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帖最后由 司徒弦风 于 2013-11-25 20:17 编辑 
 杜隆塔尔的天气好像永远都处于炎热的状态下,很还有生物能在这里生存要付出极大的努力。然而现在,坚韧顽强的兽人在此扎根,与自然抗争,努力地活下去。兽人们在此存活繁衍,并通过地精的商路用矿其他种族交换生活所需。由绿皮小家伙们设计的运输载具与善于吃苦耐劳的科多兽在石路上往返不息,换来木材,粮食……尽管这是一块贫瘠的土地,养育人民是如此之困难。但是,终归能活下去。
 
 剃刀岭东北处的一处采掘场里,几个地精工程师正与矿工们一起铺设新铁轨,在他们的前方,另一批工人正着手将隧道挖得更宽些。在那场撕裂大地的灾难过后,有不少在卡利姆多各处定居,而现在无家可归的牛头人难民流落此地,从他们的身材考虑,过去只供兽人们通过的隧道的尺寸不再合适,所以不得不开凿新的。兽人工人们拿着铁镐与尖头锹,乒乒乓乓地把洞口凿得更大,然后把粗壮的圆木竖起,支撑洞壁与洞顶。
 他们当中的一位男性,双臂粗壮超过其他所有工人。兽人是强壮的种族,但他也是他们之中较强壮的。他使用的铁镐木柄都要更粗些,否则就会很快被折断。在他的双手之下,岩石纷纷开裂,转眼间只剩下一堆碎片。他沉默地向里走去,开始击碎下一块巨岩。而其他人,虽然也都个个孔武有力,但还是比不上他。但那个人的面色却是悲戚的,而且不同他的同伴们说话。任凭别人说着粗野而活泼的笑话,他只是沉默不语。
 在这些强壮工人的开凿下,矿洞的隧道被大大加高了,同时向里深入了十几米。工人们已是筋疲力尽。他们气喘吁吁地放下工具,相约待会去酒吧喝一杯……也可能是一桶。矮人们粗矮的身体就像个酒桶,但论到酒量,兽人也并不比这些“酒桶”们小。所以有人开玩笑说,矮人与兽人拼酒不过是把一个酒桶里的酒倒进另两个酒桶里罢了。
 而那个力气最大的工人,把他专用的铁镐放在架子上,擦干净身上的汗与灰尘,穿上他的野猪皮外套,依然沉默着走了出去。他身后,一个头发和胡子都像煤一样黑的兽人叫住了他。
 
 “凯尔格!……凯尔格。去喝点酒怎么样?今天我请。”
 
 “不了。”强壮的矿工,凯尔格.狂斧拒绝了工友的好意。他鼻梁上有一处凹陷,应该是被人打断过。一提到酒字,他的眼神里就蒙上了一层阴郁,虽然他本来就没有开朗的面相。兽人们本来就没有固定的姓氏,或者以他的事迹为姓,或者干脆以氏族名为姓;显然他是前者。而拥有狂斧的绰号却来当个矿工,也够令人不解了。
 
 “我说,哥们。”黑发的,比他更年轻的兽人朋友努尔加极力想要宽慰他:“你看,其实是可以的嘛,不喝酒的兽人简直比你妈妈是个人类更加不可思议。”
 
 另外一个白发的老兽人挤挤眼睛,作了一个挑衅的手势。所有人都笑了。而凯尔格还是阴沉着脸,似乎这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而他又决心把酒视作仇敌一般的默默发怒。他在众人的笑声中转身离开了,而他过去的朋友,努尔加,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打包一整条烤野猪腿,两大块面包。面包要新鲜的。”
 坐在金杯酒店的角落里,凯尔格向老板娘点了一份大餐。因为他的力气,他一个人能干两个人的活,也就能领两个人的工钱;不过他并没有因此而富裕起来,因为他也得吃两个人份量的饭。剃刀岭的小酒馆可能没有什么别的优点,不过……好吧……这里便宜,让他能吃饱而不必花那么多的钱。聚在这里的也都是图便宜的人;小贩,矿工,农夫,长期得不到升迁的十夫长,都是这样的人。好歹有个地方让他们吃饱喝足,大声谈笑与吹牛。老板娘向厨房大声喊出凯尔格的要求之后,飞快地递给他一杯淡啤酒。
 “这杯我请客。”
 
