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幻想战闻录 于 2023-8-16 19:25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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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城罐头之夜 “这不是足球比赛,这是战争。” ——托尼·唐恩
“正如我们之前沟通的。”五米长桌的对面,年迈的稗田家主招了招手指,使唤家丁为上白泽慧音呈上一纸合同——人里FC主教练,任职为期一年,工资条款若干,特意在“需全程带队参加神明杯”旁用印章打上三角。 老人就这样看着慧音,如同环绕周遭枯山水庭院中的石雕。六月梅雨仍然淅淅沥沥,吹拂而来的风有些湿闷,但他只觉脊背冷汗直冒,这忽如其来的停顿使得老人生怕对方突然发现了其中恶意,一口推翻先前的商谈,让他从头开始再找个替罪羊顶上;那时间就怕是不够了,冤大头也是不够的。 慧音就这样看着合约,少许沉默后,她说:“补一条,藤原妹红,签下藤原妹红。” “当然,你是主教练加上球队经理,你可以买入任何人,只要财政允许。”稗田家主不经意间擦了擦汗。他直直盯着慧音拿起签字笔,命家丁悄悄确认合约上白纸黑字地留下了慧音的姓名,并不存在任何法律条文上的空子可钻之后,连忙下令送客,门外还有个简短的记者会来欢迎这位新一任倒霉蛋。 待客人离去,老人心中的石头方才落了地。他突然又想起什么,问身边的家丁:“谁是藤原妹红?让球探去问问,可别是给我挖的什么坑。” 家丁顿时面露难色,难以察觉地撇了撇眉毛,用手指向了会客厅的一角——那里是球队的荣誉墙,与柜中零星几个奇形怪状的金属奖杯相比,墙上张贴的照片更引人注目。从初代家主的画像,到球队队徽的演变以及古早球衣的样式,如同一本泛黄的影集,记录下这所俱乐部从襁褓开始的生长;而身披10号球衣的藤原妹红在黑白相片中笑着,排列在队伍的末尾数行。
0. 谁是藤原妹红? 在仆人的指引下,慧音一边伸手遮挡闪光灯,一边在稗田宅邸外的大棚中草草落座。简陋的场地中挤满了天狗、巫女、妖精等各式各样的记者,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般高高举起手示意,紧攥着的录音笔看起来不怀好意,令人咋舌。 慧音心里也很清楚,他们的到来并非因为这次主教练的任职有多么颠覆足坛格局,而是为了天大的消遣,一份等了四年的乐子。 随着主持人的示意,某位天狗记者迫不及待地站起:“四年前的神明杯,人里FC以10个净胜球的微弱劣势被淘汰。请问本届杯赛您希望取得什么样的成绩?” “在单场淘汰制中使用‘10个净胜球’的说法是非常不职业的用词,请您回报社重新学习一下。” “但您还没回答……” “好了!一人一个问题,下一位。” 随着主持人推进进度,台下一双双贪婪的目光露出森森微笑,这次的小丑格外出彩。 “上一任主教练在杯赛前临阵脱逃,目前正在寺子屋担任教职。请问你们是否达成了场外协议以交换职业……” “没有,我不认识他。山本先生是非常尽责的教练,我很期待继承他的衣钵。” 只有前半句是真的。 “请问作为丙级联赛的球队,您要如何带队迎战超级联赛级别的竞争对手?” “我相信我的职员以及球员们的水平,在董事会的支持下我们能够达成预期的成绩。” 我们没有预期。 “四年一届的神明杯作为最高水平的足球赛事,在妖怪贤者规定下,总要将淘汰赛阶段的八个名额之一保送给人里FC。请问您觉得这对其他队伍是否合理?” “我相信足协的布局和视角,这样的选择必有其深意。我们目前没有必要思考这个问题,唯一要想的是怎么踢好下一场比赛。” 见了鬼,谁知道八云紫在想些什么东西。 “今年春天俱乐部终于有了专属的球场,因由河城企业赞助而命名为河城罐头球场。请问你对这个名字有什么看法?” “非常好的名字,我迫不及待地想带着小伙子们坐镇其中迎接第一场比赛。” 简直蠢透了。 “今年永月联合作为唯一一支海外球会,时隔多年之后再一次进入到神明杯的淘汰赛阶段,并成为本次夺冠的最大热门之一。请问你认为他们最终能够到达什么名次?” “……祝他们好运。” 