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之残酒
稗田之花濯清涟
“那啥，慧音，今天来找你是有重要的事要打听。”
“哦？你有话便说。”
慧音和霖之助从小就认识，可是根本算不上什么总角之交。慧音对那些日子的记忆并不是很清晰。慧音意识清晰不久后，霖之助就离开了村子。直到慧音成年他们才又交上朋友。从相交不长的时间里，慧音觉得霖之助总是鬼鬼祟祟的——不过今天这种感觉尤为强烈。
“那啥，我想打听一下关于御阿礼的事情。”
在人类的村子里，御阿礼稗田阿求是一个备受尊敬的人。而能够与她交情深厚的也只有身为历史的管理者上白泽慧音。两个人身份相等，水平相当，所做的工作又让她们非常说得上话。霖之助打听稗田阿求的事情打听到慧音这里来也不奇怪。
“这还真少见啊，你想知道什么？有些事就算是霖之助也不能透露的。”
“我没那么不开眼，不会去打听什么机密的事情的。我就想知道，那啥……”霖之助吞吞吐吐的，“我想知道御阿礼究竟，呃，究竟知不知道我的事情？”
“嗯？这事难道你自己不清楚么？”
“我不清楚才来打听的嘛！我童年的时候，就是你刚来幻想乡那阵子，上一届御阿礼才刚刚去世不几年。后来御阿礼再转世的时候，我早就和姐姐离开村子了，我哪里知道她究竟有没有收集到关于我的记录。”当着姐姐的面，霖之助是绝不肯喊姐姐的。不过和旁人（主要也就是慧音和妹红）讲话时有时避不开，倒也不会硬拗。
“求闻上不是没写么。”
“这我也有点疑惑。御阿礼是只能记住求闻上写的东西吗？”
“这个我还真问过，御阿礼转世的记忆传承似乎是个很方便的系统，只要被她当做是‘幻想乡的记忆’的东西就会保留，即使是没有记载下来的记忆。”
“所以啊，万一她是为了保护我的秘密没有写下来怎么办？”
“那不就没问题了。”
“可是她万一什么时候又想写了呢？”
慧音皱皱眉头，觉得有点烦。她正要说话，却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
“慧音，是我。”
慧音听到阿求的声音响起，差点乐出声来。另一边霖之助吓得纵身就想上房，却被慧音一把拉住。霖之助被阻止了，也不好意思再逃，只是窘促的在一旁站着。另一边，慧音打开了门。
“唔，慧音。”稗田阿求带着两个从人走了进来，“我听说香霖堂的森近霖之助先生在你这里？”
开门见山，霖之助也知道没好事，只得上前一步。
“御阿礼大人，好久不见……”
“森近先生，我听说你在附近打听我的事情。”阿求一点也不绕弯子，上来就咄咄逼人的质问着霖之助。
“啊，我是有打听一些您的事情。”霖之助也知道这个时候否认也没用了，不过谎话他倒是张口就来，“现在有御阿礼大人这样的贵人在，我也想在御阿礼大人这里做一点生意，所以在附近打听一下关于您的商机。”
阿求绷着小脸，仰头看着霖之助：“这又是何必。据我所知森近先生的行业也没有什么竞争，有什么事情直接来问我就是了。这样在桑梓间打听小道消息，不是如天狗一样了么。”
听到阿求这句话，霖之助两腿一软，险些一个趔趄。不过他又看看阿求，依旧是一脸不快，丝毫没有在暗示什么的意思。霖之助心里一时间翻江倒海，脸上却不改颜色，连连点头称是。
“反正幻想乡中做这份生意的只有森近先生，我有什么需要自然会去找您，也不必这样用心钻营。”阿求说完，又向慧音道了一声“再会”，转身就要离去。
“这就走了么，御阿礼？”慧音说。
“嗯，我们改天再聊。”阿求是来找霖之助麻烦的，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在慧音家多盘桓，和好友慧音再说什么自己话也有点不合气氛。话说完，就带着两个从人离开了屋子。
