅,褐色地毯被染成了深红。
顺着月兔留下的带着血迹的脚印,我们小心接近大门紧闭的正厅。
“停,所有人警戒!”博丽灵梦举起御币,对准正厅门,点亮了符卡。
我们迅速退后蹲下警戒。幻化成灵符的弹幕从未知的地方发生,疾驰向紧闭的大门。霎时间,闪光让我暂时看不见任何东西,听觉也受到了限制,耳边只有刺耳的蜂鸣声。博丽巫女强大的灵力早有耳闻,今日我是第一次眼见为实。短暂的聋盲后,巨大的气浪冲击袭来,紧接着是门那一头月兔吼叫或者尖叫的声音。
“接敌!接敌!保护博丽宫司!消灭敌人!快!!”指挥员吼叫着,朝着月兔可能出现的地方开火。
集束激光铳射线向我所在的方向袭来。我本能地扑倒班长绫,激光束击打在我背部的外骨骼架上,炭纤维骨架被打断成两段。还好躲闪及时,身后的墙上已经布满了焦黑的弹孔。博丽宫司腾空飞起,迅捷地躲避着集束激光铳的射线。她再次点亮符卡,「梦想天生」,巨大的光球在大厅穹顶下闪烁片刻,一齐飞向月兔所在的地方。伴随着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房间内暂时没有了动静。我们也纷纷点亮符卡,朝门内攻击。枪榴弹兵朝门内发射烟雾弹,在班用机枪兵掩护下,我们顶着火线冲进了大厅。
大厅内没有多少月兔存活,但是有另一个麻烦,我们遇到了一个大人物——月之使者。
冲进大厅时,博丽灵梦正在和这位月之使交战。那位月之使有一头淡紫色长发,用黄色丝带扎成马尾。她手持着宝剑,正在奋力向博丽宫司砍杀。
博丽灵梦咬牙切齿,开始迅速出击。在御币如迅雷般的击打下,月之使者的佩剑被击飞。
“想不到啊,绵月,你也有今天!无法召唤神明的你还有正视我的勇气吗?!你这杀人的狂魔!!”
是绵月依姬,月之使的首领。令我们闻风丧胆的月之都月兔教头。曾经独自带队深入旧都城区毁坏互联网根服基地并全身而退的神一样的存在。虽然不知道博丽宫司口中“不能召唤神明”是什么特殊情况,但即便是失去召唤力的依姬仍然很危险。
失去了天丛云剑的依姬依旧和灵梦打得有来有回,博丽灵梦丢掉了御币,要和她体术决斗。
战斗的细节我无法过多回忆,我的印象里二人扭打起来处处都是致命招数。那力道那筋道,无人能及。博丽宫司——灵梦女士已经五十岁,满头灰发了,但身手依旧矫健了得,与依姬的对决中丝毫不落下风。
最后,博丽灵梦以一记腿踢让依姬跪倒在地,自此胜负分明——但是这还没结束,博丽灵梦捡起了依姬的天丛云剑,拿刀尖抵起依姬的下颚,让她们四目相对。
“告诉我,为什么要杀戮?你们月之民本可以避免战争,为什么要来幻想乡?告诉我,为什么!”博丽灵梦歇斯底里起来,劈头盖脸地质问绵月依姬。
“对不起……战争非吾等所愿,杀戮……只不过是净化的一部分。我只是奉命行事。”
“奉命行事?那你的良知在哪?”
“吾等良知何尝不是尔等糟粕?你无权过问月之民的品格。”
“既然这样,那你也无权过问自己的命运……”博丽灵梦杀伐决断,刀起刀落,绵月依姬人头落地。
被包围的月兔看到月之使被杀,都惊恐万分,有的想要逃跑,还有的仍旧想要负隅顽抗,要通过脑电波向炮兵呼叫支援。
*紧急呼叫!紧急呼叫!特X-X区域被包围,请求火力覆盖!重复一遍,特X-X区域被包围,请求火力覆盖!*
有那么一只月兔躲在兔群中小声向极远地方的同伴通讯。因为这一通报,投降的月兔开始骚动起来。
博丽灵梦向我们示意,大家都举起枪,对准投降的月兔扫射。

