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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格来说不算结界组,仍然无剧情无亮点无逻辑,夏天什么时候才能到啊……
蝉鸣渐噪。
已是暮色黄昏,斜阳西垂。火烧云爬满天际,云焰呈现出比落日更加瑰丽的紫红色,在刺目霞光与鸟居被拉长的阴影里,夏蝉不知疲倦地叫鸣。
夏末的天气谈不上闷热,特别在傍晚,凉风穿过密集的樱树林,一头扎进神社主殿,将白日的凝涩空气一扫而光;之后更是饶有兴味地在缘侧逗留,托起了巫女的额发。茶杯口刚升腾起的白气被迅速搅乱散播到整片空间,茶香四溢。
幻想乡一百一十九季,夏末,博丽的巫女和往常一样坐在自家神社门口,百无聊赖地喝茶。
“晚上好,灵梦。”
“晚上好。”
说话的同时拿起一块点心,回答完毕后将其丢进嘴里,动作丝毫没有被打乱的迹象。也许是因为早已习惯来人的突然出现,当然,隙间妖怪成为神社常客有一段时间了。
正如所述,妖怪的贤者大人十分安闲地找了个位置坐下,顺便为自己倒了杯茶。
“这个季节出没的,应该是呜蜩吧。”
“什么?”
“蝉。”八云紫用扇骨轻击棕木地板,蝉鸣声骤然停止,片刻复又持续,“说来神社周围的蝉意外的多呢,环境原因吗?”
“那种事谁知道。”
从神社角落、或是树丛的阴影中,各种目不可及之处都传来令人烦躁的噪音,灵梦放下茶杯,微微蹙起双眉。
“好吵,就不能让它们停止吗,哪怕暂时也好。”
“那可没办法,不是有‘蝉声鸣不已,安有死亡时’的说法么。”(注:此为俳圣松尾芭蕉《蝉》一句。)
视线左移,境界的妖怪正沐浴在最后一抹余晖之下,紫色妖瞳牢牢注视这边,嘴角微笑被光晕柔和了不少。
“紫和蝉没什么两样,冬天消失不见,天气好转就出来烦人。”
“啊拉,就这么讨厌我?”
“很讨厌。”
似乎有什么力量把对话的境界戛然关闭一般,人和妖怪,同时陷入短暂的沉默。
“竟然被讨厌了,好伤心~”八云紫一副与所说话语格格不入的表情,强行扭转了话锋,“不过,今天来这里并非无的放矢。”她把手中折扇向上一指。
头顶的天空不知何时染上了深蓝色,群星晦朔,略显苍白的圆月缓缓升上天宇,廊檐下风铃在夜风中叮咚作响。夜晚如此之长。
“早在生命诞生以前月球便已存在。月有盈亏之数,人类将其用作衡量时间的标准,抑或寄托情感的载体。但对妖怪来说,月亮是更加重要的、关乎生命的东西。”
灵梦不言,托起右腮等她的下一步动作。
“今天应是满月才对。”
那静静悬挂在空中的一轮圆月,与记忆中的满月有相似之处,但更多的是不同:不但边缘残缺、光芒黯淡,还缺少了某种关键性的可以让人信服的力量。
“是异变吗?”
“没错,所以我来求助你这解决异变的专家。”紫喝干杯中凉透的茶水,无视对面巫女脸上满满的不情愿,展开扇面于半空虚划而过,“出发吧。”
◆ ◆ ◆
幻想乡一百一十九季,夏天即将结束之时,虚假的满月出现在乐园上空,黑夜长得出奇。虽然光明在翌日如时降临,但事件真相除了异变关系者无人得知,这场至今仍谜团重重的异变,被称作“永夜”。
入秋后,阳光逐渐由刺目向明媚转变。九尾式神八云蓝开始动手拆除屋檐下用来遮挡日光的竹帘,其主人斜倚着榻榻米,享受穿堂而过的爽朗和风。
“曾经的小巫女现在也成长起来了,尽管在力量的运用上还不大纯熟。蓝,你是怎样看待的呢?”