放下霖之助在慧音家里抓心挠肝不提，阿求带人回家。慧音的家就连通着寺子屋，是周围孩子惯常玩耍的地方。而不少孩子变成了少年，也习惯于在周围聚集。阿求和两个从人转过街角，迎面正碰上几个少年，而原本走在前面的阿求迎面就要撞上来人。阿求带着的都是眼明手快最精干的从人，早就上前一步挡在阿求身前，耸肩膀一顶当头的少年，把对方撞倒在地。
“不可无礼。”阿求喝止了自己的从人。主仆之间心照不宣，阿求的从人也当然要卖这个红脸给主人唱，连忙诺诺而退。阿求上前一步，向倒在地上的少年伸出手来。
“抱歉，我的手下人太粗鲁了。”
少年的伙伴们看到差点撞到村子里的大人物，已经各自微有怯意。倒在地上的少年也知道不好，谁知道头顶上竟有一个少女的声音传来。他抬起头来，正与阿求四目相对。
“呃，不……是我不好……”
少年一骨碌爬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土。他的朋友看到阿求语气和蔼，也纷纷围上来站在他的身边。
“那个……”少年吞吞吐吐的说道，“你是……”
阿求心中暗暗好笑，眼前这个少年手足无措的没话找话，还要问自己是谁。整个村子里有谁不认识稗田阿求的呢？
不必阿求说话，她身边的从人已经喝止道：
“你不认识御阿礼大人吗！”
“唉，不认识我又有什么可奇怪的，我又有什么可了不起的。”阿求向少年摆摆手，“你不要在意……这些都是你的朋友吧？”
少年点点头。
“你们……随便……继续玩吧。”阿求说完，向两个从人使了个眼色，主仆三人继续前行。
几个少年在那里心有余悸。一个少年戳着被撞倒在地的少年：“智助，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如果真的撞到御阿礼大人怎么办？”
被称为智助的少年依然望着阿求的背影。
“那孩子……其实和我们差不多大吧。”
“好像是这样吧。”
“那她为什么非用那种成熟的语调说话不可呢？她明明也应该像我们一样，说着轻松的玩笑话才对。”
“你说着什么玩笑话啊，智助。”另一个少年说笑着。
“你看，我们有很多朋友在身边欢笑着。而那孩子的身边，只有两个冷冰冰的仆人而已。”在智助的眼前，那两大一小三个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街角处。
“你在说什么啊，那可是御阿礼大人啊。”
“唉。”智助叹了一口气，“你们没有看到她的眼神吗？”
晚上，阿求照例与稗田家的智囊和战略家们讨论了一晚上妖怪对策，也照例的得出了几个令阿求满意的逗比的结果。阿求回到自己的房间，打算像平时那样，再写几笔幻想乡记忆的记录就睡了。
咚，咚。
陈旧的木窗响起了沉闷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人。阿求心中一动，犹疑了一下，还是起身掀开了窗子。
一张五官移位的脸出现在窗台上，还不停的发着”噜啦啦啦”的声音。
阿求浑身一颤，但是很快就回复了平静。她看出来那是一个人做的鬼脸，而且接着认出来那就是白天险些撞到自己的少年。
“你在干什么？”
“咦。”少年回复了常态，“你竟然没吓得叫出来。”
“我要是叫出来的话，会有很多人来揍你的。还是说你就是来找揍的？”
“别这么说嘛，只是开个小玩笑而已啦。”少年把两只胳膊搭在窗沿上，“呐，我是来为白天差点撞到你道歉的。”
“没必要。”阿求坐回桌前，“不是最后是你被撞倒了吗？”
“那是你的仆人撞的嘛，又不是你撞的。我是来向你道歉的啦。”
“唉，那也……不用。”阿求瞥了一眼在月光下笑嘻嘻的少年，“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嗯？我偷偷溜进来的啊。”少年说，“偷偷溜出家门在偷偷溜进稗田家，我经常这么干啦。”
“稗田家都雇了一群什么废物啊……”阿求自言自语道。