快速问答一时沉默下来,世界随着上白泽慧音的迅速起身离席而再次运转,闪光灯交替间主持人连忙结束了发布会,只剩下文思泉涌的记者们开始思考,究竟应当将这篇报导推送到体育板块还是娱乐板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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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跑。 球场照明灯在夜幕中圈出一个囚笼,而我在绿茵场上奔跑。 观众席上鼓声歌声震天,但只能感受到体力不支的耳鸣;球迷拉起了横幅,好像印着队徽与我的画像,但睫毛上的汗滴模糊了视线。 脚下打颤,大口喘息,从肺里拧出最后一口气。 右手架住紧逼争抢的防守人,咬牙发狠挣脱出被拉住球衣的窘境。 漂亮的直塞球贯穿半场,离球还有七步远,距离球门三十米。
空气变得炽热。 伤停补时第六分钟,全场最后一次反击。
对方门将准备出击,还没有吊门的空间;侧面补位的中后卫即将追上,身后那方才摆脱的脚步声也渐渐逼近。 调整步频,右脚触球瞬间向左一扣,躲开右侧防守人的堵截;左脚顺势向前一趟,预判起跳躲开后方回追的铲抢。 油炸丸子。 瞥见门将出击到点球点,我在大禁区线上调整步频,身后防守人还有三步。 为什么不直接射门? 右脚划过球的上方,左脚反向将球挑向左侧。 为什么还在踩单车,为什么不直接射门? 重心移向右侧,右脚落地同时向左蹦出,抢在门将扑到皮球之前横向再趟一步。 勉强挽救了错误的决策,而回追的防守人同样跃过了出击失败的门将准备封堵。 放低重心,蹬向草皮,向球滑铲,只要在对方之前。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还差一点—— 忽然一股炽热的气息燎花了眼,我急忙翻滚起来,拍打身体周遭那些滚烫的部分,蜷在地上,抹了抹眼睛,回头去瞧。 本队6号伸出了手,想要扶我起来。看不清她的面貌,因为已被火焰炙烤成焦炭,球衣熊熊燃烧着,唯有那数字6格外耀眼。
藤原妹红从床上蹦起,长吁出一口气,摸了摸被单上汗水浸湿的部分,将被子叠向一旁。在打鸣声中走出茅草屋,准备补些饲料喂鸡。她随手起了火,烧水下了些米,简单解决一顿后便换上运动背心,抄起柴刀竹篓上山觅些柴火或者野味。 初夏清晨梅雨刚停,山路还有些泥泞,吹起醒人的风。妹红挂着露水,挑选起老竹子下刀。相比新竹,老竹更难劈开,但那举刀挥下的机械动作能为她带来不少慰藉,可以放空大脑想些别的事,或者什么也不想。山里的生活她已经过上了几十年,优点在于安静,没有烦心的事——不,也有,但没有烦心的人在耳边唱和。没有恭维、安慰、质疑……只有自己。偶尔趁着夜深去竹林边上的酒家消遣小会儿,可能是唯一与文明社会接轨的时刻。 这一刀下得特别狠,妹红只能抬脚蹬着那老竹,双手抓住刀柄左右扭动,才慢慢将卡住的刃摆脱出来。再次长吁一口气,心性依然不静,会想起些很久之前的事,把毁坏当下的物件作为代偿,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而当她背着篓子走回小屋时,却有人在庭院里等着。 “进去坐坐,要水吗?我给你倒。”妹红将竹篓搁到地上,拍了拍慧音的肩,准备往屋里走,“但如果是那件事,请回,我说过很多次了。” 慧音没有动:“听说永月联合进入淘汰赛了吗?她回来了。” “当然,她们很强;你的事情也听说了,《新任教头现场开火,杂鱼梦想再续篇章》,也祝你好运。” “这是四十年来难得的机会,我希望你能够好好考虑一下,离提交名单还有几天,我和俱乐部的电话一直通畅……” “够了!” 突然的叫声惊起几只雀,倏倏喳喳地从林中飞远。 “注册名单?随你,反正我现在是自由球员,不要转会费签字费,工资违约金随你开,自己拟了合同自己签,你看我会不会从这山里走出去一步。” 妹红转过身正想往屋里进,忽地又扭头回来,咬紧后槽牙对面前的半兽嚷嚷起来:“我也不知道你又想整些什么幺蛾子,你以为能带着这帮歪瓜裂枣哪怕进一个球吗?凭什么和别人夺冠热门碰上! “我倒是早就走出来了,如果没有你在磕绊,我早就出来了!陷进去的人是你啊,总说要帮我帮我,那就帮帮忙把那该死的球摆得离我远点! “还有你,你怎么不清楚那八云紫在想些什么混账东西?她拱火把一只丙级队伍送进最高水平杯赛,美其名曰公平平等,就是想让那帮人类看看,在公平的比赛场上会被羞辱成什么样子!