“灵梦的确成长了不少……但紫大人,自从解决异变回来您已经问过我十七次了。”八云蓝带着无奈,把撤下的竹帘在地板上码成一叠。妖怪贤者闻言一边以戏谑的笑容回着“啊拉,是吗”一边不停摇着扇子。对此式神唯有暗自叹气,抱起竹帘快步逃进库房。
“成长了……”
天高云淡,流云缓慢滑过湛蓝色天幕,去往不知名的彼方。八云紫收回手臂,金发摊开于湖水般柔和的日晖里,深吸秋风带来的草木香味。
“因为时间在流逝啊。”
一百二十季之春 六十年周期的大结界异变
结界动荡恰好赶上春季,因此幻想乡迎来难得一见的开花盛宴。从春色小径奔往火照之路,红白巫女似没注意到凝聚在身后的目光。
“这一路上难免会遇见那只妖怪,必须小心对付……目的地是三途川吗?阎魔的说教我还记忆犹新。对了,千万别待在彼岸不回来。”
蓝:“紫大人……”
一百二十三季初夏 博丽神社大地震
“让爱捣乱的天人留在神社可是件糟糕事,看来必须亲自出马才行。”
一百二十三季之冬 喷泉异变
“紫,你有什么瞒着我对吧。”
“神社的茶水不太好喝呢。”
“别趁我不在就随便偷喝!”
博丽的巫女均是二色之蝶,但惟独这代实在美丽得太过耀眼——正因为她不为任何事物所束缚的个性。
并非无欲无求,却单纯自由,没有任何心机。
“那样的她与我之间,共通点实在少得可怜呐。”
◆ ◆ ◆
幻想乡一百二十四季 初夏
“灵梦,长大了呢。”
巫女背靠着拉门小憩,因天气湿热而将脑后黑发全部束起,发尾已接近腰际;烈日透过树叶洒下星星点点的绿影,斑驳光影中那被巫女服包裹的躯体较之前更为柔软了些。紫轻声落座,在初夏蝉语中等待,直到对方散乱额发下的眼帘张开。
“身为博丽巫女警觉性太低可为失职。”
“有什么关系,反正来的都是你这种家伙。”灵梦伸了个懒腰踱进主殿,不一会儿端着泡好的茶出来,“明明刚到夏天却热得要命,蝉也吵个不停。”
“初夏是蟪蛄的活跃期。”
灵梦正准备朝嘴里送茶,闻言把杯子往托盘上一扔,眼里猛地燃起了怒火:“啊啊,果然蝉很讨厌!”
妖怪停住话头,略带惊讶地望着巫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生气。
“一会儿是蟪蛄一会儿是呜蜩,好不容易习惯了叫声又换成下一批。等到第二年,去年的蝉全都消失不见,实在随性得令人恼火。”
话音刚落,八云紫的惊讶迅速转为忍俊不禁,并且有越发严重的趋势,等灵梦注意到时,她已经捂着肚子狂笑不已了。
“我说的话有这么好笑吗!”
“抱歉抱歉。”紫努力止住笑意,擦去眼角的泪滴,“那时候灵梦说讨厌我也是这个原因?”
灵梦仰脸回想片刻,而后点头:“就是这样。”
果然我们之间的共通点实在少得可怜……
在心里发出同样的感慨,心境却是截然不同,紫难得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灵梦大口大口地喝茶,似乎还在生闷气,不时伸手拨弄几绺散落在颈边的发丝。
蝉声不嘈杂的时候,听起来也像美丽的乐曲。
“我说,灵梦。”
“?”
“即便明年的蝉不是今年的蝉,明年的紫也还是今年的紫,不会变的。”
“……谁管你。”
◆ ◆ ◆
“人选?”