“呐呐，我的名字叫智助？”少年依旧大模大样的自说自话，“我听大人们说你叫稗田阿求吗？我可以叫你阿求吗？”
“喂，就算是普通的女孩子刚刚见面也不能叫人家的名字吧？”
“咦？我们都是孩子嘛。”智助嘿嘿笑了一声，“对了，阿求是大小姐来的。我们村子里的孩子都很熟啊，直接叫名字没什么啦。”
“嗯，你们不错……”阿求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应付道。
“是啊，我们这一群同龄的孩子中，就只少阿求一个人了。”
“诶？”阿求抬起头来，“你到底是想……”
“唔唔，好像有人来了。”智助压低声音，缩了缩头，“我先逃了，再见。”
说罢，智助像妖怪一样一溜烟就没影了。
过了一会，果然有两个稗田家的家人从院子里走过，一见到阿求正开着窗子向外看，连忙肃立行礼，看到阿求点点头，才继续前行。
阿求放下窗子。
真是个异想天开的孩子呢。
噗，噗。
也许是这次自信阿求一定能够听到，外面敲窗子的声音更轻了一些。正赶上阿求换好了睡衣正在就寝前的发呆，没做什么所以还是听到了外面的异动。
阿求皱着眉头拉开了窗子，窗外的还是智助。
“你——怎么又来了？”
“咦，我陪你来聊聊天啊。”智助还是嘻嘻的笑着。
“我还聊天？我一天说的话还不够多吗？快走快走。”
“可是你没有和朋友在一起聊天吧？”
“和朋友聊天？”阿求一愣，“你想要说什么？”
“我说了啊，村子里的同龄的伙伴只有你一个不会和我们一起玩啊。我可是不会撇下任何一个朋友的。”
智助言中之意，是把阿求已经算在他们孩子的小集团里了。阿求连连摆手：“免了，免了，你们自己玩得开心就好。”
“那可不行。其实大家交朋友这么久倒是无所谓啦，反而是阿求每天我都要来照看一下才是？”
阿求何等的冰雪聪明，她隐隐约约听出了智助的意思。
“你是说我没朋友？”
“你有吗？你身边的不都是仆人吗？”智助歪歪脑袋眨着眼睛。
仆人就不能当朋友？阿求也不想和智助多说这些。
“你不知道慧音吗？慧音和我是很好的朋友。”
“慧音先生吗？”智助笑了笑，“慧音先生只是把你当做小孩子在照顾吧。”
阿求扶着窗沿的手指紧了紧。
“你太小，还不懂的。”阿求说。
“阿求和我差不多大吧！”智助挥舞着拳头抗议着，“怎么可能和慧音先生是朋友嘛，你只是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少女啊！”
阿求鼻子里哼了一声，伸手就要去拉窗子。
“而且，慧音先生是叫你‘御阿礼’的吧？阿求的名字明明是阿求才对！”
阿求的手停住了。她又看了看眼前的智助。
“你不懂，你不明白‘御阿礼’的意……”
“可我懂得阿求！”智助打断了阿求的话，“我懂得我眼前的阿求！阿求只是一个少女而已，并不是那些继承的干巴巴‘幻想乡的记忆’！”
阿求盯着智助那张有点激动的脸看了许久，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从哪学到这些的……你又干嘛这么多管我的闲事。”
“呐，”智助把火气收了收，又露出一张笑脸，“你还记得那天你拉我起来的时候吗？”
“嗯，怎么了？”
“那时候我看到你的眼神，里面满满都是寂寞哩。”
阿求背在身后的双手紧紧握成了了拳头，但是脸上依然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看着智助。
两人的对视持续了十几秒。
“你在胡说什么啊。”阿求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把脸甩在一旁。
“啊，我要走了……被你们家里人发现就不好了……还要回家应付老爹。”智助向阿求笑了笑，头缩在窗子底下，一溜烟的消失在夜幕中了。
