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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短篇] 星 (黑白中心) 01.14-part.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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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2-18 01:43:4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rumboo 于 2014-1-14 12:23 编辑

其實這篇磨到挺後面了……
本來想寫完之後一次全貼上來,不過我記得好像喵玉一帖限制兩萬字的樣子orz(是有多長#
雖然不是很喜歡拆成連載的模式,不過我寫得有夠慢的所以就還是先貼看看好了……


黑白中心,紅黑七親友組。
內含大量個人二設,不合口味請點上一頁
_( :3」∠)_


以下正文。


---


自清晨連綿整個上午的滂沱大雨總算從狂躁歸於寂靜。狠狠壓低天空的烏雲被烈日驅趕終作鳥獸散,而後者則失去了前者的制約、終於顯現出盛夏時節該有的囂張模樣。剛被大雨補充過的森林濕氣不得已吸飽炎夏的燥悶,擴張侵蝕魔法森林周邊。位於森林入口處的那幢洋館式建築,販賣一些奇怪物品的道具屋『香霖堂』自然首當其衝,受到來自潮濕與高溫的挑釁。

拿著剛整理完的帳本扇風的道具屋老闆喃喃抱怨,從座位上起身拉開櫃檯旁的窗戶。好熱,他的動作因燥熱而有些粗暴,但只讓無法改變空氣被炎熱凝得黏稠這個事實更清晰。「明明下了一場雨卻還是很熱啊……」他無力地嘟噥著癱坐回原位,只剩扇動書簿的手仍留有力氣製造涼爽,然而手中帳本攪動出的也滿是讓人難耐的熱度。

也許可以試試前不久在博麗神社附近撿到的那個東西。森近霖之助看著櫃檯的另一側仍待整理的道具山中,露出一個扁圓柱形鐵絲網格包裹住螺旋扇葉的機器。他識別道具的能力從不出錯,這道具應該是被外界叫做『風扇』,是一種用電力驅動製造風、用於降溫消暑的道具。「嗯……改造一下說不定能用燃料發動,這樣我也能輕鬆一些了。」他放下帳本,上前將風扇從道具堆拿起擺在檯面上,一手托住下巴思忖該從哪裡開始著手改造。

他的思路剛開始走上軌道,就被猛然推開的店門與提示來客的清脆鈴聲打斷,伴隨著霖之助再熟悉不過的、向來輕快滿滿的聲音。「嗚哇——熱死我了——」穿著黑白色魔女服飾的金髮少女大聲抱怨,如入自宅一般走進店裡。霖之助沒有準備把闖入店中的魔法使當做客人,只是象徵性揮揮手當做招呼。

「居然連個『歡迎光臨』都沒有,香霖你真是不懂得做生意!微笑是基本啊微笑!」魔法使的語氣似乎頗為不滿,行為卻完全不像個等待店主招待的顧客。她隨手將魔法掃帚與包裹丟在門旁,摘下黑色寬沿巫師帽往檯上一擱,又從旁抽張椅子坐下,雙腿搭在桌上愜意十分。她覺得熱,又伸手拿過桌上帳本,拉開黑白色魔女服的衣領狠狠扇風,不時還發出對高溫的哀歎:「是說我還以為你這陰暗地方不會熱耶——真是的,有沒有什麽讓人涼快的東西啊——」

無論怎麼看這傢伙都只是想過來討茶喝而已,霖之助覺得對面前這個魔法使擺出對待客人的態度只是在浪費耐心和能量。「每次過來都這樣,你就不能換個文雅點的坐姿嗎?」這場景實在是太司空見慣,對這個把自己的商店當自家的傢伙的無禮行為,霖之助只剩一貫毫無威力的無奈說教,反正對方也不會乖乖聽話,「這是店裡不是你家,萬一等下有客人來看到你這樣,我的東西賣不出去怎麼辦啊?」

「這麼熱的天氣除了我還有誰會來——而且本來會到香霖堂來買東西的人,除了我和靈夢以外還有別人嗎?這地方能夠營業下去還得感謝我咧,當我家也沒什麼關係啦!」黑白魔法使果然擺出一副不以為然的態度,晃動椅子發出『吱呀吱呀』的嘈雜,嘴上還說些缺乏禮儀的調侃。

「你們兩個除了在這蹭茶以外還做過什麼嗎,魔理沙。」青年店長從身旁立櫃中拿出對方的專用茶杯時忍不住吐槽。他提起桌上茶壺,倒滿一杯冷茶遞過去,在對方接過茶後順手抽回書簿,補充道:「喔對了,還有賒帳。話說別拿這東西當扇子。」霖之助把帳本拿在手上晃了晃,挑眉看對方大口喝下茶水然後抬頭咧嘴笑罵香霖小氣鬼。一邊喝我家的茶一邊罵我小氣鬼真是一點說服力都沒有,他給了對方一個皺眉,又被對方沒心沒肺的嬉笑模樣頂撞回去。

「桌上那疊報紙隨你用,總之別拿帳簿就好。你那力度扇下去它不散架才怪。」短暫的閒聊仍無法讓人忽視高溫帶來的煩躁感,店主決定將注意力放回剛剛的外界機器上。他找來工具箱,拿出螺刀擰下固定用的螺絲時突然想起對方還是個魔法使,於是反問回去:「說起來,你不是魔法使嗎?我才要問你有什麽方便的魔法能讓人涼快吧?」

「紅魔館那個發霉的圖書館倒是在用冷得一年四季都讓人寒毛直豎的恒溫魔法,」杯中的茶水似乎全部化作魔理沙額上冒出的汗,順著她臉頰的弧線緩緩流下。或許是有些癢,她放下茶杯有些用力地用腕帶摩擦流汗處,爾後掏出懷中揣著的八卦爐,漫不經心地拿在手上把玩,「不過我才不會那麼麻煩,拿八卦爐給陰暗道具屋的天花板開個洞通風透氣可是簡單又方便,我還能給你算便宜點。怎麼樣、有興趣嗎?」

「……我看,我還是想想這東西要怎麼改比較現實。」收到這樣的玩笑話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了,從很久以前他就已知道這麻煩的大小姐本性如此。霖之助如往常一般用深深的歎氣回應,然後埋頭繼續手上的工作。身後傳來對方翻動紙張的摩擦音,和著夏蟬的尖銳與那人不成調的輕哼。雖然桌上堆著的紙類不只有普通的舊報紙、更多的是從外界流入的珍貴書刊,然而他並不真的那麼擔心那些珍物會被折磨得面目全非,這傢伙的行為從來比嘴巴有分寸。

霖之助和這人認識的時間和對方的年歲一樣長,或許更長。若要追溯,該是這代的博麗巫女還沒有出生、符卡制度更無從談起的時代。人們從不懷疑妖怪存在的合理性,並對其抱著純粹的恐懼。幻想鄉是妖怪的天下,這是自幼在人類社會隱忍偷生的半妖幾乎無法想像的世界。四處輾轉求證後,他才得以尋到掌管常識境界的八雲紫。『半妖啊,你爲什麽想要跨越境界?』那個讓人印象深刻的金髮女妖饒有意味地審視他,問話的語氣卻平淡得讓人難受,『——安身之所嗎,稍微有點無聊的答案啊。不過,用被現世遺忘換來的也不一定是好東西,這是我對新入住民的小小忠告喲。』

被稱為詛咒也許更加恰當吧,事後在弱肉強食的妖怪社會中鼠竄的他不止一次暗暗抱怨。半妖的妖力因人類的血液而時強時弱,只剩妖怪的骨肉保質期比較長這點能讓他稍微誇耀。然而人里是不能去的,幻想鄉的人類對妖氣感覺敏銳,而他們對妖怪的恐懼純粹得只剩鋤頭與火把。在幾乎走投無路、淪落到只能在人里附近偷取剩食的地步時,他拿著被大雨浸濕的半塊麵包狂奔拐進霧雨雜貨店的後門,與挺著大肚的老闆娘四目相對。他驚愕地等待對方抄起擀麵杖將他掃地出門,那人卻只是微微一笑:『呃……你要不要喝點粥?』

自己一直以來尋找的事物終於到來的時刻反而顯得太過突兀,他被衝擊得記憶模糊。男主人拿來乾淨衣物催他換上,女主人撫摸著她承載希望的腹部傾訴霧雨家當前的困境。霧雨家家境不錯,卻由於種種原因只能靠夫妻二人打理偌大的雜貨店,而今太太有了身孕,這些工作幾乎全部落在霧雨先生一人身上。兩人請求他留下,他除了顫抖的謝謝以外無話可說。那就是容身之所了,他願意這麼相信著,只因他提起自己半妖身份時那兩人眼中善意未減分毫。在那裡面孕育著的也是幸福吧,每每看見老闆娘圓潤鼓脹的腹部,他總忍不住這樣想,然後在心中默默地、對腹中的孩子表達感謝。

霧雨魔理沙,這是當時腹中孩子、也是現在坐在店裡蹭茶水的黑白魔法使的全名——確切地說,是現在的全名。

自己的容身之所是這孩子給的,他常常這樣認為。即使霖之助真正的年齡比她的父輩、甚至祖父輩還大,他也不覺得自己會與這孩子存在隔閡。從小她就愛纏著他這個家裡唯一的店員,吵鬧著要聽他講各種對人里的住民而言難得的奇妙見聞、見識他從村外撿回來的大半不知用法的道具,然後將好奇與喜悅寫在她充滿生氣與希望的臉上。這樣的場景中總有另一個人參與進來,露出和那孩子一模一樣的表情。那個人的模樣,他的腦中一時間卻無法組織出印象。

不過這都是些『森近霖之助』成為自己名字以前的陳年舊事了,想不起來也罷。這時候他已經拆開了機器,正在檢查各個零部件是否正常——他可不想用到中途突然發生扇葉從轉軸中飛出之類的驚悚事件。壓住基座的手旁突然出現一滴透明液滴,滴落的打擊音雖小卻著實嚇到正專心檢查的霖之助,原來只是被過於燥熱的環境逼出的汗滴。他拿起一旁乾淨的毛巾擦去額前汗水,忽然意識到從剛才開始這家店裡就瀰漫著不該在這種時候出現的寂靜。

魔理沙怎麼都沒有動靜?

他回過頭去,視線投向櫃檯另一側的魔法使。保持隨性姿勢的她正低頭閱讀一本來自外界的書刊,雙瞳琥珀呈現幾乎被內容吸走的專注。也只有發現好東西的時候才有點魔法使的氣質,霖之助想她手上那本書十有八九不保,但還是出聲問道:「你過來這邊就只是喝茶看書的麼……該不會是想要拿走那本書吧?」

「不是啦,當然不是。不過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就勉為其難拿走吧。」她雙手有些用力地合上書,面對友人做了一個感謝招待的合掌動作,不理會後者滿臉無奈,又擅自擺出一副滿懷期待的樣子,「其實我是來借東西的啦。你知道的啦,上次你擺在那邊櫃子的那個、閃亮亮的黃銅望遠鏡——」

那東西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弄到手的,他為了從那個讓人捉摸不透的隙間妖怪手上得到這件珍品,可是用了好幾樣珍貴的道具作為交換。霖之助伸展著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彎曲的腰,一臉嚴肅地擺手:「不行不行,那東西很貴重,我可不忍心借給你。」

「憑我跟你的交情也不行!?」

「憑你還回來的東西大半都很慘,不行。」

「欸、這次不會弄壞的啦!」魔理沙有些慌張地前傾身體,之前一直懸空的椅子腿猛然回到地面的時候發出巨大哀鳴。她有些激動地指手畫腳想要說服對方:「再說了、你看、物盡其用嘛!你放在角落里收集灰塵不如給我拿去晚上夜觀星象啊——」語畢她咽了口唾沫,手按在桌上湊近對方,又壓低說話的音量故作神秘,「我跟你說,根據我的推算,今天晚上可是有大場面看咧!」

「什麼大場面?」不經思考、僅僅只是接收到對方的話語,筋骨活動完畢的霖之助又拿起工具,將一個手掌大的黑色方塊連接在電路中。經常研究外界道具的他對這些小改造顯得得心應手,接入電路的小方塊也是他在擺弄道具期間突發奇想做出來的能量轉換裝置。不過就算只是現在這樣簡單的改動,也被濕熱的空氣與店內來客讓人不知該從哪處開始吐槽的話語拉長了體感時間。

「一個月前不就跟你說過了麼,當然是那個、百年難得一見的流星雨啊!」魔理沙興奮地狠拍桌面高聲說著,看見霖之助慌忙收拾桌上的螺釘也未停止,「就是今晚!我從早上開始就跑去準備要用的東西,你看——」她指了指放在門口的掃帚和包裹,「上午在紅魔館那家圖書館搜刮到不少好參考,可惜那個小氣紫色魔女打死不肯借我她的望遠鏡。出來之後我突然想起之前看到的那個、超漂亮的那台,所以就來找你了!」