只有依靠她的规则,只有挂靠在妖怪边上才能活啊—— “呸!公平个屁!那帮大人物,有钱有闲有权,有场地有设施有青训,这边还在白天打工晚上踢球呢,那边已经开始研究优生优育基因工程了。凭什么踢得过人家!你也是,净往里面掺和,往泥汤子里面趟!说得好听就是抢着当小丑,说难听点成八云紫的走狗了。还想些什么,快走!快走啊!” 藤原妹红嚷得气急,红着脸跺起脚,转身找了一圈差点没看见茅草屋的门在哪,大踏步进了屋将门砸上。 又来了阵风,露水从山坡上吹下来一些。庭院中的上白泽慧音歪头思索了一下,然后从随身的背包里掏出已经拟好的合同,将它抵在包上,歪歪扭扭地模仿起妹红的签名。 “也就是同意了吧。”她想。
———————————————————————————————————————— “约莫四十年前的人里FC黄金一代,成员大多由当地青训体系培养,在甲级联赛中积91分排名第二,队史第一次升入超级联赛,其中佼佼者为藤原妹红以及蓬莱山辉夜。藤原妹红,10号,进攻组织核心,当赛季以19球12助攻的数据成为队内MVP,同时荣获联赛助攻王;蓬莱山辉夜,6号,中场指挥塔,球队节拍器,当赛季3球10助攻,球商极高。全队平均年龄23.9岁,均处于涨球阶段,未来不可限量。 “该赛季结束,蓬莱山辉夜在未通知球队的情况下,单方面支付违约金跳出合同,几周后直接宣布退役并进入永夜联合的董事会,原因不明。 “休赛期进行的神明杯预选赛第三轮,人里FC对阵吉田联队,常规时间战至1:1平,其中补时最后阶段藤原妹红错失单刀。加时赛双方皆未能进球,最终人里FC在点球大战中以6:5获胜。 “返程途中,球队航班突遭雷雨天气,飞行至富士山口地区遭遇雷击,引燃油箱导致爆炸,空中解体,除藤原妹红外全员遇难。该事故被称为富士空难。 “搜救人员在距离富士山脚几公里外的林区发现了正在苏生的藤原妹红,不幸的是尾随跟踪的记者拍下限制级的现场照片,隔天将其公布于刊物头版发行,自此藤原妹红的蓬莱人体质人尽皆知;虽然第三天该刊物被叫停,但事件影响已无法停止。 “受空难的情绪冲击,球迷在疯狂中将《人类叛徒》的横幅拉到了训练场门口,唱起侮辱性的歌谣,轮流顶班分工明确全天无休;报社使出各种招数以寻求爆料,包括且不限于假扮应召女郎、球队安保、清洁工人…… “藤原妹红两周后宣布退役,淡出主流视野。一线队几乎全灭的人里FC三年连降三级,随后在丙级联赛中长期保持中游水平。” 稗田家主眯着眼读完了球探报告,坐在椅子上仰起头,过了一会儿又看向旁边的家丁:“你说说看,她会不会觉得,假如当时那个绝杀球踢进了,事情就会完全不一样——常规时间结束比赛,提早起飞的航班将会与雷暴擦肩而过,所有人可以一起兴冲冲地备战第二年的超级联赛,顺便痛打那个背叛者的球队一顿。哦对,如果那个6号没走的话,说不定也早就赢了。” “老爷您说的是。”家丁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另外这些历史资料怎么之前没给我看过啊,还挺好读的,快去给我准备一下,也解释解释什么叫甲级联赛什么是降级。等我和罐头厂聊完回来,希望能在桌上看到。” 家丁应了一声,扭头瞧了瞧被家主垫在桌子腿底下好几年的书,灰尘覆盖的书脊上还显露着球队队徽。但他目前还不想失去这份工作,于是便默不作声地准备离开。 “等等。”老人又想起了什么,“咱们教练应该快到球场了吧,通知阿求一声,让她带着四处转转了解一下。”
阿求打了一个喷嚏,在菜地里举着一块“欢迎上白泽慧音女士莅临指导”的牌子并不是件让人愉快的差事,何况是梅雨过后冷热交替的时分。并且她所不知道的是,竹林距离球场可不算近。
0.5 罐头,你好! 对球员而言,夏天往往是度假的好时机。联赛从八月下旬开始,到来年五月结束,夹在中间的两个月通常用来休整、续约、转会谈判;同样在冬季也有两到三周的冬歇期,但那时联赛进行到一半,很少有人会用那段短暂的时间做出冒险的签约。 当上白泽慧音在午后来到河城罐头球场周边时,便已经听到了尖锐的哨声、皮球的闷响,以及零星的交谈和老黄牛的哞哞声。很显然,在七月开赛的神明杯成为了夏季派对的搅局者。但此刻慧音仍不确定,眼前这四道两米高围墙所包裹的场所,有没有可能是什么村民集会中心之类的地方,因为周遭那一望无际的农田和耕种中的农家实在不像是球馆应有的配套设施,直到她看到了那块牌子,以及于其下守望的阿求。 年轻人向慧音招了招手,目光有些闪躲。 “是这里?” “……是这里。”