阿求一个人闷坐在屋里，自己冥思苦想到深夜，终于恍然大悟一样的一捶拳头。
“臭小鬼。”
又一天夜里，智助轻轻敲响了阿求的窗棂。
阿求已经摆正了心态，在房间里对着镜子捏了半天正经的表情，才轻轻挑起窗子。
“你怎么——又来了。”
“来看望朋友啊！”
阿求还想再说什么，却注意到智助今天背了个包袱。带着这种累赘溜进稗田家，说不定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智助见阿求注意到了自己的包袱，回手把包袱接下，掏出一个圆形的东西来，递到阿求手里。阿求看着手中这个铜锣烧，有些不知所措、
“呐，这是我带给你的礼物哦。这个叫做铜锣烧，是我们这些村子里的普通孩子经常吃的东西哦。
阿求又看了看手里的铜锣烧，抬头看了看窗外满脸期待的智助，脑子转个不停，最后小嘴微张，用对面的智助都听不见的声音“啊”了一声。
“原来这就是铜锣烧啊！”阿求说，“终于见到了呢。”
果然智助脸上的笑容显得更开心了。
“你吃吃看嘛！”
阿求均衡着自己的牙齿健康和智助的兴致，终于张开小嘴在铜锣烧的边上咬了一口，让豆沙露出来却尽量不咬到豆沙。
“嗯！”阿求抬起头来笑着，“很好吃啊！”
“啊啊，其实这对于我们来说是很普通的东西啦。”智助说，“不过我想阿求一定很喜欢，所以特地买来送给阿求的！”
“特地买来送给我的？”阿求故意冷笑一声，“虽然大家都在骗女孩子啦，你可不应该对我说谎。”
“诶？我哪里说谎了？”
“你是七木家的孩子吧？七木家是村子里有名的糕点店。这个只是你从家里偷来的吧？”
“咦，竟然知道我家的事，不愧是脑子很好的阿求啊！”智助竟然完全没往心里去，依然嘻嘻的笑着。
“你的谎话被我拆穿了，竟然还想蒙混过去？”阿求故意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瞪了智助一眼，拉上了窗子。
从窗子上隐隐约约能看到智助的影子，他伏在窗边，似乎很着急但是又不敢高声说话。
“阿求？阿求！不是认真的吧？不是吧？这根本就没什么的吧？开玩笑吧？”
阿求默默听着智助在窗外的轻呼，躺下来盖上了被子。
终于，窗外的呼声消失了，窗子上也看不见智助的身影。大概是久久没有回应，智助也不敢久留了。
阿求又躺了好一会，突然跳起来再次拉开了窗子。外面只是无尽的夜空和稗田家中一些点点的星光。阿求在窗前左顾右盼一番，外面有限的视野内什么都没有。
智助是个十多岁的少年，这样直接的伤面子的事情，说不定再也不好意思在阿求面前出现了吧。
阿求拉上窗户。
这样挺不错的……明天……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阿求把自己紧紧裹在被子里。
第二天阿求早早就钻进了被子里。然而窗子上又响起了敲窗声。
阿求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她以为自己的窗子再也不会在夜里被人叩响。阿求犹豫了一下，还是散乱着头发站起来拉开了窗子。
“你怎么又——来了？”
窗外的还依然是智助。
“我不是一直都有来吗？”智助笑眯眯的说。
“你作为一个青少年心可真宽。”阿求叹了一口气。
“咦？因为阿求那天那寂寞的眼神一直都在我心里嘛。”智助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怎么可能扔下阿求不管呢？”
“诶？我说你……”阿求一时语塞，皱着眉头想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好。
“还有啊，阿求昨天对我的指责虽然说很难反驳，但是不应该是朋友之间说的话哦。”
这个阿求倒是没法反驳。