「……我能夠理解那位小姐爲什麽不肯借你,」這傢伙都不反省一下自己使用道具的方式嗎,店長用餘光瞥見那個容量不小的包裹得意地鼓囊,覺得作為這傢伙前輩的魔女多少與自己有些同病相憐,「你借東西的方式一點都不正常,又不好好保護。」

「反正用了就會壞、最後也還是會還回去嘛,在意這麼多細節做什麽?」說著邏輯不通的歪理,魔理沙又開始軟磨硬泡,「話說我和你也算是家人了吧,看在我們相親相愛這麼多年的份上、你就借我一回嘛——你總不會和那些妖怪一樣對我這麼小氣吧?」

「是是是……等我弄完這個再去拿給你。」唉,每次都被這樣的理由請求還真是麻煩。霖之助聽見身後的少女歡呼雀躍,對方毫不吝嗇詞句的讚賞只讓他覺得周圍愈發吵鬧。手中的改造終於到了尾聲,他連上最後一根銅線,加入需要的燃料以後撥動開關。鐵絲網內的扇葉猶豫一下後緩緩地開始轉動並逐漸加快速度,最後在網內消失成高速轉動的殘影。一股涼風從機器中襲來,吹得桌上散亂書刊翻動,也吹得魔法使從欣喜若狂的狀態中回復一絲冷靜。

看來運轉正常,真是太好了。霖之助對迎面而來的徐徐清風頗為滿意,拍拍手上灰塵,開始收拾桌上工具。此時魔理沙坐回椅子上,發出的問句通過風扇變成引人發笑的顫聲:「喂,香霖,這是啥?」

「這是『風扇』,外界拿來消暑用的。」拿了對方需要的望遠鏡出來,轉頭發現對方對新事物的興趣滿滿,青年認為自己有必要宣告一下物品所有權,「這都是香霖堂的東西,而且天氣這麼熱我才不會借給你。」

魔理沙歡呼一聲接過望遠鏡,擦了擦光亮可鑒的黃銅外壁,抽了塊布包起來塞進自己的戰利品包裹,說道:「嘿嘿,謝啦!那東西就算了吧,反正我隨時都能過來涼快涼快,還有茶喝。」她頓了頓,雙瞳直直盯著扇葉殘影旋轉,在不合時宜的沉默後突然發出不知來由的感慨:「……科學真是方便啊,難怪外界的人這麼熱衷。魔法什麼時候也能有隨便按個按鈕就能用的東西就好了咧。」

魔理沙偶爾也會露出像此時一樣讓人猜不透的眼神。霖之助添上一杯茶,也坐下來享受難得的涼爽。可他不覺得愜意,那個眼神總是與另外一個回憶片段捆綁在一起在腦內迴蕩——站在面前的小小魔法使還穿著紫色的學徒長裙,眼神卻已能見到今日的深邃色彩。原本在整理物品的他啞口無言,對方的目光犀利得制止了他吐出一切困惑。

『……我叫魔理沙,霧雨魔理沙。』她說得堅決,將她擁有的一切狠狠撕裂。

「唉、走了走了。這裡連份茶點都沒有,我還不如早點去佔個好位置。」短暫的回憶被魔理沙起身的響動打碎,消失在腦海深處。他抬頭看著對方戴上寬大的帽子,帽沿製造的陰影隱去她的表情。她扛著戰利品,拿起掃帚,用空閒的手拉開店門,提醒訪客的鈴聲清脆。「說起來,最近都沒在你這裡看到那個了。」

「什麼?」霖之助楞了一下,他感到面前這個人有些許怪異。那個?他閉目搜尋,於是某件事物浮上腦海。她怎麼會突然想到問這個?店主抱著小小的困惑回覆對方:「……喔,那個啊。抱歉,最近都沒有收到呢。想要的話你怎麼不自己去——」

「那還是算了。就這樣啦,掰哩。」魔理沙提高了一點聲調打斷他的話,然後大步流星從陰涼店內走入猛烈日光中。黑白魔法使隱入刺目光芒的時候順手關上門,被帶上的門與門框的碰撞聽起來有些疼。走了吵鬧的傢伙,香霖堂內隨即回復原有的陰暗無聲。

自己也許說錯話了,有些擔心的霖之助用目光追著對方的背影、透過窗戶看見對方騎著掃帚往極東方向飛去。那個姿態很平常,平常得幾乎使他忘記自己上一秒擔心的理由。也許,不過就是平常的霧雨魔理沙。他喝下一口冷茶,回看桌上殘留一片書報狼藉,在心中肯定了這一想法。

堆積在櫃檯上的物品等待店主的收拾,然而機器輸出的涼風翻動起頁面的動作粗暴得像黑白魔法使從未離開過,未等霖之助抱怨便已吹落大半紙頁。他慌忙按住一張尚未離開的報紙、另一隻手伸過去關掉風扇,突然間想起自己忘記詢問被對方借走的書刊的名字。希望她還回來的時候別弄得面目全非不可辨認就好,道具屋的店主這樣想著,狠狠地、呼出一口無奈之氣。

「好了,來整理吧。」




-To Be Countinued-



评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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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羽 + 5 + 20 理由神马的必须填写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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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2-19 00:45:04 | 显示全部楼层
都是繁体字的话,之前有人说过看不习惯的,有办法的话是不是可以考虑转一下简体?

点评

嗯……怎麼說呢,個人對繁簡體有些執念所以……可以的話請把這個也當做作者的任性吧(艸  发表于 2013-12-19 0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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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2-19 02:06:5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rumboo 于 2014-1-15 02:51 编辑

繼續來補進度,各種意義上都是試驗性的一段呢……
備考期間不能寫文真是讓人難過(去給我看書#



--


她確實非常需要好好整理一下自己。

腦袋很亂,霧雨魔理沙第一次發現自己原來也有難以讓腦內的嘈雜停下的時候。迎著炎夏午後的毒辣日光,她感受到暴露在陽光下的手臂隱約灼痛,於是黑白的魔法使暗暗加快飛行的速度。被自己的高速劃開的凜冽空氣擊中她的臉,是自己再熟悉不過的痛覺,覆蓋了燒灼感使她恢復些許清醒。

趁著這份清醒還未被混亂沖散,魔理沙開始分離腦內混雜在一起的各種聲響。她剛從香霖堂借了觀星用的黃銅望遠鏡,離開道具屋往博麗神社去。雖然午後太陽仍當空的此刻就去準備觀星似乎太早,但博麗神社至少還有個慵懶的巫女會雷打不動地坐在緣側泡兩壺茶慢慢喝,茶點也有她的份。好,就去那裡騷擾那個巫女吧,順便玩兩場彈幕。她擅自做了這樣的決定,又惋惜起香霖堂讓人心靜的冷茶沒有茶點與之相配。

太讓人惋惜了。沒有茶點提味,冷茶給予她的冷靜也只變成讓人難耐的空洞。她本是要去香霖堂求心安,但就結果而言,被煩亂逼迫、從那裡逃出來的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說達到目的,甚至臨走前還無意識地說出那種傻話。香霖無意的問話也好,那個吹著涼風的外界機器也好,現在露出一角塞在自己的戰利品包裹的書刊也好,只讓她更容易感覺到道具屋也充斥著那種不愉快的氣味。

是比上午那場傾瀉而下的大雨更難受的、黏糊糊的濕氣與發霉的味道。不光是無人光臨的道具屋,她那個堆滿了收集品和蘑菇的家是這種味道,鄰居愛麗絲家擺滿陰森人偶的宅邸也是這種味道,紅魔館那個讓人驚歎的圖書館的味道更加濃郁。『這味道證明我們可是同類咧。』她曾對七色的人形使總結這樣的現象,即便對方以不願被她歸為同類作為回應。什麼,難道不是魔法的味道嗎?反問對方時瀰漫整個魔法森林的味道為她提足了底氣,讓人形使陷入短暫沉默之中。

那是森林的、是蘑菇的、是魔法的、是霧雨魔理沙賴以生存的味道。她以為她會習慣這種味道,也已經習慣了。然而上午在圖書館搜刮書籍時一段與常駐圖書館的大魔法使不愉快的閒談,才讓她驚覺這種味道是多麼刺鼻,嗆得人幾乎無法呼吸。於是她從那裡逃了出來,像在香霖堂那樣。

遜斃了。憶起不願回想的片段,壓住法師帽的手懊惱地揉了揉頭,魔理沙小聲咒罵自己。霧雨魔理沙你遜斃了。明明應該是早就決定好的事情,你怎麼會在那個時候無話可說。

「魔法很有趣,我就是這麼想的。和你怎麼認為完全沒有關係。」吐出的話語被身旁強風稀釋得連自己也聽不清楚,只有中途咬到舌頭的疼痛讓魔理沙知道自己也許有將這句話說出口。也許自己在那時還能說出這樣的話,然而失去了最底層、只剩下虛張聲勢作用的話語說出來又有什麽意義。

『我從不否認魔法有趣這件事。然而你,』巴魯瓦圖書館的大魔法使端坐在書海的中心莊嚴冷峻不可違逆,此時此刻她是這座魔導書之城的城主這個事實被矗立四周的高聳書架簇擁得無比清晰。四下皆是一片臣服的沉寂,只霧雨魔理沙一人站立其中。魔女的眼神從她膝上的魔導書中抽離,與人類魔法使的視線交匯,深沉的紫羅蘭下只有驅逐異端的酷寒,『如果只是把魔法當做小孩子的玩具,請你不要用手玷污我的書。』

……怎麼可能是小孩子的玩具!魔法這種東西……我霧雨魔理沙可是因此而生的!魔法使們都是一群老古董……只有越來越繁複冗雜的術式……爲了炫耀而炫耀!沒有人想過要做我想做的事情……沒有人!明明你們才是那些把魔法當做玩物的傢伙,從來沒有想過它有那麼大、能夠改變一切的力量……

『今天難得那個未熟者不在,我便直說了——霧雨魔理沙,你讓我覺得煩躁。』帕秋莉將膝上大書合上的聲音迴蕩在偌大的圖書館中,於是魔理沙腦內冒出的一切不和諧的音調瞬間歸於沉靜。

面前這個人是精通正統元素魔法的大魔法使,魔法使名門後人,魔界之神的得意門生。『不動的大圖書館』,帕秋莉•諾蕾姬。無論從哪方面來看這個人都是純正得不容置喙、支撐大魔法體系主幹的那類魔法使。霧雨魔理沙太過清楚,對這個人來說,自己是擅闖大魔法境界的異物,亟待管理者排除。面對這樣的質問,她曾以為自己會習慣,也已經習慣。

然而那個時候的她什麽也說不出來。辯解也好反駁也好迴避也好,本該被她緊緊抓住的話語張開手掌只看見一抔焦塵隨風散去。手心好痛。她暗自攥緊拳頭,指甲深深壓迫手心的肉。這也很痛,但相對于前者實在太過親切,親切得讓她只能選擇這樣的方式抗議。

『雖然你號稱魔法使,卻只是整天穿著一件引人發笑的黑白戲服,拿著掃把和玩具爐在森林擺弄蘑菇。真正重要的東西你卻從來不見、不聽、不聞。』紫色魔女似乎不願使出更多的力氣了,聲音維持在對方能聽清的底限,這絲毫不影響低沉的質問使黑白魔法使感受到從四周傳來的壓迫,『我並不只是在說你保持人類身姿這種膚淺的理由,你習得捨蟲之術對我而言只有黑白老鼠入侵圖書館的時間被拖長這惱人的壞處。』

『你還真敢說啊,大魔法使小姐。你身上那件睡袍不也挺引人發笑嗎?』這是當時她在對方擅自展開單方面談話許久之後給予的第一句回應,似乎打算用這種拙劣的手法轉移對方的視線。魔理沙對自己只能回應出這種慌亂掙扎感到驚慌。這才不重要,然而重要的話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

『魔理沙,你是我迄今為止見過修行魔法的人類中,天賦最高的人之一。你的光熱魔法就破壞性而言在魔法使中也很難有人超越。雖然我有時候並不想承認,但你確實是個聰明又有才能的傢伙。』帕秋莉沒有理會她繼續說道,鉗制住黑白魔法使的冰冷目光在此刻稍微融化出嘆惋的細流,而後又馬上被新添的寒冰覆蓋過去,『但是,這種過人之處只讓你身上矛盾的地方更為明顯。』

才能?腦海中諷刺地浮現自己實驗室角落那堆連垃圾也稱不上的、已經無法辨認形態的失敗作。作廢的稿紙揉成隨意的紙團散落在地,變質的試劑存放在架上試管中發出陣陣惱人氣味。積滿魔導書的單人床勉強有個一人側臥的空隙,床上的書滿是折痕與標記。那是她的家,為她積著困惑與難堪的醜陋灰塵。

真正有才能的人是那個傢伙吧?那個博麗神社的紅白巫女。她幾乎沒有贏過那傢伙,對方總是擺著一副過於簡單得反而讓人困惑的表情,不留絲毫反擊餘地地將她擊敗。博麗的巫女身後有八百萬大神,黑白的魔法使身後什麼都沒有。她只有魔法森林的這間掛牌魔法店的小屋,脆弱又無力的人類身體,『霧雨魔理沙』這個蹩腳名字,香霖送給她的迷你八卦爐,以及滿滿一個森林散發瘴氣幾乎要將她吞噬的蘑菇。才能?如果這些也算是才能,那才是矛盾呢。

這樣一想,自己到目前為止的大半人生不是頗慘烈的嗎,卻也靠著那一點小小的希望堅持下來了。可是為什麼直到剛才為止還在手心發燙的東西,轉眼間就消失無蹤了呢?啊啊——真是讓人煩躁!