月人的炮火来袭前,我们找到了蕾米莉亚斯卡雷特的遗体,心脏的位置上被钉上了木钉,已经死亡。她的妹妹芙兰朵露我们在地下的暗室中找到了,虽然存活,但已精神不振,神志不清了。来不及清点伤亡的同胞,我们迅速撤离了。高爆弹幕在我们身后如雨点般落下,昔日的洋馆在炮火中变成了断壁残垣,从此红魔馆不复存在。


7.云海物语
2044年10月,我们解放了妖怪之山。被围困三年之久的天狗都城旭日里终于迎来了援军。幻想乡的卫国战争算是快接近尾声了,我们从军的妖怪也得到了片刻的闲暇与安宁。绫曾对我说她的家在妖怪山上,绫是狐妖,有百年修行,在这一带安家倒也合情合理。我本想去拜访绫的住所,但被她红着脸拒绝了,可能那里是狐狸专用居所吧。
军列进入天狗聚落车站时,天狗居民们都在夹道欢迎。绫带着我爬上列车顶,向人群挥手,异常兴奋。她从未这样开心,也许是因为战争即将结束了吧。
在天狗聚落修整期间,绫领着我去了一趟守矢神社。名为八坂神奈子的御社神亲切招待了我们。因为是绝对的圣地,这里没有遭受月人侵犯,这算是地月之间保留的最后一点礼数吧,作为回礼我们也没有轰炸月夜见的皇宫。

黄昏之时,我们坐在神社湖边的山丘上静静地看日落。今天是多云天气,但我们在山顶。云只在山脚下。云海之上是夕阳的万丈光辉。云海被掩映成可爱的橘红色,像大海般翻滚涌动。绫在某一刻触及到了我的手,下意识的我看向她。绫正在凝视我,就像我第一次见到她那样,只不过这次她的脸颊似乎泛着红晕。
“阿华…….”绫抓住我的手,想说些什么,但是欲言又止。
“绫?”我有些胆怯,感觉到左手被她握紧了。我大概知道她想表达什么,但又不知道如何应对。
我们是出生入死的战友。虽然我一直遭人嫌弃,但绫从未嫌弃过我。我们一直形影不离,战斗冲锋在最前。班组其他队员们一直在变换,或牺牲和顶替,但我们一直在共事。绫对我不离不弃,在这么长久的战斗中产生感情也无可厚非。
绫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开口了:“华,我最好的战友,你能接受……来自我的爱慕吗?”
朴素而又坚决的告白,非常符合军人直来直去的性格。我们随时都要面对死亡,因此我们彼此也不会有什么遮掩。青行灯绫血红色的眼瞳炯炯有神,满怀期待地盯着我,等待着我的回应。你是如此美丽,让时间就此停止吧,让我们永远在此相依,我祈祷。
“青行灯同志,我,我……我接受你的爱意,我们……作为最亲密的战友!并肩作战!”
“傻瓜,干嘛这么认真地叫我。”绫羞涩地一笑,嘴上埋怨着,手臂却缠绕着我的腰,将我紧紧抱住。我们相拥了很久很久,直到夕阳快完全落下,夜幕要降临时分。
夕阳掩映云海,在此为我们作伴。战争终将结束,生活终将继续。这场战争本就是毫无意义的,但是死去的同胞不会白白牺牲。他们的名字无人知晓,他们的功绩永世长存。


8.从军行 月海上
两栖攻击舰穿出连接间隙的异空间,缓缓驶入月静海。这里是真正的里月了。
浩浩荡荡的舰队出现在视野内,导弹驱逐舰不断向近岸地区轰炸。先遣的海军陆战部队已经完成了抢滩登陆,我们的任务是空降抢占滩头后方的敌方作战基地,确保临时港口的安全。
现在是现世时间2045年8月,幻想乡历第一百六十季。很难想象,我们昨天还在幻想乡里过中秋,今天就来到了月之都的近海岸。在幻想乡被围困的月人和月兔都投降了,但是月之都没有投降。于情于理,月都和幻想乡如今只有你死我活才能彻底解决问题了。曾经地球上有七个里世界,事到如今就只剩下幻想乡一个,深仇大恨不言而喻了。大贤者们通过决议,决定主动进攻月球,彻底消灭月人政权,要与敌人斗争到底。