把一块已经捂热软化、粘稠不定型的廉价巧克力从包装里挖出来,放进一个陶瓷盘里——做这种事情就和为一支没有未来的丙级球队赞助建设球场一样,意义不明。河童们是聪明的生意人,想要的只是一场小丑表演的冠名播出,一锤子买卖之后恐怕就拉进了黑名单,直到四年之后再来一趟。也正因如此,那个陶瓷盘——河城罐头球场,唯一重要的只有这个名字,以及能通过验收,其他的一切都被压进了最低标准。 上白泽慧音当然理解这个道理,所以她能够接受两个平房构成的主客队更衣室,也对于没有设立观众席不予评论,甚至很感激有两个正常工作的照明灯,并且四周加装了防护网,不然他们就要去外面的菜地里捞球了。但当她看到草皮的第一刻,仿佛手里捏着用透明胶布勉强黏住碎片,不知什么时候又会散落一地的破损陶瓷盘。 且不谈在梅雨和滑铲过后,地上还有没有草皮的痕迹。那坑坑洼洼的、凹凸不平的泥地如同月球表面,甚至在场地边缘还有未清理干净的沟渠和地垄;而倒霉的球员们成了泥里打滚的水牛。不平的场地对于球员而言是非常危险的,正常积水的草皮都会很大程度影响地滚球的速度和精确性,更别说泥坑。这绝对不是能够通过验收的球场水平,但自己远远没有足够的影响力去质疑唯一的赞助商。 除去安全问题之外,慧音更加担心球员的心理状况——她相当怀疑这种环境下的球员对于俱乐部还有多少信任,还留有什么胜利的自信和欲望。到处都是借口,场地不行、管理层不行、教练跑了、没有支持者,即便再热诚的雄心在这种地方也只能坚持几个月后逐渐消磨。 但令慧音庆幸的是,起码身边这位女孩并不是她所预想的样子。稗田阿求一边领她看了看构成更衣室、办公区、仓库的几间平房,一边聊起球队近几年的遭遇和人员情况,又慢慢说起了过去的辉煌岁月。虽然慧音来之前做了不少功课,但内部人士的详细叙述为那些查得的资料填充了不少细节,包括妹红在登场前要左右脚各绑五次鞋带这类流传悠久的轶事。那女孩眼里放着光,虽然只是稗田家派来的短期导游,但起码说明在球队内部还是有不少真正热爱这家俱乐部的朋友以及战友。 最后当她们绕回到球场边线的时候,阿求递上一份文件夹,里面装有球队正式的人员清单以及训练安排。那职员列表看得慧音直挠头,没有分析师,仅有的一位球探兼职开了家花店;体能教练还算靠谱,但他还兼任了门将教练——他甚至从来没当过门将;进攻和防守助教过于年轻,但水平尚可,直到她看到姓名栏。 “稗田阿求,助理教练兼任锋线球员。” 慧音疑惑地抬起头,短暂对上了女孩的目光,后者迅速闪躲开。 于是半兽翻向下一页的球员信息,那仿佛餐厅菜单般的伤病史止不住慧音惊愕的下颚。髌骨腱局部断裂、右膝软骨组织粉碎性骨折、左膝十字韧带撕裂、扭伤及肌肉拉伤不断,可以说双腿没一块好肉,能在青年队的短短几年集齐这些伤情,不知该说医疗水平出神入化,还是阿求本人倒霉透顶。 “队医说过,我绝对撑不过二十岁就会退役,能够像正常人一样行走就已经是上天的大恩大德。”阿求将视线从脚下的沟渠移向那片溅撒着泥点、砰砰作响的球场,“但我想踢球。” 慧音想说些什么,但还是住了口。眼下的麻烦一桩接着一桩,她一边在心里祝福面前的女孩好运,一边也担心起会不会有什么来自稗田家的麻烦——例如插手控制阿求的上场时间、为了让阿求转型成教练而对自己暗中掣肘、半途解约之类的事。对此慧音目前没有任何办法,牵制董事会的唯一手段,是获得球队的信任。 二人默不作声地在场边看了一会儿,随后慧音让阿求加入训练,自己还要对照着球员名单做些观察;待会儿到训练课即将结束的时候,再拜托阿求行使助教的责任,帮忙召集一下球员们,做做简单的介绍。 “听说我们又要签下藤原妹红了吗?”阿求离开前突然开口询问道。 慧音没有迟疑:“是的,她会回来的,但不是马上。” 她回应着阿求此刻脆弱而坚持的视线,没有一丝退却,不含任何谎言。
———————————————————————————————————————— 尽管先前有所准备,也在场边对照着名单观看了一下午的训练,但当整支队伍首次在眼前召集时,上白泽慧音还是有一些紧张。替补多为村庄里兼职的人类,首发则为妖怪、妖精及少量人类的混编联队。对于人里FC里却没多少人类的情况,慧音已有预想到。多年低迷的战绩以及糟糕的名声,使得球队的青训体系破坏殆尽,从根本上阻止了新生球员的涌现,大多是因为爱好与生计考虑、前来试训的兼职球员,而他们中的许多还在罐头厂里打工。 作为代偿,球队不得不签入一些廉价好用的外援,以及租借更高级联赛球队青年队的年轻人——这些小伙子已经超出了青年队的水平,但又没达到一线队的标准,而租借去低级联赛踢首发则是恰到好处的训练。即便在租借市场上,人里FC也只能分到些难以出手的边角料。 而作为混编大队的代价就是,他们很难达成高默契:年轻人往往只是将球队作为跳板,待个一两年就想回去了;而外援很少能够迎合异族的习惯,所幸语言是相同的,尽管玩不到一块去,交流还是没有太大问题。