“沿着路一直往前走,最先看中的人就是下任博丽巫女。这主意不错吧。”
不,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够随意的。
八云蓝把双手插进袖筒,目光追随主人的身影,那位大人撑着阳伞在漫天风雪中前行,对周围行人完全不加留意。与之相对的,境界妖怪不合时宜的阳伞以及式神的九尾和金瞳也未吸引哪怕丁点的注意力——因她们踏着与世人不同的“道”。
这里是结界以外,称作“现世”的地方。
附着在城市森林树梢处的积雪已接近融化,每一幢房屋都透出阵阵热浪,火焰的气息、人的气息,炙烤着整片天空。两只妖怪穿越这片灼热难耐的森林,沿铁轨一路下行,渐渐走向白雪覆盖的荒原。
空旷的铁轨两侧只有雪和疾风,大雪纷纷扬扬,远去列车的鸣笛声被掩盖在雪泡下,风声凄厉而悠远,仿佛穿越了几个世纪。在望不见尽头的轨道一侧,八云紫忽然停住脚步。
“有哭声。”她说。
信号灯开始猛烈闪烁,警铃愈急,灯光映红了地面,远远传来车轮与轨道摩擦发出的刺耳叫鸣。不多时,列车自眼前呼啸而过,雪片被气流卷起,如同沙尘暴般旋舞飞行。列车过后,哭声变得清晰起来。
在轨道另一侧的雪地里有名被遗弃的婴孩,全身裹在襁褓中,脸庞已被冻得有些青紫。式神走到婴孩近旁,回身用眼神征询主人的意见。
“小灵梦到底什么时候长成了不坦率的孩子呢?小时还会‘阿紫,阿紫’的甜甜地叫着,想起来真是怀念。”八云紫阖上双眸微笑,伸手在腰际比划,“那时她也就这么高。”
“小小的小灵梦捧着手鞠来找我说:阿紫来和我玩吧。玩累了就会乖巧的跑去睡觉。”
“真像妈妈看女儿的感觉啊。”蓝低头自语,顺手拉开壁橱抱出被子,冬天到了,可怜的式神还得为主人准备床铺。
“还常常抱着枕头追在我身后要一起睡觉呢。”
“还不是因为您故意在睡前给她讲鬼故事。”
这次换做在心里喃喃。八云蓝抖开被褥,思绪却不由自主地回到那个冬天,妖怪贤者抱起尚在嚎啕大哭的婴儿,对她说:“这孩子就是下一任巫女哦。”
◆ ◆ ◆
“阿紫——”
伴着软糯的呼唤与急促的步伐,红白身影自主殿闪出,一头扑进刚踏上缘侧的八云紫怀里。紫稳住身形,伸手轻揉女孩的黑发,问道:“妈妈呢?”
“妈妈、妈妈她……”
……
“快、热、死、了、啊!”
匆忙走进房间,结果看到大只的红白在榻榻米上扑腾着哀嚎,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扑腾几下后干脆趴倒不动了。
少女(?)装死中……
午后的太阳热情得过了头,光芒灿烂而热烈;神社屋顶满是明晃晃的光,树叶被烤得蜷缩,蝉伏在树荫里有气无力的嘶鸣。即使躺在阳光直射不到的房间,把所有拉门敞开还是无法缓解炎夏的闷热。
于是紫小小地张开隙间,让不知名地方的凉风驱走热气,一直专注凝望天花板的灵梦终于原地复活。
“头带掉了哦。”她看着欢快哼着歌儿乱跑的小巫女,出声提醒。
“唔……妈妈给我戴上!”
“好,好。”
无比耐心地将女孩散乱的头发拢为一束,绑上白色檀纸,外围再捆上蝴蝶结。宽松白衣掩盖不住尽然成熟的身体曲线,灵梦双眸中蕴含的暖意让紫有片刻的失神。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不再是那个恬淡天真的少女,她的一言一行都透露出身为人母的味道。短短几年时间对妖怪来说转瞬即逝,然而对于人类,时间流逝会在他们生命中刻下难以磨灭的痕迹。
“不许浪费食物。”
“好。”
“茶要全部喝完。”
“…唔。”
“塞钱箱要每天检查一遍。”
“呜哇……阿紫!”
女孩扁起嘴躲到八云紫身后,紫摇着扇子轻笑:“那就不理妈妈到我那里去玩吧。”
“今天说好要和魔理沙出去玩的。”
“别和那家伙学坏了。”灵梦叹气。
“在背后说我什么坏话呢,灵梦。”黑白魔法使忽然出现在房间里,咧嘴发笑,“我可是幻想乡第一解决异变的专家啊……今天就不多留了,那边的小巫女,准备出发DA☆ZE!”