『你這人真的很——讓人煩躁。』幾乎是用下驅逐令的語氣,帕秋莉•諾蕾姬的聲音沉重敲擊地面。從紫羅蘭雙瞳中射出的目光充滿另類的殺氣,像是要將魔理沙的存在從根源上抹去一般。


『霧雨魔理沙,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過于專注自己的煩惱,魔理沙回過神來才發現博麗大結界比她預想更快地變得稀薄。下方的險惡獸道逐漸變得開闊,前方不遠處覆蓋茂密樹木的小丘上露出漆紅的鳥居一角,以及其後古老神社的檀黑屋簷。一不小心就飛太快,結果比預定的到達時間稍微早了一點。她四下張望,自己周圍只有一片被高速模糊過的朦朧,而朦朧之後那些遙遠得無法觸碰到的東西在幻想鄉澄澈天空下無比清晰地映入她的視界。

某些事物花一些時間還是能觸碰得到,例如身後位於幻想鄉最西端的無緣冢,她從極東的神社到達那裡的最快紀錄是一個半時辰,只比同時出發的寫報紙的天狗慢了半把掃帚。然而再往外界去,屬於未知的那個景色或許她一輩子也到達不了,博麗的結界與博麗的巫女會阻擋在她面前,隙間的妖怪會玩弄境界讓她從境界線摔回自家門口、然後在一旁抿嘴微笑:『哎呀,現在該是乖孩子回家的時間咯。』

囉嗦,讓人看看又有什麽關係嘛,結界又不是理所當然要存在的東西。她拍拍身上塵土,說出這句話的嘴被帶著不善意味指向自己的摺扇封住。『結界就是理所當然存在的東西,否則你所依賴的理所當然也會消失喔。』八雲紫總是能夠將應存憤怒情感的語句輕巧帶過,這反差只讓人毛骨悚然。

其實她知道,那句話正確得難以作出反駁才是令她毛骨悚然的真正原因。正是那些理所當然的結界作為根基構築了她存在的世界。常識與非常識的結界、現實與幻想的境界、人類與妖怪的分界。她是飛蛾撲火,在其中一側莽撞地衝擊境界本身,然後陷入境界線的夾縫中無法自拔。也許自己只是存在高速運動的強烈慣性,也許自己只是不願停下來看清楚自己周圍的朦朧,然後發現幻想鄉的天空太過寬廣、身處其中的自己又太過渺小,上下四周虛空茫茫。

够了,就此打住。這樣一直在懊惱與慌亂中原地轉圈也沒有意義,她需要新的視角。魔理沙降落在博麗神社的前庭,那個紅白的巫女不出所料擺著大字躺在神社廊下納涼。魔法使甩下包袱,從兜中掏出手掌大小的八卦爐,放在手心把玩著,熟悉的手感讓她稍微安下心來。她抬頭對著不遠處毫無幹勁的巫女大聲喊道:「喂!別躺著了靈夢,出來陪我打彈幕啦!」

「霧雨魔理沙你這個瘋子……」躲在神社屋簷陰影下的身影沒有任何動靜,只有巫女慵懶無力的抱怨從暗處傳來。博麗靈夢的聲音幽森得不像是管理幻想鄉結界的巫女該有的,倒給人一種來到冥界白玉樓的錯覺:「這種天氣誰要陪你打什麼鬼彈幕……啊……熱死了……」

「你熱我也熱啊,可你這傢伙也太沒幹勁了吧!?你看你大好青春除了在神社躺屍就是在神社躺屍,我看著都覺得浪費生命啊!別躺了快來陪我彈幕啦!不然——」

只有手中的八卦爐不會背叛她,不論戰鬥是輸還是贏,不論自己是魔法使還是人類。也只有彈幕戰才可以讓她排除一切雜念,盡情享受當下。魔理沙舉起八卦爐,爐口直指巫女所在。纏繞八卦爐的白色狂風在爐口積聚成彈珠大小的刺目光球。她閉目,深吸一口,然後用盡積聚之氣高聲發出符卡宣告:「就給我去白玉樓當你的巫女吧!恋符『マスタースパーク』!」

宣告發出的同時光球炸裂成巨大光束,伴隨巨響劃破夏天燥熱的空氣直逼神社,卻在半途中被瞬間展開的結界抵擋,折了路線擊中一旁的樹林,將之灼得焦黑。真不愧是博麗的巫女,不是一發魔砲就能搞定的對象。魔理沙不由感嘆,看見被射擊揚起的沙塵後方手持御幣展開結界的靈夢,上一秒的懶惰身姿已無影蹤。

「竟敢對博麗巫女放魔砲,想要引起異變?」巫女挑眉,望向魔法使的眼神依舊很懶、卻閃爍起野獸般銳利。光束的轟鳴聲在耳畔仍有殘餘,但對方如同只是不經意說出的話語有著刺破餘音屏障壓迫神經的能力,魔理沙的額上因而滑落一滴汗珠。

「該滾去白玉樓的是你。」下一刻、靈夢站立之處只剩紅白二色殘影。很好,上來就想玩捉迷藏嗎,魔理沙朝前方拋出幾顆星形彈丸,彈丸在不遠處綻放成滿目星光。彈幕沒有碰撞物體的軌跡改變,目光也沒有捕捉到對方因減速躲避而出現的身影,她認定巫女沒有選擇前方作為突入路線。那麼會從哪裡攻擊?腦中疑問被突然出現在身後的強大氣息答覆。後面!她回身用掃帚格擋猛烈揮下幾乎擊中自己前額的御幣,兩者撞擊發出凶煞之音。二人四目交接,眼神的對抗與手中木柄一樣毫不相讓。

僵持了短暫幾秒,兩人同時收回對抗力度向後躍起拉開距離。「瞬間移動這招也太狡猾啦!」大聲抗議的魔理沙雙腿剛落定,抬頭便見眼前十幾張紙符刺來,她壓住帽子一個側滾躲開攻擊,順勢跨上掃帚直衝向浮於鳥居上方的巫女。「突然就用魔砲轟炸別人家的人沒資格說這種話!」臉上寫滿煩躁的靈夢甩出更多紙符繚亂,轉身往更高處飛去。

彈幕爆炸的噪音不絕於耳,魔理沙在彈雨中翻滾穿梭,將被擊中的衣角碎片遺落身後。這樣下去只會被一直壓制,該想個辦法主導戰局。接近鳥居時她猛然加速甩尾衝向高空追逐巫女,緊逼魔法使的追蹤彈反應不及,撞上神社鳥居化成滾滾濃煙與惱人巨響。巫女在速度上不及魔法使,即便閃避著對方不斷擲出的高速彈幕與陰陽玉,魔理沙與靈夢的距離也在不斷縮短。

那邊也該出手了。魔理沙側身閃過一顆頭顱大小的陰陽玉,前方的靈夢與她心有靈犀,突然減速轉身大揮御幣,空中胡亂飛舞的紙符如聞號令收束成密集的結界。神技『八方鬼縛陣』,就算巫女不進行宣告也能一目瞭然的符卡,被困在陣內可不是什麼有趣的事情。她散出星空阻礙結界收緊,在一片彈幕碰撞的雜音中加快速度朝正前方的缺口飛去。這開口突兀得過分,魔理沙不難預見下一秒紅白巫女堵住通路使出符卡的畫面。不過沒關係,彈幕靠的可是火力。她抓緊手中八卦爐,掃帚尾在空中劃出一道俐落的痕跡指向邊界漏洞。

「霊符『夢想封印 集』。」不出所料,魔理沙衝出結界重圍時上方響起靈夢的慵懶聲音。她一個翻轉倒掛在掃帚上,眼前便是幾乎將博麗身影吞噬的十幾顆巨大五彩光球向她襲來的驚險畫面。魔理沙猛然下墜,下一刻自己的殘影就消逝於刺目光芒中,太過接近的爆音震盪、耳內嗡嗡作響。她不滿自由落體的速度太慢,向後射出一發魔砲,後坐力推動魔法使更快速地俯衝。魔砲如劍劃開緊逼身後的五色彩珠,尖端直指巫女所在。巫女不慌不忙側身消失,烈日蒼穹映不出紅白身影。

沒有章法、單憑直覺移動與攻擊,讓人無法預測那個巫女下一步的行動。那個人總是用瞬間移動混淆敵人的視線,然後瞄準弱點出其不意將對方擊敗。這種傢伙最棘手,魔理沙深知這一點。她誦念咒語,使出一張恋符『ノンディレクショナルレーザー』,同時掠過地面躍升半空,甩開追擊之後減慢速度。星型彈幕反射日光照耀刺得眼睛一陣不適,她瞇起眼睛看見自己的黑色帽檐與白色圍裙,突然無比好奇,仰望這片七彩繁星時候這黑白二色在他人眼中是何種存在。

誰知道呢,沒有人跟她說過。也許是一顆暗星,也許是一團星雲,又或者是一粒黑洞——這種事情怎麼都好。四周的風有被什麼擾亂刺破的細微聲響,於是身體本能地俯下、掃帚在半空猛烈浮沉,她用餘光瞥見手邊飄落的巫師帽上閃爍著一排封魔針的反光。真危險,差點就死定了。她朝反方向望去,巫女目光如炬,手中捏著兩疊紙符蓄勢待發。果然是靈夢呢,從那種刁鑽的角度攻擊,一點情面都不留。不過這局是她的了,魔法使忍不住嘴角上揚,揮灑彈幕大聲宣告:「光符『アースライトレイ』!」

從地面倏然射出的鐳射穿透天空,如柵欄、如刀刃,將靈夢四周割裂成碎片。那是魔法使在逃離夢想封印時爲了限制巫女行動佈下的陣式,之後減緩速度也存在故意暴露弱點誘敵出現的考量。這種彈幕密度不是靈夢能夠自如瞬移的,只要再用更多細碎的彈幕絆住她的腳步,她便可以壓制對方反敗為勝。好了,你會怎麼突圍呢?魔理沙不斷維持火力,望見彈幕縫隙間對方的臉上少有地出現一絲驚訝,但很快被淹沒在星屑與符紙的海洋中。「回霊『夢想封印 侘』。」伴隨這句宣告,以巫女為中心急速擴張的白色光環與分割天空的柵欄激烈碰撞。紫色紙符從星光縫隙中鑽出緊緊逼近,魔理沙只能不間斷地移動躲避。想用追蹤彈拖住我來給自己爭取時間嗎?「可惜高速移動也能詠唱符卡!魔砲『ファイナルスパーク』!」

沒有遲疑,一道白光狠狠穿破困住巫女的牢籠。魔理沙緊緊握住正以最大功率輸出、將周圍糾纏自己的紙符盡數燒毀、將巫女所在刺穿的八卦爐。一般人連吃兩張符卡就差不多結束了,但對方可是那個巫女,魔理沙不敢大意。她大口喘著,用一片白光中僅存的視力搜尋對方的蛛絲馬跡。

然而,終於被視線捕捉到的,是靈夢不斷瞬移鑽過魔砲與彈幕的縫隙,擦著光束邊緣迫近自己的殘影。可惡!這傢伙判定點太小啦!一時收不回強大魔法,魔理沙不得已在對方接近得已經飛起一腳踢向自己腹部的時候,才推開掃帚向前翻滾避開攻擊。八卦爐的巨大火力仍未完全回收,突然被扭轉出力方向使它從魔法使過分緊捏的手中滑落。糟了,八卦爐!她慌忙伸手去抓,手速卻終究不及落體速度,只能眼睜睜看著它離自己越來越遙遠。不過就算失去掃帚,她也能自如地在廣袤天空中飛行,撿回心愛道具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本來應該是這樣,是這樣才對。然而手離開被她抓得光滑的掃帚柄時,魔理沙周身襲來一股觸電般的難受感覺,以致她突然忘記該如何飛翔,被困在這個巨大的牢籠中動彈不得。她不會認錯,這個是阻止她反駁帕秋莉、迫使她逃離香霖堂、以及讓她使出過分的力度緊捏八卦爐的,名為不安的感覺。幻想鄉的天空包容了她,卻不曾給予她任何可以作為支點的事物。她孑然一身,獨自飄浮,不知自己是該要向上突破天際,還是該向下尋回地面的支撐。