小孩子、高中生、玻璃人、草根妖怪、业余打工人……
慧音第一眼很难想象要怎么把这群人捏合成一块儿,即便她浸在职业足球历史中酝酿准备了几十年,也没有任何一位主教练遇到过如此地狱绘卷。 但事情总要做,一步一步做。 球员们眼神有些涣散,一方面整天在泥地里打滚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另一方面他们也应当难以理解现在的备战究竟有什么意义,反正最后总是被屠杀一轮游的结果。球队教练一直换,每个人都一样,与训话相比赶紧去那破更衣室里冲个澡才更实在。 对于意料当中的情况,上白泽慧音从衣着开始便备好了先手,一件笔挺的西装将她与之前那老实本分的山本先生相区分,职业化是给予信心的第一步,他们不是种田的农夫,不是在泥坑里养虾的伙计,而是正在被带领着向前走的职业球员。 “初次见面,我是上白泽慧音,人里FC在未来一年中将会由我担任主教练,日后还请多多指教。”慧音放松着上身,扫视向面前排成三行的队员们,吐字一板一眼。 “请多多关照。”队伍第一排高大的男性应答到,他叫森近霖之助,半人半妖的血统,性格温和待人周道,入队时间较长,这样的履历很难不成为球队队长和更衣室领袖,而这种场合也往往是由队长来构建全队与新任主帅沟通的桥梁。“非常靠谱”,先前聊起时,阿求是这么评价他的。司职中后卫,选位稳健,不错的身高使得他面对一般对手时有着显著的高空球优势,是队里少有的几个正常球员。 霖之助左侧是两个小孩儿,琪露诺和大妖精,甲级球队雾之湖森林的青年队成员,租借期一年,今夏刚刚入队。二人似乎本想站到队伍末尾的角落,却搞反了前后方向。正盯着泥地发呆的蓝发女孩是琪露诺,思维往往有些跳脱,在场上的决策神鬼莫测,但毕竟踢的是左边锋位置,偶尔的灵光乍现比起平庸而言要好得多;拽着琪露诺衣角的是大妖精,不太自信的防守型左边卫,有时会因为位置拖后而导致与琪露诺脱节,但二人私下关系很好,一起训练时也经常打出成功的配合。此外,后者虽然看起来矮小,但体测数据显示力量惊人。 而队长右侧是草根妖怪三人组,慧音之前有所耳闻。赤蛮奇、今泉影狼、若鹭姬原是甲级队伍竹林联合青年队的中场,后来球队破产清算时,被稗田家捡空收入囊中。若鹭姬速度缓慢,慢到被称为“在地上游泳”,但出球及视野良好;影狼下脚果断,奔跑覆盖面大;赤蛮奇较为平庸但也没有明显短板,球商还成。三人配合相当不错,已经能够达到乙级联赛水准,但似乎缺少一些上进心,反过来说也任劳任怨,性情缓和。 “那结束了吗?我们可以……” 第二排传来女声的叫嚷,还没说完就被霖之助转过去拍了脑袋,侧身露出了捂着头嘟嘟囔囔的雾雨魔理沙和旁边神游天外的宇佐见堇子。前者性格直率,司职中场,球风火爆而热烈,身体对抗积极,体力几乎无穷无尽,每个角落都能看到她的影子;后者整日神神叨叨,甚至经常不辞而别,村庄里也几乎没人私下里见过她,是个年轻的门将,经常说些什么念力啊能量啊听不懂的话,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来说一说这次神明杯我们的预期目标吧。” 当慧音说出这句之后,顿时队伍里噤了声,连场地外扒着墙头看热闹的孩子们都不再说话。每个人都知道,现在他们在做的是一场自欺欺人的表演,无论再怎么努力,加练到通宵都不能改变被横扫出局的命运,唯一的区别是究竟能保留下多少的体面。 “一个球,我只要求进一个球。” 人群不语,慧音也并不觉得奇怪,仅仅用一次谈话彻底改变心理状态是痴人说梦,太高的目标会让人失去动力,而她要做的,是把队伍从地上扶着站起,先从失败者成为球员。 “霖之助,告诉我过去二十年里,人里FC在神明杯打进了多少球?” “0个,教练。” 霖之助的声音波澜不惊。他当然知道,过去也有教练这么问过。 “阿求,今年联赛你打进了多少球?” “15个,教练。” 阿求在身边惊了一下,显然没觉得会突然被问到。慧音先前当然有查过数据,虽然并不突出,但也算高效。 “琪露诺,雾之湖一线队的人和你比谁更快?” “嗯?”冰精抬起头晃了晃神,“当……当然是我快,一线队谁都跑不过我!” 她在撒谎,但确实速度非常快,尽管带球有时磕磕绊绊。 “魔理沙,你……” “不就是一个球,轻松的很!刚刚我就在三十米开外抽进一脚,谁敢抢我的球我就追他到天涯海角!” 不愧是你,别人沉默是压力重,你沉默是因为不屑。 “那么我就不理解了,为什么刚才队伍中有人被这样的目标吓破了胆。你们有队长在后防线输送球权,中场有不知疲倦的重炮手永动机,边路有快马,锋线有单赛季15球的射手。”慧音摊开了手,语气开始加重,“明明你们已经拥有了达成目标的所有条件,却依然傻楞在原地,等着别人落刀的时候下手轻点。”她摇了摇头:“我不是让你们去击败争冠热门,不是让你们去打联赛冠军,而是在那些冠军球队手下败将的手里扳回一城!” “霖之助,告诉我!过去四十年里,人里FC在神明杯打进了多少球?” 上白泽慧音突然提高音量,冲着队长又一次嚷出了方才的问题,但有些不同。 “0个……教练。”霖之助的声音带着些颤抖。 “那如果我们进了一个球——”慧音将尾音拖长许久,队伍里虽然依然无人应答,却对那显而易见的答案翘首以盼,“我们就是在,创造历史。” 最后缓和下来的语气引导向另一片沉默,随后慧音再次开口。 “霖之助,如果四年后、八年后、二十年后,还有人问起你这个问题,你会回答什么?” “1个进球……不,至少1个,教练。” “那第一个进球,那支第一次敢动手反抗的球队,谁是那支球队的队长?” “是我,森近霖之助。” “魔理沙……算了,琪露诺,你想回到雾之湖的一线队吗?” “当然想!教练。我不喜欢泥地。” “赤蛮奇、影狼、若鹭姬,你们想让曾经的老队友看看,现在的你们干得不错吗?” “……” “阿求,你想向队医证明,哪怕在顶级的比赛强度下,你依然能够完成对抗吗?” “是的我想,教练。” “那就让我们一起去得到它!”慧音攥起拳头,声音再度洪亮起来,“那些记者把我们看作消遣,那些球队把我们当成餐后甜点,没有人把我们视为对手。就想来走一个过场?那少不得在这片泥里多滚几圈,被我们狠狠咬下一块肉来,到时候看看谁才是小丑!” 她吐出一口气,这些天身上的压力可真不轻,此时才终于痛骂出来。 “而我们,我们只要打进一个球。这该死的、倾倒的天平!八云紫想把我们放上去和那些厉害的家伙们角力,那就给他们留下一口鲜红的印记,让全世界看看我们还长着牙!你、你、还有你们这些家伙,根本不止于此,日后你们属于更大的舞台,但没有任何舞台比神明杯更大、更有影响力了!至少,现在,让我们一起——” 全部目光的注视下,慧音伸手在空中一抓,似乎真的触到了什么东西一样。 “让我们一起,创造历史。”
球员们缓缓走回更衣室,气氛有些严肃,少许有交谈的声音,慧音知道接下来的事情需要交给队长,让他们在更衣室里再消化一下。阿求也被另一个女孩儿拉着在说些什么,那人似乎叫小铃,本居小铃,一个没有什么特点的边后卫,如同替补席上诸多业余球员一样。 当上白泽慧音正准备前往办公区域收拾东西的时候,却发现有人从回去的队伍里溜了出来,正向自己挥手。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位人类姑娘叫做后藤诚沙,黑短发却留着一撮红色刘海,司职中后卫,最近几个月才被球探发现,没多久就从青年队提上了一线队。无论是身体、天赋还是球商都远远超出同龄的球员,被认为是这一届最有可能成为霖之助接班人的年轻人,目前也是他的后防搭档。 随着诚沙的缓缓靠近,慧音慢慢从她那双红色的眼瞳中,看到了一些比魔理沙还要更加坚定而亢奋的东西。 “教练,我想赢。”她说,“不止是一个球。” 慧音心里乐开了花,却仍然面无表情:“赢下比赛?当然,进球了才能赢球。” 众所周知,赢球的最好方法就是进球,然后守住;而问题在于攻不进守不住。 但女孩接下来的回答,让慧音的笑容渐渐从嘴角咧开。 “我想拿冠军,我知道,你也想。” “那可不容易,你得加油干。”这是一周以来,上白泽慧音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底气好像也没那么足,“那不止是创造历史,那是……” “奇迹。”女孩即答,那笑容也映上了她的脸颊。
