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猫的眼睛变化特征与其夜行习性之因素,日本自古便认为猫具有魔性,像是拥有能够在葬礼上苏醒死者的能力,以及有着“猫仇传七代”的诅咒,由此出现了不同的妖怪猫传说。比较典型的猫妖怪有化猫、猫又与火车。除此之外还有死去变为恶灵的猫,以及用作蛊的猫鬼等等,由于过于负面在此处不详述。此三者互有交集而又有所不同,易于混淆,本文试梳理之。
 
 
化猫
    在正文之前先宕开一段,说说中国猫。中国猫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汉武帝时代❶,由张骞出使西域时引进。在中国,人们认为猫每隔九年会长出一条新的尾巴,一直会长九条,当有了九条尾巴的猫又过了九年就会化成人形,这时的猫就有了九条命,被称为“九命猫妖”。而根据《广辞苑》记载,日本的猫又是在奈良时代❷由中国传入的,所以时至今日,日本的猫妖怪传说虽已与中国已经有了较大的区别,但仍在一些方面受到中国“九命猫妖”的影响。以化猫为例,不同地区的化猫传说也有单尾与多尾(九尾)的分别。
    化猫的定义比起猫又与火车来较为模糊,也可以泛指一般的妖怪猫。
    需要注意的是,橙的种族是二尾猫又。上文所述的定义若放在东方世界观,相反地更适用于求闻史纪中对一般的妖兽。(求闻史纪-妖兽:还有,妖兽的尾巴越多,妖力会越高。可以据此来判断对手的力量;-八云蓝:据说妖兽的尾巴越多魔力越高,能到达这个最高峰的就有她,九尾之狐八云蓝)可能是ZUN进行了一定程度的借用(误植?)。
(与謝蕪村绘于『蕪村妖怪絵巻』-「榊原家の化け猫」)
 
    化猫能操纵尸体以及使用一些幻术。传说一旦让化猫跳过尸体,尸体就会活过来(与火车有交集,后述。WHTDS 8-3 文:猫越过尸体的时候死者就会复活,要问我为什么的话我也很头疼啦。哎~虽然只是这些妖精们在玩僵尸游戏罢了)。
    《反古风吕敷》中记载,在现在的千叶县东葛饰郡曾有个爱恶作剧的人,在死者身上放了一只猫,结果死者就突然坐了起来,白发竦立,弄倒了屏风,直直瞪著恶作剧的人。当恶作剧的人急忙逃出来叫村民时,死者一跳就跳到了屋顶,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几天之后,才在原野上发现了尸体。
    化猫的种类多见为日本三色猫和波斯猫。神鬼动画《怪化猫》中有两集以化猫为主题的故事就各以这两种猫为原型(顺便推荐这番,值得一看)。
有关化猫的异变
 
    著名的与化猫有关联的异变有锅岛御家骚动等,此处简述其内容。
    战国时代的肥前(佐贺县),本是被一个名为龙造寺氏的家族所统治的国家,然而后来却被掌握大权的家臣锅岛直茂所取代,此后肥前便一直归锅岛家治理。由于立场反转,经过一段时间后,龙造寺家直系子孙又一郎也成了藩主锅岛光茂的家臣。某天,这位又一郎跟喜欢围棋的光茂下棋时,惹光茂不高兴,结果就被斩杀了。他的尸体被藏在庭院中的古井里。
       又一郎家里只有一位年迈的母亲,正当她担心久未回家的孩子时,有只名叫「胡麻」(こま)的黑猫竟叼着又一郎血淋淋的人头来找她。知道这件事的老母亲,在诅咒光茂后便自杀了。胡麻舔了舔这位老母亲所流出来的血后,也不知去向。
       不久之后,光茂每晚都会看见幻觉,在半疯狂的状态下卧病在床。有天,他的家臣小森半左卫门发现,在光茂的爱妾「阿丰之方」 (お豐の方)靠近时,光茂的狂症会变得更严重,于是明白,原来爱妾的真面目是妖怪。
       阿丰之方会愉偷用手抓庭院水池中的鲤鱼,并且吃得乱七八糟。在房间里时,则是会舔油灯的油。当影子映在屏风上时,看起来像极了只巨大的猫。小森命令随从立刻闯入她的房间,阿丰之方见状,现出了真面目。两眼闪闪发光,嘴角裂到耳根。它能轻松闪过挥过来的日本刀、轻轻一跳就抓住天花板,打算逃走。在一阵混乱过后,小森总算将它打倒。经过这次的骚动,后悔的光茂决定慎重地祭拜又一郎与他的母亲。
    