 “谢谢。”凯尔格很勉强地拒绝了老板娘的好意。老板娘挑挑眉毛。凯尔格是她的熟客了,不过戒酒才是这半年的事——在他参加了对诺森德的远征,然后又回来干他的老本行之后。
 
 “还是不肯喝吗?”
 
 “给我一碗……水。”
 话虽如此,但兽人的喉咙在抗议。他太想喝点酒了;麦芽酒也好,啤酒也罢,那些最够劲儿的烈酒是好之又好的了;再不然那些葡萄酒也行,哪怕是血精灵的果酒也好,他想起在要塞里,那些从卡利姆多带来食人魔烈酒的快活的人们,那可真够味啊,虽然第二天头很疼。坐在这里太让他痛苦了;那些人杯子里美酒的味道一个劲的往他鼻子里钻,引诱着他打破自己的誓言。
 他带着真正撕心裂肺的痛苦叹了口气,把水一饮而尽,掏出烟斗吸烟。不论下了多大的决心戒酒,烟他是戒不掉了,也不想戒。
 他想,还是告诉老板娘把吃的打包算了,虽然带回家时会冷掉,但再热一热也同样好吃;最主要的,可以不用受这甜蜜诱惑的折磨了。没错,是兽人就一定要喝酒,不喝酒还当什么兽人呢;那些异样的眼光也让他受不了。在打过几场架之后,没人再敢用他的这点取笑了;但他也被人们用一道无形的墙隔离了起来。在这里呆着只让他感到一阵一阵的不自在。
 最后,他还是以咳血的力度和声音叹了口气,艰难地说——“打包,老板娘。”
 
 他挟着一包食物走在红色的砂石上;傍晚的杜隆塔尔已经散去了一大部分热度,但仍然很热。他随手摘了几个路边的仙人掌果放进嘴里嚼,这种果子不甜,但含有大量的水分;当吃完最后一个仙人掌果的时候,他离家也只有一步之遥了。他的房子就盖在那棵树的后面,周围只有寥寥几家人家。他没有和其他的矿工住在一起。作为曾经的军人以及勇猛的战士,他对住处不挑剔;但他忍受不了在这么热的地方还和其他人挤在一起睡觉。那房子是他自己盖的,盖得很差,只能略为遮风挡雨而已,好在此地的气候干燥,所以也不至于太难过。凯尔格甚至想过去巨魔居住的村子住算了,但那离他工作的地方太远,他又不会游泳,当不了好渔夫。
 凯尔格大叹了一口气,仍在对不能痛快喝酒的事感到遗憾。他使劲嘬着牙根,仿佛还能吸出一点酒味似的。这时他脚下忽然滑了一下,差点摔倒。
 凯尔格把头和背低下去,努力在夜色里分辨是什么妨碍了他的脚步:一只苹果核,还新鲜的,刚被人啃完。凯尔格有那么一瞬间非常愤怒(他被称为狂斧可不是随便起的),不过他想想,把苹果核砍个稀烂完全没意义,还不如去砸块矿井里的石头,或者砍掉几个敌人的脑袋呢。他努力地使自己平心静气,但他刚往前迈了一步,就再次滑倒了——这次的罪魁祸首他看清了:是块香蕉皮。
 
 “我他妈不管你是从哪来的,是从先祖那儿还是从元素那儿,反正我现在就把你送到把你带到这的家伙那去,然后让你们一起下地狱!”
 