真是愚蠢,還說什麽要尋找新的視點,結果自己所做的不過是將被奪去小章魚的便當緊緊抱住這種傻事而已。到最後,自己失去了飛行的道具,失去了最得力的武器,失去了彈幕戰的勝利。最重要的、『霧雨魔理沙』的存在理由卻依舊沒有找回來。

我啊,到底在做什麽呢?這樣問著自己的魔理沙瞇起了眼睛。眼前烈日與彈幕的光芒被瞬移至上方的博麗巫女遮擋,逆光下那人的臉好近,近得即便視線模糊也能在眼中描繪她一如往常的淡定神情。說起來,這個人是怎麼辦到的呢,在無邊無際的天空中飛行這件事。頭被什麽東西重重地擊中了,被巫女的深紅沾染的景色在一片扭曲中被腦海深處的黑暗快速吞噬。她在下墜,風在耳畔對她呼號。

啊……也許自己看起來像一顆流星。在意識的海洋終至萬籟俱寂之時,霧雨魔理沙像是抓緊救命的浮木,用誰都聽不到的聲音輕輕咬著。




-To Be Cou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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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2-19 20:23:36 | 显示全部楼层
等我晚上温习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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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深沉的爱XD  发表于 2013-12-20 16:45
這什麽理由XD  发表于 2013-12-20 15:58
看比写重要XD  发表于 2013-12-19 20:37
噗wwwww不寫紅七嗎wwwww  发表于 2013-12-19 2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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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2-20 15:37:53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唉,这样质疑自己的魔理沙看的好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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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黑白也很可愛嘛w  发表于 2013-12-20 1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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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2-21 17:46:2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rumboo 于 2014-1-15 02:46 编辑

這次是七色主場(?
唔喔稍微有點廚(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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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七色的人形使和她的人形們提著大包小包走在通往博麗神社的長長階梯上時,夕陽灼燒淺薄雲層的餘熱為天地染上一抹昏黃。溫度已不再像午後時分那麼燥熱難耐,即便是對溫度不甚敏感的人形使也能覺察到這一點。雖然手上一堆東西,但這麼適合散步的時間直接飛去神社有些太浪費呢。她這麼想著,腳步不禁隨漸趨溫和的熱度變得輕緩。

在第一次來到幻想鄉、被巫女與魔法使牽住手前去村落的時候,愛麗絲就喜歡上這條路了,喜歡的程度也許還能勝過自己居住過小段時間的博麗神社本殿。並不像神社那還有個無所事事的巫女整日打理,一年有大半時間被鬱鬱蔥蔥的樹冠蔭蔽的這條路上,落葉雜草不受干擾自然點綴被風雨磨平的石階。傍晚走過,兩旁樹影婆娑,偶有清風徐徐,於是一番愜意與寧靜溢滿心頭。

幻想鄉的美讓人難以忘懷,這也許是她在外界四處遊歷之後依然選擇回到這裡的原因之一。本以為身為妖怪的她去人里表演人形劇並不是一件受歡迎的事,但下午表演結束後村人的熱情讓她受寵若驚。靈夢說的沒錯,這裡確實就是包容萬物的幻想鄉。人形使深吸一口氣,帶著眷戀回望身後道路蜿蜒向已燃炊煙的人間之里,猛然驚覺自己與人約定的時間將近。糟糕,再不快點的話趕不上看流星雨了。愛麗絲不由得加快腳步,一邊思索該如何應對稍後友人對自己的抱怨。不多時,她與人形們已走到階梯的盡頭。

「晚安,靈夢。」人形使如往常一般問候舊友,卻發現鳥居之後的區域有些異常的糟亂,散發一股不久以前仍是戰場的焦土氣味。愛麗絲的目光掃過神社周邊被燒焦的樹叢,地上遺留的爆炸痕跡,最後落在雙腿懸在走廊邊緣、慵懶地躺在緣側的巫女身上。她對這意外的景象抱有疑問,然而原本該有的驚訝與困惑,在她歪頭細想、得到一個理所當然的結論後轉變為無可奈何:「……你們真的很喜歡彈幕呢。」

「準確地說,是那傢伙喜歡,跟我沒關係。」巫女的語氣似乎對人形使的結論很不滿,但她並沒有彎腰坐起的打算,「你知道的啦,她總是用那招強迫別人陪她玩彈幕,也不會考慮一下這邊到底願不願意嗎!這麼熱的天氣稍微動一下就滿身汗……」

雖然滿口抱怨,靈夢的話語中卻不帶厭惡的情感。愛麗絲輕笑,餘光瞥見巫女的身旁多擺著一席坐墊,兩隻空茶杯分別居於茶盤兩側,盤中角落還丟著半塊沾染泥土、留有牙印的羊羹。應該就是那個人的傑作吧,她腦中自然地填上盤腿坐在墊上的黑白魔法使用一貫大大咧咧的吃法咬下羊羹、卻不慎將另一半掉落在地的景象。不過,明明約好在神社見面,黑白的身影卻不曾出現在視線可及之處。愛麗絲困惑地走上前,輕聲問道:「魔理沙呢?」

「走了喔,跑過來打了場彈幕蹭了茶點,自顧自地說了些莫名其妙的話就走了。邊跑邊吵著要去看流星雨什麽的。說起來,你們兩個魔法使不是經常一起行動嗎,她應該有找你去吧?」也許是空氣的昏熱與彈幕戰的疲累,巫女並不像往常那樣自在地做著白日夢,只是攤著大字躺在緣側微涼的地板上半撐著眼皮。

「嗯,魔理沙之前有約我,我也很難得看到真正的流星雨,就答應了。不過約了人在神社卻自己先走了,還真是個惡劣的傢伙。」發出稍稍不滿的抱怨,人形使指揮人偶們將手中物品放置在巫女身旁。她的聲音本來不大,隨著動作卻變得更小心翼翼,「嗯……靈夢呢?有要一起來嗎?」

「不了,麻煩。」

巫女簡短的回答與之後的停頓換來的只有人形使若有若無的輕聲歎氣。靈夢露出一絲不解,卻只是伸手戳了戳剛置放完物品的人形的柔軟臉頰,臉上浮現吃驚的神情:「你的人偶真的不是直接把人變小做出來的嗎?每次看到都覺得有點可怕。」

「我若是真的這麼做,也是面前這個會退治我的人比較可怕吧?」召回自己的人形們細細撫摸,人形使一貫輕柔平穩的話語中漫出些許無奈,又含住一絲欣喜藏在嘴角,「不過,我就還是當做對我手藝的誇獎收下吧。對了,那些是你托我從人里買的東西,清單也放在裏面了,你核對一下?」

「欸、好麻煩——」靈夢發出極不情願的抱怨,懶懶地彎腰起身,一手撐住地面、另一隻手隨意翻動著袋內物品作為象徵性的檢查,「是你的話才不會漏啦——」

明明是以退治妖怪為業的博麗巫女,對妖怪竟然能隨口說出這種話,該說是面前這人毫無心計呢,還是該說她對自己的能力抱有絕對的自信呢?不過,這就是靈夢呢。就連對這個人自己總是不受控制地流露柔軟的表情這件事,她也只能表示無可奈何:「靈夢這麼相信我,就不怕被騙?再怎麼說我也是妖怪喔?」

「你要是真的敢騙我,我就只好以『妖怪退治』的名義餵你吃陰陽玉咯,雖然除了擺弄人偶妖怪以外你一點都不像妖怪。」這回答也頗具博麗靈夢的風格,愛麗絲只好微微舉起雙手來迴應對方不知何處掏出的陰陽玉。然而當她循著習慣將手中錢幣擲入賽錢箱的動作,因對方發出的感慨而略有遲疑:「真是,一點也不像。」

「哪裡不像?」愛麗絲抬眼撞上對方的視線,是一如往常無法閱讀的深紅混沌。那雙眼睛看到了什麼?她困惑地歪了歪頭。也許是自己的疑問透過目光傳達給了對方,靈夢在短暫的相視後別過頭,隨手叉起一塊羊羹塞入口中,含混不清地說道:「雖然這話讓我來說不太合適,但畢竟博麗神社供奉的是找了個巫女退治妖怪的神明,妖怪的願望、我也不敢保證祂們會保佑呢。」

「……我曾經也是人類啊,靈夢。」錢幣跌入箱中聲音清脆,愛麗絲雙手合十閉目禱告。希望自己的人偶研究進展順利、希望幻想鄉與魔界和平安穩、第三個希望仍是對誰都不可以說的。祈禱完畢,她手持注連繩輕輕搖動,飽含敬意的鈴聲在神社迴蕩。

「魔界的人類呢,這樣反而更奇怪了不是嗎……算了,給了賽錢就是客。不過你來得太晚,這邊被老鼠啃得只剩下這些了。」待鈴聲隨天色漸沉歸於寂靜,靈夢聳肩,用竹籤指了指盤內剩餘的幾塊羊羹,「還是,你要直接去找魔理沙?現在趕過去說不定能比她早到。」

「欸?不是就在後山嗎?」從神社飛去後山的觀星點並不需要多長時間,即便是只去過一兩回的愛麗絲也很清楚。巫女見她一臉疑惑,執起陶杯啜一口茶,爾後不緊不慢地回答:「魔理沙說彈幕戰的時候從空中摔下來把掃帚摔壞了,所以她走小路上山。自從魔界那件事以後山那條路幾乎沒人會走了,我猜她到山頂應該沒那麼快……綠茶?」

「喔、嗯……有勞……」人形使攏了攏長裙坐在曾經是黑白魔法使的坐席上,接過一旁的巫女不知從何處拿出的、剛被添上新茶的茶杯,感謝的言辭因思緒散亂而飄忽。或許靈夢因為不熟悉魔法所以沒有察覺到異常,但作為魔法使同僚的愛麗絲,魔理沙不依靠掃帚飛行這件事不言而喻,就算掃帚被摔斷她也不需要特地選擇走路上山。不僅如此,最近兩人在圖書館碰面的機會減少到屈指可數的地步,從帕秋莉口中聽到關於黑白老鼠的抱怨也變得寥寥。那個黑白魔法使難得不出門,都在做些什麽?人形使不由得想起清晨時分將她從睡夢中驚醒的爆炸聲,震耳欲聾的轟鳴只讓她的疑惑如滾雪球愈發變得龐大。

就連來神社和靈夢聊天也讓人充滿困惑呢,好累人。愛麗絲捧住茶杯望向暮色沉沉的天空,薄雲稀疏、少有遮攔,至少是個觀星的好天氣。這麼說來,約人出來觀星這件事同樣讓人不解。如果只是需要星象觀測的記錄,直接參考圖書館穹頂的星空投影魔法陣便已足夠,不僅不需要擔心天氣影響觀測的準確度,更可以依靠精巧的術式直接獲得各種研究所需的數據。在魔法研究已擁有如此便捷的術式輔助的情況下,卻仍然選擇最原始的夜觀群星的方式,她不明白那個鄉下魔法使到底在想些什麽。

回歸最初的時點,這疑惑正是愛麗絲初來乍到、仍著紫衣的少女笑著高聲對她說『我叫霧雨魔理沙,是個普通的魔法使喔』這句話之時,在她心中膨脹起來的那一份。區區人類怎麼能夠如此狂妄?作為魔界住民的她無法理解,面前這個比她大不了幾歲的傢伙為何能夠如此大言不慚地自稱『魔法使』——這在她的世界中幾乎至高無上的稱呼。『哈?你們怎麼想關我屁事,在我這裡只要會用魔法的都是魔法使咧!』霧雨魔理沙的回答傲氣滿滿,拉了拉頭上巫師帽的帽沿,『而且,不管怎麼看我都是個魔法使吧?是吧?』

像是急切地向她尋求肯定的答覆,那個人用幾乎將語句撕裂的力度的聲音狠狠咬著,咬痛了愛麗絲的神經。人形使因這疼痛皺了皺眉,猛然回憶起下午站在雜貨店門口的時候,門旁掛著的已有些斑駁的木質牌匾映入眼簾,上書『霧雨雜貨店』的字樣。霧雨雜貨店。霧雨魔理沙。霧雨。她反覆咀嚼這同樣的音韻,在一陣遲疑中緩緩推開店門。早已聽聞黑白與現居人里的家人斷絕了關係,也耳聞人里的雜貨店有著不販賣魔法物品的規矩。但若不是今日替人跑腿,自己或許完全不會發現這家店鋪與自己的鄰居、那個黑白同僚有著如此簡單明瞭、而又似乎暗藏錯綜複雜的聯繫。

霧雨雜貨店。霧雨魔理沙。霧雨。雜貨店內,強烈的日光透過如紗窗紙並未顯得較柔和,檯上擺放的裝滿金平糖的玻璃罐因這光芒反射出五色星光,人形使看得恍惚。一位身穿布衣的中年男子沉默地坐在櫃檯前捧著一本書閱讀著,一隻手柄處被磨得光亮的木質拐杖被擱在椅旁。男人抬起頭瞅了一眼來客,眼神中同樣滿滿的沉默。爾後又埋入書紙鉛字之中一言不發。這個人也是霧雨?無論外貌、神色、動作、氣場,都與霧雨魔理沙沒有任何相似之處。會不會只是與黑白魔法使沒有任何關聯的同姓人家?

