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系列集】古井谭

Beastの影

【十】竹月篇


“月亮不会说话，但它会见证一切，包括被人遗忘的历史。”
这很好理解，自己永远不会记得自己死了吧，但别人却能。
虽然本身并没有读书的习惯，但在脑内存储的信息量恐怕一点不比裨田阿求家里的藏书少多少。与她自己的能力有关，但也不是全部。
竹林里，和外面的森林有着许多相似的地方，一样的潮湿，虽然竹子的叶子算不上茂密，但阳光穿过层麻的竹竿后还是被削弱了很大一部分，从而制造出了和森林相近的效果。干冷的冬天在没下雪的时候还是不大好受的，风在尚还粗壮的竹子间刻下一道道伤痕，方向很统一。
自然也不会放过人们的脸庞。
“慧音小姐？”蓝裙的女人身后传来惊讶的问句。
“呀妹红，天这么早呢？又去永远亭？”这么问着名为上白泽慧音的妖怪不禁皱了皱眉。说起来上次跟蓬莱山辉夜的冲突简直达到令博丽巫女都不得不出面调停的程度了，想想慧音就觉得有点梗。
“啊啊是啊，我不会造成多大破坏的。”像是知道面前的人想要叮嘱自己什么一样，讪笑着抢先回答着,“倒是你呢，又不是满月，不觉得有点早吗？”
从地上提起手中的篮子：“嗯，毕竟这个时候的冬笋最好，想早点到这来给孩子们弄点。”摇晃着已经平满篮子的褐色东西，“啊，那还有。”
“呼……”也知道友人一为了孩子们的事情就会认真，“记得上课时间啊，可别迟到了。
也得亏了没下雪，不然估计我们的慧音老师恐怕找起来可难了，倒不用担心会在这里迷路，但这份执着的劲头的确不是假的。
没错，她的确是个好老师，虽然可能有些无聊，但有时候有点好过头了。——在偶尔间聊起天的时候森近霖之助曾经这么评价过她。也不得不承认说的太正确了。
寺子屋的开办已经有着数不清的岁月了，当然慧音的心里不可能没有数。具体长到什么程度据说在博丽巫女还是灵梦的时代就已经有了，或许还更早，当孩子们问起她的时候她也很少提及，毕竟除了几次比较重要的异变以外幻想乡的历史真的叫波澜不惊，以致除了创造幻想乡以外对于幻想乡的历史时常慧音都不知道该给孩子们讲点什么。
“最值得回味的还是人心，而且是最没法讲清的东西。”有时她会对孩子们这样讲。但面对这孩子们似懂非懂的眼神她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尤其再加上可不是谁的脑袋都是好使的。
“真是辛苦她了。”亲自见识过寺子屋的阿求也不得不这样感慨。
不过人们总说乐此不疲，想来她也是这样的人吧。
“老师早上好！”听着孩子们向自己问着好，对于慧音来说也是一种享受。或许外人并不懂得这种简单的幸福就是了。
“好了好了，大家坐好了。”就如同在外界一样的模式，拍着手让大家安静下来，“今天是咱们例行测验的日子……”
“老师今天的奖品是什么啊！”还没等说完就被几个好闹的学生打断了。
“嗯~今天是附近新鲜的竹笋哦。”说着指了指放在门边的篮子。
“好耶！”大家一起欢腾起来，似乎都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准备。
简单的日子里连人们的欲求都变得简单了起来。冬日里的一枚竹笋锅子似乎就已经是很棒的奖赏了。
被问起过为什么那么喜欢和孩子们在一起：“单单只是喜欢而已。”
虽然或许讲起课来并不算最有趣的，甚至在有时候可能会用头槌来惩罚昏昏欲睡的孩子，但这一点也不妨碍她依旧成为人间之里少有的为人们所亲近的妖怪。
“嗯……不大好办呢，有点采多了。”傍晚的时间望着已经分给孩子们的竹笋，不禁有点发愁。
“哟，我来拜访了哦？”带着一点疑问的口气叩响了门。
“哦，妹红？”显然没预料到，“快进来吧。”
自自然然地坐在桌边：“看来今天也好顿忙活呢。”把玩着一旁的书籍，“怎么样？”
“嗯嗯，还是令人头疼啊。”从里屋传来回答，伴着叮叮当当的响声。
“喂你在做什么？”
“做点汤给你尝尝，正好你来了，我还愁弄了这么多竹笋怎么办呢。”
“这么麻烦干脆把它们再种到地里不就好了嘛。”整理了一下头上的发带，取笑着自己的友人。
“这叫什么话……我可没有那个水平。”无奈的笑声。
很多悠远的传说都是来自于被创造的历史，虽然具体的创造者到很少有人知道，但这就是上白泽慧音的工作之一。人称最聪慧的兽人并非浪得虚名。即使拥有着如此强大的能力但却宁愿在小小的人类村落里隐居着编纂着历史并当一个老师，或许这就是她的愿望：做着千年幻想乡以及世界的观察者，创造或抹消存在或不存在的过去。令这种单纯又平静的日子浸淫自己，应该也是一种享受吧。
“很聪明，但也很愚笨；很有爱，但也很无趣。”——裨田阿求。