 凯尔格猛力一脚踢出去,带起了地上的一块土;土壤和香蕉皮一起在空中翻滚着飞了出去,然后——香蕉皮被一个生物接在了手里,同时头一偏,躲过了那块土。
 
 “我为给你造成的麻烦道歉。但是我确实搬不动那么多水果了,于是决定把它们放到肚子里一些。”
 
 说的是差劲的兽人语,不过勉强也算是能听明白。虽然他的声音听起来平和,但凯尔格还是认为,这家伙是要来和自己打架的。他把食物包扔到一边,把手斧从腰上拿下来,和对面的人对峙着。
 
 “唔……看起来摸黑说话不好。”
 
 那个人掏出了火石,敲了几下,点燃了他刚刚放在地上的一支火把。现在凯尔格看清了:那是一只肥而矮,肚子大,身上被黑白相间的皮毛覆盖的生物。他回忆起在杜隆塔尔和贫瘠之地流传的一个传说——与部落的英雄,雷克萨共同建立部落的一位酒仙——答案马上就脱口而出了:“熊猫人?”
 
 “没错。”熊猫人迅速地丢掉手里的香蕉皮,凯尔格注意到他身后有个大箱子,里面……全是吃的。
 
 “我再次为差点让你摔跟头而道歉。我的名字是霍。霍.雷掌。向你致敬,朋友。”
 
 “呃……那也没啥。”和熊猫人结仇不是个好主意。何况凯尔格现在也并不想为这点琐呈就和人打个你死我活。他捡起自己的食物,包装还在,没有弄脏它里面的东西。他继续向家的方向走去,不过雷掌叫住了他。
 
 “等一下,朋友。我刚刚来到这里,无处歇脚。可以去你家借宿一晚吗?我愿意把我所有的食物和你分享。”
 
 “行。”凯尔格扫了一眼霍的食物箱:“不过我不保证明天早晨能给你剩下多少。不过你为啥不去找个旅店?”
 
 霍指指自己的肚子:“满足了这个,我就没办法再满足那个了。”
 
 凯尔格耸耸肩,把斧子插回腰带,示意雷掌跟着他走。就算真有歹意我也干得过他,他想。
 
 
 “这块烤科多蹄膀还真不赖。”半小时之后,两个人已经坐在一起大快朵颐了。凯尔格发现霍除去喜欢乱扔东西之外,其他方面还挺合自己胃口的。比如,都喜欢大吃大喝。霍讲了几个他在游历各地时所经历的趣事,凯尔格张开大嘴哈哈大笑。被木头和皮毡搭起来的小屋简直都会被他的笑声掀翻。两个人都觉得有点吃累了的时候,霍从箱子里提出一袋酒,从能看出来那是一袋经由地精之手贩卖到这里来的矮人麦酒;酒袋上打着地精独有的记号呢。霍喝了一大口,然后把酒袋递给凯尔格;凯尔格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接过去,转而拿了一只馅饼,虽然他已经吃饱了。
 “我还头一次看见不喝酒的兽人呢。”霍的眉毛向上耸动。他没说假话。
 
 “当然是有原因啦。”
 
 “原因?让我猜猜……差点溺死在酒桶里?”
 
 “……我还是觉得你想找碴啊。”
 
 “我保证我没有那个意思。”霍又直起脖子喝了一大口酒,看得凯尔格心痒难搔,直想抢过来喝他个干净。霍把酒袋放下,擦擦嘴道:
 “你看,哥们。我给你讲了三四个故事了,而你还没对我说说你的事情呢。这可不公平啊。”
 
 “我?如你所见,是一个矿工。”
 
 霍笑了:“可我看见的……是一位战士。”
 
 凯尔格马上改用警惕的眼光盯着霍;而雷掌家族的长子付之一笑。
 “不是我要挑剔你,哥们。但是你的坐姿和走路的步法,你刚刚拔出武器的速度,还有你身上的伤疤,都掩盖不了你曾受过训的事实。所以不用那么紧张,和我讲讲你的故事吧。在我的族人中,有一些人被称为游学者,他们走遍了整个艾泽拉斯,搜集各种奇妙的故事;我的弟弟就是一个游学者。讲吧,哥们。我会把你的事迹编成一首歌,然后寄给我弟弟的。”
 