    除此之外,冈崎、有马地区也有着广为人知的化猫骚动。
 
 
 
猫又
 
(鸟山石燕-貓又)
    有关猫又的故事,就妖怪故事来说是非常普遍的,常见于民间传说、怪谈与杂文。
    猫又(亦作猫股)通常分为两种:生活于山中的猫,以及是年纪很大的家猫,都可能会成为猫又。还有种说法是,活了十至三十年的猫就会变成猫又。这种猫的尾巴会分成两条(二股,也就是「猫股」名字的由来。另有一说是由于猫随着年纪不断增加而变成妖怪,所以是具有重复、重叠意思的“また”(日文“又”)同“ゐこ”(日文“猫”)结合而成的复合词),而且能用双脚站立走路。
    山中猫又会将山中其他妖兽撕碎后吃掉,也会袭击人类和家畜。家猫的猫又有时也会为了维持自己的生命和妖力而对年迈的主人下手。
普通的家猫在要变成猫又之前,会出现以下几种征兆:
①如果在暗处从毛尖往毛根反过来摸猫的话,就会发光。❸
②会伸舌头舔油灯里的油等。❹(与化猫有交集)
③尾巴变长,还会扭动得像蛇一样恶心。
④被腐臭所吸引,还会接近死人。(与火车有交集,后述)
⑤尾巴前端分成两条。(日本有人为了避免灾难会剪短猫的尾巴防止分叉。现实中也确实有老猫的尾巴会分叉)
⑥在没有人的时候,会自己生起围炉或火钵(炭炉)的火。(曾以五德猫的名称出现在《百器徒然袋》)
       猫又有时会跳舞,《甲子夜话》中提到,在下总的佐仓(千叶县)会有家猫头戴着手帕,在睡着的人的枕边,手舞足蹈地跳起舞来。
    猫又到后来就会说人话,尤其是养在寺庙里的猫,似乎特别容易变成这种猫又。《新著闻集》中提到,在天和三年❺,京都清养院所养的猫,曾经跟附近来找它跳舞的猫站着说话。此外,传说元禄年间❻,江户增上寺的旁寺有养一只猫,有一次它不小心从屋顶上掉下来时,开口大叫:“南无三宝!”。
    在根岸守信的随笔《耳袋》中,就有段描写中猫又说明了自己说话能力的故事。宽政七年❼,江户牛过山伏町的某间寺庙,有个大师亲眼看见庙里养的猫在说话,而且猫还告诉大师,不只是自己或其他的猫。只要是活了十年以上的生物都会说人话,另外猫还说了,要是活得超过十四、十五年,还会得到灵力。而它自己之所以还不到十岁就可以说话,那是因为它是猫跟狐所生的缘故。
    猫又也可以变成人类,不过通常都是变成妇女,有人说是因为猫的个性跟女性很像,所以变身比较简单。日本民间传说有《猫媳妇》,讲的是有一位因贫穷而娶不起媳妇的农夫,在一个下雨的夜晚收留了一只花猫,后来这花猫变成了女人嫁给农夫,两人共同努力,使家庭富裕起来的故事。
    另外,在福岛县的猫魔岳(貓魔ヶ岳)等地有一种叫「大山猫」的类似猫又的妖怪猫,但体型比一般猫又大上十倍。有武士杀死了母大山猫,但后来被公大山猫杀死妻子作为报复的故事在此处流传。
    猫又与普通猫都有怕水的弱点,在这一点上东方世界观的设定是与日本妖怪学界主流观点一致的。而根据果在DS里的评价,木天蓼能使妖怪猫进入类似醉酒的状态。
火车
 
