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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噩梦般的夜晚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虽然脚脖子偶尔还是会痛，可是爱丽丝总会握着我的手，把我扶稳。 虽然梦魇偶尔还是会在睡梦中造访，可是爱丽丝总会把我挽入怀中，让我安下心来。 “我就在这里哦，魔理沙。”她把我抱在怀里，咯咯笑着，柔声安慰着我。 而我只会用行动回应她，把她抱得更紧。 是啊，只要拥抱就好了。因为拥抱的话就无法看到彼此的脸，那样爱丽丝就不会看到我脸上的动摇，迷惘和畏缩了。 虽然讨厌活在过去虚假的噩梦中的自己，我却什么也改变不了。 就算是现在，自己心底的某处也还在害怕着眼前的爱丽丝。 为什么呢。 她明明不是人偶，为什么我还要害怕呢。 明知道那只是个噩梦而已，我为什么还是无法释怀呢。 看着眼前为了照顾我的感受而收起自己的所有人偶的人偶师，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魔理沙，你在害怕什么啊。” 明知没有答案，我还是忍不住向自己发问。 慢慢地，慢慢地，扭伤的脚终于完全恢复了。 噩梦的印记，至此终于全部消失。 “所以作为庆祝，今天去人里逛逛吧！”我拉着爱丽丝的手，欢快地说道。 “嗯……好啊。要早点回来哦。” “嗯嗯！”我点头应着，继续向前迈着步子，却没想到爱丽丝静静地挣脱了我的手。 她停住脚步，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静静地看着我。 “爱丽丝你不去吗？” “我就算了，那种尘土飞扬的地方不适合我嘛。”她摆了摆手，轻描淡写地说道，“不过……不要去找灵梦哦。” 听到这里，爱丽丝的声音仿佛突然渗出一股寒意，让我不自觉地握紧了口袋里的铁杵。 “哈哈……”我干巴巴地笑了两声，“爱丽丝你也出去走走啊，我一个人会很闷的，而且你老窝在家里也——” “我出不去呀。家门口好像被结界之类的东西封住了。” 意想不到的回答。 “哈……？那你这几天又是怎么出去的啊。” “没有出去啊。反正我又不用吃喝。” “那你给我做的一日三餐是怎么——” “是客房里长的蘑菇啊。” “呃……” 这句话怎么听都很可疑啊！ “你这么说的话……我去人里买点菜好了……” 我迟疑着说道，心想自己其实也不清楚要做菜该买点啥。 “你能把门打开再说吧。”爱丽丝耸了耸肩。 “门怎么会打不开嘛，这也太荒唐了……看！” 一扭门把手，一推，然后咔嗒一声门开了。 “诶？”爱丽丝地满脸疑惑走上前来，在门口朝外面张望。 我自鸣得意地笑了起来。 不过刚才手触到门把的时候，指尖确实感受到了一股奇怪的波动。 “这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一起去嘛！”我说着又一次伸出手去，想拉她的手。 而她却跟刚才一样猛地把手收了回来，不安地放在胸前。 “爱丽丝……？” “我……我就不用了！”她显得有点慌乱，连笑容都变得无比僵硬，像是挤出来的一样，“人里那种脏兮兮的地方哪里适合都会派的我呢。” “是吗……那好吧。” 虽然有点不放心，可爱丽丝这是铁了心不愿意跟着来了啊。作为补偿，待会上哪弄个人偶给她吧。 我挥手道别，然后骑着扫帚飞上天空。 “记得要在晚饭之前回来哦！还有不许去找灵梦！” “所以有人偶吗？随便怎样都好给我个。” 因为人里找不到合适的人偶所以只好绕道到香霖堂来了。 “你这家伙还真是大言不惭啊……”香霖看着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可不白给啊。”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他还是皱着眉头弓身在柜台里翻找起来。 “那我请你吃蘑菇。” “蘑菇就免了。”香霖没好气地答道，把一个金发蓝衣的人偶放到了我面前，“给。” “咦……这个人偶怎么这么眼熟啊。