 兽人想了想,最后点点头。他其实也有很多话要说。有些话憋在他心里太久了,他不想去和他过去的同伴说这些事——他不想被他们怜悯,也不愿意让自己的经历成为他们的话题。而对于眼前这个并不会在这里停留很久但话语投机的人来说,就没有那么多的顾虑了。
 
 “我没参加过对这个世界发起的那两次战争。”凯尔格讲起这些事时,就像是讲发生在很久以前的传说。对他而言也确实如此;他的父亲参与了光荣的远征,而那时他还小。因为对孩子的爱以及对古尔丹的不信任,所以没有将他献给古尔丹。而当他父亲的死讯传来时,他刚刚成长到能握住斧头的程度。
 “后来,我随母亲迁移到纳格兰。再后来,黑暗之门再次开启,而萨尔酋长来到了纳格兰,我们很多人跟随他来到了这里。我的故事就这些。”
 “不,不止这些。”凯尔格直勾勾地盯着那些酒。他想喝极了。但还是勉力打消了这个念头,继续讲下去:
 “在奥格瑞玛接受了一段时间的训练之后,我应萨尔酋长的召唤,与当时还是督军的加尔鲁什酋长还有其他勇士一同远征诺森德。我一直在战歌堡服役。差一点就参加了对天谴之门的进攻,不过当时我的腿被砍伤了。我不知道这是幸运还是不幸。”
 
 霍理解地点头。他知道在兽人的习俗中,光荣战死是最好的归宿,而活下来则是可耻的。但显然,这个兽人对自己能避开那场全军覆灭的战争而生还感到一丝庆幸——耻辱的庆幸。这两种矛盾的情感让他有些昏乱。霍不失时机地引诱道:“说下去。”
 
 “好吧……”熊猫人的箱子中有几竹筒清水,兽人打开了一筒,一饮而尽。他看起来不像刚才那么精神了;萎靡的情绪正笼罩着他。过了好一会,他才把嘴张开:
 
 “战歌堡的战事告一段落后,我加入了冰冠冰川的一个战斗小组。我和其他六个人一起共进退。我是他们名义上的队长。说是名义上,因为他们根本不算是我的队友。不,应该说不算是人。”
 
 凯尔格的双眼中忽然燃烧起熊熊的怒火;那段经历就算是现在对他来说仍会让他怒火中烧。霍耐心地等待他稳定自己的情绪。兽人的獠牙在灯下闪闪发光,他“狂斧”的绰号绝非徒有虚名。就算是已经远离了诺森德,远离了那种生活的现在,他仍然愤怒得快要爆炸,想要抡起自己藏在床下的巨斧把所有能看见的东西统统劈烂。
 但他最后还是长叹一口气,继续讲他的故事。
 
 “那些人。被遗忘者,巨魔,血精灵。他们洞悉了我的弱点:喜欢听恭维话,死要面子,急于证明自己。在那里,除了银白十字军的比赛场与营地之外,大部分都是灰色地带。联盟,部落,天灾军团在每一寸土地上厮杀流血。有时我们联合在一起消灭天灾,有时我们自己大打出手。我在那里的头几个月并没剿除多少受诅咒的兵士,染红了我武器的更多是联盟士兵的鲜血。”
 “他们巧妙地鼓动我去反对上级,挑起和同袍的争端,并且去袭击联盟的补给线路与新兵。不止一次地,我趁着夜色冲进他们的宿营地,用斧头砍掉每一个还在睡梦中的新兵的脑袋。不分种族和男女。然后,把他们的装备与补给统统掠夺走。他们让我以为我在做一件英雄事迹,不与联盟苟合,也不服从于部落的那些蠢人。他们让我这么以为,而我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正确性。”
 “后来,我换防到银白联赛的赛场。在那里,我听了一场银色神官的讲道。那之后,我才意识到——先祖啊。我做了一件多么恐怖的错事。我自始至终都在错误的道路上走,越走越远。我的神智被他们灌给我的美酒搞得迷乱,但这不是我丧失了我判断力的借口。我——可能一直都知道我在做什么。只是我不愿意放弃那种自己很重要的感觉罢了。那让我觉得我很特殊。而喝彩与掌声,是我一直需要,但从来都不足够的东西。我就为了这些东西而造下了累累的罪孽。”
 
 “于是……你对他们展开了复仇?”
 
