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前面
这算是我个人比较满意的一篇了
文章要表达什么，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答案
正文
米斯蒂娅坐在她推车的深夜小店里，两只手臂撑着头，出神地盯着天上的月亮。
今晚是个月圆之夜，圆得出奇的月亮，仿佛一颗光泽饱满的珍珠，缀在深黑的夜空上，月亮的旁边，会有几颗或微弱、或明亮、或闪烁的星星，散在夜空中。
若是能拿这夜空做一套礼服，那一定会非常漂亮吧，米斯蒂娅这样想。
思绪随着时来的微风拂过，消失在黑夜的深处。微风穿过树林，与每一棵枝条打闹嬉戏。昏黄的灯光下，树影摇曳，如鬼怪在张牙舞爪，又如人们朦胧时所窥见的幻影，透出一丝阴森的感觉。
但阴森的树林里，米斯蒂娅的店前，却并不冷清。几张桌子，几张小凳，在灯笼发出的温暖光晕下，亲切地立在那里。每张桌子旁，都坐着三三两两的人，或把酒言欢，或轻声细语，其乐融融，一派祥和。
米斯蒂娅的厨艺远近闻名，每天晚上，她都会推着她的推车，挑一处相中的地方，在兽道，在森林，甚至偶尔会在人里，开她的深夜小店。平常的话，客人主要以妖怪为主，也会有胆大的人类，冒着被妖怪抓走的风险，顶着自己对妖怪的恐惧，来到米斯蒂娅的店前，吃上一串她的招牌烤八目鳗。今天晚上，便有一桌人类，在那里小心翼翼的喝酒呢。米斯蒂娅对待妖怪与人类都一视同仁，拿出她最好的手艺，为她的客人们服务。此时此刻，客人们的菜都上齐了，她总算是空闲下来，坐在推车里，发发呆，看看她的客人们。偶尔的空闲时光，她还会开开嗓子，唱上一段。作为夜雀，她的歌声华丽动人，能听见她的歌声，是所有客人的幸运。可惜今天，她并不想唱歌，打从刚刚开始，她就觉得自己心里堵得慌，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里面，她说不上来。
要是有熟识的客人就好啦，米斯蒂娅心里想，那样我就可以和她聊聊天啦。
米斯蒂娅又看了看洁白的月亮，和刚刚没有什么不同，静静地挂在深黑色的夜空中。
月亮与夜空贴合的那么紧密，让米斯蒂亚觉得，不是月亮缀在夜空中，而是夜空紧紧地贴在月亮上呢。
“米斯琪——”一声不算响亮的叫喊打破了米斯蒂娅缭乱的思绪，把她从天上拉回地上来。
米斯蒂娅看向声音的源头，发见来者正是许久未见的好友露米娅，不由得喜出望外，连忙招呼道：“是露米娅！好久不见！快来坐！来坐！”
一阵微弱的血腥味，不知从哪升起，细若游丝，若有若无，时隐时现。米斯蒂娅察觉到了，皱了皱眉，并未在意。
露米娅走到推车跟前，在高凳子上坐下，看了看四周正大快朵颐的客人，说道：“生意真好呢。”
“托你的福，今天的生意特别好呢，都是为了衬托你这一个熟客呢。”米斯蒂娅笑着回应道。
“是——这样吗？”露米娅讲起她的口头禅，她们两个都哈哈地笑了。
“说吧，许久未见，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米斯蒂娅笑着问，捏了一下露米娅的手。
血腥味比刚刚要浓了些，虽仍很微弱，但已到了米斯蒂娅无法忽视的程度。露米娅伸了个懒腰，懒懒地回答道：“今天实在是有些无聊，在树林里闲逛的时候恰巧碰见你在这里开店，就跑过来找你玩啦。”
米斯蒂娅点点头：“是——这样吗？”
露米娅也点点头：“是——这样啊。”
两个人又欢快地笑起来，空气中充满了愉悦的气息，只是那微弱的血腥味仍是未消，弄得米斯蒂娅心里有些不踏实。
“想吃什么就随便点，不用客气，许久未见，今天这顿就我请了！”米斯蒂娅拍拍自己的胸膛。
“抱歉啦，不是嫌弃你的手艺，只是今晚实在是不怎么饿呢。”露米娅满脸歉意地说道。
“那……要不要喝点什么？”露米娅试探地问了问。
“那好，就给我来一杯「淇」吧，加点冰。”
“好嘞，请稍等，这就来给你准备着。”米斯蒂娅转过身，拿上一个杯倒上蔚蓝色的酒水，加了点她每天晚上开店前都要问琪露诺要的冰块。
“给，你的「淇」。”米斯蒂娅转回身子，把酒杯递给露米娅。
“谢谢。”露米娅接过酒杯，喝了一口。
一阵短暂的沉默，露米娅抬头看了看月亮，没话找话似地说道：“今天的月亮真圆呐，像吃饭时用的大大的盘子一样圆呢。”
“是啊，真的很圆呢。”米斯蒂娅接过话来，也抬头看了看月亮。
“看到这圆圆的月亮，我会想起很久以前的事呢。”
“很久以前……吗……”米斯蒂娅沉吟片刻，“我记得那时候我还住在林子里，像个原始人一样，每天要为吃饭而发愁呢。”
“是——这样吗？”两人依旧是笑，只是没一开始那么有活力了。
两人陷入了沉默，只有周围客人不时传来的欢声笑语，与那不时拂过脸颊的微风，证明着这世界仍在转动。