「吶,靈夢。」身旁的巫女是黑白魔法使的故交,或許這個人知道些什麽。人形使將埋藏心中的疑問托出,捧住茶杯的雙手放在膝上,怯怯地問:「今天幫你買東西的時候我才注意到……人里的雜貨店,那個『霧雨』是魔理沙的……?」

「你說那個啊,是那個『霧雨』沒錯。」靈夢微微轉頭看向身旁低頭握住茶杯的愛麗絲,拿起一根新的竹籤串起一塊羊羹與答案一同遞了過去,「你不是很經常和魔理沙一起去香霖堂嗎?那家店的店主,霖之助那傢伙以前就是在霧雨家打工的呢。」

確實不難想像,魔理沙與森近先生之間的閒聊氣氛與其說是老主顧與店主之間的,各種意義上都更接近親人。人形使回憶起某次與魔法使去香霖堂購物,兩人並肩走在魔法森林霧色的瘴氣中她詢問起對方二人的關係,只被對方用『很久以前認識的傢伙,經常找他問魔法道具然後就混熟啦』的回答草草帶過。『喏,這東西就是他幫我修好的。總之香霖也就在道具的事情上有些能耐啦。』那時的魔理沙又從懷中掏出八卦爐,拿在手中輕拋兩下,臉上少有地浮現些許柔和的笑意。

「森近先生並沒有對我說過這些……所以那位也知道魔理沙離家出走的原因嗎?」愛麗絲接過巫女遞來的羊羹咬下一小口,甜香的味道於是在唇齒間化開,沖淡綠茶的苦澀。也許森近先生不想說這些事吧,她想,不然她今日順路去香霖堂的時候,店主也不會默不作聲、只擺擺手讓她去找魔理沙。

但這樣的沉默只讓她更加好奇個中緣由。到底發生過什麼樣的事情使魔理沙與家族決裂?明明在形式上十分注重傳統,爲什麽在研究方面她卻不從傳統的元素魔法入手,而選擇煉金術這如此曖昧的方向?又爲何那人平常一副毫不在意他人想法的樣子,但每每提起魔法之事都暗藏希望得到他人認同的言外之意?

「你……對魔理沙的事有興趣?」人形使腦中徒增的困惑似乎被靈夢察覺,巫女添了杯茶,吐出夾雜懷疑的緩慢話語。愛麗絲稍稍回神,才發現自己手中的羊羹快要從竹籤上滑落,她有些慌亂地將羊羹整塊塞入口中,引得一旁友人輕笑。笑什麽啦,人形使悶悶地喝下一口茶沖走甜膩,接過對方拋出的感慨:「你們還真像,剛剛魔理沙也這樣。」

我才不想和那傢伙像——這句無關緊要的抱怨在出口之前就已經被疑惑消散。愛麗絲放下茶杯,抱起坐在一旁被冷落許久、眉間顯露難過神情的上海放在膝上輕輕撫摸,回答道:「是啊,有點在意……魔理沙她最近有點、奇怪——還有雜貨店的店長先生也是,我第一次遇到普通的人類初次見面就會稱呼我『魔法使』而不是『人形使』呢……畢竟這也不是很正統的魔法呢,操縱人偶什麽的……」

愛麗絲驚覺之前對魔理沙的一連串疑問,無一不將箭頭返回指向了自己。在元素魔法一統魔法界的情況下,操縱類的魔法常常被指控為不尊重自然規律的邪道,是機械性複製物理定律的花招。即使圖書館那位導師從不提及,這些她也心知肚明。指縫間滑過上海柔軟的髮絲,愛麗絲用手捧起心愛的人偶,看著上海吹彈可破的臉低頭不語。這孩子是自己做的,是她的魔法,更是自然的饋贈。人偶們有自己的靈魂,她們想要被製作、被疼愛,這些聲音她一直聆聽著、在用自己的行動訴求著。所以愛麗絲無論如何,也無法認同那些大魔法使的論調。

於是她逃了出來。拋下自幼生活的場所,拋下至親至愛的家人,拋下母親為之竭盡心力的世界與理想,就這樣趁巫女與魔法使攻入魔界退治異變時造成的混亂,從那裡逃走了。踏入異世界前的最後一次回眸,她眼前是一片嘈雜混亂的驚惶,然而湧動的人潮其中有魔界之神靜靜佇立,穿過人群望向自己的海洋一般的深邃眼神讓整個世界刹那間寂靜無聲。那時的母親抱著怎樣的心情呢?她讀不準。只記得當時自己想要說再見,張開口卻什麽聲音都發不出來。

結果到最後,『再見』也好、『抱歉』也好、『我愛您』也好,都沒能夠說出口。愛麗絲沉沉地歎氣,臉上卻感受到異常輕柔的、小小的撫摸。她將目光聚焦至現在,看見懷中的上海正露出擔心得讓人不忍再難過的神情,伸手撫摸自己的臉頰。上海,謝謝你。她低吟著。我沒事的。手加了些許力道將小小的人偶抱緊,她盡力露出一個感謝的笑容,卻只顯得有些疲憊。

「嗯——簡單來說就是理念不合啦。」靈夢聳了聳肩,聲音輕鬆得有些故意,連內容也只是蜻蜓點水,「霧雨家不賣魔法道具你知道吧?她家裡人不喜歡魔法但是魔理沙那傢伙想擺弄,就變成現在這樣啦。是說那傢伙還挺討厭被人提到這些的——是你的話,應該能理解吧。」是我的話?人形使錯愕,猛然抬頭看著一旁的巫女,只收到對方意味深長難以看透的眼神。明明是個滿腦子春的巫女,有時卻又表現得無所不知,這讓愛麗絲有些不知所措:「嗯?什麼?」

「只是覺得你們很像。」紅白巫女淡淡地答,將杯中最後一點茶飲盡。也許這句話沒有錯,愛麗絲暗自想。那個黑白或許也像她一樣,拋下了一些很重要的事物,只爲堅持存在於心中微小的、但閃著美麗光芒的希望。於是她向這名為『夢想』的星光伸出手去。

「愛麗絲,你有夢想嗎?」靈夢手中茶杯與緣側木質地板的碰觸聲音與她的話語輕微,但足以將愛麗絲從散亂記憶碎片中拉回現在。夢想呢,「有喔,我想要做出自律人形。」人形使輕語,指尖戳上懷抱中上海人形柔軟的臉頰,對方回報以不滿的鼓臉表情,「如果這孩子也能憑藉自己的意識行動,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嗎?」

「會自己動的人偶不就是人偶妖怪嘛,」靈夢的吐槽剛出口便被七色人形使義正辭嚴的反駁打斷,於是她只好提高音調阻止對方繼續說些讓人不解的魔法術語,「總之不要惹出什麼異變就行。我這邊也很難辦啊,人里那群人發生一點小事就大呼小叫,你們這群妖怪一個個又都只給我惹麻煩……」

「上海這麼乖才不會惹麻煩呢,你說是吧?上海。」忽視對方的抱怨,愛麗絲用前額輕碰上海的頭以示親昵,爾後反問一旁的友人,「怎麼突然問這個?」

「只是剛才被魔理沙問了,就隨口問問。」靈夢歎了口氣,將視線從人形使身上抽離,投向此時已然入夜的廣袤天空。絳紫已將昏黃色彩覆蓋的月光黯淡之夜,昏星再明亮也不如日光粗暴,幻想鄉的星空得以重現。

「那……靈夢的回答是?」「沒有。」

似乎早有預料愛麗絲聽到這樣的答案會露出驚訝神情,在給出一個乾脆俐落的回答之後,靈夢只用她慵懶的眼神注視著星夜補充道:「沒有喔,那種東西。我是博麗的巫女嘛,博麗巫女本身就是幻想鄉的夢想呢。」她聳聳肩,稍作停頓又繼續感歎,「也沒什麼不好呢,像這樣整天坐著喝茶不也是很悠閒的生活嗎?雖然有些無聊——但是沒有的東西就是沒有呢。」

愛麗絲看著那人的側臉,是一如往常的波瀾不驚。她說不上來那些話有哪裡讓人不適,但每每面對這樣的靈夢時總有些小小的情緒卡在胸口無法言說,只好以輕笑帶過:「這答案在我看來還真是糟糕……不過從另一方面來說,能這樣講的靈夢很厲害呢。」

「我可是幻想鄉的巫女,不厲害的話怎麼退治你們啊?——不提我的答案了,魔理沙那傢伙支支吾吾回答不出來,這怎麼看都比我的答案還糟糕吧。」靈夢隨性地伸了個懶腰,起身準備提起包裹,動作卻稍有遲疑。隨後她翻動起其中一袋,從中拿出一瓶裝滿九色金平糖的玻璃罐順手擰開:「虧你能買得到這個,那家店的金平糖可是搶手貨,總是被人里的小鬼頭買光呢。」

「等等、」那個是……!愛麗絲慌忙伸出手去奪卻仍來不及阻止對方。靈夢已從中拿出一粒塞入口中,又側頭擺出一臉複雜的表情抱怨:「好膩……!果然甜食不太適合我。」

「那你就不要吃啦!這東西又不在你的清單上……」這傢伙今天到底怎麼了啊,被魔理沙傳染了所以也變得這麼奇怪嗎?人形使埋怨,奪過糖罐重新蓋好。「我記得就不會寫清單啦,再說就算少一個也看不出來。」這樣辯解的巫女偷笑,走入房間點亮幾盞油燈,於是火光搖曳明亮,從敞開的推拉門內暖上被愛麗絲雙手捧住的金平糖罐。罐內棱角分明仍顯柔軟的五色糖粒在手心閃爍,似一抔銀河水,映入眼簾的七彩溫暖燦爛。

在雜貨店的時候也是這樣,這星輝讓人無法從中抽離視線。這罐糖大概很重要,重要到能讓腿腳不便的店主親自拿給她。那男人扶住拐杖吃力地從座椅上站起身,一瘸一拐、卻步履沉穩地走到她面前,將手中糖罐鄭重遞給她。她當時有些尷尬與惶恐,小心翼翼地雙手捧過。『那就拜託你了,魔法使小姐。』那人的囑咐很沉,手中罐子因而被加上莫須有的重量。這種時候正視對方才是禮儀,於是她抬頭,迎來的眼神讓她內心驚愕不已。

那如海洋一般的深邃眼神。

她不知道自己面對這種眼神還能夠說些什麽、做些什麽,只覺得手心中的糖罐突然好沉好沉。她止不住胸口漫溢的苦澀,緩緩閉上雙眼,一襲深紅長袍、莊嚴肅穆的魔界之神的身姿再一次從腦海冒出。事到如今,那位大人、自己的母親,會對自己這個不孝女兒說些什麽呢?愛麗絲猛然驚覺自己早已渾身發抖,幾乎不能動彈。

在害怕什麽?她自問,答音在心口空缺的部份迴蕩。這答案她早就知道。也許、也許那個人和自己一樣,同樣被囚困在拋棄重要事物的懊惱與悔恨的牢籠中無法自拔。就當是贖罪也好,同樣身陷囹圄的自己也許能夠幫她做些什麽。愛麗絲將糖罐收在懷中,起身說道:「……時候也不早了呢。」

「對啊,都這麼晚了,你還不過去嗎?」輕鬆答復的巫女背影恍惚,恍惚得似乎又讓愛麗絲望見時光盡頭的另一幅景象。今天總是想到一些嘈雜的往事啊,不知何處而來的暖流讓她不禁微微勾起了嘴角。

「嗯……不如靈夢也一起去吧?」

「剛剛不就問過了嗎?就說不要啦,咖喱對我的吸引力比較大。」博麗靈夢在茶几前盡力用油燈昏暗的燈光辨認包裝字跡,看不見身後愛麗絲臉上微微顯露的複雜表情,只揮揮手當做與人形使的道別。果然是靈夢呢,人形使無奈於巫女一貫的簡陋禮儀,轉身正欲離去又被對方叫住:「愛麗絲。」