K73

这样不会很甜的短篇看起来很舒服啊。

话说你第九章后记里不是说不喜欢寿命论的吗？

素裸天狐

每篇的最后都有一个对人物一生的理念和生命姿态的总结呢
确实呢,一个生物的死去,并不仅仅只有别离之痛苦,还有别的意义....

Beastの影

【十一】慧典篇


“‘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忘记是哪个外界人说的了。”
由于时常阅读的关系，她能毫不费力地了解到很多来自外界的知识，再加之幻想乡特殊的地理位置的原因，甚至会偶尔流入一些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哪个世界的书籍。这样一来经常性的从她嘴中听到一些奇奇怪怪的言论也确实不奇怪了。总之乐此不疲就是了。
“也真亏帕秋莉大人能够记住那些书籍都具体放在哪里，我可是完全转晕了。”与她呆在一起很长时间的小恶魔经常这样感叹，这也是事实。即使是偶尔跑来“借”书的雾雨魔理沙都会迷路，其实说来这家伙并不太感冒那些记载着枯燥字符的魔法书，倒是经常借来一些怪怪的知识会让求知欲极高的魔法使兴趣大增。甚至年事以后的灵梦打算来找点厨艺的书竟然都一应俱全。
“不可小觑的收集癖。”这样被评价道。
哮喘是个挺大的毛病，这也是直接导致她不愿外出的主要原因之一，尽管不能完全归咎于此但这却总是成为她一个很好的推诿借口。不愿动到甚至连蕾米莉亚来请她在馆里面转转都会婉言谢绝的程度。
大图书馆建成也有一段年头了，这点从常年不见日光的灰尘上就能看出来，本人不喜欢运动再加之也不愿意让外人随意进入自己的领地，令人头疼的乱也就不足为其奇。除了一点也就是成吨计量的书籍，说是爱惜也好还是什么也罢，总之与散发着潮湿霉味的大屋形成鲜明的对比。
由于魔女的原因，岁月并未在这张脸上刻下太多的痕迹，反而随着日积月累魔力逐渐磨平了以前有的一些纹路，光滑的让人很难与超过百岁的家伙联系在一起。不过这种思维也仅仅限于人类罢了。
即便在平常的日子里，红魔馆附近的空气里也莫名其妙的带着一些斑驳的红，很应景，但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这种感觉的，就如同不是所有人都喜欢雨水一样。
“帕秋莉大人，您的茶？”小心翼翼地从后问道。
“哦，放在那里吧。”用帽子指了指书桌上的一小片空地，没有动的意思。
尽管平常是个活泼的家伙，也好在大家后搞搞恶作剧，但毕竟面对这样一个认真刻板的大人即使是小恶魔也不敢造次。虽然从来就没见过帕秋莉发火，但越是这样一个不温不火的人越是让人不敢小瞧。
“咦？”无意间瞟了一眼帕秋莉手中捧着的书，意外地让人觉得很新鲜。在小恶魔的印象里似乎平时大人手里拿着的都是封装精良的大到能把整张脸都埋进去的魔法书，翻看里面记录的全是晦涩难懂的文字，说是文字还不如说是符号更恰当一点，以前连很有耐性的十六夜咲夜大人看了不到三十一秒就宣告放弃，更不要说小恶魔了。