跟爱丽丝平时用的是一个款式吧。” “我也觉得。” “诶？” “这就是在她家附近的林子里捡到的，还有两三个呢……可是问过她了，说不是她的东西。”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爱丽丝为了迁就我的感受把全部人偶都处理掉了吗！她明明只是说收了起来而已——”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问她的时候她也好像一脸恍惚。”香霖耸了耸肩，推了下眼镜又开始看书，“不过她的人偶应该不止这个数吧。” “而且……爱丽丝不是说她出不了门吗？” 我想到这里，顿时有点不安，呼吸不畅。 就像脖子被一双无形的手勒住了一样。 “唔……咳、咳咕……” 眼前的视线变得一片模糊。 必须马上回去——虽然头脑中一片混乱，可是这个想法却无比清晰。 我一手抓起扫帚，快步跑出了香霖堂，向着家的方向飞去。 “喂！你又随便拿店里的东西了！”而我渐渐远去的后方，香霖在恼火地喊着什么，“你骑着店里的铁锹你以为我没看见吗！” “死了之后自然会还给你啦！”我大声答道，头也不回地加速飞行。 ……可是，我为什么会抓着这把铁锹呢？ 好像是因为想着家里缺了把就顺手牵羊了，可是个中缘由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我又不挖坑，要铁锹干啥啊……” 我看着自己身下的铁锹，自言自语道。 颈上的痛楚不知不觉间已经消失了，心中的恐慌和焦躁也舒缓了过来。 刚才归心似箭的自己，突然变得无法理解。 “是虚惊一场嘛，虚惊一场。”我自言自语着，笑了起来。 我放慢速度，悠然地在魔法之森上空飞翔，故意让脚尖掠过树顶，抖落一片片的树叶。 渐渐地，林中的空地出现在视线中。 “我回来啦。”我说着准备降落，却看到后院的地皮不太对劲——有一片草地的颜色明显浅了不少，在空中看得特别明显。 我落到地面，用脚尖踢了两下地面，土质实在松软得让人起疑。 “那么，这把铁锹就是……”我看了看手中的铁锹，好像突然明白了它的用途。 我迟疑了一下，一把把它扎进地里，脚一踩然后铲起一捧泥土。 感觉自己被一股未知的力量指引着，我心中无比确信自己马上就要挖出什么东西了。 可是，为什么非要挖出来不可？ 心中冒出这么个问题之后，我的心底泛起一股莫名的惧意，竟让双手不禁颤抖起来。 虽然这么问着自己，可是双手的动作却完全没有迟滞。 锵。 终于，铁锹碰到了什么硬物。 我跳进已经有半人深的坑里，用手把它挖了出来。 ……是爱丽丝的人偶。 蓝衣金发的精致人偶浑身上下沾满泥尘，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 “这是怎么回事……” 而且在人偶安身的小坑旁边，我还看到了一只小小的手。 心中一阵不安，可是我的双手却不禁伸了出去，刨开了附近的土。 又一个人偶。 又一个。 又一个。 一个又一个，直到把整个坑都挖遍了我才发现这里埋的全是人偶。 简直就像人偶的乱葬岗。 “这是怎么回事啊……”感觉脑子转不过来了，我只能不住重复同一句话。 明明还是大白天，可是我的脊背上却生出一股挥之不去的寒意。 好想逃跑，离开这个深坑，回到爱丽丝身边。 可是面对着她的话，我一定会忍不住问起这些被埋葬的人偶的啊！ 我不自在地把双手绞到一起，伫立不动。 接着我伸出双手，更加向深处挖去。 刚才感觉到的那件东西还没挖到——那股股异常强烈的灵力波动就在眼前了。 即便心中洋溢着不祥的预感，即便自己无比抗拒，可是双手却着了魔似地掘进。 “有了。” 指尖触到了一件木质的硬物，触感跟周围的人偶大不相同。 我连忙把土拨开，眼前现出的一抹红色。 是个贴着符纸的红色的槌子，虽然脏兮兮的可是鲜亮的大红色在蓝色和金色的海洋当中分外扎眼。 我伸手抹开了上面的土，看到了符纸上红色的字。 “博……丽……？” 为什么灵梦的东西会——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爱丽丝的尖叫突然在脑海中响起，仿佛要从内侧刺穿我的鼓膜。 心中的恐惧化作无数的尖刺，刺穿我身体的每一寸皮肤。 数日之前的噩梦，并不只是噩梦而已。 我看着手里的木槌，心底早已尘封的记忆终于苏醒过来了。 “魔理沙……不要……” 嗵。 