 “没有。”凯尔格摇着头:“我只是把他们羞辱了一顿之后就离开了。我自己都在吃惊为什么没有直接把他们都砍死。”
 
 “让他们活在耻辱里也并不比直接杀了他们仁慈多少。所以这就是你不喝酒的理由吗?”
 
 面对霍的询问,凯尔格觉得十分痛苦。他有两个选择:一是点头,给熊猫人一个错误的答案,搪塞过去算了;二是直言相告,再揭一次自己的疮疤。他艰难地斗争了几分钟,当他意识到可能霍意识到了他正在为难时,霍已经在饶有兴味地看着他了;他挫败地低吼一声,觉得自己别无选择。
 
 “我在决心改过自新之后加入了一支新的作战小队。他们的种族与之前的也没什么区别:被遗忘者,巨魔,血精灵。他们都是些很好的人,正直而聪明。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我经常觉得我脑筋不够用。但他们从未坑害过我,也没有给过设过上面放着财宝的陷阱。我尽力改掉天性中那些粗蠢的地方,想要为这些朋友们尽一份力。相信我,我改了很多——除了依旧喜欢喝酒之外。而就是这一点送掉了他们的性命。”
 
 “你……喝醉误事了?”
 
 “比那还要差劲。酒使我本来就莽撞的性格更加的鲁莽。我知道很多人对我们兽人的看法:只知道横冲直撞的畜生。但是那不是事实。我们人民的头脑中也蕴藏着智慧。”在看到霍点头之后,他才继续讲下去。他自己也笑话自己,为什么非要这个人虚情假意的认可?
 “我们被派去执行一个任务。去打掉一个诅咒教派的据点。任务进行的很顺利,那些邪教徒在我们的刀剑和魔法下不堪一击。但当我们杀光他们之后,我们发现我们被重重包围了。数以百计的天灾军团士兵堵住了门口,准备把我们全部杀光。我们发射了两枚求救的信号弹,但坚守了许久,也没有盼来救兵。”
 “我当时多喝了几杯,坚持要冲出去决一死战。战友们没有一个人同意。他们主张依靠地利继续坚守。这实际上是有利的。我们身上都带着伤,他们伤的还比我重。在冰天雪地里再跋涉几个小时回到营地,他们会撑不住的。”
 “但我忽略了这点。我对他们大吼大叫,说与其在这里龟缩不如出去光荣地战死。我还说死守也没用,还不如杀出去能有一线生机。他们试着阻止我,但没能成功。曾经被我掩埋了的自负情绪借着酒劲又涌了出来。我挥着斧头冲了出去,砍死一切试图拦阻我的敌人。但我很快就被打败了,在地上动弹不得。”
 “而我的朋友们——他们没有在我冲出去之后把门堵上,由得我自己送死。他们都从各自隐蔽的地方冲了出来,与天灾士兵们拼死搏杀。我满身是血,倒在地上,但我听到了他们的怒吼——他们说,我们同生共死。很快,他们纷纷被亡灵们砍倒。我躺在地上等死……然而在这个时候,部落的援军到了。割草一般地扫荡了亡灵,我因此而获救。但我那些甘愿为我这样的蠢货拼命的战友们——他们全都牺牲了。一个都没活下来。”
 “在我养伤的时候,战事结束了。我发誓我不再喝酒,为了记住我的错误,也为了纪念我的战友们。这就是我的故事,可耻而下流。”
 
 听完这个故事之后,霍沉默了一会,最后他还是决定不说什么不温不火的安慰的话,以名激怒这房间的主人。两个人又吃了点东西,然后铺床睡觉。霍执意睡在地上,因为只有一张床;凯尔格给他铺了一大张皮褥子。两人互道晚安之后,很快都睡沉了。
 
 次日早晨,等着客人与他告别的凯尔格却听到了截然不同的消息。
 “我决定在这里再呆几天,赚点路费再说。在这段时间我可以在你这里睡觉吗?”
 