我们乘坐着直升机从两栖攻击舰上出发,前往目标。在夜色下我们接近了地方作战基地的后方。我们将在敌方后部空降,对盘踞在这里的月兔进行歼灭战。
绫率先跳下,我和各组员随后,我们班组全部索降了下去,准备快速攻占地方前线作战基地。直升机刚刚腾空就遭到了袭击,一发耀眼的弹幕击中了直升机引擎,发生了猛烈爆炸。我们迅速卧倒,准备接敌。
同连的运输直升机接二连三被击中炸毁,有的士兵还没有来得及索降就和直升机一起殒命。护卫的魔法使航空队在空中准备组织反击,但也被一一击落坠地。我们遭遇了敌人的后方支援部队,现在情况十分危急。
高爆弹幕如雨点般落下,分散的步兵连遭到了地毯式轰炸。我大概是意识到自己要死的,便想去把最近的战友保护着。我匍匐着爬到绫身边,抽出防御符卡,准备施放,但是绫不由我分说,一把将我按倒在地上,用力压在我身上不让我动弹。弹幕在我们身边爆裂开来,耳膜几乎要被震碎。我拼命呼唤着绫的名字,希望她能回应。但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不绝于耳,我的声音连我自己都听不见。不知过了多久,轰炸结束了。绫轻轻松开我的手,似乎并无大碍。我吃力地起身,也将绫扶起。可是绫浑身是血,已经奄奄一息。
“阿绫,为何……我本可以保护你的……”我看到散落一地的符卡,大多被弹幕烧焦了。绫在我的怀里,满身是伤,头部腰部都在出血。
绫笑了笑,用力抓住我的手,轻轻说:“小笨瓜,你的符卡怎么可能防得住这种强度的攻击。姐姐我的身体可是比你结实啊,哼哼……”
绫的内脏很可能已经被震碎,话未说完就咳出了血来。我心如刀绞,但是自己也无可奈何,只能将绫抱在怀里,给予她最后的陪伴了。想起曾经的幸福过往,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绫看着我,借用外骨骼的力量为我擦拭着泪水。
“不要…….我还在你身边呢。咳咳......阿华啊,姐姐我最喜欢你了啊,为何要这样伤心呢?”绫嘴里说着不要我落泪,自己却也流下泪来。
“还记得我们在守矢神社的那一天吗?”绫盯着我,我们四目相对。她朝我微笑,血顺着头顶的伤口往下流。
“当然记得。”我为她摘下头盔,包扎住流血的部位。雪白的秀发和狐耳已经被血液染红,可怜兮兮的样子实在让人心疼。
我抑制不住自己的悲伤,本能地抱住了绫,失声痛哭起来。
“不要那么悲伤嘛,给予我那么幸福的时光,实在是感谢你呢。华,你的前世,前前前世都有陪伴着我呢,非常地感谢你啊……只可惜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们的相聚只是各自生命里的短暂一瞬,你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咳咳……”
我并不关系前世的事情,我只知道当下我和我最亲密的战友要离别了。
我方部队攻下了月兔前线基地,向我们所在的阵地前进。坦克和战车从我们身边开过,扬起阵阵月壤尘埃。放眼望去,平原上是遍地的尸骸,许多战友再也没能起来。战争无情,生命如蝼蚁,这大概就是最最残酷的现实吧。
一个卫生员靠了过来,要查看绫的伤情。绫对她摇了摇头,表示已经没有必要了。
“答应我,华,好好活下去……”
“我答应你!”
彼时属于月球的日出已经到来,极其缓慢地,一缕阳光照射到我的脸庞上。阳光的掩映下,我再一次看清了这位战友的脸庞——她真的在哭泣。
也许绫还有什么想要挽留,也许只是弥留之际感到一丝丝悲伤,总之,大家都不太好受,包括身边的卫生员。月海带来的凉风吹拂起滚滚尘埃,月桂树林和着这海风摇曳,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我听不到战车和飞机的轰鸣,只听见微风轻轻吹拂耳边。
绫再次抱住我,紧紧地抱住了我。我能感受到,她泪如泉涌,一滴一滴在我的心头。她的气息不断减弱,直至最后完全寂静无声。
卫生员把绫的遗体抬上担架背起,将代表绫身份的铭牌取下递给了我。“留下这个吧,同志……”
“谢谢。”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所在的连队被全数歼灭,我是唯一一个活着回来的人。在临时军港的野战医院休整几日后,我被调往另一个连队做连长。我的军衔被提拔为上尉,作为指挥员前往前线。
“好好活下去。”这是绫临终前对我的要求。但我身为军人,时刻都要直面死亡,能否在战争中活下去,这还是一个问题。
我们的战线推进到了月之都近郊,敌人的抵抗越来越顽强,我们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伤亡。大家都杀红了眼,在这里红军已经没有幻想乡战场上的仁慈与博爱可言,日内瓦公约在此不生效。当然,这是月人自找的麻烦,我们只是来复仇而已。连队里的士兵虐待和随意处决俘虏我已经不再过问。毕竟已经无所谓了,傲慢的月人终究是死路一条,正面战场上我也会毫不留情地射杀所有目所能及的敌人,不管他们是否投降……
我带领的连很快成为了尖兵连,我也被提拔为营长,调往某近卫重装合成旅,带领最勇猛的连队执行最困难的攻坚任务。