    前文有提到猫又的一种特征,那就是会被腐臭所吸引,还会接近死人。这让人直接联想到橙以外的另一位猫妖怪,火焰猫燐。阿燐作为显而易见的猫妖怪,ZUN在其种族填上的是火车,那火车是什么?它与猫又又有什么联系?
(鳥山石燕绘于『画図百鬼夜行』-「火車」)
    火车,也有作“火之车”的❽,是一种带走尸体的妖怪,一边放出火焰,一边飞在空中,将人的灵魂运往极乐世界或地狱。较典型的对火车的记载出于《新著闻集》。
    宽永十年❾,当大村因幡守行船通过备前(冈山县东南部)海岸时,曾经看见运尸体的火车。根据他的说法,当时从天空飞来一团圆形乌云(火车),一直靠近船的正上方。还可以听见从乌云中传来:「啊啊,悲呀~」的哀啼声。仔细一看,乌云中竟还垂下一只人脚。有人跳起想要拉住那只脚,结果竟拉下一具老婆婆的尸体。正当船员觉得不可思议时,却从岸边传来一阵人群骚动的声音,因幡守派随从前去岸边探查,后来随从回来汇报说,听说是先前有团突然飞来的乌云把岸边的一位老婆婆给卷走了。原来被船员拉下的尸体,就正是那位老婆婆。
    而与猫又有交集的火车形象,则在铃木牧之的《北越雪谱》中有记载。天正年间❿,有人曾在越后(新泻县)的南鱼沼郡看到这种火车。
    在某次的风雪之中一家人正赶忙办理丧事,顾不得恶劣的天象,抬着棺木前进。突然间,卷起一阵剧烈狂风,诡异的是,天空顿时一片黑暗。接着,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团火球,停留在棺木上方。火球里有只像人一般大的大猫,尾巴分成两边。这只大猫似乎想要抢走棺木里的尸体。正当人群惊慌失措的时候,有位从乡下来的僧人毫不畏惧,开始念诵咒文,并大喝一声,用铁如意猛敲那只飞来的大猫的头。这让大猫的头顶渗血,于是便仓皇地逃走了。
    除此之外九州地区还有民间故事《猫檀家》。具体内容是:曾有一个和尚,他的庙香火稀疏,而他的生活也较别的和尚拮据得多。但他一直坚持收养着一只猫。有一次,一位富翁家的女儿死了,富翁请了许多和尚为她做法事,其中也有这位穷和尚。当人们刚刚把富翁女儿放入棺内,奇异的事情发生了,棺材竟升上了天空。富翁认为这是妖怪作祟,连忙请和尚们诵经驱妖。接连几个和尚都一无所成,唯独当穷和尚诵经时棺材降了下来。此事经人们口耳相传,穷和尚的庙变得逐渐香火旺盛起来。原来是那只猫在施法报恩。
    综上所述,猫又与火车的形象特征是有着一部分相似之处的,ZUN也正是在这一点上下功夫,创造出了阿燐这样一个兼具二者特色的角色。两者确实不好分辨。姬海棠果也曾将两者混淆(果 WHTDS 8-3:“啊啊,还以为只不过是只妖怪猫原来是火车呀”)。而对于两者之间的关系,ZUN也借阿求之口,在口授里给出了一个独到的见解:“在猫类当中也有着长生的妖怪。原因基本上就是饮食的偏差,根据摄食的种类,最后会成为不同种类的妖怪。吃人的话就会变成普通的猫又,火车应该是那种吃了尸体或者幽灵的猫演变而成的吧。”两者并不是包含关系,而是并列的两种妖怪。
    还有一点比较让人在意,就是魔理沙曾在弹幕回忆中写道“阿燐的动作比起橙来更像一只猫”。这大概是由于燐可以自由变化、对于猫形态比较习惯(DLD对话:“保持猫的外形比较轻松,但就不能正经说话了。而且,保持那样估计要输给大姐你的,所以变回原形了”),而橙则不能随意变回猫形态的缘故(求闻史纪-橙:无论是式神状态还是妖怪猫,她的外表都是一样的)。
注解:
❶汉武帝时代:公元前140年~前87年
❷奈良时代:公元710年~794年
❸出自《本朝食鉴》
❹出自《和汉三才图会》
❺天和三年:公元1683年
❻元禄年间:公元1688年~1703年
❼宽政七年:公元1795年
❽语出《宇治拾遗物语》
❾宽永十年:公元1670年
❿天正年间:公元1573年~1591年