“出发!”
魔理沙双脚蹬地,俯冲几步后借力带着女孩飞上半空,毫不在意耀眼的阳光欢呼一声往远方飞去。紫目送她离去后,转头与灵梦对视。
“那孩子一点没变。”
“永远像个小孩子似的。”
灵梦接口道,却发现对面妖怪的脸上写满了严肃。
“你还没告诉她们么,自己已经不久于人世这件事。”
博丽巫女的平均寿命不超过二十五岁。
这世界的一切,都被冥冥中存在的“法则”束缚,因为有名为公平的条例存在,所以力量越强,受到的限制相应的也会越多,尤其是与生俱来的能力。
不同于需要花费大量时间修炼的其他物种,博丽巫女身为人类却能快速增长自身灵力,而且她们的灵力往往强于大部分妖怪。作为交换,巫女不得不承受寿命大幅度缩减的痛苦。
这一任的巫女博丽灵梦,已时日无多。
“告诉她们干什么呢?我既没有祈求长寿的愿望,也没有未了的遗憾。”
“我已经…很满足了。”
【不用解决异变时,在无人参拜的神社游荡,装作自己在神社里左扫扫右扫扫,然后悠闲地喝茶看着天空和路过博丽神社的各种人类与妖怪。】
“虽然神社几乎没有参拜客,来往的妖怪却是络绎不绝。为了狂欢提出的点子更是层出不穷:赏花宴、夏夜祭……每年都能看到新面孔,总是吵吵嚷嚷不知约束,把人家的神社搞得乱七八糟。”
但是,并不讨厌。
樱花盛开的日子,美酒嘉友,共聚一堂。骚灵欢快嘈杂的乐曲伴着夜雀叽叽喳喳的歌声,花树下亡灵起舞,箫鼓齐奏,松风水月,落樱缤纷,空气里满溢酒的醇香。
“我的一生中,去过魔界、去过冥土、去过月面,看过万花齐放的春景,认识了各种各样的妖怪和人。”
幻想异变,红雾接春雪。百鬼夜行,踏歌碎月,蓬莱不死,竹曳永夜。
彼岸归航,漫漫花海映三途……
“所以就算生命即将走向尽头,也没有任何遗憾。我在幻想乡出生和长大,最后能乘上小町的船前往彼岸,才算是完整地度过此生。”
灵梦嘴角浮现出她惯有的轻松微笑,紫不由默然。
守护结界的是紫和“博丽”。
博丽一脉的延续就如夏蝉交替,只要蝉鸣仍在,夏天便没有过去。
如今,在古旧神社外,蝉鸣阵阵,未闻止息。
“紫,现在出没的是蛁蟟对吧?”
“……是啊。”
幻想乡一百二十九季 暑伏
◆ ◆ ◆
历任巫女多死于退治妖怪的过程中,有的甚至身首异处,尸骨难寻。
“灵梦无疑是幸运的。”
幻想乡的冬季,大雪纷飞。在隔绝了季节的房内,帘幕低垂,炭火静静燃烧。八云紫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狭长的眸。
符咒规则的创立使得很多不必要的死斗得以避免,弱小的人类可以保全性命,妖怪也敢于向巫女挑战。灵梦在任期间,虽不说最为清闲,却不用向先代巫女一般遭遇致命的危险。
对博丽巫女而言,在寿命结束后安详地死去,说是上天的恩赐也不为过。
“死也是生的一部分、吗。”
她侧过身子,轻声叹气。
◆ ◆ ◆
幻想乡一百三十一季
“紫大人!紫大人!”
突如其来的声音驱走境界妖怪的睡意,八云紫睁开眼,最先看到洒满阳光的竹帘。
“抱歉把您叫醒,但灵……”
“蓝,现在是什么季节?”
被主人打断话只让式神微微一怔,随即开口道:
“已经夏末了。”
“夏末了啊……”
阳光温柔地拥抱整片大地,流云西去,苇草在风中摇曳,如波浪起伏。成群呜蜩藏身于草丛中,在视界之外大声叫鸣。
蝉鸣渐噪。
全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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