9.从军行 终末
2045年6月,我部奉命有序向月之都以东郊区发动攻势。
作为前线指挥员,我乘坐指挥车与装甲集群一起共同前进。浩浩荡荡的坦克洪流在前方开路,后方紧跟的则是我的指挥车和几十辆满载步兵的战车。
月都近邻地区是有巨炮和强结界防御的,结界对于现今我们来说如同儿戏,一张正确的符卡就能让月人张开的最强力的结界变成可以随意进出的公共厕所。但是月之都城墙上的巨炮点阵是令人胆寒的存在。
涡轮激光巨炮拥有令人匪夷所思的射速,甚至能有效拦截空袭,AI自动控制的炮塔能精确识别我们装甲单位的弱点,一击即溃。强大的能量护盾和厚重的纳米材料装甲让我们无法完全击毁这些庞然大物。
对于我方装甲集群来说,贸然进攻没有任何意义,炮击也解决不了问题,但今天我们前进并不是为了解决这些炮塔。因为坚固的城墙和巨炮有专人来解决。
数十个高大的非想天则巨型机甲正在前方开路,无人驾驶的机甲不惧巨炮的轰击,即便打得千疮百孔也依旧在正常运转。它们不断毁坏着城墙,摧毁巨炮,将一排排高耸的围墙推倒。
月之民很快反应了过来,发觉事态的危急,开始派兵增援填补缺口。无人驾驶的非想天则全部倒下了,但是它们为我部攻入城内豁开了一个大口,不再惧怕巨炮的精准打击,我们开始有序向城墙内推进。

在城墙内部的腹地我们初次接敌。坦克集群先行解除敌人防务部队,激光大炮和电磁炮的怒吼从前方传来。我果断命令所有步兵下车跟随作战,准备迎击反扑而来的敌人。
攻击机越过城墙上的防空阵,为我们提供对地支援,守军第一次反扑被坦克集群和空中支援冲散了。接上级指挥员命令,我们原地驻守等待后续支援部队的到来。数十分钟后,我方直升机带着重型装备空降了下来,但是这次时间不早不晚,敌方守军的第二轮反扑开始了。
遭到一轮短暂的炮击后,敌方部队迅速出现在视野内。这次对手是月人组成的禁卫军,装备的武器简直丧心病狂。数十辆焚风步行机出现在了视野内,我即刻呼叫了烟幕掩护。情况再次危急起来,在密集的烟幕掩护中,坦克装甲集群率先开动,在烟幕的掩护下以密集队形的方式用最快的速度冲向了敌方。焚风射线带来的蛋白质烧焦味在空气中弥漫,整个大地在颤抖。我本以为坦克部队要抵近攻击,没曾想她们选择撞击。英勇无畏的坦克组员们冲进了步行机集群,将步行机纷纷撞倒。反物质在剧烈的碰撞中不断殉爆,火光照耀了白昼的月表。闪亮的蘑菇云冲天而起,那是对幻想人勇气的赞歌。