而这次似乎有点不一样，不要说把脸埋进去，就算小妖精都能够单手捧得动；书页大部分都有些发黄，甚至连封面都有点掉色了，整体现出一点时代的气息。
似乎注意到了小恶魔的目光：“这本书啊？今天偶尔间从书架的后面翻出来的，好像是好多年前的东西了。觉得感兴趣。”
嗯，不说也能看出来：“是讲什么的呢？魔法吗？”
“不。”微微晃了晃头，“是故事书。”
“哈？”这可又一次出乎了意料，似乎除了蕾米莉亚外在小恶魔的印象里还没记得过这个馆里的哪位来读过故事书。
“很奇怪吗。”重新把注意力放到书上，但过了不久又重新抬起头，“对了你刚才想问什么？”
与书呆子的对话总是脱线的：“没啥……我只是想知道这本书里讲了什么？”
“嗯——”歪着头想了想，“挺长，概括起来就是一个变成雨的女孩和一个人类男孩的传说。”随手划了几页，“总之挺凄美的。”
“这样啊……”还是耐不住好奇心，“帕秋莉大人今天怎么有兴趣读这样的书了呢？”
“……”稍稍沉默了一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就是突然有情绪了而已吧。”摸了摸帽子上的月亮头饰，“硬要说的话，应该是摸到这本书的时候莫名其妙的有种怀念的感觉？”
“？”一头雾水。
“记不太清了，肯定是谁特意送给我的。”皱着眉头，看样子在很努力地思考着，“呃……只有一个很模糊的轮廓，好像给人感觉是一个黑白色的人类，有着一片能温暖人的笑容……其他的就想不起来了。”
“那个大人别太勉强想了吧？既然记不清了大概也不太重要？”嘴上这么说着其实自己也不确定。
“不重要么，也许吧，不然也不会想不起来。”似乎觉得有理，就把视线重新藏进了书里，不再吭声。
能记得到这种程度已经很值得赞扬了。很多魔女或许根本就不清楚自己能够活多久，按照理论来讲修为越高就能拥有越长的寿命，但这仅仅是一个理论而已，无论什么生命总有它的极限，百以计年前的事情或许能从书籍的记载里清楚地了解，但书籍似乎永远也教不会如何待人接物，就如同七曜贤者一辈子也没明白，也没兴趣去实际看看古老泛着尘埃的书里所描绘的世界究竟为何。就像在临末了她也只是平静的翻着永远都无法变色的天空，一如既往。但也有些不一样——

“Let us continue to talk about the old legend？”

她这样笑道。

pal_sky

寿命论什么的 真的是亘古的话题啊 红魔组那篇又让我想到那首【亲不孝的人间话】当时简直整个人都不大好了【红魔组小本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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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冥业篇