 “倒没什么不可以……”
 
 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的财物怕被偷,何况昨天也确实吃了霍不少的东西。以一夜房费来说未免有些过头了;凯尔格与霍告别,然后向矿洞走去。
 这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凯尔格在购买食物时想了想,最后还是多买了一份。尽管霍的食物还有剩,但凯尔格认为还是留着让他在路上吃比较好。他在与过去一样的时间回到了家里,霍已经整理好了房间等着他回来。
 
 “啊,你回来了。那是给我带回来的吃的吗?谢谢。”
 
 凯尔格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把食物交给了霍之后就动手去生火,准备把食物热一热。这时他发现家里多了点装饰物。三只大蝎子的尾刺被挂在外墙上风干。凯尔格瞟了一眼,霍解释道:“这是为你的邻居们除去经常掐死她们作物的蝎子的战利品。还有几只,不过都不够大。”
 
 凯尔格想起他的邻居们以老弱居多。这里的地势在那场大灾难后变得比较低,大雨时房子难免会进水。除了实在搬不走的老弱病残,过去在这里居住的大部分居民都搬走了。而自己主要是看中了这里变得安静才决定定居在这里,雨季的话,睡吊铺就行了。他点点头,随便称赞了霍两句。
 
 “她们说本来想找你帮忙的。但是又不敢和你开口。你在她们的眼里很可怕啊。”
 
 “我又没做什么危害她们的事情。”这点凯尔格早有耳闻。
 
 “我是想说——为什么不和你的邻居们搞好关系呢?”
 
 “我不认为有这个必要。”
 
 霍耸耸肩,看上去并不是认同凯尔格的观点,而是纯粹出于不愿辩论才闭的嘴。两个人沉默地吃完了晚饭,又玩了两局骰子。之后,霍又取出了一个酒袋,递到了凯尔格的面前。
 “喝吧。”
 
 “不。你知道理由。”
 
 “是啊,我知道,你说过了。所以喝吧。”
 
 凯尔格盯着霍看了半天,确定他不是开玩笑之后,他一把抢过酒袋从窗户里扔了出去,然后又把骰子扔到了熊猫人脸上。
 
 “你他妈挑衅我对吧!”他握紧双拳,怒吼着。“如果你没听过我的理由,我会容忍你的冒犯。但你现在是在明知故犯,拿我寻开心!”
 
 “我并没有那个意思。”熊猫人把嵌在他皮毛里的骰子取下来,放回到碗里。“但你害死你的战友与酒没有任何关系,何况你也很想喝,不是吗?”
 
 “你——再说一遍试试!”凯尔格爆发了。他抬起腿就是一脚,熊猫人则就地一滚避开了这一下。凯尔格恨不得把这个死胖子撕碎,他向着霍猛扑过去,而霍不慌不忙地在地上仰面躺着,一脚蹬到了兽人的腹部上,直接把他踢出了房子。
 现在兽人的眼睛因为愤怒被烧得血红。他发出了一声咆哮,拔出了手斧,而霍也走出了房子,捡起酒袋喝了一大口,然后对兽人做了个干杯的手势;这是火上浇油。兽人咆哮着展开了进攻,他狂斧的称号绝不是浪得虚名。一连串的劈剁和砍削,每一击都用上了兽人的全力,如果是他惯用的长柄斧的话杀伤力会更恐怖。但这不是攻击全部落空的原因。熊猫人赤手空拳,仿佛处于下风,但无论凯尔格的速度与力量达到了多么惊人的一个地步,仍然无法伤及熊猫人的皮毛。他如风中芦苇般躲避着兽人的攻击,每次他离斧刃只有几乎可以忽略的一点距离,但是就是能避开。
 凯尔格越来越愤怒。熊猫人在挑衅自己,践踏了他的自尊,而他拿这个敌人却毫无办法!如果不是前一天与霍一起吃饭,他几乎要怀疑与自己放对的是一个没有实体的幽灵。他的开始疲劳了,挥动斧头的手臂开始不那么有力。
 