“所以啊，”智助继续说着，“我要让阿求见更多的朋友，这样就知道和朋友如何交往了。”
“不必了。”阿求想都没想就一口回绝，“我知道……朋友什么的还是免了。”
“都到这个时候就不要和我闹别扭了。”智助说，“我猜大家也会欢迎阿求的。”
“我都说不用了啦！”阿求脸上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你怎么不听我说话。”
智助就是不听阿求说话，依然继续说着：“明天大家要到一处新的地方去聚会，阿求也要来哦。偶尔也要出稗田家走一走嘛。”
“你没有看过幻想乡缘起吗？是是，你当然没看过，但是总听说过吧！我可是经常走出村子的！”
“那只是强加给阿求的记忆，根本就不是阿求的经历吧，阿求还只是个花季少女而已啊。”
阿求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们自己好好在你们的秘密基地玩就好了，我不去。”
“什么秘密基地啊，我们早就不是那么小的小孩子啦。在村外的角落，那里是大人不让我们去的地方，但是我们却找到了绝妙的聚会点。明天是我们在那里的第一次聚会，如果你想来的话，就在中午的时候来村东口集合吧。”
“你告诉我这些干什么，我都说……村外？”
阿求好像突然有了点兴趣，一直沉着的眼皮也抬了起来。
“你们究竟要在哪里聚会？”
“阿求可能不知道吧，我们这些村子里的小孩可是很不自由的哦。大人们总是把我们关在家里。就是这几天，我偷偷在村子周围溜达的时候发现了一个超棒的地点……”
“村外？”阿求问，“东边？”
“是啊。”智助看出阿求对于出村有了兴趣，“你能够……一个人出来么？”
“嗯……我总是有办法的。”阿求的态度完全改变了，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你们可要等我，没有等到我绝对不能出发，明白吗？”
“嗯。”智助微笑着，“果然很寂寞吧，在这小小的稗田家。”
“嗯……”
“幻想乡可是很大的哦。”
“嗯……”阿求把自己隐在窗户后面，“明天见……今天早点睡吧。”
说罢，阿求又拉上了窗子。窗外的智助轻轻笑了两声，溜走了。
第二天中午，趁着家家都飘起炊烟的时候，村子里的十多岁的孩子们聚集在了村子东口。智助让大家多等一会，顺便把阿求也要来的事情说了。
“你可真够可以的啊，竟然把御阿礼大人也约出来了……”不少孩子纷纷感叹，或者各自惶恐，不过其中也有忧心忡忡的。
“你怎么能这么做啊，智助，那可是村子里有力的御阿礼大人，如果她把我们的事情告诉大人们怎么办啊！”
“阿求可是在我们年纪的少女，她为什么要告诉大人啊。”
“她可是从来都和大人们在一起的。”
“如果你们不把她当同伴的话，她自然不会变成我们的伙伴的。还有，她可是向你我一样有一个‘阿求’的名字的，不要御阿礼御阿礼的叫。”
“那些话留着在她面前说吧。”
说话的是妙子，是村子里同年龄女孩子里年纪最大的一个，同时也算是女孩子们的领袖。
“就算御阿礼不告发我们，要是她带着几个仆从一起来怎么办。那可一点都不好玩了。”
“这……”连智助也说不好。
正在这时街角转过一个小小的身影，紫色的头发分外惹眼。她优雅有礼的走向村头，正是稗田阿求。
孩子们纷纷有些敬畏的向后退，独把智助让在了前面。智助也松了一口气，笑着向阿求挥着手。阿求知道智助想让她跑几步，但是仍然不慌不忙的踏着文雅的步子来到大家面前。
“阿求，你终于来了呢。”智助为了解除大家的紧张，故意用熟络的语气招呼着阿求。
“嗯，不是说好了吗……”
“自己出门没有问题吗？”
“能有什么问题。”
“稗田家的人不会拦着你吗？”
“我可是稗田家的家主。”阿求不在乎的说，“我要自己出门还有什么问题。”
“唔，好像很可靠的样子。”