「……嗯?」

「雖然你們很像,但霧雨魔理沙終究是霧雨魔理沙,不是愛麗絲•瑪格特羅伊德。」即便靈夢的面龐在燈火跳動中被刻意模糊,聚焦在自己身上的雙目神采仍能被輕易辨認。那雙眼睛在向自己確認一些事,不知為何愛麗絲有這樣的猜想。即便如此,那也不是我能放任不管的事情啊。她對沉默無言的靈夢點頭示意,帶著人形們緩緩飛向神社後山。

遨遊在夜空中,頭上繁星似錦如觸手可及。在這樣的天空中自如飛翔,嗅聞晚風清新,似乎自己也能化為星塵的一部份。而圖書館無論何時都只充斥魔法書籍的腐朽味道;那個術式也是,再怎麼接近真實也還是缺少某種不可名狀的質量。愛麗絲突然有些理解黑白魔法使何以如此熱衷於夜觀星象了。

這天空曾是幻想鄉給予她的第一抹色彩,如繁星沉默之夜中唯一點亮的啟明。不經意間它出現在魔界深沉暗紅的天空中遙遠邊界處,在紅白與黑白的身影之後藍得通透明淨。正是那兩人打開了連環畫之門,讓她瞥見這個包羅萬象的美麗世界。無論靈夢與魔理沙最初抱著何種目的,她們仍然是讓自己成為七色的存在。

「袖手旁觀,我做不到呢。」人形使的低語在身旁黯色中洇開,天際一顆孤獨的流星輕輕劃過。



-To Be Cou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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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14 12:22:3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rumboo 于 2014-1-15 03:25 编辑

爆炸的一段(?
有些地方像錯字但其實不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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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流星。

魔理沙的雙眼敏銳地捕捉到了漆黑的舞臺佈景中一束閃爍而過的微光,那大概是流星雨的表演揭開幕布的訊號。於是她從柔軟的草叢中倏地坐起身,拿起一旁從香霖堂借來的黃銅望遠鏡凝視。然而當她的眼睛終於與天空準確對焦時,流星的姿態早已隱沒在深沉的夏夜裡不見蹤影。這麼快就燒完了麼,作為開幕來說還真是無力。魔理沙放下鏡筒大大歎出一口氣,又大字躺倒在幾乎淹沒她的雜草之中。

不過就算熱度足夠照亮整個天空,流星也就只是這樣,在一發閃亮過後什麽也不剩的東西而已,她不禁這樣想。人類也是,將生命燃燒殆盡之後大概也什麽都留不住吧。也許靈夢是個例外,那個巫女至少會有『第十三代博麗巫女』這個名號、與天才設想的符卡規則留世。如果自己在空中疾馳的時候像流星,那麼巍然不動地展開龐大結界的靈夢就是太陽。『流星?太陽?那種事情怎麼都好啦,反正不管哪個都只是星塵而已。』博麗靈夢的無心答言在腦海中浮沉,一次又一次衝撞魔理沙的意識。她晃了晃腦袋稀釋這句話帶來的刺痛,但仍舊止不住思緒漫溢。

即便都是星塵,流星與太陽之間依然存在本質上的不同。這是只需回憶下午讓人煩躁不安的昏熱、再想想流星劃過天際時候的沉默,便能夠完全理解的既定事實。無論流星多麼努力地燃燒,也終究不及太陽那惱人的熱度。啊啊,一想東西頭就好痛。右手捂上前額,觸碰到博麗巫女的暴力在那裡留下一個手心大小的腫塊。她揉了揉,猛烈襲來的痛感讓她不由得狠狠皺眉:「嗚呃——!靈夢這個可惡的傢伙,下手這麼重!真是痛死我了……」

這疼痛也是她失敗的傷痕之一,連同被丟在包裹旁佈滿裂痕的掃帚、與懷中燃料所剩無幾的八卦爐一併訴說她的無力。符卡也好、彈幕也好,都在與巫女的戰鬥中被她肆意揮霍,早已無力為繼。那個時候就算自己沒有發呆、也還是沒辦法贏過那個巫女的。魔理沙對這太過明確的事實只能報以一聲苦笑,手伸向懷中一直以來存放彈幕的口袋,那裡早已空空如也。

『否則你所依賴的理所當然也會消失喔。』在雙手無法抓住任何事物的此刻,她又想起那時八雲紫的話。這句話真夠應景的,曾經理所當然的那些事物似乎真的就在紅白巫女擊中自己的那一刻煙消雲散。她摸索口袋的手在一陣緊緊握拳之後自暴自棄地鬆開,手心中好不容易積累起來的溫度兀自散去。如果霧雨魔理沙所依靠的一切事物都不復存在,那麼霧雨魔理沙還是原來的『霧雨魔理沙』嗎?

說到底,『霧雨魔理沙』是什麼?

我不知道,那又怎樣!她猛然有種想要就這樣對渺無邊際的幻想鄉大聲宣告的衝動,將這惱人的疑問拋給天地解決。只要她是霧雨魔理沙就好,理由什麽的一點也不重要。當然這任性只能作腦中臆想,天宇間從來留不住她的困惑。耳畔蟬鳴獨自彈唱高昂,擾人思緒。吵死了,你們都吵死了。魔理沙靜不下心,皺著眉頭長長地吁一口氣,然後起身盤坐、仰望星空中依稀閃現的星雨雨滴,餘光捉到一個在偌大星空之下不甚明顯的身影正朝此處飛來。

待人影足夠接近,魔理沙才終於認出是那個七色人形使。對了,這個人也要來看流星。她在自己不算可靠的記憶中翻找到幾日以前,森林中人形使側頭思忖以後點頭應允的片段。馬靴踏上懸崖旁的草地發出輕柔的窸窣,人形使微曲身子拍拍長裙的塵土,似乎想要說些什麽似地抬起了頭,卻又在短暫的凝望後若有所思地別過視線。

「嘿,溫室派的傢伙們都以遲到爲樂嗎?」順手將膝上巫師帽擱在一旁的斑駁石碑上,魔理沙挪了挪位置後示意人形使坐下。見對方神情猶豫,她忍不住出言調侃:「怎麼,你該不會連坐草地上都還想要拿個坐墊吧?那你就站著好啦。」

「我只是不像某些鄉下派的傢伙那樣不修邊幅。」人形使有些生氣地掃了她一眼,在視線經過她因彈幕而破爛不堪的裙襬時那人皺起了眉頭,聲調也在不經意間提高八度,「還有,跟人約好在神社見面自己卻先溜的人有資格說別人遲到嗎?」

這傢伙明明平常總是擺出一副溫吞得讓人不耐煩的笑臉,惹惱起來倒表情豐富得有趣。看著對方那不知是生氣還是無奈的表情魔理沙暗自想。她拍了拍身旁草地,話語絲毫不願相讓:「我都跟那邊的巫女打了場彈幕你都還沒來,我當然先過來佔位置啦。總之我先來、你後到,沒看到開幕是你磨磨蹭蹭的錯,不關我的事咧——啊,歡迎來到邊境,鄉下人都這樣,別見怪別見怪。」

「滿口歪理。就算是鄉下地方,也就你才穿這種……遮羞布,還恬不知恥地在街上走。」人形使似乎不太願意承認現在穿在魔理沙身上、被彈幕與山道的雜草灌木折磨得面目全非的布料叫做『裙子』,言談之間苦於尋找更契合的詞語而猶疑。

「愛麗絲你真是有夠麻煩的,所以春雪異變的時候才被靈夢打那麼慘嘛。打個彈幕還時不時拉一下裙子,你就是太在意細節才會輸掉咧。彈幕就是火力咧火力。」對人形使的小心翼翼表示不解,魔理沙攤手抱怨道,又掏出八卦爐比劃。那人不語,雙手抱起一直跟著主人的上海人形,有些賭氣地坐在黑白魔法使身旁。她不滿緊鎖的眉不知因何微微鬆解,卻更顯雙眼哀愁低垂。

這些細小得如同星光的變化被魔理沙看在眼裡,其中緣由不甚明朗。「……那不是太在意細節。」愛麗絲的反駁比沉默更輕,輕的幾乎察覺不到感情的存在。但短暫的停頓後,她仰頭遙望星空的動作讓下一句恢復原來的力度:「……你的『彈幕就是火力』不也還是輸掉了嗎?」

「不不不,這你就搞錯啦。就是因為單純的火力不夠才會輸掉嘛。」說出這話的時候,之前伸入口袋的手不經意間輕微抽搐。魔理沙暗暗用另一隻手掐住手腕,傳遞至心臟的痛覺清晰地告訴她,自己有多麼厭惡這一陣陣酸楚襲來的不甘。喉間卡了什麼,她試圖用話語將其消解,只有徒勞:「火力不夠的話啊,就會像流星一樣,燒完就沒啦。一點都不剩、乾乾淨淨的咧。」無視對方『真亂來』的指責,魔理沙抬起頭,逼迫自己注視那些一劃而過的微光,以抵擋胸口酸澀隨突突跳動襲上臉頰侵蝕雙眼。

深邃黯藍中即將上演星空最盛大的暴雨,晃過空中的幾顆流星明暗有別,奏響前奏曲的旋律。會不會只是因為太過遙遠無法察覺,事實上流星也是有聲音的呢?她忍不住猜想,如果流星也有聲音的話,那大概是無比清脆的、如同玻璃碎裂的聲音吧。於是魔理沙豎起耳朵仔細辨別周身嘈雜,萬籟卻被蟬的聒噪完全覆蓋。吵死了,你們真的吵死了。想要一把抄起書本狠砸出去,她將這樣的失望歸罪於夏蟬,憤憤然抓起望遠鏡觀望。

「……好漂亮,雖然差不多但是又和星象儀裡面的景象不太一樣……讓人感覺偶爾相信一下『對流星許願能夠實現』這種傳說似乎也不錯呢。」身旁人形使的音韻似曾相識,將使人難受的東西從腦海深處翻騰上來。那個男人,對,那個男人也是在這裡、像這樣仰望著流星說類似的話。『許個願吧,現在的我們也只有這些能做了。』他說。那人的手掌輕拍自己後背的觸感,即使跨越了漫長的時間仍舊讓自己感到無比反胃。

「別開玩笑了,就這種東西?」連此刻的嘲諷也似乎與那時的激烈反駁重疊起來了,『能夠讓我們實現願望的只有我們自己!』那隔世之音使她惶惶,她從旁抽出從香霖堂搜刮來的外界書刊,翻到自己留下折痕的一頁丟給愛麗絲。翻開之時魔理沙特意閉上了眼睛,她不願再看被刻在紙頁上示眾的流星殘渣那滿目瘡痍的醜陋模樣。然而這模樣太過印象深刻,刺得自己的聲音一陣疼痛,留下顫抖的傷痕:「博學多聞的人形使小姐又不是不知道,流星就只是這樣難看的東西而已啊。」

都在說些什麼天真爛漫的話,跟這傢伙平常的古板差太多了吧。魔理沙暗暗抱怨著,又心不在焉地拿起鏡筒查看,以此躲避對方讓人難受的視線。人形使有些無可奈何,拿起膝上書刊仔細查看,懷中的上海乖巧地為主人點亮一盞夜燈捧著。「魔理沙真的很喜歡觀星呢。符卡的設計——當然除開你偷來的那部份——也從星空中獲得過不少靈感吧。」末了,愛麗絲不理睬一旁魔理沙的抗議,將折過的書角整理好,輕輕放在一側,柔聲問道,「爲什麽會這麼喜歡星星呢?」

「哼,當然是因為——」豎起大拇指指向自己的手與臉上故作輕佻的笑容霎時僵硬,魔理沙驚覺自己無法就這樣輕易吐出回答,正如在圖書館被紫色魔女質問那時一樣。我霧雨魔理沙就是為此而生的,這答案似乎順理成章。可是爲什麽?