 “你可以取更惯用的武器来。我等你。”
 
 “我用它也能把你的脑袋劈成两半。”
 兽人恶狠狠地拒绝。
 
 “那么,我要开始进攻了。”
 
 说完,凯尔格就觉得自己的右肋挨了一下。不疼,但足以伤害到他的尊严。他把利斧舞得更快,简直像是一股人形的旋风一般,在红色的大地上跳起带来死亡的舞步;但他,这本来应该是进攻的一方还是发现进攻毫无成效,而且自己在承受对方的攻击。无需怀疑,凯尔格是一名坚强而强悍的战士。他的勇气与兽人,这一种族特有的狂暴愤怒供给了他好像无穷无尽的力量,就算面对千军万马也决不退缩。但这在霍面前似乎不值一提。他巧妙地招架与躲闪利斧唤来的的疾风暴雨,以极快的速度绕到兽人的身后或侧面不失时机地予以打击。在闪过一击横扫之后,熊猫人伸出他的爪子,在凯尔格的背上点了一下;麻痹感就瞬间传遍了他的全身,凯尔格的动作马上停滞了。
 霍没有让这种感觉在凯尔格身上停留太久。他在凯尔格的背上又碰了两下,无形的桎梧就解开了;兽人倒在地上,斧子扔在一边,不停地喘着粗气。等他终于能说话的时候,第一句话问的是:“你是怎么做到的?”
 
 霍微微一笑:“一点小把戏而已。希望我没有伤到你。”
 
 凯尔格摇摇头。“除了自尊之外,我毫发无伤。”
 
 “我的朋友,凯尔格。”霍站在凯尔格面前,他背后是两轮皓月当空。这是艾泽拉斯夜晚的一道奇景。“我从在酒馆里看到你时,我就知道你曾有一段痛苦的经历。你始终让自己不忘记你的耻辱与失败,这本来是一件好事;但你让自己忍受无益的折磨,并且并没有意识到你在哪里犯下错误。这使你所有的赎罪都变成了无意义的原地打转,于事无补,也不会让时间倒流。我想要帮助你,朋友。”
 
 “那你觉得我错在哪里。”
 
 “你刚刚已经向我展示了。你滴酒未沾,头脑清醒,但被我稍为挑衅之后仍然怒气勃发,不顾一切地向我展开攻击。虽然我不是部落的成员,但杀死我仍然会给你带来很大的麻烦。你把你性格中的缺陷所造成的麻烦都推给了酒,这样确实会轻松些,但对你改正自己毫无帮助。错的是你,朋友,而不是酒。你的战友的死,你被骗上当而去犯罪,责任都在于你,不是酒,而是你。”
 
 兽人低吼了一声。不过听起来像是在发泄自己挫败的情绪,而非威胁。他不情愿地承认,霍说的话是正确的。自己一直以来只是在逃避而已;实际上并没有反省,依然是拒绝承认犯下的错误,拒绝承认自己是一个鲁莽易怒的混蛋。他愤怒地用右拳击打着坚硬的土地,直到他红色的血渗进了地上红色的沙石。
 
 他又提了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要帮我?”
 