我部坦克部队损失殆尽,剩余的步战车放下了所有乘员准备掩护步兵前进。敌人的反扑受挫,又一轮轰炸来袭。榴弹如雨点般落下,一颗弹片击穿了我的胸膛,至此我记忆的一切都结束。


10.无息
为人和为鬼的一生回忆完了,但是我还在弥留。那个熟悉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隐隐约约传来,似乎在告诉我什么东西。
不知为何热泪盈眶,尽管我已经是作为幽灵在自己的躯壳里逗留了。
从未真正了解过自己,在混沌的时代里迷失自我,在毫无意义的战争中殒命,这大概就是我没有任何波澜的一生。
但是对于这一生的回顾,让我了然明确了一点,对于自我的探寻我从未停止过。我这样告诉自己。我从未停止过追寻,虽然我不知道自己在追寻什么。在琉球前线和月海战场上,我的身体被毁灭,但我从未自暴自弃,也从未因不可逾越的危险和困难而停止了前行的脚步。以后人对我们的评价,曾经作为人类的我是为全人类的解放而斗争的烈士。琉球取得了独立,让美帝国主义霸权实质上被蔑视,帝国主义的遮羞布被扒得一干二净,而国际主义得到了广泛宣扬,全球人民从此觉醒,这里也有一点点我做出的贡献吧。至少我不是一无是处了。
我明白,在漫漫时间的长河中,我就是奔腾向前的那朵朵浪花,即便再无力,也在滚滚向前。
我想起了鲁迅先生曾经写下的一段话:

优胜者固然可敬,但那虽然落后而仍非跑至终点不止的竞技者,和见了这样竞技者而肃然不笑的看客,乃正是中国将来的脊梁。——鲁迅

我固然是失败了,但是我仍为抵达未知的终点不止奔跑。这世上从未有过废物,所谓只是没有认清自我者。大抵是因为在迷途中抓不住了方向,有的沉沦了下去,但有的仍旧在去寻找。后者大抵就是我了。
生命有止,但是前进无息,此乃生生无息,我做人做鬼之准则。


11.新生
我沉睡很久很久,已经无法感受时间的流逝了。再次睁眼时,一束强光刺痛了我的双眼。
我并未死去,我重新感受到了触觉,听觉,嗅觉和视觉。这里是旧地狱战区总医院,我在此已经躺了十余年。
第三次月面战争早已结束,英勇无畏的幻想乡红军战士攻入了月之都,代表胜利的红色军旗被插在了月之都贤者大厦的顶端。幻想之民以最无畏的斗争打破了月人凌驾于我们头上的枷锁,我们从此无忧无虑。

我做了十七年的植物鬼,在此期间幻想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今已是2061年,幻想乡本土已经相当发达了。科学世纪已经到来,世上再无战争和杀戮。
经过康复,我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在旧都钢铁厂继续履行自己的职责。闲暇之余,我总会坐火车去妖怪山看看,去到妖怪山深深的密林中,去到天狗聚落,去守矢神社,去到湖边的山丘上,去到红魔馆遗迹,去到重建的人间之里,去回忆,去寻找。
我在天狗城聚落附近的烈士陵园找到了绫的墓碑,在一排排雪白的墓碑间某一处不显眼的地方。赤色的红星下是她的名字——青行灯 绫,生卒1614~2045。
我未忘记绫的告诫,作为幻想乡的一员,我努力着,建设着,为更加明确的目标奋斗,追寻着属于自己的幸福。
现世2086年,我作为航天员走上了前往火星殖民地的旅程,真希望在遥远的异星,我也能为新家园的建设做出属于自己的贡献。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发表于 2023-2-4 07:16:17 | 显示全部楼层
打……打赢了?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23-2-4 22:43:42 | 显示全部楼层

的确,但是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少女注册中

本版积分规则

合作与事务联系|无图版|手机版|小黑屋|喵玉殿

GMT+8, 2025-10-31 20:38

Powered by Discuz! X3.5

© 2001-2025 Discuz! Team.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