“安宁不会带来死亡，但死亡也决不会带来安宁。”
三途之川上，一个摆渡者，幽幽地划着桨，哼唱着不明所以的船歌。
这个地方很冷，除了外界飘忽而来几乎可以无视掉的温度以外毫无情感可言，由于白玉楼有着本质上的区别，谁也不是主人，只有来来匆匆的神识随顺流转，轮回不断。
“又想这些假文艺的东西的功夫赶快去渡下一船啊懒蛋！”
当然，这也算是一种循环，按照阳世间的时间，日复一日。
究竟死神有没有感情还真不好说，毕竟死者也暂时没法与外界交流。就算寥寥几个真正见过阎王的人或妖怪，不是仅仅去公事公办就是根本不会让自己有和外人接触的机会。结果就导致大家越是想了解的问题就越神秘，越神秘就越想去了解。
“好奇害死猫。”花田的大妖怪某日在自己的向日葵旁插了这样的小牌子。
冥府附近的景观与地灵殿有顶天这样的地方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都是与人间没有任何联系，自成一家。抛去幽邃的三途河以外也就是血红的曼珠沙华铺就的彼岸火照之路。单调的有些可怕。
比较起外界的生活来说，这里的日子会更加无聊。用死寂这个词更加合适一点，人死之后会觉得有些慌乱大抵是正常的，人处在自己不熟悉的环境里总要有些张皇。有些可笑的是一个人都已经不晓得转生了多少次，蹚过多少次三途之川，却依旧不长记性继续做着善人或恶人。
正值新年前夜，对于外界来说。
望了望宽广的河水：“嗯，看来近日有些高兴呢。”这样自言自语地支开了船，“难得有些兴趣来做做工作。”
仔细看去水面几乎没有波纹，一点不输于山中神社门前的那口古井。记得前些日子路过顺便去塞钱的时候，正好撞见巫女的水桶栽到了井里，帮人家捞起来的时候滴答下的水珠大概是这么多年来这块最大的动静了吧？
死神最不缺的可能就是钱了。
“您是……死神大人吗？”身后传来空洞的声音，仅仅能够听清的程度而已。
“嗯？”随口应了一声，小町还是把注意力放在了活计上。
“这是通向……哪里的啊？”还是很小心翼翼的问句，似乎在害怕着什么。
“好多钱啊。”答非所问地盯著手中的钱币，“看来你生前人缘很好嘛。”
“诶？生前？”明显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呆滞了片刻，“哦对，我已经死了啊。”
“少有的淡定啊。”吐掉了嘴里叼的草棍，“刚才你问什么来着？好人。”还没等这个灵魂回答便继续下去，“哦对了，这里通向冥界啊，你们的暂时居所。”
“那里会有什么吗？”逐渐已经恢复了冷静，慢慢吞吞地问道。
揉了揉后脑勺，略略思考了一下：“有什么……有……什么？啊我知道了，有阎王！”一敲拳头恍然大悟。
“……”能让灵魂都后脑冒汗还真是了不起的能力啊。
如前所说，死神的工作非常的单调无味，也不能怪人经常偷懒，搁谁谁都有可能。玩忽职守和玩忽职守可也是不一样的。
“不要给自己找理由。”不知什么时候阎王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后，“总之偷懒就是不行的。”
“啊啦啦啦四季大人你什么时候来的！”一个腾身从地上蹦了起来，毕恭毕敬地目不转睛着面前的小个子——对于自己来说。
“由于少有段时间没看到等待审判的人了就来看看你是不是又玩忽职守，这么一看来果然是！”果然还是太矮了，半塌下脖子时间长了都有点累。
“是是四季大人……我这就去干。”无论如何先应承下来最好，这也是这么长时间小町得出的一个经验。
本来还想说教一二，但看着小町这次的认错态度似乎格外的好就算了：“快去快回啊，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是——”拖着长长的尾音跑向花海的另一边，但马上又折了回来，“四季大人！”
“这次又怎么啦？”刚打算重整旗鼓回去工作又被打断了。
一溜小碎步蹭到四季阎王身边：“突然有个问题啊，大人您平常都是怎么断案的？”
“？”
“那个……就是您平时都是如何判别黑白的？”
“这只是我的工作而已，没有什么方法。”很果断的回答，“你问这个做什么？”
抓抓后脑勺，略有些窘迫：“也没什么，只是突然想知道罢了……”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望向手中的净琉璃之镜，让精致的光芒反射在自己的脸上，汇成一小湾光圈，“简单来说。”
并不高深，只是世间简单的运行原理与规则罢了，但有多少人不相信。不见棺材不落泪或许也算是很多人的固有属性。很多现世者厌恶死神，将其作为不祥的象征，虽然没什么可指谪之处但这毫无意义，究竟来说没有人能逃过这种结果。人们所畏之物莫过于未知，然事实就是每天的生活就完全浸染于未知之中，矛盾的产生也莫过于此。与其平日尽想些繁杂尘事倒不如反省一下自己能否在百年之后阎王的镜中多反耀些光芒。大概也只有通达生死的人才能最终坦然面对这一切。许是小町每日所见便是如此——


“三途流水，甚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