就这么说着，大家已经开始渐渐的向村外走。伙伴们三三两两的走在一起，而阿求就只有智助陪着走在最前头。
妙子毕竟比大家稳重些，看到只有智助在阿求身边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也横了横心走到了阿求身边。
“那个……御阿礼大人，我听智助说了。我们也可以叫您阿求吗？”
“随你们便啊，你们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阿求说。
“那，我叫你阿求妹妹可不可以呢？”
“不行。”阿求一抬脸，“我不觉得你比我大。”
“诶？”妙子看了看顶着自己下巴的阿求，“不不，果然还是我是姐姐。”
“你就随她吧，阿求。”智助在旁边插言，“她巴不得所有人都叫她姐姐呢。”
“你说什么？”
这样，旁边的孩子也三三两两的插入了对话，一边说着一边笑着。阿求听着孩子们的笑谈，也不禁一阵阵掩嘴而笑。渐渐地，大家走进了村子外的树林，阿求的笑声也没有停歇。只不过她不住的四处张望，打量着周围的一切。智助见阿求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村外的一切，也更加兴奋的在前面领路。
终于，钻过一片茂密的灌木，眼前是一大片被树林团团包围的开阔地。
“看吧，这里是多好的聚会地！”
的确，此处仿佛浑然天成，四周的树木茂盛的很，纵横交错完全无法通过，却各自向外倾斜，留下这片空地。
“看，连地面都是软软的呢！”少年少女们兴高采烈的在周围玩耍着，但是阿求却不跟他们一起笑了。她悄悄退在一边，看着在空地上三五成群的大家。
智助正和朋友说笑着，看到阿求又一个人躲在了一边。他站起身来向阿求走来。
突然，在智助面前，一个长满细毛的巨大爪子破土而出。智助大惊之下坐倒在地。
在少男少女们惊恐的叫喊声中，空地的中央钻出一只巨大无比的蜘蛛。巨蜘蛛那复眼闪烁着幽光，打量着这片土地上的不速之客，忽作人言。
“竟然有人类的小鬼跑到我的地盘上来，村子里的家伙究竟在干什么？也好，这么多年，几乎要忘记人类是什么味道了。”
所有的人都惊慌的四散奔逃，但是巨蜘蛛已经拦住了他们刚刚进入的那处灌木丛。妙子还能够最快的收拾起慌乱的心情，冲上去扶起了瘫倒在地的智助，心一横眼一闭，冲上去挡在了蜘蛛妖怪的面前，想要至少阻挡一下蜘蛛的视线。智助被扶起来回过了神，左顾右盼想要寻找阿求的身影，却看到阿求正背着手站在蜘蛛妖怪的身后，用仿佛慧音检查作业一样的目光扫视着慌张的少男少女们。接着，她的目光落在那恐怖的蜘蛛妖怪身上。
“伏见大人，已有百年不见，你还是康健若斯，小女子高兴得很。”
在一片哭喊中的阿求满是冷静的声音反而显得清亮得很。蜘蛛妖怪的动作顿了顿，不再管眼前的妙子，挪动八只脚转过了身，贴近了阿求。
“你这小鬼，怎么……难道你是阿礼？”
阿求轻声笑了笑：“不愧是伏见大人，这样也能认出我来。”
这时候的智助也不知从哪里来的胆子，破着嗓子向阿求大喊着：“阿求，不要逞强啊！你只不过是一个女孩而已！就算你认得那个妖怪那也只不过是硬塞给你的记忆啊！”
但是不知是智助的声音混杂在了孩子们的哭叫声中，还是阿求和蜘蛛妖怪压根就没在意智助，她们还是继续说着自己的话。蜘蛛团成一团，身形在迷幻中渐渐变化，不多时已经化成人形。在阿求面前站着一个黑衣女子，头上戴着毛线帽，直盖过眉毛，只露出一对人类的眼睛。
看到大蜘蛛化为人形，大家渐渐安静下来，各自躲得远远的，三五成群团成一团。
蜘蛛化作的女郎看着阿求，眼中满是欣喜，张口却是失望的语气。
“我就说嘛，怎么会有人类的小鬼跑到我的巢里来，原来是你带来的……这样不是没得解馋了么。”
“您早就不需要人类来解馋了吧。”
“啊呀，有的吃总是好的。”