———————————————————————————————————————— 距离杯赛开始还有约一个月时间,首轮抽签结果也已经出炉:28天之后,人里FC即将在河城罐头球场迎战红魔城。这算是一支好签,对方今年状态并不算太好,勉强在超级联赛中保级之后立刻炒掉了教练,在队长兼任救火教练的蕾米莉亚带领下杀进了神明杯淘汰赛。她的签运也相当之好,一路上并没有和任何同级别球队打过生死战,淘汰赛阶段更是抽到了杂鱼队伍,很有可能在今年突破队史杯赛最佳战绩。 训练事宜大多交还给了阿求和其他助理教练,慧音这几天一直泡在录像室里,不仅在看对手的,更多看的是今年人里FC的比赛录像,了解自己和了解敌人一样重要。从先前观摩训练的时候,上白泽慧音便已有些许疑惑,她总觉得这支队伍远远没有排名中所展现得那样不堪,先前用来打鸡血的训话中也有不少真实想法藏在里面:明明好像每个位置都有不错的人选,但为什么最终结果总是不尽人意? 经过录像和与阿求的闲聊,慧音才慢慢对前任教练山本先生有所了解。他是个优秀的青年队教头,非常擅长识别天赋,因此也签下了不少年轻好苗子,队内多个重要引援都是由他牵头推动的。但他并不擅长技战术层面,球队准备了三套阵型,但很少现场变阵,换人往往是掐着表来;同时山本先生也不怎么直接和球员交流,往往是霖之助和阿求主动揽下了队长和助理教练的责任,当他们在更衣室里总结失利的时候,山本先生已经驱车回家了。总的来说,相比于主教练,他更适合做一位足球总监或者资深球探。 这些无疑是好消息,双方真实实力差距远远比慧音想得要小;但下狗就是下狗,如果想要胜利,只能搏命,没有他法。
当慧音走出录像室的时候,已是傍晚。田间地头响起虫与蛙的齐鸣,两米围墙挡不住闷潮的晚风。球场照明灯关了,月色下勉强能看到白色标线,随着土坡的凹凸也上下起伏着。半兽信步走到角旗竿附近的土堆边,找了个顺眼的坐了上去。第一天之后她便换上了轻便的运动服,近来也过了梅雨季,地上干得很。 黑暗与月光交融着延伸向105米*68米的对角,近处还能看到几个熟悉的鞋印。慧音仿佛又幻听到训练时的砰砰闷响,队员们那一句句“是的教练”犹在耳边。她必须找到通向胜利的道路,不仅是为了自己和妹红,也是为了那一双双殷切的眼神。没有人想当骗子,拱起好胜心又一把锤进土里,那过于残忍。虚无的视界中,慧音仿佛能够看到几周后,两队球员开赛前排成一列的光景。她开始思考要怎么阻止红魔城的强力锋线,怎么破解中场控制和那极具视觉冲击力的后防线。 恍惚之间,月上梢头。慧音摸了摸脑袋,想得疲了,被风吹得有些冷,不妨今天去酒馆看看,若是撞了大运说不定还能遇上妹红。
八目鳗酒馆位于村庄和球场的交界处,离竹林也并不是很远。白天或者后半夜,店里大多聚集着各式各样的妖怪,而当下的这个时点恰好是罐头厂的下班时间,不少人类会顺路过来喝一杯。老板娘叫做米斯蒂娅,是夜雀妖怪,看起来年轻娇小但以实际年龄而言可以当顾客的奶奶,也没什么正常人敢在这里撒野。 风铃作响,慧音推开店门,在吧台附近挤出个位子。她正好赶上趟了,店里挤满了疲惫却精力充沛的下班人。 吧台墙上还挂着不少老相片,大多年份久远。包括老板娘与藤原妹红的合照、冲超成功后的球队合影、夜雀身着经典款黑白条纹球衣的自拍,以及人里FC黑白盾牌的队徽。四十年前曾有人想一把火将这些烧了,而老板娘也让人类们见识了一下妖怪发飙所导致的后果。曾经这里也是球迷的聚集地,每个人手持酒杯围绕在无线电旁边,随着解说员的激情嘶吼而举杯欢庆。但自从球队一步步走向落魄,球迷组织也日益式微,甚至羞于见人。 上白泽慧音自从上任之后便忙个不停,一直没时间来这里和老板娘叙旧。她伸手要了杯生啤,正看着墙上的相片发呆,忽地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猛地转身去看,是一位顶着啤酒肚的长发中年人。不经意间,店里渐渐安静了下来。 “上白泽……慧音。你就是那个新的教练?”那人红着脸,抬手指着,“今年打算丢几个球啊——” “九个就行,九个我们就来送锦旗!”旁边有人帮腔到,一时间酒馆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但马上就被一声重响打散,那是老板娘拍了桌子。 “伊达你发什么癫!再惹事就滚出去!” 那几个人见势也就缩起头坐了回去,老脸虽然搁不下,但面子如果老板娘想要也留不住。 “今年不一样。”慧音的话又将目光吸引了回来,“今年一定和之前不一样。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如果我们还是被按在地上一顿痛打,那我请你喝半年的酒;如果不是,那就把你的头发剃光。” 