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和妖怪生活在一个“囚笼”之中,
透明,无色的薄膜,包裹着这个小小的天地。
就像一只幽深的,含泪欲滴的眼。
希雾幡望向窗外的时候,天空恰如其时地下起了蒙蒙细雨。她喜欢这样的天气,雨能让她忘记,覆盖在头顶上的,看不见的囚笼。
门外响起了机械的敲门声,幡流利的起身,拿起一个画着大大红十字的箱子,以最简洁的路程前往门口打开大门,自她学会走之后,每周重复这样的动作已经使她闭着眼睛都能毫无瑕疵地完成这个行动了。幡在门前活动肌肉,换上一副标准的微笑,这是从小爷爷教给她的,必须在面对“它们”时所做的表情。
门打开了,一个身穿制服的少女站在门前,少女打着一把古旧的纸伞,紫色的长发挡住了她的眼睛,加上头上一对长长的兔耳,显得异常的诡异。但幡对她不能更熟悉了,每周这个时间打开门一定会看到她,即使从未看到过她的眼睛。
“你好,来检查常备药的。”少女的声音温柔而无起伏,就像一个设定好了工作每周必定会一丝不苟地执行任务的机器。
幡小心谨慎地把药箱捧了过去,就像朝圣者向神父献上祭祀用品。少女打开药箱,用低垂着的头颅扫了一遍,然后慢慢地点了点头,“行了。”
少女转身离去,那头紫色的长发在雨中起舞,但幡感觉到的不是轻盈,而是永恒的沉重。
幡关好药箱,随手放在门内,望了望乌黑的天空。雨大概很快就会停了吧,广场上那个龙模样的天气预测雕像显示今天会是晴天的。爷爷现在应该还在村民大会里工作。
幡回到室内寻找雨伞,雨仍在下,越来越大,打在破旧的瓦片上,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街上空无一人,透着一股奇怪的寂静。其实幡更喜欢这样独自一人的感觉,平时在路上匆匆走过的人们通常将自己裹在一个布做的套子里,互相擦身而过连眼球都不会移动,可是看到她时却会停下来躬身行礼,这让幡感觉很不好。
没办法,幡是村长的孙子。而原本作为村长的幡的父亲,据说在幡四岁时带着病重的村民前往名为永远亭的医院,不幸遇上了食人妖怪,没有一个人回来,遇到幡必定行礼似乎是村民们给她的一种哀荣。
除此以外,就没什么能做的了。
已经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年代了,或者说幡自出生以来从未有过年代这个概念。只是在寺子屋中学习时听说,几百年前村子还是一个普通的偏僻小村,属于一个叫日本的国家,一切平静。可是突然一天,人们发现离开村子的人再也没回来,那些偶尔会来到村子做点小生意的商贩也再也没有来过,同时在村子周边的森林里,稀少的妖怪忽然剧增。正当人心惶惶时,一个身着紫色华贵服饰的妖怪来到村子,像是审判般说出了决定了整个村子的未来的一句话。
“从此以后,你们将与妖怪永远生活于此。”
于是,囚笼无形地笼罩在村子的上空,从未动摇。
幡回忆着那些被妖怪们严厉禁止传播的历史,无奈地叹息。
“救命啊!!!”
突然间,一个撕心裂肺地求救声从附近传来。幡猛地转过身去,一个人浮在村子的水井上,水井里灌满了水,那个人在水中不断地沉浮,每当要彻底沉下去时忽然又被奇怪的力量拉了上来,在即将逃出水井时又忽然被压了下去。幡清楚地看见,水井旁一个身着水手服的少女饶有兴致地观赏着那个村民不断徘徊于生死的戏剧,看着他逐渐失去最后的瞳光。
幡转过身,不再理睬。不是她冷血,是幡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作为村长孙女的她没法阻止那个妖怪折磨那个村民直到他死去,就算冲上去阻止也不过是沦为第二个亡魂而已。这里倒的确有一个能够退治妖怪的巫女,但她在远方的山上,去那里至少要花上一个时辰的时间,路上还不知有多少磨牙吮血的妖怪在等着猎物自投罗网……
在村子里就已经时时刻刻面临着生命的威胁了,谁又会为了一个跟自己无干的人而毫无意义地孤身犯险?
雨越下越大,雨点打在幡破烂的纸伞上,化为粉碎。
忽然间,一个充满了杂音的村内广播响了起来,压过了哀嚎,广播的人吐字准确而呆板。
“注意,经调查,逆反组织红之自警队的一名成员目前藏身于人间之里中,如果有村民发现其踪迹,请前往XXX……”
红之自警队?他们还未放弃这毫无意义的妄想啊,都几百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