 霍回以一个微笑。
 “我是一名武僧。我希望我能够帮助你,同时传播我所信仰的……火金之道。”
 
 
 凯尔格的精神与他的体魄同样坚韧。但他此刻也开始怀疑,迷惑,还有些愤怒了。他一把掀开霍的褥子,尽可能用和善的语气——咬着牙——说:“起床了,霍。”
 
 “喔。什么时候了?”霍揉揉眼睛。他的眼睛在他的胖脸上显得非常小。他看了外面两眼之后,重新躺在床上:“还早,还早。你可以自己先训练,或是再睡一觉,没关系的。”
 
 “睡——个——屁!!!!”凯尔格记得自己好久没咆哮了,所以这次他的音量比过去任何一次的都要大一些。
 “一个月了!这一个月没有一点像样的训练!我还以为你会教我你的拳法,或者你闪避攻击的技巧,也可能是那所谓的‘气’或‘道’。但一点都没有,什么都没有!锻炼的强度连我过去在兵营里的一半都不到。除了刚开始的两天,你展示了一点儿你的拳术之外,想想这个月我们都做了些什么吧!钓鱼,慢跑,散步,喝茶,还有……那个……”
 
 “Ma Jiang。”
 
 “对,还和两个邻居一起玩那个Ma Jiang。我总是输!”
 
 “所以,如果你赢了你就会开心咯?我下次会放水的。”
 
 “重点不在这!我是真心想学习火金之道,因为你说那能帮助我。可我觉得我们是在浪费时间,一直在浪费时间!”
 
 “你是这么想的吗?”霍从床边拿起一个茶壶,倒了两杯已经变冷的茶:“喝吧,然后我们好好谈谈。”
 
 凯尔格没接他的茶,气呼呼地站在原地。
 
 “你的训练已经够多的了。并不是我要恭维你,但你和我过去所教授过的,所有想学习火金之道的人比起来,你的素质比他们都要强许多。你的速度,耐力与力量都已经符合了成为一名武僧的要求。唯一没有准备好的是……”
 
 “我的心。”凯尔格打断了霍的话:“这一个月里我听过许多次了。”
 
 “是的,你的心。我是想让你尽可能地以快乐的心态去学习火金派的许多精义。我们和土水派的武僧不同,他们认为应该压伏内心的情绪,在平静的状态下学习与训练。而我们火金派与他们截然相反。火金派认为没有必要改变人的本来状态,无论他有多急躁,狂妄或是易怒。火金的主旨,就是燃烧与热情。”
 
 霍的双眼紧紧地盯着凯尔格:“在我们的文字里,‘金’指的并不只有金属,它也代指电与雷。正如你们所说‘鲜血与雷鸣’,我想我们在某些方面有共通之处。”
 
 “但是……”
 
 “但是你仍然认为这些都是没有作用的。我们散步与慢跑,因为我想把你的热情控制在一个不至于烧毁自身的状态(你经常处于那种状态),将精力正确的发泄出去;带你钓鱼与喝茶,因为我想让你重新认识世界的美好,驱除你心中的绝望;至于Ma Jiang……我承认,这只是我自己的兴趣而已,希望你没被连输十天打击到。”
 
 “我确实被打击到了。”
 
 “对不起。”霍再次把茶杯递给兽人,这次兽人接了过去。“但是,事实上,我错了。这些用在别人身上或许可以,但你的问题不在于此。那场噩梦对你而言仍没有过去,你仍然在为当时的鲁莽付出代价。看来我首先需要解决掉这个问题——唯一的问题。只有卸掉过去的包袱,你才能拥有未来。”
 
 “很多人都对我这么说过。他们总是说‘未来会好的!要有希望!’但是希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从来都没有。”
 
 “那是他们与你的理解有误。凯尔格,朋友。灾难从来都不会停止,让你痛苦的事情在今后的日子还会不断地到来。火金之道,或是你们兽人信仰的元素与先祖,联盟的人民所倚赖的圣光,都无法阻止它们。信仰真正的作用,是使你变得坚强,无惧于任何挑战与创伤。就如同高山一般,任由海水冲击,海浪击打,它仍然屹立在那里,直到它寿命的尽头。”
 霍的爪子在空中画了一个圈,最后点了一下凯尔格的胸膛。
 “它不能改变世界,改变命运。但它可以改变你,让你百炼成钢。”
 
 凯尔格还没能完全理解这些话的意思,霍已经穿好了衣服准备出门了。
 “在床下有一个包袱。拿着它,今晚到东北方来找我。我将终结你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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