是我拿着这把木槌把铁杵敲进了爱丽丝的胸口，捅穿了她的心脏。 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 她哀求着，哭泣着，而我却只是机械地、麻木地重复同一个动作。 捅穿她的心脏。 “咕……！！” 眼前浮现出来的情景让我一阵恶心，差点就要吐出来了。 “那只是噩梦而已……只是噩梦而已！！”我高声叫嚷着，却知道这样根本无法说服自己。 “可是那支浸满了爱丽丝的血的铁杵，现在还在我口袋里。” 恍惚之间，自己的空中吐出了把我逼进死角的话语。 “不对……没有，不是这样的！”我徒劳地否认着，却不知道自己在否认些什么。 脖子好像被人勒紧了，好痛，好难呼吸。 无论视线还是心神，都变得一片漆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耳边又响起一阵尖叫，让我终于从迷乱的思绪之中清醒过来。 可是这次是真的……是从爱丽丝宅中传来的。 “是爱丽丝的声音……！” 我的心顿时揪紧了，慌忙从坑里爬了出来，跌跌撞撞地向着宅子奔去。 家门大开着，我一脚踏进玄关时就已经看到了那可怕的一幕，恐惧顿时像尖刺一样爬满了我全身。 爱丽丝被封魔针爬满了全身——她被钉在走廊尽头的墙壁上，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无数的针让她看起来就像一株人形的仙人掌。 而站在她面前的，则是我再熟悉不过了的红白色身影。 “魔理沙，原来你没事啊……吓死我了。”灵梦转过身来看着我，仿佛一脸庆幸地舒了口气。 “灵梦……你在干什么啊！！快把爱丽丝放开！！” 什么啊！为什么把爱丽丝弄成这样还能轻描淡写地笑啊！ “真是的，你就是这样对恩人说话的吗？我可是费了不少力气才把它处理掉的哦。” “说什么它，这可是活生生的爱丽丝啊！” 灵梦幽幽地看了我一眼，退开两步，让我看到了爱丽丝的全貌。 她并不是被钉在墙上，只是被几道的灵符按在了上面。 成百上千的针，插在她的身上。 指节，手腕，手肘，肩膀，脖子——全身上下的每一个关节处，都插着一撮银针，针下的创口正汩汩流着血，流到针的尖端，然后滴落。 而她的脸……她的脸更是惨不忍睹。一根又一根银针稠密地耸立在爱丽丝漂亮的脸蛋上，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特大号的海胆。 鲜血淋漓的红色海胆。 “够了……够了！！”我快步奔了过去，想马上把爱丽丝救下来。 而灵梦猛地把御币一挥，拦住了我。 “听着魔理沙……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不过这东西很危险。” “我都说了她不是东西，她是爱丽丝啊！！快把你的封魔针拔掉，把你的灵符撤走！！” “这不是爱丽丝，只是人偶而已。”灵梦摇了摇头，冷冷地说道，“还有你脖子上——” 可是我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你到底发什么神经啊灵梦！突然闯进我家里来，二话不说就对爱丽丝这样……！” “突然？我的结界被破坏了啊，这不是我们约定好要行动的紧急情况吗！” “什……什么结界？” “就是设在你家门口，只有你能通过的结界啊！”灵梦烦躁地解释着，脸上闪过一丝不安，“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别跟我说你全忘掉了？” “我家哪来什么结界……啊！” “家门口好像被结界之类的东西封住了。” 爱丽丝确实是这么说的。 “为了把爱丽丝困在这里啊。要是让别人知道了她现在的状况会很不妙吧？被你变成人偶这件事。” ……？ 大脑中变得一片空白，仿佛在拒绝理解刚才刺穿自己的那句话。 “被我……变成人偶……” 我呢喃着，咀嚼着这句话的含义。 灵梦仍旧说着什么，可是对我来说那不过是嗡嗡的杂音。 因为我的脑海已经被那句话填满了。 被你变成人偶。 被我变成人偶。 “没事的爱丽丝，我可以把你修好的。” 下手捅穿爱丽丝的心的时候，我口中呢喃着这样的话语。 “哈哈哈。”我干巴巴地笑了起来，后退几步，“灵梦你怎么知道我最近在做类似的噩梦啊，哈哈哈。” 灵梦皱紧了眉头。 “魔理沙，我早就跟你说过要把他处理掉……你看看你，现在被她混淆了吧！” “这个爱丽丝不是人偶！她是活生生的，会呼吸有心跳手心暖暖的爱丽丝啊！！” 而且还会滴答滴答地流血。 “她是活着没错，可是她也是人偶啊。”灵梦不耐烦地耸了耸肩，“首先，刺在她身上的针不是封魔针，而是普通的缝衣针……是她自己的东西。” “我说别说了！” 锵。 我自己还没反应过来，手就已经拿出八卦炉顶着灵梦的胸口了。 “这种距离攻击可不是闹着玩的啊魔理沙。”灵梦看了我的八卦炉一眼，额前沁出点点冷汗，“别说我和爱丽丝，就连你自己也会遭殃。” “哎呀呀，见到灵梦紧张还是头一回呢。”心中的愤怒和灵梦不安的神色让我莫名地兴奋起来，“知道危险就快把爱丽丝放下来！” 灵梦抿了抿嘴，不情不愿地挥了挥手，爱丽丝身上的符纸顿时散落开来。 我一个飞扑，在她落地之前接住了她。 然后把八卦炉指向灵梦。 “魔理沙，你要干什么。”灵梦脸上仍然满是不解。 “谁知道呢。” 我只知道手中积攒已久的魔力已经无法控制，要发泄出去了。 轰。 毫无悬念地，八卦炉的一发魔炮直击灵梦。光柱穿过整条走廊，打飞了尽头的大门。 “你已经没救了啊魔理沙。”烟尘之中，灵梦的身影仍旧站立着，只是话语间有点喘息。 “要你管。” 也许是这一击出其不意，她没能完全挡下来，右手的袖子被爆风撕破了。 “那就随便你好了。被她吃掉我也不管了。”灵梦掸了掸身上的尘，就要转身离去。 “这个还你。”我说着从口袋里拿出槌子，猛地冲灵梦扔了过去，“还有这个！” 接着把铁杵也甩了出去。 灵梦有点吃力地弓下身子，把她脚下的东西捡了起来。 她把它们抱在怀里，郁郁地看了我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什么啊那眼神，真让人火大。”我看着她的背影，气冲冲地说道。 虽然嘴上满是强硬，可是自己的身体却早已支撑不住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两脚一软，瘫坐在地。 因为大脑混乱得无法思考，所以我只是坐在那里，坐了好久好久。 许久之后，我似乎终于看腻了走廊的风景，低头看着怀里的爱丽丝。 “爱丽丝……没能好好保护你，对不起。”我颤抖着指尖，想要拔掉她身上的针。 可是手却触到了蛛丝一样的东西。 “诶……？” 肉眼无法看见，灵力也微弱得无法感知的丝线，连着银针的尖端。 “她是活着没错，可是她也是人偶啊。” 灵梦刚才的话语在脑海中响起。 我伸出手去，在空气中摸索着，不消一会就触到了魔力的丝线。 “如果说是人偶的话……如果眼前的爱丽丝是人偶的话，顺着线摸过去就能找到人偶师吧！”想到这里，我顿时站起身来，紧握着看不见的丝线向前摸索过去。 可是突然间，手中的线不再紧绷，仿佛对方识破了我的想法，马上把线截断了一样。 心中的无助让我的双手顿时垂了下去，抱在怀里的爱丽丝失去了支撑，像人偶一样倒在了地上。 我粗重地喘着气，竭力想要抗争心中的绝望。 “爱丽丝……爱丽丝，如果你在的话就应一声啊！！” 我一头撞进了我们的房间。 “呐，你在的吧！我认识的人偶师只有你一个，所以操纵它的只能是你吧！爱丽丝！” 如果不在的话，如果不在的话……不可能不在的！ 我把爱丽丝安顿到床上，然后在房间里四处搜寻着。 “这里面……根本就没有能藏人的地方啊！” 话一出口，我顿时想起了上海的藏身之处——那在床底下的狭缝里，绝对无法容下一个人的狭窄空间。 “可是……爱丽丝不是人啊。” 我不自觉地说出了真相，虽然让人不快但是也带来了可能。 矛盾的心情让我扭曲地笑了起来，在床边趴下，半是害怕半是期待地向里面窥探。 黑暗中，我看到了爱丽丝眼睛闪着的微光。 “爱丽丝……爱丽丝你果然在的啊！”我喜出望外，一把想要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拉出来。 可是却摸了个空。 “诶？” 原本应是手臂的地方，空无一物。 “你要的爱丽丝……是外面那个失去灵魂的活死人吧。”她回话了，声音轻柔却浸透了绝望，“我只是人偶而已。” “爱丽丝……爱丽丝你明明在啊！”我说着想都不想，整个人钻进床底，把她拉了出来。 扬起的泥尘让我不禁咳嗽起来，可是爱丽丝终于被我拉出来了。 她身上没有穿衣服，木制的身躯上早已堆满了灰。 “爱丽丝，你的右手……？” “稍微改造了下，从这个接口里可以生出大量的魔力丝线，用来控制人偶做出精密细致的动作。”爱丽丝目无表情地解释着。 “人偶……就是……”我看着她原本应该接着右臂的空洞，嗫嚅着说道。 虽然心中早已明了，可自己就是踌躇着不想说出来。 “就是我的肉身嘛。灵梦一眼就看穿了。”身为人偶的爱丽丝挤出一个笑容，可是看惯了之前的她再来看人偶的她，这表情实在是无比僵硬。 她没有再说话，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对着沉默让空气变得愈发凝重。 “走吧。”半晌，爱丽丝开口说话了。 “嗯……？” “既然被拆穿了，用缝衣针设置的锚点也被毁掉了，魔力丝线也在刚才被我全部被截断了……那么把肉身当人偶就再也行不通了啊。” “那、那又怎么样……” “那就是说，我再也没办法把魔理沙留在身边了。”她的脸皱成一团——如果是活人的话，这时候已经在抽泣落泪了吧。 “因为……魔理沙讨厌身为人偶的我啊。”爱丽丝说到这里，竟满是释然。 听到这句话，我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像你这样的人偶怎么敢说自己是爱丽丝！！” 没错，我恨那个把我逼到绝处的人偶。 现在可是一走了之的好机会啊！ 只要转身，然后头也不回地奔出这座房子就可以了，半分钟都不用！ 我越想越兴奋，心跳变得愈发热烈。 ……不过，那是我真实的意愿吗？ 颈脖上的压迫变得愈发强烈，让我又一次觉得呼吸困难。 不对。 “不对！！不对啊爱丽丝，我讨厌的不是你！” 想起来了，我想起当时的境况了。 “可是，我就是人偶爱丽丝啊。” “是……另一个人偶爱丽丝。”我摇了摇头，握住了爱丽丝木头雕成的手，“我讨厌的爱丽丝是恶灵一般的爱丽丝，不过她已经不在了！那天晚上她夺走了爱丽丝的灵魂，可是现在存于这副人偶身躯之中的并不是她，而是你啊！” “是吗……”爱丽丝的脸上仿佛现出几分欣喜，“哦……确实，我记得我自己一开始拼尽全力想要抵抗那股力量……那股想要加害魔理沙的力量。” 说到这里，她又低下头了。 “你很了不起啊爱丽丝。”我说着牵起她的手，“嗯，既然如此，那我不守在你身边就太说不过去了。” 是啊。我怎么会离开你呢爱丽丝？是我把你害成这幅模样的啊。 颈脖上那阵飘忽不定的压迫，一定就是我的良心吧？ 这么想着，我把爱丽丝拥进了怀里。 颈上的压迫淡去了，无论是呼吸还是心境都变得无比舒畅。 从那天之后，我再也没有动摇过了。 因为我无比真切地感受到了，自己根本就没法远离爱丽丝——哪怕只是走廊的一头到另一头的距离，我都会痛苦得无法呼吸。 “既然如此，我只能死心塌地地跟爱丽丝黏在一起啦。” 重新装上手臂的她，跟原来的爱丽丝也没什么区别嘛。 “不……不要说得这么露骨啦！”爱丽丝听到这番话，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真是的，明明不会脸红还用得着害羞吗？” “不过说真的魔理沙……这毕竟是种病吧？还是找医生——” “你不是拉着我看过永远亭的药师了吗？她也说了比起病，用诅咒来形容更加合适。” “明明就是自己医术不够高明，非要用必须要术者才能解开这种借口来搪塞。”爱丽丝不屑地翘起了嘴角。 “是啊，这恋爱的诅咒只有爱丽丝才能解开哦。远离爱丽丝会像窒息一样的痛苦，说明爱丽丝对我而言就像呼吸一样重要吧？” “别·说·啦！”爱丽丝又开始不好意思了，“不过说起诅咒……这方面的事情灵梦不是应该比较在行吗？如果拜托她的话……”爱丽丝还是没有丝毫想放弃的打算。 “那种故弄玄虚的家伙不见也罢。”我撇了撇嘴，冷冷说道。 “可是，如果她能帮上忙的话——” “别说了爱丽丝。” 爱丽丝不知道，我已经听过灵梦的意见了。 就在几天之前，灵梦来过一趟，我们在玄关聊了几句。 “魔理沙，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明明是不速之客，说话还这么不客气。我跟爱丽丝你管得着吗？” “那个我不管，我只管你脖子上的东西。” “什么东西。”我强硬地答道，手不自觉地挡在脖子上。 “你的脖子上面，缠着爱丽丝的魔力丝线啊。”