『霧雨魔理沙』到底是什麽?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成為『霧雨魔理沙』?又是什麼時候開始找不到『霧雨魔理沙』?她忍不住審問自己,有些很重要的東西似乎被刻意沉入忘川河底,用淺淺的淤泥草率掩埋。被刻意忘記的東西就不要再回想起來,魔理沙壓低聲音制止對方繼續問詢:「——我是霧雨魔理沙啊,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然而她在記憶之河中載浮載沉,溺水的恍惚間還是聽見了那個男人的低沉怒吼:『不要再任性了!失去了人類的心,不過就只是魔法怪物罷了!』那夜的星空,她記得的,與今夜同樣揮灑星屑,壯麗得孤寂。然而那時她沒有心思觀星。不在意眼睛糅了淚水,她死死盯著在那個時間點仍被她稱作『父親』的男人,駁以不甘下風的吼聲:『人類的心?那是什麼鬼東西?難道像人里那些平時在街上威風、一有異變就哭爹喊娘、躲在跟我一樣大的小孩身後的混蛋一樣才是人類?誰規定了人就不能研究魔法、使用魔法了?』

『是這個世界。』那個男人回駁得義正辭嚴,流星的光亮刺得眼角疼痛,『世間萬物在這個世界都有它存在的位置,各司其職達到平衡。妖怪以人類為食,神明指派巫女保護人類。而我們,敬畏神明、懼怕妖魔,遵循自然規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這就是幻想鄉的人類,就只是這樣的東西而已!連這個都不知道,就算魔法的力量再強大又能夠改變什麼?不過是用人心換取安心,製造假象逃避現實而已!』

這番話讓人燃起無名火,她握緊拳頭不知該向何處發洩才好。一旁的人形使沒有想要停止的意願,話語溫吞如水卻緊追不捨:「我不懂。」

「你當然不會懂,你又不是我。」

「我不懂你爲什麽現在生氣,爲什麽要迴避那個問題,爲什麽最近無論是圖書館還是神社都見不到你,爲什麽……」人形使的話在她抱緊懷中露出不悅神色的上海時斷裂,微微錯開的視線卻拖長了疑惑與關切,然而她給予的這一切只讓人愈發感到屈辱,「你最近很怪啊,魔理沙。」

「說夠了沒有?」這是需要被你們指責的事情?「我很怪?我很煩躁?你們不是整天都這麼說麼,『那邊的混賬黑白老鼠』?我爲什麽一定要回答你們的問題?喜歡生氣還是怎樣都是我的事情,跟你們這些人一點關係都沒有!」魔理沙本能地向對方揮出拳頭,一旁的上海見狀急忙掙脫懷抱、掏出長槍逼向黑白魔法使。不待人形攻擊,這滿是漏洞的拳頭就被人形使閃躲後抓住了手腕,掙脫不得。

「上海,我沒事。」人形使輕喚一旁保衛自己的從者,金髮人偶在一陣猶豫後有些不情願地收回了武器。「給我放開。」魔理沙瞪了對方一眼,對方只回以有些哀傷的眼神,以及手腕上傳來的更明顯的疼痛。這些人怎麼一個個都這樣多管閒事!她怒視愛麗絲,但對方毫無退讓。那個人只是用無比輕柔、像是想要安撫她一般的音調,觸她的逆鱗:「我今天去了人里的雜貨店,見到你父親了。他向我問了某個住在森林的魔法使的事情,以及——」

「哈?什麽父親?我可不認識這號人物。」魔理沙乾脆俐落地掐斷對方的話語,以及對方在懷中尋找著什麽的動作。因為一點意外就放棄一切的那個人才不是霧雨魔理沙的父親,他不配。『懦夫!』耳畔幼時的自己喊聲嘶啞,『媽媽的死只是個意外!因為這樣就放棄,那我們之前做的那些事情又算什麽!媽媽的努力又算什麽!滿口大道理說什麼逃避現實,你才是在逃避!逃避失敗、逃避事實!』

『錯誤的努力不過是將事情弄得一發不可收拾!那只是個意外?你看看那裡!我當時就應該——』那個男人憤怒的聲音提了八度,緊握的拳頭一揮指向身旁新立的墓碑——那上面是男人親手篆刻的、他的愛妻之名。怒吼在情緒幾近破出之時戛然而止,只垂喪著哀痛尾音,以及不知何處而來的堅定,『……是我錯了,我們都錯了……所以我不能讓你繼續錯下去。』

「爲什麽要否認呢?就算斷絕關係,那人是生養你的人這件事也不會被改變啊……」懷著一絲不知名的遺憾,愛麗絲低頭隱去自己的表情。被緊捏產生的疼痛鬆解,魔理沙迅速將手抽了回來,揉捏被對方捏得泛紅的手腕。「吵死人了,你可不可以閉嘴?」她一字一句地咬著,有幾次差點將嘴唇咬破,「有血緣關係又怎麼樣?我還嫌這血噁心呢,要不是換完血會變成吸血鬼太麻煩,我早就找紅魔館那邊的大小姐幫我換了。」

聽聞抱怨的愛麗絲突然抬起頭來,精緻臉龐呈現惱怒的模樣讓人感到些許違和。「這樣任性的話你怎麼能隨隨便便就說出口——」她雙手抓緊了裙子,張口回駁話語壓抑得發顫,「就算換掉血液……就算、就算換掉整個身體,丟掉名字、丟掉身份地位、丟掉過去的種種,那些事與那些人都是你生命中的一部份不是嗎!只是因為一時的不快就將這些全盤否定,那過去的你又算什麽?」

「我任性?你又知道些什麽!?你又知道『霧雨魔理沙』是什麽!?」對方疑問拋出的瞬間魔理沙站起身反駁道,連她自己驚異於脫口而出的怒吼如此震懾,「你又知道過去的我算什麽!?又知道我想要什麼!?明明只是個在溫室裡長大的、什麼都不知道的傢伙,卻來跟我說教,別笑死人了!」

她氣昏了頭,對方也是一臉五味雜陳的憤怒。愛麗絲不甘示弱地站起身,比人類魔法使稍高一些的身高讓人形使的臉看起來更加可怕:「……我什麽都不知道嗎?我至少知道,就算立場不同,家人也是能夠好好互相理解的。畢竟那些是無可取代的存在啊!那位先生……他一定有話要說。你有考慮過他的立場嗎?有想要聽過他的心聲嗎?我看你就像平常一樣自我中心,只顧自己發洩情緒,連一次解釋的機會都沒有給過你父親吧!?」

「哈?你在說什麼莫名其妙的話?你才跟那人聊過多久?你知道多少關於他的事情又知道多少關於我的事情?你有什麽資格說那種人對我來說無可取代!?明明是那混賬自己懦弱無能,反過來還把過錯推給別人,自己就龜縮在家裡,還弄了個什麼莫名其妙的『商會』,四處巴結人里那群老頭子逃避現實,還沾沾自喜!那些混賬事情你知道多少?這種人還需要什麽解釋!?需要什麽考慮立場!?這種人——混蛋!」她咬牙,躥升的憤怒無法言說,最後只能用辱罵發洩。

愛麗絲神情中的憤怒呆滯凝固了。她也許沒有預料到自己對那個男人有如此痛恨,以至於魔理沙能看到她逞強緊盯自己的蒼瞳泛上水光。然而人類魔法使冷冷的視線不甘示弱,在漫長的沉寂之中兩人的對視瀰漫苦悶的味道,最後以對方若有所思地別過視線作結。「會後悔的。」人形使隱去自己的表情輕輕吐出短句,望向繁星墜落之處不知要向誰訴說。

「哼,那個混蛋。」刻意重複強調一次,魔理沙取下墓碑上的帽子戴上,又盤腿坐下來憤憤抱怨,「早知道你這傢伙這麼煩人我就不找你來了,明明什麽都不知道。」她沒了觀星的興致,只覺得眼前落雨陡然充斥沉默星夜的厭煩,趁著這時傾灑宣泄在無辜的地面上。

話說回來,這傢伙是怎麼知道的?難道是有人多舌……啊,大概是那間小小囚籠外招牌上的『霧雨』吧。所以下次要不要把那牌子偷走呢,故作輕鬆思忖的魔理沙同時也在反省自己的愚蠢。明明『晨曦』、或者『彩虹』,或者隨便什麽亂七八糟的詞語都好,怎麼就留著這麻煩的尾巴不願割捨呢?『霧雨』,這如同一道臉上觸目驚心的疤痕,向他人揭示這傷口曾經淌血流膿的慘狀。

『霧雨魔理沙』,霧雨魔理沙。這名字一次又一次被他人隨口提及,一次又一次讓她不經意間落淚。她想不起自己落淚緣由的時間似乎已經長得無法再讓她哭泣,然而在這一切浮現眼前的時候有什麼差點潰堤:『既然你認為這就是事實,那麼你就回去村子縮著當你說的『人類』吧!就算只剩我一個人也要完成!』

『够了!跟我回家!』被憤怒與哀傷侵佔的那個人低吼,伸手咬牙狠扇女兒一巴掌,又強硬地拖住她的手臂朝山下走去。『放手!你這老頑固!我不會回去的!才不要回去!』我不要回到那個陰沉的、沒有希望的地方!幼小的她無論終究掙脫不開男人的勁道,腳下是鞋子摩擦地面的哀鳴。

不能就這樣束手就擒,她腦中除了這個想法再無其他。奮力掙扎之間懷中物品的輕微撞擊讓她靈光一閃。她伸手抓出那個東西,緊握在手心的是帶著一絲溫暖的玻璃糖罐,罐中半滿的金平糖如同被捕獲囚困的流星,閃爍著些許魔法的五彩微光。魔理沙記得自己將糖罐砸向面前那個男人額角的動作竟是毫無猶豫,於是玻璃破裂的一聲尖銳,糖果灑落滿地如星塵。

那時的景象與今夜星空一致得可怕,她甚至能夠聽見流星墜落的破碎之音。如夏日突如其來的暴雨,夜空中由遙遠的一點炸裂成數以百計傾瀉而下的星屑,這轉瞬即逝的壯烈閃得魔理沙眼睛一陣又一陣酸楚。她盯緊了一顆明亮的流星消逝後在空中飄散的淡淡星痕,記憶卻將之與男人額角上淌下的血液重疊,在眼中慢慢洇得滿夜空血色蔓延。好疼,額上的失敗印記又彈跳起來,她緊緊閉上雙眼。那時留在手心的餘溫,此時深深扎入肉中引起尖厲刺痛。

糖罐不該帶來這般痛楚。記憶中那個閃爍美麗光芒的物體應該滿溢著甜膩的氣息,從來與父母幸福的笑容聯繫在一起。男人失足摔落山道旁陡坡,她喘著粗氣急急奔跑遠離。經過神社時候博麗的巫女疑惑地出聲詢問,她只作未聞。她只能逃走,這都是被逼的。對不起。對不起。這都是你的錯。對不起。是你的錯。在腦中閃回的隻言片語找不到想要傾訴的對象,只是在腦海中一遍又一遍無聲迴蕩。

「……理紗?……魔理沙?」有什麽穿過破碎的字句與破碎的記憶喚醒了她,遲鈍的大腦許久以後才讀出那是身旁人形使的聲音,「你還好嗎?你剛剛一直在發抖……」她感到肩上被人輕撫,扭頭撞上對方訴說擔心的蒼瞳,其中映照著狼狽不堪的自己。

場面好尷尬。殘餘的怒火唆使魔理沙拍落對方多餘的手,卻被那雙眼中的自己震懾得寂靜下來。最後她只是故作輕鬆擺擺手,想緩釋自己的慌亂而儘力擠出的笑容也是破碎不堪:「哈哈、沒事啦——呼、晚上好冷啊——」在盛夏之夜找這種理由讓人難以置信,她瞥見人形使狐疑地歪了歪頭。那人雙唇半啟似有千言萬語,卻最終化作一聲柔軟的長歎。

「謝謝。」愛麗絲說。

什麼?魔理沙不記得自己做過什麽事情能讓對方言謝,她扭頭看見人形使仰望星空的側臉,表情中無法辨識的情感居然讓她莫名有些安心。「流星雨很漂亮,謝謝你邀請我。」那人的嘴角微微勾起了什麽,在微弱星光的映照下有些恍惚,「還有……嗯……很多很多,一直想要感謝你們的事。」

「你這傢伙,剛剛還在大發脾氣,突然又說些什麼噁心的話啊?我全身都起雞皮疙瘩了。」之前的顫抖還殘存在體表,魔理沙順著玩笑話將它們盡數抖落,然而心底的厭惡感並未動搖。讓她不明白的是,這份厭惡似乎不如自己猜想的那樣積累在那個男人的身上,更多只是壓在彈跳的心口搖搖欲墜。

「嗯?不是太冷嗎?」對方的蒼瞳向自己投來似笑非笑的目光,語氣判讀不出這傢伙到底是單純還是惡劣。她擺出無所謂的樣子聳聳肩作答,人形使似乎也不在意答案有多麼簡陋,折了腳邊的一枝狗尾草,玩弄起手指上的魔法。不多時,雜草編織成可愛的指環,被精緻靈活的手遞了過來:「看,你當時教我的『魔法』,我還沒忘記呢。」

「這東西也被你叫『魔法』,還真不像是你的風格咧,七色的人形使小姐。」魔理沙盯著指環猶豫不知該不該接過,最後卻是被半強迫地塞在手心。那是魔界的小公主剛來到幻想鄉時,自己一時興起隨手教過的簡陋技法。只是如今的人形使手指過於靈巧,呈現出來的作品也有了些許靈性。魔法呢,她嚼著這個詞,滲出濕潤的樹根味道。

果然不是什麽能夠大言不慚地稱為『魔法』的拙劣事物啊,正如同她倒入燒瓶的蘑菇湯汁,只是些散發魔法瘴氣、被放錯容器的湯汁罷了。難道那個圖書館的發霉魔女是對的、那個討厭的老頭子是對的,自己一直堅持的事物不過像這手中指環一樣只是孩童過家家的道具?而那些發霉腐朽與濃煙揚塵的一切也只是一時興起的反抗心,連『魔法』也稱不上的扭曲事物嗎?