被称为伏见的蜘蛛女郎又环顾着周围的人类少男少女。几乎所有人都蜷缩在空地周围的树下，除了阿求和伏见只有妙子一个人站在空地的中央——不过她也是呆呆的不知如何是好。
“你带着这些小鬼来又是干嘛。”
“现在的孩子，根本就不知道去敬畏村外的大妖怪，非要让他们见识一下才行。伏见大人是最适合的了——是贤明的大妖怪不会随便伤害人类，但是该动手的时候毫不留情。”
“……你是把我当成了训练好的观赏用大猩猩么。”
阿求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怎么能这么说。”
周围的孩子们还打着颤，阿求和伏见之间却是一副和乐融融的气氛。
“阿礼，你这一世的样子也挺好看的嘛。”
“多谢夸奖，我也挺满意的，虽然对我的工作没什么用处。”
“呼呼呼，女人不管活到什么时候都不能放弃容颜哦。”
“我哪有那份闲心。”
“难得又是女孩子，你总是不听我的。这些话我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和你说过啦。你那个时候叫什么来的，阿尼？”
“这些事情，我才不会放进幻想乡的记忆里呢。”
“别别扭了，我的御阿礼。转生成女孩子，就安分尽职地做女孩子才对。”
也许是阿求和妖怪之间和平的谈话，周围人们悬着的心渐渐放下了。智助这时爬了起来，咬了咬牙，站的远远的向蜘蛛女郎大叫道：
“喂，那个妖怪，不要用那种很熟的口气和阿求说话啦，阿求很讨厌这样的！不要叫她什么御阿礼啦，那不是阿求的名字！人家叫阿求啊！”
智助这颤抖的喊叫声让所有人的心又悬了起来，妙子恨不得跑过去一脚踹在智助脸上。但是妖怪伏见却不太在意的向智助瞥了一眼。
“阿求？这是你现在的名字吗？”
“嗯，他们现在这么叫我。”
“这个不说。”伏见又打量了一下智助，“你是怎么受得了这种小鬼的？”
“嘛，”阿求笑了一声，把头扭向一边，“活的久了，脾气自然就顺得多。”
智助呆呆的愣在当场。而阿求和伏见又说笑起来，似乎完全不在乎他了。
“唉，今天见到你真是很高兴，无论如何也要给御阿礼这个面子，我就忍了这一顿吧。”
“我就知道伏见大人不会让我为难的。”
“哼……接下来你要给这些小鬼讲解怎么对付妖怪了吧？我可不要听这些。呐，再见了，你这一世死之前可要再来见一面哦。”
伏见往地上一扑，就消失了踪影。
阿求转过身来，冷冷的看着空地上惊魂未定的孩子们。
“刚才那位是千年级别的蜘蛛妖怪，伏见蛰。”她那讲解的语气让少年少女们想起了上课时候的慧音。而现在阿求也不同于一向优雅的把双手握在身前，而是悠悠然的背在身后：“那是一位贤明的大妖怪，也是住的离村子最近的强大妖怪。我们之所以放任她在村子旁边，是因为她不会随便伤害人类。”
“可是……她刚才明明要吃了我们！”不知道那个少年大着胆子提问道。
“因为她和村子的约定是‘绝对不会袭击在她的巢之外的人类’，而这里就是伏见蛰的巢。她也知道这种和人类的约定会被我记录下来，她基本上就像是承诺了绝对不会袭击人类一样。如果有人类误入了她的巢，对她来说就像沉闷许久的一次放纵一样。”
妙子首先听出了不妙，有些惭愧的低下了头，不敢直视阿求的眼睛。
“你们以为禁止进入这块区域是谁的命令？”阿求继续扫视着空地上的人们，“不是你们家里的大人，也不是村长，而是我的意思。而且那本身就是作为一个‘妖怪对策’存在的。你们今天也应该明白了，对于这片土地上的事，不要自作聪明。如果今天我没有来的话，伏见蛰当然也不会把你们都吃掉，她最多抓住一个——不过你们谁也不想当那一个吧。”
每一个孩子都低下了头，只有智助依然有些迷茫的看着阿求。这个他认为是包裹在成熟外壳下的柔弱少女又一次露出了坚强成熟的一面。他想要像之前那样对阿求说话，却又张不开口。
“阿求……可以了……我们都已经知错了。”智助强挤出来一个微笑，“你可以放下那些不属于你的记忆，做回阿求了……这样我都不知道怎么面对你好了。”