灵梦压低声音，嘶嘶地说道，“上面洋溢着强烈的恶意，粘稠得把线都染成黑色了！” “说什么呢，真是这样的话我的头早就掉下来了吧。” “是啊，要是爱丽丝高兴的话，你的头现在就能掉下来。” “魔~理~沙~”正说着，房间另一头传来了爱丽丝的声音，“是谁来了呀？” “没有，就是推销报纸的天狗。”我大声回答道，一边把灵梦往外挤，“我现在过得再好不过了，不用你费心。” “那就赶紧把她打发走过来帮忙~” “好好！” “魔理沙，现在的你就像个被丝线操纵的人偶啊……生活的全部就是按照主人的意愿演出，这就是你口中所说的幸福吗？”灵梦似乎有点着急了。 我没有答话，只是一记把她推了出去，然后猛地关上门。 “那根铁杵你留着吧……也许还能帮上忙。”灵梦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我低头看到落在地上的铁杵，不屑地把它踢到了一边。 结果因为白天跟爱丽丝聊起了这件事，今晚也没睡好觉。 自己对爱丽丝的爱竟然会被这样的无稽之谈动摇，真是岂有此理。 我暗暗生着自己的气，一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再一次告诉自己上面什么线都没有。 果然是无稽之谈啊。 可还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就这样一直到了深夜，我迷迷糊糊地爬了起来。 去趟洗手间再喝点水回来应该能睡着了吧。 “魔理沙……不要……走……” 爱丽丝的梦呓。 咔嗒、咔嗒。 她指关节的声音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听得特别清楚。 她的手向我伸了过来，指尖上闪着幽暗的磷火。 “咕……！！” 脖子被勒得好紧。 身体条件反射一般向着爱丽丝扑过去——因为只要在爱丽丝身边，颈上的压迫就会消失。 “哈……爱丽丝，我就在你身边哦爱丽丝！” 可是，我还是无法呼吸。甚至能感觉到细线已经深陷肉中，马上就要把喉咙被割破了。 “呼……咕……” 爱丽丝睁开了双眼。 “太好了，你终于听到了——” “魔……理……沙……”她夹着嘴巴吱呀吱呀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道，“不……要……走……” 爱丽丝就这么目无表情地呢喃着，不厌其烦地重复着这六个字。从她无比空洞的双瞳中，我看到了自己快将气绝的苍白脸庞。 “喂！！”我抓狂地尖叫起来，可爱丽丝仍然不为所动。 要是爱丽丝高兴的话，你的头现在就能掉下来。 灵梦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在耳边响起，让我对爱丽丝的信任终于崩溃。 随便……随便拿点什么……然后反抗才行…… 我挣扎着四处摸索，突然在触到了枕头底下的硬物。 我没细看自己手里抓着的是什么，只是把它高高举起，然后狠狠地捅了下去。 啪。 爱丽丝的手背被捅穿了，铁杵把它钉在了床板上。 “咦……？” 这是灵梦留下来的那支血迹斑斑的铁杵。 不过此刻的我已经无暇顾及它是怎么从玄关的角落跑到自己枕头底下来的了。 趁着脖子上的压力减轻，我夺过了主动权。 “果然……果然是这样啊！灵梦说得没错，你为了让我留在你身边，把我像人偶一样拴了起来！” “我……”爱丽丝听到我这番话，原本恍然地盯着自己手掌的她突然抬起头来，满脸惊恐地否认道，“我没有啊魔理沙！” “还说没有！！”我说着抓起她的手腕，一个接一个地扭断她的指头。 呼吸变得通畅，视野恢复清晰了。 果然，是这样啊。只要毁掉人偶师的手，支配的丝线就不复存在了。 毁掉了左手，只要再毁掉右手，束缚着我的诅咒就因此破除了！ “魔理沙……不要，你变得很奇怪啊！”爱丽丝有气无力地挣扎着，仿佛待宰的羔羊。 我把它压倒在地，踩着她的胸口，双手扯着她的右手，想把它扯断。 吱呀呀呀—— “不要……”爱丽丝的声音带着哭腔，苦苦哀求道。 “啊啊啊啊！！断掉，给我断掉啊！”虽然看到了开裂，可是还没有断裂。 我捡起铁杵，用尽全身的力气把它砸向爱丽丝右手关节处的接缝。 “给、我、断、掉、啊！！” 结果一下错手，铁杵磕到了胸口木板的边缘，把它打飞了，下面扑通扑通地跳着的心脏露了出来。 “啊哈。” “魔理沙，求求你……求求你……” 可是看到了解脱的可能，心中填满了的亢奋和狂喜的我什么都听不进了。 我甩下爱丽丝已经耸拉着的手，骑到她身上，把铁杵高高扬起。 “不要——” 扑。 血花飞溅。 铁杵立在被捅穿的心脏上，伴着心跳抽搐着。 “呜……我……魔理……” 爱丽丝的眼睛渐渐变得浑浊。 她的嘴吱呀吱呀地一张一合，却再也没有说出话来。 她的心跳渐渐停止。 一切归于寂静，我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丝毫感觉不到压迫了。 “那就……结束了。” 我最后看了爱丽丝一眼，转身离去。 “首先……去给灵梦道个歉吧。”我一声苦笑，拖着脚步向着门外走去。 —— 可是自己的脖子猛地被什么东西勒紧了。 不可能，我明明已经把爱丽丝…… “是错觉吧？”我摇了摇头，却发现自己连路都走不稳了，“咦……？” 然后我身子一晃，跪倒在地，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许久许久之后，我缓缓睁开了双眼。 发现自己好好地躺在床上。 日光好刺眼啊。 “是……梦吗？”我迟疑着坐起身来，环顾四周。 脖子上也没有异样的感觉。 “你又做噩梦了啊，魔理沙。” “爱丽丝……你在哪里啊爱丽丝！”我跳了起来，在房间里寻找着爱丽丝的踪影。 心中的恐惧让我无法忍受孤身一人，而剧烈的动作又让我浑身上下一阵刺痛——感觉身体的每一处关节都是针刺一般的痛楚。 “在哪里……在哪里……”我蹒跚着找遍了房间，最后在床边跪下身子，向里面看去。 “什么嘛爱丽丝，你在啊！” 看到她蓝色的双瞳盈着幽光，我喜出望外地叫了起来，伸手去抓她的手。 却摸了个空。 而且还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和腐坏的味道。 我顿时想退却，可是隐隐作痛的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向里面探去，把爱丽丝拉了出来。 “咿！” 而看到了爱丽丝的样子，我吓得浑身发抖。 右臂被割断，左胸上被开了个洞，心脏上插着一根铁杵。 “咕……！”我想别过头去，自己的身体却不听使唤，一动不动，逼我看着爱丽丝血肉模糊的尸体。 胃中翻江倒海，我哇地吐了出来。 因为无法支配自己的身躯，秽物完全落在自己身上了。 “不对……不对啊！！我杀死的爱丽丝明明是那个阴魂不散的人偶……我没对她的肉身干过什么啊！！” “因为你根本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人和人偶了啊魔理沙。你的心神早就已经溃坏了。”耳边响起灵梦的声音。 “对不起爱丽丝……对不起！！我……” “你可别说你要以死谢罪啊，那样的话我可会很困扰的。”爱丽丝说着，从我背后抱住了我。 “爱丽丝！你是爱丽丝吧！” 虽然这样提出质问，可是我知道自己心中无比确信。 我能感觉到她的心跳，她的体温，她的味道。 “太好了爱丽丝，我还以为我错手把你杀了呢！结果我杀了的只是人偶而已，哈哈哈。” “你杀的是人偶没错啊，我还应该感谢你呢。”爱丽丝咯咯笑了起来，“把那个碍事的善良过头的爱丽丝杀掉了。” 我脊背一凉，顿时对自己身后的爱丽丝无比恐惧。 不想回头，不敢回头。 可是身子却自作主张地转了过去。 是人偶爱丽丝。 只是……手臂是爱丽丝本体的手臂。 “怎么……你怎么干得出这么残忍的事情！！” “有什么干不出的。我是被你残忍杀害的人偶啊，你也知道我的脾气了。” 从她眼中的戾气，我就辨出了她是曾经藏身上海人形之后的恶灵。 “你……你不是没了吗！” “你说什么呢，我是被那个善良软弱的爱丽丝压制了。她想要保护你的心意实在太过强烈，盖过了我的力量。所以我只好动点手脚，借你的力量来干掉她。” 我只是不住地摇头，不愿接受心中已经无比明晰的真相。 “灵梦口中所说的黑色丝线是你的……爱丽丝从头到尾都没对我有半点恶意！！是你……” “是我把你玩弄于鼓掌之中，把你的疑心引到她身上，把她杀死啦。”人偶说着，咯咯笑了起来，“所以现在这副躯体完全属于我了。而且趁着昨晚你吓昏过去的时候，我已经把你做成人偶了。