话语不带着情绪,上白泽慧音一把提起刚送过来的生啤,咕咚咕咚地连着几口整杯灌了下去,将空杯在吧台一放,又看了看那位伊达一眼,推门走了。 她没有回家,而是径直向球场走去。今夜是圆月,刚下肚的酒返得她有些胸闷。现在确实不应当是休息的时候,虽然嘲讽难听,但道理是对的。她不想去苛责看球的人,因为球迷往往是将自己代入到球队中去看比赛的,他们比谁都更想要一场胜利,哪怕懂得并不多。俱乐部长期的失利与不顺让他们心碎,也渐渐走到了局外人的视角去嘲讽辱骂,没有人能够接受自己的化身无法逃脱失败,正如他们无法逃脱工厂与住处的两点一线般无力。那些过激批评只不过是自我保护,真正失望的早就不再关注,还能了解最新动态的只有核心球迷而已。 圆月之下,酒精之上,慧音总觉得有股气在肚子里憋着。她决定要去球场仓库找把铲子,今晚和那些早就看不顺眼的土坡决一死战。
第二日阿求走进罐头球场时,差点被眼前的惨状惊得休克过去。“一排挖掘机的通宵联欢派对”,魔理沙如此形容被掘出了好几处大坑,几乎像是被炮弹轰炸过的场地。但出人意料的是,场地标线都被避开了,安然无恙;而边缘处的沟渠和土垄被休整平齐,那些才是最危险的不定时炸弹,一脚下去就可能破坏整个职业生涯。于是球队上午先一起填了那几个大坑,却不见主教练的身影——慧音说是准备晚上的战术课,实际上回去睡了一整天。 而战术课也不是突发异想,她与阿求商量了许久,并一致认为这是个好主意。主教练不可能预想到球场上的所有情况,临场决策往往需要球员的快速判断,而战术课便是将脑子下放的过程,用智商踢球所带来的不仅是优势,往往是胜势。 晚上的课堂中,慧音仿佛又回到了寺子屋——学生们兴趣缺缺,倒不是不思进取,而是终日的训练过于劳累,即便被叫醒后拿笔尖戳自己大腿,过个十几分钟依然坠入梦乡。慧音也就让他们歇着,毕竟加课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但除此之外也有认真听讲的队员存在,本居小铃便是其中之一。 每次介绍各类阵型的演变历史时,小铃往往是在座唯一一位能够答上问题的,甚至有些明显超出常识的难题也一样。这不禁让慧音有些窃喜,没想到阵中还有位学院派球员,见多识广也好,掉书袋也罢,长脑子总是好事。 下课时分,队伍缓缓从办公区临时改造的平房中离开,准备回家睡个安稳觉,以应对明日的训练。而慧音让阿求叫住了小铃,一起去她办公室聊聊——她相当好奇这位平平无奇的女孩是在哪里学到这些知识的,而小铃的回答让她怀疑这是不是一个过期的愚人节玩笑。 “我……我是刚刚当场推算的。难道用意不是这样吗?” 慧音勉强控制住下巴,不知说什么好,看了看旁边的阿求。后者解释起自己的好友小铃一直对于解读文字有着不错的天赋,有时图形也在此范围内。这使得慧音挠了挠头,原地踱起步来。 足球的,语言? 上白泽慧音不信邪,又掏出记号笔在白板上一个个画出那些热门的、抑或是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阵型,从118到MW再到352,一个个询问起小铃该阵型的优势与劣势,防守与进攻时该如何转化,某个位置交叉换位之后其他人该如何弥补空缺。女孩简单思考后,慢慢吞吞地说出答案,虽有瑕疵,但已与正解相差无几。当二人在技战术的高铁上风驰电掣之时,阿求还立在站台边,眺望着那辆远去的、载着二人的列车,不知在说什么,不知如何是好。 所幸这趟旅途不久便迎来终点,不经意间慧音双手已然搭上了小铃的肩膀,双眼睁大着仿佛要将面前的女孩整个吞下去。她拍了拍有些哆嗦的人类姑娘,让后者和阿求先回去,而她还有许多身为主教练的工作需要继续。 虽然那个女孩看上去天赋平平,身体上没有优势,传射也相对平庸,但如果有那样的球商…… 慧音打了个哆嗦,她不太敢去想些太远的事情,但这确实是一份过于重大的惊喜。掐指算了算日子,她觉得是时候开始准备针对性训练了,全队也该一起看看对手的录像,在接下来的三周里准备一份大礼。 “让我们好好尽到地主之谊吧,希望来宾不要感觉到怠慢。” 上白泽慧音翻动起红魔城的球员报告,如此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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