阿求从鼻子里嗤笑了一声，看了看智助，走到他面前。
“我的确只是继承了一小部分关于幻想乡缘起的记忆，那些也的确只是干巴巴的知识而已。但是你太小看记忆了，也根本不明白知识所能承载的东西。
“那些是我自己所整理起来的记忆，也是我自己积累的知识。我的人格，我的心灵，我最重要的一部分灵魂，也都包含在那一份记忆里面。而这份记忆在一百年之后，又会回到它所属的那灵魂中。当我降生在这世上，再次接受那份记忆的时候，我就已经是御阿礼了。”
“可是你作为人一生最重要的记忆却忘记了啊！”智助依然质问着。
“那只是你认为重要而已……”阿求轻轻摇着头，“难道你不会忘记东西吗？”
不等智助回答，阿求继续说道：“我可是过目不忘的，我记得的东西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作为一个人才是无法承受的，尤其是我还要承担着幻想乡缘起这份庞大的记忆。我必须有一个方法来忘掉一些东西。至于我认为重要的事情，我自然会把它放进幻想乡的记忆里。”
她向一脸迷茫的智助笑了笑：“所以，你要想被我记住的话，就想办法变成值得进入幻想乡缘起的人吧。”
“不……不……”智助依然摇着头，“你还是在逞强……我不会看错的……那一天，那一天你的眼神里……你的眼神里充满了寂寞啊！”
阿求噗嗤一声。
“你才多大，就想靠眼神来推断别人的内心吗？”阿求凑近智助的脸，盯着智助的双眼，而智助很快就慌张的把眼神移开。
“等你再成长一些，不再只盯着少女的眼神的时候，大概就会知道了。这世界上啊，有一种东西叫‘沧桑’哦。”
看到智助呆呆的低下头，阿求笑着站直身子，扭身拨开灌木丛。
“对了，”她又回过头来，“其实我是更喜欢‘御阿礼’这个称呼的，不过如果你们想继续叫我阿求也无所谓。毕竟你们只认得阿求嘛。”
她躬身钻进了灌木丛。孩子们面面相觑一阵，一个个争先恐后的连忙紧跟在阿求身后钻了出去。
走出了树林，少男少女们发疯一样的向村子跑去。智助夹在他们中间，似乎躲着阿求的目光，闷头快步跑着。只有妙子在阿求面前鞠躬道谢，才匆匆的追在大家后面。
阿求则一点都不着急。她可完全不在乎一个人在村子外面游荡，这是她以前经常做的事情。她以前常常一个人跑到幻想乡的尽头和最危险的妖怪会谈，毕竟胆子那么大的侍从从来都不好找。
她回想着之前的事情，掂量着自己是不是有点太过坏心眼了。不仅让孩子们吓得够呛，又让伏见蛰扮了一次黑脸。毕竟在她的巢外来说，阿求最低也会给她一个“普通”的人类友好度。不过阿求在九世的转生中早就学会了乐观的看待问题。
“嗯，一定对以后的人生有帮助的。”
她又想起了对智助说的话，要让他成为能够写入幻想乡缘起之类的。实际上从阿求的角度来说，能够记载进幻想乡缘起的厉害人物还是越少越好。她有点后悔这心血来潮的鼓励。不过阿求也挺相信自己的眼光，大概村子也不会因此冒出来什么不得了的事。
今晚去找慧音吃饭，和她说一说这些有趣的事情吧。
阿求就这么想着有一搭没一搭的事情，晃晃悠悠的漫步在村边的小路上。但是她很快就觉得有点累，于是叫住了一个路过的农民，让他送了个信。不久之后她的两个随从匆匆赶来，轮流把阿求背回了稗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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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0-3 00:04:04
染红的潜规则
帝爷的潜规则
变色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