就像这样——” 爱丽丝热烈地挥舞起她的双手，而我的身体也被无形的丝线牵扯着动了起来。 好痛，好痛，每一个关节都跟针刺一样痛，但是身体却仍旧不知疲倦地演绎着滑稽的舞蹈。 不知过了多久，人偶才终于垂下双手。 而我则是瘫软地倒在了地上。 “我把魔理沙做成了很棒的人偶呢。你知道吗？把大量的针刺入体内作为锚点，这样一来就能做出有超高可动性的人偶……跟她把肉身做成人偶用的是一样的方法哦。不得不说我自己没想到呢，真是挺佩服她的。” 看着自己的仇人这副趾高气扬的样子，我却只能恨恨地看着她，连咒骂的力气都没有。 “不准说其他人的名字，不准离开我的视线，不准违抗我的命令……我说过的吧？这么简单的要求都做不到，你应该好好给我磕头认错啊魔理沙。” 身体开始蠕动，想要摆出土下座的姿势。 “我……才……不！” “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针在体内抽动着，让我痛得尖叫起来，根本无力抵抗她的支配了。 “不错。那么从现在开始，魔理沙你就只属于我的人偶了。” “才不——”我尖叫起来，可是话才说到一半就没了。 我说不出话来了。 “明白了，主人。”取而代之的是人偶的腹语术，用我的声音说出了屈辱的台词。 这不是我的声音。 可是，身体都不是我的了，声音还重要吗？ “不想吃苦的话就自己动脑，说出我想听的话。” “哦……” “你听到了吗？” “真是的，我在想要怎么才能说出超级精彩的情话啦！” 我堆起满脸笑容，夸张地说道。 “从那以后，我和爱丽丝就一~直相亲相爱地生活在一起。” 我说着蹭了蹭人偶的脸。 而灵梦只是目无表情地看着我。 “我是爱丽丝最喜欢的人偶哦。”我欢快地说道。 “你把我叫过来，就是让我看这种无聊的木偶戏的吗，爱丽丝？”灵梦看着人偶，冷冷地问道。 “哎呀，被你看出来了。”它欢快地说着，用对人偶而言非常流利的动作吐了吐舌头，“不过其实呢，叫你来是为了给魔理沙一个机会。” “诶？”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我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控制权给回你啦。你要是能说服灵梦带你走，那我也不会拦你哦。虽然身上的针——” “灵梦！！”我尖叫着，向灵梦扑了过去，一把把她抱住“太好了灵梦，你终于还是来救我了！” “得了吧。”而灵梦的声音却无比冰冷。 “什么嘛，故意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在想怎么退治眼前的恶灵——” 可是我话还没说完，自己就被她一记推开了。因为身体太久没有动过，我软瘫瘫地倒在了地上。 “跟在主人身后摇尾巴的家伙，我才没有兴趣。”灵梦瞟了我一眼，转身就要走。 “等等灵梦！你这也太不负责任了吧！”我拖着迟钝的身体，双手抱住她的大腿，“别走啊！明明是你……明明是你说些有的没的还把铁杵塞我手上事情才会变成这样，不然的话爱丽丝也不会死啊！你倒是给我负起责任来啊！！” 灵梦扬起眉毛。 “对不起魔理沙，我收回刚才那番话。” 我顿时两眼一亮。 “可是，人偶是你最好的归宿啊。成天随波逐流又喜欢依靠别人的你，只要乖乖地做人偶，什么都不用愁什么都不用想，这不是很好嘛。” “不对啊灵梦，你以前不是这么说的吧！” “那是因为……以前你还稍微有点人的样子。”灵梦丢下这么一句话，拂袖而去。 “等等！等等啊！” “哎呀呀，连最后的救命稻草也没了呢。” 门咣一声关上了。 “该死心蹋地地做我的人偶了吧，魔理沙。”人偶说着扬起双手，让我一头栽进了它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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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28 00:4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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