那霧雨魔理沙呢?

腦中浮現的回答讓她頓時毛骨悚然。其實這一切早就該察覺到了不是嗎?她掩藏著驚愕看著把玩戒指的手細微顫動,想不起那些事物抓在手中的觸感。可惡,明明早就知道了,這雙手除了痛覺以外什麼都抓不住。甚至從一開始泛白的掌心中就什麽都沒有。這一切不過就是些拙劣的謊言。她瞥了一眼身旁的石碑,憤憤然也折下一株草,拿在手上百無聊賴地晃動:「那時候跟你說這種話的我也夠蠢的。別說魔法了,一株草就只是一株草,什麼都做不到咧。」

「唔……其實構造術式也好、操縱人偶也好,不過是比編戒指更精密一點的工作而已,有時可能還不如這精細呢。魔法……也不是多麼了不起的事情啊。」這句話偏偏從魔界神子之口說出,讓鄉下魔法使著實吃了一驚。然而不知為何她移不開剛黏上對方的視線,人形使眼中少有的清澈坦誠美麗得幾乎容不下質疑的餘地,於是她就這樣被清澈囚困。最終愛麗絲的輕語打破夜空寂靜,用長久的沉默後換來的笑容五味雜陳:「真正了不起的,還是那些爲了各自的願望不斷努力的人們。這些……不是你告訴我的嗎?」

「……我說,你今天才奇怪吧?怎麼突然開始講一大堆讓人搞不懂的話,再說厲害的傢伙們明明在山下那間神社扮屍體或者在發霉圖書館裡面吹冷氣——」

「我覺得魔理沙很厲害。」

剛剛慌亂的話語仍然掙脫不出那樣的明淨,魔理沙甚至覺得自己先前所有不安與困惑,在此刻都能夠好好地透過愛麗絲的清澈將自己的心底看個明白。不知為何她想要相信,於是看著對方垂頭整理思緒的樣子默默地等。那人深思的身影融入原本早已讓她厭煩的漫天星雨之中,竟顯得靜謐而美好。

「和靈夢、和老師、和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樣,是魔理沙獨有的厲害之處。從來不去顧慮旁人的懷疑,單純地、堅定地追逐自己認為重要的事物,那樣的魔理沙好漂亮……那個時候我就在想,如果能變得像你和靈夢一樣厲害就好了。」人形使一直以來懷揣的心情被溫潤話語輕輕掏了出來,小心翼翼地捧在眼角與唇齒間,「可是沒有什麼是只有漂亮的一面呢,那些被丟下、被隱藏的東西其實還是會讓人不安啊……」

這個人就是這樣,從最開始就是。在初見時分魔理沙掀起一點點帽檐,看見死之少女金色眼眸中一絲明亮的時候就知道了:這人身上有與自己相似的氣味——也許比自己的更清新一些,卻同樣有久久不從胸腔中散去的黏稠。那種抓在手裡柔軟但無法掌控的異樣感,她只能確定這並不屬於魔法的伴隨徵象

黏糊糊的,又說不上煩人,這樣反倒讓人更覺煩躁。魔理沙有些胸悶,伸手緊緊壓下帽檐,將眼前孤寂的夜空遮去大半。學徒時候她曾覺得魔女寬大的帽檐看起來很酷,這時才發現原因不過是它能好好地遮去陰影下狼狽的表情:「聽起來好像你當時產生了什麽誤會啊,人形使小姐。我從始至終就只是個『普通的魔法使』而已啊,你確定你沒認錯人?」

然而愛麗絲伸手將陰影從自己臉上挪開了。不理會自己防禦性的怒瞪,她就只是靜靜地看、靜靜地說、靜靜地懷抱溫和的親近。「我只認識一個霧雨魔理沙喔,雖然我還有很多很多不了解她的地方,但是心情不好的時候會把帽子壓低的習慣還是一直都沒變。」

她給的一切都太過安靜。「不安的時候、難過的時候找不到能夠好好傾訴的人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雖然我幫不了什麽,可是如果有什麽想說的魔理沙可以跟我說,就算什麽都不想說至少也有個人可以陪著你……畢竟那時候、」愛麗絲頓了頓,輕咬下唇,字句漸漸蜷縮成語焉不詳的自言自語,「那時候你們也是、沒有丟下我一個人呢……我只是希望你們都好好的,嗯、好好的……」

這些韻律似曾相識,然而記憶倒帶中的聲線並非屬於魔界人形使。那些更加久遠的隻言片語,遠到幾乎被時間洪流的雜訊完全覆蓋,遠到她一直以為那些片段不屬於『霧雨魔理沙』,最終還是從河底淤泥中浮現,不夾一絲雜質。今天總是想到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呢,好像還都是被面前這個傢伙挖出來的。不知為何她有了大笑的衝動,於是就笑了,笑得夜空星雨墜落都有了異樣聲響,徒留愛麗絲紅了臉在一旁惱羞困擾。

「愛麗絲你這傢伙,平常一副讓人煩躁的樣子,沒想到還挺有趣的嘛!」對方諸如『沒心沒肺的傢伙!』此類的怒罵也敵不過自己的笑聲,魔理沙也不願想自己爲什麽突然間如此情緒高昂,只是也暗暗被自己脫口而出的話語驚嚇,「這樣下去我說不定會喜歡上你啊——」

「……啊?」

「哈哈哈,這你也信!」啊,大概那句也就與之前的其他話語一樣,就只是玩笑罷了。雖說時常對自己身體本能的玩笑感到疑惑,魔理沙在收穫到對方一臉頗具喜劇效果的表情後也狂笑得沒氣力再追究下去:「——你剛剛那個臉不拿去印報紙頭條真是太浪費啦!絕對很有宣傳效果!下次你去人里表演的時候絕對滿座!」

「過分!難得我好好關心你一下,結果你跟我開些什麼莫名其妙的玩笑啦!你這人真是不可理喻!」之前臉上的驚愕化成無法形容的複雜,愛麗絲狠狠扣下對方剛剛被自己抬起的帽檐,別過頭去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玻璃罐遞到對方面前,「如果不是今天雜貨店的店長先生拜託了要我把這個交給你,我才懶得管你啦!」

金平糖。魔理沙心口一緊,眼前又浮現那時血沫與星屑滿地的破碎。那時候被背叛狠狠砸裂的糖罐怎麼可能還是完好的?不過是老傢伙的一廂情願,與之前擺在香霖堂櫃檯上獨自融化的那些一樣只是贗品罷了。對,只是贗品。然而她的目光落上罐中斑斕色彩的糖粒,卻已經無法將等待排除這一切的手揮下,只是僵硬地懸在不上不下的位置,正對自己突突跳動的心臟。

可惡,明明那個時候毫無猶豫,到了這時手卻不聽使喚了。她咬咬牙,攥緊的拳頭似乎捏住了胸口那團肌肉,它反抗似地加快了速率。好討厭的感覺,魔理沙將拳向發悶的胸口錘去,耳畔卻不合時宜地再次響起那個隔世之音。

『是幸福的魔法喲。』

魔理沙認得那是誰的——她怎麼可能忘記,她怎麼能。是那個人將她帶到這個世界,是那雙手牽著她一步一步慢慢地走,是那個聲音在數不清的夜晚陪她入眠,是那個擁抱告訴她這世界總有溫暖。是那個人引領她享受魔法的樂趣,也是那個人讓她經歷離別的苦痛。是那個人,在爆炸下倖存的屍骨埋在身下的土壤中,身旁冷冰冰的石碑上刻著她的名字,但魔理沙只稱她『媽媽』。

那些本不屬於『霧雨魔理沙』的回憶潮水般湧入自己的腦海中,在人里與父母相處的幼年時光擊打著她心中的堤壩。這些事物本該再也不見,再也不屬於她。然而此時魔理沙才驚異地發現時間只將這些被埋藏的碎片沖刷得愈發閃亮,正如此刻星空,每一片都是寂靜灼燒的流星,劃落下來將墜落的溫熱留於胸腔間。

在這片星屑豪雨之間有顆特別閃亮的,魔理沙看見了,它刺目的光芒幾乎要照亮視界中的整個夜空。那顆流星向她飛來,殘酷而不顧一切地自我燃燒,似乎拼盡全力呼號了什麽。果然,流星也有自己的聲音啊。所以你想要說什麼?想要告訴我什麽?魔理沙問它,它的呼喊卻被其他星塵淅淅瀝瀝的聲音掩藏起來,聽不真切。

聽不到的話,抓住就好了吧?

「魔理沙你看!那顆流星這麼亮,落點說不定就在幻想鄉裡面!……呃、魔理沙?」第一次如此接近,愛麗絲興奮地指向那顆奪目的流星說道,卻不曾料想到身旁的黑白魔法使緩緩站起身,手中還拿著被折斷了一截的掃帚。

「我說愛麗絲啊——」無法得知表情,但魔法使的輕鬆語氣似乎莫名有些欣喜,這讓正困惑著她奇異舉動的愛麗絲一頭霧水,「就像你以前不姓什麼『瑪格特羅伊德』一樣,我以前也不叫『霧雨魔理沙』咧。嘛,雖然名字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就是啦。」

對,名字是什麼根本不重要。她要的不過是自己,而答案早已了然於心。「你等下,看我把它抓下來!」魔理沙騎上半截掃帚,不容人形使有絲毫時間驚愕就已衝入無邊無際的夜空之中。空蕩蕩的感覺又本能地湧了上來,這讓她飛行的軌跡有些搖擺。別礙事!她緊緊咬住,對抗著自我保護性的閉目衝動,只讓雙眼聚焦於發出強光的目標。風的聲音仍舊不夠往常的激烈,握柄太短的掃帚開始讓她飛行的姿勢變得有些彆扭。她乾脆丟開了已成累贅的掃帚,僅憑一己之力往流星落下之處飛去。

她什麼都沒有,可她又擁有著一切。腳下的虛空漸漸被愈漸強烈的風聲忘卻,失去重量的八卦爐與符卡只爲她又增了幾分速度。說不定現在能比天狗還快呢,在向她襲來的那片閃光之中魔理沙突然有了這樣的想法,嘴角不由上揚。更熱了,也更接近了,周圍的風告訴了她額上的汗。於是她毫不猶豫,向閃光的中心伸出了手。

然後她聽見了流星的呼號。




-To Be Cou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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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14 21:13:06 | 显示全部楼层
呜呜呜魔理沙,有振作起来吗?!这更新看下来让我有点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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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沒什麼問題吧ww因為我不會寫BE(艸  发表于 2014-1-15 0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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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15 01:45:56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只要记得对于你最重要的东西就行了。
当你被记忆所纠缠的时候。
你就迷茫嘛,你就不可理喻嘛。
撕开伤口超痛的,可是没办法啦,谁让你忘记了重要的东西。
痛一痛就清醒啦 ,反正也就这一辈子的时间 。
这里面爱丽丝是个好朋友啊。
反而是灵梦有了点私心让我略略惊讶。
后悔吧?想起来简直要打滚吧?
没关系啊你要做的就是接受它。
虽然丑的要死,不过流星还是留下了什么。
而且陨石真的挺值钱的(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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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15 02:26:2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rumboo 于 2014-1-15 10:40 编辑
jrpkdl 发表于 2014-1-15 01:45
只要记得对于你最重要的东西就行了。
当你被记忆所纠缠的时候。
你就迷茫嘛,你就不可理喻嘛。

半夜複習的時候收到可愛的感想真是太讓人感動了(艸
用這樣的語氣來嗆黑白真是好可愛啊wwwwww
嘛雖然我也會用這樣的語氣來說就是了,充滿愛地抱怨這傢伙是個笨蛋ww
如果連自己是誰、自己爲什麽會成為自己都不清楚的話
那活著真的就只是行屍走肉吧=3
真正接受下來才擁有選擇自己前進道路的權利,我是這麼認為的,大概也是這麼寫的?(欸
撕開真的有夠痛的,不過那是成長痛所以沒什麼問題www

流星就像其他任何事物一樣,美麗和醜陋並存呢w
而且它真的很值錢www不要嫌棄它啊黑白www

因為我家是三人親友所以她們呈現出這樣的關係w
畢竟我是紅七本命啊(私心(喂
雖然撇開紅七不談,個人覺得詠唱最可愛的時候還是她們作為好搭檔的時刻w
然後我還挺喜歡這篇的靈夢ww 有一點小小的私心感覺變得很人類了w
不過j桑眼中的私心是什麼樣子的呢?稍微有些好奇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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