露米娅低头不语，时不时喝上一小口酒，细细品味其中的悠长。米斯蒂娅抬头望天，与血腥味进行无形的缠斗——那血腥味始至终从未消散，看样子还要一直持续下去。它用那微弱的力量扰动米斯蒂娅的心弦，弄得后者心里愈来愈烦燥。她看着天上的月亮，似乎比刚才移动了一点点，使她猛然想起，夜空，还是会移动的啊。
“暗黑树林，
夜雀幽飞，
月光时而照耀🎶 ～
渺渺孤心，
声在远方，
夜空不见回响🎶～”
不知过了多久，米斯蒂娅不知不觉间，唱了这几句，美丽动听，但声音小到只有他们两个能够听见。
“真好听，”露米娅不知什么时候抬起了头。盯着米斯蒂娅看。“我好久没听见你唱歌了。”
“都是以前的歌了，”米斯蒂娅笑笑，脸上微微发烫。
酒杯已然见底，露米娅站起身，说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也该走啦。”
“请慢走吧，原谅我就不送了。”米斯蒂娅也直起身子，向露米娅道别。
露米娅张开双臂，行了个她独特的礼，笑了笑，转过身来，穿过喧闹的饭客，走过柔和的灯光，向着阴森的树林走远了。
米斯蒂娅望着露米娅远去的背影。现在她又是孤单一人了，她想，也许还有吃饭喝酒的客人，不过她与他们并不熟识，也不想加入他们的谈话，放在以前，有客人的陪伴，她并不会觉得孤单，也时常和他们一起聊天，只是今晚，圆月高悬空中，她只觉寂寞，还有烦燥。
那血腥味仍未消失，她想到，这也是直到现在一直陪伴着她的东西之一。
那几个人类客人终于放开来了，竟然还唱起了歌，声音不算小，唱得还挺好，旁边的妖怪们都为他们喝彩。
可惜米斯蒂娅却无心欣赏，她的心里越来越烦燥，坐在椅子上，双腿不自主地摇晃。她在与血腥味作无声的搏斗。她又开始长时间地发呆，望着她的客人们发呆，望着天上圆圆的月亮发呆，望着灯笼旁胡乱飞舞的飞蛾发呆。米斯蒂娅再也静不下心来，她感觉整个世界正为她而转，把她转得晕头转向。她看见无限的过去在向她招手，无限的过去在向她拥来，只是夜空中，明月依旧，无法驱散她心中的郁烦。“天啊！”她趴在台上，痛苦地叫出声来，不过幸好，没人听见。
煎熬。总算熬到了最后几位客人离开，她支撑起自己不住颤抖的身体，用尽自己全部的力量，几乎要吐出来，收拾自己的深夜小店。头晕目眩之中，她仿佛听到什么东西靠近的声响，抬头一看，在灯光的最微弱处，依稀有一个人影，鬼鬼崇崇，那大概是个人类。
米斯蒂娅看向夜空中的月亮，已经比先前下降了许多。“罢！罢！罢！”米斯蒂娅冷不丁叫出声来，叫得那人影拔腿就想跑。“今夜我算是被打败啦！”
米斯蒂娅再也无法忍耐，在一个月圆之夜，伴着冰冷的月光，与温暖的灯光，引吭高歌。
“迷途的旅人哟🎶~
深林闻幽声，
幽声何处来？
好似在眼前。
迷路的旅人哟🎶~
看不见月亮。
只听得歌声。
山野间回响。
米斯蒂娅，自生以来，从未感觉到心中如此的畅爽与舒坦，她感到整个世界，都在自己的麾下。那人影没有离开，渐渐走近，走进令人昏昏欲睡的灯光，走到离她不远的地方，呆呆地立住了。米斯蒂娅没有管他，继续唱着她的歌谣：
“迷失的旅人哟🎶~
向歌声走去。
歌鸣渐渐响，
光明渐渐远。
迷惘的旅人哟🎶～
月亮当头照。
可惜人不知，
心无旁杂响。”
那人继续行走，走到米斯蒂娅跟前，“扑通”一声，直直地跪下了。米斯蒂娅也结束了她华丽的歌唱，她觉得，这大概是她最满意的一次表演了。
她蹲下来，优雅且温柔地用双手抱住那眼神空洞的人。把嘴凑到了他的耳边，低声轻语：
“晚安。”
…………
几天之后，米斯蒂娅在人里开店。月亮比几天前稍扁了一点，不再像几天前那么圆了，但她推车上挂着的灯笼，温暖的灯光从未改变。灯光下，依然立着几张令人亲切的桌子椅子，不同的是，今夜的客人多为人类，只有寥寥几只妖怪，不动声色地喝着清冷的酒。也毕竟是在人里嘛，米斯蒂娅理所当然的想着，没有停下手中的活。
那几桌人类并不安静，在桌上聊着最近的奇闻逸事，说是有人不知道干了什么，大半夜发疯跑到森林里去，后来就没见回来过啦。准是干了什么亏心事，有人说，不然谁没事，大半夜跑到森林里去？不不不，又有人说到，我看是让坏妖怪带到树里去，给人家抓走啦！这话听得那几个高冷的妖怪皱了皱眉。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为这事讨论地热火朝天呢。不过，今天的米斯蒂娅并不想听见这样的讨论。“咳咳……”她清了清嗓子，让别人注意到她，说道:“本老板娘要开始唱歌啦，你们几个，还不快给我鼓鼓掌，热热场子？”
客人们欢呼起来，掌声雷动，今天的他们，实在是幸运的。
米斯蒂娅把一只手按在胸前，抬头望月，平稳而郑重地唱道：
“长路漫漫，
皓月当空，
地上的生灵，
抬头仰望。
今天的月亮比昨日更圆，
心中如此想 ，
口中如此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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